张祎宁顶着杂乱的头发,眯着惺忪的睡眼,挠着手臂上的蚊子包,一路飞奔出了小区,根本将昨日睡前制定的早起在院中守株待兔的计划抛之脑后。
“完蛋了!完蛋!要迟到啦!”
她一路飞奔,在各个巷道中弯来拐去,她只有争取一分钟出一条巷子,才能赶在截止时间前打上卡,而且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打……打上了……59分……”
张祎宁气喘吁吁地看着手机软件上的“已打卡”三个字,今日工资保住了的安稳感令她长舒一口气。
住在公司附近真是明智的选择啊,早高峰时间只有走路是最快能到达的移动方式,还好自己刚搬到小区后就致力于发掘每一条到公司上班的最短路线,这才有了今日十分钟赶到的壮举!
打上卡就没事了,她恢复正常速度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个早餐后来到公司。
嗯?有情况?张祎宁敏锐地察觉到了公司里不一样的氛围,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这些平日里电脑荧光前麻木的脸上显示出生机,千篇一律的枯燥工作中只有瓜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变动能让大家产生情绪波澜。
“怎么了?”她刚坐下就急切地凑近了旁边在小声交谈的几位同事。
其中一位是公司里的百事通,张祎宁知道,瓜群里那个匿名的“王婆”就是他。他还有几个小号,平时从来不在公司网络上线,如果不是张祎宁用他的手机拼单点奶茶时碰巧看到弹出的艾特信息,是绝对没有办法将网络世界里的他和现实世界对应上的。
“新总监到了,年轻的事业女强人。”王婆喝了一口咖啡,状似随意地瞟了眼许良友的办公室,张祎宁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话题聚焦点,这才发现变化。
“趁着周末换的,今天就能美美地坐在新办公室里了。”
“动作真快啊。”另一位同事啧啧感叹。
王婆悠悠留下一句“收拾烂摊子最快速的办法就是彻底砸烂然后改换门庭”后就转回工位了,随着卖瓜人的离去,这个瓜摊也迅速落向尾声。
张祎宁愣愣地透过敞开的办公室门看见里头一角,之前挂在电脑桌后的书法牌匾换成了高更的《水车》,两侧是高大的琴叶榕和龟背竹,办公桌、靠背椅、电脑全都换成了新的。穿着黑白无袖西服马甲、一脸精致妆容的新总监正端坐在电脑前,蹙着眉头。
这个位置很容易不经意就会和对方对上视线,张祎宁转开探究的目光。她刚刚没有在那里看见许良友。
许良友猝死是在上周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上周四他的妻儿还在那间办公室里进行了赔偿款协商,只一个周末过去,无论是办公室的装修还是每一个细节、那个位置上坐的人,以及闲聊的话题焦点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许良友只会在和新总监的对比中被三言两语带过。
毕竟,被时间丢弃的人也就留在过往了。
只是对于还要继续帮许良友完成任务且每日都得看见他的张祎宁来说,这个变化有些无所适从。
这又让她不可遏制地想到帮鬼勾魂时,虽然清楚地了解流程,却还是会在他们消失那一刻愣住,突然、迅速、了无痕迹,就像一阵风吹过,打声招呼,它来了,再打声招呼,它又走了,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能证明它的来过,只有下一秒就会忘记的感受和记忆。
她就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开始新循环的一周工作,没有刻意去寻找许良友的踪迹,她还记得上次怀着善意的关心并未被接受。
新总监给所有人点了咖啡作为初见面的礼物,每一个人轮流到办公室里进行述职,晚上下班后组织部门团建,动荡的周一才总算应付了过去,这一整天,许良友都没有出现。
张祎宁目不斜视地穿过小区院子,直直往家走去,她现在看到那方石桌石凳,就觉浑身发痒,明明自家阳台正对着这里,是绝佳蹲守方位,竟然还傻到喂蚊子……
“好累……今天不想去摆摊了……”张祎宁虽然住在三楼,但这种老破小里没有电梯,她每天都得爬楼梯,“楼里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腿脚真好啊……”她无奈叹道。
刘元詹今晚应该也会准时到天桥等着,但迟迟不见我,应该会走的吧……万一杜文新他们找上门来怎么办?不是在他们店里应该问题不大,他也没有一直在我眼皮底下,要抓早被抓走了。
张祎宁脑袋空空,一边做着思想挣扎一边爬向温暖的港湾。
“这个月……这个月好像没完成几单啊……但两单是有的。”
或许应该调整一下频率了,用不着每日出摊,只要完成了一月两个五星,保证自己不会被惩罚就可以……
“啊不行不行,我得为以后的自由做准备!最朝气蓬勃的时候不努力,拼不动了就只能眼看着惩罚来临而无力回天,不行不行,我还年轻!”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的士气大增也亮了起来。
在短暂的亮光里,她得以看见旁边墙壁上新贴出的小广告,这一栋楼的五楼一户房子要卖出,有意联系。
“啊?有人要卖房……”可惜不是合适的时机,刚毕业不久基本没有存款的张祎宁将拥有这个小区里的一间房作为自己的目标,目前的进度条只能算是刚起步、刚校准,她连这里的房子究竟卖价是多少都还不敢去了解,生怕摧毁信念。
灯光适时地暗下,那张卖房广告就在那里张贴着,张祎宁还没来得及看见价格。
她屏气凝神,生怕喘息声重新触发声控灯,让她看清那一串数字,她顺势坐在了台阶上,突然可悲地发现,不管是现实生活,还是掌簿生涯,都一样,下意识就觉得用现在的自由去赚取往后的自由,性价比最高。由不得想不想,被巨浪裹挟着,走两步,挣扎一下,再走两步。
“唉,做掌簿以后,怎么变得那么矫情了呢。”
她梦寐以求,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得的新人生,这才刚刚开始啊。
*
第二天她依旧没有在公司看见许良友的身影,如果不是阴身簿上真真切切地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张祎宁都要以为这桩麻烦事自行消散了呢。明天就是表决会,表决会他应该就会出现了。
晚上张祎宁轻车熟路地来到天桥,不出所料地看见了刘元詹。
刘元詹也看见了她,还未等她先摆出笑脸解释一下昨晚未出现的原因,对方已经来到了面前,准确地说,是一下窜到了自己面前,他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嗯?啊?
张祎宁的疑问就写在了脸上,“我?我会有什么事吗?”
他似乎是长舒一口气,笑着答道:“无事便好,我以为你因前日之事陷入险境,昨日遍寻不着……”
张祎宁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惊讶:“遍寻不着?你去找我了?你不会去了他们店里吧!”
看到张祎宁的反应,他像做错了事,低下脑袋,小声解释道:“不曾进去,他们昨夜不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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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杜文新他们都不见人影,就算凡事乐观的乐天派,估计也会想入非非……
张祎宁一时不知道该有怎样的情绪和反应,她绕过刘元詹,向隔壁大哥问了个好后开始默默地张罗起摊位。
生气?说不上,难道是跟始作俑者的自己生气吗?就是乱糟糟的,有点生气,有点莫名,有点心酸,还有点难过。
她好像不曾有过类似的这种感觉,哦,有的!上次刘元詹追着余倾山去的时候也有过很细微的类似情绪,但当时被紧张和惊愕掩盖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真心诚意,索性直接发问道:“刘元詹,除了那个还没有眉目的执念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小心愿吗?比如想去哪呀想做什么事呀,如果你要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我也可以努努力帮你找找。”
这下轮到刘元詹搞不清楚情况了,他只好先顺着张祎宁的问题一一回答:“心愿吗?没有。不想去哪也不想做什么事。我并非失忆,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有所取舍地丢弃了不重要之事,如今记不得过去,可见并非要事。”
无法回报的善意最让人抓狂。
刘元詹似有所觉,说道:“百年之身,苟残于世,你愿意帮我,我无以回报。”
原来如此,看来只能更努力地帮他找到勾魂的希望了。
这时,张祎宁才找回点安定,想起还没说明昨天造成误会的原因,在这样的情形下说出来,真有点令人啼笑皆非,她努力措辞道:“昨天我是因为现实生活中的事情耽搁了,”她将两掌摊开,“这个是我的现实生活,我每天需要工作赚钱、人际交往、休息娱乐,解决自己的问题,这个是兼职掌簿,晚上来这摆摊帮你们解决问题,这两条线呢,需要并行,但我一天的时间有限,如果我没有解决好自己的问题,就没有办法和心思帮你们解决问题。”
她将右手抬起,“所以,有时我不得不因为现实生活中的事情影响到另一面,像昨晚那样的状况不会是个例,我以后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时不时缺席,不过不用担心,都是正常的需要解决的事情。”反正就算遇到了危险,你一个鬼也帮不上忙。
将所有问题都说清楚,能帮助刘元詹了解现状,不至于下一次再自乱阵脚,做出冒险的事。
他认真地听着张祎宁的话,末了才感慨道:“实苦汝矣。”
十苦如蚁?时苦乳已?“什么东西?”她说了那样一大长串的说明,刘元詹就说了四个字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她很怀疑对方没听懂。
“辛苦。”
两字直击心灵,张祎宁想,刘元詹这个鬼比人更有人样,听得懂好赖话,会真心道谢,会实意关切,还体恤别人的艰辛!好同志啊!
“老金,我想算一卦。”
张祎宁还未升腾起的感动转瞬变成了竖立的汗毛。
“妹子!有客上门啦!”隔壁摊位的大哥比她还激动。眼见着妹子每日定时定点摆摊算命,还照顾自己的生意,上次交谈中虽然玄乎神叨,但不像个骗子,况且,她还不收钱!大哥这几天逢人就推“这妹子是有真本事的”。
如今真有人寻上门,大哥完全确信是自己推销的结果。“不管是做哪门子的生意,吆喝推销都是省不了的。小姑娘在做生意上还是嫩了点。”他颇为满意地看向自己促成的生意,暗自思忖道。
张祎宁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刚刚叫“老金”的男子,果然是杜文新。
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