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叹声此起彼伏,莫大芳谦虚摆手,心虚低头。
这时,堂后匆匆来了个小吏,在录事吏身侧耳语几句,快步消失。
录事吏略带恭敬的朝向堂点头,瞥过满场,眼带不易察觉的玩味停在中央,审视片刻后,缓声说道:“一介贩夫走卒亦心存仁爱,倒教人刮目相看。”
“法者,治世之器,亦需存仁。如此高义,难能可贵!衙门若执意用刑,反倒显的不近人情。”
莫大芳喉咙一紧,将那点喜意摁下,面上宠辱不惊,“所有惩戒由我一人承担,还请录事君成全。”
“好!”录事吏抚掌相击,语气沉而有力,“胡小辫!你三犯盗窃,本应受罚。然受害者仁善,念你为养孤幼,情有可原,不予追究,便免了你的杖责吧!”
“莫三狗,你勇于担责,其心可勉!只律法铁条,不可儿戏,还需罚……”
“这……还罚……”
“哎……人能放过,律令不放过。”
“小伙子是个大义人……”
“就这……还说讲人情……”
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只觉官府办事不地道,这般好人还要惩罚。
莫大芳忐忑瞄一眼堂后,等待宣布惩戒,心下也在猜测是个什么人物在后头屋里。
录事吏是得了什么吩咐吗……
“安静!”桌案拍的响亮,众人下意识闭嘴。
录事吏这才开口,“便罚你协助粪夫收运粪便三日,以作惩戒。明日卯中,去安乐街街使署点卯。”
“衙门庄严,不容喧哗,此事已了,尔等速速离开!”
出了衙门,莫大芳把惩戒文书揣进怀里,仰天长松一口气。
谢天谢地没有打板子,收粪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正要走,宋坊正扯了胡小辫过来,后面跟着一脸喜色的几个孩子。
他推着胡小辫上前,提醒道:“臭小子!傻楞着干啥,还不快谢过莫义士饶你!”
胡小辫难为情的揪紧破烂袖子,不敢直视的低头,“谢……谢谢莫义士……饶过我……”后又迅速大幅度弯腰行礼,“我胡小辫欠你一个人情!运粪我去!”
莫大芳面上一热,自家清楚原委,哪是什么义士,不过赌一把……
他摆手拒绝,“众目睽睽之下宣的惩戒,你又怎好替我去,莫要冒犯官府威严。”
后面七八个孩子相互搀扶牵扯,挤在一起打量他。
莫大芳神情微缓,暗自发笑。
最初还真被这小子唬住,以为他是个团伙儿,没想到他口中众多兄弟是一群小萝卜头儿。
招手让一群小可怜过来,打开豆腐匣子,把撞碎的豆腐分给他们。
“哎呀,使不得!”宋坊正伸手拦下,再次摸出自己的钱袋,“本就害你做不成买卖,怎好再收你豆腐。”
“钱你且拿着,这是赔偿。”说着把钱袋按进莫大芳手里。
莫大芳哪里会收,大手一把攥紧钱袋,按回对方手里,“赔偿也是胡小辫赔,哪有收你钱的道理。”
“再说!我既放话不追究,便说到做到,怎能出尔反尔,赔偿一事,您休要再提!”
宋坊正慈和的眼神锁上莫大芳,“莫义士……宽宏大量……好人……”
在宋坊正钦佩赞叹声中,胡小辨慢慢红了脸,偷了东西从来都是挨打挨骂,第一次有人这么宽容……
客气一番,给孩子们破碗里装满豆腐,莫大芳迫不及待的告别一声,肩挑担子踏上回家的路。
老坊正夸人跟不要钱儿似的,再待下去快扛不住了!
拐出衙门那条街,身后传来个呼声,“莫兄弟……莫兄弟留步!”
扭头一看,十步开外有个膀大腰粗的汉子疾步而来,见他停下很快赶了上来。
这是……屠夫申大强!
他回身抱拳,“今日多谢申兄弟仗义相助!”
申大强拱手豪爽一笑,“路见不平,自当相助。”放下手,他不禁感叹,“不想蝇营鼠辈竟有一副菩萨心肠,也是条真汉子。”
“是啊……”莫大芳自问,若他是胡小辫,绝对做不到收养那么多孩子的义举。
“莫兄弟大义也是令人敬佩!”
“哪里哪里……我不及人家……”
“兄弟哪里的话!”申大强只当他谦虚,眼中敬佩之色更浓,“施恩不望报,胸怀宽广真乃豪杰,某佩服的紧。”
“今日有幸得遇,莫兄弟若肯给个面子,就去浮它三大白!”
“这……”莫大芳为难,且不说他没那么仁善,还存了私心,实在受不起那夸赞……
单说西边日头悬上树稍,万物影子拉的老长,温度降了下来,回去晚了可不行。
“申兄弟盛情相邀,本不该辞。只是我家住东门,冬日昼短且天黑路滑,回晚了,怕是惹了家里人担心……”
“这有何难!”申大强不等他说完,一把抢过他的担子,“我家有牛车,就在后街。吃完酒,某亲自赶车送你,保证又快又稳!”
“走走走,我与莫兄弟一见如故,今日必要喝个痛快才好!”
架不住对方热情,莫大芳推辞不过,只好随他去了街边脚店。
店里桌凳紧凑,稀稀拉拉坐了脚夫闲汉和旅人。
甫一进去,酒味儿、肉香味儿和着人气儿的暖意裹在身上,消了外头带进来的寒冷。
“酒保,烫两壶黄酒,切二斤羊肉,要快!”
两人把豆腐担子搁在门后,挑了个近门的空桌子落座。
不多时,酒保上了酒肉。
黑色的陶瓷碗倒满蜜黄的液体,莫大芳轻嗅,醇和的谷物香甜味儿直窜鼻子里。
不知是谁先起了话头,一碗酒下肚,软绵柔和的酒劲里,两人越聊越投机。
羊肉酥软,莫大芳久不吃肉,几筷子下肚腻的慌。
他招来酒保,要了个空碟子、葱花和一撮盐,用碟子铲了豆腐拌好,推给申大强。
“申兄尝尝,自家豆腐,虽不及肉食,也别有一番爽口。”
“哦?”申大强吞下一口,眼前一亮,“滑嫩细腻,的确爽口!你家豆腐……与别家不同。”
“不错!”莫大芳爽快承认,郡治城的豆腐用盐卤所点,他的豆腐用石膏所点,相比起来嫩滑许多。
缺点也明显,不及盐卤豆腐味儿浓,清淡了些。
但凉拌起来确实不错,是盐卤豆腐拍马难及的滑嫩爽口!
一碟子葱花拌豆腐,两个大汉你一口我一口,不够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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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芳再次开口去招酒保来,“小哥!烦请再取些葱花和盐!”
酒保正收拾桌子,听了还要白拿葱盐,心生不喜,只当没听见。
莫大芳一怔,抬声又叫,那酒保还是不理,转身去招待别人。
他顿时默然,领悟到对方态度,暗自一笑便歇了声,不再自讨没趣。
看莫大芳这头给下了面子,申大强脸色一黑,撂下陶碗。
人是他硬拉进来的,此时受了冷落,折的就是他申大强的面子,如何都要讨回来!
“酒保!”洪亮的大喝回荡在脚店,震了所有人一惊。
申大强“豁”的起身,怒视酒保,“我莫兄弟唤你!你听不见?”
整个脚店一静,酒保翻个白眼,不屑道:“叫唤什么叫唤!不知盐什么价?要一次不成还要!见过自带吃食的,没见过蹭了调料现做吃食的,也是奇了怪了,林子大了怎么什么鸟儿都有……”
“你!我莫兄高风亮节,你胆敢辱没于他!当我申大强摆设不成!”
莫大芳耳朵发热,尴尬一笑,拦住暴跳的申大强。
倒怨他,没来过古代脚店、饭铺,不知这些个东西不能随意给。
现代物资丰富,进了小饭馆,桌上不仅备了各种调料,还备着葱蒜供人随意取用。
不似这里,一时没有转换过常识来。
“申兄消气,还请先坐下,我的不是,倒惹了一番不痛快出来。”
申大强知他想息事宁人,可也看不惯那酒保嘴脸,“莫兄你就是太仁善,让那等小人看低了去!今日若是那等富贵人开口,他必一个屁不敢放,比那狗腿子还跑的欢!”
“嘿!”酒保生意拔高,“你怎么骂人呢!”
“骂的就是你!”
高喉咙大嗓门的争吵招来店主。
店主是个精明的中年男人,从后门进来,皱眉呵斥酒保,“闭嘴,怎敢对客人无礼?”
酒保一脸不平,抹布摔进水桶里,挨近店主低声控诉。
申大强见他告状,粗眉一横,指着酒保便责问:“不过一把葱花和盐,你若不想白给,直言收钱就是。”
“我莫兄叫你,你倒好,先是装聋作哑,又是指桑骂槐!你当爷爷们是那泥糊的摆设,好欺负不成!”
有人帮忙出头,莫大芳心里熨帖,但也不想因一点小事儿闹起来。
拉过申大强,轻抚对方肩膀,传递安抚。
他侧身朝掌柜的拱手,“我兄弟嫌我受了委屈,为我出头,还请掌柜谅解。”
边说着摸出三文钱塞了过去,“这几个钱就当葱花、盐是我买的,收下吧!”
钱塞进掌柜手里,莫大芳没看酒保一眼,道歉的话也只针对掌柜而去。
没道理被人阴阳怪气一通,同伴为你找面子,你还上赶着给罪魁祸首致歉,这不寒了人心。
掌柜手捏冰凉的铜板,脸上红白不定,终是化作一声干咳,回头狠狠剜了酒保一眼。
莫大芳没有再关注他们,冲怒气犹不解的申大强温和一笑,“原想请申兄尝尝我家豆腐的美味,不想遭了扫兴,坏了心情,不如今日就到这里。”
“下次我做东,请申兄去我铺子吃酒,必要整几个好酒好菜,用心招待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