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自己打造的尴尬场景,许人语大多数时候都是最先笑出来的那个,她在这种场合下,完全失去了礼貌与否的社交判断。
“不好意思,我记错了。”
轻飘飘的道歉荡进闻谦的耳朵里,他的眉皱得更深。
他跟许医生这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见了三次面,竟然每一次都能这么不愉快,果然世界上和他磁场不合的人还是太多了。
许人语站在他对面,有意玩笑:“需不需要我把车位让给您?”
“不必。许医生应该多做数独。”
他在拐弯抹角说她迟钝,许人语听出来了:“有推荐的题吗?”
闻谦被她这句回应卡住,愣了两秒才好笑地说:“许医生真谦虚。”
她欣然接受:“谢谢,我一直这样。”
没说一句再见,许人语按照指示去找电梯,闻谦没有朝她的方向投去多余的目光,钻进车里。
从银泰到酒吧要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穿过繁华道路,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酒吧开在一栋老式的独立洋房里,带一个庭院,地上几片落叶,不知道是疏于打扫还是刻意营造出来的颓感氛围。
这里临湖,空气中也带着一股湿润的湖水气息,夹杂着香樟和梧桐味,是很清新的味道。
天依旧黄昏,色彩愈发浓厚,远处呈现玄幻浪漫的蓝紫色。
陶姜订的卡座在三楼,老洋房的楼梯窄而陡,贴合酒吧的复古风格,木地板踩在上面有吱呀声。
许人语不是精力太旺盛的人,回国这一年来参加的大多数聚会都是陶姜邀请她去的,陶姜是很随和的上司,跟组里的同事关系好,她们组单身人士又很多,一来二去都玩熟了。
许人语到了之后,陶姜跟两位新实习生介绍她:“这是我们楼上同信的心理咨询师许医生,加州大学的博士。”
实习生一女一男,季乐敏她认识,另外一个叫边果,是江大的毕业生。
许人语找了个位置坐,在座的都见过,便点了个头算作招呼。
坐她对面的律师叫明润,去年结案了一场轰动全国的家暴案,把男方以九年有期徒刑的结果送进监狱,是季乐敏的上一个带教。
明润随口说:“我记得小语是不是有男朋友的,那这里就小语和陶律不是单身了。”
陶姜已婚,有个三岁的小女儿:“你干什么,歧视非单身人士?”
“不敢。”明润投降,“就剩闻谦没到了?”
“他迟到习惯了,我们不管他。”
“不管谁?”
众人循声望去,许人语也从手机里抬头,看见那个身影从楼梯口慢慢走上来,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居然是冤家路窄。
早知道今天局里有他,她刚才可以控制一下,至少不会太尴尬。
算了,尴尬就尴尬,她其实无所谓。
原来鱼先生就是闻律师,两个人物缝合到一起,许人语又觉得莫名幽默。
闻谦的视线扫过她,一瞬也没有停就掠过去,对陶姜笑:“今天这个局不是给新人准备的吗,怎么就不管我了?”
“你算什么新人?”
“九九新。”
季乐敏扯着许人语的袖子跟她耳语:“这个就是我的新带教,跟你一样爱迟到。”
许人语干笑:“迟到也是一种美德。”
至于什么美德先别管,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
局里都是熟人,陶姜没有那么正式,说律所的大家应该都认识闻律了,刚想给许人语介绍,想起他们之前见过:“小语,你们也见过的。”
许人语配合地点头:“嗯,认识。”
“是吗,那许医生,我叫什么?”
许人语看出他故意捉弄,仰起脑袋望他眼睛,字字坚定:“闻律师。”
她不关心他到底姓闻还是余,至于他的名字,就更加没有知道的必要。
闻谦冷笑:“不是余律师就行。”
酒吧三楼的卡座需要提前预定,他们坐的地方稍微有一点小,就剩下角落还有个位置。两张沙发都是半圆形的,拼成一个圆,中间留了一人宽的位置进出。
闻谦坐下来,刚好和许人语隔着三十厘米的通道距离。
对于许人语出现在这个聚会,他在停车场见到她的时候就有所预感,他们不止有三面的交集,既然如此,没有必要介怀小事。
“闻谦。”他看向许人语,“谦虚的谦。”
许人语没忍住笑,尤其是他说谦虚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是秦淑娅对他的抨击,她说闻律师太傲气了。
从他人口中得知的印象,很容易产生先入为主的想法,许人语深谙这一点,然而她不是圣人,难以脱离这一社交规律,更何况大多数时候,她没有重新彻底了解一个几面之缘陌生人的兴趣。
她回应:“不见得。”
“不见得什么?”
许人语抬了一下眉,没有明说。
一群人在讨论今天晚上玩什么,明润提议打UNO,这种牌没什么难度,同数字或者同颜色都可以接,先打完手上所有牌的人是赢家。
陶姜嘲笑她玩这么简单的,挑挑拣拣之后,说玩狼人杀。
许人语说:“我逻辑分析能力不强,坑了队友别怪我。”
八人局没有警长,三匹狼、预言家、女巫、猎人,剩下一个平民,第一局由陶姜来当法官。
闻谦把牌洗好,放在中间让他们抽,破冰游戏的玩法,输的人说一件自己过去的经历。
许人语抽到女巫牌。
她把牌按在手心里,快速地扫过场上所有人的表情。
许人语记得自己第一次玩狼人杀是高中的时候,当时她抽到狼牌,微表情直接把她暴露了。
玩游戏的老手,无论抽到什么牌都不会表现在脸上。
她大约看出边果和季乐敏是什么身份,一个平民,一个特殊身份,像狼。
闻谦冷不丁在她边上出声,说话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许医生会研究微表情?”
她答得模棱两可:“我没学过刑侦。”
“我学过。”
“哦,那闻律师猜一下我是什么牌?”
许人语双手护着那张牌,手上除了一根用来绑头发的黑色头绳,什么都没戴。她好像很喜欢穿衬衫,第一次是蓝白条纹,第二次是银灰色,这一次是水蓝色,袖口的扣子解开,挽到手肘上,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可以看见脖颈那条铂金细链。
她偏着头笑,瞳孔中映的是吧台上各式的水晶杯,眼里透着一股轻慢的聪明,很明显在跟他开玩笑。
闻谦别开视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威士忌。
“骗你的,我也没学过。”
许人语点点头,早已看穿的样子,好像守株待兔等他这个回答:“那很遗憾。”
第一晚被刀的是季乐敏,许人语没有救,闻谦带狼人自刀的节奏,提议把跳预言家的明润票出去,许人语则提议刀对跳预言家的另外一位,最后以明润出局为结果。
天黑请闭眼,许人语在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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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听见玻璃杯碰撞和酒水的玲珑声,以及宁静时分,来自她左手边的声音:“许医生的逻辑分析能力不是挺强的吗。”
他的声音很清澈,音低,带笑。
许人语配合地笑:“因为我谦虚。”
左手边传来轻笑,像一颗石子打破平静水面,涟漪微微荡开,久久不息。
第二晚被刀的人是许人语,她自救后,开始主张先把闻谦票出去,理由是第一轮就是狼人自刀,闻谦把节奏带得很好,以至于狼扮演的假预言家还在场上为非作歹。
她的用词有种独特的幽默,闻谦先是皱了一下眉,随后笑着喝下威士忌。
其他人跟投,第二轮把闻谦票出去。
许人语的饮品送过来,气泡水升腾到水面,破裂。
他问:“许医生不喝酒吗?”
“开车了。”
显而易见的搪塞理由,闻谦识趣地不再追问。他出局后,对这个游戏的兴趣也告一段落,斜靠在沙发一角看手机。
黎成十分钟之前发消息来问他:拟婚前协议的委托指定要你,你真不接啊?
闻谦:我都不在泰金了,不接。
黎成:耍大牌。
他没有继续回,助理两个小时前发来几个需要细对的合同,他一一看过去。闻谦没有鲜明的工作和休息时间,他的日常活动除了聚会、运动就是工作,几乎没有分开的必要,非工作时间,看到了就会处理。
把那几份合同看完,闻谦挑了几条私人信息回,有人问他下个月有个乐队来杭城巡演,场馆送票去不去,他说可以去。
再从手机里抬头,已经到了第四个白天,许人语还在场上,主张票出最后一匹狼。
她居然说自己逻辑思维能力不强。
好在闻谦本来也没把她的谦虚放在心上,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点都看不见谦虚的影子,只是想给自己未来可能出现的失误上一层保险。
他知道这种人,自诩谦虚背后是无尽傲慢。
闻谦就靠在沙发靠背上,手机在手上转了两圈,静静地看他们玩。
以许人语为首的神职赢了,她就笑了,那种了如指掌的笑,克制而矜持,没有大开大合的喜悦。
她连说话声音也是这样,就算在宣判的情绪最激动处,语气也始终很平淡,带一点慵懒的气声,闻谦闭上眼睛的时候听到,这感觉更加明显。
季乐敏问许人语,怎么一眼就看出她是狼的。
许人语让她看到身份牌的时候收一收笑脸。
三匹狼全军覆没,惩罚是说一件过去的经历,恰到好处的游戏尺度,前两个人说完,最后一个轮到闻谦。
他想了半天:“我本科的暑假,从海德堡飞到纽约,第二天直接到加州,就为了看一场乐队演出。”
明润问他:“你本科在海德堡读的?”
“嗯。”
许人语出去接电话,明润接着说:“海德堡大学的大陆法系很有名,但是不是毕业很难?”
“本科还好,硕士比较严格。”闻谦半开玩笑的,“所以我硕士就去纽大了。”
许人语接完顾亭的电话回来,第二局已经开了,所有人抽完身份牌,剩下最底下一张,被许人语握进手里。
这一局的法官由明润扮演,她说完狼人请睁眼,许人语看见自己跟闻谦四目相对。
他又是狼。
这次他们是队友。
闻谦看着许人语挑起的嘴角,脑袋里无端浮现四个字。
狼狈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