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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作者:路枝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嫂嫂是在担心她和李穆和好,把榕姐要回去吗?


    朱凝眉如今自顾不暇,没有心思安抚满心焦灼的嫂嫂。


    她淡淡道:“嫂嫂,我如今可是太后,李穆见了我,都得跪着跟我讲话。我怎么会后悔呢?”


    但朱凝眉还是有些过于乐观,以至于管家进来汇报李穆就在门外等着她召见的时候,她都恨不得立即从家里的后门溜出去。


    现在就要见李穆吗?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老管家朱胜一脸紧张地说:“夫人,二姑娘。李穆带着宫里的仪仗队来到府外,要立即接太后回宫。”


    姜凤英一脸担忧:“既然李穆亲自带人来接,小妹,你就随他入宫吧。”


    尽管姜凤英心中矛盾重重,一方面她担心小妹惹恼李穆,给全家带来危险。另一方面她又怕小妹和李穆重归于好,把榕姐从她身边夺走。


    但无论姜凤英如何担心,在这件事情上,她都使不上半分力气。


    朱凝眉情绪淡淡地,没什么反应,姜凤英问:“小妹,若不想进宫,也该请李穆进来坐一坐。就这样晾着他,不好吧?”


    朱凝眉站起来,对管家道:“让他滚,这三个字,原话告诉李穆!”


    说完,朱凝眉对姜凤英行了一礼,在众人的注视下任性地离开。


    看着朱凝眉离去的背影,头发白了一半的老管家朱胜脸上的皱纹凿得更深了:“夫人,李穆大张旗鼓地接太后入宫,老奴若照实说那三个字,只怕……”


    朱管家的难处,姜凤英当然明白。现如今,提到李穆的名字能止小儿啼哭,管家怎敢让李穆滚?


    五年前,李穆打仗归来,被封忠勇侯,他来朱家感谢旧主栽培之恩,看上了小妹朱凝眉,第二日便上门求娶。


    小妹从小性子古怪,公公认为她高攀不上好人家,帮她找夫婿时,都往低处相看。


    谁知她竟然如此好运,被李穆看上了?


    本以为这是一桩好姻缘。


    可小妹却在嫁给李穆的第二日,宁肯被公公打死,也要与李穆和离,真不知她当时为何鬼迷心窍!


    如今李穆管着边防四十万大军,又掌握着京城二十万驻军,先帝去世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但有人反抗,便遭屠戮,全家鸡犬不留。


    谁敢拂逆他?


    姜凤英狠了狠心,道:“把李穆迎进府,将他带到小妹房间外。”


    管家闻言,愣住!


    管家明白了主母的用意,只是他思量后,劝道:“只怕这样做,二小姐会不高兴。大爷对二小姐总是有愧的,若二小姐在大爷面前告状,大爷只怕又要来跟夫人吵架。”


    “吵就吵吧,只要他不吓着榕姐就行。”姜凤英深吸一口气,道:“顾不得这么多了,大家都到了绝境,已是无路可走。都五年过去了,小妹该不会还像当年一般任性吧!”


    管家朱胜见到主母眼中的笃定,只好转身,去将李穆迎入府中。


    回房后,朱凝眉正在看《易经》,顺便给自己算卦玩,卦落,她还没算出来卦象是什么,忽然就听到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太后娘娘,忠勇侯来了。”


    朱凝梅下意识看向门外,李穆就站在院子里,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穆脸埋在她脖颈处,流着泪叫“雪梅”的记忆。


    一时间,她自以为已经愈合的伤疤,忽然撕裂,血流如注。


    手中的《易经》再也读不进去,卦象也分辨不出来,她丢下书,捂着不适的胃。再怎么逃也没用,她始终都要跟他见面。


    李穆身旁的狗腿子罗克己有些不耐烦,他陪着李穆站在大太阳底下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后都不肯出来。


    从前太后还是皇后那会儿,对他们这些人便不屑一顾。如今这大齐的天已经变了,太后和皇帝都是阶下囚,这俩母子的生死,全看忠勇侯高兴与否。


    都要死到临头了,她居然还学不会审时度势!


    罗克己悄悄看了一眼李穆,但李穆没什么表情,他双手背在身后,神色平静。


    忽然,房间里仿佛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罗克己见到李穆眯着眼睛,额角青筋毕露,仿佛是不耐烦似的,当即便找到借口,强行生事。他高声道:“太后娘娘,忠勇侯前来拜见,您何不出来迎接?”


    叫什么叫!你主子都没说话,你废话那么多干嘛。朱凝眉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又不是我请你来的,你不想等就滚啊!


    朱凝眉很想骂个痛快,但此处并非她在宁城的上大甲道观,门外站着的也不是上大甲那些淳朴的村民,而她全家的生死都拿捏在李穆手里。


    她要怎么做,才能振作一点,像小皇帝说的那样,像驯狗一样把李穆驯得服服帖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


    朱凝眉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她只是想看看李穆现在是什么反应,可当她的目光停留在李穆的脸上后,便挪不开了。


    往昔和李穆在一起的那段记忆,纷至沓来,让她百感交集,辛酸苦楚涌上心头。


    他身着修身的黑色官服,身材高大颀长,肩宽腰窄,脸被晒成古铜色,却还是难以掩盖他五官的俊美,眼眸中还流露着深情。


    为什么,让他深情执着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门外的罗克己,以为在自己的大声吼了一句后,太后会把房门打开,谁知屋内却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跪下!掌嘴。”


    这声音的主人,仿佛天生擅长对人发号施令。


    罗克己以为李穆会生气,可他却看见李穆一脸享受的表情,李穆瞪了一眼罗克己,道:“耳朵聋了?太后娘娘的命令,你听不见?”


    罗克己十分憋屈地跪下,扇了自己两巴掌。


    隔着窗户,朱凝眉看着李穆。


    她幼时受苦,当年少女怀春,便希望能有李穆这样威严的男子能护住自己,尤其他在母亲的病榻前答应,今后绝不纳妾,此生只娶她一人为妻。


    如果他没有在她对他感情最深的时候,往她身上浇一盆冰水,如今的她和他,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心中的恨意和怨念,支撑了她的怯懦和软弱。


    “李穆,我是让你跪下,掌嘴。”朱凝眉模仿着姐姐冷漠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李穆笑了笑,跪下了,却没有掌嘴。


    “微臣李穆,拜见太后。”


    周围安静极了,就连树梢的鸟儿也停止了鸣叫。


    朱凝眉明白了李穆是什么意思,他暂时跪下,代表他选择臣服。


    他没有听话掌嘴,是在提醒她,他才是掌握所有主权的人。


    算了,驯狗之事,并非一朝一夕,需徐徐图之。


    朱凝眉道:“滚吧!我今日不会见你。”


    “明日呢?”


    “明日要看我心情如何。”


    李穆宠溺地笑了笑,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隔着一扇门,朱凝眉看见李穆大步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李穆走出几步之后,又忽然回头,眼神狠辣,藏着势不可挡的决心。


    朱凝眉透过窗户,对上他的眼神,感到头皮发麻,眼皮子止不住地跳。


    走出朱凝眉的院子,李穆停下脚步,看向朱胜,问:“请我进来,是谁的主意?”


    朱胜低着头,颤声回答:“是、是夫人的主意。”


    “你家小姐原话是怎么说的?”


    朱胜低着头,不敢回答。


    “如实回答,我不会怪你。”


    “让他滚。”朱胜说完,战战兢兢地补充:“就这三个字。”


    谁知李穆却轻声笑了笑,道:“以后别擅作主张,她怎么说的,你便怎么做。”


    罗克己满眼不可思议,太后让他滚,李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若换了旁人,只怕“滚”字还未落音,人头便已先落地。


    谁知李穆看向他时,笑容忽然滞住,眼底布满寒霜:“刚才,谁让你大声惊扰她的?”


    罗克己被他吓得腿软,差点跪下。


    “末将知错了,不该擅作主张。”


    李穆继续往前走,牛筋靴底踩在石砖上,咚咚作响,惊起了躲在屋檐下的鸟雀。


    李穆不说话,罗克己冷汗冒出来,湿了后背。


    待李穆走出朱家,带着仪仗返回皇宫,他敲打罗克己:“以后注意分寸。她与旁人不同,就连我,也不敢唐突她。再有下次,休怪我不留情面。”


    李穆这个杀神,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不是疯了?罗克己忽然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天边的流云随风飘过了巍峨的宫殿上方。


    李穆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忽然觉得自己离云很近。


    或许有一日,天上的皎皎明月,只会将光芒洒向他一人。


    五年前他得胜归来,得知恩人早已嫁入皇宫,成了皇后。那一夜,他心碎了,喝了一夜的酒。酒醒过后,便开始谋划。


    他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老皇帝驾崩,才终于有机会靠近她。


    他得有点耐心才行,不能吓着她,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多等几日又何妨?


    难道她还能从他身边再一次逃走?


    李穆前脚刚离开朱凝眉的院子,姜凤英便抱着榕姐来朱凝眉的院中,想试探她的态度。


    姜凤英并不想得罪这位性格古怪的小姑子。


    她没有生育能力,丈夫也没有嫌弃她,反而把小姑子生的孩子抱给她养。按理说,她该知足,这世上谁也没有她命好,遇到这么贴心的丈夫。


    可人心总是会不断膨胀,得陇望蜀,她亦如此。


    “恭喜小妹,看来李穆很听你的话。”


    朱凝眉看向嫂嫂的眼神里充满怜悯,嫂嫂一辈子都挂念着丈夫和孩子,活成了旁人的影子。


    不过,她又有什么资格可怜嫂嫂呢?


    姜凤英被看得心虚,笑着道:“小妹,你的姿色比从前更俏几分,只是如今穿得太过肃静……我让成衣铺子和珠宝阁的人上门,给你置办几套行头吧。”


    “嫂嫂不用准备了,等我进宫,还怕没有锦衣华服?”


    朱凝眉不像生气的样子,算是给姜凤英喂下一颗定心丸。


    一旁榕姐早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条绿色的虫子,放在朱凝眉手心里。朱凝眉假装被她吓得尖叫,被榕姐逗得咯咯笑。


    榕姐像小大人一样安慰她:“小姑姑别怕,它不咬人。”


    朱凝眉享受着本不该属于她的天伦之乐,一时间竟又几分庆幸朱雪梅的逃离,若非如此,她怎么会有机会再次见到榕姐?


    姜凤英试探过几次后,不再担心朱凝眉抢走她的女儿。此刻她看着朱凝眉和榕姐和睦相处,反而有种布施的从容。


    榕姐就该是她的女儿,不过是她身体不好,生不了,才借着朱凝眉的肚子走一遭罢了,不是吗?


    和榕姐玩闹了半个时辰后,管家又来回禀,说是忠勇侯的夫人到了。


    朱凝眉提醒姜凤英:“把榕姐抱去后院。”


    旁人看不出榕姐和李穆之间的联系,李穆的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些年,姜凤英一直不敢榕姐出门,也有这个原因。


    姜凤英不想惹祸上身,点点头,道:“小妹放心,我晓得的。”


    “嫂嫂也不必亲自去迎,让朱胜领她进来见我就行。她在朱家住的日子,比嫂嫂还长些。”


    姜凤英听完,脸色讪讪的,偏偏朱凝梅说得也没毛病,她无法反驳。


    京城无人不知,忠勇侯夫人夏芍原来是朱家的丫鬟,但忠勇侯与朱家二小姐和离后,转头娶了朱家二小姐的丫鬟夏芍。


    夏芍嫁入侯府,便如同麻雀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人人都羡慕她命好。


    同样,她们也在背后说,朱凝眉就是太蠢,否则怎么会将李穆拱手相让?


    夏芍来到朱凝眉房中,屈膝给她请安。


    朱凝眉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别来这套虚礼:“你还跟我见外?你要是想在我面前摆忠勇侯夫人的架子,存心膈应我,现在就可以走了。”


    夏芍见她爽快,也不再见外,她端坐在朱凝眉身旁的椅子上,埋怨起来。


    “小姐离京,一走便是五年,也不说给我来封信,难道不是你先对我见外?李穆是你主动放手,我才敢捡,可大家都说,是我抢了你的夫婿。难道小姐也和他们一样,觉得都是我的错?”


    “我怪你做什么?这些年,除了我兄长,我跟谁都没联系。我何时离开的京城?去了哪里?压根没人关心。既然你选择留在李穆身旁,我当然要成全你。我们又没结仇,不过大家选择的路不同罢了。我说,你这么多怨气做什么?我婚前积攒的那些银票,可全都留给你了。”


    “小姐后悔了?”


    “我说后悔,你能还给我?”


    “银票可以还给小姐,李穆不行。”


    “看来你现在挺有钱的。”朱凝眉懒懒道:“银子送给了你就是你的,我不会再要回去,反正那些钱大部分都是李穆给的。李穆也是我主动放手的,你捡了就是你的,我不会跟你抢。”


    夏芍沉默了片刻,才低沉着声音道:“李穆从来就不是我的。他心里只有大小姐,对他来说,忠勇侯夫人是谁都无所谓。”


    朱凝梅无奈地看着夏芍,心里觉得她也很可怜,却说不出话来安慰她。


    夏芍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享了福,也当承受着福气伴随的苦果。


    朱凝梅正色道:“李穆只给了我兄长三个月期限,让他必须找到我大姐。他们找不到我大姐,就把我找了回来,想让我当大姐的替身!夏芍,你是这世上与我最亲近之人,这事儿我瞒着谁,也不能瞒你。”


    “小姐这么信我?不怕我找李穆告状?”


    “你当然可以去告状!最好让李穆发疯,杀了我们全家泄愤。或者,他只会报复我,把我关起来剥皮抽筋、五马分尸。但我告诉你,我若变成厉鬼,每年中元节必定会来找你索命。”


    说完,朱凝眉伸长舌头,做了个鬼脸,去掐夏芍的脖子。


    “小姐,别闹了!我最怕鬼,你又不是不知道。”


    朱凝眉停下。


    “小姐,你现在看见李穆还会恶心吗?”夏芍穿着朱钗华服,眼神却无比黯淡,她缓缓道:“仔细想想,你当这太后反倒对我有好处。至少你看在往日情分上,总会给我们母子一个容身之处。”


    朱凝眉愣住,问:“你有儿子了?”


    夏芍说:“刚满四岁,成亲那日怀的。”


    朱凝眉听完就恶心,夏芍给她当丫鬟习惯了,见她脸色不对,速度飞快地抄起痰盂,捧到她面前——


    “呜呕……”


    夏芍边捧着痰盂,边埋怨道:“他先睡完你,才睡的我,要恶心也该是我觉得恶心才对。”


    “夏芍,别、别说,再说我又要吐了……呜呕……”


    听到夏芍给李穆生了孩子,刚才朱凝眉站在窗缝里,对李穆俊朗容貌生出的那一星半点的好感,全都消失殆尽。


    吐干净后,朱凝眉漱了口,压下胃里的不适,才对夏芍说:“我先给你交个底,我也是不得已,才回来当这个替身,你比谁都清楚,我这辈子最讨厌成为别人的替身。夏芍,我不想与你为敌,等李穆对阿姐执念没那么深了,我就找个机会逃走,绝不会对你侯爷夫人的地位有任何威胁。”


    夏芍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朱凝梅认真地看着她:“夏芍,我不相信兄长,也不相信陛下。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这世上我唯独只相信你。你也帮我谋划一下,找个机会,让我在李穆眼皮子底下假死逃走。”


    夏芍看着她,无奈地点点头,说:“我会尽量帮你。但你也知道,我这人蠢得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若我实在帮不了你,也决计不会拖你后腿。”


    朱凝眉闭着眼睛,冲她挥挥手:“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回去吧,我现在不舒服,想回榻上躺一躺。”


    一想起李穆和夏芍光溜溜躺在床上做那种事的画面,朱凝眉就开始犯恶心。


    夏芍和朱凝眉几乎是睡一个被窝长大的,朱凝眉怎么想的,夏芍怎会不知?


    小姐这是嫌弃她了。


    “事情交代完了,就要赶我走。”夏芍哼了一声,恶声恶气地道:“有本事你下回看见李穆的时候别吐。”


    话音未落,朱凝眉又抱着痰盂在吐。


    朱凝眉和夏芍在一起说了什么,姜凤英不得而知,但她见夏芍趾高气扬地离开,而夏芍离开后,朱凝眉则声称不舒服闭门谢客,她猜这两人定是因为李穆的事起了争执。


    大厅内,姜凤英感慨道:“傻妹妹,当初不知珍惜,将侯夫人的位置拱手让人,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朱胜低声道:“依老奴看,小姐未必是在后悔。二小姐云淡风轻,对什么都看得淡,只怕她对李穆也不会上心。”


    “别看她不争不抢,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便觉得她是个不争气。也许,李穆反倒喜欢她这满不在乎的模样。”


    朱胜想说,二小姐对李穆已经死心,想当初她得知李穆真正的心上人是大小姐,娶她只是把她当成替身,便气得新婚第二日便跑回家,闹着要和离。


    这男人已经被二小姐抛弃过,她怎么还会再吃回头草呢?


    还是家里睡得舒服,屋顶不漏雨,房间不透风,床铺软软的,枕头被子香香的,朱凝眉好像从来都没睡得这么踏实过!


    一大早,管家还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早膳。


    喝着香甜的百合莲子羹,看着女儿在花园里逗猫,朱凝眉心情愉悦,连头发丝都很满足。她正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推迟进宫的日期。


    家里实在太舒服了,她不想进宫。


    可她还没想出个妥善的法子,便听到兄长朱归禾脸色苍白地从宫里回来,对她说:“小妹,不好了,李穆把陛下关了起来。”


    朱凝眉正在喝银耳百合羹,差点碗都没端稳,她快速咽下嘴里的东西,问:“关在哪了?李穆为什么关他?”


    “暂时还不知道,我正在让梅景行去打探消息。我现在只知道陛下和李穆一大早便吵起来了,陛下性格沉稳,除非李穆把他逼急了,否则他不会跟李穆轻易吵起来。小妹,我猜李穆忽然对陛下无礼,是为了找个由头让你心甘情愿进宫。无论如何,你今日都必须随我进宫,去救陛下。”


    朱凝眉见兄长心急如焚,也没心情吃东西了,只得急匆匆坐上马车入宫。她和小皇帝一见如故,总不能见死不救,任由他被李穆折磨吧!


    刚入宫门,梅景行就在宣武门等着她。


    小皇帝被李穆关了起来,梅景行急得神色都慌了,他着急道:“我刚才已经打听过了,是李穆出言不逊,惹恼了皇上。皇上愤怒之下扇了李穆一巴掌,才被李穆关了起来。陛下目前尚无性命之忧,只是……他才十四岁,又是九五之尊,奴婢担心他受不得这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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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梅景行不敢说实话,李穆今早向皇帝挑衅,大言不惭地说,他迟早娶了太后,成为皇帝的继父。


    这些年,李穆拼命领兵打仗往上爬,就是为了回京城,靠近太后。


    这么多年来,李穆对太后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如今他大权在握,怎么能按捺得住?


    梅景行一心盼着朱凝眉进宫,赶紧让李穆泄泄火。


    李穆心里头爽利了,就不会再为难陛下,为难他们这些奴才。


    看着兄长期盼的眼睛,以及梅景行煞白的脸色,朱凝眉只能在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硬着头皮去见李穆。


    “你带路吧。”


    听到这句话,朱归和的心定了下来,他站在宫门外,看着朱凝眉和梅景行逐渐消失的背影,心情十分沉重。


    小妹入了宫,就与他切断了联系,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了。


    只希望她一切顺利!


    听到身后的宫门关上,朱凝眉不安的心,反而定了下来。


    小皇帝的那番话,牢牢刻在她的脑海:对待李穆,如同驯狗。


    只要她不心虚,安安心心当这个太后,那就是李穆有求于她,该着急的人应该是李穆。


    她对梅景行道:“你先带我回宁安宫,再通知李穆来见我。”


    梅景行见她如此镇定,反倒有些意外。


    本以为她会被李穆吓得瑟瑟发抖。


    梅景行从前听过朱家二小姐与李穆新婚第二日便与李穆和离的事,他当时只觉得二小姐任性,如今再看她,忽然觉得她如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梅景行把朱凝眉送回宁安宫,挥退左右后,才问:“敢问娘娘当初为何要与李穆和离?”


    “想知道?”朱凝眉抬眼看他,笑道:“自己去打听吧。”


    梅景行错愕了半晌,笑了笑。


    朱凝眉挑眉,反问他:“你当初为何选择自净入宫?我记得你,当初你被几个小太监排挤,要被他们扔到井里,是我救了你。”


    在梅景行还没变脸之前,朱凝眉又道:“你不用说给我听,我也不想知道。到了这里,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秘密就行,与自己无关的事,不需要多打听。你觉得呢?”


    “我觉得娘娘真是个妙人。”梅景行只能笑着回答。


    终于回到太后寝宫,朱凝眉道:“哀家昨夜没睡好,现在要补一觉。你在门外守着,别让李穆进来,等哀家睡醒了,自会召见他。”


    朱凝眉打了个哈欠,往寝殿去了。


    昨夜,她辗转难眠,心里想着,她若成了太后,是不是要仗着这个身份,来报复李穆。


    可是,她要报复他什么呢?


    李穆并没有对不起她,他只是不爱她罢了。


    是她对李穆有过孺慕之思,所以才会在她听见李穆趴在她身上却叫着姐姐的名字时,恶心得胃里翻江倒海,推开他之后,抱着痰盂一直吐,吐得停不下来。


    刚开始,她对李穆有过恨意,所以她在知道自己怀榕姐后,也不愿意回头去找李穆。


    这些年,她在山中清修,睁开眼睛时看这红尘俗世的爱恨纠葛,闭上眼睛时静观己心,早已将自己修炼得情绪寡淡。


    她不去想,李穆会做什么。


    李穆要怎么做,是他的事。


    她要做的,就是扮演好太后这个身份,把李穆唬住,顺便再保护好小皇帝,别让小皇帝还没来得及亲政,就被李穆给杀了。


    与此同时,李穆正坐在乾元殿的侧殿上批阅奏折,他现在不但掌握了兵马,还负责监国。


    他听得宫人禀报,说太后回宫,立即放下批了一半的奏折,咧着嘴大步往宁安殿走去。


    宫里的侍卫,都是他的人,所以他这一路畅通无阻。


    唯独走到宁安殿外,却被梅景行那个阉人拦住。


    梅景行低声道:“启禀忠勇侯,太后娘娘昨日彻夜未眠,如今正在休息,还请忠勇侯在此稍候。等太后娘娘醒了,自会宣忠勇侯觐见。”


    李穆只冷冷地看了梅景行一眼,却也并未强行闯入,而是乖乖站在宫外等着。


    梅景行轻声对李穆说完,转头板着脸,对小太监喝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给忠勇侯搬张椅子过来。”


    朱凝眉说要睡一觉,只是借口,小皇帝还没被李穆放出来,她哪有心情睡觉。


    李穆对付小皇帝,明显就是想找个借口,逼她进宫。


    她进宫了,李穆现在想必很得意,但她必须得让李穆在外面等几个时辰,杀杀他的锐气,才能把他召进来说话。


    朱凝眉并不着急,她先让宫女放好热水,慢慢洗了个澡,再泡上一壶茶,慢慢地品。


    等她头发干得差不多,又慢慢梳妆打扮。


    等她梳妆打扮好,已经两个时辰过去,李穆依然在殿外耐心地等着,没有让人来催她。


    直到朱凝眉实在找不到打发时间的事情做,才对身旁的一名宫女说:“去把李穆叫进来。”


    梅景行领着李穆走进来,禀报道:“娘娘,侯爷到了。”


    朱凝眉坐在靠窗的软榻上,隔着一张屏风,只模模糊糊看到了李穆的影子。


    “给忠勇侯赐座吧,然后你们都出去,哀家要和忠勇侯叙叙旧。”


    梅景行担忧道:“娘娘……”


    “少啰唆,哀家的话,你都不听了?”


    朱凝眉敢和李穆独处一室,是因为她知道,李穆对她姐姐朱雪梅有多敬重。


    屏风绣着名家真迹——《海棠春睡图》,精美的图案,挡住了对方窥探的目光。


    她陪嫁的物件中,也有一幅《海棠春睡图》,因为她曾在姐姐朱雪梅房里见过这样的图,觉得那样式很美,便想着找人画一幅仿品。


    但《海棠春睡图》的仿品也很难得,朱凝眉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满意的。


    那时她已经与李穆订婚,母亲和兄长都同意李穆将她带出去逛街。


    彼时李穆将她带到书画斋,陪着她选画。


    后来,她看上的《海棠春睡图》被长公主的女儿福康县主看上了,给抢了去。


    朱凝眉知道自己是家里不受宠的女儿,被人抢了画,也不觉得落了颜面,神色淡淡的。因为这种事,她经历得多了,也就不会再生气。


    没承想李穆恼了,他站起来,拦住福康县主,态度强硬地从福康县主手中抢走这幅画,然后把画还给她。


    福康县主恼了,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贴心的李穆,却捂住了她的耳朵,阻止那些话钻进她耳朵里,伤了她的心。


    当时她还觉得李穆小题大做,犯不上为了自己得罪福康县主,与她结仇。


    没想到李穆竟然是福康县主未婚夫婿的上司,第二日,福康县主反而改变了态度,带着礼物登门道歉,和和气气地向她赔罪。


    平生第一次,朱凝眉感受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


    和福康县主发生争执的那一日,李穆将朱凝眉送回朱家后,凶巴巴地对她说:“以后你是我李穆的女人,不用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的,怕得罪谁。记住了吗?”


    当时,那是朱凝眉第一次对李穆心动,她点点头,然后羞涩而又大胆地靠近他,攀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李穆被她吻懵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反而将她搂在怀里,吻得她气喘吁吁,差点在新婚之前就要了他。


    最后是她兄长朱归禾在门外咳嗽,提醒李穆,夜已经深了,他该走了。


    朱凝眉心怦怦跳,红着脸,将李穆推出了门。


    从那次之后,李穆更勤快地找借口叫她出去,他把她带到无人的地方,吻得她气喘吁吁,却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


    他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说:“真希望咱们明日就能成亲。”


    与李穆成婚前的那些时光碎片,是她此生最惬意、最舒心的日子。


    因为李穆,她的性格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


    那段时间,她因胆小怯懦,总是被李穆多番调-教。


    李穆教她如何冷着脸骂人,还带她去军营里,把她当成普通士兵来操练。因为他总觉得,一个人胆小,是因为身体不够强壮的缘故。


    咬牙练了半个月,朱凝眉手脚酸疼,起不来床,然后她在李穆强行拖着起来的时候开始发疯,对李穆拳打脚踢,又抓又咬。


    李穆被她挠得满脸伤,却不生气,反而笑着说:“瞧,跟着我操练几日,你脾气果然也跟着练出来了。”


    那时,朱凝眉真觉得李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于是,她恃宠而骄,但有不顺心,便对李穆发脾气。就连夏芍都在私底下悄悄对她说:“小姐,你现在做得有点过分了,当心李穆怕了你,临时悔婚。”


    李穆当然没有悔婚,他如约来娶她,与她拜天地,入洞房。


    新婚夜,李穆很开心,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天亮时,两人方才歇下。


    她和李穆尽兴之后,相拥而眠。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脖子上传来滚烫的湿意,她在李穆脸上抹了一把,摸到了他满脸的泪。


    她瞬间醒来,因为担心他被梦魇住了,便用力推了推他。


    可李穆非但没有醒来,反而在梦里凄凄地唤着:“雪梅,雪梅……”


    那些本应早已被她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再次涌入她的脑海,令她止不住地恶心反胃。


    偏偏这时,屏风后传来了李穆卑微而温柔的声音。


    “雪梅……我能不能走过来,站在你身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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