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家的屋子,他们搬走前就已拾掇得清清爽爽,再不用费什么手脚打扫。
荞荞和麦麦一放下手里的东西,便满院子、满屋子地乱窜,小嗓子亮亮地喊:“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我们有家啦!”
甄大力在后头扬声道:“慢着点,仔细磕碰着!”
梁梁没跟着弟妹疯跑,只在一旁帮娘归置东西。他收拾着,眼角弯弯的,抿着嘴,透着一股压不住的欢喜。
他有家了。
不再是老赵家,不再是杨寡妇家,是真真正正属于他的家。在这个家里,不用每天担心被赶出来。不用每天担心要给房钱。
他收拾着东西,小小的脸蛋上,光彩流动,像被晨光照亮的露珠。
东西本就不多,三两下便归整停当。甄大力站定了,环顾这新家。屋里空落落的,有些简陋,却是自己的窝。她心里因为没有自己房子住的紧迫感终于消散。
晌午她打算做顿好的,庆贺庆贺。天热,石家人都要歇晌,正好请他们过来一同热闹热闹。这房子能这般顺当买下,多亏了石家帮忙。
灶屋里很快漫开香气。豆粟饭焖得了,葱花炒蛋黄亮亮,凉拌树花爽脆,炒树花油润,腌黄瓜碧绿生青,又从石家送的那条腊猪腿上砍下一块,和冬瓜一同炖了汤。
饭菜的暖香混在一处,引得人肚里馋虫直动。
去请石家人时,石阿奶怕人多吃了甄大力的粮食,只让石大夫妻带着大虎二虎来。甄大力却笑道:“人多才热闹,正好帮我暖暖房,虽是旧屋,于我却是新的。”
石阿奶这才不再推辞。二虎最高兴,一路蹦跳着吸溜口水:“甄婶婶做的菜香!”
彩姑拍他一下,低声提醒他:“馋样儿,可不许吃多了,小心把人家锅底吃空了。”
“喔。”
到了甄家,彩姑他们忙去灶屋帮忙。
“没啥要帮的,也没几个菜,都做好了,你们去坐着,马上就吃饭。”甄大力系着围裙,笑盈盈道。
“婶婶,好香呀!”二虎嗦着食指,口水直咽。
“香就多吃些。”甄大力说着,顺手给他理了理衣领。
二虎想起娘的嘱咐,不能吃太多,不然把甄婶婶的锅底吃空了。于是只摸着肚子,含糊应了。
菜一上桌,那股子混合着油香、肉香、饭香的复合香气争先恐后往人鼻子里钻。
二虎眼疾手快,筷子一伸,就夹起一大撮凉拌树花,飞快塞进嘴里,“呼噜”一吸。
树花咯吱咯吱响,酸咸爽口,带着葱油香。二虎眯着眼,鼓着腮帮,一脸满足:“婶婶,你做的树花真好吃!”
“喜欢吃就多吃些,锅里还有呢。”甄大力又他夹了一筷子,随即招呼大家:“都动筷,别客气,这腊肉汤趁热喝最香。”说着拿起木勺,给石阿奶、石阿爷碗里各舀了一大勺。
汤盛在粗陶盆里,汤色泛着奶白,浮着几点金黄油星,深红的腊肉块和淡黄的冬瓜在半透明的汤中若隐若现。那股子腌腊经了水火慢炖出的咸香,沉甸甸、香扑扑地散开,直往人鼻子里钻,勾的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石阿爷勺了一口汤,吹了吹气,送入口中,咂摸了一下,赞道:“这汤炖得到位!”
这汤入口,先是感受到一股咸香,紧接着腊肉历经时光熏染的风味便在这咸香中化开。滋味鲜美醇厚,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股舒坦的余味。
汤里的腊肉,肥肉部分已然变得半透明,颤巍巍的,入口即化,并不觉腻。
瘦肉深赭红色,嚼起来有一股扎实的香气,越嚼越有味,越嚼越香。
汤里的冬瓜,也吸饱了肉的精华,绵软清甜中带着无尽的肉鲜气。
石阿奶叹道:“大力真是好手艺,这腊肉汤炖的,没几个人能比。”
“主要是阿奶家的腊肉熏得好,底子香,怎么炖都好吃。”
“你这张嘴呀……”石阿奶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深了。
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凉拌树花,这会子二虎全部注意力都在肉上了。肉啊。对农户人家来说都是稀罕物。
即便他家是猎户,时常有些野味吃,但也只是比寻常农户多吃一点肉,也就一个月能吃个两回而已。有时候打猎行情不好,一个月也吃不到肉。哪有不馋肉的。
夹起香喷喷油汪汪的肉,二虎一大口咬进嘴里,满足的闭上了眼。
荞荞麦麦大虎几个孩子也在吃肉,埋头苦干,连话都顾不上说。
梁梁吃得斯文,他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肉汤,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热的,还是高兴的。
一时间,桌上尽是吃饭声和满足的叹息。
石家大大小小八口人,加上甄大力一家四口,将旧方桌围得满满当当。大家胳膊碰胳膊,腿挨腿,挤挤挨挨,却没人觉得不便,反倒生出一种热烘烘的亲昵来。
桌上碗筷叮当,笑语喧哗,石阿爷石阿奶看着这满满一屋子人气,眼角笑出了深深的褶子。他就喜欢热闹。或许人老了,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罢。
饭罢,甄大力边搓麻绳,边闲话。石阿奶他们也没闲着,也是边聊天,边搓麻绳。
孩子们则在院子里的阴凉处玩跳石子,玩捉迷藏。
甄大力拍怕在她旁边搓麻绳的梁梁:“梁梁,你也去玩儿。”
“我帮娘搓麻绳。”
“用不着你,快去。”甄大力抢走他手里的麻绳。
梁梁这才去了院子里,和荞荞他们一同玩。
彩姑看着他的背影道:“你家老大真是勤快又懂事。”
甄大力笑着点头。梁梁勤快懂事,沉稳内敛。荞荞憨憨的,傻傻的,虎虎的,很贪嘴。麦麦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小机灵鬼。这三个小萝卜头,性格都挺鲜明挺好的。
她只能庆幸,在那样的家庭下长大,还好这三个娃娃没长歪。
她听着外头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把搓好的麻绳放一边,又问彩姑:“近来山里打猎行情怎么样?”
彩姑:“自从那日猎了头猪后,最近都是猎的小货,没见着大货。且天越来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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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货也不愿意出来,也越来越难得猎到了。最近这两天啥也没捞着。”
打猎就是如此,很不稳定。运气好了一下子可以赚笔大的,运气不好,十天半个月都打不到什么猎物。
说到打猎,彩姑问甄大力:“你如今这买卖做得不错,往后可还要打猎?”
“看情况,买卖不好做了就打猎。”
“就凭你这手艺,买卖差不了。天越热,越爱吃你这口凉的。”
“也就暂时好卖,以后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肯定会好卖的。对了,大力,明日你去不去镇上?我明日要去镇上买盐买布,你要是去的话,同我们一起去。”
“去镇上,得卖东西。”
“行,那咱们一同去。”
次日是五月二十三,夏至。
甄大力依旧天不亮就起来做树花。梁梁跟着起身帮忙。荞荞和麦麦还睡得小猪似的。母子俩轻手轻脚,没有吵了他们。
按此地习俗,夏至这日,白昼最长,阳气最盛,人们都会祭祖祈福,祈求消灾丰年。再忙也会歇上半天,做点应节的食物。
譬如用核桃叶煮“夏至蛋”,说是吃了夏天不疰夏。
甄大力昨日从石家要了些核桃叶,今晨便煮了几个蛋。荞荞麦麦的留在锅里,她拿起两个热的,递一个给梁梁:“快趁热吃。”
梁梁握着温热的蛋,想起从前在老赵家,夏至蛋从来没他和弟妹的份。村里别的孩子都有,就他们没有。每年这天,他都告诉自己,夏至蛋不好吃,他不馋夏至蛋。
今年,他不用再骗自己夏至蛋不好吃了。
他剥开蛋壳,咬一口带着核桃叶清香的蛋,小腿不自觉地轻轻晃起来。
见梁梁又在晃腿,显得很童真孩子气,甄大力莞尔。
今早日依旧备了四十碗凉拌树花的分量。坐上石家的牛车,甄大力闭着眼,感受着晨风里的草木清新气。到了镇上,甄大力与石大夫妻分开。
还没到,就见有人围在那儿。蓝衣大爷眼尖,瞅见她,老远就喊:“掌柜的,你可来了!昨儿没吃着,想得慌,今儿给我来三碗!”
“好嘞。”
许是昨日没出摊,想吃的人都攒到了今天,四十碗比往常卖得更快。
见卖得这么快,梁梁咧咧嘴,麻利地帮忙收拾东西。
甄大力望望斜对面的衣铺子,又低头看看梁梁。
梁梁身上的衣裳破旧,袖口、裤脚都短了一截。
先前她紧着攒钱买房,顾不上这些,如今房子有了着落,该给孩子们添身新衣裳了。
孩子见风长,再穿短小的衣裳,该叫村里孩子笑话了。
给三个孩子各买两身换洗,一百文尽够了。想着今日赚的一百二十文,甄大力不再犹豫,拉起梁梁的手:“走,给你和弟弟妹妹买新衣裳去。”
梁梁却拉住她:“娘,不用,衣裳还能穿。”
“你看这袖子短成什么样了。听话,走。”甄大力不由分说,牵着他进了衣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