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苏惟瑾刚把最后一口混杂着血沫的杂粮饼艰难咽下,
那粗糙的饼渣划过喉咙,
带来一丝真实的饱腹感,
也稍稍驱散了部分寒意。
还没等他缓过气,
门外那熟悉的、似如催命鼓点般的沉重脚步声去而复返!
“哐当!”
柴房门被再次粗暴地踹开,
下一秒差一点就要散架。
张奎那张横肉堆积的脸重新堵死了门口的光线,
他手里拎着一套灰扑扑、
打着补丁的下人衣服,
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戾气。
“小崽子!水跟衣服撂这儿了!
麻溜点给自己拾掇干净!”
张奎把一只盛着清水的破木盆和衣服重重往地上一墩,
水花四溅,混入地上的尘土。
“少爷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别给脸不要脸!”
苏惟瑾心里怒骂,面上却不敢显露。
他挣扎着想要依言站起,
但故意让虚浮的双腿一软,
整个人“噗通”一声摔回干草堆里,
发出一声痛苦又虚弱的闷哼,
身体还因“剧痛”而微微抽搐。
示弱,是麻痹敌人的最佳手段。
张奎见状,嫌恶地“呸”了一口:
“没用的东西!装什么死狗!
难道还要你奎爷亲手给你擦洗换衣不成?”
他嘴上骂着,却也没真上前,
只是用脚尖不耐烦地踢了踢地上的木盆,
示意苏惟瑾快点。
苏惟瑾喘着粗气,
脸上做出强忍痛苦的表情,
慢慢朝着木盆爬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清水时,
超频的大脑在电光石火间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大胆、
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装病!
而且要装一种能让张诚那种有洁癖的变态纨绔瞬间倒尽胃口、
避之唯恐不及的“传染病”!
时机稍纵即逝!
就在张奎等得不耐烦,
眉头拧成疙瘩,
似乎真要上前动手扒衣服的瞬间——
“呃啊——!!!!”
苏惟瑾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这叫声完全不似作假,
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吓得张奎浑身一个激灵,
刚迈出的半步硬生生缩了回去。
只见苏惟瑾猛地蜷缩成一团,
双手死死抠住自己的腹部,
俨然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咬!
他的整张脸瞬间扭曲变形,
额头上刚刚凝结的血痂因这剧烈的表情动作而崩裂,
渗出血丝,混着瞬间冒出的冷汗往下淌,
看起来恐怖异常。
“痛!好痛!!
奎、奎爷……救…救我啊……”
苏惟瑾的声音断断续续,
充满了绝望的颤音,
在空旷的柴房里回荡,格外瘆人。
张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懵了,
色厉内荏地喝道:
“小杂种!
你…你他妈又耍什么花样?!
想吓唬你奎爷?!”
苏惟瑾根本不接话,
只是抱着肚子在干草堆里疯狂打滚,
力气大得仿佛不像个重伤之人,
草屑纷飞。
他一边翻滚,一边用充满极致恐惧的声音嘶嚎:
“是…是那个!
它…它又找上我了!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他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猛地手脚并用缩到离张奎最远的墙角,
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还有一种诡异的、明显在为对方着想的急切,尖声道:
“别过来!奎爷你别过来!
沾上就完了!
这…这东西‘过人’(传染)啊!!”
“过…过人?”
张奎听到这两个字,
头皮瞬间一麻!
他虽然是恶奴,横行乡里,
但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气”有着本能的恐惧。
再看苏惟瑾那状若疯魔、
浑身脏污血汗的样子,
心里顿时信了七八分,
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什…什么鬼东西?
说清楚!什么还过人!”
苏惟瑾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声音压得极低,
却带着一种讲述恐怖秘闻的诡秘感:
“是…是‘千日疥’!
最毒最凶的那种‘恶疥’!
我们村老郎中说…
说是沾上皮肉就生根,
又痒又痛,流脓淌水,烂皮烂肉,
没有三年五载好不利索!”
他猛地将自己破烂的袖子撸起,
露出胳膊上撞柱的擦伤和原有的污垢,
在昏暗光线下,那片皮肤看着确实红肿可疑:
“我…我小时候就得过!
我爷花了半辈子的积蓄,
求爷爷告奶奶才勉强压下去…
郎中说这病根除不了,
一辈子不能见湿气,
不能受大惊吓,否则必定复发…
比之前更凶十倍!
刚才那一撞…完了…
肯定把脓包撞破了…”
为了将恐惧最大化,
苏惟瑾立刻开始疯狂输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
夹杂着半真半假的现代医学名词进行降维打击:
“奎爷您看!这红疹子!
这底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脓疱!
一抓就破,流出来的黄水腥臭无比,
沾到哪烂到哪!
像…像看不见的小虫子往里钻!
郎中说这叫…叫‘疥螨’,
对!就是螨虫!
成千上万,在皮底下打洞、产卵!
痒起来能让人把自己挠得见到骨头!”
他一边说,一边身体剧烈地扭动,
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却又极力克制着不去触碰身体,
表现出一种痒到极致却不能挠的非人痛苦:
“不能挠…越挠虫爬得越快…
钻得越深…完了…
我感觉它们已经爬到全身了…
奎爷您快离远点!
这病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