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后脑勺炸裂般的剧痛,将苏惟瑾从混沌中硬生生拽醒。
那不是普通的疼,
像是脑浆被搅成了一锅滚烫的粥,
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颅内的灼烧和压迫。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
更如同决堤的洪水,
蛮横地冲撞着他的意识。
大明,嘉靖元年二月,南直隶沭阳县。
苏小九,军户旁支遗孤,父母早亡,爷爷十天前刚咽气。
尸骨未寒,两个亲叔伯苏有才、苏有德便做局,
以十两银子的价钱,
将他卖给了同县富户张家的少爷张诚做“书童”。
书童?
记忆里那个肥头大耳、
眼神淫邪的张家少爷张诚,
是县城里出了名的纨绔,
尤其喜好凌虐清秀少年!
所谓的“书童”,不过是块遮羞布,
实则是任其玩弄的“鸾童”!
原主性子刚烈,被拖进这柴房后,
不甘受辱,趁看守不备,
一头撞在房柱上,宁死不从。
“我……操!”
苏惟瑾猛地睁开眼,
吸入的却是混杂着霉味、
腐草和血腥气的浑浊空气,
呛得他一阵剧烈咳嗽,
牵动着全身无处不痛的神经。
985高校卷王,刚通宵肝完毕业论文,
眼一闭一睁,竟从社会主义接班人,
变成了大明嘉靖年间即将失身的……鸾童?!
这开局,简直是十八层地狱豪华套餐!
“吱呀——”
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刺眼的阳光勾勒出一个壮硕的身影。
来人身穿灰色家丁服,满脸横肉,
三角眼闪烁着猥琐而凶戾的光。
张奎!
张诚的头号狗腿子,
原主没少挨他的拳脚。
“哟嗬?小杂种命挺硬啊?
撞成那样都没去见阎王?”
张奎堵在门口,双手抱胸,
戏谑地打量着蜷缩在干草堆里、
狼狈不堪的苏惟瑾,
语气充满了轻蔑。
“也好,省得少爷扫兴。
没死就赶紧滚起来,拾掇拾掇,
晚上乖乖去伺候少爷!”
说着,他啐了一口唾沫,
大步逼近,那双脏兮兮的爪子径直抓向苏惟瑾的衣领,
准备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出去。
死亡的威胁和极致的屈辱,
如同冰水浇头,
反而让苏惟瑾的大脑瞬间进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超频!
来自现代的高等教育知识体系、
逻辑思维能力和危机处理本能被瞬间激活、清晰无比。
硬抗?
这重伤虚弱的身体,不够张奎一巴掌拍的。
哀求?
原主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尊严何在?
唯有智取!
攻心为上!
就在那令人作呕的手
即将触碰到脖颈的瞬间,
苏惟瑾猛地抬起头。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额角凝结着骇人的紫黑色血痂,
嘴唇干裂出血。
但那双原本应充满恐惧或绝望的眼睛,
此刻却亮得惊人,
胜似寒潭深水,冰冷、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这反常的眼神,
让凶悍的张奎动作下意识地一顿。
“奎爷,”
苏惟瑾开口了,声音因虚弱而沙哑,
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与年龄和处境完全不符的镇定。
“你是想挨少爷的鞭子,
还是想领少爷的赏钱?”
张奎一愣,随即勃然作色:
“小畜生!你撞柱子把脑子撞傻了?
敢跟你奎爷故弄玄虚?!”
他扬手就要打。
“少爷的癖好,奎爷你比我清楚。”
苏惟瑾不闪不避,语速平稳,
却字字如针,精准地扎向张奎最在意的地方。
“他就喜欢玩‘驯服’的调调,
越烈的马,骑起来越有劲,对不对?
但前提是,这马得是活的,能尥蹶子的!”
张奎举到半空的手僵住了,
脸上横肉抽搐。
张家少爷那点变态爱好,他再清楚不过。
“你看看我现在,”
苏惟瑾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冷笑,
指了指自己额头的伤和污秽的衣衫。
“路都走不稳,浑身血污腥臭,半死不活。
你就这么把我拖到少爷面前,
是诚心给少爷添堵,倒他的胃口吗?”
他顿了顿,盯着张奎闪烁不定的眼睛,
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
“少爷正在兴头上,
期待的是个带刺的新鲜玩意儿,
可不是一具还能喘气的尸体!
你让他不痛快了,以少爷的脾气,
你这身肥肉,够挨几鞭子?”
张奎的脸色变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张诚暴怒抽鞭子的场景,
后背下意识地一凉。
苏惟瑾乘胜追击,抛出了诱饵:
“给我打盆清水,找身干净衣服。
让我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
精神头足了,
在少爷面前才能‘演’得精彩,
少爷玩得尽兴了,
手指缝里漏出来的赏钱,
还能少了你奎爷的好处?”
他最后轻飘飘地补了一刀,
彻底击溃了张奎的心理防线:
“还是说,奎爷你就这么急着找不自在,
宁可挨鞭子,也要跟白花花的赏钱过不去?”
风险与收益,一目了然。
张奎脸上的凶戾彻底被犹豫和算计取代。
他上下打量着苏惟瑾,
虽然狼狈,但底子确实清秀,
收拾干净了,绝对是少爷喜欢的类型。
要是真因为自己的莽撞坏了少爷兴致,那可就……
“啧,小……你小子,
他妈的长了张巧嘴!”
张奎悻悻地放下手,
语气软了下来,
甚至还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商量口吻。
“早这么明白事理,何苦受这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