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是三年级一班的课。
许棠眠站在讲台上朗声开口:“同学们,把课本翻到96页,今天我们学习《二虎子》。在学习这篇课文之前,老师要先抽几个学生检查一下上节课的内容有没有学会。”
她的眼神在台下小小的学生身上一个个略过,忽然发现了一个空座。
“罗辉怎么没来?有谁帮他请假了吗?”
底下的学生一言不发,有个别迟钝地摇了摇头。
忽然有一个男生举手喊道:“老师!我来的时候看到罗辉在帮婶子下地干活呢。”
“好我知道了。”许棠眠抬手示意他坐下,不慌不忙上完了这堂课。
上午她只有这一节课,换做平时她可能会留下来备课或者等着学生找她问问题,可今天她却早早地收拾好了包袱。
“李老师。”许棠眠向办公室内剩下的那位老师说着:“我们班有个同学今天没来上课,我要去做个家访,如果有学生找我,麻烦您帮我解释一下。”
李老师爽快应道:“没问题。”话锋一转她又道:“许老师,你说的罗辉是不是爸爸被挖掘机轧断腿的那个?”
“是他。”许棠眠点点头,“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老师摇摇头,“事应该没有吧,只是最近听我班上同学说学校要搞个什么募捐大会,给他捐款呢。”
许棠眠眉头一皱,募捐的事上次她只是和郑老师在办公室里这么一提,因为没考虑好所以还没正式和校长说,怎么都传到李老师五年级的班了?
“好我知道了。”许棠眠提着包走到办公室门口,笑着道:“就麻烦李老师多照看一下了。”
许棠眠沿路问着地址,顺着田埂找到了罗辉的家。
小小的一个人儿戴着硕大的草帽站在田间,正挥舞着镰刀割麦子。不远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头上裹着一块毛巾,应该就是他的妈妈了。
“罗辉!”许棠眠站在田埂上朝他挥手。
地里的两人停下来,许棠眠听到那妇女操着浓重的口音问孩子:“那人是谁啊?”
罗辉摘了草帽扇风,“是我老师。”
他拿着镰刀穿越一片片金黄的麦地,站在田边仰头看她,“老师,你咋来了?”
许棠眠将帆布包丢在旱沟里,纵身一跃跳了下来,蹒跚着走到田边,掸着衣服上的灰问他:“怎么不来上课呢?”
罗辉咬着嘴唇回头看了眼正朝这看的母亲,低声道:“家里急着收麦子呢,我得帮我妈妈。”
“你一个小不点能干多少活啊?”许棠眠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土地,虽然不知道罗辉家有几亩地,但照眼前情况来看,现在他们正割的那一垄大约只割了不到五米的长度,还有十几米在等着他们。
“老师你就别管了,我不帮忙我妈妈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许棠眠还想在说什么,就看到罗辉身后的妇女提着镰刀慢悠悠走了过来。
她笑着同许棠眠打招呼,“你就是小辉提到的许老师吧?不好意思俺们这忙着呢,没功夫招待你。”
许棠眠摇摇头,浅笑着道:“我不需要什么招待。大姐,小辉才十岁,他能干多少活啊?为什么不让他来上学呢?”
罗妈妈垂下眼眸,勾唇苦笑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屑。
“许老师,你是个好人。”她这么说着,眼中却毫无感激之意,反而带了点嘲弄,“我们家家庭条件不行,与其让他在学校上些无用的课,不如早早下来帮我干活。”
“你看。”她挥手指向身后,“咱家这一亩地能收个六七百斤,交完一百多斤的公粮,剩下来的能卖个两百多块钱。孩儿他爸躺床上干不动了,还要张嘴吃饭的,这两百多块钱是我们一家三口一年的钱。”
“收完了麦子,还要去买豆种,赶在秋天前种下去,这又是一笔开销。小辉一天天大了,他得帮我啊!念那个书有什么用!”
许棠眠急得直摇头,“不是的,他要念书的…不念书,他一辈子只能过这种生活了。”
“这种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罗妈妈仍固执地说,“我命不好啊,嫁给了这样的人家。等小辉再大个几年,我给他说个媳妇,日子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大姐你听我说。”许棠眠双手攥住罗妈妈左手,眼睛亮亮的,“孩子不能不上学,起码让他念完小学。上个月政策已经下来了,以后要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小辉脑子又不笨,您忍心看他以后被人叫文盲吗?”
见大姐态度有些松动,她又接着道:“以后小学学历就是最低门槛了,国家会出钱补贴那些读不起学的家庭,支持他们读完初中,您再坚持一下,别放弃孩子好吗?”
罗妈妈心疼地抚着孩子的后脑勺,眼里闪着泪花,“孩子,你是想念书还是帮妈妈下地干活?”
罗辉眼神闪烁了一下,低着头道:“我…我想帮妈妈干活。”
“好孩子。”许棠眠夺过他手中的镰刀,憋着气说道:“现在立马去上课,我帮你/妈妈干活。”
“不用老师!”罗辉夺过镰刀,“真的不用!”
罗妈妈也拦在儿子面前,“老师您就别劝了,明天我会让他去上学的。”
许棠眠寸步不让,“他现在就得去,什么都不能耽误孩子上学!”
“老师!”罗辉急得跺脚,“现在都中午了,学校早都放学了。”
许棠眠闻言望向周围,果然看到路上许多人家陆续有送饭的过来,有的甚至已经坐在地头吃上了。
她拿出老怀表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学校十一点四十就放学了,现在只能让罗辉赶下午的课了。许棠眠又耳提面命道:“那你们赶紧吃饭,吃完饭一定要记得来上学,下午老师看不到你,还会来找你的。”
她的帆布包还在旱沟里,眼见走过去还要穿过一堆麦子,许棠眠想从已经割完的地里走到田边,再顺着田埂走到原处。
刚往那边走了几步,罗辉又喊道:“老师别从那走,那里倒的都是农药。”
……
许棠眠回身颔首致谢,又老实地原路返回了。
她下午没课,平时会待在办公室里睡午觉,碰到有需要代课的老师蹭上一口吃的,对付过一下午。
现在…倒是没必要再回学校。许棠眠摸摸口袋,里头除了昨天虞春生给的三块钱,还有今天早上吃饭剩的钱。
五个油条两碗豆浆,花了六毛钱,还剩四毛钱。
昨天晚上虞春生给了她三块钱吃面,当时她还怕不够,现在看还是挺多的。
本来还想去外面饭店吃上一口,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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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罗辉家因为穷,都不让孩子上学了,许棠眠又觉得自己平时生活习惯还是过于奢侈了。
哪能顿顿想着上外头吃的!
她迈步朝村里合作社走去,想着买点米面粮油之类的,以后就在家里开火做饭。
正要进店,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叮铃铃的铃铛声。她走在路边也没挡路,来的时候也没见这附近有人,铃铛八成是摁给她听的。
许棠眠一回头,果然见一个人正从自行车上下来,不是虞春生又是谁?
她面上一喜,忙迈步走去,讶然道:“你怎么回来了?下午不上班?”
虞春生从随身挎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铝制饭盒嘚瑟地晃了两下才交到她手里,笑着道:“下午两点才上班,今天食堂做了红烧肉,特意给你带了一份。”
许棠眠打开饭盒,白花花的大米饭有一半已经被汤汁浇匀,上面躺着几块晶莹剔透的红烧肉。
“呀!”她咽了咽口水,忽然想到:“你吃了吗?”
“包里还有一份,我们一起吃。”虞春生说着拍了拍自行车后座,“回家?”
“回家。”许棠眠心里美滋滋的。
两个饭盒一起摆在了方桌上,许棠眠一看时间才十二点半。她边吃边问着:“你到供销社要多久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春生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道:“说是十二点下班,不在前面接待的到四十就去食堂了,我…也饿了嘛。”
“哦!”许棠眠夸张道:“有人早退!”
“这不是早上吃饭的时候听你们学校老师说现在你们都要自己带饭了嘛,怕你饿着了。”
虞春生又挑出一块肉夹到她碗里,“我先去你们学校找的你,又听说你早就回去了,这才想着回家碰一碰,哪知道路上就看到你了。”
想到刚才,虞春生又问她:“你要去店里买什么的?我直接从社里带回来就行了。”
许棠眠叹了口气,“有一个学生今天没来上课,我去家访的时候他还在帮着妈妈割麦子。我想着我也不能这样天天在外面吃,就准备买点米面粮油,以后咱们早晚自己做饭吃吧?”
“原来是这样。”虞春生点点头,“那你身上钱够吗?粮票什么的都带了吗?”
……许棠眠愣住。
怎么把这一茬忘了?现在可不是有钱就能买东西的时候啊。
虞春生见她那样还有什么不明白?遂笑着摆摆手道:“行啦,今天下班我都给置办齐,咱们也确实该有个过日子的样了。”
说到这个,许棠眠咬唇道:“再买个盆回来吧,不用特别大的。”
“还买盆?”虞春生扒拉着饭随意往门后头看了一眼,“咱家现在一个洗脸的搪瓷盆,一个大塑料盆,两个小塑料盆,就是一人一个泡脚也够了。”
“你…”许棠眠欲言又止,“这里不能淋浴,不方便嘛…”
“淋浴?”虞春生皱着眉头,“你是想在屋里拿小盆往身上泼?那我给你买个瓢嘛。”
不等许棠眠开口,他忽然想到什么,在屋里转了一圈又起身开了门走到外头,直到发现门外走廊堆着花盆的阳台底部有个地漏,下面连接着一根长长的管子直通一楼,才又兴奋地跑了回来。
他一脸神秘:“你等着吧,过几天我给你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