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落锁的“咔嚓”声,
以及张奎那几乎是小跑着逃离的、
慌乱失措的脚步声。
听着那脚步声仓皇远去,
柴房内的苏惟瑾瞬间停止了所有表演。
他瘫软在草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大脑超频状态褪去,强烈的虚弱感和头痛再次袭来。
但这一次,他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冰冷弧度。
疥遁计划,成功!
他不仅暂时避免了今晚的厄运,
更是用智慧和演技,
将嚣张不可一世的恶奴张奎吓得屁滚尿流,
这种精神上的反击和碾压,
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管家才是更老练的角色。
苏惟瑾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喘息时间,
思考下一步对策。
科举功名是长远目标,
眼下,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管家核查,才是生死考验。
他耳朵微动,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声响,
像一头受伤却更加警觉的幼狼,
在绝境中磨砺着爪牙。
活下去,然后,狠狠报复回来!
柴门外,压抑的交谈声像毒蛇吐信,丝丝钻进苏惟瑾的耳朵。
“千日疥?还他妈疥螨?
张奎,你脑袋里灌的是不是夜香?
这种屁话也信?!”
一个尖细刻薄的嗓音响起,
充满了怀疑和不耐烦,
显然是那位刘管家。
“刘管家!千真万确!”
张奎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惶,
急切地辩解。
“那小子说得有板有眼!
什么流脓淌水,皮底下有小虫打洞产卵……
您没亲眼看见,
他那模样,简直不像个人了!
万一……万一要是真的,
把病气过给了少爷,
咱们……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废物点心!”
刘管家低声骂了一句。
随即,柴房门上那个破洞处,
似乎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扫了进来。
苏惟瑾心中警铃大作,
立刻全力运转“演技”!
他喉咙里发出更加痛苦、
压抑的嘶哑呻吟,
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
显然正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他还故意将草屑和手上的血污蹭在脸上、
脖颈等显眼处,
在昏暗的光线下营造出一种“病情急速恶化”、
“秽物横流”的恐怖视觉效果。
门外的刘管家显然看到了这“精彩”的表演,
嫌恶地“啧”了一声,
迅速移开了目光。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少爷是张家的命根子,
真出了差池,他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刘管家的语气软化了,
但带着烦躁。
“先把这瘟神关严实了!
去,找个靠谱的郎中来瞧瞧!
记住,找个嘴严的!
少爷那边我去回话,
就说……这小子撞狠了,
邪风入体,人事不省,
得隔离将养几天,免得过了病气!”
“哎!是是是!管家您高明!
我这就去!”
张奎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奉承,脚步声仓皇远去。
“咔嚓!”
比之前更沉重的锁链声落下,
柴房再次沦为密闭的囚笼。
听着脚步声远去,
苏惟瑾像一张被拉满后骤然松弛的弓,
彻底瘫在草堆上,浑身骨头缝都透着酸软和剧痛。
冷汗早已浸透残破的衣衫,冰冷的贴在皮肤上。
但他知道,这只是喘息之机,而非安全。
郎中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谎言随时可能被戳穿!
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
找到真正的破局之法!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试图将他吞噬。
武力?财力?
人脉?权势?
一圈盘点下来,
他发现自己真正是“四无人员”,
处境比想象的更绝望。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黑暗与压抑中,
来自现代的灵魂,
那颗经过信息爆炸时代锤炼、
具备超强逻辑分析和知识整合能力的大脑,
骤然迸发出锐利的光芒!
“不!老子不是一无所有!”
他猛地攥紧拳头,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骇人。
“我这个脑子……才是最大的金矿!”
超越时代近五百年的知识体系!
高效的学习方法论!
批判性思维逻辑!
海量跨学科的认知储备!
这才是他逆天改命的唯一武器!
知识,就是第一生产力!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
唯有读书高的时代,更是如此!
思路豁然开朗!
他迅速调动历史知识:
嘉靖皇帝即位初期,
通过“大礼议”打击旧臣,
正需培植新势力,
科举是寒门跃龙门的关键通道!
这是他最大的时代机遇!
但拦路虎依然是那个死局——奴籍!
大明律法森严,奴仆参考科举,难于登天!
除非……李代桃僵!
一个极其大胆、险中求胜的计划雏形,
在他超频的大脑中飞速构建、推演:
张诚!那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少爷!
张家有“陪读”之名,行“娈童”之实。
何不将计就计?
第一步:假意顺从,先保住性命,消除张家的戒心。
第二步:利用张家那点“附庸风雅”的心思,主动展现“读书”的价值。
他可以成为一个“超级陪读”
——“刻苦钻研”只为更好地“辅导”少爷功课。
以张诚的惰性,必定会将学业杂事全推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