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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70

作者:风林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6章 魂器 老婆得了一个极品魂器。


    楚兰辞心念一动, 不由地想,他也是无父无母,同样无法修仙, 这样看来,自己跟她倒是同命相连。


    不过自己的命运还是没有她惨,他好歹有个叔叔呢。


    ……当然,还有师父。


    看得出来她对这些小妖的感情很深, 现在连它们都走了。


    月漓断断续续地哭着,转眼就看两道血泪从眼里流出来,楚兰辞再定睛一看, 简直要吓坏了,就看小女孩身边满是鲜红的血液, 她居然割腕自戕了!


    鲜血宛如蜿蜒的赤蛇, 顺着青石砖缝一点点渗入地底。血液蔓延开来后,地面浮现出蛛网般的暗红光纹, 仿佛有无数张饥饿的嘴在吮吸。屋里燃烧的烛火从黄变绿,照着屋内光如白昼,也照着月漓的脸宛如鬼魅。


    楚兰辞吃惊地想,原来女妖是这样来的。


    这是死后执念和食心妖合二为一了, 是怨念支撑着她,方才让她变得这么强大!


    月漓的身躯漂浮在屋子半空, 地砖的缝隙中渗出黑雾, 倏而凝成一只枯爪,猛地刺入女孩的胸膛。伤口并没有因此而裂开,而是飞速地愈合,然后开始蠕动,就像是有虫豸在血管里产卵。


    楚兰辞看着这一幕, 两只脚仿佛钉死在地上一般,怎么动也动不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女孩闭着的眼眸突然睁开,对着楚兰辞咧嘴一笑。


    这一下笑完,楚兰辞便睁开了眼睛,还是在房间里。他感到手腕有些疼,低头一看,就看到手腕上有一道青黑色的印记,血管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打开门,走到外头,就看谢酌等人已经收拾齐备,准备晚上伏魔。


    那边谢酌看到楚兰辞,便走过来询问,“睡醒了?别怕,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楚兰辞抓住谢酌的手,想把自己手腕上的伤给谢酌看,但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他一这么抓,伤口竟不见了。


    “你要给我看什么?”


    楚兰辞道:“师父,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这女妖的过去,她的身世其实很惨。她跟我一样都是无法修仙之人,这山庄的庄主以女儿的名义,把她带回来。但他们骗了她,带她回来,是看中她饲妖的能力,他们夺走了她的小妖不说,还要赶走她。她万念俱灰之下,就自戕了,估计也是那个时候引来了食心大妖,与她合二为一。师父,这女妖身世好可怜啊。”


    他这样一说完,那边就传来几声笑声,楚兰辞打眼望去,正是傅惊野等人。


    傅惊野道:“每一个妖精都不是真的想成为妖精,毕竟遭受过极大的痛苦。这女妖身世再可怜,也抵不过她千年以来犯下的罪孽。我们绝不可心慈手软,否则被她魔化的人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楚兰辞摇头,“我没有心软,我只是觉得伏魔阵会让她神魂俱灭,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既去了她的妖性,救了那些入魔的人,又让她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伏魔阵一旦开启,饶女妖通天妖力,也只能死路一条了。


    也许因为那一个梦,让他感觉自己和那小女孩似乎已经同命相连。他低头一看,那道血纹再次出现了,是不是如果那女妖死了,自己也会跟着死?


    但很神奇,每次一给师父看,那妖纹就会消失。


    他还是努力尝试着跟谢酌沟通,“师父,你信我,你不能杀那个女妖,她死了,我也会死的。”


    “为什么这么说?”


    楚兰辞伸出自己的手臂给谢酌看,“刚才那梦就是女妖帮我做的,我做完醒来手臂上就有妖纹,可是好奇怪,一过来给你看,这妖纹就不见了。”他说到这里,简直要哭了,“师父,你信我,真的,我没有骗你。”


    谢酌拍拍他的背,表达安慰,“你别急,我师父相信你,师父一直相信你。”


    听到谢酌这样说,楚兰辞本就委屈的泪水反倒放肆地流出来了。


    他低着头地呢喃,“师父,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真诚。


    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师父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身边,无论他是对的,还是错的……


    谢酌道:“那估计还是女妖的幻术,让你我看不清真相。我等一下会尝试地跟她索要解法,在解决你的妖纹前,不会杀她。”


    两人交谈完,谢酌又安慰了几句,便给楚兰辞加固了禁制,让他继续休息,又吩咐虞盏照看。然后和傅惊野等人一起去最后视察一遍阵法。


    那边傅惊野一边视察,一边故意问:“阿酌,你不会真的打算放过那女妖吧?”这女妖相当厉害,不是他们说放就能放,说不放就不放的。


    他的兄弟也入了魔,但关键时刻,他还是会选择放手。


    谢酌抬头淡淡道:“难道你不会?万一兰辞说的是真的,你兄弟也会遭殃。”


    傅惊野面容薄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一抬头,看到楚兰辞站在门口,欲过来不过来的可怜样儿,又想起他拒绝自己当他师父的事情,故意道,“听说你把楚兰辞从筑基带到了元婴,接下来还要如何?带到大乘期?那还得需要花费多少心力啊!而且你不飞升了?如果你要飞升的时候,楚兰辞还是这副样子,你又当如何?带到仙界去——你是没什么,但是你要考虑兰辞啊,他没了你,可怎么办?”


    所谓的道侣就是得旗鼓相当,方能长久,否则只怕是一场劫数。


    谢酌道:“我的事,好像不劳你费心吧。”


    傅惊野笑笑,又看了眼转身回房的楚兰辞,没有再说。


    两人继续往前,因为专注于阵法,谢酌没有发现从房门里出来的楚兰辞。楚兰辞听后,默默回了房,爬到了床榻上,盖上被子,继续睡觉了。


    女妖这件事对他的触动挺大的,让他发现修真界的残酷,所谓利来利往,没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对另外一个人好。其实他很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也许他一根筋吧,也没有很放在心上,还是这样自娱自乐地长大。


    有时候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可是这平静生活有一天被打破了。


    有一句话傅惊野说得对,如果有一天师父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呢。没有了师父的自己,还能好好存活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终究要分开,不如早一点结束。


    他想开了,他觉醒了。


    他想离开了。他要离开了。


    ……


    ……


    到了晚上的伏魔,楚兰辞宛如没事人地出列了。谢酌还是照例问几句,他觉得楚兰辞状态不是很好,也许是被那女妖的心绪影响。


    这些妖性会渗透到那人的心口,让人被迫和女妖产生共鸣。


    但他现在也没时间安慰楚兰辞,伏魔要紧。


    他和傅惊野等四人分列四个角落,等到魂灯一起,谢酌便率先剑锋一划,寒光劈开了庄内浊雾,地面血红色的阵纹拔地而起,哗啦啦地往谢酌这边靠去。


    谢酌眉间的火焰猛地现行,再一出剑,就跟上次一样虚空硬生生地裂开了一道缝隙,从中露出一张支离破碎的脸——左半脸是十岁稚童的模样,右半脸则腐烂见骨,还有蛆虫在空洞的眼窝里蠕动。


    空气出现咯咯咯的声音,然后那魂灯骤然爆亮,照着那女妖脸色诡异地白。


    楚兰辞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女妖跟他梦境看到的又换了个装扮,更吓人了。


    四周漆黑的风极速地飞着,伏魔阵的阵法开始生效,眼看着那女妖身上的衣裳尽数脱落,露出由上百张人皮缝合的躯体。每张人皮都在惨叫,随着她双臂展开,整座大堂的地砖纷纷掀飞——


    她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山庄上方,听来甚为可怖。


    这叫喊中有怨怼,有恶毒,也有痛苦,和可怜。


    女妖的叫声同时刺痛着楚兰辞的头脑,让他忍不住单膝跪下。


    那边谢酌已然察觉,厉声对女妖道:“把解妖毒的药交出来,还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他宛如上神降临,强大且无情,一边说一遍又扔了几张雷符过去,引得女妖发出更为尖锐的惨叫声。


    他这边扔,另外一边晏临风和傅惊野全部都跟上,噼里啪啦的驱妖符打在那妖身上,使得妖身上变换出无数黑烟,就像烧着了一样。


    这样一系列的攻击下,女妖的真身也显现出来,胸腔裂开成环形口器,内壁长满倒刺,正中央嵌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至于那心脏,更是有由千百颗小心脏积堆而成。


    在这痛苦的惨叫中,能听见女妖若有若无的声音,“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有人陪我……”


    谢酌一听,当即就要出剑,在青霜剑面前,没有人能挡得过。剑锋直直地冲向跳动的心脏,就在近到眼前的时候,又看那女妖就变幻成女孩的模样,冲着那边的楚兰辞喊道:“哥哥!你不救我吗!”


    “你我都是被抛弃之人,你我都无法修仙,只能成妖。哥哥,你已经看到我的过去了,我是无辜的啊,为什么就该去死呢,你救我啊!”


    这些呼喊谢酌等人都听不到,只有楚兰辞可以。


    楚兰辞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动力,他忙起身,用移神幻影术冲到了女妖面前。他满脸泪水,挡在那青霜剑面前,“师父,你答应我的。”


    因为他的阻挡,谢酌没有下去剑,只犹豫了片刻,便将剑转了个方向,冷声对女妖:“既已如此,你主动交出,否则我仍不饶你。”


    那女妖跪在那,突然仰头发出尖啸,声浪震碎了庄内所有窗棂。她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心口,竟挖出一颗跳动的心脏扔向谢酌。谢酌飞声接住,这就是解药了。


    他只取了心头血,把心脏交给楚兰辞。这女妖的命是他救下来的,就由他来处理这只女妖吧。


    楚兰辞捧着这颗跳动的心脏,说了声谢谢,然后转头对女妖道:“我知道你的苦,我跟你一样,但不管怎样,还是得往前看才好啊。你去吧。”


    他说完,把她的心脏递还给小女孩。


    在他眼里,这根本不是一个女妖,而只是见到自己养的灵宠被杀害哭泣的小女孩而已。他也知道自己优柔寡断,也许是自己修仙修得不够久吧。


    小姑娘接过心脏,竟也没有逃走,而是缩成了一团,她的身体像融蜡般坍缩下去,皮肤寸寸皲裂,露出内里猩红的血肉。转瞬间,竟蜷缩成一盏惨白的灯笼,悬浮在半空。这灯笼自然也与普通灯笼不太一样,而是带着幽绿色的光,灯笼里的光也不是真的光,就正是刚才那颗心脏。


    在场观看的人立马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居然是魂器!


    魂器的法术能力比普通法器还要厉害,他们只想着要灭妖,没想到如果不杀这女妖的话,这女妖便会主动变成魂器,还是个战斗类魂器!


    如果真的能拿到一个魂器,实力估计能升半个境!


    就是如谢酌此等大乘期也无法拒绝一个魂器的出现。


    只是那灯笼并没有停留很久,而是在空中旋转了一会儿,缓慢地落到了楚兰辞的手中。


    楚兰辞只说让女妖快点走,却没想到她竟把自己献祭了。


    谢酌来到他面前,喊他的名字。


    可楚兰辞也许是和那女妖共鸣得太厉害,承受了太多她的悲伤,心神惧疲,晕倒了在了谢酌的怀里。


    谢酌帮楚兰辞收好魂灯,把人抱紧,带着离开了灵墟。


    楚兰辞昏睡的时候又做了个梦,又回到了听风村,回到了七岁那年。那一段难过的日子再次席卷而来。


    他在浑浑噩噩之中回到屋里,却看在微光之中,坐着一个高大的影子。


    他以为是叔叔,忙跑上去,直到他看清他的脸。


    这不是叔叔,他是谢酌,是比叔叔还要强大让人安心的存在。


    他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他无所适从,让他不知所措。


    谢酌朝他招招手,楚兰辞慢慢地走过来,想要伸出手抓住师父的衣角,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师父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他慌乱地四处寻找,一边找一边哭,找着找着,就醒来了,他睁开看了眼——原来他们已经出来了。现在是在玉京城里吗?


    他坐起来,那边门也开了。


    谢酌的心情不错,正在和人开玩笑,然后一边笑着一边进房。进去后,看到楚兰辞抱着被子坐在那,身影萧索。


    “醒了?好了没。”


    楚兰辞:“好多了。”他鼓起勇气,“师父,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这是他自己想明白的。


    既然想明白,也就该说清楚他的心中感受,以及还要不要继续这段感情。


    谢酌道:“要说什么?你得了一个极品魂器你知道吗?我教你用吧。”


    楚兰辞还不理解,“什么魂器啊?”


    “那个女妖,被你无意间炼化成了魂器,它认你为魂主。看来你适合比较邪性的灵墟。等这次回了千山,你先调养一会儿,我们再来试炼,也不能急……”


    他还没说完,楚兰辞便脱口道:“师父,我们还是分开吧。”


    他有什么话直接就说了,也不想藏着掖着。


    “我那次跟你说我要好好想一想,又跟你说我喜欢你。我就想也许我们是合适的,就……但现在我发现咱俩也不太适合,从实力上,和身份上都是如此。也许师父觉得你可以停下来慢慢等我,可我却不愿意让师父这样等我。跟师父在一起,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废物,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不喜欢自己是个累赘,我也想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且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你看,我对付个女妖都能这么心慈手软,我不行……我只会种花种草。在听风村,我也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可在你这里呢,灭妖我帮不上忙,布阵我也帮不上忙,师父和师父的朋友这么厉害,我真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差劲,但和师父一起,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差劲。”


    他是个男人,当拿得起放得下。


    他说完,低着头,可是好半天他都没得到谢酌的回应,楚兰辞便抬起头。


    一抬头就看到满脸阴沉的谢酌,他知道单方面分手师父肯定会生气,忙道:“如果师父觉得丢脸,师父可以对别人说,是我抛弃你。”


    谢酌仍是一句话没说。


    楚兰辞感觉好奇,便问:“师父你有听到了吗?”


    谢酌皱眉道:“听到了,不行。”


    楚兰辞一听,略带了点慌张,“为什么呀,我们……你不能这样。”


    他认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


    “如果师父是在意你给我的这些东西,回了千山我会全部都还给你。”他其实知道谢酌不会在意这些,但也没话可说了。


    既然要分手,总得有点表示不是?


    他说着就想往门边走,哪知谢酌把人一捞,把人压在了大腿上。楚兰辞被迫坐在他的腿上,回头瞪着谢酌,“师父!”


    “我有同意分手吗?”


    楚兰辞本来觉得自己理由充分,但他没想到师父他不按理出牌,嗫嚅道:“可当初师父跟我说好的,答应我只要我说下山,就不会拦我!师父忘了吗?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要修仙了,我要回听风村!”


    他见谢酌欺负人,就开始翻旧账。


    谢酌:“听风村上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回去干什么?再嫁个男人?”


    楚兰辞脸颊一红,随口回:“为什么非得是男人,不能是女人吗?至少我和那个人成亲,我还有点做男人的尊严……”


    谢酌突然就沉默了,抱住楚兰辞,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地喊他的名字,“兰辞……”


    “兰辞……”


    楚兰辞被磨着,推开人,“我们……我们就这样。不准碰我。”


    既然分手,就不能再发生关系了。


    谢酌此时也发觉楚兰辞是认真的,劝道:“之前也没见你说这些,现在倒觉得不合适了?”


    “随便你怎么想,那你就当我不喜欢你了。”


    谢酌想,这还不如说两人不合适呢。一发怒,就把酒杯都震碎了,桌子也应声而裂,包括墙壁还有门。


    “你说什么?”


    也许是动静太大了,隔壁的庄小陶等人都出来。


    谢酌不想让他们看自己热闹,手一挥,又把结界封上了。


    封上后,他走到楚兰辞面前,继续劝:


    “实力差不该是你逃避的理由,我自问也处处考虑你的感受。我看你也并不是很介意,反倒比我想象要自洽。当初可以,为什么现在就不行?当初都愿意与我结契,也没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为什么现在就感觉不自在了?”


    他自然是生气,因为他自问对楚兰辞真的很好,事事用心,事事打算,为他筹谋,连这次玉京的灵墟也是为他才来的。


    他也不敢拿什么师尊和徒弟的架子,凡事细心指导。


    什么落差,什么差距,根本就不是问题,也根本是楚兰辞的借口。


    对他这么好,他却不知感恩,却拿这个说事,还想回听风村去,所以他想要回去,就回去好了。


    看看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楚兰辞看谢酌的语气越来越高,似是有些动怒了——这是师父头一次对他生气。但就算他生气,自己也要和他分开。


    他一旦想好的事情,就不会改的。


    “不自在就是不自在了,也没什么理由。师父怎么想,是你的事。”他说着又要打开门,但门被封上了,楚兰辞有些气急败坏,跺跺脚,“开门呀。”


    谢酌道:“你想走可以,我让你走。楚兰辞,你太过分了。”说到此处,他竟有些伤心,甚至有点想哭。


    是真的哭……


    他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自己居然会对一个人说出“他太过分”的话。果然冤冤相报,风水轮流转,以前别人对他说他太过分了,现在轮到自己了。


    “那你开门嘛。”楚兰辞委屈地喊。


    他这边刚说完,那边门就打开了。一打开,门口偷听的一群人全部都趔趄地摔倒在地。楚兰辞没想到他们居然都在偷听,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转身下楼去了。


    离开就要有骨气,不能说离开还巴巴地回去。做好的决定也不要更改。


    那边楚兰辞一走,那群偷听的兄弟们都呆若木鸡,本来还打算一起庆祝一下,恭喜楚兰辞拿了魂器,恭喜庄小陶安然无恙,恭喜他们顺利闯过了灵墟,超过了傅惊野他们……


    还没来得及庆祝呢,没想到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一群人最后还是推了晏临风出来劝慰。


    哪知谢酌摆摆手,“你们出去,我没事。”说着把门都关上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事,真的没事吧?


    第67章 分手 老婆闹着要分手。


    最终几人决定, 分手肯定不是好事,这事还是得劝劝。于是晏临风留下来劝劝谢酌,另外两人去找楚兰辞。


    两人找到楚兰辞的时候, 楚兰辞正在灵草铺买种子。他们也是很无语的,分手这么大的事,这楚兰辞居然还有心情买种子。


    “大嫂,有话好说嘛。”


    “对啊, 是因为大哥没做好吗,还是他欺负你?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教训大哥。”好不容易谢酌才出山, 可别又回去了呢。


    楚兰辞摇头,“你们误会了, 是我没做好, 不是师父。这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别说啦。”


    两人没法子, 陪着楚兰辞买了些灵草灵花的种子,便回了灵栈。


    既然要说分开,自然是要单开一间房。楚兰辞主动地自觉地开了间,进了屋就听见有人敲门, 他好奇地打开门,看到谢酌肃然地立在外面。


    他:“怎么了, 师父?”


    谢酌没答, 只管进了房间。


    楚兰辞微微皱眉,怎么在一起的时候还有礼貌,分手就没礼貌啦。


    “师父,我要睡觉了。”


    “我说一句话就走。”


    “你说。”他说完,就看房门关上了。


    谢酌道:“上次你说你不舒服, 没做成。既然要分手,你把这次还了吧。”


    楚兰辞的脸唰的一下就涨成了粉红,什么东西,还可以这样吗?


    师父欺负人!


    楚兰辞自然不许,解释道:“那这样的事情多了去呢,算起来不知道有多少。”


    谢酌面无表情,“你放心,就算这一次。做好咱们就两清,那些我给你的,你也不用还给我。我说过,分手后,你还是可以回千山。”


    楚兰辞噘着嘴,“我也没贪你的,不过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别说我占你便宜。”


    谢酌看这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微笑,“好,我不说。你考虑一下,还不还。”他说着就要离开。楚兰辞把人拉住,“就一次吗。这一次完我就不欠你了。”


    谢酌回头,轻轻地嗯了声。


    楚兰辞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衣带。不料谢酌已经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我来。”他说着把人拉近,两人靠得极近极近,谢酌缓慢地抬起楚兰辞的下巴,盅盅地看着他,只是看着,就是不下来亲。


    楚兰辞好不容易想闭眼,睁眼发现谢酌还在看着他。


    他忍不住道:“你干吗这样看着我?”声音娇软,带了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亲昵。


    谢酌道:“看看你到底有多无情。”


    “你现在看到了,你要不要,不要就出去。”楚兰辞假装去推谢酌的胸,还没推一会儿,双手就被谢酌紧紧地握住,热吻便落了下来。


    两人的唇紧紧地贴着在一起,迅速地谢酌便侵占了他,口腔被打开到最大,他的呼吸、唇肉,齿牙,每一处都被谢酌细细地舔舐,还有吃着。


    他在吃他。


    那舌有力且霸道,覆盖着他的,野蛮且粗鲁地冲撞着。这一次的吻比以往地都要激烈。楚兰辞很快就支撑不住地,不得不抱着谢酌。


    一轮吻完,两人停下来,对看着。


    那眼神对视在一起,胶着的。楚兰辞感觉自己被这吻欺负了,眼眸里都有泪光,眼尾湿润着。谢酌则是深沉地看着他,忍不住想,还分手……他这样还怎么找别人,又有谁能拥有他?


    他把人直接抱起来,就坐在床榻上,一边干“坏事”,一边就去看楚兰辞的表情。这一个男人是他亲手养成的,这是他的;是他一点点把这个天真无邪的男人变成一个床上尤,,物,这是他的。


    他看楚兰辞红着脸,趴在他的胸口,轻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捶着人,一声声地喊着“师父”。


    谢酌逼着人重新抬起头来,沉声问:“叫师父干什么?不是要和师父分手么。”


    楚兰辞道:“这算结束了吧,结束……”


    “结束?”谢酌低笑,“还早呢,老婆。”


    他手一挥,场景也发生了变化,换到了一处神仙之地。房间立于悬崖之边,三面开窗,窗外有云海翻涌,灵鹤掠过。


    床榻也与一般的不同的,榻面是由寒玉雕成的。


    他把楚兰辞抱于其上,床尾还悬着一串风铃。风铃无风自动,正为他们助兴。两人亲着,难解难分,他还不信了,就这样还舍得与他分手么?


    他低头去看,就看香炉飘出的青烟缠绕着楚兰辞,此香惑人,让楚兰辞有些醉了。他贴耳靠近,声音低哑,“老婆——你醉了吗?”


    楚兰辞凤眼微睁,他的衣衫半褪,露出白,,皙的锁骨,他是有些醉了,也觉得绵软无力,但还是清醒着,“没,我没醉。”


    “还要分手吗?”谢酌问。


    楚兰辞根本没法说话,今日的师父比以往都要厉害,弄得他软绵绵的,两眼无神,就跟只小兔子,趴在那里只能等死了。他刚要回答,一击重吻便席卷而来,他忍不住喊了声……声音宛如碎玉沉珠,清脆悦耳,又带了几分慵懒和娇气。


    “别——”别这样“吻”他,他受不了,他轻推着谢酌……


    风铃不停地响着,宛如两人的情事,缥缈又带了眷恋。


    但再久,风铃声也会停止,该结束了。


    楚兰辞如是想着,后面他也睡着了,不知今夕何夕,春困人乏。


    ……


    ……


    楚兰辞是被雨声吵醒的,醒来就感窗外雨潺潺,他忙坐起来。房间已经不是玉京城那个了,这是在哪啊?


    醒来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四周什么人都不认识。外面还下着雨,天色昏昏的,仿佛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师父呢。他看了一圈,没看到人。


    楚兰辞呆坐着,何必去找?反正也分手了,估计也就这样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人的——


    他默默地想,“楚兰辞,你本来就是一个人的!现在只是回到一个人而已。一个人很好啊,没有人吵架,也没有人总是在床事上欺负你。自己是什么人回到什么地方去,没什么好留恋的。千山的师兄们,照顾自己的钱执事,师父的那些有趣朋友,当然还有师父……他们是很好,但也不属于你。楚兰辞,你别以为自己被宠爱了一阵子,就可以眷恋这些。你还是你!人要活得清醒一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自己什么都不缺,有屋有田,村民也可爱,还有学生呢。他也不缺朋友,不缺灵石。以前是怎样,现在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的。特别好!”


    他这样想着,就下了床,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原来这里是烟岚镇啊。


    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以前经常来,但自从上了千山,他来得很少了。


    他打开房门下了楼。今日也是巧,还是烟岚镇的集市,来来往往有好多修士。


    楚兰辞想了想,便没入了人群中,随意地逛着。


    ……


    ……


    谢酌跟几个兄弟分别后,就带着楚兰辞来了烟岚镇。他想了想,楚兰辞想分手的原因估计是想家了。


    先回烟岚镇,再回听风村。


    镇里有集市,他看到一个摊子上摆着好多石头,可不正是楚兰辞之前做的那些吗?不过还是楚兰辞做得好,好得多得多。


    居然还有卖花灯的。


    所以以前楚兰辞也经常出来卖花灯吗?


    他走到那卖花灯的摊子前,随意地挑了一个,这花灯说实话,也没有楚兰辞编得好,部分手艺很差,样式也丑。


    这些花灯只是观赏的,价格极为低廉,一天卖一个能赚多少?这次灵墟,楚兰辞得的那个女妖魂灯,放在万物阁可以卖到上百万灵石,或许更高。


    那卖灯的小贩看谢酌一直站着,忍不住道:“这位修士,你要买吗?很便宜的,一百灵石就好。”


    谢酌自然是不缺这个灵石,他是帮他老婆比价格呢,楚兰辞的那种那么好的,都只卖五十灵石,漫天要价,“这么贵。”


    那小贩急忙道:“这花灯制造繁琐啊,做一个要花很久的。”但在修真界,手艺好并不值钱,人家要的是灵力。


    谢酌一想,也觉得对,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却卖不到一个好价钱。这算不算另外一种的怀才不遇。


    这样精致的花灯若是在现代也算非遗物品吧。他以前在现代看到过。


    当然眼前这小贩的自然称不上。


    他抬眸去看那小贩,年纪看着也不算大,二十来岁,相貌清秀,双眼带着一种渴望。他太了解这种眼神了,这是渴望被照拂的眼神。


    这些凡人卑微若蝼蚁,为生存活着,每日汲汲营营,没有理想也没有追求。


    那小贩看谢酌穿着华丽,气度不凡,立即动了心思,殷勤道:“如果道长要的话,我可以便宜一点,您说多少合适。”


    谢酌:“太贵了。”他放下这些粗制滥造的花灯。


    不是所有人都是楚兰辞的。


    他甚至能预想,如果自己说太贵,楚兰辞会是什么表情,他非常认真地解释,“不贵哦,我做的跟一般的都不太一样,道长可以比对比对。”


    如果自己看他,楚兰辞会冲自己笑。笑得毫无心机,天真烂漫。


    就算没卖出去,此人也不会气馁,还是高高兴兴地收摊回家,踏着那晚霞,看一对他觉得美好的恋人回家。这就是楚兰辞。


    他要在走,那小贩忙出来道:“道长留步,这样吧,我看道长是真心喜欢,五十吧,最低了。可以吗?就当开门生意。”


    谢酌皱眉,他倒是不知道这些人这么粘人。可是楚兰辞给人的感觉从未这么粘人。


    哦对了,因为他是自己哄着上山的。


    以这个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哄着他与自己结了契。


    那小贩把花灯放在谢酌的怀里,谢酌低头去看,再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楚兰辞站在人群中,正望向自己。他和他在一起多年,楚兰辞相比较刚入禁地时的清瘦,如今多了不少风姿。加上被他养着,青袍缓带,长发如墨,双目含情,就算在人群中也有自有一股风雅和雅致。


    美得出神。


    所以刚才这一幕他也是看到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误会了?谢酌也知道依楚兰辞的性子,他是不会说的,他一向脾气好。果然楚兰辞只看了一会儿,便转过目光,随着拥挤的人流继续往前。


    谢酌看着楚兰辞在他面前经过,其实这件事本来没什么,他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更没有做什么错事,自己被平白地分手不说,现在还要再低声下气,怎么看都是一声无语。


    随他去好了,不能太惯着了。


    他如是想着,却在楚兰辞经过他的时候,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人群在此刻静止,楚兰辞诧异地看着四周,方才明白是谢酌在做法。


    人群停了,雨也不再落下。


    这就是大乘期的实力,为所欲为。


    “去哪?”谢酌道。


    楚兰辞道:“你干吗让他们停住。”


    谢酌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他们听到,开始解释,“我没买他的花灯,我是无意间看到了,想了解一下,没打算买。”


    “没关系的,师父。”楚兰辞打断,“师父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包括买其他人的花灯。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花灯有多好,有多特别。楚兰辞也不是独一无二的,没什么了不起,他不过是听风村一个普通的凡人。师父可以和一个凡人结契,带着他飞升。


    现在楚兰辞走了,那就再找一个楚兰辞。


    谢酌道:“你也不在意,是吗?”


    “这是师父要做的事,为什么要问我?”


    “只有你在意,我的解释才有意义。”他承认自己是生气了,难道他还不能生气吗?不能任性吗?凭什么自己要被他这样控制着。当初上山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这样。


    为什么自己做了那么多,却得不到该有的回报?


    楚兰辞摇头,“师父,做你想做的吧。”因为他也在做他想做的,何必问他的感受?


    谢酌蹙蹙眉,看着楚兰辞继续往前,穿过停滞的人群,漫无目的地离去了。


    他微微握紧的拳头突然就松开了,人潮再次恢复车水马龙。


    只是再不见那淡青身影。


    谢酌茫茫然地立着,人群恢复正常后,雨也继续落着。他立在原地不动,突然有些茫然失措。


    那边那小贩看谢酌一直立在雨中,便打了把伞过来了,亲切地问:“道长,下雨了,你拿把伞。别淋坏了。”


    还记得从禁地回来第一次到听风村看楚兰辞,下着雨,楚兰辞也是这样说的,他说“师父,下雨了,你拿把伞。”话语相似,口吻相似,眼里的关切相似。


    他微转头问:“淋湿了你会怎样?”


    那小贩略带点小心翼翼,“我的话,我自然是不希望道长淋湿。但道长是仙人,神通广大,淋湿了应该没什么关系。”


    谢酌微皱着眉,突然就笑了,“你说得对,我淋湿了确实没什么关系。”说完,转身就往楚兰辞走的方向去了。


    小贩二丈摸不着头脑,道长这问话的意思难道不是希望自己夸他厉害吗?难道是真的问他的感受?可自己与他萍水相逢,他淋湿了与他何干?


    这道长有点问题,小贩摇摇头地转身回去了。


    依谢酌现在的修为,无论想追上谁都太容易了,何况得知一个人的行踪。


    只不过人都是有尊严的,人家都这样说了,再贴着脸靠近真是太没品了也太掉价了。所以他就打算远远地跟着。


    楚兰辞会干些什么,他真的太了解了。


    上次在玉京城买了一堆种子,现在又该买什么。他承认楚兰辞的需求其实并不高。有些人的欲望会不断膨胀,今日要的可能是内门的职位,但明日要的可能就是什么极品法器。


    但楚兰辞不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见他跟自己要些什么。一直都是自己在给,今日给这个,明日给那个。


    自己给,楚兰辞随缘地收。


    而其实楚兰辞的快乐只是一年四季的灵物增长,以及听风村的平安,可能还有完成一件工艺品的满足感。


    他看到楚兰辞在一个摊前停留,这次看上的是一个挺漂亮的风铃。但问了下价格,又往前走了。


    等楚兰辞走后,谢酌又上前,买下了这个风铃。


    这风铃稍微要贵一些,可以辟邪的,上面还刻录了法咒,要五百灵石,也难怪楚兰辞说不要。


    之前他以为楚兰辞没有钱,后面他也知道,因为多年来自耕自种,拥有法器无根水,又爱捡“垃圾”,加上节俭,物欲低等各种原因,他其实积攒好大一笔灵石。


    不过,身怀巨款,跟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是完全两码事。


    后面楚兰辞又问了一些,谢酌一一全买下了,其中有灵笼小舍和灵兽装饰品,他猜这些都是给云狸的。


    他恨恨地想,对只灵兽都比对他好。


    就这样买了一些,拒了一些,集市也被楚兰辞逛完了。


    他也是无法理解,刚才两人分开,他的心都要碎完了,楚兰辞居然还有心情逛集市,还买些小食来吃。


    他可是天下第一人唉,与他分开是一点都不伤心的是吗?


    谢酌心中有气,鼓着张脸继续跟着。他更生气的是楚兰辞居然也不使用法术,明明已经会使用传送符了,直接从镇里传送到村里,何必这样走?


    想要跟过去完全撇清关系,是吗?


    但他告诉他,不可能。


    他想了想,掐手捏诀,乌云瞬间笼罩着天空,原本的细雨瞬间变成了瓢泼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果然就看楚兰辞几乎无法行走,赶忙在一座亭里停了下来,


    雨下了一阵子,接着就是天雷滚滚,雷声过后,竟下起雪来,不一会儿,就苍茫一片,到处都是白色茫茫了。


    楚兰辞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隐约地觉得是有人在做法,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他师父的杰作,师父从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因为又是下大雪,辨不清方向,天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楚兰辞觉得待在亭子里还是太危险,便想着到村里的人家里借宿一晚,等天色放晴,再来赶路。


    恰好,前方只一间木屋,他隐隐觉得似曾相识,又想世间哪里有这么碰巧的事情。近到门前,敲响了门。


    打开门,里面竟是一个猎户,络腮胡子,浓眉大眼,也是颇为英俊。楚兰辞刚才敲门的时候就挺紧张的,还道会是师父,打开门一看,发现不是,又默默地松了口气。


    “你好,外面下着大雪,能借宿一晚吗?我不会白借宿的,我可以给灵石。”


    那猎户什么都没说,打开了门。


    楚兰辞满脸感激地进去,进到猎户家里后,他微感奇怪,觉得这屋子的布局跟他和师父在药王谷同修的屋子布局一模一样。


    床榻、桌子、柜子……但因为所有屋子看着也差不多,也就没怀疑。


    屋子就一张床榻,于是楚兰辞主动说道:“那个我睡地上就好,哈哈哈,不用麻烦的,”


    本来没打算等到猎户的回答,不料听他说道:“你睡吧。”


    声音沙哑,跟师父磁性的声音截而不同。楚兰辞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事没事。”楚兰辞不想用法术,他以前不用法术都可以活得很好,现在为什么要用。大不了就不睡了也行。


    他坐到了桌子边,那边猎户也走过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人家是主人,他是客人,不搭话不太好。楚兰辞就问:“您不睡么?”


    那猎户瞥了他一眼,“跟谁睡,我老婆走了。”


    楚兰辞心一咯噔,又仔细地看了那猎户几眼,还是觉得完全是两个人,也不会这么巧吧,哈哈哈?不过上次一起对付枫魇,师父也变成了徐大哥,不过那次还是有一样的,这一次是完全不一样啊。


    他硬着头皮问:“为什么呢?”


    那猎户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走了。没什么理由。我也劝自己,人要看开一点,白白掏出的真心,人家也不一定放在心上。何必呢?你说是不是。”


    楚兰辞被说得无语至极,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了声是。


    “是什么?你站哪一边?”


    楚兰辞道:“我不清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的娘子,也许有苦衷吧。”


    猎户冷笑道:“苦衷,应该是没有。估计就是看我穷吧,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是我太傻,被他耍得团团转,一片好心当驴肝肺。让他说来就来,说走就来。”


    楚兰辞:“…………”他默默地低头喝水,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猎户咄咄逼人。


    楚兰辞沉吟了半晌,方才道:“想开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条件优秀,难道还怕找不到。我看你那老婆也不怎么样,忘恩负义,无情无义,身无长物。何必执着呢?”


    猎户:“…………”什么话都被楚兰辞说了,让他说什么。他没话说了,仍盯着楚兰辞。


    楚兰辞压根没去看猎户,把目光看在远处,想了想,还是站起来,“我看外面的雪也停了,我得走了。”


    猎户:“外面的雪还没停。”


    楚兰辞知道没停,但他不愿意待。他还是站起来,走到门口,跟猎户点点头,正要开门,就看门又开不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仍放在把手上,肩膀微微耸动,胸膛起伏着。


    他能感受到猎户走到他身后,伸出手碰他的肩。


    把人转过来一看,就看到楚兰辞的脸上挂着泪痕,眼圈都红了。他一下子就慌了,也不装了,变回自己的真身,“对不起,师父不……”


    楚兰辞拿手背擦擦眼泪,“师父总爱欺负人!都说我要分开,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欺负我!为什么!你才是那个说来就说,说走就走的人!”


    这估计是楚兰辞第一次发火,看他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流,谢酌愣在原地,想去为他拭泪,却看楚兰辞转身打开门,冲进了白色大雪之中。


    第68章 原因 老婆为什么离开我。


    谢酌没有再追楚兰辞, 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再追就是他不要脸。便先回了千山。哪知回去后,千山上下都已经知道了他和楚兰辞分手的事。


    真是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更让谢酌无语的是,他的徒弟们或明或暗都在谴责他,他们都以为是自己抛弃了他们的小师弟。


    他都不知该怎么说,真相是楚兰辞不要他。


    万表里就是明着说他的那个人,


    他甚至当面质问他,“师尊,小师弟他……他真的很好。你为什么……”万表里说到这里, 一脸无奈,“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他本来人又笨, 如果师尊把他抛弃了话, 他又该怎么办呢,又该如何在修真界生存?结契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怎么能说分就分呢。”


    说完,当着他面,竟是哭了。


    谢酌:“…………”


    卫道平等人则是暗,语气也酸酸的, 也是指责他不该抛弃楚兰辞。


    谢酌倒是从没想过,修为强竟成了原罪。


    反应最激烈的当属钱不苟, 他的修为虽然比自己低, 但辈分比自己高。


    竟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宗主,兰辞这孩子,我是真心觉得好。不管你有多少原因,都不应该错过他。还是把人追回来吧。”


    谢酌有苦难言,只能应下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让他难受的, 最难受的还是楚兰辞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欺负他。说他才是那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人。他就是不懂,他什么时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晏临风来找他。


    晏临风问:“怎么,还没把人哄回来?”


    谢酌没答。


    晏临风知道这师弟死要面子,也清高,他一向是他们兄弟中最优秀的,估计半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事。


    但他是不想说,但兄弟们关心他啊,于是还是派他来慰问一下。


    果然,千山上下都炸开了,都在说宗主抛弃小师弟的事情。


    光辉亮洁的师弟竟成了渣男形象,也是千古奇谈。


    晏临风不由地想,师弟啊师弟,你也有今天!


    他恨铁不成钢地骂:“你怎么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如果你不说,我可走了啊。像我这样情史丰富的人,错过了可就没有了。你到时候问我,我都不会说的。”


    是的,他就是来给师弟当感情引路人的。


    他说着就往殿外走,还没走出去,就听谢酌喊,“回来。”


    晏临风嘿嘿一笑,转身回来,掀袍坐在了谢酌对面,“就是嘛,师弟,还是道侣要紧是不是?面子什么的,先放一边。”


    这种问人感情的事情,谢酌确实是鼓起了勇气的。他把楚兰辞临走前说的话说给晏临风听,说完,“我就是不理解,我为什么时候这样了。”


    晏临风听完也是一知半解,便决定从根源找问题,严肃地问:“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结契的?”


    谢酌老实回答:“起因是一些交易,但交易都是表面的。其实我们是互相看对眼,两情相悦。”


    晏临风:“交易什么?”


    谢酌有些不想说,“他想进内门,而我需要一个道侣。但我们是互相喜欢对方的,我也问过他,他也是同意的。”


    晏临风:“你的霜寒决是他解的,如果按照道理,你是该送他进内门,何必还需要交易?再说了,我初见他的时候,他对你可没有表达出那个意思来。”他顿了顿,道,“事实就是,你自己喜欢,对人一见钟情,还一厢情愿,以千山宗主的身份哄着人家与你结契。——图人也图色。”


    谢酌:“…………不是这样的,我们说好了。”他有些有气无力。


    不是一厢情愿,是两情相悦啊。


    晏临风:“你还跟我嘴硬?师弟,对于楚兰辞来说,你何等厉害,他一个连生存都无法保证的凡人又该如何拒绝你?他若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倒也罢了,但他不是。他跟我说刚出禁地的时候,他还失忆了。可能还是误以为喜欢你。就算他是喜欢你的,非要通过结契的方式?你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操之过急。就不能等他确定自己的心意,真的把他当徒弟,再与他结契?但你没有,而是急切地与他结契,又当师父,又当道侣,又宠又爱,逼着人家爱上了你。——说实话,我虽然风流,但我不至于把人这样囚在身边。喜欢就行,不喜欢就散。也不像你。”


    他一直觉得师弟很装,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极度完美的人,他根本不屑于做那些强取豪夺的事情,他也不会承认自己在做这样的事情。


    师弟他会给自己找很多理由,让自己做的这件事看起来近乎完美,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比如结契,他骗楚兰辞这是各取所需,是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他还骗天下人,两人是名正言顺。也骗自己,两人是顺理成章。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在这段关系里,一直都是谢酌一个人的一见钟情,和疯狂痴迷。


    师弟给自己和楚兰辞都设下一个圈,把两人捆绑起来。他喜欢楚兰辞毋庸置疑,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


    谢酌茫然若失,声音沙哑,“就算是我一厢情愿,我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他就是不理解。他以为楚兰辞喜欢自己的,为什么可以说分手就分手?最让他感到伤心的是,楚兰辞他有在乎过这段感情吗?


    晏临风道:“你还是没懂。你们不平等啊,师弟。你们结契的时候,是你更喜欢他,所以是你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更多。所以他能离得开你,你却离不开他。——而且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说谁一定要和谁在一起。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既然他想开了,不想维系了。你也别勉强了,就当他狼心狗肺好了。”


    谢酌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结束吗?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笑容不属于自己,那声软软的师父喊的是别人,他如何能不勉强?


    离开他后,楚兰辞会跟谁在一起?那个崔进,还是那个顾子玉?为什么选他们也不选自己啊。


    他胸口起伏:“师兄,我让你分析他在想什么,不是让你来劝分的。”


    晏临风道:“可是你们已经分了啊。”


    “我们没有分手。”谢酌冷声道,“我们也不会分手的。”


    晏临风听到这,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师弟他……妈的,是情种啊。


    ……


    ……


    大雪在跑出一段距离就消失了,甚至连雨也没了。楚兰辞的眼泪很快也干涸了,他才不会哭呢。


    他能确保谢酌不会再跟上来了,他说了重话,当然是他自以为的重话。


    像师父这样骄傲的人一定很生气。但生气也没事,该说的他都说了。


    这些行为真不像谢酌,说给他的任何一个崇拜者听,都没人信,师父就像一只狗一样跟着他,还当他不知道。


    他像狗,但其实自己也没有好一点。


    自己早就是一只狗了,一只独自长大的小狗。


    他最近不断地想起过往,想起叔叔失踪后,自己坐在门口,偶尔会看到在路边的野狗,它们没有家,也没有人爱,虽然如此,但其实活得也挺潇洒的。


    看到危险就躲开来,看到好吃的那就去吃。看过小镇最美好的夕阳,听过村里下的雨。那些修仙人的故事离他很近但也很远,万事都与自己无关。


    过一天算一天。无忧无虑的,多开心呐。


    也是那一天,他突然就不介意叔叔失踪这件事了。


    他要活得潇洒一点,自有自在地,快快乐乐地生长。


    还有一件事,让他决心要活得潇洒一点。那就是他去千山测试灵根,跟他一起的同村哥哥被选上了,而他没有。


    那同村哥哥万分得意地跟负责纳新的执事寒暄着,而自己只能落寞地下山。


    当时,他其实是抱着绝望的心情上山的,想着,如果千山不要他了,他以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一个小孩子该如何在危险的修真界生存啊。


    可是……人哪里有这么容易改变现实啊。


    他还是落选了。


    下山的时候,夕阳晚照,照着他矮小的身影。他没吃东西,饿着肚子,而他还要走一天一夜的路,回到听风村。


    走着走着,他看到好些外门子弟正在清扫山门,那佝偻的背影被余晖照着;又看到一群修士从山门外进来,应该是刚做完任务,满脸风尘,汲汲营营;再回头看看自己,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楚兰辞突然就明白,其实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外门的,还是内门的,还是像同村哥哥这种刚进外门的,还是像他这种落选的……


    怎么过不是一天呢?


    对,他是没有进去,但又如何?日子就不过了吗?


    不如换一种心情。


    他从叔叔失踪的阴影里彻底走出来了。


    这一走出来,就是十年,十年后的一天,他得到了给禁地送饭的任务,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


    但真的改变了吗?他还是他,楚兰辞一直都没变过。


    更何况,自己其实是有家的,就在听风村。


    他慢吞吞地回到他本来的家,这里还留存着他和师父的记忆。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他把买来的种子都摆放好,又把荒田全部都开垦了一遍。


    等全部都收拾好后,楚兰辞方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其实他一直什么都不缺!


    也许是因为一直忙碌,他也没空多想,很快就把千山忘诸脑后,投身于种田的事情上。


    忙着忙着,感觉千山的事也远了,果然,人累了就不会多想了。


    这一日,楚兰辞照样忙碌完,听到有敲门声,他去开门,看到卫道平站在门外,


    他满脸喜悦,“卫师兄,你怎么来了!”他赶忙把人邀请进屋。


    卫道平也进了屋,笑道:“来看看你啊。本来以为你会和师尊一起回来,哪知只有师尊,你那屋子还空着呢,那些灵田我也叫人打理着。师兄弟们都在问你,还有钱执事,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呀。”


    楚兰辞本来就很不好意思,他本来想上山告辞的,这不是也没有找到机会。“我想去的,得空就去看你们。”他和师父刚分开,这样上山就跟死皮赖脸似的。


    要分就干脆一点,没必要磨磨唧唧吧。


    所以他想等过段时间,再去千山。


    他只是和师父分手,也不是说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吧。


    “好啊,万表里还问你好多遍。”


    楚兰辞微笑:“是吗?”说实话,万表里这个人缺点明显,优点也很明显,让人印象深刻。就算那些热情是装的,也给他留下相对美好的回忆。


    “是啊。”卫道平道,“喔,对,还有师尊。”


    “嗯。”他默默地应,但没答。


    卫道平道:“你和师尊怎么回事,方便说吗?你放心,不是师尊让我来找你的。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如果我不方便,我也可以喊万表里来,我们都会为你做主的!”


    楚兰辞:“……也没什么。”这事他决定闭口不谈,因为无论怎么说,感觉都是一种伤害。他无意于伤害师父,也不想贬低自己。


    “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小师弟,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当不当讲,我看师尊不太好。”


    不太好吗?楚兰辞眉眼微动。


    卫道平偷瞄下楚兰辞的反应,继续道:“就怎么说呢,也不是对我们更严厉了,态度还是温和的,照样指导,就是话很少。”


    楚兰辞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吗?”师父他是好师尊,永远谦和有礼,永远完美无缺。


    “不一样啊,兰辞。这次简直如……如行尺走肉了。我怀疑师尊是不是被制成傀儡了,要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假呢,笑都笑得空洞,看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呢。”


    楚兰辞不太信,道:“卫师兄,师父他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被制成傀儡呢。”


    卫道平忙道:“怎么不可能啊,极有可能。这西境有一个叫傀儡术的,你知道吧。我怀疑师尊中了傀儡术,又或者是因为某事受了太大打击也是有可能的。”


    楚兰辞本来平静的心起了更多涟漪,看卫师兄不像是说假话。


    他又和卫师兄寒暄了几句,就把人送出门口。临走前卫道平还在说这件事,后又对他道:“兰辞啊,好歹师徒一场,就算你生师尊的气,也不能不顾师尊的死活不是?你要不去看看吧,好不好?”


    送走卫道平后,楚兰辞犹豫了一下,不知这话里的真实性,又转念一想,真真假假又如何,还是去看看吧。


    看看就走。


    次日正准备出发,恰好隔壁张大娘来了,竟是来送喜帖的。张大娘的小女儿今年十四,准备成亲了。


    楚兰辞一边说着恭喜一边收下了帖子。


    那边张大娘又问:“兰辞,你的道侣呢?”


    楚兰辞想,张大娘也算是养自己长大,就直说好了,“我和他分开了。”


    张大娘看得开,安慰道:“分开了也没事,你这么好,再找一个就是了。”


    楚兰辞心想,自己这样,还能找谁?平白地耽误人,但这事也不好跟关心自己的张大娘说。


    送了张大娘之后,楚兰辞便赶往千山,时间选的是夜晚。他身上的仙牌还在,倒也不至于被千山结界阻之门外。


    他打算看一眼就下山,绝不停留。


    上了山,来到谢酌所在的群仙殿附近,楚兰辞又不敢靠近,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方才鼓起勇气上前。


    他想过了,就算被发现,自己也有说辞。就说自己是来看钱执事,顺便拜会他。毕竟是师徒,也没什么吧。


    他这样想着,便蹑手蹑脚地走到殿边,探头往里面看,只见师父正在打坐,形貌无常。也没有卫师兄说得那么夸张啊,什么中了傀儡术,完全是在骗人……


    他想了想,正打算掉头就走时,刚回头就看到石阶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可不就是谢酌!


    他吓得魂都掉了,往后退了一大步,幸好身后是墙。


    那日分别后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他立马想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借口,忙道:“弟子是来看钱执事,路过来看看师父,我听卫师兄说师父您的状态不是很好,就……现在看师父安好,弟子就放心了。若没有其他什么事,弟子就走了。”


    他也没等谢酌的答复,转身就要走下石阶。


    经过谢酌身边时,手臂还是被他抓住。楚兰辞反射性地就要跑,哪知跑没跑掉,反倒是袖子里的喜帖掉出来了。


    楚兰辞赶忙捡起来,对谢酌撒谎道:“你放开我,我要成亲了。是真的!”


    “你要成亲了?和谁?”谢酌面无表情地质问。


    楚兰辞红着脸,磕磕巴巴地撒谎:“隔壁张大娘的女儿,以前我俩就是青梅竹马,要不是我上了山,早就……”他一边说着,一边挣脱。


    谢酌看他一脸心急如焚的模样,刚想伸手去摸,哪知被楚兰辞挣脱开,像只小兔子一样溜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楚兰辞的背影消失,目光幽深。


    让卫道平去找楚兰辞,是他的主意,就想让他前往慰问一下。卫道平本来就挂念楚兰辞,也就领命去了。


    他知道楚兰辞会来看自己,却没想到他为了避开自己不禁撒谎。


    成亲?他倒是要看看他与谁成亲。


    ……


    ……


    楚兰辞下了山,犹自惊魂未定,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在石阶坐了一会儿,方才缓慢步行下山。


    次日才回到听风村,他为了摆脱人撒了谎,也不认为谢酌会跑到村子里来问。就算想要探人记忆,也是丢面子的事,应该也不屑于做吧。


    自己难道还怕师父纠缠自己吗?谢酌,千山宗主……


    就这样和自己相忘于江湖多好。他爱欲不重,觉得哪怕两个人互相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的。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活法。


    因为走了一夜的路,楚兰辞困顿得很,喂了灵兽云狸后就睡觉了。


    睡醒后就听见有人敲门,他开门,竟是张大娘。


    “兰辞啊!”张大娘笑容满面。


    “嗯,大娘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说你与那人分开了吗?大娘啊,有桩好亲事要介绍给你,特别好。”


    楚兰辞好奇,亲事!什么亲事。“大娘,我没想……”


    “你别跟大娘推辞,虽然你和那什么宗主分开了,难道要一直孤身下去吗?一个人有时候固然是好,但两个人能互相帮携不是更妙?你就听大娘的话吧。——这姑娘真心不错,他说了。他什么都不要,只愿意嫁给你。不仅什么都不要,他还带了好些家私呢,家里也清白,就他一个姑娘,父母早就仙去了。性格也好,很会疼人的,能力也强,特别善于管家。当然了,长得也漂亮,大娘活那么些岁数了,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唯一一个,就是年纪比你大一些,但是兰辞啊,这样的姑娘,你去哪里找?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楚兰辞:“…………”这么好的条件,不算嫁人,叫倒贴吧。


    “她”图啥?


    图他这个人?


    若是换到自己十九岁那年,这样的美事,楚兰辞绝对会答应。


    但现在……不太好。先不说他已经是个结过契的人,就算没结过契,他也和师父什么事情都干过了,自己又是下位……


    总之他没打算成亲。


    “大娘,我现在没想成亲。”


    张大娘道:“兰辞,这事啊,你还真的得听大娘的。其实,姑娘说了,如果你不喜欢,还是可以和离的嘛。如果你不娶,他就拿条绳子把自己结果了算。”


    楚兰辞:“…………”什么姑娘这么决绝啊。“要不然我当面和‘她’说清楚?”


    张大娘一听,觉得也没办法,唯唯了两句,又回去了。


    到了自己屋,进了门,双手还忍不住把袖里的银财收紧一些,生怕这金主后悔。这“姑娘”给了她一颗高级灵石,让她替自己说道。


    张大娘想过了,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促成这门亲事。


    多好的“姑娘”啊,小楚为什么拒绝。


    “姑娘”很高,也一直不露面,张大娘不好意思道:“姑娘,我把你的意思跟兰辞说过了,这孩子以前没那么倔的,很好说话,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倔强。”


    她说完,心中忐忑。过了许久才听到那“姑娘”道:“他怎么说?”


    张大娘:“他说要当面跟你谈。我已经跟他说过你的决心了,但他还是没同意。”


    “可以,你让他现在就来。”


    “唉唉,好好好。”


    张大娘喜不自胜地出去了,两家住得近,她把意思跟楚兰辞说了,楚兰辞一愣,真的谈啊?好吧。


    他放下在忙的事情去了张大娘家。


    第69章 追妻 追妻的第一百种姿势。


    张大娘家屋子里很黑, 窗子都没开,他一进屋就看到有个身影坐在屋里,朦朦胧胧地, 看不真切,


    “敢问道长可有心上人?”没想到是“姑娘”先说。那声音颇为中性,是个大气的声音。


    楚兰辞想了想还是撒谎,“没, 但我……”


    他还没说完,那“姑娘”继续道:“我也不图什么,实话是有人要逼我嫁给他, 我不愿意。过几日就来迎娶了。道长当真要见死不救?”


    楚兰辞是热心,但仅限于自己的村, 其他人他也顾不上啊, “你要不要去找那些宗门的人,花点灵石就可以了。我修为低微, 估计帮不上你什么忙。”


    “要不然这样,你先和我成全,事后再和离。我会付你三万灵石,我还有一个海岛, 靠近玉京城,也可以送给你。”


    三万……这人好大方啊, “假装?”


    “当然是假装, 怎么了,难道你还怕我一个女人欺负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怕什么?给你灵石,给你海岛,你还想要什么,你直接说。”


    楚兰辞:“…………”


    这也太倒贴了。


    “三万灵石可以找个化神期来帮忙了, 你要不要……”


    “我不想找那些人,只想找你帮忙。我听说你现在也在千山修炼,修为也有元婴了。就你吧。”


    “嗯……”楚兰辞还真的有些心动,是为这差事,想试试自己的水平。


    不过他当初就是因为贪便宜,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可转念一想,眼前是位女子,到底与谢酌不同。难道自己还会被一个女子拿捏住?倒也不至于。


    “有期限么?”


    “姑娘”开口道:“等骗过了那妖精,事情就算了!前后也是十来日吧。”


    楚兰辞一听,老实答:“我曾经结过契,与我结契的人,还是一个……”他顿了顿,


    “一个什么?”那边的声音低了几分。


    “男人。”


    那“姑娘”扑哧地笑了,“那有什么,我不介意!”


    他还很高兴楚兰辞的诚实呢。男人好啊,就该是男人。


    “嗯……”


    “那就这样说定了。三日后你来烟岚镇的为此山庄迎娶,你一个人就可以了,东西什么的不用带,我都会准备好。”


    “…………衣裳呢?”


    “我也替你准备了。”


    “喔。好。”楚兰辞想,这“姑娘”可真恨嫁啊。


    两人这样说定后,楚兰辞正要从屋里出来,那“姑娘”喊,“三日后你会来吧?”


    楚兰辞嗯了声,从屋子里出来了。出来了后,才发现自己应该让那“姑娘”露露脸的。可转念一想,又不是真的成亲,何必看脸。


    现在已经答应了人,就该说到做到。他想师父应该也没那么无聊,扮作个女人骗他,扮作一个猎户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如是想,回了自己家。


    三日后他如约到了为此山庄,敲响了庄门。


    进了山庄,他才发觉这“姑娘”所说的一切也不假,一应物品尽数已备齐,他被一个丫鬟引着换好了新郎服,之后便被领着去和“姑娘”拜堂成亲了。


    过去的路上,他无意地问:“你家主子叫什么名字啊?”


    那丫鬟面色僵硬,呆若木鸡地回答道:“琢儿。”


    “酌儿,哪个酌!”他心中一慌。


    “道长,到了,您去吧。”


    楚兰辞剑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地上前,没有双亲,只有两对龙凤烛,他抬头一望,就看比他高出许多的“姑娘”站在不远处。


    如果作为女人,那真是高到离谱。


    如果是男人……他的心怦怦然的,缓步上前。身形和体态都与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说实话,就算是,他那次已经发过一次脾气,再让他对谢酌发火,他万做不到。他忐忑地上前,先看到的是一双大脚,然后他的手就被握住了。


    “别紧张,很快的。”


    唯一能安慰的是,声音不一样。师父的声音要磁性得多得多。


    他的头脑混乱,再次失去了判断。他也很想当场就甩开那人的手,并要求“她”掀开红盖头。


    但他不敢。


    就因为不敢,所以一再地被人欺负,还有抛弃,是吗?


    亲事结束后,并没有直接入洞房,那边就让楚兰辞把人直接带回家去。那“姑娘”也是这样吩咐的,把他的嫁妆全部都搬到楚兰辞家里。只不过搬的事情都与他无关,楚兰辞拜完堂,就从门口出来了。走时还回头看了下“为此山庄”,然后大步离开。


    什么为此,不是为辞吗!!当他是笨蛋啊。


    他要走,后面那琢儿在后面追。


    一个比他还高的“女人”自然是很快就把他追上了。但楚兰辞一点也不顾,继续往前走,然后那琢儿就拉住了他的袖子,把他整个人都转过来。


    很好,连拽人的动作都板得一样。他正要回头骂,一回头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楚兰辞一惊,不是师父!居然不是他吗?可是身材身形都……


    人真的很奇怪,知道是师父,自己生气;不是师父,反倒有些……怎么,难道自己还希冀师父会为自己男扮女装吗?这张脸还是俊美,仔细看,眉眼间还有几分师父的影子,不会是师父的姐姐或者妹妹吧?不管是谁,不是师父。


    他愧疚得不行,为自己的失礼。


    “我以为……”


    那琢儿笑道:“你以为我是谁?”说的时候,嘴边略带嘲讽。


    “对不起。”


    “也没什么。我又不是不付你灵石,你何必对我这么凶巴巴的呢。你是怕有人纠缠你?那人是谁啊?你好大的脸面啊,躲成这样。”


    “不,不是。”楚兰辞连忙解释,满脸慌张,“我不是怕他纠缠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他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你既不怕他纠缠,那你怕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有点反应过激,好像显得自己多了不起。人家真的会大费周章地追着自己吗?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就知道自己变得无法无天了。


    “你跟他有点像。”


    那琢儿冷笑道:“这天底下长得像的多了去了,也不会这么巧吧。”


    楚兰辞为自己的错认,万分愧疚,“是是是,是没那么巧。实在对不起。”


    他态度如此,琢儿也没那么继续咄咄逼人,“算了,下不为例,我们回家吧。”


    听到回家这个词,楚兰辞的表情尴尬,看到琢儿在前面走,身影又和师父很像,但他已经闹过一次,绝不会再闹第二次了。


    别太看得起自己了,楚兰辞。


    他跟上去,跟着琢儿回家。


    正是夏季,沿路开着许多石榴花,花红得像撕碎的绸缎,煞是美丽。琢儿前往摘了两朵,一朵塞给楚兰辞,道:“来,撕着玩。”又去摘了个石榴,塞楚兰辞手里,“吃果子。”


    楚兰辞:“…………”这好像是他以前做过的,怎么感觉这人在学他。两人也不认识啊。


    “怎么了?我怕你无聊啊。还有,石榴很甜,吃吧,别饿着。”


    “我不无聊,我也不饿。”他说着绕过琢儿,继续往前。两人照例要经过那条古桥。也许是炎热,桥上人不多。楚兰辞自顾自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没有声响,转过头看。


    就看琢儿笑容灿烂地立在桥边,身形挺拔,打趣道:“我以为你不管你媳妇了呢。”这声音颇高,弄得沿路的人都往楚兰辞脸上看。


    楚兰辞也觉得不好意思,看什么啊,哪家媳妇比他还高,一看就不是他媳妇。“还不快一点,天都要黑了。”


    “走不动了啊。”琢儿道,“要不然我背你?”


    楚兰辞:“…………”他确定,这个人在跟他开玩笑。


    他转身就走。琢儿在身边追,碎碎念着,“背你都不行?那你背我?我太高你背不动啊。”


    “好歹新娶进来的,多疼疼我啊。”


    “老公……”


    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回了听风村,到时天色已黑。因为那强娶的妖精要七日后来,这些日子琢儿就先和他住在一起。


    屋子还是原来那样,连个喜庆的东西都没有。到后,楚兰辞忙把木桶打好热水,又把床铺收拾好,弄好来找琢儿,低眉顺眼道:“热水我都准备好了,还有床铺。”


    琢儿先看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水桶,又看看那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床褥,再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温俊男子:模样和身形都是寻常姑娘会喜欢的,生就一副丈母娘见了要塞庚帖的好相貌,身形比十九岁时要开阔一些,板正漂亮,将素袍撑出清隽的轮廓,脾气温和,笑容可亲,他略带了点醋意地说道:“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你都对他这么好吗?”


    这话问得奇怪,楚兰辞抬头去看,就看琢儿的目光幽深,似有无限怨气。


    所以对他好,他还不乐意是吗?


    在吃他自己的醋?


    楚兰辞只能装傻弄愣,“你弄好喊我吧。”说着就带着门出去了。


    琢儿看人走了,坐在床榻上,才过了一会儿,就喊人,“可以进来了!”


    外面的楚兰辞心中一愣,这么快么,他推门进去,就看琢儿穿了白色中衣已经坐在床上了。他一眼不看走到琢儿面前,“我也要沐浴了。”


    今天又是迎亲,又是拜堂,不洗洗也太臭了。


    那琢儿道:“我不出去。”


    楚兰辞哦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宽衣。


    没想到他这样一答应,琢儿立马说了,“就当着外人的面宽衣解带?不知道避嫌?再说我还是个‘女人’呢,我们又不是真成亲。”


    楚兰辞回头好奇,“这不是你说不出去吗?”难道他说不出去,自己还要赶他出去?


    “我说不出去,你就让我出去啊。”


    楚兰辞:“………”无理取闹,“那你出不出去。”


    那琢儿坐下来,哼了声,“我不出去。”不看白不看。


    楚兰辞觉得莫名其妙,转过身,拦了个屏风就算隔开了。脱了外衣,正准备下水,不料那边又是脚步声。楚兰辞一阵慌乱,这人怎么不知道害臊啊。他挡之不急,琢儿已经来到绕过屏风绕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亮,把楚兰辞笼在一片阴影里。


    “你先别洗,这是我洗过的,你不能再洗。”琢儿说着就看到通体白润的楚兰辞,话便说轻了些,“你先起来吧。”


    楚兰辞:“不用,我随便洗洗就好。”


    但琢儿很简直,“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起来。”


    楚兰辞真的无奈至极,爬着从木桶里出来了,因为什么都没穿,有点尴尬,加上眼前的琢儿这么高……他隐隐有一种熟悉感,不自觉道:“帮我拿一下袍子。”


    衣服挂在屏风上,琢儿就在屏风边。


    琢儿回头拣了外袍递给他,“先抱你去床上?”


    楚兰辞一听,什么什么?这是不是女的啊,“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琢儿看楚兰辞脸颊绯红,忍不住笑,想起两人的过往,但旋即又收起笑脸,“你是因为我的那句话而脸红呢,还是因为我是女的而脸红啊。”


    楚兰辞:“…………”他低头不语。


    那琢儿见状,走到楚兰辞面前,“你说啊。”


    “你不是要给我倒水,你去吧。”


    这么多水,又要烧又要提,不是一件容易事。


    琢儿瞥了一眼,淡淡道:“行,你先沐浴,等会儿跟你说。”


    ……


    ……


    琢儿离了屋,打了水正准备回去,就听见有人喊住自己。


    “兰辞他家的。”


    琢儿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这是喊自己。他转头,看到的正是张大娘。


    张大娘笑容可亲地上前,“可要睡了?这一日辛苦了,早些安歇吧。”


    琢儿知道这张大娘是养楚兰辞长大的,对楚兰辞很是关心,这婚事也是她说成的,故而特来关心。


    “那个,我们兰辞吧……”张大娘欲言又止。


    琢儿淡笑,“张大娘,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吧。”


    张大娘拉住琢儿的袖子到了一旁,看了眼楚兰辞所在的屋子亮光。


    “我们兰辞他以前有个道侣,还是个男的,这事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说你不介意的。”她还是不放心,特地来问一下。


    琢儿:“…………不介意,这男的怎么样?”他倒是也想听听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听说来头很大,兰辞带他来的时候,我们都被唬了一唬,模样倒是好,但不苟言笑的,啧啧啧,人又高,身子也壮,我们兰辞站在他身边,又瘦又小,怕是也被折腾得够呛。这次看兰辞回来,脸上也没什么笑容,也瘦了不少。哎……”


    琢儿:“…………”


    张大娘一脸愁容,“实不相瞒,如果他是我儿子,我必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但他突然就把那什么宗主带来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好歹是分了,分了也好。还是找个姑娘家成亲要紧。”


    琢儿无话可说,只能嗯了一声。


    张大娘笑道:“孩子,我看你就很好,你们好好过日子吧。兰辞这孩子,不是我说,村里人都给你保证,真的是好,又会疼人,又顾家,他模样也好,你也看到了,每日笑眯眯的,还会过日子。不瞒你说哩,本来我是打算把我的女儿许配给兰辞的,可是当时他已经和那宗主结契了。”


    琢儿:“我也不是很好,个子高,相貌也普通,还是那个宗主好一些吧。我看兰辞念念不忘的样子,应该还是很喜欢那个宗主。”


    张大娘忙摇头,“不好不好,宗主不好。我们兰辞性子软,人也乖,待人处事都相对天真,那什么宗主一看就是会欺负人的,说不定我们兰辞就是他死缠烂打来的。”


    琢儿:“………大娘,我得回去了。”


    张大娘哦了一声,“好好好,我再说几句就好。那个,我们兰辞身世可怜,他小的时候,其实是有个叔叔的。”


    “这事我知道,他叔叔失踪了。”


    张大娘道:“失踪?兰辞没跟你说啊,也难为他。既然他说是失踪就是失踪吧。”


    琢儿此时发觉不太对劲,“不是失踪吗?那是什么。”他转念一想,“难道是叔叔主动走的。”


    张大娘见瞒不过,叹口气,“我们也说那叔叔狠心,那时候兰辞才七岁,哎,可怜见的小家伙。走的时候,天天守在门口哭,说是要等叔叔回来。那村子里的大孩子还欺负他,他也不还手,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他才缓回来,脸上才重新有了笑容。”


    琢儿闻言,怔愣在当地。


    ……


    楚兰辞坐在床上,也是觉得奇怪,如果这是成亲,自己也算丈夫,哪里有新婚妻子给丈夫倒水的样子。反倒是自己如今像个新婚妻子,坐在床上等着人伺候。他想了想,就下了床,想去看看琢儿弄好了没。


    哪知他走到外面,根本也没人烧水,连琢儿的影子也没有。


    他想,会不会是刚才和自己吵架,所以赌气地走了?两人虽是假成亲,那现在人已经在他家,也是他的责任。


    会去哪里了呢。他绕到了后院,去田地里找。


    但哪里有琢儿的影子。


    说起来,这琢儿个头比他大,看着不像是会被人欺负的样子。但……他正要打开篱笆门,去张大娘家问,就看身后有人喊,“楚兰辞。”


    楚兰辞回头,夜色之中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立在那里,他眼皮一跳,甚至怀疑是师父,是师父来了,但走近一看,两人只是像,他却不是他。他心里忽地难受,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呢。


    做好的决定为什么要一再地反悔。


    他眨眨泛酸的眼睛,走近,“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琢儿指了指手中的水桶,“去接水啊。”


    “我刚才没看到你。”


    琢儿微笑,“你担心我?我和你也不太熟吧,这么快就有感情了?”笑里带点酸。


    楚兰辞也习惯这人的说话风格了,“进屋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想沐浴,你快一点。”


    “好吧。”琢儿乖乖地应。


    他这么顺从,楚兰辞忍不住回头看琢儿,不看脸就真的很像,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关系啊?但他也没听师父有什么姐妹之类的。


    自己一定是心神恍惚,其实每日忙事也不会去想,现在多了一个这么像师父的人,就总是会……


    但他已经回不去,回不去了。


    那边沐浴的水放好,琢儿就来喊楚兰辞。楚兰辞忙起身,拉过屏风,准备沐浴。因为刚才的事,他需要消化一下,不能再错认人了!


    琢儿看楚兰辞把屏风拦起了,也觉无趣,坐在床榻上等人。


    一边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人聊着。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跟你又不熟,你就担心我?——还有你之前不愿意与我成亲是为了那个与你结契的人吗?你们为什么会分开?他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吗?”他状似无意地问,


    那边却没有应答。


    楚兰辞不应,他就继续问:“要不然你跟我说说?我帮你们撮合撮合?就这么分开也太可惜了吧。要吗?”


    还没等到回应,才看屏风被打开,看到楚兰辞浑身氤氲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衣衫颇为合身,显得他腰肢纤细柔软,颈间还有水滴,滴在他瘦削的锁骨上,脸颊粉红,眉眼淡淡地说道:“不必了。”


    琢儿:“……………”来这么一出,连质问的心情都没了。


    到底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


    楚兰辞把湿发掠到前面,而把前襟更湿,透出里头的粉白,他走到窗边,打开窗,“你先睡吧,不用管我。我干干发,再自己打地铺。”


    “你要打地铺?”琢儿问,“跟我一起吧,我没关系的。”


    楚兰辞也觉得好奇,如果自己同意了,这琢儿又要说了,说他都没点男女有别的观念,现在又邀他同床共枕……


    “有关系,我睡地上。”


    楚兰辞坚持,琢儿也没说了。两人各自睡下。琢儿自然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看底下楚兰辞的动静,比他要稳得多。


    “你这样都睡得着?你不是喜欢女人吗?”


    楚兰辞:“………我没这样说过。”


    琢儿道:“你以前就是这样说的,那你喜欢男人了?”


    “也不是。”


    琢儿深吸一口气,“那你男的也不喜欢,女的也不喜欢,你喜欢阴阳人?所以这就是你与你的道侣分开的理由吗?”


    “……不是。”


    “总有理由的,不是吗?”


    楚兰辞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想知道?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琢儿被堵了一嘴,“好奇啊。嗯……我长那么大,一直被拒绝,这不是打算增加一点结契经验。”


    楚兰辞竟也没怀疑,“嗯,也是。增加点经验是好的。不然就会像我,稀里糊涂的。”他和谢酌在一起就是稀里糊涂的。他感觉师父他也没多少经验,两个人懵懵懂懂的,居然就这样结契了。


    得到楚兰辞的应答,琢儿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可以说了。”


    他这样问,那边却是长久的静默。


    等到琢儿都失去了耐心,刚准备再问,才听楚兰辞答道:“——他对我太好了。”


    这个答案确实是琢儿始料未及的,不由地也跟着沉默下来,“这也算吗?就像你叔叔一样,是吧。你叔叔也对你很好,只是有一天,他什么都没说地就走了。”


    楚兰辞一愣,“你怎么,你怎么知道啊……”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


    楚兰辞慢慢道:“叔叔也许是有事,他是有事才离开的。”他又问,“谁告诉你的啊?”


    琢儿:“张大娘说的。”


    楚兰辞喔了声,也没怀疑。


    “他为什么离开你?”他又问。


    楚兰辞:“不知道,也许我是个累赘吧。”


    叔叔的离开,曾经一度让他怀疑自己,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因为自己太差了,所以叔叔才会离开。因为他是个废柴,是个没有灵根的人,所以叔叔不要他。他给自己找遍了理由,却无法阻止叔叔的离去。


    直到后面他才想明白,叔叔的离开跟他是不是废柴并没有关系。


    离开就是会离开。


    叔叔可以对自己很好,也可以当流浪狗一样丢下自己。


    所以和师父分手的时候,自己看上去也说了很多理由,当然那些都是借口,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害怕了。他很怕自己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信心,再次崩塌,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呢?又该如何说服自己,楚兰辞,这人间值得,而他同样也值得。


    他好不容易重建起对生活对自己的信心,他不想失去……


    再失去一次,他付出的就绝不是一段时间的消沉,而必然是生命的代价。


    他只是想自保而已。


    师父可以爱得轰轰烈烈,他却不可以。师父可以说来,就来,他却不能说走就走。为了他来先说走,他决定保护自己,先一步离开。


    琢儿问:“这就是你和你道侣分开的理由?你怕你的道侣跟你的叔叔一样,有一天突然离开……”


    楚兰辞轻轻地嗯了一声,缓慢地吐露着心声,“我又不能求师父一辈子别离开我。如果我那样,我会看不起我自己;可是如果我不求他,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师父那么厉害,而我……我追不上他。——如果有一天师父离开我,我会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过去一样,重新活过来……”


    声音清润地响在屋里,也落在琢儿的心里。


    琢儿忍不住回头去看,看到楚兰辞把手臂横在眼上,那模样像是又哭了。


    第70章 守护 治愈老婆,治愈自己。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琢儿, 或者说谢酌站起来,挥手,屋子里的空气便仿佛凝滞了。谢酌从床榻上下来, 刚一下地,脚一振,身上的服饰和面貌全部都换回了原本样子。


    易容法术元婴期的人就会,随着境界而精进, 对于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只是楚兰辞迟钝,还是慢一拍, 没有那么容易发现。


    他无心骗他,只是想弄个明白。就是让人死, 也得死个清清楚楚吧?


    却没想到原来是这个。


    又怎么能是这个。


    为什么要撒谎呢, 因为不敢面对是吗?告诉自己,触目所及, 一切都是美好的,以天真纯粹的眼神去看待,日复一日地告诉自己,叔叔失踪了。


    可笨蛋, 笨蛋兰辞,你是不敢面对真相吗?


    还是说已经释怀自己被抛弃的那个事实。


    又何必为那个抛弃你自己的人开脱呢。


    最让他难过的是, 自己说在意他, 却从没有问过他的过去。


    以为太阳本该这般光耀,以为小鸟本该如此快乐。


    从未想过,光耀和快乐的背后,也许已经历风吹雨打。


    天降大雨,尽是狼狈;回首萧瑟, 有风有雨,亦无晴。


    自己被困百年,自以为跌落谷底,但其实身边聚拢了太多人,他们关心他,爱护他,帮着他重新站起来……但楚兰辞呢,他的身后空无一人,该依靠谁呢。


    从高处坠落的痛苦固然让人遗憾,可更人心碎的千千万万的生灵,他们在饥寒交迫,在生和死之前痛苦挣扎,一个小孩出生就没有爹娘,以为那个亲人会爱他天长地久,却转瞬就把他放弃。


    面对种种,还能不惧艰险,一蓑烟雨任平生,还是能站起来。


    这何尝不是一种美强惨?


    他缓慢踱步到楚兰辞面前,他施了法,楚兰辞是醒不来的。不仅醒不来,他还要进入他的识海。


    楚兰辞沉静地睡着,双眉微微蹙起,谢酌缓慢地把它抚平,继而施法,再一瞬,自己已经回楚兰辞七岁那年。


    数十年前的听风村,跟现在的听风村没有多大的改变。


    他在村尾的墙角处找到了小小的楚兰辞。


    七岁小孩孤独地躺在地上,身上都是雨水席卷的泥泞,没有人来救他,也没有人来带走他。


    一个凡人小孩该如何在残酷的修真界生存……


    刚才应该是发生了点事情,不过教训一顿那些欺负楚兰辞的人并没有任何意义,识海里的一切都是虚无。


    而他真正能做的又是什么呢。


    七岁的楚兰辞已经知道不会有人来帮自己了,叔叔已经走了;就算回去,家里也没有人,自己又何必起来。


    就这样躺着挺好的,节省力气,顺便赏赏雨。直到自己的眼前被一道阴影遮蔽,他抬起头看到自己上方有一个如神一般的人物,他看着他为自己俯身,然后向自己伸出了手——


    “来,兰辞。”


    楚兰辞怔愣地看着眼前比叔叔还要高大的人,他是谁?他让他做什么。


    “不起来么?”谢酌道。


    楚兰辞被这磁性的声音包围着,头晕目眩着,稀里糊涂地被那人牵起了手。


    “以后不会有人再丢下你了,你有我,我的名字叫谢酌,听明白了吗?”谢酌认真地说。


    楚兰辞问:“谢酌是谁?”


    谢酌停下来,转过头道:“你未来的道侣,你的师父,要与你相守一辈子的人。”


    楚兰辞:“…………”


    “怎么不说话?”


    “可我还太小了。”


    谢酌微笑,“没事,我会等你长大。”他牵着他的手,把人送到家,“进去吧,接下来这十年,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至少在识海里,他会让自己的分身留下来一直陪着他。


    许他一个完整的、自由的,不被人欺辱的童年,等他十八岁,再娶他为妻。


    七岁的楚兰辞犹犹豫豫地进了屋,果然打开门,又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那人十来岁的模样。他茫然地回头看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了仙人的踪影,而屋里的人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不用看了,以后我来照顾你。”


    小楚兰辞犹犹豫豫地还是点了点头。


    听风村山丘高处,谢酌在那施法,透白的灵光笼罩这个古老的村落,以他谢酌的名义,许这个村未来十五年和平,在这个识海的梦境里,与十岁的自己,一起长大吧。


    光波照耀,轰的一下扩散开来,又宛如灵雨般挥挥洒洒地落下。


    谢酌再一停手,便从楚兰辞的识海出来了。楚兰辞的眉头因为这一次小小的改变,缓慢地展开。他微微一笑,也回自己的床榻上,继续假扮他的“琢儿”了。


    ……


    ……


    楚兰辞感觉自己的记忆修正了一部分,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中会出现一条很特别的线,就是自己居然是和师父一起长大的……


    因为这部分,他的心理也发生了某些变化,仿佛是也不必怕被人抛弃。有一种既然是一起长大了,就继续在一起就好了的感觉。


    他知道那部分也许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但还是会不住地受其影响。


    “睡得好么?”那边琢儿来问。


    外面刺眼的阳光照着,楚兰辞也因此看琢儿看得更清楚了,真的和师父很像,他想起自己昨晚跟这人说过的心里话,还有些不好意思。


    “嗯。今日我要去镇上,你在家吧。你也可以回你的山庄。”


    琢儿皱眉,“去镇上做什么?”


    “卖花灯。”


    琢儿:“…………”谢酌感觉楚兰辞好像在和自己斗气,报复自己之前的行为。


    仿佛在说,他就是个卖花灯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


    楚兰辞摇头,“你还是在家吧,我不知该如何介绍你。”


    琢儿想了想,“那好,我在家等你回来吧。”


    楚兰辞嗯了声,收拾了几件花灯,把它装在板车上去了。出去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心中还是怀疑,到了烟岚镇后,把车子先寄存在同行那里,自己又去了一趟为此山庄。打听了一下,原来这山庄真的有个大姑娘,近日正在被逼婚。


    姑娘闺名则是没人清楚。


    打听完,楚兰辞往回走,又不得不嘲笑自己,摇着头自是卖花灯去了。


    他一来。那杨大哥便凑上前来,询问:“兰辞,这两天怎么又不来了?”


    杨大哥就是周杨吉,这一次楚兰辞和离回来,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楚兰辞只是找借口,“后院田里的灵草有些萎了,我就在家待了几日。”他说着又笑,“还不是天太热了,也是懒洋洋的,不想出门。我想好啦,今日卖完,就回家休息一阵,岂不是好?”


    周杨吉道:“是啊,赚那点灵石,也不够去仙盟换点护身符,忒地没意思。”


    他们凡人命也苦,去仙盟要护身符都是要灵石的。楚兰辞以前也觉得没意思,后面他看到自己为村子换来的护身符确实能保卫人的时候,他就有了动力。


    当然这护身符,千山一抓一大把。


    反正现在的他并不觉得没意思,他喜欢且热爱这种生活,并为之努力奋斗,除了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家园,他还抱着重建村子的美梦。那个十二花神盘……他也从不认为只是一个石头。


    但他也不会怼杨大哥就是了,


    杨大哥特别照顾他,总是给他好多便利。他十几岁的时候,被某些修士欺负,也都是杨大哥和几个人一起帮着解决的。


    人嘛,还是得知道感恩的。所以一般来说,杨大哥的请求,他也不会拒绝。


    于是他回道:“是挺没意思的,哈哈哈。”他笑了笑。


    周杨吉看楚兰辞一笑,心中更爱,“哦对了,我有一些新的样式花灯,等卖好后,送些给你吧。”


    “哦?真的啊,好啊!我去你那里拿吧。”


    周杨吉道:“何必去拿,我拿回来了!等下结束我跟你去趟你家,直接送给你,好不好!你可别拒绝杨大哥了,怎么,屋子里有美娇娘,舍不得让杨大哥看见呢。”


    楚兰辞:“……没。”他想了想,反正事情也不会这么巧,自己也不怕被看见。“行,你来吧。”


    人家要帮着把东西送给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就是他以前向往的生活啊,约三两好友,一起在家里相聚,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没老婆,还是个假的,更不可能有孩子。以后估计都要一个人了……


    他答应了杨大哥后,就在两人买卖结束后,一道回到听风村。


    沿路两人说了一些镇上买卖的趣事,楚兰辞离开的这些年,仙盟的规矩都变了,护身符都水涨船高了。


    周杨吉道:“这世道啊,那些仙人不把我们这些凡人当人,本来赚得就少,还往我们身上扒皮。最近又搞出什么功德大赛,每个修士都可以赚功德。好嘛,那些修士为了赚功德,到处寻衅滋事。平日里也没见他们帮什么忙的,如今倒是各个添乱。”


    楚兰辞知道这功德大会,谢酌跟自己提过的。估计是那些人为了赚功德,到处寻事做,厉害的妖精和凶兽,他们没办法打,便逮着他们这些凡人使劲地薅,而本质上的一些问题却没有解决。


    但他一向看问题心态都比较好,凡事都有正反面,便劝慰道:“杨大哥,你别恼,虽然有个别修士各种惹事,但肯定也有很多修士为我们考虑的。至少不会出现修士欺压凡人的情况了啊。如果有,我们尽可以去举办这功德大会的玉京和千山告他们去,谅他们也不敢为非作歹了。另外听说购买咱们的东西也算赚取功德,我倒觉得挺好?至少咱们的生意变好了嘛。杨大哥你这么能干,说不定就一朝富有啦。”


    周杨吉一听,只觉得满耳如沐春风,心中爱得发狂。真是招人疼的兰辞啊。


    他正想着,只觉一道凌厉的眼神射向他,简直让他如倚冰寒,再一抬头,就看到楚兰辞的家门口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大美人,面目冰冷,满脸不高兴,那眼神,简直是要想把他现场直接刀了!


    那周杨吉看到那眼神,立马就怂了,转头问楚兰辞,这人是谁。


    楚兰辞也没想到琢儿也在,正要解释。


    那边琢儿便迈着大长腿地过来了。


    走到周杨吉面前,原本的阴沉变成谦和的笑容,“是小楚的朋友吗?要不要进来坐坐?”


    那周杨吉哪里还敢做,放下要给楚兰辞的花灯转头就想走了。走时心里还有疑虑,这真的是个女人吗?


    楚兰辞甚至来不及地请人家进来,就看杨大哥匆匆地走了。


    他耸耸肩,抱起花灯就往里头走。那边琢儿见人走了,方才收起狠厉防备的眼神,也跟着抱着花灯跟着楚兰辞身后,巴巴地问:“你怎么跟他一起回来?路上碰见的,还是他故意找你?无事献殷勤,可要小心才是。”


    他说了一连串。


    楚兰辞也耐心地解释,然后道问:“你怎么在门口?”他对琢儿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他很像师父,另外一方面又得知他毕竟不是他。


    琢儿道:“——等你。”


    楚兰辞没应答。


    两人进了屋,楚兰辞看到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好吃的,其中有一盘正是当初谢酌给他做过的莲子羹。


    “你做的?”


    “是啊,来尝尝。”说着就来拉楚兰辞的袖子。


    因为琢儿的力气很大,楚兰辞被拉着坐下了。他故意先去吃那个莲子羹,果然味道跟自己尝过的一模一样,便道:“跟我师父做得很像。”


    “是吗?”琢儿坐到他对面,也吃了一口,故意问,“嗯,他的好,还是我的好。”


    楚兰辞:“都不错。”


    “不行,我和他你必须选一个。”


    楚兰辞:“…………没法比。”


    “怎么没法比。”


    “你是你,他是他。”楚兰辞想起那些谢酌对自己的好,补了一句,“他有他的好。”


    琢儿一听,不由地喜笑颜开,不过,转念又生气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我哪里不如他?”


    楚兰辞:“快吃吧你。”说着给琢儿碗里夹了一块肉,“谢谢你为我做饭。”


    琢儿微微一笑。


    到了夜里睡觉,楚兰辞照例打地铺,正准备睡时,抬头就看到琢儿坐在床上,目光幽深地看他。


    如果不看脸,身形真是一模一样。他眼皮一跳,被看得浑身发热。距离那次分别好像已经很久了,说没想念是假的。


    他脸颊微烫,躺下去,背过身去。


    就这样睡下后,他感觉身后那两道视线还在赤裸裸地盯着他。


    直到屋里的灯暗了,方才没那么紧张了。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到一半,却感觉身后有一双宽厚的手抱着自己,楚兰辞心中一惊,回过头,看到的正是谢酌的脸。


    “放开我。”他挣扎了两下,自是没挣扎开。


    说是挣扎,但其实并不剧烈,而且没几下,两个人都热了。


    “你想我了,是不是?”谢酌的声音响起。


    “没有。”楚兰辞仍像只小兽般挣扎的,他涨红了脸。


    谢酌低头幽深地继续盯着他看,许久才道:“如果你不想我,为什么做梦都要梦到我?嗯?”尾音微哑,勾引着楚兰辞。


    他既已知道他的心意,知道他心里有自己,就绝不会放手,绝不。


    楚兰辞听了这话,一愣,“梦吗?”


    “不然你以为,你这么甩了我,我还会舔着脸再回来?”他忍不住嘲讽了几句。实情当然不是这样,但面子上总得拿回来一些,


    为了追楚兰辞,他已经毫无尊严还有底线了。


    楚兰辞再看周围,寂静得不行,而那床榻仍睡着琢儿。窗外天上一轮明月高挂,似真似幻的,倒是真的像一场梦。其实至今,他都不确定禁地的那段日子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境。


    所以他想念师父到这个地步,想到让师父入梦来么。


    “我不知道,我没想做梦做到你。”


    “做梦说明你想你,很想很想我,想要我,想我要你,你老实说,有没有,有没有想我。”谢酌咄咄逼人,“你就说与我分别的日子,你有没有。那里也不想?嗯?”


    他不信,心不想,身体也想,身体不想,心就想,总要有一样是想的。


    楚兰辞一听是梦境,心里也放松了不少,“我想……有时候会想那方面的事。”


    “哪方面?”谢酌故意问。


    楚兰辞被谢酌抱着却不肯说,只是被“剑柄”顶了几下,他便闷哼了两声,即刻软倒,软得一塌糊涂了。


    “怎么不说话?”谢酌笑着问。


    楚兰辞委屈巴巴,轻轻道:“你放开我。”


    谢酌目光转幽深,把人搂近了一点,“不放。”他伸出手,往楚兰辞的“手臂”上戳了戳,低声问,“是要这个吗?嗯?”


    楚兰辞还在抗拒着,但身体已经出卖了他。这一切都太真实了,但转念一想,既是梦境,就不如放纵,又有什么打紧……他放开自己的怀抱,声音含糖带酥地,“嗯,要这个。师父给我吗?”


    这一声简直让谢酌喜不自禁,他的小兰辞终于开窍了,他要他,真真切切地。他恨不得把人揉碎到怀里,低头去亲人。


    接下来两人宛如回到了禁地里水乳交融的日子,浑身只有彼此了。


    结束后,谢酌仍贴着楚兰辞,不肯放开他,楚兰辞则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才过了多久,便发现自己都酥出境界了。


    自己是有多渴望啊。


    他紧闭着眼,假装睡觉。


    谢酌在旁边轻轻柔柔地蹭着,与楚兰辞说着甜蜜的情话,耳鬓厮磨着,似有万种柔情。


    “梦醒后我就走了,舍得我吗?”


    楚兰辞叹口气,“舍不舍得都这样了。”


    “如果你不舍得,我就不走了,好不好?”


    楚兰辞低着头没说话。


    谢酌把楚兰辞低着头抬起,“说话。”


    “不敢留师父。”梦迟早会醒的。他转头去看窗外,隐约见天已亮了。可天亮了,师父为什么还没走呢。


    谢酌笑笑:“想留不敢留吧,好,那我明晚再来。”他凑近楚兰辞耳边,“迟早会让你同意的。”


    楚兰辞:“你明晚还是别来了。”


    谢酌反问:“真心还是假意?”他摸着人,“我要实话,要不要来?”


    楚兰辞垂眸,“万一哪天你不来了,我就……”又是一轮新的痛苦。


    谢酌知道楚兰辞的担忧,笑:“师父答应你,每天来,只要你说不来,我才不来,好不好?”他目光认真,“你可以这样要求我的,兰辞。”


    要求他,逼着他,索要承诺是每一对恋人都会做的事。


    楚兰辞想,如果是梦境的话,也没关系吧:“师父,你能每天来我梦里吗?”他喜欢师父,喜欢这个男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那些爱慕师父的人一样,都无法控制地被他吸引,崇拜他,喜欢他,最后爱上他。


    他就像那个单恋自己师尊的大师兄蔺敬驰,他没有比他高明多少的。


    但他也许就是不贪心吧,只要师父每日来他梦里就好。


    谢酌一听,亲亲楚兰辞的额,“好,师父每日来你梦里。”


    两人说好后,谢酌抱着人睡觉,楚兰辞被抱着,很快就睡着了。睡醒天已大亮,他忙爬起来,走到外室,桌上琢儿已经把菜都摆好了。


    琢儿看到他,笑容满脸,“醒了?来吃饭。你睡了一早上呢。”


    楚兰辞一听自己睡了一早上,又是一愣,他已经很久没那么腰酸腿疼了,昨晚的梦境也……他尴尬地微红着脸,坐下来,看着满桌的菜,“你没叫我?”


    “看你睡得香,不舍得叫你。”


    楚兰辞自觉心中有鬼,低着头吃饭,吃完便道:“我出去了。”睡了一早上懒觉,该起来种花了。


    “你是说种花吗?我帮你翻好土了,还有播种。”


    楚兰辞:“…………那花灯。”他转头去看地上昨日拿来的花灯材料。


    居然,也是做好了。他微瞪着眼,做得还很好。


    琢儿笑道:“都好了,你只用拿着去卖就行。”


    楚兰辞蹲下来一看,做得太完美了,这看起来倒像是法术做的。他偷看了一眼这琢儿,心中怀疑。他把这些花灯抱起,“那我去镇上了,晚上再回来,你不必等我吃饭。”


    “好。”


    楚兰辞出了门,还回头看了眼。到了烟岚镇,昨日的周杨吉立马就来了,“兰辞啊,昨日在你家门口的姑娘是谁啊?”


    楚兰辞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周杨吉皱着眉,“,那为此山庄,我从没听过,倒是有一个为临山庄,里面也确实有一个大姑娘,很是能干,不过不叫琢儿,叫竹儿。前阵子出了大事,山庄里的人都死了,也包括这个竹儿。按照你说的这为此山庄的位置,倒和这为临山庄一模一样啊。”


    楚兰辞惊讶地不行,“死了?”


    “嗯。我还跟人去看哩,面目全非的,脸都被人啃烂了,你看最近烟岚镇人那么多,都是来捉妖准备赚取功德的。大家都说,这一家子人就是被妖精吃了呢。”


    楚兰辞忙问:“这妖精捉到了没?那竹儿长什么样,杨大哥你知道吗?”


    “知道你会问,这竹儿姑娘生前富丽,倒是留有不少画像,五短身材,圆脸塌鼻,厚唇,相貌普通。”他说着就把一副画像展示给楚兰辞。


    楚兰辞一看,大底跟周杨吉所说的没多大区别,不过这竹儿和他家里的那个琢儿,却是天差地别,完全两幅模样。


    所以家里的琢儿为什么要假扮竹儿嫁给他呢?


    家里的琢儿到底是谁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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