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繁星满天,枝桠的倒影自窗外延伸到窗内,影影绰绰。
府上小厮巡逻比往常又多添了几队,各个角落都被严防死守,尤其是她这踏雪阁,应该一只虫子也飞不进来。
窗户上还有夏意赶工制出来的陷阱。
岑景舒简单梳洗一番后,便躺下歇息了。
她心中没有繁杂琐事之时入睡很快,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已然沉沉睡去。
一夜安眠。
春喜听到动静赶忙进来伺候,一边替她梳妆一边低声道:“奴婢方才听那些小厮说王将军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就能到洛京了。”
岑景舒闭着眼,任由春喜为她上妆,闻言在脑海中回想了下先前王小将军寄来的信,而后应道:“算算时日,他确实是今日归京。”
“春喜,稍后随我出府。”
春喜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眨了眨眼道:“主子,我们是要去……?”
“嗯。”
能容下三辆马车并驾齐驱的不夜街上此刻挤满了人,只堪堪留下仅容一辆马车勉强行驶而过的空间。
平常人家不似大户人家那般,上了些年纪的人已不太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了,因此很多面目慈祥的老妇肩上坐着胖乎乎的小孩子,臂弯上挎着竹篮,里头装了些瓜果和铜钱。
也有大胆不拘一格的女子精心装扮,怀中鼓鼓囊囊塞了不知什么东西,翘首以盼地望着街尾,期待着王小将军凯旋归来。
男人们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兴奋,眼中的火热崇拜如有实质,堪比烈阳。
人群熙熙攘攘,都在恭候那个大盛百年难得一遇的将门奇才,王家最小的公子王延随。
岑景舒身着素衣,带着面纱混在人群中,同样也直勾勾望向街尾。
不知那小傻子如今还怕不怕水?
她眼中染上笑意,仿佛又回到了幼时那短暂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时她才四岁,母亲对她的要求还不是特别严格,每日还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至于具体是哪两个时辰,可由她决定。
春寒料峭,凉风习习。
小景舒撒丫子甩掉了一干婢女,独自来到了护城河边。
她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栽种了一片桃花树,现下正值桃花盛开之际,远看好似一片花海,当真是人间仙境。
正当她沉浸在美景之中时,断断续续且有些空灵的声音自护城河内传来,把她幼小的心灵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
岑家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她虽是不信,但耳濡目染下,她对此也有些敬畏,脑海中短暂斗争了一番,最终是感性占了上风。
护城河地处偏僻,除了巡逻卫队,一般无人来此,没有旁的嘈杂声音干扰,她很快便找到了声音来源。
竟然是一个落水的男童!
不过好在那男童似乎通几分水性,并未沉入水中,而是一颗头漂浮在水面之上,依靠求生的本能艰难呼救。
“喂,抓住!”
小景舒将自己用来装饰缠绕了好几圈的腰绳取下,用力朝那男童丢去。
面色如纸的小男孩儿听到声音眼睛一亮,颤颤巍巍抓住飘在水面之上的红绳,而后被一点一点拉回岸边。
两个小人瘫软在地,气喘吁吁好了一阵子,半刻钟后,小男孩儿率先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脆生生道:“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景舒缓了片刻,才站起身应道:“问别人名字之前先说出自己的名讳,这才叫礼貌,更何况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男孩儿挠了挠头,道:“我叫王延随。”
“岑尽溪。”
“你是太傅大人的孙女!”
“是啊,我祖父很厉害呢!”
“不过,你为什么会掉进水里啊?你没有带小厮出门吗?”
小男孩儿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目光躲闪,有些尴尬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便不要说了。”
“啊?”
看着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儿,小景舒叉着腰笑得眼泛泪花,末了拍了拍他的头,说:“我是逗你的,说吧!”
“哦哦哦...好。”
“哇!快看快看!是王小将军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惊叫声把岑景舒的思绪从十几年前的夜晚拉回,同样带了面纱的春喜拽了拽她的袖子,道:“主子,小将军。”
“嗯。”
红棕色的烈马上的人将发高高束起,额前的碎发凌乱到处飞着,银色铁甲在日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手上虽未拿任何武器,但周身散发着的气场却好似一柄长枪,势如破竹可抵千军万马。
铜钱、蔬菜、瓜果一股脑丢向小将军身后随行的车队,而各式各样的鲜花和不重样的手帕,则是直直朝着万众瞩目的小将军本人丢去。
红衣银甲的小将军目不斜视,那么多的花和帕子,愣是没一个能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可即便如此,女子的尖叫欢呼声依旧此起彼伏。
蓦然,小将军一个看似不经意间的回头,同人群中默默注视着他的女子精准对上了视线。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一双眼睛。
岑景舒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抬起胳膊轻轻挥了挥手,在一众狂热不能自已的人中,并不乍眼,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因为她这个方向的女子,尖叫声已然能掀翻一座宫殿的房顶。
她们都以为,小将军看的是自己,因此拼命冲小将军招手呐喊。
见到小傻子一切安好,没有明显外伤后,岑景舒便带着春喜从人群中悄然离去,来到了护城河附近的一处酒楼内。
小二见到她们便热情地迎上来,弯腰笑着道:“二位客官,您里面请!”
春喜随手给了小二一锭银子,道:“上些好酒好菜,再开间上房,我家小姐要休息。”
“好嘞好嘞,小的先带二位客官去上房内歇息片刻,酒菜马上便可做好,您二位跟小的来!”
这酒楼的生意说好不好,说差不差,因着在洛京边际,偶尔也会有些贵人因为赶路歇脚而光临,其余时候大多还是一些平民百姓逢年过节来吃上一顿。
酒菜上齐后,还额外送了一些糕点。
岑景舒没什么胃口,但在春喜喋喋不休的劝说下,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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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垫了垫肚子,不至于再突然胃疾复发晕倒。
两刻钟后,春喜擦了擦嘴角,一脸满足道:“主子,奴婢吃好了!”
岑景舒看着所剩无几的食物,发自内心询问道:“春喜,是崔府的饭菜不合胃口吗?怎么跟没吃过饭一样。”
“还好啦!”春喜吐了吐舌头,接着道:“崔府的饭菜挺合胃口的,不过这里的饭菜格外好吃,奴婢没忍住就多吃了点。”
“别干坐着,在屋内走走,以免食物堆积,再闹肚子。”
“遵命!”
岑景舒抿了口茶,单手撑着头便翻阅起书卷,不过这次不是禁书,而是一本兵书。
直至日暮西垂,岑景舒合上书卷,推醒了睡得正香甜的春喜,道:“走吧,人快该来了。”
春喜一个骨碌便利落下了榻,神清气爽地应道:“是!主子。”
昏黄的日光映着枯败的枝桠,厚厚的积雪尚未消融,踩上去吱嘎吱嘎作响,春喜揣着手,睫毛上挂满了白霜。
“春喜,你回吧。”
“主子,哈...这怎么行呢?哈...”春喜冻得鼻尖通红,说几个字便要哈一下,缓解着凛冬带来的寒意。
岑景舒哼笑出声,身上的衣裳比春喜穿的少了很多,却一点也不见冷。
“无碍,你知我要见的是谁,我不会有任何危险,太冷了你受不住,回吧。”
“哈...谢主子,奴婢哈...告退。”
春喜走后没多久,她要等的人便来了。
“居然让姑娘在这么冷的天等你许久,还是这么没有礼貌啊,王、小、将、军。”
可被她逗弄的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落水的孩童,而是久经沙场的男人。
预想之中的反驳没有出现,她被一个大力拥抱紧紧搂住。
岑景舒呆愣了几秒,轻笑一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哄道:“怎么了这是?皇帝老儿给你难堪了不成?不必理他,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多疑?”
“更何况我们小将军天纵奇才,皇帝老儿忌惮你是正常的。”
此番王延随击退外邦入侵,又扫平了西北叛乱,战功赫赫,他又那么年轻,现下回京述职,肯定免不了皇帝的一番敲打。
她因着一些旧事对皇家之人没什么好感,打心底提不起敬畏之心,闺阁女子与皇家更是无甚交集,这里只有她和小傻子两个人,说起话来更是没个顾忌。
王延随小孩子心性,心中难受烦闷也是在所难免。
于是她继续温声开口,道:“不必在乎他怎么说你,不仅在我看来,而且在整个大盛百姓眼中,你都是最英勇的小将军。”
“以后会成为更加厉害的大将军。”
岑景舒蹙眉,因为怀中的人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到底怎么了?你同我说好不好?”
闻言,王延随松开她,眼眶内红的好似要泣血,浑身更是止不住颤抖。
他一拳砸到桃花树上,鲜红的血顺着树干蜿蜒而下,但他好似不觉痛一般,死死盯着眼前他梦牵魂绕的人。
良久,他嘶哑着嗓音艰难开口道:“姐姐,你为什么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