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胭的哭声原本带着几分刻意,可哭着哭着,想起近来风波,想起重来一世也没有救回来的父亲,想起如今自己还要用这般不堪的手段来给自己找个倚仗,那委屈的泪便瞬间变得真实且汹涌。
“我身子也给你了,你不能……你不能现在不认账。”她哽咽着,声音时断时续,桃花泪眼氤氲迷离,“如果你不要我,我该怎么办?大伯父会打死我的。”
她哭得肩头耸动,身子颤抖,当真是面临极大的委屈和惊恐。
可在舒鹤栖的眼里,她的泪,却像掺入毒药的糖,入口的那一粒到底是甜还是要他的命,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看不得她哭。
“对不住,黛黛,你莫哭……”他伸手拭去她一颗一颗滚滑的泪珠,声音很低很柔,“是我混账,我说错话了。”
云黛胭见好就收,汹涌的泪慢慢止歇,只剩一颗两颗泪滴悬在泪睫上,被他轻轻吻去。
她抬起被泪水浸润而清亮的眸子,小声抽噎道:“也是我从前待你不太好,所以你才……但那时,只是我没有看透自己的心。”
舒鹤栖的吻落在她被抓在他手里的指尖上,动作虔诚而卑微:“所以黛黛,你现在……是喜欢我的,对吗?”
他只要……他只要这一句话。只要她点头,是糖还是毒,他不在乎。
听他这么说,怕他动摇,云黛胭连忙点头:“我说过的,我对你有意。虽然现在我们还不能成婚,但除了这个名分,我什么都能给你!待我们离开江陵,便以夫妻身份相处……等、等三年孝期一过,我就嫁给你。”
如愿以偿。
唇畔勾起沉溺的笑意,他牵着她的手拢进怀中,顺势抱住了她整个人。
紧紧相拥片刻,云黛胭算算时间,轻轻扭了扭身子,吐字道:“我该回去了。”
舒鹤栖的手臂仍眷恋揽住云黛胭的后背,不想放开:“你方才……身上还热,汗意未消,当下风正凉,这会儿出去,容易风邪入体。”
他说着,垂睫对上她仰头望过来的眼,柔声道:“再待一会儿,等你身子缓过来,我送你回去。”
云黛胭看了看外面微露白的黎明,摇摇头,目光盈盈,瞧起来柔弱无比,可话意却很韧:“我得快点回去,我们时间不多了,待我收拾好银钱,今晚戌时来找你。你白日好好歇息,晚上赶车,我们连夜离开江陵。”
她说着,思忖片刻,又道:“如果戌时我还没来,你就到织云阁后巷。”
她看舒鹤栖只看着她不说话,桃花美目浮现起伪装的哀求:“鹤栖……不,夫君,我们一起走。”
“好,”他指腹摩挲她的脸,缓声道,“我跟你走。”
云黛胭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挣脱他的怀抱,整理自己身上套着的宽大寝衣下床。
在她穿戴整齐即将要走时,他还是没忍住,抓住她一片衣角,启唇道:“黛黛,你方才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我的这颗心,往后数十载的前途命数,都交给你了。”
云黛胭很怕他跟她说未来,因为她深切知道自己给不了。于是在他想要继续说的时候,低头捧住他的脸,深深咬住他的唇。
最后,她慢慢松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
暮色四合。
云黛胭在家中收拾好细软,走到云颂停灵的堂前,跪地叩首。
老管家跟在她后头,老泪纵横。
“卓叔,待我走后,您将我留在账上的钱拿出来分给府中奴仆,将他们妥善打发。也劳烦您,将我父亲好好安葬。”
“二姑娘……为何走那么急?等到老爷……”
“不必多说,”云黛胭勉力扯出一个惨然的笑,“您晓得大房的想法,没有时间等了。”
她之所以赶在父亲尚未下葬前走,就是因为大房吃准他们父女俩感情深,以为她不会轻易逃离。
她最后交代完家里的事,背上沉甸甸的包袱,快步走出后门。
后门停着一辆她早就备好的马车,云黛胭心中稍定,刚坐上去,便瞧见巷外出现了大房那边的人。
云黛胭眯起眼,飞快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即便她将一切暗中进行,家产的买家也都是竞争对手,他们怕这等好买卖被旁人知道,所以都守口如瓶,但这些动作还是太大,难免引起大房警惕。
现今估计便是来探问情况了。
驾马车出巷子太过招摇,她果断放弃马车,背着包袱转身从小巷深处跑去。
在巷中左拐右拐,步履奔忙,发上珠钗都凌乱坠落,她也无暇去管。
她跑得肺火辣辣的痛,喉咙里也弥漫出新鲜的血味。舒鹤栖那儿太远,跑死也跑不到,还好她有另一个计划。
织云阁。
现今它已易主,虽则接手人杨家家主答应她暂且不换门头,但里面早就都换成了杨家的人。
她跑进来的时候,杨家伙计俱是一愣,好在杨家家主的小儿子也在此处清点店中存货,看见她,立时明白今日她为何如此狼狈。
“云二姑娘,且去楼上躲一躲。”
她跑上自己无数次待过、俯瞰楼下热闹的二楼,躁动的心缓缓落定没多久,云池便带着人赶了过来。
她这一路不可能没人看见,云池打听得知她进了织云阁,正要进门,却被伙计客客气气地拦在了外头。
“你们反了天了?此处是云家的产业,我还进不得了?”
“云世伯,请息怒。”杨小公子缓步走出,从容行礼,“这织云阁,已是我杨家产业,契书在此,请世伯过目。”
云池脸上的肉抽动一下,虽然心底早有准备,但真听到云黛胭这点时间把家产都变卖了,还是有一瞬惊愕。
“胡说八道。此处为我二弟心血,怎会说卖给你们杨家就卖?”
“是云二姑娘做的主。”
云池听罢心中暗骂云黛胭不止,面上仍克制心底刻毒,开口道:“她一女子,怎说的算?此事,我不同意!”
杨小公子彬彬有礼,语息平稳:“晚辈知晓云二姑娘现今为云家大房代为看管,但她作为云二叔唯一的女儿,处理家财,总比已分家的大伯更名正言顺。便是您不同意,这契书已定,钱货两清,您也做不了主了。”
处理户绝之家,首先要把女儿的户籍迁入代为看管她的人家里,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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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能帮着处理财产。
现今没过户,云黛胭先把家产卖掉,算是钻了一个空子,买卖合法合规,于是杨小公子底气这般足。
但如果她不走的话,户籍被官府强制过过去,这些钱照样还是要落在云池的手里。
“阿胭年纪小,焉知不是受了你们的胁迫?被强逼着签下契书?”云池冷声道,“眼下死活不允我们进织云阁,怕不是阿胭被你们囚禁在此?来人,去报官。是黑是白见到阿胭才算!”
从容不迫的杨家公子这会儿面色也有些难看,两人僵持许久,直至官府的人赶来。
此时已然入了夜,官兵急着下值归家,也不跟杨家人客套,闯了进去。
云黛胭背着包袱,坐在二楼正对后巷的窗上,一面回头惊惧留心他们搜到了哪里,一面望眼欲穿。
小巷空空荡荡,舒鹤栖没有来。
她抓着包袱的手用力至骨节苍白。
紧张到极致,竟有一些松弛。她茫然抬睫看巷外燃起星点灯火的人家,满腹委屈无处安置。
或许以后没有再给她燃灯的人,她也没有家了。
虚无定格的视野里闯出一个清隽的身影,她悬着的气蓦的一松,眼眶温热,快要掉下泪来。
舒鹤栖赶过来时,看见她坐在二楼窗上,即便离地不高,但就这么摔下来,也会摔痛腿。
他心惊快赶数步,终于停在了她的正下方,向她张开了手臂。
没有丝毫犹豫,云黛胭将背上的包袱先甩了下去,而后纵身跃下。
晚风在她耳际蹭过,闭上的眼前犹有万家灯火余影,在她再次睁开眼后,那些灯火统统变成了他的样子。
他接住她了。
舒鹤栖因冲力而往后退了几步,但还稳稳当当地抱着她,因为她的脸撞得他胸口有些疼,他便也想起她应当也会有相同的感受,低头关切问道:“脸痛不痛?”
隐忍许久的泪在这声关切中直直坠下。
她一边摇头,一边落着泪:“不痛。”
她说着,又因远处隐约掀起的声浪瑟缩了一下。
舒鹤栖知道此处不能久留,他一手托抱着她,一手捡起地上的包袱,带着她钻进小巷深处,一边跑一边道:“别怕,黛黛,我们安全了。”
从高处跳下来,云黛胭的腿还有些发软,她紧紧攀着他的肩膀,哽咽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抱歉,黛黛,我来晚了。”舒鹤栖侧首看她,唇轻轻蹭过她的额角,“我答应过你的,要和你一同走,只是我没那么多钱买马车,去同恩师借了一点钱,耽搁了时间。”
她头靠在他的肩窝不说话,小声小声啜泣着。舒鹤栖被她哭得心里难受,抱着轻飘飘的她,更觉心中苦涩。
这些时日,她定然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轻得像他读罢书时碰见的栖息在书脊上的蝴蝶,身子消瘦,骨架嶙峋。
被他安放在买好的马车里时,与她对视的那一眼,他瞧见她眸底未退却的惊恐不安。
舒鹤栖特意把沉甸甸的包袱放在了她的怀里,看她抱着真金白银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缓声道:“安全了,我们今夜就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