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东家里虽比不得林大姐家温馨,但比起许棠眠不到二十平的小屋,还是要好上太多。
他家的格局和林大姐家差不多,只是由于孤身一人,屋里就显得空旷了。
客厅基本和搬进来时没啥两样,墙面大概一米多的位置抹了一层绿色油漆,沙发、茶几,都很简单。
厨房是这间屋子唯一有烟火气的地方,灶台上摆着一个农村常见的竹篮,边缘一圈挂着耷拉下来的面条。
次卧被改成了一间书房,整体干净整洁。桌上还摆着一本书,封面是一副人体骨架图,看得出来宋卫东近期正在研究这个。
“无聊的话可以在这看看书,我去下面条。”宋卫东笑着同她说着。
许棠眠点点头,目光投向书桌后整整一面的书架。
打眼望去,书籍全部被拆了封,有些纸张边缘都卷曲了。
许棠眠坐在椅子上,自然地看向桌面。
笔筒旁书立架上斜倚着几本书,大都是医学相关的,夹在中间的一本破旧不堪,甚至重新用针线将书页固定的一本书,似乎被主人翻阅了很多遍。
针线都是白色,毫无旧的痕迹,看得出来是近期的手笔。许棠眠抽出那本书,封面是黑白色调的老式插画,一群人身着长衫戴着飘逸的围巾,看着像是民国时期的一帮进步学生。
正下方是毫无修饰的默认字体写着的四个大字:
《青春之歌》。
看着很有年代感。
许棠眠将书翻过来,背面的发行时间告诉她,这本书也确实来自于1959年。
许棠眠翻开封面,书名下方却不是宋卫东的名字。
类似瘦金体一样迥劲有力又飘逸的钢笔字穿透书页印在了下一页上,写着的是原主人的名字——孔林。
空白处还有同样字体留下的一段话:
“赠卫东小同志:
愿你能奏响属于自己的青春之歌!
孔林1967年,夏。”
许棠眠好奇地翻了几页,很快被书中故事所吸引。
“吃饭了。”宋卫东笑呵呵走到对面,“连我进门都没听到,看得这么入迷?”
许棠眠扬起手中书本,眼中满是欣喜,“这书你是从哪弄来的?我还从来没看过。”
宋卫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从来没看过?不会吧?你不是城里来的吗?”
许棠眠放下课本,昂着头背着手朝外走,一脸傲娇,“城里来的怎么啦?这书都这么老了,没看过也很正常。”
宋卫东跳着过去拿起书本随意翻了两下,眼中似有些怀念,“也就十几年,不算老。”他笑着道:“虽说我是比你大了十几岁,可怎么听起来我们像是差了几辈一样?”
许棠眠这才想到,1959年对于1986年来说,确实算不得久远。即便是当代耳熟能详的著作,也大多成书于一二十年前了。
哪本书若是不能流传个十年以上,仿佛就算不得畅销,这么看来,这书的年代不算久远。
见许棠眠沉默不语,宋卫东以为是对方嫌弃自己年纪大,又默默瘸着腿走回餐桌。直到她也跟过来,他才收敛那股阴郁,浅笑着招呼着:“快吃吧,坨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
面条上裹着浓郁的酱汁还带着葱花,许棠眠拿起筷子随意挑了两下,竟在碗底翻出两个荷包蛋来。
鸡蛋在现代几乎没有几个家庭是吃不起的,可在这里,普通老百姓说不定几天才能吃上一顿。家里有养鸡的,也只是留几个蛋给孩子补充营养,剩下的全卖了去。
她没帮过他什么,宋卫东竟然一碗面就卧了两个荷包蛋。
是他真这么富裕还是自己多想了?
许棠眠停在那里,朝宋卫东碗里望过去。
宋卫东正吃着,见她不动筷又硬生生咬断,嚼了两口咽下肚后才疑惑道:“怎么不吃?是不是不爱吃葱花啊?早知道我不放了。”
“不是。”许棠眠面色复杂道:“你那碗里有鸡蛋吗?”
宋卫东脸上一惊,忙说道:“有啊,我怕打不好荷包蛋提前试验了一下,那几个不完整的都被我吃了。”
“好。”许棠眠二话不说立刻起身,“我去垃圾桶里看看有几个蛋壳。”
“小许!”宋卫东起身拦她。
他的腿脚不利索,猛地一起来还被桌子撞了一下,哐当一声将许棠眠碗上横放的筷子都震到了地上。
许棠眠赶紧过来扶他,只见他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却还要强撑着挤出笑来安慰她。
“好吧,我没吃,但请你原谅。”他随意地翻了下碗中的面条,低声道:“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站在医生的角度看,你太瘦了。”
许棠眠扶他坐下,靠在桌边抠着碗沿将对面自己那碗抓了过来,又夺去宋卫东的筷子,在碗中使劲一戳,将一个荷包蛋插回他碗中。
“我领你的情,但也请你尊重我。”许棠眠靠在桌边定定望着他,“宋医生,宋大哥,老宋,无论什么都好,我希望我们能保持这种纯洁的友谊关系。”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也不希望你做什么没必要的牺牲,就比方说这鸡蛋。”许棠眠指了指已经有些坨的面条,“如果能负担得起,那我们都要吃上。”
“如果负担不起,那我也绝不独享。”
说完,她捡起地上的筷子走回厨房,又换了一双。
她重新在他对面坐下。宋卫东目不转睛看着她又忽的一笑,开玩笑说道:“我才三十二岁,不用喊我老宋。”
许棠眠会心一笑,又想起刚刚看的那本书来。不知为何,那个名字总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扒拉了一口面条,状似无意问他:“宋大哥,孔林…是你朋友啊?”
宋卫东一顿,脸上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你问他干什么?”
“咋啦?”见他脸色不对劲,许棠眠追问道:“刚才那本书,被你翻烂的那本,叫《青春之歌》的,我看封面上有这个名字。”
“嗯。”宋卫东喝了口茶,“是他送我的书。”
“哦。”许棠眠接着问他,“现在你们还联系吗?”
宋卫东却没回她。
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许棠眠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小心翼翼问道:“你们…闹掰了?”
宋卫东忽然笑了,那笑容看着不像是被人八卦隐私的无奈,倒像是一种释怀。
手中的筷子迟迟未动也未曾放下,宋卫东轻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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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上,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良久才低声回应她。
“没有。我只见过他那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许棠眠眉头轻蹙,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最后一面吧?
那一刻,宋卫东像是和她心意相通,冲她点了点头又道:“他十八年前就去世了。”
“啊?”许棠眠快速在脑海中算了一遍,现在是1986年,十八年前就是…1968年。
那书是1967年送的,也就是说第二年他就……
“那会我才十三岁。”已经聊到了这,宋卫东忽然话也多起来。
将碗筷收完,他从桌上拿出那本书到了客厅坐下,“那年暑假,我独自一人到了北平找舅舅,当时他们京大在搞读书会活动,就在孔大哥家里。”
“本来舅舅不想带我去的,架不住我软磨硬泡。”他得意地笑了笑,和平时含蓄稳重的宋医生完全不一样。
“孔大哥住在大院里,当时一屋子的哥哥姐姐,各个手里拿着一本《青春之歌》。他们一人一句,对这本书从政治、经济、社会影响等各个角度进行全方位的评判,聊到激动之处唾沫星子都飞我脸上了。”
“尤其是我舅舅,他脾气最暴,差点要打人了。眼看着大伙聊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孔大哥悠哉悠哉地端着个果盘就来了。”
“后来呢?”许棠眠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嘛。”宋卫东低着头浅浅一笑,“谁跟吃的作对?大家都一窝蜂冲过来吃水果了。”
提起当年场景,宋卫东似乎年轻了许多,他抿了口茶又接着道:“当时嘛,他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就我一个小屁孩在那。孔大哥看我抢不到,特意钻到人堆里抢了个苹果递给我。”
“他个子很高,人也长得浓眉大眼很正派,看着就像当兵的,何况还给我苹果吃,我对他印象很好。”
宋卫东忽然想到什么,啧了一声又道:“快二十年了记不清,大概就是你丈夫那个类型的,不过比他帅多了。”
许棠眠:???怎么还拉踩呢?
“然后呢?”她迫不及待地问。
“然后我就啃着苹果问他,‘林道静到底是不是小资产阶级?’,‘这本书为啥叫《青春之歌》?什么是青春?’,可他只是弯腰对我笑。”
“他摸摸我的头,跟我说人要学着自己思考,这几个问题的答案需要我自己来寻找。接着他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在书上写了那些字,就把书送给我了。”
宋卫东手舞足蹈比划着,“十三岁的小孩哪知道什么好不好啊,何况那天我一直听他们讨论这个,也来了兴致。他把这书送给我,我高兴得很。”
“我伸手就要拿书,他又忽然直起身把书举好高,我就冲他叫。”宋卫东忽然成了个顽皮的孩子,绘声绘色的讲述让许棠眠忍俊不禁。
“我说,‘你这书还送不送啦?’孔大哥就又弯下腰把书交给我,笑着跟我说书不白给,他希望下次见到我时我能亲口告诉他这几个问题的答案。”
故事讲完了,宋卫东又恢复了平时那副稳重的样子。
尽管去世的年份让许棠眠不得不多想,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个正确答案。
“他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