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禁地和师祖结契后》 1、禁地 《误入禁地和师祖结契后》 又名《青霜折兰行》 文/风林外 好痛…… 楚兰辞在剧痛中苏醒。 他先是适应了昏黑的视线,而后才慢慢地想要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但浑身就如同散架了一般,他完全动不了。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冰凉的触感渗入知觉,是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漂浮着的,幽潭的寒意渐渐唤醒神经,他的睫毛终于颤了颤。 他才发现,自己是浸在一方幽潭中。 随着意识的进一步恢复,他突然感受到几分刺骨的寒意,之后,楚兰辞进一步地看清了眼前的环境—— 这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崖洞。 洞顶垂下的的冰棱如倒悬的剑林,每一根都凝着幽蓝的光。地面不是雪,而是千万年压缩成的厚重玄冰。 好让人窒息的地方。 与此同时,他缺失的记忆一点点地恢复,他想起自己是谁来了。 他叫楚兰辞,听风村人,靠种田卖花卖灯为生,家里有草屋一间,薄田几亩。平日里会给村里的小孩子上课,偶尔还为千山做杂事——千山是本地的仙山,山上的都是修仙人士。 楚兰辞想到这,心微微颤抖起来。他的任务是给禁地送饭。他的生活虽然贫穷,但平静又简单,直到他误入禁地—— 禁地! 这里是禁地,他想起来了!那天崔执事跟他说,禁地似有异动,今日让他先别送饭——这饭也不是给人吃的,而是禁地凶险,每月朔望需以灵食镇压怨气。 崔执事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这禁地里关押着的人很是厉害,你千万不要随意靠近。” 可惜当时他满脑子盘算着赚这月的灵石——因为按照千山的外门规矩,缺勤一天,当月的勤勉赏银就没了。那可是五十灵石,他想要。 也因此,他没听崔执事的话,还是照常去送饭。后面他误踩了什么机关,就这样,他被禁地的强大法力吸了进去。 他还记得自己踩中的那个巨大符印——由霜雪凝成的古老纹路,它在脚下猝然亮起,如蛛网般瞬息蔓延至整个天地。那一瞬,刺骨寒意顺着足底直冲头顶,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了。 这应该是困这个男人的吧。 这么厉害强悍的禁法,就为了困他一个人吗? 他是谁? …… 时间慢慢地流逝,从白日到了黑天,细碎的光从洞外照进来,又缓慢地移走了。 楚兰辞突然觉得好困,便睡着了。睡梦中,他梦到了很多旖旎的情涩画面。 ——自己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做了好多羞耻的事。 他红着脸,一边忍受着身体传来的异样,一边想快一点从梦里醒来。那些旖旎的梦环绕着他,那些羞涩的,无穷无尽的梦…… 他的眼尾发红,身体颤抖,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身边的幻境不停地换—— 有时候自己是跪着的,有时候自己是趴着的,有时候则是平躺着。 也许是梦境太恍惚了,楚兰辞在梦外也不由地跟着动情。 接着,他仿佛摸到一个强壮的男人躯体,他尽量让自己缩到这个宽阔的温暖怀抱里,他不想离开。 他靠着的正是男人胸口的部分,他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他去看他的穿着,穿戴也挺好的,就是这衣袍边缘隐隐有烧焦的痕迹。 打量完他的衣着,楚兰辞抬起头去看他的面貌。 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头银发。楚兰辞心中一紧,接着他看到是一张极具侵略性的面容。 英俊到具有侵略性…… 五官如刀刻,俊美到近乎锋利,让人不敢直视却又移不开眼。他的额间有一个火焰的标志,可以说是俊冷,也可以说是邪气,就像……像一柄染血的利剑。 此刻的男人正紧闭着双眼,抿着薄唇。楚兰辞看到这张唇,莫名地就微微发抖。 他好像被他亲过…… 亲过吗? 身体的不适,以及酥酥麻麻的刺激感,让楚兰辞头脑中晃过一个最荒唐的事实——那就是梦里的事情也许是真实发生过的。 大梦三千场,其实只过了一瞬。 他再次抬头去看男人,看到那鼻梁高而挺拔,下颌线冷厉而坚硬。 也许是容貌太锋利了,楚兰辞忍着寒症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后退,他又看到男人腰间的利剑:那剑鞘裹着一柄细窄长剑,剑身纤薄如柳叶,却隐隐透着一股凛冽刺骨的杀意。 楚兰辞也不知自己想什么,可能是觉得这剑太漂亮了,或者是剑身发出的龙吟般的清越颤鸣太好听,他伸出手,碰在剑柄上,手刚碰到刹那,就看剑身发出鲜红的亮光。 而他再抬手,剑又恢复沉寂。 反复这样多次之后,就见剑身突然冲出了剑鞘,直冲向洞窟的上方。 寒剑上天后,划破了冰川,不过刹那间,就看洞顶的巨冰大块大块地掉落下来。又因为极为强大的剑意,这些巨冰在瞬间变成了碎块,最终化成漫天的白色大雾。 ——茫茫雾气就像一个光环一样笼着他和那个男人。 但同时也因为冰壁被削了越来越多的冰块,而逐渐崩塌——“咔嚓!”一声,只看一道狰狞的裂缝瞬间贯穿穹顶,一个巨大的冰锥从上方落了下来,正对着二人头顶砸落! 楚兰辞反射性地抱住了头,本以为冰锥会直接砸落在自己的头上,可万万没想到,预想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 不仅没有,还有一只手牢牢地护在他的上方。 接着,楚兰辞撞入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里,他的眼尾微微上挑,自带讥诮感。 满头的银发显得男人分外冷峻,表情更是冰寒,眼角眉梢间还凝着几分……楚兰辞说不出来,像是少年意气。冰锥自然没能落下,反倒被男人随手一甩,就扔到了一旁。男人救了人后,带着楚兰辞上了岸,然后站了起来。 这一站起来,楚兰辞不由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好高。 高大强壮,比他高了足足一个头还多,难怪抱他的时候一点都不费力。 楚兰辞看着男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轰的一声,只见那利剑把其中一个冰层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冰洞。 利剑完成任务,又回到男人身边。 男人让剑归鞘,伸出手积蓄灵力,灵力如星火流转,倏忽凝成一道刺目的金色光芒。他薄唇轻吐,喊了声“起。” 话音刚落,不过刹那间,他就消失不见了。 楚兰辞呆呆地望着,就……就这样走了吗? 啊?…… 不管他了吗? 不过,厉害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那高十几丈的冰洞,他嗖的一下就飞走了,连个影子都不剩。 他还是自己想办法出去吧。 他慢吞吞地起来,环顾了一周,没有出口,除了上方那个裂开的大洞。 楚兰辞安慰自己,他既有这样的机缘,一定是上苍要改变他和听风村的命运,既是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好抱怨的。楚兰辞此人,从小就无父无母地长大,特别擅长安慰自己。 想是这样想的,但好像也无计可施。 最终他把目光投向那冰冷的寒潭,上去不行,那就走下面,自己要不要下去试试,万一就游出去了呢? 想法是很美好,能力却稍显不足。 他不会游泳,万一这下去了淹死了就更不好了;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除了这一条也没有其他的。横竖是死,不如先试试。 楚兰辞缓慢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袍,脱掉之后,他低头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的身上是什么? 嗯? 他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青色印记,一颗一颗就像草莓似的。他皮肤相当白皙,且比较嫩,稍微一掐就有印子。 就算自己在禁地里有一些磕磕绊绊,可这“磕绊”得也太多了。虽然好像也不太疼,但也太狰狞了。他转过头去看了下自己的后背,也是如此。 楚兰辞懊恼地徒劳地擦着,却发现怎么也褪不了,就好像被什么人狠狠地用嘴吸过。然后就是,一碰这些痕迹,那股子酥酥麻麻的感觉又来了。 他忍不住并了并腿。 紧接着,只听又是一阵呼啸的剑气在自己的上方响起,他还没来得及抬头,那边就已经落了地。 楚兰辞打眼去看,由于都是男人,他也没打算穿上衣服,先开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谢酌绕了一圈,洞外居然还是无尽的冰川,——洞是破开了,但出口却不在上方。他便打算回来看看,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 另外,原定计划就是要回来的,不管能不能找到出口。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会留下楚兰辞一个人。 “外面没出口。”他简单地回,又瞥了那裸露的白皙上身一眼,“——把衣服穿上。” 楚兰辞还没反应过来,呆呆道:“我好像被人打了?” 谢酌正准备查看四周,听到这句话,转过头:“被人打了?” 楚兰辞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印记,“……就这些印子。我……我身上好多青色的印子,好多很多,连屁股上都有……” 谢酌一听,四十九日的识海记忆突然汹涌地袭来, “……这不是被人打的。” 面对谢酌的笃定,楚兰辞没有继续问。他自我感觉就是被打了啊,“好吧。——那个仙人,既然上面没有出口,那会不会是要从寒潭离开啊?”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地穿上衣服。 谢酌瞥了他一眼,回答:“可能。” “那试试吧?万一就出去了呢。” 谢酌这次没再回答,转身就要下水。只不过这一次他被眼疾手快的楚兰辞拉住了袖子,楚兰辞青春的声音响在他的耳侧, “仙人,你不会丢下我吧。——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带我一起走吗?” 谢酌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跟着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吸引 楚兰辞:“——仙人,我不会游泳。” 谢酌:“……你还不会什么?” 楚兰辞老实地答:“如果是跟修仙有关的,我都不会。”他就是一小花农,普普通通的凡人一个。 谢酌没回答,而是突然伸出手,隔空点向楚兰辞的颈处。 楚兰辞被猝不及防地点了一下,后退了一小步,问:“这是什么?” 谢酌:“避水术,你提着一口气就好。”他回答完,人已纵身跃入寒潭,玄色衣袍在幽蓝水光中一闪而逝,连水花都未溅起半分。 楚兰辞忙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但那边,连影子都不见了。楚兰辞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进入寒潭中,他便直直地往下坠,他也不敢张开嘴,怕水灌入自己的嘴里——但最后还是受不住,让水渗进了唇齿间。想象中的呛水并没有发生,他猜测是因为谢酌点的那一下,但让他正常呼吸又是不行的,没办法又只能闭气。 最后他还是被水呛了数下。 周围都是幽蓝的潭水,他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自己人在何方。就在他不断坠落的时候,一只大手捞住他的腰身,把人整个拖了上去。 就是这样轻轻一举,两人就脱离了水面。 楚兰辞扑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脸也涨得通红,连指尖都在发颤。但他没有感到疼痛,很快背后就被一股温热的力量贴着,帮他瞬间缓了过来。 缓过来后,谢酌沉声道:“我不知告诉你要提着一口气吗?” 楚兰辞慢吞吞道:“……对不起,我没听清,而且我不知道要不要张开嘴。仙人,你的意思是要提着一口气,然后进去水中,嘴是不能张开是吗?还是说,可以张开,反正有避水术?” 其实他没那么笨啦,就是反应比较慢,需要时间理解,以及需要别人讲得仔细一点。 谢酌:“……………”他看着楚兰辞发红的脸,还有因为发红而湿润的眼尾,楚楚可怜的,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既然是避水术,自然是不用怕水。我让你提着一口气是让你自在一点的意思。” 也就是说,刚才是楚兰辞自己把自己呛到的。 “——原来如此。”楚兰辞尴尬一笑。 谢酌没有再说,打量着四周,寒潭底下果然别有天地,只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只不过,是从一个极冷的地方,来到了一个极热的地方。 走来走去,都还在那禁地之内。 封印他的是几个大能结下的秘术,自己已经破解了,还需要一点时间彻底地解开封印。他抬眸看了眼还在轻声咳嗽的楚兰辞,以及因为咳嗽,白皙的脸上笼上的一层淡淡的粉,不过谢酌目前也看不仔细,只能看到粉白的轮廓: ——身形清瘦,近乎单薄,攻入的时候,连脊骨都仿佛要碎了。 楚兰辞咳嗽完,又开始瑟瑟发抖,双手搂抱在一起,抖着身子。谢酌见状,微一皱眉,随手给他生了把火堆。 楚兰辞看到火堆,感激地看了谢酌一眼,还露出一抹清俊的笑。但谢酌好像没看到,或者说他也没理,只是默默地加了些火势。 这仙人好淡定啊,楚兰辞想,也不凶,且有话必答,有求必应。 ——是个好人。 楚兰辞一边想着,一边坐在那,把下巴搁在双腿上,默默地烤着火。这火很暖,他烤着很舒服。他是想和谢酌当朋友啦,甚至还想问问,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怎么就从一个冰川到另外一个火焰山一样的地方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来禁地?”长久的静默之后,对面的谢酌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楚兰辞还挺喜欢说话的,仙人终于愿意聊天了啊。 “我叫楚兰辞,听风村人,是个教书先生。”这里他做了个伪装,他其实算花农,但在仙人面前,教书先生听起来更有文化。而且本来他也算是个私塾先生吧。 谢酌皱眉问:“在哪?” 楚兰辞耐心地答,“就在千山山脚下,靠近烟岚镇。”烟岚镇有花市,还出卖各种灵兽。 谢酌点头:“那个花市。” 楚兰辞说起家乡的东西,连忙点头,“是是是,就是那里。我会去镇上卖花,我主要是卖夜兰花的,唔……其他的什么灵果作物也都卖。” 谢酌打断了他的话,问:“你就说你为什么会进禁地吧。” 楚兰辞老实回答:“我来禁地送饭,其实崔执事跟我说过,禁地会有异动,是我没听。哎——” 谢酌微微蹙眉:“你说你是教书先生,怎么又卖花又送饭的。” 楚兰辞轻轻地说:“我还卖花灯呢,生活所迫嘛。” 谢酌:“…………”他想了想,又问,“禁地发生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楚兰辞也乖乖地答了,什么像霜雪般的符号,还有自己很冷之类的,但他没提那些旖旎的梦境片段。这叫他怎么好意思说啊,说自己被谢酌弄得死去活来?光是想想都尴尬。 谢酌听完,又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体内感觉如何了?” 楚兰辞回答道:“好多了。”只要被谢酌抱着,就不会有事。 “是因为被你抱着。” 谢酌:“…………” 楚兰辞又摆手,笑道:“你放心仙人,我不会让你再抱我的。我是男人嘛,我也很尴尬的。哈哈哈。”为了掩饰尴尬,他还笑了几声。 谢酌:“…………”他继续道,“我会为你疗伤,直到离开禁地。” 楚兰辞满脸感激,“谢谢你啊,仙人。” “我叫谢酌。” “嗯,好。” 两人休息了一阵,谢酌站起来,带着楚兰辞去看那岩崖,就看岩崖下方池子里满是沸腾的岩浆,咕咚咕咚地一个个还冒着气泡。 甫一靠近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 楚兰辞正寻思着,这么烫该如何过去的时候,就看谢酌手中青霜剑倏然出鞘,剑锋凌空一指—— 霎时间就看风云变色,漫天流云竟如被无形之力牵引,层层叠叠向下挤压而来,将晦暗天穹硬生生撕开一道苍蓝裂隙。楚兰辞都看呆了,这把天借下来当桥吗?那边汽雾不断蒸腾,蔓延上了整个桥面,然后就看谢酌把剑插在地面上,轰隆一声,剑沉入地下,天空也跟着彻底落了下来。 谢酌踏上汽雾蒸腾的桥面,走了一会儿,看到楚兰辞没跟上来,回头道:“在那站着干什么?” 楚兰辞看了眼底下滚烫的岩浆,自然是害怕的,最后还是提起勇气跟了上去。迈上去之后发现这桥面相当稳固,也就不怕了。 走到中央,灼热的热气侵袭着楚兰辞,他险些受不住。 越到后面,走得越是艰难,还没走过去,就看谢酌单膝跪地,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下颌滚落。楚兰辞出于同行友谊,自然是要去关心一下的。就目前来说,谢酌对他来说,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同行人。 哪知他一碰到谢酌的手臂,或者说甚至都没碰到,人就被谢酌拉了过去,整个人倒了他的怀里。 这是……作甚? 但自己的肌肤在碰到谢酌的温度后,舒服得不行。 他抬眸去看谢酌,看他目光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来不及思考,就看谢酌已经翻身从桥面上飞了下去。他下去了,自己自然也被带着下去了。热风热浪侵袭着朝着两人迅猛地冲了过来。 楚兰辞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睁眼却发现自己稳稳当当地还在谢酌的怀抱里。 两人平稳地落了地,甫一落地,他就被谢酌压在身下。他想推人,但谢酌真的太重太重了,他被压得动弹不得。 后面他也不推人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被压得蛮舒服的,体内的寒气会因此得到缓解。两人就维持着这样奇怪的动作,眼对着眼,嘴对着眼,但没贴在一起,谁也不肯凑近一点。 直到两人体内的寒毒同时发作,冲击了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一点,解药也许就在对方身上。 谢酌终于也抵挡不住身体的本能,俯身下去,而楚兰辞同时也闭上了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打开 楚兰辞突然明白自己身上的青印子是哪里来的,又原来那些梦境的旖旎都是真的。 谢酌抬起头去看楚兰辞,还是看不清楚,但隐约感觉这个文弱的男人哭了。 他不会哄人,只能等着人哭完。 但他没想到,他能哭那么久…… 直到疼痛再次侵袭到了两人的身上,楚兰辞唔了一声,停住了哭声。 …… …… 事后,谢酌听楚兰辞在哭。 “很痛?”他忍不住问。 楚兰辞虚弱地靠在石边,当然也不是因为痛……他摇摇头。 不痛……谢酌问:“那你哭什么?” 楚兰辞也不知该怎么说,“我不喜欢男人。” 谢酌:“…………”那让他别这么膈应吧。“要帮你抹去这段记忆吗?” 楚兰辞想了想地答:“也好。——仙人,你可以做到吗?” 谢酌不带有情绪地回答,“可以。”他抬手结印,指尖凝出一道清光,点在楚兰辞眉心。术法完成时,楚兰辞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像是被风吹乱的蝶翼,又很快归于平静。 谢酌做完便打坐去了,心魔过后,他得恢复元气。 灵光闪后,楚兰辞便停止了哭声,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前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他也不知自己发生过什么,只觉得自己全身都酸酸的。他偷看闭眼打坐的谢酌,想着这次应该不是谢酌打的,仙人没有理由打他。他看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青色印记,有些还是新增的。 两人就这样坐着,一个打坐,一个摆动着手脚。但也许是一直抬着,腿还是好酸好酸,楚兰辞轻轻地按着。 此时烈焰崖底的天空诡谲变幻,流霞如泼墨般晕染开来——赤金、绛紫、靛青,层层叠叠的极光在熔岩蒸腾的热浪中舞动,出现很漂亮的色彩,好看得让人窒息。楚兰辞看着,忍不住发出“哇”的一声。 就是这一声,谢酌睁开了眼眸,冷峻的脸上并没有笑容,更对头顶的绚烂天空没有一丝兴趣。 而是问楚兰辞:“好点了没?” 面对仙人突如其来的关心,楚兰辞笑道:“好多了,就是有点酸。”他也没提自己被人打的事实,这不是摆明说是仙人嘛。他还不想得罪大能。 谢酌闻言,没有再问,而是站起来,去搜寻了一圈,被他寻到了一个洞穴。 找到后,他又回来,“那边有个洞穴,去那里吧。天黑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楚兰辞抬头问:“会发生什么?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谢酌:“就是这样一个情况。我还在恢复,弄不好,你我就会掉入禁地设好的幻境中。至于晚上,则会有凶兽、妖兽……什么都有可能。” 楚兰辞哦了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道:“那我们走吧。” 谢酌有点想扶,想了想还是转身先走了。走出一会儿,他回了下头,看到隔着老远一个小小的影子,楚兰辞正慢吞吞地在跟着,脚步也一瘸一拐的。他微微皱眉。 他就又回去了,走到楚兰辞面前。 楚兰辞看人回来,忙道:“……我的腿好酸,走不太动。”这样说完,又忍不住多解释了几句,“其实我的体力还挺好的,哈哈哈……嗯,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他能感觉出,自己每说这些东西,谢酌的脸色就不太对劲。 “反正我慢慢走吧。”他低了低声音,显得有些可怜。 谢酌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地转过头单膝跪地,“你上来吧。” 楚兰辞察觉到谢酌要干什么,忙摆手道:“……我很重的,算了算了……”而且男人背男人,好奇怪啊。 谢酌什么都没说,利用法术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背上。 楚兰辞被稳稳当当地背起来之后,双手不得不环住谢酌的颈,“谢谢你啊,仙人。” 嗯,他确定了,这个仙人人真的不错。 谢酌听了笑着摇摇头。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洞穴里。 谢酌给洞穴外布了层结界,又收拾出了一片休息的区域。 楚兰辞感激得不行,因为都是谢酌在收拾,他忍不住道:“仙人,你不用给我收拾床铺,等下我自己来吧,我现在先坐着休息一下。”他有手有脚,也不好意思让别人做。 谢酌抬眸瞥了他一眼,淡淡答道:“是给我们的。” 在离开禁地前,势必还是要再双修解毒的。 “我们?哦……”楚兰辞想,可是他都说不用了啊,给两人干什么啊。只看谢酌从戒指里拿出不少东西,显然是打算在这里长住的样子。 应该是打算好好养伤再离开吧。 他是不太好意思,后面想想。等他快一点好起来,再一起帮忙吧。 谢酌收拾完,跟楚兰辞:“我去外面。” 楚兰辞忙道:“那个……你有衣服吗?” 谢酌沉默地没说话,指间灵光微闪,四五件衣袍便从戒中飞出,簌簌落在刚铺好的床榻上。 给后,然后才出去了。 楚兰辞看他离开,反倒松了口气,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套自己身上了。衣服应该是谢酌的,偏大。 等他穿好后,那边的谢酌竟然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只不知是熊还是虎的巨兽,那野兽上面还有血迹,就这样,谢酌把这只血淋淋的战利品“砰”的一下扔在了楚兰辞面前,震起一片尘土。 楚兰辞都看傻了,他听到谢酌的下一句更是让他整个人都无语住了。 谢酌说:“——你吃了这只鹿,补补身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睡觉 楚兰辞看到这鹿都惊呆了,不,不是吧。他是开玩笑吗。 “我……我吃不下。” 谢酌:“慢慢吃,没有让你一下子吃完。” 楚兰辞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这位仙人为什么突然给他猎了只鹿过来,也许是善意吧。他还是别拒绝他的好意吧。 “怎么吃啊?” 谢酌瞥了他一眼,他估计……还没辟谷。兽丹他需要用真火炼化一下再给楚兰辞吃,楚兰辞可以先吃其他地方。 “烤起来吃。” 他说着手一挥,就把这鹿肉切成了好几块,用灵火把其中一块烤了。他经常干这种活,干得挺熟练的,又是清洗,又是调料的,搞了好半天,终于弄出了一块成品。 冒着热气的鹿肉放在鲜绿的荷叶上,被谢酌递给了楚兰辞。 楚兰辞接过,感动道:“谢谢啊。你真的好好哦,大仙!” 谢酌看楚兰辞一双眼亮晶晶的,好?他是个好人? 他烤完坐一旁了,抱着剑,望着洞外漆黑的夜。 楚兰辞没想到这仙人做的东西也那么好吃,好吃到……眼睛都要眯起来了。他吃完,那边天也黑下来了。 他窝在谢酌铺好的草堆上,听着外面的各种诡谲声音:有岩浆翻滚的沉闷声音,还有各种妖兽嘶吼声,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窸窣声,像是利爪刮蹭岩壁,又像是某种粘稠液体在缓缓蠕动。 吓人得很。他真的好想回到听风村啊。 楚兰辞其实挺喜欢说话,但很明显,谢酌不喜欢。 忙活完他的晚餐之后,谢酌一直坐在洞口,沉默不语着。他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又为什么会被关。楚兰辞倒是想关心一下,但他想,自己一个凡人,这些仙人肯定也是不屑与他们这些凡人说些什么的。 还记得自己每年都会去千山测灵根,每年都会惨遭淘汰,淘汰的时候,那些修士嘲笑自己的样子。 但他在准备睡觉的时候,还是……他非常有礼貌地问了一下,“仙人,你要一起来睡吗?” 谢酌正在想着怎么出去,听到这问话,转过头,显然是不可置信。觉得他还挺大胆。现在再看这人清澈的眼神,就知道——他的睡就是单纯的睡觉。 “不了。”他也不用睡。 “哦,那我先睡了。” 谢酌没回。等了一会儿,就听到绵长的轻柔呼吸声。 谢酌:“…………” 自己从一个冰川来到了这岩浆底,从一个牢笼来到了另外一个牢笼,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人作陪。 这个困住他百年的禁地牢笼,又其实——没有人能真的困住他,只有他谢酌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是了,他在这里百年了。既然封印已解,自己就出去看看吧。反正他的青霜剑跟他一样,也是好久没活动手脚了。 封印的解除,本来也没有这么顺利,当然是因为如今躺在那里酣睡的少年。 因为这个叫楚兰辞的少年误入禁地,吸收了那个封印他的霜寒决。当然,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厉害的禁法,没想到的是,楚兰辞承受住了。 接着,楚兰辞还误入他的识海中。 霜寒决直接击溃了他和楚兰辞的神识,让两人做了错事,还是七七四十九日的错事。自从修炼无情道之后,他已经泯灭七情六欲很久很久了。 难道是霜寒决又启发了他的情根? 新奇是新奇,谢酌还是稍一动念,把这点感受压了下来。 …… …… 楚兰辞睡了自打进入禁地的完美的一觉,心情好得不行。次日醒来又看到洞外阳光明媚的,草席边放着一块鹿肉,还是热乎的。 他感激地吃了,吃完就迅速地爬起来,收拾了一下席铺。 然后出去找谢酌。 谢酌正持着剑站在岩浆边,看着岩浆池,察觉到动静,他转过头,看到精神气很好的楚兰辞。 应该是睡够了。 他们度过了第一个没有发作寒毒的夜晚。 楚兰辞被谢酌打量了一眼,反倒是冲他笑了笑。说实话,这个仙人外表看着挺冰冷的,但只要一开口说话,整体气质就很好,看得出来是很有修养的世家子弟,透着一股世家才能蕴养出的清贵气度。但也许是被困太久了,那微挑的凤眸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桀骜,平静中暗藏着锋锐。 但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他总得问问吧。 “仙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有我能做的,请仙人告诉我。” 谢酌:“……你可以把这里所有石头都挨个收集起来。” 楚兰辞不解,“这样有用?” “没用。我以前闲着无聊会这么做,反正也出不去。” 楚兰辞:“…………”这是有多闲啊。“那我们现在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谢酌:“目前没有,我们要在这里度过过冬,等春天吧,春天就能离开这里了。”禁地里也有季节轮换,至少要过了冬季。到了春天,他的法力便能发挥到巅峰,那个时候还要看看状态,静观天时流转,配合着五行节气,再尝试着突破离开。现在这么冷,霜寒决威力太大,他们离不开这里的。 换句话说,他和楚兰辞要在这里呆上至少一个冬季。 楚兰辞听了也是无奈,但他倒没有立即绝望,至少的至少,他们也从冰川里出来了呢。他指了指距离岩浆口不远的茂密丛林,“那里能去吗?” “那里有凶兽,你过去干什么?” 楚兰辞道:“不是你说的,要在这里过冬,我去准备一些过冬的东西啊。” 谢酌:“………你想去就去吧。” 现在密林那边积雪覆盖,天气冷,凶兽估计也都冬眠了。楚兰辞过去也没事,他慢慢去折腾吧。岩浆河和密林都是幻境的一部分,只是因为他一直自甘被困冰川,所以从未得以见到。 就算是新场景,他也了无兴趣,对任何东西,他都提不起兴趣了。——当初困他的几位大能,也是存了份好心,怕他无聊,完整地造了这个幻境。但是,对他来说,都一样,全部都一样。 谢酌从灵戒里拿出一张仙符交给他,“出事就喊。” 楚兰辞感激地点头,“谢谢你啊,仙人。” 谢酌也没纠正。 …… 楚兰辞拿了仙牌,便慢吞吞地前往密林去了。上次谢酌给他带来了好多鹿肉,他还是很感激的。所以他也打算去弄些吃的,什么吃的都可以。自己有手有脚,又是个大男人,也不需要谢酌养。 既然说是春天,那就等到春天吧。 大雪覆盖,楚兰辞的脚步还挺轻快的。他用耳朵专注听着周边的环境,当然还用眼睛看。他发现这里至少比那冰洞好。 那个冰洞除了冰块只有冰块,寒冷又孤寂。 至少现在这岩浆还是热的,地势也很特别,然后就是谢酌说的石头。他还真的看到好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每一个都好特别哦。 楚兰辞便想着带着石头回去给村里的孩子们,他们一定会感到非常新奇吧。于是楚兰辞一路捡,一路塞到放在自己的袖袋中,最后发现装不下了,便又慢吞吞地先带着这一袋子回了山洞中。 回到发现谢酌也在,楚兰辞道:“唉?仙人,你也在啊。” 谢酌看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然后又看到他背着一小袋东西,一看,居然是石头。 “…………你干吗?” 楚兰辞道:“捡石头啊。”他笑着拿起其中一个带着岩浆花纹的石头给谢酌看,“好特别啊,颜色也很丰富,我带回去给我的孩子们。” “你的孩子?”谢酌不自觉地蹙眉,“你成亲了?” “不是不是,就是我的学生。我跟你说过的,我还教书啊——我还没成亲。”说起成亲,他的耳根倒是红了。 谢酌:“…………”原来不过是学生……这样一想,谢酌想下一次双修,还是得消除这部分记忆。话再说回来,自己打头鹿给他吃,他这样把石头背过来一路,消耗了体力,这不是白吃了吗? “别捡石头了。”谢酌道。 楚兰辞:“没事,我不累。” 谢酌:“…………” “那我走了啊。”楚兰辞说完又要往外走。 谢酌皱着眉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教人 楚兰辞能感觉谢酌很无聊,明明这么有本事,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如果无聊的话,找点事情做就好了。 两人出了洞穴,谢酌上了结界。前往的过程中,楚兰辞本不想再捡石头了,但他想了想,觉得这些石头这么好看,他可以拿去镇上卖啊,肯定也是有人买的。 他便蹲下来捡了几颗,看到其中一颗发出绚丽的光,居然还是头很可爱的鱼,圆滚滚的脑袋占了大半个身子,此刻正鼓着腮帮子,鱼嘴高高撅起,活像个闹脾气的稚童,连鳞片都气得微微炸开。 ——是一头很帅但不太高兴的鱼。 神态表情什么的都很像谢酌。楚兰辞心中有了一个主意,把石头收到自己的袖袋里。 两人继续往前走,终于走到了密林中。 这让谢酌去,也就一眨眼的事情,但因为楚兰辞走得慢,他又不肯让自己背。谢酌本来想问问楚兰辞那里好点了没,腿不酸了?又不知从什么角度。 这是个说到成亲就害羞的男人,若是他知道自己曾把他弄,,到哭,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说实话,他挺好奇的。 “腿不酸了?”他问。寒毒两天没发作了,也意味着两人两天没做。他看到楚兰辞露出的颈部肌肤又变白皙了些。 楚兰辞正在看风景,被这么一问,还道谢酌关心自己,“还酸呢。” 谢酌想着反正记忆也被消除了,问一下也无妨吧,“那里呢。” 果然这么一问,楚兰辞的脸唰的一下红开了,他心中乱得很,仙人怎么知道自己那里痛——尤其是每次坐下去的时候。然后和谢酌接触的时候又会有一阵阵酥麻,也因此,昨晚他还挺庆幸谢酌没上床睡觉的。 他是真的想把谢酌当朋友的,也尽量不让自己想梦境里的事。 既是朋友,怎么能对朋友有非分之想? 幸好,梦境里的事也很模糊。 他摇摇头,撒谎道:“不,不疼。” 谢酌点点头,没再问,但表情一脸深究。 两人因为这一个话题,本来轻松的氛围变得有些暧昧。楚兰辞本来和谢酌都保持并排了,也故意加快脚步。接着,他看到一些果子树,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果子树缀满诱人的鲜红果子,各个饱满如拳,果皮透亮似琥珀,看着就很好吃。楚兰辞问谢酌:“仙人,这果子它能吃吧?” 谢酌:“用法术才知道。” “哦。那我去摘一个先。” “摘了你试吃还是我试吃?”谢酌故意问。 楚兰辞脸颊微红,“你不是会法术?法术看一下不是就知道了吗?” 谢酌想,哦……原来是打他的主意,看来这楚兰辞也不笨嘛。不过既然他能用法术看这果子有没有毒,又其实也不用他去摘呢。——小兰辞还是笨,笨得还挺特别。 “你去摘吧。”他同意用法术帮他查看一下。 楚兰辞嗯了声,他是会爬树的。但树有点高,他皱着眉地打算慢慢爬上去。 谢酌靠在树边看,看着楚兰辞手脚不利索地爬着。爬的时候体态还挺优美的,有些很难的动作竟也做得异常流畅。他看着看着,又想起两人的那些片段来,想起楚兰辞的腰身被自己抬高,以及想起那些高难度姿势……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自己已经活了四百多年了,头一次产生这么新奇的感受。那些识海里的记忆挥之不去,连法术都压不住。 他突然就非常好奇——虽然自己抹去了楚兰辞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应该还留存在楚兰辞的脑海中吧,不过是以梦境的方式出现。 楚兰辞对自己有没有这种感觉——这种销魂的独特滋味? 滋味……嗯,这个词好。 他不知道是这个楚兰辞与众不同,还是自己初尝情欲,有些欲罢不能。也怪自己,为了飞升升境,太早修炼无情道了。 谢酌盯着人看,看到楚兰辞终于爬到了树顶,把果子一颗一颗地摘到了自己的衣袖里,还带着想吃又不太敢吃的胆怯。 有趣的少年…… 楚兰辞摘完,又慢吞吞地想要爬下去。因为带了些果子,手脚便不利索,腰身又扭得厉害。恰好这个时候,有一条细蛇爬了过来,就在楚兰辞的对面。楚兰辞吓得立马呆住了。这禁地幻境里的蛇都比较凶猛,看到楚兰辞皮嫩肤白的,就冲了过来。楚兰辞顾着保命,果子都不要了,转身就想跑,一脚踩空,眼看着就从树上落下。 但他并没有真的落在地上,而是稳稳地落在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谢酌搂住人,低头去看,看楚兰辞吓得惨白的脸,模模糊糊地能感受到这脸应该挺小的,巴掌脸。抱起来的感觉也不错,身高正好在他的胸口,算不上很高,可也不矮。 楚兰辞忙从谢酌身上下来,和他保持距离,“不好意思啊,仙人。” 谢酌收回手,淡淡地问:“看到了什么?” 楚兰辞吓得都要发抖,“……是蛇,我看到了蛇。” 谢酌抬眸瞥了一眼,果然见树枝上盘踞着一条小蛇。 正好,抓过来煮蛇羹。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伸出手,灵光一点,手里已经捏了一条葱绿小蛇,尖尖的头,身长足有两米多。谢酌把它抓在手里,让它盘在自己的手臂上,全程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那蛇被拿捏得死死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楚兰辞看谢酌抓了蛇,吓得心肝都颤了颤,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完全不敢看。 谢酌看着那吐白沫装死的小蛇,“怕?” 楚兰辞:“……嗯。” 谢酌转念一想,道:“这样好了,我教你抓蛇吧,这样你以后就不会怕了。”他突然像是找到了点有趣的事情,“你不是还要成亲吗,多学点本领,也挺好的。” 他以前在宗门的时候,就很受欢迎。也不是他自矜,但喜欢他的女修真的特别多。反之,那些遇事糯糯叽叽的,如他的好哥们庄小陶等,基本就无人问津。不过百年过去,他的兄弟们应该成长了不少吧。 所以他认为,遇事冷静不退缩,应该是个人魅力的加分项。 楚兰辞慢慢地一边捡果子,一边答:“其实也不是非要成亲,只是年纪到了嘛。我尚有积蓄,应该还是可以的。——当然,我也知道自己条件不是很好,也没想娶多好的。” 谢酌没想到这楚兰辞会这么认真地回答,莫名觉得挺可爱的,道:“但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你不必自谦。” 他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他也不认为两个人成亲必须看实力或者其他,一颗真心足矣。自己也跟这楚兰辞“相处”了个把月,能感觉这少年是个良善的人。 楚兰辞笑道:“我是实话实说。其实我是很想学的,但我没有灵根。其实我每年都会去千山测试灵根,可是他们都说我没有灵根。——仙人,没有灵根还能修仙吗?”他认真地问。 谢酌:“……基本不能,但我们可以锻炼胆量。” 楚兰辞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那好吧,锻炼一下也好。”这样下次村子里来了坏人,自己也就不用害怕了。 他想了想,“不过,我们还是先把果子带回去吧。”他还抱着一堆果子呢。 谢酌屈指一弹,就看树上的果子全部都落了下去,哗哗啦啦的,落了满地。接着,又见果子一个一个骨碌碌滚动起来,就跟自己长了脚似的,齐齐整整地列队回到了果树之下。 楚兰辞一看,“…………”他知道谢酌应该是很厉害,但没想到——自己半死半活地爬树遇蛇,下来后又蹲在地上捡;而谢酌只用动动手指头……难怪世人皆求仙道。 他可算明白什么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他把果子放在一旁,又直起身道:“那我们开始吧。” 谢酌把那只生无可恋的蛇抓过来,递给楚兰辞,“来,抓着。” 楚兰辞伸出手,犹犹豫豫地接过那绿蛇。那蛇身如碧玉,灵巧地缠绕上他的手腕上,几番盘转,就似一条活生生的翡翠手链。 然而下一刻,蛇身陡然收紧,在楚兰辞白皙的手腕上缠出了一圈狰狞的青紫淤痕。 然后,那翠蛇喷出了毒液,毒液喷射的方向恰好是自己这边。 谢酌站着没动,他没有任何理由去躲一条小小的毒蛇。 毒蛇垂死挣扎在他的意料之中,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楚兰辞:他竟是直接冲他扑了上来,替他挡去了近在咫尺的威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换衣 而那蛇趁机咬了楚兰辞手腕一口,转身溜入了丛林中,不见了。谢酌被楚兰辞扑倒,是完全没想到的。 那毒液就算喷到自己身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所以楚兰辞把他扑倒的原因是…… 楚兰辞坐起身,伸出被翠蛇咬伤的手,那里已经发黑了。 但就这样了,他还在问,“仙人,你没事吧?” 谢酌坐起来,问:“你刚才在救我?” 楚兰辞道:“嗯?刚才我看到那毒液朝着你去了。”他说着还不太好意思,“我也是反射性的,没想这么多。”他好像跟这个仙人待了很久很久,对他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亲密感。加上仙人这么帮他,他就当回报了。 “嗯……伸手吧。” 楚兰辞乖乖地伸手,谢酌轻轻地抓住,碰触的一刻,就看那手便恢复成莹白光洁。 楚兰辞感激不尽,“仙人,谢谢你,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谢酌:“…………”别谢他,没他,他也不会被咬。 另外,看来这楚兰辞真的是直男,还是真男人……真男人可是会保护心爱的人的,就冲这份宁愿自己遇险也护人的劲儿,这人还挺好的。自从他的两个爹爹飞升后,他好久没遇见真正的好人了。——这好人无辜进入禁地,和罪孽深重的自己产生了瓜葛。 他的平静生活也因自己而被打破。 要是能出禁地,希望他能重新回归平静生活吧。 “你捡果子吧。”他道。 楚兰辞问,“不学抓蛇了吗?” “你都不怕蛇,还学什么?” “……怕还是怕的。” “有空再学好了。”他抬头看了眼,“捡了果子,我们回去。天要黑了。” 楚兰辞一听,忙点头,蹲下身捡果子去了。 后面因为楚兰辞捡得实在太慢,最后还是谢酌出手。不过全靠法术也很无聊,谢酌想,这样一个一个捡也挺有意思。尤其是看楚兰辞捡东西,更有意思。这人偶尔还单膝跪在那里捡,塌腰翘臀的,姿势动作够能想的啊。 不过谢酌不知,东西捡得多了,人会累,自然而然就单膝跪着了。 反正受双修的那些片段影响,他看楚兰辞什么动作都挺像勾引人的。 两人去了大半天,磨磨蹭蹭的,最后只摘了些果子回去。 回去的时候下起了雨,谢酌想了不想就要飞回去,这样自然又要抱着楚兰辞。 但楚兰辞坚决不肯,“仙人,我还是自己走吧。” 谢酌:“雨下那么大,你想被淋湿?”说话间,但见天空轰隆一声,又是一阵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我不能总是靠你……”楚兰辞很尴尬,他也是个男人呢。在谢酌面前,自己真的就跟个废物一样。摘果子不行,捡果子还是不行,爬树不行,抓蛇也不行,现在下了雨,还要被抱着回去…… 如果他是个女人,肯定选谢酌啊,可是他不是——他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我还是自己跑回去吧。” 谢酌懒得劝,转身就飞走了。 楚兰辞抱着一堆果子慢慢地跑,因为下着雨,岩浆池边的路非常难走,他跑得又慢。 说倒霉也是倒霉的,加上这路确实不好走。本来禁地里就不是他这种凡人能生存的地方。楚兰辞踩到了石子,脚底一滑,就摔了一跤,皮蹭破了,连果子也咕咚咕咚滚下了岩浆池里。楚兰辞趴在河边,还想着能不能把东西捡回来。 但膝盖隐隐作疼,应该是蹭掉了皮还流血了。 他颇为委屈地正打算查看,接着察觉到一道视线,他抬起头,就看到谢酌一静立雨幕之中,玄衣广袖未沾半分湿意,唯有几滴雨水顺着其锋利的下颌滑落。 谢酌薄唇轻启:“你慢吞吞地在这里干什么?” 楚兰辞委委屈屈:“我果子掉下面了。” 谢酌瞥了一眼,手一抬,就把果子尽数收入袖里乾坤。 楚兰辞一看,露出微笑,“那好那好,我们回去吧。” 谢酌向前一步,就要来抱人。楚兰辞忙道:“不必了仙人,这次我不会跑那么快了,我慢慢走回去吧。” 谢酌没想到这个时候楚兰辞还在跟自己犟,“你受伤了,还走什么?”说着手便伸到楚兰辞的腰间,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楚兰辞:“…………”于是他人就这样被抱回去了。 雨势滂沱,楚兰辞不想和谢酌太亲密,整个人绷得僵直。他能看出抱自己,谢酌是非常非常轻松,就跟捡了个小石头。 没一会儿,两人就回到了洞穴中。洞穴里温暖舒适,谢酌进了洞穴,就放下楚兰辞,帮他治疗了伤口,接着还要帮他干衣;但这干衣术也有弊端,能干外面,不能干里面,要干里面就要脱衣服。 楚兰辞不好意思说,自己里面还湿着,也不想麻烦谢酌,便说自己好了。 谢酌眉眼淡淡的,也没有回应。 接下来就是蒸果子。谢酌在那里打坐,楚兰辞自己搞了个小锅,又是烧水又是煮果子吃。 倒弄了半天,才弄出一盘来。 弄好,楚兰辞端着过来了,他厨艺其实一般,平日里都是随便对付,每日忙着生计,对吃什么没那么多追求。 他刚把一盘果子放在谢酌旁边,谢酌就睁开了眼睛,看到盘中软乎乎的一坨—— “你把果子煮了?” 楚兰辞嗯了声,笑道:“我想还是吃点热的好。” 谢酌:“…………我不饿,我也不用吃东西。” “嗯。是叫辟谷吗?” 谢酌想,自己没必要回答这个吧。但,“嗯,是叫辟谷。” 楚兰辞坐在谢酌对面,边吃边道:“仙人,这些法术,你可以随便施吗?” 谢酌:“当然不是,需要灵气。” 楚兰辞想,果然,“那接下来什么干衣,我还是自己来吧。其实我……”他刚说完,便打了个喷嚏。 “其实什么?” “其实我身体不错,这种小寒小病的几天就好了,没有必要麻烦仙人您的法术。” “……还行。”反正也没地方用。 楚兰辞吃完便站起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把里衣弄干,但不知怎么的,他倒是不好意思在谢酌面前换。于是慢吞吞地到了洞穴偏暗的地方,把里衣脱掉了。 他以为谢酌看不到,是个视觉盲区,其实谢酌神识已能和天道媲美,只要他想,楚兰辞的五脏六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谢酌还是觉得,这个楚兰辞在欲拒还迎……就这样羞羞答答地躲在暗处换衣服,还抬着腿把身体仔细地擦了一遍。 楚兰辞换好衣服过来,绕过谢酌,手里拿着里衣,其实他现在已经真空,里面没穿衣服。而偏偏外袍宽大,坐篝火边烘干衣服的时候瘦削的胸膛半露,洁白的大腿微抬,崖风吹过…… 谢酌突然有点不能忍,便站起来,面色微沉地走出了洞穴。 楚兰辞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烘干了里衣后,又以为没人,忙把里衣换上了。 换到一半,听到外面传来的谢酌的声音。 “好了吗?” 楚兰辞手一顿,仙人知道自己在换衣服,还叫自己快一点?不会吧,他怎么会知道……他还是加快了衣服,把自己裹了好几层,然后喊了声,“好了。” 一抬头又看到谢酌进来了,楚兰辞就像在只鸵鸟一样缩坐在那里。 谢酌进来后,看楚兰辞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是多怕被人“打”啊。 但霜寒决已经两日没发作了,今晚也许会来吧。 他俊眸低垂,道:“睡觉。”然后转身上了床榻,双手枕在脑后靠着闭眼睡觉。 楚兰辞本以为谢酌会打坐什么的,没想到他就这么刺拉拉地占了他的床。好吧,也不算他的床,床榻这些也是谢酌安排的。 没事儿,都是男人,他怕什么。他慢吞吞地踱步过去,也跟着爬上了床。 谢酌个头高,肩宽体壮腿长,简直占了床的一大半,但他还是分出一小部分给了楚兰辞。楚兰辞爬上床后,躺了下来,身子背对了谢酌。他其实对男人没这么抵触,但不知为什么对谢酌就是挺不自在的。 他躺上后,谢酌手一挥,烛火应声而熄,洞内就陷入一片寂静和漆黑。 两人并肩躺着,也没说话,任由黑暗笼罩着。 谢酌当然不需要睡觉,他每日除了打坐,然后就是无所事事,他已经修到极致了。但今晚不一样,他有事做了。 今晚霜寒决应该会来才是。 所以会来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拜师 但等着没到一个时辰,一点动静都没有。谢酌转过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楚兰辞的后背。大致的就看到这肩很薄,什么感觉他也摸过,反正是男人的体廓,却有着绝美的弧线,就跟个小月牙似的。 谢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心情有些郁闷,手一抬,就在自己头脑上点了一下——他能让楚兰辞失忆,当然也能让自己失忆。 但他的神识太强大,效果不算明显。 郁闷……也没人告诉他,强大还有错啊。他真羡慕这些凡人,无忧无虑的。他轻拍了下楚兰辞的后背,“睡了没有?” 楚兰辞迷迷糊糊地正要睡着,一下子就被谢酌拍醒了,忙转过身,“仙人。”声音软软的,似乎是刚从睡梦中惊醒。 “……这你都睡得着?”不是寒疾吗?封印应该还在吧。 楚兰辞:“…………”他今天好累……不过为什么睡不着啊,他也不是什么贵家公子。 “怎么了?”他轻轻地问。那嗓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荡开,显得格外动听。 不过谢酌的声音同样富有磁性,只不过现在听来心情不算很好。 “陪我聊聊天。” 态度礼貌,但还是有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不过粗线条的楚兰辞是感受不到的:“…………你想聊什么?”之前问他什么,谢酌都没怎么说,想必肯定也不会告诉自己他的身世。 如果是聊他的话,没什么好聊的啊。他的生活简单到一句话就可以说完了。 果然谢酌不是聊他自己,就是聊他。 “如果有一天,你和一个男人睡了,你会怎么办?”两人还不熟,只能聊这个。他是挺好奇那七七四十九日对楚兰辞到底有没有产生影响。 又或者画地自牢百年的他,其实是一个很无聊的人,随便一点东西就能让他产生兴趣。——谁叫楚兰辞进来了,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大活人就是楚兰辞。 楚兰辞:“…………”一开口就这么劲爆吗? 谢酌盯着楚兰辞,他能感受到楚兰辞的耳根红了。所以他也有感觉?他猜是那些记忆以另外一种形式在影响着他。说明这直男也不是很直啊…… “嗯?” 楚兰辞:“为什么我会和一个男人睡啊?”他无法理解。 “就这样发生了。” “那也没办法吧。”他的脑里都是和谢酌翻云覆雨的片段,不停地闪,不停地出现,让他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我对这些并不看重。” 谢酌:“什么意思?” “就是活着才是第一位的,修真界很危险,我考虑不到很多。如果真的没法子,睡了也就睡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好像还是他占便宜?可以这样理解吧。 谢酌懂了,看来是他想太多了。所以楚兰辞的意思是,生存是第一位的,贞洁倒是其次。这一点倒是符合他对凡俗或低修人的刻板印象,这些人为了生存有时候会不计后果。 看不出来,没想到楚兰辞也是这样的人。 ——他本还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那他要他的时候,他哭什么?哦,毕竟是第一次,还是害怕的,然后事后想想也能接受。再转化一下就是——如果自己愿意收他当徒弟的话,这个人应该会很高兴。 大部分凡人的朴素理想:抱大腿。 再看他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模样,一切就更顺理成章了。 关于这人的逻辑线串好了。 “没有灵根的话,也有很多办法可以修仙的。比如移植仙骨,吃些逆天的丹药只要你的肉身能受得住,或者灵气共享,办法很多的。”他回答白日楚兰辞提出的问题。 楚兰辞听了恍然,“这么多啊,那哪一条路最好走?” “都不好走。仙骨去哪找?上好的丹药也要去抢,至于灵气共享……”谢酌顿了顿,“良人难寻。” 楚兰辞非常赞同地点点头,“修仙真的很难哦。” “逆天而行自然难,不过你修仙想做什么。” 楚兰辞啊了声,“没想做什么啊,嗯就是想让自己变强一点。……嗯。”其实当然还有其他目的,但这个暂时也没必要告诉他。 “这样啊。”谢酌淡淡道,“在离开禁地前,我们可以当几日的师徒。……你拜我为师吧,我知道我是谁吧。” 楚兰辞摇头,“我不知道。” 谢酌:“…………仙榜知道吗?” 楚兰辞点点头。 “我在前三。”他说前三仿佛在说他今天和谁吃饭,其实他也不经常说这件事,因为会有很多人提醒他,他到底有多厉害;只有修过仙的知道,前三到底是什么意思。没事,以后楚兰辞就会知道的。 楚兰辞:“那第一是——” 谢酌:“就是我。”他把第二名傅惊野远远甩在身后,百年来地位无可撼动。“反正教你足够了吧。”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我愿意教就行,学吗?”反正无聊得要死。 楚兰辞吸了一口气地点点头,“学!但我比较笨,你多担待。”真的比较笨,希望师父别嫌弃他啊。 “嗯。” “需要拜师吗?” “不必了。就在禁地里,出了禁地你就回你的听风村。” “哦。” “叫师父吧。” 楚兰辞乖乖地喊,“……师父。” 谢酌一听这称呼,心中莫名扬起一种别样的感受,一个凡人徒弟…… 行吧,就收个徒弟打发打发时间。 也就一个冬天。 “嗯,睡吧。明日开始,教你点东西。” “还是从抓蛇开始吗?” “……你不怕了?” “怕是怕的,但师父如果说可以练,我会试试的。” “……再说吧,现在你睡吧。”也许聊了一阵,谢酌也没那么急切地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又是一日,楚兰辞起来,发现谢酌已经不在了。他忙起身,想起昨晚两人定下结为师徒的承诺。这事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敢想的,但万一仙人真的心情好,那他不是赚到了? 桌上又已经摆好了鹿肉,不过楚兰辞现在恶心得很,没什么胃口。他本来就不是很爱吃这些大鱼大肉,可能也是吃得少吧。最后还是只吃了几个果子充饥,吃完就看到那边谢酌回来了。 一进来,就把洞口的阳光都占去了,身影高大,逆着光,轮廓镀了层金边。 楚兰辞站起来,“师父——” 谢酌瞥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声。 “我们今日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楚兰辞没想到谢酌问自己,“嗯……要不,我们出去逛逛。”昨天也就摘了个果子。“还是师父有其他想法?” 谢酌:“我没想法。”他说师徒是说着玩的,真的教楚兰辞,他也不知道教什么,看到什么教什么吧。不过从头开始教不太现实,时间不够,楚兰辞还没灵根。 “好!”楚兰辞说完便跪倒在地,要给谢酌行礼。 谢酌挑眉,“你干吗?” 楚兰辞一脸迷茫,“拜师礼啊。” 谢酌淡淡道:“不必了,几日师徒,行什么大礼。”话是这样说,但他也没让楚兰辞起来,显然是习惯被人顶礼膜拜了。 楚兰辞还是给谢酌嗑了三个头,行了拜师礼,然后站起来,笑道:“没事,师父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反正他诚意到了就行。 谢酌:“…………”这一口一个师父的。 他是心血来潮打算收楚兰辞为徒,但没想真的结成,但楚兰辞这一拜,两人的师徒关系就做实了。倒不是自己不能教他东西,而是两人已经双修过,现在又搞拜师这一套。等下若是霜寒决来了,还要不要双修呢。 算了,自己何必想这么多,反正就是几日的师徒关系。 “那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门,又看到地上的石头,谢酌看楚兰辞一副欲捡不敢捡的姿态,“你捡吧。” 楚兰辞摆手:“已经捡了很多了,不捡了。——哦对了,我昨日看到一个很可爱的石头,我回去装饰了一下,送给师父吧,就算我给师父的见面礼。”说着楚兰辞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颗石头来。 谢酌一听见面礼,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头很可爱的大头鱼,圆鼓鼓的鱼脑袋占了大半个石面,鱼嘴还夸张地嘟成个“0”形。 “???”打算拿这个当见面礼吗? 楚兰辞继续道:“我看岩浆池边有些色花,还给这石头染了色。” 色彩搭配嘛,谢酌当然知道,但楚兰辞明显是没学过,色配得不算很好。但总算是诚意满满,他应该是找了很多种颜色的花,一点点印染上去的。 “给我?” 楚兰辞笑道:“师父别嫌弃哦,等出了禁地,我再准备好的像样的见面礼?” 谢酌想,嫌弃?完全不敢,这辈子没收过这样的礼物。他把石头收起来了。 这一段插曲过后,他们再次穿过这一条长长的岩浆河,进入丛林,来到两人第一次爬树的地方。恰好又看到那条正在睡懒觉的翠蛇,只不过这一次,翠蛇看到他们就转蛇头跑走了。 往前,是一个绿潭,潭水清澈见底,潭边还有一颗榉木大树,楚兰辞回头道:“师父,我们做一张桌子吧。” “做桌子干什么?” 楚兰辞:“你要教我法术,可是我们总得先有一个像样的住所吧。”他还是凡人思想,觉得需要一个庇身之所。还因为他看每次谢酌打坐就这样席地而坐,就想给师父他做一张。 “反正也要出去。”谢酌认为没必要。修仙到了元婴期就该断绝这些凡尘执念。 “嗯,这不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嘛,可以做一张,我会做。” 谢酌觉得新奇,“哦,你会?” 楚兰辞笑:“村里的很多家具都是我做的哦。” 谢酌眉眼淡淡,也是,他还会做花灯呢。“你想做就做吧,等你做好我再教你法术。”他说着坐下来。 反正一整天,总不能全教法术。教法术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楚兰辞得了话,更加有动力了,心里打算的是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可是啊可是,这第一关就遇见了困难,他没有工具。这要是在家,肯定是有工具的。现在是在禁地中,他拿什么工具去砍掉这棵树呢。 这第一步该找个趁手的工具,他看来看去,看到谢酌的剑。 他又噔噔噔地跑到谢酌面前,“师父,能借你的剑用用吗?” 谢酌挑眉:“你能拿得动就拿吧。” 楚兰辞想的是,一把剑能重到哪里去,哪知一碰,自己连剑的边边都提不起来。“…………我再想其他办法。” 谢酌看这个楚兰辞跑来跑去的时候也看累了,伸手就要施法。 没想到楚兰辞见状,忙抓住了他的手。谢酌微挑眉,他感觉楚兰辞的手掌温温热热的,摸着挺舒服的,也就没松手。反倒是楚兰辞自己先松的手,“师父师父,我自己想办法吧,真的别用法术了。” 谢酌灵气多到用不了,现在又不用他打架,放着也是放着;但他也不喜欢强人所难,就看楚兰辞桌子能不能做得起来吧。 他看着楚兰辞又去了。 看了一会儿,他可以断定,有些人没有灵根是有原因的。他还以为楚兰辞能想到多好的办法呢,原来他能想到的就是找了个尖锐的燧石,又找了个藤条绑在木棍上制成简易石斧,打算一点点把木头砍下来。 “…………”真的还不如他使一下法术呢。 这个法术也不难,楚兰辞可以直接学。 本来想着就让楚兰辞做的,可速度也太慢了。这样一天只用干一件事——虽然这对于凡人来说,再正常不过。 最后谢酌还是看不下去,还是使用了灵气,直接帮助楚兰辞把那棵苍天巨树给砍下来了,前后不过眨眼的时间。树木倒地之后,楚兰辞倒也没那么笨,以为是自己的办法处理了树木,而是抬眸看了眼谢酌,然后冲他露出了个灿烂的微笑,赞道:“哇,师父,你好厉害啊。” 谢酌:“…………”这就厉害了?那他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 想学这个法术,直接学估计不太行,但他可以给他符箓,以及教他符箓的使用办法。 这已经算最快的捷径了。 楚兰辞道:“又要麻烦您。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谢酌:“我要你什么感谢?”真的要他的感谢也不会收他为徒。而且他是看不下去了啊。 “这几日,你一直在照顾我,还收我为徒。我实在是……” 谢酌打住,“所以你还是继续吧。” 楚兰辞点头笑,“对对对,接下来就让我自己来吧。可能会慢一点,我慢慢做。师父你坐着休息就好。” “这可是你说的。” 楚兰辞点头,“嗯,我说的。”他转身又去了。 谢酌重新坐下,他其实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人家都说不用他帮忙,他还帮个什么劲儿,但看楚兰辞慢吞吞的,他又……恨不得直接帮他完成。 他还是蛮喜欢楚兰辞这样低低切切的吹捧的,好像他是个多厉害的人一样。 虽然他本来就很厉害,但被这样一个凡人敬仰,也是一件特别爽的事。 那边楚兰辞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地开做了,去皮削皮,分块,每一个步骤都花去他大量的时间,他忙得额头渗汗。 其实他也不算笨,只是人是对比出来的嘛。不是他太笨,而是谢酌太厉害,显得他特别废物而已。 而只要离开了谢酌,楚兰辞自认为还是可以的,他有他自己的节奏。 一直弄到中午,楚兰辞擦擦额头的汗,转身去看谢酌,但没看到,过了一会儿才看到谢酌回来,手里抓了两只雪白的兔子。 楚兰辞道:“师父,我们中午吃这个吗?” 谢酌:“那鹿臭了,换兔子吃。” “没事,我带了果子。”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几个果子。他也不是不能吃兔子,而是,哪有师父给徒弟弄东西吃的道理啊。 谢酌:“吃兔子。”温和又强硬。 楚兰辞没说什么,就看谢酌处理了兔子,过了一会儿,就闻到了肉香。谢酌把做好的兔腿肉撕给楚兰辞,楚兰辞忙去接了,边吃边夸,“真好吃!” 谢酌:“…………”这小徒弟真容易满足。 “师父,你不吃吗?”楚兰辞好奇地问。 谢酌:“…………”他记得他说过他为什么不吃东西了。 反应慢一拍的楚兰辞看谢酌没回答,又哦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我给忘了。” 谢酌淡淡反问:“这能忘吗?”徒弟不应该拿师父当天吗? 楚兰辞顺着谢酌的话,“是是是,您说得对。” 谢酌看楚兰辞态度很好,脾气也温顺,从灵戒里拿出一沓符箓,“如果以后再要砍树,用这些符箓。” 楚兰辞忙不吃了,双手接过,“嗯,怎么用?” 谢酌:“把符贴到树上就可以了,贴好再喊一声解,这些符箓我都上了灵术,你直接用就好。” 楚兰辞听得认真,听完忙答应:“唔,好!师父,我明白了。” 谢酌看楚兰辞答应得快,忍不住皱眉问:“哦,你明白了?” “嗯。”楚兰辞乖巧地点头如捣蒜。 谢酌更好奇了,“你说你明白了,行,那你使一遍给我看看吧。”他答应那么快,把他都搞懵了。据他所知吧,一般这种情况的就是没懂,不仅没懂,估计连他在说什么他都不清楚。 所谓是自以为懂。因为这个步骤看着简单,其实还是有魂印的。 楚兰辞一愣,点点头,“好的!” 他拿着一张符箓走到一棵巨树边,把符箓贴在树上,哪知,符一贴就掉,如此三遍,都是如此。楚兰辞好奇得不行,便转头看谢酌。 谢酌抬了下下巴,嘴角有丝丝笑意,“你说你明白了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面对 楚兰辞听了谢酌的话,答:“恩,好的。”于是接下来楚兰辞做了一个让谢酌都吃惊的动作,他连符都不贴了,直接施法,说了个解字。可想而知,树没裂,地面先裂开了。 谢酌看完:“…………”震惊,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他教的东西曲解到这个地步……他收的徒弟中,有不服管教的,也有悟性低的,就是没有一个像楚兰辞这样的,笨到离谱…… 楚兰辞还转过头问谢酌,“怎么没用啊?” 谢酌提着一口气地走过来,耐心地解释:“这是庚金斩煞符,适合采集灵木,我刚才是怎么说的,我让你贴到树上,你这是贴到树上了吗?” 楚兰辞可怜兮兮,“可是师父,我贴不住啊。” “贴不住,你就贴地上了?” 楚兰辞:“我以为都差不多?” 谢酌笑:“……你说你明白了。” 小家伙,答应得倒快。 “那现在不明白?” 谢酌:“…………”看来顶层和最末层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我明白了。”一个是真明白,一个是他自以为明白。 不错,真可爱啊! 但凡楚兰辞多问一句,他就会告诉他施法的要点。 “每一刻灵木都有灵气节点,你要把灵符贴到年轮中心三寸处,这里下符的几率最大。”他说着,从楚兰辞手里拿过一张符,伸出手贴在大树的一处。 楚兰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谢酌又笑:“哦,你又明白了?是吗?” 楚兰辞:“…………”他刚要这样说。 谢酌继续解释:“那么年轮中心在哪?准确的说是你们凡人说的树心,那里的木质最硬,一般肉眼不可见,是整棵树灵气流转的中枢。你的修为还找不到,所以我们又要用到一种办法,用显灵符。——当然如果你的修为能到我这个地步,自然也就用不到了。”也不用到他的地步,元婴期就可以了。 说着,他又拿出一沓显灵符递给楚兰辞。 楚兰辞接过,原来兜兜转转,有这么多门道。所以师父为什么不一次性说完啊。“嗯……”他都不敢说自己会了。 “试试吧。”谢酌道。 楚兰辞忙应了声好,一边试一边看谢酌。 谢酌:“这次不会有问题了。你试试吧,有不懂再问我。” 楚兰辞乖乖地拿着,“好。” 话是这样说,但谢酌觉得这楚兰辞相对比较迟钝,可以这样说吧?他还是看着点吧。就站在一旁看他施法。果然他以为楚兰辞不会再有问题了,但他还是出现了问题,用显灵符是找到了中心,把砍树的符也贴到了三寸的位置,但树木却没有正常地裂开,或者说效果大打折扣。 楚兰辞施法完,再次用清澈又愚蠢的眼神回头看谢酌。 谢酌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你贴符的速度太慢了,姿势也不行。这样慢吞吞,什么符的灵气都跑光了。你伸手吧。” 楚兰辞乖乖地伸出手,谢酌抓住他的手,带着他,迅速地在树上定位,接着迅速地下符,行为动作都与楚兰辞的完全不同,可以说天差地别。 楚兰辞一看,连连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师父,这次我是真的知道了。” 谢酌反问:“真的知道了吗?” 说实话,他已经不信了。这修仙的门道就在这里,你以为你懂了,其实差之千里还不止。 楚兰辞都不好意思,“……这次是真的知道了。” 谢酌:“……你试试吧。” 楚兰辞独自地施了一次符,谢酌在一旁看着,弄好一看,虽然还是跟他理想中的差个十万八千里,但他看这个楚兰辞目前也只能练到这里了。 再看楚兰辞自己,已经得意洋洋,分外满足了。 不过话说,人跟人真是不同。 他以前的徒弟,若是都是这个水准,怕是早被训得抬不起头来。但楚兰辞,他竟然一次脾气都没发,也是神奇。 楚兰辞高兴道:“师父,我会了。现在树也砍好了,师父要不要跟我一起做桌子?很有意思的。如果师父不会,我可以教师父。” 总不能一直让师父教他,他也有一技之长的。 谢酌瞥了一眼那半成品,他看着很闲吗?好吧,他确实很闲。 做就做吧。 开做后,楚兰辞才发现,就算是不用法术,谢酌还是能做得比他的好。 ——有一种人,做什么事情都能很优秀的。 楚兰辞忍不住在一旁夸道:“师父,你好像什么都会呢。” 谢酌垂眸不语,其实内里还是挺享受夸赞的。 “这也不难。”他已经很久没体会不用法术做事了,有点生疏,但他聪明,上手得快。 两人联手,做得还算胜利。就是在成型的时候,谢酌的手被割破了,但他面不改色地,连神识都懒得用,任由鲜血直流。 他正做着兴头上,不想被打扰。这也是他的个性,喜欢专注。 但楚兰辞看到了,提醒道:“师父,你流血了。” 谢酌皱着眉地嗯了声,然后继续浑然忘我地做东西,同时鲜血顺着指尖滑落,一滴、两滴…… 楚兰辞心道,原来师父还有自虐倾向,或者说有一种平静的疯感。被关了近百年,精神状态肯定非比寻常。 两人一直忙到天将黑,终于终于,一张桌子完成了!那边楚兰辞完成后,还在桌尾刻了个字,还抬起头问谢酌,“师父,你要刻字吗?” 谢酌:“不用了。”一个家具而已。 于是,楚兰辞就刻了自己的。 他们把桌子搬回了洞穴,楚兰辞又道:“我们再放上一盆花,就很有家的感觉了。”说着,他笑着抬头看谢酌。 谢酌看不清楚兰辞的神情,但能感觉他的心情不错,有种苦中仍能做乐的意味。 这就是凡人的精神境界吗,真让人佩服,真心的。他就忍受不了自己一直处于弱势,所以他起来的时候选择拼命变强。 另,这小徒弟不会想和他在这里过日子吧,想和他一起在这里成家,那要不要再生个孩子? 但谢酌还是回应了,“那你明天可以再试试。” “师父要跟我一起吗?” 谢酌:“可以。”打发日子,还挺好的。也许他不修仙,会是一个木匠。 他们在这张桌子上吃了东西,当然还是些素果。谢酌终于明白楚兰辞为什么这么瘦了,他不太爱吃肉——且楚兰辞看着是软乎乎的,还是很有自己的底线的,他竟然逼不动他,不仅逼不动,反倒是自己还被他说服了。 吃了果子,谢酌正准备打坐,就看到楚兰辞坐在简陋的床边,缩靠在那里。整个人环抱在一起,浑身发抖。 他心念一动,走到跟前,楚兰辞抬起头,眼尾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是寒疾发作了。 楚兰辞发作,那他也快了。谢酌手搭在楚兰辞的肩膀,微用力,就把人拉起来,还把人搂到跟前。“冷了?”他明知故问,应该有一会儿了,但楚兰辞在忍着。 还挺忍,跟只兔子一样。 楚兰辞抖着声音,“嗯,好冷啊师父。” 谢酌一听这称呼,不禁觉得好笑,师父……哪有师父和徒弟发生关系的。 师父啊…… 他低头问,“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楚兰辞睁大着眼,有点困惑,他只知道被谢酌抱着好暖,只想被他抱着,任由这股子温暖……蔓延至全身。 “什么?” 谢酌懒得解释,手指轻轻一点楚兰辞的脑门处,只见一道白光一闪,楚兰辞丢失的记忆便全部席卷而来。谢酌觉得这很有意思,他看到楚兰辞本还清澈的眼神里一点点沾染上羞涩和胆怯,当然还有茫然无助。 “是你让我失去了这段回忆的?” “准确的来说不是我,是寒疾影响。而且不是你自己说,你打算要成亲的,还是你要保留这些记忆?——在离开禁地前,可能我们都要这样度过。” 楚兰辞闷闷地嗯了声。 谢酌:“嗯是什么意思?” “那也没办法。”难怪谢酌会问那些奇怪的问题,原来如此。“等我们做完,师父你再帮我失忆吧。” 谢酌胸口涌动着几丝烦闷,“怎么,不敢面对?” 楚兰辞软绵绵道:“有点。” 谢酌表情淡漠地嗯了声。 这样说完,两人都没有再动,楚兰辞还在忍着……谢酌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这个楚兰辞突然哪里来的忍功,有些不耐烦地随口说了一句“速战速决吧。”就把楚兰辞推倒在床上。 终于,他布置好的大床派上用场了。 也许是不断地阴阳调和,霜寒决发作得并不猛烈,相比较之前,两人都保持一种清醒的理性。 楚兰辞还是紧张,且战战兢兢的,全程放不开,谢酌则有一种急迫,也许是压抑了几天,就吻得有点凶。楚兰辞的紧张在“凶残”的吻面前被迫一点点消解,他忍受着谢酌接吻的激烈,情绪也从惶然,到了不可抑制地被迫沉沦。 表情也变得极为生动,当然还有声音。 谢酌低头一看,隐隐约约能看到媚,,态浮上这个直男的脸,竟是漂亮得无以复加…… 一股无法言说的满足感溢满全身,他居然真的把这个男人给…… 神识的清醒,让这场“吻事”突然变得无比地契合,至少对于谢酌来说。自己的躁郁被一点点抚平,开始沉醉在其中。 他又把人给弄哭了—— 谢酌对任何事都喜欢专注,自然也就不会顾及他人,一直到寒症都消散了,“接吻”也没有停止。 没完没了的。 楚兰辞到了后面只顾着哭,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结束后,楚兰辞就晕睡过去了。 是累坏了。 而谢酌精神气不错,爬起身,看着床榻上可怜兮兮的楚兰辞。他穿戴好衣裳后,伸出手想去点楚兰辞的脑门,帮他消除记忆,正准备这样做时,却在此刻犹豫了一下。 明明是两个人的记忆,凭什么就让他一个人承受?自己还总是在那回味无穷的……独自品味,楚兰辞就没享受过? 他把人掰过来,去看楚兰辞的脸,那脸上隐有泪痕,两颊通红,好吧,应该也没怎么享受。 随便他吧。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帮楚兰辞消除了记忆。 还帮楚兰辞把衣服穿上了。穿的时候还在想,里三层外三层也没什么用,还是被他扒光了。 真是……好笨的小徒弟啊。 穿着穿着,谢酌突然就笑了,笑得莫名其妙的,于是又立马恢复了严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是家 笑也许是期待明日楚兰辞的反应,还有就是反差很厉害吧,白日的时候楚兰辞还跟自己保持有礼的距离,一本正经地喊自己师父,晚上的时候,却在自己身下,胡乱地“叫”—— 所以,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吗? 最好笑的是,自己居然还和他演……真的有病啊自己。 次日清晨,谢酌满以为会等到楚兰辞的惊天动地,却看他坐在那里沉思,也不说什么有人打自己的话了。 “你怎么了?”谢酌故意问。 楚兰辞抬眸看向谢酌,摇摇头,“我今日……” “今日怎么了?我们继续去做东西吧,不是你说要做其他的,让这个洞穴有‘家’——的感觉,嗯?”谢酌说这话的时候还面带笑容,他还特意地强调了家呢。 楚兰辞倒是想在,“师父,我……不知道,但我腰有点酸,不知道还能不能……” “腰酸,是吗?” 楚兰辞没说话,默默地嗯了声。他还感觉疲乏得很,只想休息,不想走路,“要不然等一天好了,师父,我有点累。” 谢酌:“那怎么行,你偷懒啊。”他还要教他法术呢。 “没有。那……行吧。我们走吧。”楚兰辞吸了一口气,站起来,下地的那一刻,腿也软得厉害。这样肯定走不快,他慢慢走吧。他不想让谢酌看出异样,便抬头看他,却看谢酌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我们走吧,师父。” 谢酌收回眼神,假装冷漠地嗯了声。 两人出了洞穴,再次前往那温池边,当然,楚兰辞走得慢,又不想谢酌看出来,便道:“要不然,师父,你先走吧。我捡点石头。” 谢酌回头,明知故问,“不舒服?”还好吧,太狠了?他比较沉浸,确实没怎么顾及楚兰辞的感受。但疼应该是不疼的,但应该比较酸。 楚兰辞忙摇头,“不疼……就是……我想捡点石头。” “嗯,那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 楚兰辞也不好再说,就这样站着,目光也没看谢酌,看向别处,假装在看石头。他看石头,谢酌却一直在观察他。 两人长久的静默,谢酌先开口,没话找话:“你昨天说要送我师门的礼物的,有没有在想了?” 楚兰辞啊了声,“……我还没想。”现在在他的记忆里,昨晚自己很早就睡了,睡着就昏昏沉沉的,哪里还有时间准备礼物。 “说话要算话的。”谢酌提醒。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他对楚兰辞的礼物充满了兴趣。 “嗯……”楚兰辞道,他犹犹豫豫,“师父,我怀疑这里有鬼,” “鬼?什么鬼?”有他在,什么鬼都不敢来。 “就是艳鬼……我满脑子都是自己被……就是你说的,和男人……”他支支吾吾的,难以启齿,但还是把话说清了。 谢酌:“……你想太多了,哪里的鬼,有我在,不会有鬼的。” 楚兰辞点点头,“我也这样想。”他没说,这鬼的面貌跟谢酌一模一样,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谢酌想了想,这可是你自己说要消除记忆的,还把他说成鬼,“可能是这个寒疾,导致你产生了幻觉。” “我也是这样想的。” “又或者……” “嗯?” 谢酌带了点调皮的笑,“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呢。” 楚兰辞眨眨眼,有点懵懵的,他对谢酌有非分之想?为什么?是太饥渴了吗?但这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他每次看到谢酌就是乱七八糟的念头,自己被翻来覆去的,还有谢酌发狠霸道的冲击。 说不定还真的是呢。 “别想了,小笨蛋。”谢酌走到他面前,刚才是想逗逗他的小徒弟,现在嘛…… 楚兰辞看到近在身前的高大挺拔身影,这种局促感更强了,可以说脸红心跳了,这就是非分之想吗?他对师父?对一个男人?楚兰辞一旦进了一个怪圈,就怎么也走不出来了。他的头脑异常简单,只有一根筋,有时候还会跟自己死犟。 现在他觉得师父说得在理。 也许他真的对师父有非分之想了。 谢酌微微一笑,在他面前转过身,又蹲下来,“来,背你过去。” 楚兰辞扭捏道:“可是我……” “上来。”谢酌命令,“师父背徒弟天经地义。”真想打自己的脸,这辈子没说过这种自降身价的话。 “哦——”楚兰辞乖乖地应,趴到谢酌的背上了。 谢酌本还以为楚兰辞会纠结一下,没想到这么快…… 好乖啊,小徒弟。 他把人背在身上,带着往前走。两人继续出发,到达温池后便开始教学。只不过今日楚兰辞就比较懈怠,在一旁看着谢酌做,看他做了一把椅子。 谢酌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后面的沉浸式做木工,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而且自己还真的从哪里搞了点皮毛,做了张毛茸茸的毯子。 他们把做好的家具都搬回洞穴,自然都是谢酌搬,至于接下来的什么帘子,花瓶什么的,全部都一一排上日程。谢酌之前说是无聊的事情,他全部都做了,还做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几天下来,洞穴还真的有了家的感觉。 楚兰辞恢复了一天,也跟着进入制造的队伍。法术一个也够用了,他也没让谢酌继续教他,谢酌估计也是教怕了,也没提起继续教他的事情。 如今的洞穴,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家,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温香的烟火气。有各种家具,一张圆木桌摆在中央,桌上摆着一只粗陶瓶,里头斜插几枝新摘的野山樱;洞口则垂着靛青布帘,布料普通,却绣了几枝墨竹;他们还在床后头并排放了两个磨得发白的蒲团;角落里甚至有个小泥炉,上头煨着热茶。 他们还养了几只兔子。 说起养兔子这件事,也是楚兰辞提议的,说是让洞穴里热闹一些。 每次楚兰辞提出什么东西,谢酌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反对,养什么兔子啊。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听楚兰辞的。更莫名其妙的是,自己在楚兰辞的带领下不知不觉地干了很多他以前从未干过的事情。 自己也没空想过往的事,早起就想着如何布置,甚至连那档子事也没空想——当然前提是寒疾也没有发作。 他大概摸清这个霜寒决的发作规律,总体趋向稳定,且间隔的时间越发得长。 除了做东西,他们也没忘记修习法术这件事。抽着空,谢酌又教了楚兰辞一些极为简单的法术——虽然再简单,对楚兰辞来说都是难如登天。 但好在师父太厉害,徒弟差点也就差点吧。 这一日,春日来临,谢酌照例准备明日要做的东西,回头看床榻上没有人。 小徒弟去哪里了?他忙起身去找,这禁地说危险也是危险,可别是走丢了。 走到洞穴外,谢酌突然又停下那里。他居然忘记用法术,是不是跟楚兰辞待久了,连法术也忘记怎么用了? 而且这心怦怦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很新鲜。 他在担心…… 他一边使用法术,一边下了搜罗术,本来这种搜罗术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人的。但也不知楚兰辞跑哪里去了,半天不见踪影。他一边找,一边安慰自己,这禁地能有多大,人还能跑哪里去? 到了后面法术也用了,人也找了,就是看不到楚兰辞的身影。 禁地天气多变,本还艳阳的天气突然就下起了大雪——这是极有可能的。越到春日,五行萌发,禁地里的天气就越多变。 如果天黑还找不到人,楚兰辞极有可能死在禁地里。谢酌方才感觉这个小徒弟真的很脆弱,这种弱并不是说他像个女人爱哭之类的,而是全方面地不适应。 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宜在修真界生存。 但谁叫他是他的师父,哪怕自只有一日。 他沉着脸,拔出自己的青霜剑,命道:“来干活了,青霜。”剑灵还在沉睡,但只要听到主子的命令,必然第一时间苏醒,一点也不敢罢工。 谢酌并指如刀,自青霜剑脊一抹而过—— “铮——!”剑身陡然迸发出刺目寒光,霜纹自刃口层层绽开,如冰莲怒放。他反手将剑倒插于地,冷喝一声: “青霜为引,万里同踪——” 剑尖触地刹那,方圆十里的霜雪尽数悬浮而起,化作无数冰晶丝线,蛛网般向禁地深处蔓延。每根丝线末端都缀着星芒,照亮了常年被瘴气笼罩的枯林、冰川…… 瞬间,谢酌眼前出现一个冰络地图,然后他一眼就看到正中央那个慢腾腾正在寻路的小人儿。 他看着他走路缓慢,不由地想笑,当然不是嘲笑,而是……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凡人,单就觉得楚兰辞可爱得不行。 可爱的小家伙,两人双修的时候尤其可爱。 他刚一开始的担心,转而到了现在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再多停留,他要带他的小徒弟回家了。 …… 楚兰辞迷路了,他今日来,是打算摘点灵草回去。但在回去的时候就…… 有些茫然又无助,早知道应该和师父说一声的。但他不想麻烦师父,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总之就是不太好吧。再说了,他摘这些东西是为了私心,想攒点带出去卖钱。 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楚兰辞都怀疑自己看错了,等看清后,忙奔跑地过去了,大喊:“师父!”喜上眉梢。 谢酌决定要告诉楚兰辞乱跑的严重性,便肃然道:“禁地很危险,我好像刚来就告诉过你。你不该一个人去。” 楚兰辞第一次看谢酌这么严肃,愣愣地望着谢酌。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被他吓到了? 楚兰辞哪里是被吓到了,他是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了,慢慢地回道:“师父,我知道。可你忘了,我有你给的符箓,诺?”他把自己的符箓拿出来。他也是有所准备才出来的,他也知道这里很危险。 谢酌一看,还真的是自己给的,刚才自己担心都忘了这茬,“那你怎么不用?” 楚兰辞:“我不想麻烦师父啊。” 他好歹是个成年男子吧,有手有脚,为什么师父总是把他当小孩呢? 谢酌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但上次两人双修的时候,楚兰辞也是这样跟他分得很清。 “——反正我也没事做。” 楚兰辞笑道:“可我总不能让师父当护卫嘛。我知道师父关心我,谢谢你。——离开禁地后,真的好舍不得跟师父分开啊。”他边笑着招手,边往前走,“我们快回去吧,师父。” 是的,春天到了,两人也要准备离开这禁地了。 谢酌望着那逐渐远去的瘦削背影,他得承认一件事,小徒弟虽然弱,但好像活得很自在,也好像并不是很需要他这个师父。 离开禁地后,他一定也能过得很好吧。毕竟他会做这么多事情,虽然能力普通,但也在努力生活。 不过,等一下,楚兰辞刚才是不是说,舍不得自己?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不想跟自己分开吧。 嗯,一定是这个意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玩笑 这一日,楚兰辞喂完兔子,就抬头问谢酌,“师父,你说春天就可以离开禁地了,是吗?” 谢酌还在做柜子呢,他搬来了好多灵木,已经放入心思准备做柜子。 还没开始做呢,偏偏这个时候,楚兰辞提醒了他。 他放下手中的灵木,“嗯,我们今天出去。”说着他看了一眼楚兰辞,看他的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笑容,笑容很淡,也很显然,他是想出去的。 那边楚兰辞还在那里说,“可惜这些家具了,还有这几只小兔子。”他说着蹲下身去把这些小兔子抱在怀里,然后抬头看谢酌,一脸温和地笑着。 谢酌:“想要再做就是。”话是这样说,突然谢酌就失去了动力,把在做的东西扔在一边。 楚兰辞一看谢酌这态度,就知道这人又感无聊了,跟谢酌相处了一段时间,也知道这人,也许是太聪明吧,是一个特别容易无聊且需要有人安抚夸赞的人。…… 自己作为徒弟,自然负有让师父高兴的责任啦。 这一个冬日,谢酌教他的法术虽然不多,也有那么两个小法术——也不能怪师父,主要是他太笨了,一个砍树的贴符术都学不好,光是这个,前前后后就教了二十几次。 反正他还是很感激师父的。 楚兰辞忙笑道:“师父,就算出去了,我们……嗯,我们还是可以把这些东西留下来嘛,也可以带走。” 谢酌回过头,“带走?” 楚兰辞微笑地点点头,“是啊……这也是一种纪念,你和我,曾经在一起的纪念。” 谢酌一听,什么,他在说什么。 在一起……他们这算在一起了?他和他的家吗? “师父,你在想什么?” 谢酌回过神,故作高冷地嗯了声,“挺有道理的,你想留着就留着吧。”那柜子还是做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边想着,一边瞥了一眼楚兰辞,小徒弟个子不算高,身材清瘦,容貌未知,应该也算清秀,床事上两人其实还……虽然他毫无灵根,但自己从他身上还是能得到蛮多快乐的。 好吧,是很多快乐。 当然,性格上也不错,脾气挺好,能给人提供相当多的情绪价值。 但,自己何必想那么多呢,先出去吧。百年过去,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初说好,解封之日,就是他刑满之时。 虽然他并不在意什么刑满不刑满的,出去也好,不出去也罢;但说没挂念也是假的,他生在千山,长在千山,成在千山,无论说什么,也要回千山看看。 外面的情况那么多,他也不一定能和楚兰辞继续在一起。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谢酌便直接把这些做好的家具,包括两人养的兔子全部都收到灵戒里,连两人做的一些瓷碗都没有放过。 收拾完毕,便准备地尝试打开禁地。 霜寒决在冬日封印力量最强,到了春日,会变得最弱。加上他体内的寒毒此时也尽数褪去——这一点还要拜楚兰辞所赐,这事他也觉得奇怪,一个普通凡人居然会成为自己的解药,也因此,解开封印也变得异常简单。 谢酌眸色一沉,周身灵力骤然翻涌,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迅速掐诀结印,指间流转着幽蓝色的灵光,随着咒诀成形,他双臂高举过顶,往下的时候,指尖迸发出一道璀璨的光柱,直冲云霄—— 霎时间,天地变色! 幻境里的一切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岩浆,丛林,全部蜕化……楚兰辞惊讶地看到所有如同被剥去了透明的一层,幻境开始崩塌,天空中裂出间隙,然后像涅槃一般再一次新生。 一切的一切都是不一样的,禁地里的天空永远昏沉沉的,连下的雪都掺杂着几分杂质,但……真实天空不是这样的。 一切都重生了。 而完成这一切的正是谢酌。他的指尖燃着淡金色业火,魂丝在烈焰中尖啸扭曲;谢酌的青霜剑盘踞在上空,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嗡嗡嗡的,最终青剑勾画成的符咒变化成千万光芒,四周幻象被尽数消解。 ——他们出来了。 只是……楚兰辞刚要高兴地疾呼,却看到出来的地方并不是他之前送饭的禁地外面,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茂密的丛林,跟禁地的相比可以说一模一样,就是没了那岩浆河。 这到底是出去了还是没出去啊。 谢酌正在收剑,同时收起自己的护体罡气。 楚兰辞便问:“师父……我们这是?” 谢酌:“出去了。这是禁地的外围,我没全部打碎,如果打破,会引发天地乱象,暴露我的踪迹。” 楚兰辞哦了声,“所以,我们还要在这里过一段时间?” “差不多。”谢酌答完去看楚兰辞的反应。 楚兰辞微笑道:“反正出来了就行。这样也好,我还能跟师父多学一点东西。”这话其实就是客套话。在楚兰辞看来,自己在禁地接受了谢酌各种照顾,总不能一离开禁地就不理人吧。 但谢酌不是这样想的,他就认为楚兰辞还想和他一起。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在一起一段时间吧。他打算潜伏一会儿,看看如今修真界的情况。 也因此,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从禁地里面来到了禁地外面,本质上没有太大变化。 这次就不选洞穴了。 谢酌道:“要不然建个屋子好了。” 楚兰辞:“也好也好,屋子住起来舒服。” 谢酌瞥了楚兰辞一眼,“哪里舒服?” 楚兰辞微笑:“睡起来舒服啊。” 谢酌一愣,不知为何,竟慢腾腾地嗯了声。 距离上一次寒疾发作是十天前的事了。 谢酌说没想法是骗人的,但他这个人,就是心中再想要,也不会开口说一个字。而且算算日子,今晚会来。 两人各有想法地去建屋子,这一次谢酌没听楚兰辞的,没有慢腾腾地做,全部用法术,省时省力。最重要的是,今晚必须做好。 楚兰辞也随他去,自己去喂小兔子了。又看屋里没清水,便想着去河边打点水来。那里不比禁地里,没那么多妖兽了吧。 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打水的时候,恰好有一只小兽经过,那长长的触手一把卷过他的腰身,径直把他卷进了水波里。楚兰辞是会凫水的,但那小兽力气大得惊人,把他拉着直直地往水中坠。 好在那边谢酌听到动静,不一会儿就过来了,那妖兽看到谢酌,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谢酌一把扣住楚兰辞的腰,猛地将他拽出水面,带着回到了岸上,手掌抵在他腹部,灵力一催—— “咳——!”下一刻,楚兰辞猛地弓起身子,呛出一大口水,但人还是没醒。 谢酌也觉得奇怪,这楚兰辞弱归弱,体质甚是特殊,这些妖兽倒是无法真的伤他。这一点他也深有体会,楚兰辞连自己的元阳都能吃得下,倒确实是自己的良配。 人已经没事了,衣服还是湿的,外袍脱掉后,还有里衣,谢酌想起那次楚兰辞悄悄地自己换衣服——其实就算不脱,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白得发光的肌肤,似新雪覆玉,又似釉色最上乘的瓷,隐隐透出一层薄薄的光。从胸膛一路往下,在平坦紧实的小腹上短暂停留,最终没入腰线…… 尤其是“那里”宛如玉器,线条简直就像名家执笔勾勒。 身材如此,然后就是那一张脸—— 没有了禁法的限制,他也恢复了神识,他本以为这人只有清秀,没想到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男子眉目温润,眼尾自然下垂的弧度中带着几分天生的柔和。他肤色偏白,此时因浸了水,更显柔弱,身上穿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素绿麻衣,袖口和衣摆绣着褪色的淡色云纹。 很难想象一个村子里还能出现此等人物。 他的眼光其实很高,但楚兰辞的姿容绝对属于上乘的上乘。 谢酌看着怀里的人,有点尴尬地有了变化。 其实这没发生关系的十来天有好几次都这样,今日算是来势汹汹。每晚同床共枕的,想没有想法也难。 他以法术烘干衣服刚要给楚兰辞穿上,就看楚兰辞模模糊糊地睁开眼,轻喊了声,“师父——” 谢酌把里衣塞给楚兰辞,“你自己来吧。” 楚兰辞慢慢地接过衣服,坐起来,低头看了看敞开的衣襟,也没有多想。穿戴完毕,跟着谢酌回了木屋,到住地一看,就看一个完美的小木屋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居然全部是谢酌一个人完成的,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啊! 楚兰辞放下木桶,由衷地赞美,“真的好漂亮啊,师父。” 谢酌:“进来看看。” 他们进了木屋,就看他们打造的各色家具,全部都摆放整齐。可以说,这个屋子,完全是两个人一起打造的。 楚兰辞笑道:“都可以在这里成亲了,是吧,师父?” 谢酌:“…………”果然,他就知道。“这木屋就送你了吧。” 楚兰辞本来还在看着的,回头忙道:“不不,不用了,师父,这都是你做的。” “我就说送你,你要不要?当作你成亲的礼物吧。” 楚兰辞道:“可是……也没人和我成亲啊。”他想了想,开玩笑道,“难不成师父要和我成亲吗?”说完,还眯着眼哈哈地笑起来。他会开这个玩笑是因为之前谢酌问过他,如果和一个男人睡了怎么办。其实他是无所谓的,因为不在意,所以无所谓……至于和一个男人成亲,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他喜欢的是女人嘛,又怎么会和男人在一起呢。 所以,开个玩笑而已,也不必当真吧。 ——但显然,谢酌是当真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决定 谢酌沉默地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你看看还缺什么?” 楚兰辞摇头笑道:“不缺啦,很完美。” 谢酌想起每一次那事结束,楚兰辞都会被自己弄到哭,当然,还有走不了路,便道:“想吃什么,师父去找一些过来吧。” 楚兰辞道:“不用的师父,不能总是让你去。” 谢酌还是站起来:“你坐着,我去。师父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楚兰辞乖乖地没动,坐回了椅子。 谢酌出去后,楚兰辞在屋子里逗小兔子玩,逗好了,就看外头下起了雨,他有点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说实话,和谢酌在禁地里的这段日子,自己懒了不少。基本都是谢酌在做事情,他就负责吃还有睡,感觉自己都胖了些。楚兰辞去捏肚子上的肉,一摸,感觉还真的生出了一点点肉来。 他想起谢酌当时说的那句“太瘦了”。 师父对他真的很好,只不过也不知这种缘分能持续多久。 就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竟睡着了。 …… 云衡宗,天极峰 高峰之上,一道身影端坐九霄玉台,周身流转着太虚清气,此人正是云衡宗宗主——玄天君晏临风。 本来打坐的他突然睁开眼睛,掀袍而起,走出殿去,就看一个弟子匆忙跑上石阶,正是他的大徒弟厉书臣。 “宗主!宗主!外面荒漠上无缘无故多出了好多海棠花,很多弟子都去看了。” 厉书臣仿佛在说一个极为震惊的现象,刚才花开放的时候,他也在,真的是方圆万里的枯枝尽数逢春,转瞬便成万里花海! 这种能力叫“言出法随”,一般只有大乘期后期的人才能做到。 普天之下,还能有谁有这个能力! 晏临风:“来了。” 厉书臣还不明所以,“谁来了。” 晏临风转头道:“你自安排宗门,本座能回来,自是最好;回不来,那也是本座的劫数。” 这话有歧义,厉书臣还道师尊要怎么样了,担忧道:“师尊,让弟子与您同行吧。”莫不是有人要对付师尊?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对面缥缈峰云气翻涌,一道玄色身影踏虚而立,。因为太远,形容相貌他也看不清,但只觉得气质凌厉逼人,不是他等凡俗人所能瞻仰。 隔着老远,那人的传音清晰地传到了他们这边。 “——师兄,百年不见,别来无恙。” 晏临风笑着答道:“你在我家门外种上了海棠花。”显然他觉得这个行为很有意思。 对面的人也来了一句,“此地当有花。” 厉书臣从未见过师尊这样,对面的人到底是敌是友?如果是敌,师尊为什么要说此乃他的劫数? 他正要提问,师尊已御剑而行,向那人飞去。 走时,留下了师尊传给那人的话:“百年不见,静渊仙尊还是那个惜花人。” 厉书臣看着这两人渐行渐远,呆愣在那里,静渊仙尊……修真界就只有一个静渊仙尊,他手持神剑青霜,剑出天下,剑斩天道,一剑荡天下—— 曾一剑劈开九重雷劫,劈出受困的好友;也曾单枪匹马杀进上古禁地,把正在苏醒的太古魔神又哄睡着;更曾一人独守葬仙渊七日七夜,令百万魔修不敢越境半步。 最标志的事件还是青霜出鞘,认谢酌为主,一剑霜寒十四州,至此,这人名扬天下,稳居仙榜第一,至今已三百年矣。 加上一百年前的三十六座城事件,修真界便流传一句,“青霜过境—— 十四洲跪着生,九重天躺着死!” 所以,师尊是被这个剑魔谢酌抓走了吗? …… 谢酌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当然会花那么长时间,除了给楚兰辞找点吃的,还查看了如今的千山,还去见了师兄晏临风。 百年过去,千山大不如前。千山变成这样,他也不可能不管,这里是他和两位爹爹的家,他有责任守护那里。因为必须得回到千山,他想他可以答应楚兰辞的提议。他可不认为楚兰辞那是在开玩笑,那就是想要吧。 与楚兰辞成亲,或者叫结契。 理由很多。第一点,是楚兰辞自己提议的。第二,自己也不是混蛋吧,该他负责的他还是会负责的。把人都睡了,还睡了个把月,人家现在要求他负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他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第三点是他也需要结契,他需要结契来昭告天下人他的回归。 结契的时间,再说吧。至于结契需要的东西,到了千山自会有人安排。 就这样决定了。 想好后,谢酌慢慢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熟睡的楚兰辞—— 自己活了几百年,性情孤傲,楚兰辞是少数让他觉得还不错的人。在进禁地前,他的身边其实围绕着很多人,有恨他妒忌他的人,有爱慕他的人,也有崇拜他的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但楚兰辞对于目前的他来说,绝对是不一样的。 反正就,还挺特别的。 楚兰辞察觉到灼热的视线,缓缓醒来,忙抬起头,看到正看着自己的谢酌,忙坐起身,微笑地喊:“师父!” 谢酌嗯了声,“来吃东西吧。” 楚兰辞哦了声,起身坐到桌边,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好吃的,什么炒春笋、糖醋金鳞和糟鹅掌等,都是些简单的人间美食。 “这么多啊。” 谢酌:“多不好吗?” 楚兰辞笑:“我胖了好多,真的。”他一边说还一边跟谢酌展示他的小肚腩。 谢酌瞥了一眼,问:“哪里都胖了。”还是瘦。 “真的,我再吃就胖成球了喔。”楚兰辞笑眯眯地拿了个果子吃,倒也不是不喜欢吃东西,而是他从小就吃得不多,饥一顿饱一顿的,已经成习惯了。叫他一下子吃那么多,还真的吃不下。 谢酌想了想,才道:“胖点好。” 楚兰辞哈哈了两声,“是吗?为什么啊?” 谢酌:“………抱起来舒服。” 楚兰辞赞同地点点头,“我同意。” 谢酌“……………”真会说。你同意……你同意什么? ……还挺开放。 吃了东西,楚兰辞想要主动收拾,但谢酌不让他动,又用法术解决了。 楚兰辞见状,便道:“师父,那我给你按摩吧。”两人估计过两天就要分道扬镳了。虽然他没学到太多东西——因为自己实在是资质愚笨,但他潜意识地还是想和谢酌搞好关系。 这样以后有人欺负他和他的村子了,他就可以报谢酌的名字了,哈哈哈! 谢酌皱眉,“你给我按摩,按哪里?”寒疾要发作了吧?还能按得动吗? “肩吧?”楚兰辞又是笑,他比较爱笑,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虽然他生活贫寒,但他每天其实都挺开心的,可能是比较容易满足吧。 就是送饭这个粗活,他都干得津津有味。 谢酌:“……你按吧。” 楚兰辞得到命令,立马来到谢酌身后,半跪在那给他按肩。 不过,他什么力道,谢酌又是什么体格。谢酌压根没感觉到苏爽,只觉小猫在跟他撒娇,以及,索欢。 没按一会儿,他就轻抓住楚兰辞的手。 楚兰辞回望着他,不太理解:“嗯?不舒服吗?” 谢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痒——” “哪里痒?” “………”谢酌叹了口气,“不要了。”还是安心等寒疾来吧,这按得他有点想——兽性大发。不过话说他以前修的可是不动七情六欲的无情道,怎么一朝解封,就变得这么“色欲熏心”呢。 自己好歹也算个师尊吧,这么饱暖思人欲着实不太好。他一向对自己要求甚高,其实还挺矛盾的。 楚兰辞没伺候好谢酌,也没再说什么,乖乖地下来,跟谢酌打了声招呼,就跑去床榻上睡觉去了。 谢酌在那里等着,可直到等到楚兰辞睡熟了,也没等到寒疾的到来。他方才恍然过来,离开了禁地,那些老头子下的霜寒咒不会就无效了吧!? 他连忙以法术查看,果然如此。 “我草……”他忍不住低低地骂了声。 不需要这些老头子的时候,这些老头子困他一百年;需要他们的时候,居然给他彻底解除了封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床上睡着的楚兰辞,脸色阴沉地想骂人,早知道就在禁地里多待几天了。 刚才还被楚兰辞勾得……无名火已经上来了。于是,他不得不以法术强行镇压。 幸好快要成亲了,也,无所谓吧。 就这样想着,他也爬上床,躺在楚兰辞身边,然后灭了屋子里的灯。 寂静之中,他感到楚兰辞翻了个身,缩到了自己的怀里。谢酌垂眸一看,人还是睡着的。这些日子,两人没少同睡,姿势什么的自然也就乱七八糟。 但今日谢酌比较敏感,便推开了楚兰辞,没想到他一推开,那边楚兰辞又靠近了。 今夜的楚兰辞似乎是睡得比较香,还说起了梦话:“师父,师父……成亲……祝贺你成亲,也祝贺我成亲。祝贺我们成亲。” 谢酌模模糊糊地听着,心中想的便是,就是睡前都不忘和他成亲呢,是吧是吧。 知道了,他会把这事提上日程的。 他这样想着,嘴角微微扬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醉酒 次日,楚兰辞起床,发现谢酌又出去了。 从禁地出来后,谢酌出去的次数变多了。他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谢酌也没和他说。他不说,他也没有问。 他照例做自己的事,喂喂兔子,吃吃东西,也不太敢出去,就在屋子里呆着。 正午的时候,谢酌回来了,脸上略有风尘,但还是英俊,然后楚兰辞还看到他的衣袍上隐有血迹。他吓得眼都睁大了,忙上前想帮忙,但谢酌并不让他靠近,“我身上有毒。” 楚兰辞惊讶地问:“什么毒?没事吧。” “没事,调息打坐就好了。”他刚和千山宗主玉华仙尊打完,还打败了他。千山规矩,实力说话,他现在已经是千山首座宗主了。 这一百年,他也不是闲得没事干,把该修炼和不该修炼的全部都修炼好了。 所以,对付区区一个合体,还是很轻松的。 楚兰辞看着谢酌紧闭着眼,俊美无畴的脸上出现很多表情,有淡漠,有无情,有不耐烦,更有厌世……什么表情都有,就是没有喜悦。也不知道师父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啊。 他什么都没做,就这样靠在椅子边,坐等着师父,一直等到睡着了。 谢酌花了点时间疗伤,他养伤的时候会形成灵气保护罩,任何人不得靠近,自然包括楚兰辞。 等疗伤完毕,他睁开眼,就看到楚兰辞靠在桌边睡着了。 他想了想,站起身,上前把人打横抱起。 就在这时,楚兰辞醒了,他微挣扎了一下,睡醒惺忪道:“师父,你好了?” 谢酌没答,继续把人抱到了床上。“好了,你躺好。” 楚兰辞抬起头去看谢酌,却看谢酌松开他。师父心情不好,作为徒弟的,不是多问,而是让师父开心。 “师父,我们去划船吧。”估计再待一天,两人都要分手了,再跟这大能处处,以后也好求人帮忙。 谢酌皱眉:“划什么船?”这辈子就没跟人划过船。 “就是我打水的那条河啊,阳光照着人特别特别舒服,晨光落在水面上时,整条河都像是撒了金粉似的。我当时就想去划船应该会很美好。去吧,师父。”他说着扬起笑脸,眉眼间漾起一抹温软的笑意。 谢酌原本冷硬的表情似乎被这笑容晃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去吗?”楚兰辞问。 谢酌站起来,高大的个子似要占据半个屋子,阴影笼罩着楚兰辞,淡淡地回复,“走吧。” 楚兰辞微笑:“好,带上小兔子吧。让它们也晒晒太阳。”看谢酌回应他,楚兰辞也很高兴。好好好,还是去做点事情吧,做事情的时候,他感觉谢酌会平和很多,至少像一个正常人了。 “带这两只畜生干什么?” 楚兰辞停住脚步,回过头,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随后他又听谢酌道:“你想带就带好了。” 楚兰辞又露出笑容,“好的。” 最终楚兰辞还是没带,说是两个人划船嘛,带着也麻烦。他喂了小兔子吃了点东西,就起身和谢酌离开。 今日天气也好,风和日丽。这是一处相对隐蔽的河,四周都是环绕的茂密草丛,细碎的阳光撒在河面上,碧水荡漾。 是个划船的好去处。 楚兰辞摘了一些果子放在小舟里,便和谢酌上了船。 上船后,楚兰辞坚持让他来划船,他把木浆插入水中,破开了水面,涟漪便一圈圈地荡漾开。他划得很慢,微风吹拂着,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谢酌坐在船尾,看着楚兰辞绷紧的背脊。明明一个瞬移法术就能到达对岸,偏要这般费时费力。可是画面很美,河面映着春日的光,将楚兰辞的身影也揉碎了融进去,随着水波在他眼前晃啊晃的。 “师父,我会唱歌哦。”楚兰辞道。 他还没等谢酌回答,已经轻哼了起来,“晨钟响,雾朦朦,白鹤飞过青瓦峰——阿哥练剑斩朝露,阿妹采药背竹笼。” 唱完,楚兰辞自己先笑了起来。“有趣吗?我有时候会唱给我的学生听。” 谢酌:“…………情歌?” 楚兰辞啊了声,“算是吧。还有后半段,阿哥嫌:慢吞吞!阿妹笑:你等等。石阶跑落小布鞋,惊起山雀扑棱棱。这里的晨钟就是你们千山的钟声啦。” 千山是大宗,每日定时定点就会鸣钟的,钟声自带灵气,一旦传波开来,响彻千峰万村,相当地悠扬悦耳。 他说完,把木浆放在一边,坐到了谢酌对面,然后拿出了几壶酒放在案几上,“师父,喝酒吗?” 谢酌:“不喝。”他这样说完,转念一想,喝两杯也无妨,“随一点吧。” 楚兰辞微笑,“师父,你的酌是酒字旁的那个酌吗。” “是。” “哦哦哦。挺好挺好。”楚兰辞道,“那我们喝几杯。我有时候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你看,咱俩差了那么多,却凑到了一起。……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缘分啊,哈哈哈。……不过,真的,有几句话我也想说,师父,这段日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肯定早就死了……哎。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师父你却对我这么好。” 他说这么多,也是想到要分别了,还挺伤感的。故而找了个机会和谢酌辞别而已。说完,便咕咚咕咚喝了数杯酒。 他不胜酒力,喝完,便感脸颊发热,隐有醉意了。 谢酌看着不过两杯酒就喝得有些醉的楚兰辞,默默地想,萍水相逢?睡都睡个把月了。另外,对他好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怎么可能萍水相逢就跟对一个人这么好? 在楚兰辞眼里,自己是师父,是陌生人;而在自己眼里,楚兰辞却是自己数月来的双修道侣。 一夜夫妻都百夜恩,何况他和他已经同床共枕这么多次。 也算楚兰辞倒霉,一碰就碰上他被解了无情道。这要是一百年前,就是天仙在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 谢酌心中感慨,但吐字还是平和、斯文且有礼,他回:“我没怎么对你,举手之劳。你别放在心上,都是我应该做的。”也就教了他几个法术,还教了他半天,甚至楚兰辞还没完全学会。后面基本也没教了。 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也认为楚兰辞不是修仙的料。 “师父……”楚兰辞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谢酌的,“你真是个好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但这段时间和师父在一起,我挺开心的。” 谢酌一看这酒气上涌的楚兰辞,便按住酒杯,沉声道,“别喝了。” “唔……别拦我——”楚兰辞越喝越上头,仰头又灌下一杯灵酿,“师父,您不嫌弃我资质愚钝,还收我为徒。……我真的很感激你的。……你这么好,我还对你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真该死。”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一段深切的表白。 楚兰辞没说完就醉了,趴在几案上睡着了。 谢酌坐那沉思,他认为楚兰辞的这段话里有一个重点,那就是楚兰辞喜欢他,还对他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所以自己要不要接受这段表白呢。 …… …… 楚兰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小舟里,靠躺在船板上,小舟摇摇晃晃的,他慢慢地爬坐起来,看到谢酌仍坐在不远处。 谢酌见他醒来,抬头看了他一眼,“醒了?” 楚兰辞忙喊了声,“师父——” 他现在酒也醒了,但脑袋乱乱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不会把自己对谢酌有想法的事情说了吧。这……其实跟他无关,只是这些日子,自己的脑海里都是自己被谢酌操,,干的片段,太多太多了,多到自己没办法不胡思乱想。 就是梦境里的顺序有点错位了,自己是个男人,怎么总是被压啊? 他是个男人,也是有需求的,无论那个需求是怎么来的。所以,需求是真的,感激是真的,崇拜也是真的,只是再想要其他东西就没了。 谢酌:“好点了没?”他刚才已经下了法术,应该是醒了。 楚兰辞微笑地点头,“好多了,我其实一点也不会喝酒,一喝就倒的,哈哈哈。”这笑声是为了缓解他醉酒的尴尬的。 “你不会喝,还喝这么多吗?” 楚兰辞还没回答,又听谢酌往后微靠,气息平和道:“是不是只有喝了才敢说那些话。” 楚兰辞一听,那些话,什么话啊?他说什么了?他有些心虚,立马道:“师父……我没有……你听我解释。”这是男人的正常冲动。 ——男人嘛,不都这样? “解释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就有时候梦里都是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谢酌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说给师父听听。” 楚兰辞更加心虚了,虚弱地摇摇头。 谢酌眸色转深,长臂一伸便将人揽进怀里,船身猛地倾斜,然后他把手放在楚兰辞身上他不该放的位置,“是这里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饥渴 楚兰辞的瞳孔骤然扩大,呼吸凝滞,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看到谢酌的手非常漂亮,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此刻却在……他简直不敢置信,他在被一个男人…… 然后这个人是他的师父,虽然是刚拜不久的,但也是师父啊。 重点是——男,人。 他的脑袋嗡嗡的,眼前的画面和梦境里的那些部分重合了。 他微颤着被谢酌伺候着,这么多天的欲,,望终于得到了释放。他也明白这股子感觉到底来自哪里了。他把头瞥向他处,去看舟外的风景。好在外面下雨了,能缓和两人之间的尴尬,呜…… 啊,这粘稠的暧昧气氛。 他是不懂他们修真界的,所以修真界的师徒都这样吗? 还是说…… 他闷哼了一声地,结束了。 他轻咬下唇,看向谢酌。谢酌的表情非常淡漠,可以说是冷静。楚兰辞不知说什么,只觉得如今这种情况,实在不宜说什么。 “怎么样?”谢酌问。 楚兰辞回过神,“什么?”声音微软。 “和男——人接触的感觉。”谢酌停顿了一下,故意强调男人二字。 楚兰辞道:“………很难说。”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感觉,但确实是爽的。“还没适应吗。”那么多次,应该早就适应了。另外楚兰辞自己也说过,不在意和谁。 男人嘛,爽就好了。 适应?楚兰辞眨眨清澈而无辜的眼,思路显然跟不上谢酌的。或者说,从未跟上过。谢酌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他碰自己,自己就顺从了。 师父他那么强大冷静,那么厉害,以及那么高高在上—— 但他还是不懂,他该适应吗? “嗯……也挺适应的。”顺着师父说吧。 谢酌看向远处,“过些时日吧,等我忙好,我们就………”估计连他自己都觉得魔幻,就成亲了吗?和一个凡人?但是刚才看他爽的时候就……自己也挺享受的。 其实他也糊里糊涂的。 只知道自己被困百年,别无所求,以及生无可恋——只想要自己高兴,只想跟着心走。 成个亲而已,对于修仙人来说,等于打了个坐。当然他也是认真的。 “——我们就成亲。” 楚兰辞怀疑自己听错了,成亲?谁和谁啊?师父吗?他和谁啊?一定是说错了。男人和男人也能成亲吗?而且师父他不是仙人吗,也需要成亲吗?一定是他听错了。 嗯,对。 他笨也是笨得很有原则的,他无法理解太复杂的东西,需要那个人跟他说得非常清楚,反正这话也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又划了会儿船,就回去了。楚兰辞跟在谢酌身后。 楚兰辞虽然觉得谢酌这样对他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反倒有些窃喜——觉得这样也算是跟师父更是有了些“关联”,这样以后自己找他就有话头了。 他是笨,但并不代表他傻。他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这是他从小就学会的生存法则。 甚至他觉得是自己占了谢酌的便宜。 他不是什么圣人,他只是一个挣扎活在修真界底层的小人物而已。 哪怕是最底层的千山杂役,都比他有出息,至少人家有灵根。 而他无父无母,唯一的亲人早年也离他远去了。靠卖花为生,日子过得贫寒,虽说温饱没问题,但谁不想真的成为仙人啊,谁不想进入大宗门千山啊。 所以,楚兰辞回去后也不以为意,高高兴兴地喂小兔子去了,喂它们吃了好多胡萝卜。喂着喂着,回过头,发现谢酌在看着自己。他心中有了想法,师父不会善心大发,要带他进千山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边谢酌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兰辞借机忙道:“师父我说过了,其实我一直想进千山!” “进千山我已经知道了,我是说修仙目标什么的。” 楚兰辞摇头,“我没什么目标。”能进千山就好了,就在外门也行,听说外门子弟都有俸禄呢,他定期拿些俸禄也就心满意足了。 或者,如果可以的话,当谢酌的小弟? 他一点都不贪心,真的。 “想开灵根吗?” 楚兰辞啊了一声,内心微微兴奋:“还可以开灵根吗?” “——当然可以。” “哦……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试试才知道。”谢酌道:“先是启体塑根,然后炼气筑基,再是结丹结婴,接着化神炼虚,最后合体大乘。” 楚兰辞听着,只觉得这些都离自己好遥远,其实他根本想不到那么远的,对达到大乘期心中更没什么概念。 不过他觉得谢酌真好,真的有为他的未来打算啊。 他的师父怎么对他这么好啊,嘿嘿。 楚兰辞问:“师父,那你花了多久啊?” “我吗?”谢酌道,“你不能和我比,我大概花了一百年吧。” “一百年吗?这么久——我还以为只需要花了十来年呢。因为我看他们总是说大乘大乘的,就以为修真界遍地是大乘期。哈哈哈哈。” 谢酌:“……………………”他就知道他说的这些楚兰辞压根听不懂,他根本不知道大乘意味着什么,大乘期意味着言出法随,如说雨停,方圆百里即刻放晴;还意味着肉身半仙化,血液渐成金玉之色,骨骼浮现道纹,呼吸间可引动天地灵气潮汐;更意味着,只要他愿意,眨眼间,半个人间都将会生灵涂炭。 因为知道他听不懂,所以他也只是说了一些虚无缥缈的目标而已。 依楚兰辞的资质,能筑基都算他厉害。 但毕竟要成亲了,给他点念想吧。 “我们再慢慢努力吧。” 楚兰辞微笑地点头,继续低头收拾他的兔子了。 楚兰辞喂完,已到了掌灯时分,便收拾洗漱,准备上床睡觉。可是此时床被谢酌占着呢。他便跟谢酌道:“师父,我想睡觉了。” 谢酌往旁边侧了侧,让出了半张床。 楚兰辞解掉外裳,磨磨蹭蹭地上床,拉过了被子,闭上了眼。 他好困啊。 正准备睡时,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来不及反应,就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师父?” 还要玩吗?可他要睡觉了呀。 然后他听到谢酌低沉的说了一句“睡。” 楚兰辞闭上了眼睛,也许是太困了,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谢酌自然是没睡,而是盯着看了楚兰辞许久,看的时候,目光比较深沉, 看着看着,也闭上了眼,静养养神。 …… 次日清早,楚兰辞迷蒙地睁开眼,看到谢酌坐在床榻边。他着一袭墨色长袍,正垂眸擦拭手中的本命剑,神色俊淡。 他眨眨眼,意识仍有些混沌,所以昨晚师父没抱他,还是抱了?他的目光又变得清澈得可以见底,他反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师父——” 嗓音还带着初醒的软糯,尾音微微拖长。 这一声叫得谢酌毫无防备,简直像是幼兽翻出柔软的肚皮,他擦剑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人,轻嗯了声表示应答,问:“睡得好吗?” 楚兰辞点头,笑道:“睡得很好。” “师父还要出去一趟。”谢酌道。 “哦。”楚兰辞想了想,还是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禁地啊。” “再等等。” 回到千山,他还要做一番安排,需要一点时间。 “那师父你早点回来哦。”楚兰辞笑意灿烂。 谢酌也跟着微笑,眼底漾开一抹罕见的柔和,“四处逛逛,别跑太远。” 谢酌离开后,楚兰辞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就去搞了些藤条,打算编些花灯。他离开了听风村那么久,懈怠了不少。有了事情做,楚兰辞也是个比较认真的人,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编花灯。 这一次谢酌三天后才回来。三天的时间,楚兰辞身上的毛都长出来了。 这是到底去干什么了啊。 再说了,他回他的千山,他到他的听风村嘛,好像也不搭噶啊,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等他嘛。他都想好了,这次回来,一定要说清楚。 不管怎么样,两人得分手了。 他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另外,让谢酌带他回千山也只是一个念头,他自觉还没那么大的脸面,值得让一个这么厉害的仙人带他回千山——主要是他也没什么东西能回报人家的,就靠小舟里两人做的那些事吗? 好像也不太够。 没想到,谢酌进屋来,就对他道:“我们明日就可以离开了。” “真的啊?” “真的,可以回千山了。”那个天骄云立、大能云集的修仙圣地,竞争极为激烈,也不知道楚兰辞能不能适应。 “哦!”楚兰辞立马道,“没事,师父,那你回吧,我可以自己回听风村的。” 谢酌垂眸,“也好。”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重回千山必然要收到阻力,但他会用实力告诉他们,自己名至实归。 这里会有很多风波,等他稳定一点再接他的小徒弟过来吧。 楚兰辞一听可以回去了,心情激动,便道:“师父,上次我醉酒,不知道有没有说了不该说的话。如果有,希望师父别介意……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不会乱说的。” “我的什么事情?” 楚兰辞的耳尖悄悄漫上一层薄红,淡得几乎看不分明。“就是你为我……哎……我这个人可能独身太久了。难免……难免……人独身太久难免饥渴。”他说到这里,忙摆手,“师父,我不是说你。你不饥渴,是我……” 他感觉自己越说越乱,“反正,还是谢谢你。师父,要不我晚上给你做顿饭吧,就当成是我的一片心意。” 就是死,也不能说师父的不是,全是他,是他先主动勾搭人的!他以前就听说修道之人都是无情无欲的神人,断不屑于做这些粗鄙不堪的恶心事! 谢酌默默地听着,这个解释是不是更乱了些。 何必为他辩护呢,他就是饥渴啊;因为独身和修炼无情道四百年的他,一朝解封饥渴得不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回村 所以他饥渴,他也饥渴,两人都饥渴。 谢酌对这个解释颇为满意,因为楚兰辞说要给他做饭,他看他一脸期待,便让他去了。 楚兰辞得了谢酌的吩咐,别提多有动力了。终于终于可以为师父做点事情了。 他把食材都准备好,哼哧哼哧地给做了一桌子菜,他也只会一些家常菜。做好就去叫谢酌。“师父,做好了。”就这样再待一晚,便回去睡觉,再然后,就是回家啦! 谢酌闻言抬眸,就见楚兰辞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捧了满心欢喜等他品味。他走过来坐下了。 吃着饭,楚兰辞也故意找话题,谈天谈地的, “听风村有一条小河,我特别喜欢在那里划船,有时候下午没事,就会去,河里都是荷花,很漂亮。就是那里不太清静,总有人淹死在那里。” 他这样说完,谢酌突然问,“你几岁了?” 楚兰辞啊了声,脆生生地回:“……十九。” 谢酌算了算,自己今日四百二十岁,按照人间的算法,估计是四千二百多,比他大了整整四千岁。“十九岁就打算成亲?” 楚兰辞道:“哎,村里都这样。反正,成亲后也算有个伴嘛,两个人可以保护对方。” 谢酌嗯了声,但十九岁……好他喵的年轻。 “师父呢?师父看着也好年轻啊。” 谢酌居然被问住了,他也不屑撒谎。修仙人和凡人不一样的,有时候闭个关就是四五百年,出来也不知何年何月了。所以他的年纪只能粗略估计,具体多少,他也不清楚。 千山大能修了上万年的,比比皆是。 “嗯,真的吗?”他没正面回答,而是看向楚兰辞,目光幽深。 楚兰辞:“真的,哈哈。”天又被自己聊死了。楚兰辞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而是…… 反正就是聊死了。 因为感觉有点暧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他感觉师父在看猎物一样看着自己。修仙的人压迫性都这么强吗,还是说单就师父的压迫性很强? 他低下头,没说话了。 吃完,两人洗漱上床睡觉。 接下来一直相安无事,次日一早,谢酌送他到了听风村,楚兰辞终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家。当然那些两人一起做好的家具也全部都跟着楚兰辞到了他的小家中。 楚兰辞客气地邀请谢酌进屋:“师父,进来坐坐吧。但,我家很小哦,哈哈,你别嫌弃。” 其实也不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谢酌用神识看了眼问:“不进去了,回千山还有事。 楚兰辞也没多想,忙道:“好,那师父您先忙去吧。”大能事多,可别耽误了。“——我一有空就会去看您的。”他故意加了最后一句,拜托拜托,可别装着不认识他哦,好歹也有几日的缘分! 谢酌非常满意楚兰辞的态度,微颔首道:“好,那你等我消息,等我忙好就找你。” 楚兰辞惊喜万分,道:“真的吗?”他还是一脸懵,“不过,找我干什么呀?” 当小弟吗?真的能当大能的小弟吗? 谢酌:“…………你不是要进千山?” 楚兰辞微瞪着双大眼,“可是可是,我我我……我没灵根。” “有我在,没灵根也能进来,还是你不想进来?” 楚兰辞:“不,不是。当然,我想上山的。想……很想。”所以师父还是打算要带他哦。 “那就来吧,一切有我。”谢酌道。 楚兰辞心中激动得要命,忙道:“谢谢师父!!” “又说谢谢了。”谢酌心情也不错,打趣地说。 楚兰辞哈哈哈了三声。 谢酌走后,楚兰辞回了自己的小屋,激动地转了三圈,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虽然距离自己很遥远,但他感觉那些仙人除妖剿魔的样子真的很帅耶,他也好想这样!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可以有定期的俸禄了。 总之,太棒啦! 他感觉一切都没有变,又一切都变了。 听风村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处于两个宗门的交界处。村子曾经覆灭过无数次,又得仙盟庇护,重建过好几次。他还听说村子里以前也是有高人的,后面也不知所踪了。 反正现在的听风村里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口人,小孩子五六个。 年轻人能去修仙的都去修仙了,比如崔执事,他就是听风村人。 除了他——楚兰辞,因为一无所长,体质废柴,又作为村里唯一的年轻人,便留了下来。留下来后,楚兰辞便主动负责起了一切,大到村子的安全,小到小孩子的教育任务。 他全部都包了。赚来的钱除了维持自己存活,还要养一个村子的人。 因为离开了挺久,听说他回来,他的学生们还有隔壁李大爷和张大娘都来了,对他嘘寒问暖的,送瓜送果的,好不热情。 他把从禁地带出来的什么石头啊,好吃的果子啊,通通都分给村里人,简直就跟从夫家回来的一样。 分完了东西,楚兰辞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然后他打算去找崔执事,自己给禁地送饭都送出这么大的岔子来了,这活不知道还能不能接着干。他想过了,如果不让他做,他就去隔壁万佛宗看看。 虽然师父说带他进千山,但他还是得先把自己的事情干完。 他把剩余未做的花灯也做好了,摆放在那。然后就去沐浴,还换了身干净衣裳。换衣裳的时候,他看着身上的青印子,印子已经退了好多。他到现在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这印子好像不像是被人打的,而像是被人又吸又亲出来的。 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就因为昨日在船上,师父帮他的时候,也在他颈间种了几颗,跟之前的青印一模一样。 他慢腾腾地换好衣裳,一抬头就看到有人站在窗口偷看。 楚兰辞推开窗一看,是他的学生游小章。这是张大娘的孙子,今年才十岁,但已经算是几个学生中最大的一个了。他的双亲跟他一样,早就没了。 “有什么事情吗,小章?” 游小章板着张小脸,看着心情不算很好,问:“你去哪里了啊,身上好有青印子。” 楚兰辞道:“你偷看我洗澡啊,这行为可不太好哦。”当然对于他来说,这肯定不算事,孩子嘛,看一下也没事。有时候这些孩子要抱抱,他也会随他们去。 游小章没正面回,仍一本正经地问:“夫子,小章问你话呢。” 楚兰辞耸肩道:“去做事啦。印子是因为我被人打了,所以就有这些了。” 游小章立马道:“谁敢打夫子,我去打他!” 楚兰辞微笑道:“好孩子,来帮夫子我把洗澡水倒掉。” 师生两个一起帮忙倒掉了水。楚兰辞看着小小的游小章,突然又想起谢酌来,他喊他师父,自己也算谢酌的学生啊。 师徒之间好像还是不可以发生这些事,自己一定有什么话被师父误会了。 要不要再解释一遍呢? 不过就是他想解释,谢酌也没给他机会,接下来几日,谢酌都没来。 其实楚兰辞自己也没指望,他浑不在意,适应了几天后,便前往千山,千山距离他的听风村还是挺远的,他得走上一天,所以楚兰辞还带了干粮。 虽然修真界很危险,但也不是说性命经常有虞。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凡人,基本都是有仙盟做靠山。仙盟定期给他们这些凡人发送护身符,至少能免于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偷袭,当然,再高一点的就难说了。 等他到了千山,却看上上下下都乱成一团,所谓的外门执事也不见踪影。 楚兰辞找个人一问才知,说是千山大换血,换新宗主了。楚兰辞问:“那崔执事呢?” 换血可以,工钱还没给呢。 那弟子道:“不知道啊。新任宗主行事雷厉风行的,有点错误的肯定就被拉去戒律堂了……” 楚兰辞凝眉一想,那不行,他换他的,工钱要给他的。为了给禁地送饭,他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说来,这个活,也真的只能他来干,因为谁靠近禁地谁都难受,就他的体质可以。 总而言之,要给工钱啊!! 但千山太大了,个个都是有修为在身的,楚兰辞就算是有这个心要回工钱,他也不敢造次。 他糯糯叽叽地在千山山门徘徊了一个早上,便准备下山去了,想着有空再来。 说着也巧,就在他准备下山的时候,有人喊住了他。 可惜楚兰辞没听见,那人便喊了他好几次,最后直接飞到他面前,楚兰辞才看到人。 正是崔执事。 “我说你,兰辞啊,每次喊你,都装听不见啊。”崔执事微笑着。 楚兰辞道:“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时候听力不好。对不起哦,崔执事。” 崔执事特喜欢自己这个老乡,他办事当然不算利落,做什么都慢腾腾的,反应也慢,但生得好看,脾气也好,基本没看他生过气。 反正看着傻乎乎的,却又偏偏如沐春风。 “我正要有事找你,你倒上来了。上次你去禁地,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来?你没有被卷到禁地里去吗?” 楚兰辞啊了声,颇为紧张,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件事。他已经认谢酌为师,他们现在是要去抓师父吗?如果是,自己肯定就不能说认识他了。 还是先撇清关系吧…… “执事,我正要说这件事,我不知道啊,我送完饭就下山了。” 崔执事好奇,“所以,你没和我们宗主有过联系?” “你们宗主?谁啊。” 崔执事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新任宗主谢酌,当今的天下第一剑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咬人 楚兰辞想,什么什么,师父他怎么摇身一变就成宗主了。他说去打架,不会就是跟前任宗主打吧? “我不认识。”他忙道。师父是不是又做坏事了啊!! 崔执事也觉得楚兰辞不会认识,“嗯,你当然不认识。” “崔执事,我的工钱……” “给你。”崔执事把五百灵石交给楚兰辞,“以后你要来我,就来内门找我。我刚进内门,还不熟悉,等熟了我再给你找些活干。” 楚兰辞一听,喜笑颜开,甜声道:“谢谢崔执事。”不过进入内门也算升迁了吧,“恭喜你啊,崔执事。你以后就是内门子弟了。” 崔执事笑道:“害,别提了,修了那么多年才进入内门!”他看了眼楚兰辞,“如果我能负责今年的纳新,我便看看能不能给你放个水,让你也进千山来,来千山也有个稳定的事,定期发工钱,你也不用去卖花灯了。” 楚兰辞觉得也挺好,又笑道:“好啊。” 崔执事见此笑容,越看越喜欢,拍了拍楚兰辞的肩,“我从珍馐阁拿了点吃的,你拿着。”说着把一盒糕点递给楚兰辞。 楚兰辞倒是想推辞,但崔执事的一番话就把楚兰辞给推回去了。他说这是千山给他们这些弟子的福利,既算新宗主给的,也算他给的。楚兰辞自然也就信了,心想,师父当了新宗主,还蛮好的。 他收下了食盒,然后和崔执事告辞便下山去了。 这一来一回,天都黑了。楚兰辞提着一盏风灯慢慢地回到了听风村。 一到家,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就看桌子边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师父他换了身衣裳,不是那一身黑袍劲装,而是广袖长袍,衣袂垂落如流云倾泻,长发未束,散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飘逸了许多。 额间的那个火焰已经没了,长发从银色变成了黑色;原本凌厉俊美的面容也温和了不少,但看着还是冷静沉着,仿佛可以对抗整个天地。 他的那个小小的家,因为谢酌的到来变得……顿时变得更小了。 他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师父。” 对于谢酌这样的人,楚兰辞说不清自己的心理,反正不能亵玩的,让人忍不住敬畏。 “去哪儿了?”谢酌打断了楚兰辞的沉思,问。其实他想知道楚兰辞的去向,只用点了他的太阳穴,搜魂术便能翻出所有记忆,但是他还是问了。 楚兰辞走到屋子的一角,把油灯点了起来,屋子里瞬间变得亮堂了起来。 谢酌不用灯也能看清楚兰辞的脸,脸庞洁白漂亮,眼眸很亮,就像镶了两颗明星。 “去了趟千山。”楚兰辞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去找了崔执事,要工钱。”他老老实实地作答。 谢酌嗯了声,“哪个崔执事?” 楚兰辞好奇地回头,“他说他知道你,还很崇拜你呢,如今是内门子弟了,叫崔进。师父不知道他吗?” 谢酌心道,千山几百个执事,他怎么知道到底是哪个崔进。但他掌管千山后,选拔了一部分,剔除了一部分,目标就是为了收拢人心。目前看来,效果应该是明显的。 但,“知道。”谢酌道。他看向角落里放着的花灯,这些应该就是楚兰辞说的花灯了。这个少年确实如他口中所说,生活和性格都清清白白的,仿佛一眼就望到了头。 他捡起一个花灯,放在桌上,“教我做?” 楚兰辞好奇:“师父想学?” “嗯。” 楚兰辞不太敢相信,但还是很老实地教他,花灯的制作看似简单,其实对动手能力要求挺高的。他一点点教,甚至没去碰谢酌的手,除非偶尔地不得已的肢体接触。 灯火莹莹,照着两人的脸。 楚兰辞耐心地教着,没有注意谢酌的心不在焉,和多次地注视。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做好了个花灯。 做好后,楚兰辞数着材料,咦了一声,“少了好多东西啊,我得去镇上买了。” “去烟岚镇?” 楚兰辞又笑,嗯了声。他完全沉浸在制作花灯的乐趣里,他喜欢做这些,做得时候也很专注,“顺便卖些花吧。我们村里种的花就归我们听风村所有,其他人是没办法拿走的。”这也是他们听风村一直存活下来的原因。 “师父,要不要去看看我的花田呀?就在屋子后面哦。” 谢酌:“……下次吧。”他今日来可不是为了种花。 “喔。”楚兰辞笑笑,“那就下次吧。——那师父现在是要回千山吗?” 恕他不能留人哦。他的屋子很小,床也小,只够容纳他一个人睡。师父是仙人嘛,想要回去也不用像他走一天的路,嗖的一下就飞回去了。 谢酌轻笑,居然还敢赶客…… 其实打从楚兰辞进屋后他就在找机会,机会不算多。他又不是主动的人,更不屑于做那些豪夺的事情。 他外表虽然谦和,内心其实相当孤傲清高。 但现在嘛,今日的楚兰辞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袍服,腰间松松系着一条月白丝绦,丝绦随步伐轻晃,不经意间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说话慢慢地,尾音偶尔拖长,像含着糖;脸上洋溢着青春又纯粹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像是盛满了星光…… 两人隔着也不过一张椅子的距离。 他个子高,手又长,应该够一够就能碰到。 谢酌站起来,算了,小徒弟似乎还没开窍,“我先回千山吧。” 楚兰辞一听,微笑说道:“喔,师父慢走。” 两人一道走到了门口,这屋子小到卧室到大门也就几步的距离。天公又作美了,恰好下起了雨。 楚兰辞一看,忙转身给谢酌拿了把伞,把伞递给谢酌道:“师父,下雨了,你拿把伞,别淋湿了。” 谢酌接过伞,心念一动,问:“淋湿了你会怎样?” 楚兰辞歪着头回答:“淋湿了的话,我会担心啊。” 谢酌一听,心口的某处就裂开了,渗出丝丝缕缕的甜暖气息,香气扑鼻地,他一手抓住了伞,另外一只手搂过了楚兰辞。距离合适,非常适合拥抱。 但搂住人后,伞也不要了。伞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要不要留师父?做那日舟里我们一起做过的事情?” 楚兰辞还茫茫然呢,脑中一下子冲进了很多梦境里的记忆,满脑子嗡嗡的,满脸通红,再做一次吗……反正他是不吃亏啦。 嗫嚅道:“师父不觉得麻烦吗?”他有时候就懒的,没几下就累了。 谢酌低沉磁性的嗓音响在他的耳侧,师父说,“乐在其中矣。” 那边谢酌已经把他打横抱起往里面走。 目的地就是在床榻。他低低地忙喊了声,“师父——” 明明是喊人,可听来就像,像是撒娇。 谢酌嗯了声,低头吻住了人,让他张开了嘴,轻轻地吸吮着。 楚兰辞被吻得脸颊通红,然后这还不算,他的师父他,……他软绵绵地靠在床头,轻轻抓着师父的如墨长发。 师父在“咬”他呢。 等到结束,谢酌抬起头,温笑地看着楚兰辞,他的小徒弟的改变真的很大,从禁地觉醒两人第一次双修,到让他失忆那一次,再到现在,每一次都有新的变化。 如楚兰辞自己所说,他在适应,适应得还不错。 “怎么样,感觉如何?”前几次楚兰辞都是浑噩的状态,而且放不开,总是哭。他希望两人成亲那一次,楚兰辞完全清醒,清醒沉沦。为此,他愿意反复地试探,帮助他接受自己。 丰美的果实该留到必要的时刻享用,不是吗。 如今的楚兰辞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力气,脑子都成浆糊了。 “——快乐似神仙。”他如实回答。 谢酌以为会听到什么还好或者不错,没想到……他微撑着手臂向前倾,哈哈哈地竟笑了。 楚兰辞看到谢酌笑了,自己也嘿嘿地笑了,师父笑得真好看,眉眼舒展开来,明俊得摄人心魄。看来,自己的回答让他分外满意。 他自己也挺满意的,因为形容得很到位嘛。 谢酌笑完,轻拍了拍楚兰辞的头,微笑地说道:“那我们去千山继续当师徒吧,去了可别后悔。”他说完还轻捏了一下楚兰辞的脸蛋。 这师徒自然没那么简单,饱含深意。 楚兰辞一听,激动得不行,以为是真的师徒:“怎么会后悔!师父愿意带我,我好高兴的。我愿意去千山学习,只是我好笨,可能会麻烦师父。”他当然是有私心的。他一个落魄的毫无灵根的废柴,如果能得到谢酌的帮助,那简直如直上青云。 “不怕麻烦,我会安排。”谢酌道,“其他的事情,我们回千山再说。我最近确实有点忙,等忙好了我们再来。” 楚兰辞刚被伺候完,爽得两眼迷茫,谢酌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忘记解释的事,他想解释的是,师父对他做这些,是不是因为上次自己醉酒说的那些话。如果是的话,自己可以解释。 可是楚兰辞想了这件,便忘了那件。加上现在他完全沉浸在上山的喜悦中,已经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了。 这一次谢酌离开没多久,很快就有一个人来找楚兰辞。 那人一身靛青色袍服,圆脸小眼,身形浑圆就像是行走的胖葫芦,腰间的玉牌随着他连连躬身的动作晃个不停。他满脸堆笑,态度谄媚得几乎要贴到地上,自称是内门管事卫道平。 卫道平笑道:“楚小师弟,宗主喊我来接您,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和我说。另外,结契的事情也由我安排。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楚兰辞摇头:“我没什么需求啊。” “如果有,您只管吩咐我就是。” 楚兰辞道:“卫师兄,你不要这么客气,不要用敬词啦。我年纪好像还没你大吧,哈哈哈。你可以喊我兰辞,或者阿辞就好啦。” “不敢不敢。”宗主的道侣,谁敢啊。但确实,楚兰辞看着糯糯叽叽的,不像很凶或者很厉害的人。 两人交谈了一下,楚兰辞道:“我听人说,这千山上下等级森严,还需要遵守一些门规。要不然可是要被罚的。卫师兄,你告诉我我该遵守什么门规啊?” “你不用。”卫道平笑道,“如果非要遵守的话,你只要遵好宗主的规矩就行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上山 楚兰辞一听,意思也就是说他们知道自己和谢酌是师徒关系了。 原来如此啊。 “哈哈,我知道了,我会遵守的。” 卫道平看着楚兰辞,觉得这确实还只是个少年啊,也没经历多少世事,好单纯的感觉。这话都没听懂……这样也好,也能少受气。这千山阴阳怪气的人可多了去了,做了宗主的道侣,也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呢。 就这样,卫道平带着人上了山。 上了山后,卫道平道:“我们宗主说了,怕你不适应,给你立一座小院子,你先适应适应。过些日子就给你测灵根,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式,测完灵根,再进内门。” 楚兰辞一听,忙摆手,“可是卫师兄,我没灵根啊。” 卫道平哈哈笑道:“没事没事,可以解决。你放心,你就安心交给我。以后你跟别人说,也别说你是什么听风村的人,你就是说嗯……你是药王谷云无瑕座下的弟子,记住了。你是妖王谷来我们千山论道学习的,是个医修。” 楚兰辞听完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是那什么云无暇的弟子,我也不会医治人。” 而且他以听风村为荣,不想舍弃这一点。 卫道平一看,这少年还挺倔的,继续劝道:“你这上了千山,入了宗主门下,身份若是还是什么听风村的,你让宗主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静渊仙尊谢酌门下有五个大弟子,各个都是出身名门,包括他。他老子就是千山的,三代都在千山修仙。 草根修仙?不是没有,但大多都还在外门苦苦熬着呢。 楚兰辞想,师父是嫌他丢脸么,那他还是不上山了。他也不是非要上山不可的。他自己活得挺好的,也不是一定要修仙。 “那我还是下山去吧,我不能让宗主为难的。” 说着转身就要走。 那可把卫道平吓坏了,忙去拉人,“唉唉唉,小楚啊,楚楚!别啊,我说错了,刚才那话是我说的。宗主没这样说过,他爱惜你都来不及,哪里会嫌弃你。你听我说啊。——但是吧,宗主把事情交给我,我肯定要处理得好。宗主带你入内门,按规矩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每一个仙尊都可以自由收徒;但我也是为了宗主的声誉着想,你也不想千山上下风言风语的吧。说你是药王谷的人也是为你好,名正言顺的,大家也都看得起你。” 卫道平苦口婆心地劝。 楚兰辞还是不太懂,他就是上山学习的,需要那么大的名头吗。但他是个简单的人,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我真的不会医治人啊,这……” “你放心,我会帮你,也没人敢测你。”全部都是做做样子,如果楚兰辞真的能和谢酌结契,谁敢挑衅堂堂正正千山宗主的道侣? 这不是不要命了么。 “那好吧,那你要提醒我哦。” “你放心吧,去看看你的新洞府,有不喜欢的一定要告诉我。” 说话间,特地给楚兰辞安排的洞府就到了。 楚兰辞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绝妙的洞天福地。说是洞府,但没有修仙人住得简陋,反倒有凡俗人住得雅致。 这是一处隐于山间的清修之所,三间硬山式建筑沿地势而建,青瓦灰墙,线条简练,檐下悬着可辟邪的铜风铃。 屋子北面是云海,南面是个水塘,东面倚着竹林,西面则是一个正倾斜而下的山间瀑布;沿着小石阶往下走,便至一个方形的山中水塘,水塘上种着不少玉立的荷花;再往下走一会儿,又是一个屋子,屋边种着一棵很笔直的松树;沿着方形水塘走半圈多,可见一座六角小亭临水而筑,亭边另有一间简朴屋舍,那里是山门,从那里可以到千山他处去。 卫道平道:“这屋子靠近宗主的群仙殿,也方便我们宗主过来。当然,你去住宗主那里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那里总是有弟子们上门,不太清静。” 楚兰辞听了这话更觉奇奇怪怪的,他只当是谢酌要过来教导他了,“这是宗主的意思吗?” “这是宗主的意思。” “——他对我真好。”楚兰辞忍不住道,“他也不让我说谢谢。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对我太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他。” 卫道平:“…………”来秀恩爱的是吧,“嗯,宗主对你确实……说明你特别。” “我特别?哈哈哈。”楚兰辞笑,他就是普通人一个,没有自轻之意,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自己进去逛逛吧,卫师兄,你就不用陪着我了。” 卫道平道:“好,入门仪式的时候我再找你吧,进宗门需要的东西,我也会给你送的。哦对了,还有一个,是结契的衣裳。” 楚兰辞听到这里,好奇地问,“什么结契啊?” 卫道平道:“哦对对对对,是成亲。宗主告诉过我的,是成亲。” “你们宗主要成亲啦?我也要换衣服吗?” 卫道平哈哈了两声,“衣服还是要换的,毕竟这可是宗主呢。” 楚兰辞知道了,这是谢酌要成亲,邀请他呢。他严阵以待,忙认真点头,“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啊?” “宗主没说,就这几日吧。” “嗯好。”他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这都要成亲的人,还和他做那些事真的合适吗?但也只是小小的疑问。 不过一般修仙的人思路清奇,非是他这等凡人所能理解的! …… 那边卫道平离开了楚兰辞就去汇报谢酌了,自然汇报地小心翼翼,直夸楚兰辞可爱又美丽—— “师尊,楚公子实是灵秀动人,性情纯善,他还说您对他太好了,他很感激。人也实诚,一就是一的。” 就是有时候反应略慢,看着呆呆的?但一般人哪里能入得了宗主的眼,非得特殊之人如楚兰辞等不可。 谢酌静静地听着,什么重点都没听到,只听到楚兰辞说感激他。 “他这样说吗。” 卫道平一听有戏,忙道:“是啊,师尊,这楚公子好像很崇拜您啊。他很喜欢你,我让他试衣服,他立马答应了,看起来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您成亲啊。” 谢酌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心中还是荡起了小小的涟漪,任谁听了有人这么喜欢自己,这么崇拜自己,也会有所动容的。 “不过……”卫道平想了想还是道。 “不过什么?” “这楚公子好像不知道自己要和您成亲呢,师尊,你们——你们真的说好了吗?”卫道平小心翼翼地问。也不能怪他这么问啊。他的师尊,在禁地待了百年之久,也没个人与他说话,沟通能力出现问题,也是……是情有可原的嘛。 谢酌微微皱眉,心头已经有些不喜。 卫道平是个人精,立马道:“不过我看楚公子他极想和您成亲,您只要稍微提一提,也就成了。” 这事必须得提! 万一闹个乌龙,他又是帮协楚兰辞的人,师尊大怒,提手就能把他给嘎了。反正啊反正,这事自己干得好,也许能得到师尊的重视,干不好就完啦。 “提什么?” 卫道平给谢酌出主意,“很简单,比如送些东西,问问他的意思?我想,基本不会被拒绝的。”当然是基本……他说着擦擦汗。虽然他觉得楚兰辞这个少年的脑回路好像挺清奇的,就从他拒绝假扮什么云无暇的弟子就可以看出来了。 他也不是故作清高,就是简单地不会。 感觉是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人。 简单又纯粹,应该挺好骗。 谢酌想了下,事情好像确实太过顺利了,但他也没有多想。一来他的条件太好,二来楚兰辞太容易掌控。 但按卫道平的意思,楚兰辞似乎是不知道——可是,怎么可能呢,成亲都是楚兰辞提出来的。 不过现在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自己就去问一下好了。 …… …… 谢酌找到楚兰辞的时候,楚兰辞又在倒弄他的兔子窝呢,正仔细地给新搭的兔子窝铺上一层软绒草。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看了许久,明白这楚兰辞确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至少外表看着很美好,眉眼澄澈得如同山涧清泉,性情洒脱,蓝衣下摆沾了泥点也浑然不觉。 看得他的心也会跟着平和,连剑都不想拿了。 在被困的百年里,他的心时常烦躁不安,每每都有自爆的冲动——他困在自己的心魔里近百年。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困在禁地,一直到天荒地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的吧。他从没打算出去。 然后这个时候,楚兰辞闯进了进来—— 既决定出来,那就再试一次,看看自己能不能再站起来,能不能再做回那个自己心目中的静渊仙尊。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绝不在乎再死一次,更不会在乎天下人的目光。从今以后,且从心,且顺意,自在做自己。 徒弟无灵根,那又如何?他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他只需要依靠他——谢酌。 所以成亲? 好啊。 和他一起再次名扬天下吧。 成为他天下第一谢酌的道侣,一定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他可爱又纯真的小“徒弟”——楚兰辞。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承诺 楚兰辞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谢酌来了。他忙回头,开心地喊师父。 谢酌又问:“喜欢这里吗?” 楚兰辞点头,“喜欢,这里真的太好了。”好到他有些不安,“师父,这真的是一个外门子弟可以住的吗?” 谢酌:“可以。”说着,他走到那洁白的兔子窝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问,“你每日喂它们吃什么?” 楚兰辞啊了一声,“嗯,就是寻常那些,胡萝卜什么的。”这些兔子被谢酌看着,连他都觉得压迫性极强。 柔弱无助的小兔子啊。 谢酌拿出一些灵兽饲料,放在桌上,“你以后喂它们吃这些,它们就会增加灵气,提高防御。” 楚兰辞一看,笑着收下了,“好的,师父。” “过日子你入了内门后,正式拜师,卫道平会替你安排,一般来说基本没什么问题。” 楚兰辞心里怦怦然的,说不激动是假的。 就这么简单? 十岁开始,他每年都来千山测试灵根,年年被拒,年年尝试;年年尝试,年年被拒。对于别人来说这般简单的事情,对自己来说却难如登天! 一切的一切归结于自己没有仙缘。 现在自己终于得到天道的眷顾了,这个天道就是谢酌——他的师父。 正想着,谢酌又问:“你还会感觉寒冷吗,就是禁地里的那些症状,还有没有?” 楚兰辞摇头:“没有了。” “那估计是已经好了。”谢酌说话的时候指尖闲闲地叩着剑鞘,节奏不紧不慢,既没有让楚兰辞往前,也没有多做什么,态度显得疏离又亲近,“你不好奇我从禁地出来后,都做了些什么吗?” 既然要成亲了,还是多了解一下他吧。 楚兰辞恭敬地问:“师父都做了什么?” “就跟你每日做花灯一样,我杀了些人。被我灭掉的那些宗门只是看着厉害,其实实力很一般,我打败了他们,他们的地盘就归我了。” 百年间的千山根基有些烂了,很多山峰山脉都被其他宗门侵占,他成为宗主后,自然要把本属于千山的地盘再抢回来,想要抢回来首先就要对付那些人的宗主。 抢夺间,伤亡在所难免,这在修真界还是挺正常的事情。 而这些被他打败的宗门弟子势必会联合起来找他和千山的麻烦,估计就在这些日子吧。 喔对,这其中还有一个宗门——玉衡宗,他们应该也会来。因为他们认定,是他将他们的宗主(他的师兄,道号玄天君,当初送他进禁地的人之一)杀害或囚禁。 而且确实,如今玄天君晏临风是在他的手里。 所以他想知道自己干了这些坏事,楚兰辞又是如何看待他呢。 楚兰辞:“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哦?”谢酌微笑,“如果我就是这么坏呢。” 楚兰辞:“…………”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谢酌的声音低沉而缓,尾音微微上扬:“怎么了,怕我了?” 楚兰辞摇头,“师父,我还是觉得你是个好人,应该有自己的理由。” 他其实看人挺准的。他和谢酌相处了那么些日子,也没见他杀生什么的,反倒是对一些弱小的生命比如他,特别好。 谢酌笑出声,哈哈了两声,显得心情不错,“好。”他顿了顿,喊,“所以,你要和我成亲,是吧?” 楚兰辞听到这话,愣了愣,“成,亲?” 谢酌挑眉,“这是你说的?那次醉酒,你忘了?” 楚兰辞微张着嘴,“我这样说过吗?” 谢酌面无表情,“对,你说过。你说要和我成亲,你还说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楚兰辞下意识攥紧了袖子,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本来以为是谢酌看上了自己,所以决定收他为徒,自己才得以来到了千山。——当然也不算看上自己,反正就是因为谢酌是个好人,大好人……因为两人的那一点禁地缘分,所以他就带他上山。 他从未想过真的给谢酌什么名分,他也给不起啊。 难道说这是自己醉酒后的真实想法,是他自己说的?他其实是贪心,也确实想从师父身上得到一些东西,但他没想通过结契或者成亲来交换。 换句话说,他的愿望很朴素,很渺小,比如能当谢酌的小弟就很好了。又或者,能和谢酌有那么一点关联,就像他和崔进一样,有活干,他就心满意足了。 另外,有当然好,毕竟能更上一层;没有倒也没事。 他生活自给自足,什么都不缺,过得其实还挺愉快的。 “这个是因为我最近有各种被你……的梦,所以……但我也没想对师父你怎么样……师父也不用当真。而且师父你这么厉害,我能把你怎么样呢?” 说得他都想哭了。其实说了什么他自己都有些稀里糊涂的。 他真的说过要和他成亲的话吗? 所以自己不仅有非分之想,还想与人成亲了吗? 谢酌略感无奈,还真的被卫道平说中了,便不依不饶,“无心的?这种话,可以无心吗?” “恩……”楚兰辞软绵绵地应,“我可以收回吗?那些事情,师父也可以……可以当……没发生过……” 他觉得自己占了师父便宜,师父都帮他……好吧。难怪会这么奇怪,原来是自己说的啊,师父人怎么那么好,自己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谢酌道:“……我都已经安排了,就这样吧。我也差一个道侣。”他已经有点烦躁了。 楚兰辞一愣,师父差一个道侣吗? “师父……” “嗯,你说。”还想要什么,如果是东西,他会送的。 楚兰辞可怜兮兮:“不,不是,你不用那么随便,我是希望你考虑一下。你就这样选了我,会不会有点吃亏啊?毕竟这也算是大事情。我是没什么,师父你的清誉怎么办?——而且我家产很少,也没银子娶你,总不能让你倒贴……” 谢酌:“…………”这人笨起来可以让人气死。 非要逼着他说是自己想要选他不可,是吗? “我不会吃亏,你放心吧。” 楚兰辞:“还是好好想一想吧。千山这么多青年才俊,再考虑一下。师父,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 谢酌:“…………”这跟对他好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在这人面前,自己是一点蒜都装不了啊。 “那我考虑好了,我还是决定与你成亲。你的想法呢?” 楚兰辞略感不好意思,有些开心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还用想什么啊。对了,师父,你为什么需要一个道侣啊?” 谢酌看了楚兰辞一脸小心,又被逗笑了,怎么这么可爱啊这人! 便略带风情地回眸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楚兰辞:“…………” 呜呼,这便宜可占大了!! 谢酌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是因为我刚从禁地出来,需要一个道侣结契昭告天下,昭告我的回归。”当然这个理由根本不算理由。 理由就是他想要他,如此而已。 “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吧。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不会赶你下山。” 楚兰辞眨眨眼,思量了其中的厉害关系,那好吧,那他就再考虑一下吧。 可是他思来想去,自己只有占便宜的份儿啊。 巨大的好处就这么摆在他面前,他实在是难以拒绝。成亲后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好处?天啊,光是想想,都要笑醒了! 谢酌都不嫌弃自己,自己也没什么好嫌弃的。 他想要变强一点儿,只要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了。他给禁地送饭,一个月工钱也就五百灵石,可在内门,一个普通子弟的月俸就是几千甚至上万。 咳,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想要的其实也很简单,大不了处不下去了,自己就下山好了。再说了,现在都上山了,已经没有退路了。 看楚兰辞在那里想,谢酌便有些焦虑了。 叫他考虑还真的考虑啊…… “师父……我想好了……我……我还是愿意。” 谢酌心中微喜,面上还是镇定,道:“我答应你,以后你想分开,就一句话的事情。我绝不会拦着你。” 这话说得很温柔,并不强硬。 楚兰辞被说得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 谢酌道,“来。”他朝楚兰辞招招手。 楚兰辞一看,现在就开始营业了吗?师父说了,他需要一个道侣,这是要提前要在天下人面前预演吧。 他还是走到谢酌跟前,踮起脚亲了谢酌脸颊一口。 行吧。 谢酌:“…………”他回眸深沉地看着他。 楚兰辞一看,有些慌张,“师父……怎么了?你不是让我亲你吗?” 谢酌笑着摇头,把一个符咒贴在楚兰辞的背后,“这是伪灵符,能帮助后日通过灵根测试,进入内门。测试我估计不能去,你自己注意不要把符露出来。你通过测试后,我会正式收你为徒,你以后就在我的座下,就算以后咱俩没关系了你也继续在千山求学。——只有勤奋好学,总能有出头之日。” 楚兰辞一听,脑子乱轰轰的,谢酌说了一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知道——原来人家是要给他符,不是让他亲他啊。 这脸丢大了。 他脸色涨得通红,忙接过,“好好好,谢谢师父。”说罢,他把符贴在衣服内。 谢酌一看,“收那里不行,收到你的储物袋里。” 他这样一说,看楚兰辞清澈的眼神也知道他没有,便拔掉自己手上的戒指,“先用我的吧。”他本想提醒楚兰辞别炫耀,一炫耀,容易招来嫉恨。 这千山人际关系复杂,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暗中打死了。 但想想楚兰辞估计也不是这样的人,也就算了。 楚兰辞接过,戴到了拇指上,又抬头看谢酌。 谢酌看他这样,总觉得楚兰辞很像那种可爱的小猫,只会盯着人看,摸它一下还会嗷嗷叫几句,可爱得紧。 “来——” 这次楚兰辞学谨慎了,“嗯?还要给我什么啊?” 谢酌看楚兰辞这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来亲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收徒 楚兰辞桃花绯红地,又凑过来了。他一凑过来,谢酌就抱住他的腰,把他搂了过来。 两人一碰,刚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吩咐,都不太重要了。 只有拥抱是真实的。 楚兰辞又亲了一遍,说不清什么感受,带了点敬仰地去亲。他亲了一口,想往后退,谢酌把人拦住了。 男人垂眸看人,却没有继续吻下去,而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楚兰辞的唇。其实谢酌没想干什么,就是刚才看楚兰辞一直说一直说,那小嘴红红的,心情还是挺澎湃的。 嘴那么小,能装什么。还说对他有非分之想,非得下么? ——可爱的诱人的小兔子,吧唧吧唧只会吃胡萝卜的小兔子,快过来和他一起玩吧。他意味深长地把人松开,表情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楚兰辞见没事发生,松了一口气,他甚至还想问,师徒结契在修真界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他们凡人师生一般是不成亲的——但想了想,还是没问,还是不要问多余的话了,免得丢了事儿。 “师父走了,你有事的话,发传音给我。”谢酌吩咐。 楚兰辞乖乖地点头。 谢酌微微一笑,看楚兰辞还是很紧张的样子,道:“你放心,只有我在千山一天,就一定会护着你。无论发生事,都有我,哪怕我们没有关系了,嗯?” 楚兰辞一听,感激地点点头。 谢酌淡淡一笑,转身去了。 …… …… 楚兰辞在谢酌离开后,还是留在那个小屋子里,兴奋地计划着自己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剑修,就像——像师父一样厉害。 他对未来有美好的憧憬,一步步地,就像师父所说的,从练气到筑基再到什么最后到什么。这种兴奋缓解了和男人成亲的尴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楚兰辞想。 话是这样说,等到要测灵根那日,他还是故意问卫道平,“卫师兄,你的师父是谁啊?” 卫道平道:“我的师父就是宗主啊。” 这么巧吗?楚兰辞喔了一声,“那个你们师徒结契的人多吗?” 卫道平听到这话,哈哈了两声,“师弟,你既答应了,就安心成亲吧。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呢。” 他是真心实意地劝。反正是换他他就愿意。其他师兄弟们要是知道了,更是要要嫉妒得发狂!那可是谢酌啊!!难道不值得他们献身吗? 楚兰辞:“……嗯我知道的,师兄。”每当他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安慰自己,楚兰辞,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人嘛,就是要学会知足常乐! 卫道平瞥了一眼这清纯小师弟,他是不知宗主看上他什么,当然漂亮是很漂亮的,也年轻,可这样的人也很多吧?能和天下第一人结契,等于原地飞升,多好的事情啊。 他想楚兰辞自己估计就是很想要的,偏要说出来,让他们羡慕。真想劝劝他,真的别在他们这些师兄弟面前炫耀了。 不然,千山上下都会仇视他的。 于是又道:“——你最好知道啦,记得要收敛一点哦。” 楚兰辞没听出其中的酸味,反倒顺着卫道平的话道:“嗯,师兄放心,我会收敛一点的。” 卫道平:“………………” 对了,还有点笨,不会看人脸色,反应比较慢。 卫道平觉得小师弟看着乖乖的,继续道:“师兄的话,你也别不高兴,估计也不止我一个人认为。你入了宗主的青眼,大家肯定说是你主动求上位,不会认为是宗主主动的。你自己想想,宗主是什么人,他会主动要求和你成亲吗?” 楚兰辞想了想昨日两人的对话,“可是我昨日已经劝过师父了,是师父自己说要成亲的呢。” 这个锅他可不背,他已经好言好语劝过人了呢。可别到时候反而怨他。 他一穷二白,反正是师父他自己要倒贴过来的。 卫道平:“………………”真的假的。 师尊他……这么饥渴吗? “真的?师尊他……” 楚兰辞点头如捣蒜。 卫道平略带点无语,行吧,看来这小师弟应该有两把刷子,他也不能小瞧人。 说话间,就到了专门负责宗门招生的接引殿。楚兰辞看殿上来测灵根的人还是挺多的。人一多,楚兰辞就有些紧张,他怕露馅。以前什么都没有,也不怕什么。 现在他的身后就是谢酌,他也不想拖累他。 不过有卫道平安排,一路也算顺畅。 他听卫道平安排自己的时候,特意提到了谢酌,一听那个名字,楚兰辞就看到负责入门的管事立即变了脸色,忙道:“那就他先,那就他先。” 就这样楚兰辞直接越过了排队的许多人,来到了最前面。 接下来要测试灵根了。楚兰辞紧张得不行,幸好好歹镇定下来了。他给自己打气,但手还是抖——因为他测过无数次,每次都是失败。 那个灵根盘发出的永远都是黄色的光;但这一次,他的手刚碰到,就看盘上的颜色由黄转绿,再由绿转青了。 然后楚兰辞就听到有人喊,“单灵根,木属性!通过测试,直接进入内门!” 这话刚落,底下立即有人惊呼,“是单灵根,太强了。” “好久没出单灵根了,又出一个天才。” “人家都是命好啊,比不过比不过。” 楚兰辞听着这些话耳朵都发烫,他心中默默地想,进去内门后,自己一定要努力,配得上这些话。 ——不能当一个废柴,一定要好好修炼! 那边通过后,剩下的也不需要他操心,卫道平帮他安排一切。安排好,便又发仙牌,又发内门子弟有的袍服什么的。 楚兰辞一一地接着,把东西收到灵戒里。 卫道平看了眼那戒指,问:“宗主给你的?”羡慕啊!这么好的灵戒,谢酌用的肯定是一品法器,甚至神品,能自动聚集方圆百里灵气,不仅能自动护主,还能随主人修为进化。 给楚兰辞这样的菜鸟,真的大材小用啊!! 楚兰辞低头看了眼,没这么在意地嗯了声。 “接下来是选徒仪式,千山四大长老选徒,当然还有宗主。注意宗主的师徒契是玄黑色,你别选错了。” “嗯,我知道了。” 他们来到了一个更大的殿上,穹顶高不可见,仿佛直通天际,两侧都是顶天的白玉柱子,数以百计的修士森然罗列在两侧,根据颜色的不同,依次排开。 像楚兰辞这种新入门的自然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 但这么多人当中,楚兰辞还是一眼就看到巍峨坐在正当中的谢酌。 他今日穿得也很正式,玄色宽袍,腰间束着暗金纹的革带,额心的火焰印记微微发亮,比往日鲜明一些,面容森冷威严,宛如一尊从古老壁画中走出的神祇。 楚兰辞想,谢酌估计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有一种正道魁首的气质,只要他想,便能把底子里的叛逆不羁尽数地藏起来。 那边执事人高喊着,“新入门弟子拜见诸位师尊……” 楚兰辞藏在数十个修士之间,他知道这些修士有些已经在外门呆了很久很久,方才得到一个升迁的机会。 咳,不像自己,麻雀变凤凰了。 那边已经拜了,他便也跟着拜倒。 拜倒后,那边执事就开始宣读千山师徒要遵守的规矩。 楚兰辞很清晰地听到,关于师徒之间不能结契的规定。听到这话他忍不住抬头看坐在上方的谢酌。不知怎么的,他能感觉谢酌在听到这话后,嘴角微扬,似有一些不屑。 原来是有规矩的啊,只是谢酌根本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又或者说,他表面装得很正派且圆滑,骨子里却是不屑的。 那边宣读完,几个长老便面向谢酌,恭敬道:“宗主,您先选吧。” “是啊,宗主,您先您先。” 谢酌也不客气,“既然是如此,那便本座先选。” 楚兰辞心怦怦然,他从不知道被人选择竟然也能这么激动,忍不住抬头去看谢酌,谢酌也回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 接着谢酌指了指楚兰辞道:“就你。” 楚兰辞回头看自己身旁并无他人,确实只有他。 真的是他!楚兰辞! 那句“就你”,让楚兰辞有一种被天道眷顾的感觉,他心中感激得五体投地,在执事的命令下忙跪倒拜见师尊。 “接下来你们选吧。”谢酌说着便站起来,宽袍衬着他格外地高瘦,话语间隐隐有傲慢,却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那几个长老连声答是。他们心中狐疑也没说什么,因为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谢酌挑了最差的一个。 最差者,楚兰辞。 其实楚兰辞自己不知道,千山上上下下都在偷偷关注他,想看看他们师徒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直看到楚兰辞本人,他们发觉谢酌的把戏估计就是——贪图美色。一个被关了一百年的天才剑尊,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伤风败俗的双修,还是和这么年轻这么貌美的毫无灵根的凡人。 说实话,几乎没有人看好这段感情。 就像也没有人认为楚兰辞既顺利地在千山存活下来一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见师 楚兰辞也是后来慢慢知道很多事,他才知道谢酌之前就收过徒弟,现在他回来了,那些徒弟便重新和他产生了联系。 群仙殿里,他们六个徒弟依次排开,包括新收的楚兰辞,齐齐拜见谢酌。 行完拜师礼,谢酌留了大师兄蔺敬驰说话,其他人留在偏殿。五个人,除了卫道平楚兰辞知道,其他人都不认识。不过现在也算认识了,有二师姐章敏敏,三师兄冯宇,四师弟卫道平,五师姐万表里。 他们五人的感情很好,彼此都认识,认识且熟悉,因此聊得相当热烈。 聊了一会儿,卫道平道:“我们别光顾着聊,认识一下我们的小师弟吧。他以后就是咱们的小师弟了,师尊吩咐咱们要好好照顾他。” 楚兰辞一听,忙上前拱手,“师兄师姐,你们好。” 他这样一说,那边有人就笑了,道:“小师弟,你别拘谨,我们都很好相处的呢。”说话是正是“五师姐”万表里。 万师姐的模样比较特殊,素白长衫,衣袂飘飘的,但行为奇奇怪怪,时而捏个兰花指,时而广袖半遮面的。说话也挺装腔作势,总爱拖着尾音,总有一种表演的成分在。 “正是正是,以后大家都是同门,一起努力修炼才是。”四师兄冯宇说。 楚兰辞性格本就好,也微笑:“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为你们做。” 他这样一说,五师姐万表里立即道:“真的吗?小师弟,那你能让师尊帮我看看灵骨吗?” 他这样一说,旁边的三师兄推了他一把,万表里立即回神,哈哈笑道:“我开玩笑的,小师弟。” 楚兰辞有些明白又不是很明白,“没关系。” “反正以后有谁欺负你,你只管跟我们说就是了。”卫道平带头道。 楚兰辞也很实诚,答应了。 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很新,他知道自己是半路出家,跟他们百年的感情没法比;但他不在乎这些,他想,只要自己真的能学到一点本事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他也会认真地待人,相信一定能以诚动人。 不管怎样,新的生活开始了! 这边正聊着,那边蔺敬驰也走了出来,走到了楚兰辞面前,“师尊找你。” 这话一说,所有人把目光又聚拢在他身上了。 楚兰辞耳根微发烫,“嗯,谢谢大师兄。” 蔺敬驰淡淡地点点头,没有说很冷漠,但也没有很热情。 卫道平问蔺敬驰道:“师尊不召见我们吗?”百年过去,他们一直都在等师尊呢。真希望师尊考考他们的修为啊。 蔺敬驰道:“师尊给了我一个法器,说我们可以用这个法器自行检测。” 这样一说,几人都用一副羡慕的表情看向楚兰辞。 这就是差距啊。 不过他们的师尊应该不会真的就教楚兰辞吧。师尊何等人物,哪怕一个合体期都不配他教,他会教一个无灵根的凡人? 师尊吃饱了没事干啊。这得需要多少功夫?他干点什么不好呢? 大师兄蔺敬驰目前已臻炼虚后期,他都经常让他自行领悟,一年都指点不到一次。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哪个师尊天天耳提面命地教人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希望多靠近点师尊。 他们对谢酌的感情非常复杂,有羡慕有爱慕有欣赏,更多的还是跟他一样——崇拜。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哪怕他失败,都失败得别具一格。 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在意,又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心。 这些有深意的目光他们也没有过分地表露出来,但全部都是心照不宣的。 不过因为表现得不明显,所以楚兰辞整体还是觉得师兄姐们很和善,于是在谢酌问他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很好啊,师父,他们对我很好,很亲切。” 很好?谢酌当然不信。 他的这些徒弟个别年纪甚至比他大,活得比他还久,最年轻的也活了百来年,个个都是成精的“妖精”,他们不可能真的亲切。 全部都是装的,装得他们自己都信了。 他也不知道楚兰辞是真的信还是假的,应该是真的信,毕竟这人都信他是个好人了。 哦对,徒弟这样,他这个师尊当然也不是个好人。 “那就好,那你好好跟着他们修炼。——你想跟谁学?” 楚兰辞诧异,脱口而出,“不是跟你吗?” 谢酌:“你想跟我学什么?抓蛇?” 楚兰辞天真地回:“从这个开始吗?” “…………不是,师父开玩笑的。” 小徒弟居然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不是他不愿意教,而是楚兰辞这样的基础,由一个结丹期或者元婴期教他更合适,或许,元婴期给他都太难了些。 楚兰辞这才有点反应过来,真心实意地慢慢说道:“师父,可是……我跟他们不熟,他们好像很厉害。当然,师父你也很厉害,反正就是……我想跟你学,可以吗?我不会太烦你的。” 谢酌收过这么多徒弟,楚兰辞是第一个当着他的面直白表达自己诉求的。 ——真诚且谦卑。 楚兰辞的意思是,他跟自己更熟是吗?居然有人会因为跟自己更熟而选择自己。 有趣。 一个毫无灵根的凡人应该也很好教吧。 可以试试。 “等我这阵子忙好。” 楚兰辞一听,连连点头,“好的!师父。” 看到楚兰辞面上洋溢的动人神色,谢酌笑道:“来,给你点东西。” 楚兰辞想,东西?什么东西。他慢吞吞地上前,去看谢酌。 谢酌拿出一瓶高品驻颜丹。 “这是什么?” “你每日吃一颗就是了。”普通丹药灵力太高,对服丹人的修为都有要求。只有驻颜丹是连凡人都能用的。 楚兰辞看这瓶子,就知道这应该是什么很好的东西,也没有多问,就是收了人家东西,肯定要有所表示。这万一人家不是想要亲亲呢,自己不是像上次那样“自取其辱”了? 他磨磨蹭蹭的,还有点犹豫。 谢酌回看楚兰辞,见那双眼睛分明亮得发烫,“来近一点拿。”他低声道。 楚兰辞刚才想着还是别了。自己刚拜师,外面都是师兄弟,自己却和师父在里面做这些,想想就不太好。他只迈出了一小步,就被谢酌一把搂住腰身,温柔地拽进怀里。 他感受到谢酌坚硬的胸膛,连回头的空间都没有。 “师父……”他软软地喊。 谢酌笑意宠溺,浅浅地嗯了声。 “进去了内门,现在开心吗?”他问。 楚兰辞说起进内门这事,兴致就高,“高兴啊,师父你不知道,我好紧张的,真的很怕被拒绝。”他真的被拒绝了好几次啊。 谢酌笑道:“不用紧张,那伪灵符不会出错,说让你进来就让你进来。”他修到这个境界,收徒全看心情。“不过,修炼的事情得先放一放,我们先忙结契的事。” “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楚兰辞问:“师父刚才是要亲亲吗?” 谢酌:“…………”他表现得很明显? “你以为?” 楚兰辞哈哈了一声,“不然为什么喊我过来?” 谢酌:“…………”在这人面前,真的什么暧昧都没了。他也大方承认,“那你愿意亲我吗?”说着,偏过头地去看楚兰辞。 楚兰辞也回了头地去看,师父那儒雅温和的态度,总是给人最强烈的错觉。 他顺从地贴近,在谢酌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谢酌轻笑摇头,“不是这里。” 楚兰辞盯着那薄薄的唇,也不知是谁说,男人薄唇就寓意着无情。师父无情吗?他哪里无情,他对自己那么好,好到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本来自己还有点膈应,现在这点膈应也没了。或者说,他被最近的“好处”乱花渐欲迷人眼了,哪里顾得上其他呢。 他倾身凑上前,轻轻碰住了谢酌的两片薄唇,贴了一下,又忍不住舔了一口。这真不是他故意的,而是……是……自然反,,应。 然后他感觉谢酌明显激动了一下,目光转向深沉。 “继续。”师父的声音低哑。 楚兰辞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让谢酌快乐了,但他其实还挺高兴的。 有用就好。 于是他再次伸出尖尖软软的舌头舔了谢酌的唇一口,湿润的舌头滑过那唇瓣,进来后,偏又碰到了那坚硬的整齐牙齿,舌尖受到了阻力,娇娇地转了一圈,便想往后退。 那谢酌并不允许,他让自己的气息进一步靠近,霸道地夺取了那胆敢攻略的舌“小兵”,把它压在自己的舌尖之下,然后,肆意地蹂,,躏。 接下来就是让楚兰辞感到窒息的深吻。 无法呼吸了,甚至需要谢酌提醒张合。 短暂的掌控很快就没了。 楚兰辞环抱住谢酌的颈,尽量让自己撑住不滑下去。不过谢酌也没有让他有这个顾虑,他把他整个抱在怀里,让他半坐在他的腰间。楚兰辞的腿仿佛失去了力气,人也软趴趴的,因为软,所以对什么都很敏感。 他能感受师父狰狞的谷欠,,望,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身世 因为楚兰辞一直盯着谢酌看,谢酌停下来,问:“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师父……”楚兰辞一阵慌乱,“我没想什么。” 谢酌:“…………也就是说你刚才都在想事情。” 他在吻他,他在想事情。 “想什么?” 楚兰辞做贼心虚,连忙摇头,一定是那些颜色梦境,让他对师尊又产生……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啊。 谢酌想要探知一个人的神识可太容易了,尤其是楚兰辞。不过他也不需要使用法力,稍微劝一下,楚兰辞就说了。 “说给师父听听。” 楚兰辞缩着头,葳葳蕤蕤地问道:“你好大……你要从哪里进来啊。” 谢酌:“…………”搞半天楚兰辞居然担心这个。“这个你不用担心。” 楚兰辞:“…………好吧。” 谢酌亲完人:“你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 “我自己回去吧。”楚兰辞连忙道,“不麻烦师父了。” 谢酌道:“也不麻烦。” 自己公开收他为徒,总得为他壮壮胆,不如送他回他的住所,也让他们知道楚兰辞到底是谁的人。 他可不是他们真的什么小师弟,他是他谢酌的道侣。 楚兰辞心头一暖,忍不住扶住谢酌的手臂,“师父,你真好。” 谢酌低头看了那手臂,嗯了声,这好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真有意思。别看这楚兰辞软软糯糯的,但很会捧人,喊得他的心都暖暖的。 他笑问:“以前没人对你这么好吗?” 楚兰辞道:“有啊,村里的人都对我很好,我是村人养大的。他们对我好,我也对他们好。” 这种东一顿菜西一口汤就算好了?这小徒弟要的还挺简单。 谢酌道:“所以你就在村子里当教书先生了?那你现在走了,他们不是没先生了?” 楚兰辞道:“我上山学本事,学成就能下山护着村子了啊。” 谢酌:“成亲后,你学不学就无所谓了。” “为什么?” 谢酌不咸不淡地说:“因为你以后可以报我的名字。” 楚兰辞光是听着就很激动,笑眯眯地跟上了谢酌的脚步,然后拽住了他的袖子。谢酌低头一看,又去看楚兰辞。楚兰辞清澈地回望他,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问题。 不是要成亲了吗?假扮他很会的! “嗯?” 谢酌:“…………”行吧。 两人出了门,楚兰辞才发现他的师兄们早就没影了,难怪师父一点都不紧张,和他在里面“玩”。 两人步行下了石梯,阶梯两旁有许多干活的修士,全部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每个人的心思各异:有人认为楚兰辞恃宠而骄,居然敢当众和他们的宗主贴贴;也有人则是羡慕得要发疯,他居然能和师尊贴贴;还有人则是完全吃瓜的心态。 其实楚兰辞真没有恃宠而骄……他这行为动机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他就是在替师尊做戏。而且刚才这么亲过了,亲完不得贴贴?他看村子里的夫妻都是这样的啊! 有什么问题吗? 那边谢酌的几个徒弟也看到了,他们是想看又不敢看的状态,不敢看是怕师尊问责,想看是看吃吃师尊的瓜。 这一对实在是……前无古人。 那个楚兰辞表面看着和和气气的,原来那么会……不过跟师尊见了一面,就让师尊送他回自己的住所了!?而且虽说两人即将成为道侣,但这楚兰辞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他真的配和他们的师尊并肩吗? 但是,楚兰辞不仅并肩了,还公开秀恩爱。 他都不自卑吗?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无耻! 不过抛弃两人的身份地位和师徒关系,单从外表上,两人倒是很登对的。 楚兰辞修长匀称,虽算不得鹤立鸡群,却也如青竹般挺拔清隽。他面容秀美,属于是白白净净的书生形象。相比较而言,谢酌生得极高大——楚兰辞站在他身边只到其肩处——宽肩窄腰的轮廓如刀削斧凿,下颌线绷紧时,连投落的阴影都带着锋芒。 一般人其实难以压制他的美貌,但楚兰辞可以。 师徒两人就这样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步地走回了楚兰辞的住所。 到了住处,楚兰辞也没想留谢酌,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到了门口。 谢酌走后,楚兰辞自己瞎忙乎着。 因为结契的事情,卫道平把他的住所装扮得跟个仙宫似的,说实话,楚兰辞不太适应。不过他还是把给他的东西全部都收拾了一遍,打算带回村,分给村民和学生们。 当然,全部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什么护身符、延年益寿的灵草…… 这些低灵的野草对于修仙人来说不值钱,但对于凡人来说却是很有用的。 自然,对于楚兰辞来说,这些也够了。 他要的从来就不多,求个安稳就够啦,也不求什么真的飞升啊成仙什么的。 所以就目前来说,他认为这笔交易很值,可能还是他赚了吧。 学本领什么的,只能靠机缘了,他知道自己的资质。话是这样说,他也还是会尽他所能的。 正在收拾着,听到有人喊他。 出门一看,竟是崔进! 他的脸上立即浮现笑容,“崔执事,你怎么来了?” 崔进面上露出无法形容的神情,“兰辞,你有空吗?我们聊聊吧。” “当然有啊,我们就去……”楚兰辞指了指屋子下方的凉亭,“那边亭子里吧?”他如今的住处有好几个空房间,太奢侈了,他打算全部拿来堆放杂物。 崔进道:“老地方吧,行吗?”以前,两人总在山门外附近的崖边见面的。 “好。”楚兰辞没想那么多。 崔进却想得多,如今楚兰辞的身份,他已经不宜和他在太过显眼的地方见面。 两人分道而走,在崖边见面。千山无论哪里都是风景如画,万壑皆成景致。 楚兰辞心情本就好,看到这云海峰峦,更是满脸高兴,笑着说道:“我正想去找你呢。”崔进算是他在千山的唯一比较熟的人,谢酌之后就是崔进。见到故人怎不高兴呢? 崔进倒没那么好的心情,问:“兰辞,你跟我说的是,你给禁地送饭没发生事情的。” 说起这个,楚兰辞就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崔执事,我本来以为师父不想说,我就没提。”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宗主对你很好,还要和你成亲。” “其实是我啦。”楚兰辞道,“是我想和宗主成亲的,他也答应了。他对我很好,还带我上千山,收我为徒,还带我入了内门。他还说以后教我修炼。” 崔进听这话,都怀疑自己听岔了,到底是谁想和谁成亲啊?怎么听过来分明是谢酌想和楚兰辞成亲,要不然他为什么做那么多? 哪有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这么好的;真的有这么好的,不是图财就是图色! 他这同乡,怕不是被人忽悠了吧。 “你为什么想和宗主成亲?” 楚兰辞当然不会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支支吾吾道:“……我……我想变强一点儿,就醉酒后就提了下,师父他……他也同意了。” 崔进叹了口气,“可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和他成亲?而且你……你喜欢男人吗?” 楚兰辞对于这个问题一直就稀里糊涂的,在梦境里,自己被这样那样,从一开始的膈应到了后面的适应,再到现在其实也挺享受的。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和男人做的现实。 所以他应该算是已经喜欢男人了——吧? “算喜欢吧,哈哈哈……”楚兰辞尴尬地笑了两声。 崔进:“…………”这反应真的绝了。知道同乡反应慢,没想到慢成这样。 前途堪忧啊! 楚兰辞好奇地又问:“你知道师父的事,他是谁?” 崔进道:“就算宗主真的愿意和你成亲,你们也不会有结果的。他是……他可是谢酌啊。” 他是修真界数百年来最耀眼的天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谢酌。这个名字曾响彻九州,令无数修士仰望。如今他距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和他成亲,或者不和他成亲,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谢酌飞升上界,而楚兰辞一个人留在这修真界。 何况据说谢酌此人,性格桀骜不逊,喜怒无常。 “所以他做了什么?”楚兰辞又问。 崔进道:“一百年前,他曾连屠三十六座城,引发凡间近三十年的饥荒,后被三大仙门联合审判,当时的审判者之一就是谢酌的师兄玄天君,执行者乃佛宗苦寂大师,苦寂大师已然飞升。”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听说那玄天君已被谢酌斩杀,至于玄天君的宗门目前也已分崩离析,宗门里的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无一幸免。” 楚兰辞怔怔地听着,这些过往与他所认识的谢酌都没有一点关系啊。 呆呆地问:“那他为什么要答应和我成亲啊?” 崔进分析道:“这还不简单吗?他想借与你成亲宣告天下人他的回归。结契当天,一定会有宗主的新旧仇人集体前来,他不过就是想当着他们的面耀武扬威罢了。” 告诉天下人,他谢酌还是那样任性恣意,甚至迎娶一个凡人徒弟。 “这样你不介意吗?” 楚兰辞笑道:“——不介意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打脸 崔进一看楚兰辞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是痛心疾首……想多提醒一点吧,但人总是叫不醒沉睡的人。 “那好吧,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吧。” 楚兰辞点头,“好。”说完他想起一件事,“崔执事,这个你需要吗?”他说着把谢酌给他的驻颜丹递给崔进。 崔进一看,道:“这是驻颜丹,比较难得的。你留着吧。”看瓶身居然还是高品的,没个几万灵石都买不下来。 不愧是谢酌,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没事,分你一点吧,我也吃不完。”好东西要一起分享的。 崔进可不敢要谢酌的东西,但他知道楚兰辞的好意,“谢谢你,兰辞。这太贵重了。” “这东西很好?” “——对你很好。”这东西一般都是大能们拿来送道侣的。 楚兰辞也不勉强,笑着道了声好。 回到住所,楚兰辞想起崔进的话,对谢酌的认识确实进了一点点,可他想其中一定有隐情吧,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凡事都喜欢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尤其是师父对他这么好。 接下来的日子,楚兰辞既没有开始学习修仙,也没有做其他的事,单纯地就是准备结契的事宜,有各种各样的规矩礼仪要学习;虽然他也知道都是一些虚礼,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在学。 累了就喂喂小兔子,还有做做他的小花灯。 其实他还想回听风村看看,但因为太麻烦了,怕误了事,也就堪堪作罢。 其实他想找谢酌帮忙,但他感觉谢酌好像很忙,他也就不烦他了。 这一日,他照例要操练一遍仪式。宗主的结契典礼都有固定的流程,从结同心阵,到宣读誓言,再到对应结约,全部都是照本宣科,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卫道平怎么说,他也就照着做。 但操练这些也挺无聊的。要不是楚兰辞脾气好,有耐心,还真的受不住。 那些师兄弟对楚兰辞很是客气,但有些人,比如教授楚兰辞的马执事,却有些恃强凌弱,认为楚兰辞性格好,好欺负。 因为有几句誓词说错了,那马执事便阴阳怪气道:“说错了,重新说吧。” 但楚兰辞像是没听到一般,没理人,继续往下念。 于是那马执事便皱眉道:“你怎么回事啊……我这么说都没听到。”一个毫无灵根的废柴,凭什么能和天下第一人结契,连几句台词都念不好。 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丁点优点,还没个性,简直是任人揉搓。 楚兰辞这一次是听到了,毕竟声音这么大,他以为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困扰,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没听到。马执事,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耳朵是有些毛病,需要别人大声说话才行,从小就是这样。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因为平常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无异。 听不到这种情况,也是很偶尔才会发生。 “……我都说两遍了。”马执事冷声道。不是他说,这楚兰辞真的是很笨。 这么笨的人,真的能修好仙吗? 本来被派来教他操练仪式,就已经很烦了,他还这么笨……所以,也也不能怪他脾气不好吧。 楚兰辞有些局促了,他确实是很多地方跟不上,他也没接触过这些重大的事;但多给他点时间,应该就能做好。 “……那就再说一遍吧,拜托啦。”楚兰辞笑着合掌哀求。 那马执事刚想回怼,就听到耳边一个阴冷的声音,“重新说。”这声音近在耳侧,吓得他心肝儿都要颤了一颤,简直是如临大敌,忙对楚兰辞,“那第二行有个字说错了,还有第五行第七个字。” 楚兰辞一看稿词,确实是,打着哈哈笑道:“啊我没注意,有时候麻烦执事声音大一点,我偶尔会听不到。” “——您说哪里的话啊。” 楚兰辞一愣,都开始用敬语了,这变化有点大啊。他这样想着,便转过头,看门口就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谢酌是谁? 屋子里的陪着他的修士全部齐刷刷伏地,额头紧贴青砖,“宗主。” 谢酌面无表情,命令道:“都出去。” 那刚才对楚兰辞语气不好的马执事急忙站起来,打算带着人鱼贯而出,即将离开时,谢酌道:“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马执事立马又跪下了,战战兢兢地,连身体都在发抖,额上全是急汗,“宗主赎罪!” 谢酌没看人,慢慢道:“你以后都不用听了。” 这话说完,马执事如遭雷击,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求饶道:“宗主开恩,弟子在外门苦熬三十载才进入内门的。” 楚兰辞一看,谢酌怎么会知道两人的摩擦?他确实和这个姓马的修士有口角,但也没必要罚得这样重吧。这样的话,以后谁还敢跟他说话啊。 他是来千山学习的,可不是来结交仇人的。 “师父,我俩就是发生点口角,我骂回来就是了,没什么的。”这才村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村里人会因为灵田的关系对骂,骂完第二日还是好乡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那马执事更是震惊,他没想到楚兰辞会为他说话,甚至敢反驳宗主,楚兰辞难道不怕失去宗主的宠爱吗? 这人是傻还是真的正直啊? 谢酌倒不算意外,抿着嘴,没有说话。 楚兰辞也是有话直说,他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谢酌会听他的。毕竟师父是好人嘛。 “师父,我说得不对吗?” 谢酌俊眉微挑,侧眸扫向马执事,眼底似淬了层薄冰:“那就先饶了你这次,下不为例。自己去戒律堂那里领罚,罚你三年功德。” 这刑罚也够重了,三年功德,意味着接下来的试炼机会都与他无缘了。 但那马执事还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地走了。 人群散后,谢酌也打算走,本来他就只是路过,没打算停留。 楚兰辞咦了一声,问:“师父,你刚来就要走了么?” “你还有事?” “可是我想,我想求您一件事儿啊。” 谢酌:“什么事?” “我想抽空回看村看看我养的花。” 谢酌:“………………” 楚兰辞可怜兮兮地说:“我这些日子忙着准备仪式,都来不及回听风村,师父,再不回去我的花要死了——” 他好些日子没回去,甚是担心。 “什么花?” “就是种在我后院的夜兰花啊,我还要拿去卖的。我回去要花很长时间,师父,你能带我一程么?”他这些花可不是普通的花,听风村地理位置特殊,种出的东西都是带有灵气的,很多修士都会来买,用它们炼制成药品或灵丹——虽然赚不多吧,但总归是一份收入。 谢酌:“…………走吧。” 尽是这些琐事。他以为他这个宗主是当着玩的?虽然对他来说,确实是当着玩的。 回去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楚兰辞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谢谢师父!” 两人回到了听风村楚兰辞的屋子,谢酌送完人又想走,楚兰辞拦住人道:“师父,我很快的,我回去……回去也很慢。” 虽然他有传送符,但要先走到传送阵…… 反正就是没有被师父带着快。 谢酌还是维持着温和的样子,道:“好。”他觉得楚兰辞有一种魔力,也许是低位者的卑微,总是真诚地恳求——每当自己被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就……没办法拒绝。 看楚兰辞在那里忙活,从一个大的包袱里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从哪里摘来的灵草灵花和种子,还有一些灵符灵器。 “你这些哪来的?” 楚兰辞正在分类,一回头看谢酌问,道:“是分来的啊。” “千山就分这些?” 楚兰辞:“……也没有。这些东西,我看他们就没人要,我就问他们要不要,他们都说不要。我就捡回来了。我看着都很好。” 谢酌:“…………”缓了一会儿,走上前,随手拿起一个牌子,“这是玄牌,已失去了灵气,你拿过来卖钱?” 楚兰辞从谢酌手里拿回来,义正辞严,“有用的嘛,我给我学生啊,他们可以拿来玩。” “拿玄牌玩?” “是嘛。就……别浪费嘛。我看着也是好的,对修仙人来说可能没用的,但这些东西,我的学生都没见过。” 谢酌:“………那你对你的学生倒是好。” 楚兰辞眯着眼笑,“反正也没人要,我就拿回来了。这玄牌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万一有人欺负村子,就可以拿这个玄牌出来,狐假虎威一下也是好的。” 谢酌笑道:“跟你说了,你可以报我的名字——” 楚兰辞:“也不能叫一辈子嘛。” 谢酌听了倒是没说话,又看了桌上,挑起一件衣裳,“这个呢?你自己穿?” 楚兰辞摇头,“给村子里的人啊,这些都有灵气的,也算是仙家的东西。” “那你自己呢?”他看楚兰辞自己就穿着一件淡绿袍子,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件。与他结契的话,应该会拿很多新衣服吧。 “我有啊,我有很多,都能穿呢。”他指了指自己屋子里的衣柜。 “那些新衣服呢,你不要?” 楚兰辞哈哈了两声:“当然要啦,如果你真的是给我的话——” 谢酌本被感动的心稍落了下去,好奇心也跟着降了一点,楚兰辞跟别人不太一样,但又和别人一样。 而他期待一个什么样的楚兰辞来拯救自己呢, 拯救那个被困百年至今找不到出路的自己? 楚兰辞迅速地摆弄好,道:“我好了,再去理理我的花就好了。师父,一起来吗?” 谢酌还没回答。 楚兰辞又道:“一起来吧,师父,我种了很多漂亮的花呢。” 他说着抓起谢酌的手,笑意灿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祝告 谢酌低头一看,看着楚兰辞牵了他的手,他被楚兰辞牵着往后院走。 后院里黑黢黢的,谢酌使用了法器,照亮了这一片。夜色之下,就看四周弥漫着灿烂的白色花束,真的全是洁白无瑕的夜兰花。 他没想到楚兰辞还是个种花小能手。 但夜兰花俗称月下美人,仅在夜间开放几个时辰便会迅速凋谢,但楚兰辞的花朵却能保持长久地开放,这是为何? 很快,楚兰辞自己就解释了,“师父,你不会好奇为什么它们能长久开放吗?” “……不会。” “好吧。其实我用了一种无根水,就是晨露加上酉时雨水。哈哈,你别告诉别人哦,这样的话,我的夜兰花就不值钱了。”他一边浇水一边道。 谢酌微笑,“那你就不该告诉我。” “我相信你,师父!其实这花也赚不到多少灵石,但看这些花很赏心悦目嘛。”楚兰辞笑眯眯地说,“有时候我会带着我的学生一块儿种,师父要一起吗?” 谢酌:“看你种就好。” 楚兰辞微笑,“试试吧,师父,诺——给你水壶,你去浇灌它,如果夜兰花开心的话,就会盛放的。夜兰花盛放很美的!师父这么厉害,一定会有一朵夜兰花为你单独绽放!” 说着楚兰辞把水壶放在谢酌的手里。 谢酌:“…………” 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便真的浇灌了一朵,然后,奇迹发生了!就看那夜兰花苞垂挂在墨绿茎叶间,清润的水滴滴在其中的时候,外层的雪色花瓣便缓慢地舒展开来,露出内里淡金色的蕊芯。 真的盛放了! 自己杀过人的手居然还能浇灌娇花…… 他心中漫出难以言说的激动,虽然面上还是淡淡的。 就在这个时候,楚兰辞也很应景地拍了下手,“哇,师父!真的耶!你好厉害。” 这赞美太过真心实意,谢酌忍不住回道:“是你的花好。” 楚兰辞道:“花好人也好。你是第一个只浇一次,夜兰花就盛开的人哦。”他抬起头,“要摘下来送给你吗?” 谢酌:“留着吧,让它盛放。” “那好。”楚兰辞道,“我把它做成花灯,送给师父吧。” 说起送东西,谢酌心想,上次说要给他见面礼,楚兰辞也忘了,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区区一个见面礼,他难道还会放在心上? 花也浇了,也是该回去了。 楚兰辞站起来,笑着提着一盏花灯。 “师父,给你。”灯明星花,花照着楚兰辞的笑,笑靥如花,“有一句诗,夜半提剑斩星河,碎玉飞霜落满坡。师父,很适合你啊。” 谢酌看向那花灯,看到夜兰花印在灯笼里面,在明灯的映照下,花瓣影影绰绰地扩散开来,真的宛如碎玉飞霜。既有娇花碎玉的婉约,也有提剑斩天的霸气。 像他?他么……他只有后一种吧。 三十六城,在一瞬灰飞烟灭,以及暗夜流火般,师尊倒在他面前的悲惨壮烈。 芳华一瞬,花开刹那,逆天留的不是香,而是千载骂名。 他谢酌,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他接过了花灯,面色凝重,说了声谢谢。管楚兰辞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确实被他的真诚所触动。 这一场结契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一些,就算自己此生再也无法飞升,能托举一个楚兰辞,完成他的念望,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花灯,他收下了。 “谢谢。”他说道。 楚兰辞也笑着说了声不客气。 谢酌道:“千山的结契我其实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楚兰辞一愣,点头,“我知道啊。” 谢酌:“你知道?” “嗯。”假成亲嘛。 谢酌:“…………”他这么理所当然,反倒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动机比较复杂,并不纯粹,所以他才选择在千山结契。 但这其实并不是他本愿。 “你有没有一些想法?我们可以再成一次。” 楚兰辞笑道:“不用啦,师父。”反正也不是真的,说不定哪天就散了。他笑得开心,但看谢酌一脸严肃,咳嗽了一声,“嗯,我其实还是想回村的,我们请村里人吃顿饭就好了。” 谢酌:“好。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啊?” 谢酌带着楚兰辞御剑到了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极寒扑面,呵气成霜。 楚兰辞一看,还以为回到禁地,后面才发现,这不是禁地,只是看着像,放眼望去,尽是冰封,雪雾如纱,嶙峋冰凌倒悬如剑。 两人来到一扇被冰刺封锁的玄门,谢酌拿下青霜剑上的玉佩放在了身边的凹槽,只听“咔嚓”一下,门打开了。 眼前的一幕差点没把楚兰辞吓晕过去。 只见眼前居然全是冰棺,总有几百副棺材,透明棺椁悬于半空,每具棺中都封着一道剑气凝成的虚影,或挥剑、或结印,动作定格在飞升前的一瞬。 “历代千山子弟飞升后,其肉身会琉璃化,成为仙蜕。”谢酌边说着,走到中央两具并列的冰棺面前, 楚兰辞往里面一瞧,也看不真切,雾蒙蒙的,但隐约看到肉身并未腐化,而是通体透明如冰晶,骨骼里流淌着淡金色的仙元。 “这是我的两位双亲。” 楚兰辞:“啊?” 谢酌道:“我们给他们跪一个吧。” 楚兰辞:“…………哦。”这亲成得未免太真了。 谢酌先跪下来,楚兰辞也跟着跪。 “两位爹爹,这是楚兰辞,我们要结契了。”谢酌道。 楚兰辞一听,这怎么跟介绍媳妇一样的。但还是弯腰嗑了一个头。 嗑完,他正愣着,那边谢酌转过来,“你跟他们介绍一下你自己。” 楚兰辞哦了一声,“我是……是楚兰辞,是听风人,今年十九岁。”他扁扁嘴,“然后我是男的。” 双亲,以后没孩子可别怪他啊。 他这样说完,那边谢酌便牵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好了。” 楚兰辞眨眨眼,不,他没好。也许是氛围的关系,他有些害怕了。这万一双亲过来找他怎么办啊? 他转眼对谢酌道:“师父,我再跪一次吧。” 谢酌:“不用跪了。” “跪吧。” 楚兰辞说着就跪下来,口中念念有词。 声音小,只能楚兰辞自己听见。但谢酌还是把这些话尽数听了进去。 “两位双亲,我和师父是……我有私心,我想进入内门,然后师父正好也需要一个道侣。我们就……但我绝对没有害他的想法。结成道侣后,我会尽量满足他的愿望,代替你们好好照顾他。煎药也好,做饭也行……所以我也不算骗人吧,你们可不要来找我啊。你们就祝愿我和师父平平安安的,对了,还有我村里人。还有我那下落不明的叔叔。……就这样了,我说完了。” 谢酌听了,忍不住想笑,又莫名有些感动。 所以自己也算有人照顾了,是吧。 看楚兰辞还要在说,谢酌道:“他们只是飞升,不是死了变成了鬼。” 楚兰辞抬起头,尴尬地一笑,“反正先说好嘛。” 谢酌伸出手,把人扶起来,又看了一圈,“我们离开这里吧。” 楚兰辞点头如捣蒜,“走吧,师父。” 两人说着离开了这冰天雪地,只留那两副被他们拜过的冰棺。棺内灵光一闪,表达已经接收了他们的祝告。 祝愿他们吉祥顺遂,契缘天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微笑 谢酌送楚兰辞回了千山后,自己回到了群仙殿。 他调息打坐,并指划过案上茶盏,顷刻间,就看水面骤起涟漪。雾气蒸腾间,对面的身影渐渐凝实。 “那日,你徒弟估计会来找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留他全尸。”他知道玉衡宗的人已经集结在千山外门,等结契的日子,估计就会攻上来。 他会让他们打头阵,当然颇有些杀鸡儆猴的意思。 既是杀鸡儆猴,也有震慑天下。 对面道:“师弟,你可轻点下手,他可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 “看我那日的心情。不过毕竟你们感情这样好,而你的徒弟对你又这么忠心。” “好好好,对了,关于你那日结契,我们打算去闹个洞房。你是在朝雨峰还是药王谷啊?我和小陶他们已经联系好了。我们就是死也要凑热——” 没等对面人说完,谢酌说了句“没门。”就关掉了灵视。 随后他沉静地望着漆黑的夜色,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微笑地摇了摇头。 …… 听风村回来后,楚兰辞也适应了所有的结契礼仪,就等着结契了。 他想,过了这一段,接下来就要认真地学习本领。 结契前一天,马执事来找他,特意给他送了一汪泉水。 楚兰辞惊讶:“这是什么呀?” 马执事道:“这是千山历来的传统,每一对结契的弟子都会拿漱玉泉里的泉水净手,净完可保契缘长长久久。” 楚兰辞看着这清澈见底的灵泉水,如今正蓄在陶碗里。先不说其他的,这也是马执事的好意。他笑道:“谢谢你啊,马执事。” 马执事:“该是我谢谢你,要不是你的一句话,我就要离开千山内门了。届时,一切努力都将付诸流水。我只是千山在普通不过的小修士,实在经不起这般的打击。” 楚兰辞听了这话颇有些感慨,他们千辛万苦得来的机会,自己却轻轻松松地得到了。 他怎能不珍惜啊。 “你也没做什么,这在我们村里是很常见的事情。你看不上我,我其实也看不上你呢。哈哈哈……这很常见嘛。” 马执事叹口气道:“千山等级分明,也不是我势利,而是历来传统如此。全看修为,元婴后期看不上元婴前期,结丹期看不上筑基期,内门看不起外门,总之就是差一点就会被歧视。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对不起,楚道君,你放心吧,你结契那日,我会尽心引领你,不会让你出一丁点差错。” 说完,马执事深深给楚兰辞作了一个揖,方才转身离去。 楚兰辞在人走后,把碗放在桌上上,手托着腮地想, 歧视…… 那他这个没修为的,岂不是要被歧视死啊?可是他们看着都很和善啊。算了,歧视就是歧视吧。反正他管他自己,何必管别人? 再说了,如果不好相处,自己就不和他们相处就好了嘛,多简单的事情。 楚兰辞还是乐呵呵地,背他的结契誓词了。 看着是挺悠闲的,结契当天,楚兰辞看到千山满山的宾客,以及来来往往的御剑在半空的修士,他还是颇为紧张的。 哪怕知道是逢场作戏,他也…… 尤其是陪着他的卫道平还一直说:“你别紧张,放心,我知道我的师尊很厉害,他太优秀了。哎,你今日一定会受所有人注视,他们会妒忌你你到发疯,你懂吗?你知道我师尊有多厉害吧,他是不到一百年就飞升到大乘期的天才,万年难遇,就算闭关百年,照样稳踞天下第一。” 楚兰辞本以为听了这些话会更紧张的,但后面一想,就释然了。又不是真的成亲,别人厉害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他也很棒呀,他还会做花灯呢。 身为天下第一人的未来道侣,楚兰辞在几个修士的陪同下,缓慢地踏上大殿中央,两边罗列着各色各样的人群,他们的穿戴比普通凡人要华丽得多得多。 这些人,在以前,都是楚兰辞高不可攀的人物。 遥不可及,分外遥远。 现在他们都立在两旁,恭敬地前来观礼。 而谢酌——他打眼望去,就看正前方阶前立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玄色广袖垂落如夜,衣袂间暗绣的银纹随风流转,宛如星河倾泻。俊美无俦的脸上冷得像昆仑巅上终年不化的雪;但楚兰辞知道,师父他并不冷酷,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嗜血,至少楚兰辞看不出来。 他还是认为他的师父很亲切,别人给他的描绘是强大厉害,但他给他的形容词却是谦逊温和。 也不知是不是楚兰辞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师父其实是想微笑的,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所以他就没有笑了。 演戏要演全套,他也很会配合的。 于是楚兰辞冲着谢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个看起来眼里只有他的笑容,仿佛是只要看到他就会笑的笑容。 笑得那么开心,像是“嫁”对了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楚兰辞的笑容给惊到了,本来以为这一场不过是谢酌的个人表演,是他找了一个凡人,向天下人宣告他谢酌的任性。 但他们都没想到,这两人也许是有感情的。 感情…… 谢酌吗? 他不是修无情道吗? 很早就以无情道名扬天下? 而这楚兰辞外貌其实说得上非常出色,男人的俊美和俊雅他都有,当得起一句天下无双;不过在这个驻颜丹遍地走,遍地都是二三十岁年轻面容的以强者为尊的修真界,说楚兰辞靠外貌迷倒谢酌,那基本不太可能。 何况谢酌本人,姿容已经当得起绝世。 尤其是像谢酌这样的人,随便一指,就能让一个元婴期供他驱使,听凭调遣。 而不止是观礼者们,连谢酌也惊住了。 他没想到楚兰辞会对他笑,笑得还……那么如沐春风,仿佛自己真的是他的良人? 又或者,自己本身就是他的良人。 因为这一个笑容,这一场作秀突然显得简单单纯起来。 谢酌回了楚兰辞一个俊朗的微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结契 这笑容很淡,但还是有明眼人看出了。 这在外人看来,就等于两情相悦。 两人碰面后,楚兰辞悄悄地说:“师父,我好紧张哦。” 谢酌忍不住放柔了嗓音,“别紧张,有我。” 楚兰辞听到这话浅浅地点头,然后向谢酌伸出手,微笑道:“以后……以后咱们就一起走咯。” 当然他的一起走,仅仅是一起走,并不包含其他意思。 或师徒,或父子,或同伴,或朋友……可以有很多很多关系,就是没有一种是爱情。爱本身就是虚无缥缈且可有可无的东西。 在楚兰辞十九年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情,或许就是活着了。 拼命地活着,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也因此在这样汲汲营营的苟活中,实在也生不出其他东西来。 何况,他本就是心思极为纯净的人。 谢酌回看楚兰辞,握住他的手,浅浅地颔首,“你放心,多大的事情都有我。” 这话在楚兰辞听来也没什么问题,“说话算话哦?” 谢酌笑道:“说话算话。” 两人走到同心阵上,阵边散发淡淡的蓝光,踏上的那一刻,谢酌本以为楚兰辞会受不住,但他没想到楚兰辞却没有一点影响。 其实对于楚兰辞能进入禁地这事,他一直很好奇,怎么偏偏是他……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只有他能解开霜寒决。这个问题在如今再次被提了出来。能受得住同心阵的一般都是差不多修为的人,他本来打算给楚兰辞加固法术,但没想到楚兰辞完全不需要。 进入阵后,就是程序般的仪式,照本宣科即可,本身并没有一点意思。但谢酌本以为自己会不耐烦,但他还是跟着楚兰辞认认真真地完成了。 就这样,两人顺利地结契了。 但谢酌知道他的结契,必然不会这么顺利,一定会有人出来闹事。 而今日就是他给他们的机会。 同心法阵完成后,谢酌漫不经心抬掌,指尖泛起诡谲青光。接着,众人只听千山各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然后便听“铿”的一声清响,大殿上空,万千流传的符文不停地汇聚又凝合,金色的结界就像被无形巨手揉皱的绢帛,在刺耳的撕裂声中层层坍缩开来,最终崩解——这是撤掉了千山的的护山大阵? 众人正好奇间,就看一道锋锐的法力骤然撕裂虚空,紫绿色的光圈直扑而来。 反应快的修士当即撑开护体罡气,青白色的光罩将余波尽数隔绝在外;反应稍慢的,则被这股气浪硬生生掀退数丈, 只有谢酌,抱住楚兰辞一动不动,只以剑光挡了回去—— 撤掉法阵后,立马就来人了。 来挑事不是别人,正是谢酌师兄玄天君的首席大弟子厉书臣。 玄天君晏临风很早就离开了千山,自己新成立了门派——玉衡宗。据说谢酌把人家的宗主杀了,玉衡宗的人自然要来算账。 大家再看谢酌的表情,显然是一点也不以为意,或者说他好像是故意选在今日应战。 厉书臣指着谢酌,“谢宗主,你今日弑我师尊,此仇不共戴天!若不以血偿血,岂非让天下人以为我玉衡宗任人宰割?” 谢酌把刚才打过来的所有法力尽数收到自己的袖中,压根没理厉书臣的质问,而是转向楚兰辞,“我先送你回去。” 楚兰辞惊讶,可是……可是现在不是好时机吧。 有人在挑衅他耶? “我没事,师父你先忙吧。” 谢酌没有再说,转身对厉书臣等一干人道:“今日本座结契,你们若是来喝一杯喜酒的,就坐下来,大家就还是朋友。今日我没给千山设立法阵,也是为了这个好客的道理,远近都是客。 “但如果你们不服气,非要与本座争一个输赢,我也会奉陪到底;但也有个原则,今日我不杀生,只为废人修为。另外,除了今日,再想与本座动手,我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你们自己掂量掂量清楚,掂量好了,就放马过来吧。我等着。” 他说完,甩出自己的青霜剑,剑上空极速地悬空急旋,刹那间凝成三十六道剑影,寒光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囚天牢笼,一道无形的灵气圈就这样形成了。 恰好包围住他和楚兰辞。 青霜剑舞好后便从高空落下,回到了谢酌身边。 这还不算,青霜剑入地的刹那,谢酌周身灵气翻涌,再一转,他身上的红袍便迅速地裂开,在灵气激荡中化作漫天赤色星火。转瞬间,已换了一套玄黑色的劲衣袍服,长发也被束起,变成了个高扬的马尾。 楚兰辞在背后看着,心中对谢酌的佩服简直要滔滔不绝了。 怎么会那么强,那么厉害啊…… 他对谢酌的敬仰是发自肺腑的,跟其他人对谢酌的感情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边谢酌还在等着这些人的回答,然后就听旁边的楚兰辞由衷地赞道:“师父,你好帅啊。” 谢酌:“…………我知道。” 别说他喜欢他了,他都知道。 至于那挑衅的天衡宗等人本来还盛气凌人的,立马也葳蕤了,更有一部分贪生怕死之辈直接选择了悄悄后退。 只有一小部分如厉书臣打算抗争到底。 谢酌回头对楚兰辞道:“在这里等我。” 楚兰辞乖乖地点头,“小心啊,师父!” 青霜一出,谁与争锋。那不怕死的还有怕死的都不要命地冲到了谢酌面前。 这也是楚兰辞第一次看谢酌打架,光看人已经够帅了,黑衫窄袖,寒松覆雪,没想到更帅的还在后头—— 楚兰辞一个眨眼的功夫,谢酌那边已经把人全部打倒了,速度简直形同鬼魅! 无数的灵气,无数的法器……所谓灵气暴涌,衣袂翻飞。一会儿如冷电破空,所过之处,血珠飞溅,却无一滴沾身;一会儿又如银蛇游走,剑光绵密,挥挥洒洒,不给人一点退路。 根本不像在杀人,而是在执笔作画—— 看谢酌打人有一种轻松感,让人感觉他一定会行,一定可以,一定能打败他们。 男人做到谢酌这份上,也是够了。楚兰辞想,如果自己是女人,肯定也选他。 可惜自己不是女人。 没几下,谢酌那边已经解决了一片。 别人打他,谢酌不可能不还手,更何况,如厉书臣等人都是玩命的打法。尤其是百年间,世道轮回,他们的实力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新花样却层出不穷。 “结阵!” 厉书臣一声厉喝,玉衡宗的数名修士便同时掐诀,地面骤然亮起血色阵纹,如毒蛇般蜿蜒缠绕,将谢酌困在中央。阵势越缩越紧,越缩越近,灵气如刀,割得周边人的肌肤都生疼。 这是玄天君的独门阵法——噬灵阵。 此阵一旦成型,能生生抽干阵中人的灵力,直至经脉尽断而亡。 围观者屏息凝神,眼看着阵圈越来越近,几乎贴上谢酌的衣角…… 铮——! 一道雪亮剑光骤然炸开,众人只见谢酌不经意的轻轻一划,就劈开了生路。 反噬的灵力如巨浪倒卷,为首的厉书臣被强悍的剑气掀飞数丈,重重砸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这一下,周边看戏的人忍不住大声叫好,因刚才这一招,谢酌实在是打得太漂亮——破阵不难,难的是破得如此举重若轻! 大乘期的实力竟如斯恐怖。 “玉衡宗的人也不过如此,也就玄天君能看看,不过听说玄天君也是谢酌的手下败将。以前是,现在还是,他的徒子徒孙也是这般不堪一击。” “真是太废物了,赶紧回去吧!” 他们这些看客已经隐隐倾向于谢酌,没办法,谁叫谢酌太厉害,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对玉衡宗的修士落井下石。 战斗不过半炷香,上前偷袭的已经倒了一片,有些就算是能打得动也全都不敢再上前了。 而谢酌仿佛并没有出力似的,面容还是那般俊美,举手投足间一派从容,仿佛方才那一剑劈开的不是噬魂阵,而只是随手拂开一片落叶。 可惜还是沾染了“尘埃”,脸上、手上都是鲜红的血。 ——分明满手血腥,偏要做个端方君子。 谢酌踏过满地狼藉,玄色衣摆扫过这些被他废去修为、瘫软如泥的修士身边,衣袍带水无情,他径直地走向楚兰辞——他的新婚道侣。 楚兰辞抬起头,看到浑身是血的高大男人宛如一尊古神,朝他走来。他的手里还持着那把含霜神剑,整个人都充满了压迫性;但由于他世家公子般的清贵气度,并没有给人不适的感觉。 他来不及多想,就看到厉书臣想从谢酌的后方偷袭,冲向了谢酌。谢酌站着没动,他甚至都没打算回头,就反手一挑,气剑刺入了厉书臣的丹田中。 楚兰辞看到谢酌的手,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暴起——他宛如暗夜的王者,厮杀即全凭他心, 冰冷,且无情。 剑甚至都不需要他拔出来,便自动归位,回到了他的手中。 就这样完后,楚兰辞才听到谢酌回到他的身边,牵起了他的手道: “走,跟你夫君洞房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30 第25章 洞房 来吧。 就这样血淋淋地, 还要洞房吗?楚兰辞不解。但他的手被谢酌牵了起来,谢酌带着人转身吩咐几个弟子,“把这里都收拾了。” 他这样一说, 那边蔺敬驰带头单膝跪下,然后后面的所有人全部都跪下了,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是, 宗主!” 应答声声动殿堂。 就在万众瞩目下,谢酌牵着楚兰辞的手踏着淋漓鲜血长扬而去。 楚兰辞被带着,他也不知道谢酌带他去哪。 反正没回发给他的新住所, 谢酌带他来到了一处洞穴中,虽然不可媲美禁地里的那个洞穴, 但也堪称神似。 谢酌放下神剑, 盘腿坐下调息。 楚兰辞不敢打扰,乖乖地跟在他身边, 打了那么多人,肯定是要恢复一下。他也不知道谢酌需要打多久的坐,他只是等待着。 期间下起了细雨,凉丝丝的雨雾顺着洞口往里漫, 楚兰辞刚想去外面找个什么东西挡一下,一靠近洞口吓坏了——这洞口竟生在崖壁之间, 出口就是万丈悬崖。 所以这些修真人都喜欢来这种地方修炼打坐吗? 楚兰辞又不得不退回洞中。 好在后面雨又停了, 可是这山间到了晚上,夜里就格外地冷,楚兰辞被冻得唇色发青。 就在他瑟瑟发抖的时候,谢酌睁开了眼,他花了一息打坐, 休养疗伤;但这一息对楚兰辞来说,还是太久了。 谢酌看了下外面,天都黑了,他让他的新婚小道侣等了那么久啊。 他伸出手,就看灵光一闪,洞口被封住了,里面也燃起了油灯,照亮了这一片。再一闪,洞穴里的床榻、被子和桌子,全部都有了,一应俱全,这些家具全是两人之前在禁地里做的。 除了地方不太一样,一切的一切都神还原了。 “这样好点了没?”谢酌问。 楚兰辞高兴地四处看,“好多了!有家的感觉了。” 说到家,谢酌看了楚兰辞一眼,没有应答。 楚兰辞看了下谢酌脸上还有鲜血,便道:“师父,你脸上有血,还没擦干净。” 谢酌坐着没动,问:“在哪?” 楚兰辞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里。” “你过来帮我擦。” 楚兰辞想想也觉得可以,师父嘛,他慢慢上前拿出自己的干净帕子仔细地给谢酌擦着。 谢酌高,坐在那里好像也能俯视他似的。不仅如此,靠近的时候,存在感特别强,瘦劲宽阔的身躯,壮硕有力的臂膀,雄性荷尔蒙都要溢出来,连喷出的呼吸都仿佛在掠夺他的。 同是男人,楚兰辞觉得自己就像个女人—— 他一边擦着一边胡思乱想着。 谢酌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兰辞。 “想什么?”他问,但声音已经低了不知道多少。缓缓听来,在幽闭的空间里显得暧昧了不少。 “没什么,擦不掉。” 谢酌伸出手来,楚兰辞反射性地往后躲了一下。 但立马又没动了。 谢酌其实是想抓楚兰辞的手,想把那双洁白的手握在手里,他的神识已经彻底恢复了,霜寒决也被他完全突破,所以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楚兰辞的相貌。 那一张秀气漂亮的脸,软软糯糯的,自己用点力,似乎都能把他吓哭,左眼角有一颗极淡的泪痣,哭时还会泛红。 因为楚兰辞的这一躲,谢酌便没有继续进一步。 于是问:“千山人多,朝雨峰和药王谷都有朋友会去。”所以选了这里。 楚兰辞不解,“朋友?” 谢酌道:“师父的一些朋友,知道我结契,会来闹,太烦。”虽说他们也闹不成,但总归是被人窥视着。 在千山也是一个道理。修真界结阵首重神识强度,大能者一念可布百里诛仙阵,而神识弱者连基础防御阵都难以维持。 他想来想去,还是找个洞穴靠谱。 但还是得问楚兰辞的意见。 楚兰辞哦了一声,“没事啊,我不介意啊,哈哈。”完全不介意,而且他想快一点了事。 谢酌笑着点头,“不介意就好。” 然后就没话了。 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躲?”说着望向前方,淡淡道,“你是觉得我是坏人了,怕我了是不是?” 楚兰辞:“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你不这么认为吗?” 楚兰辞:“是他们先来打你的。” “那是因为我杀了他们的师尊,抢了他们的地盘,所以他们来报仇。” “可是你也说了,你不杀生,你不是也没要他们的的命吗?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啊。” “我不杀生是因为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我图个吉利。另外,虽然我不杀生,但我还是废了他们的修为,这等于是让他们生不如死了。” “为什么偏偏是成亲这一日?” 楚兰辞这话问完,看向谢酌,那目光沉静又淡然。 谢酌也回望他。因为目光太纯粹了,所以不想起污秽的心思。谢酌觉得可笑得很,他没想到,自己活了几百岁,懂他的竟然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他的新婚道君。 ——那些隐蔽的曲折的心思。他的和善是藏在暗处的,不仔细去听去看,是听不见也看不到的。 他声音凉凉的,“你告诉我,是为什么呢?” “因为成亲的日子是师父你选的,是你故意让他们在这个时间来报仇。今日的千山,谁都可以来;若是往日,他们是进不来的。” 谢酌听完淡淡地笑了。 “不是这样吗?”楚兰辞表示好奇。 谢酌又笑:“别聊他们了,聊聊我们。”话是这样说,但谢酌还是觉得心有点烫,也许是被人第一次猜中了心事。他是没想到这个楚兰辞看人还挺准的。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他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心思呢。 楚兰辞乖乖地应,“嗯,我们?师父想聊什么。” “那些梦境。” 楚兰辞:“……怎么?” “多吗?都梦到了什么?” 楚兰辞本来流利的口齿突然都不清了,但还是强装镇定,“还行,每晚睡觉的时候,就会……梦见你对我……做很多事情。” 简直像一本情色的话本。 “什么事?” 楚兰辞决定先发制人,“师父……”他隐隐有感觉师父好像不是被自己强迫的。 他是真的想要。 没等楚兰辞回答,谢酌道:“我在梦境里对你做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要对你做这些事?会不会你也很享受做这些事,以及你是不是还想再做这些事?” 一口气全部都说清了。 楚兰辞:“你想做?” 谢酌:“………………”小徒弟还是太直白了。 楚兰辞嗯嗯了两声,“是我,是我想。”师父只是在顺应他,“那来吧,对了,师父,你能轻一点嘛。”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怕疼。但梦境里的自己确实哭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会被弄哭,声音嘶哑地说不出一丁点儿话。 “如何?师父。” 谢酌:“………………” “还有……师父你的频率是?” 谢酌:“………很淡,一月一次吧。” 总不能他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双修吧? 楚兰辞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其实我也很淡。那就一月一次?” 他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 谢酌嗯了声,嗯到人都听不见。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问:“之前是你让我帮你消除记忆,现在要不要帮你恢复?” 楚兰辞一想起梦境里的那些旖旎虚幻的记忆,还是摇头,“没事,没事。” 就这样吧,挺好的。 既然已经说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洞房吧。 对于谢酌来说,已是是不知道多少次,但对于楚兰辞来说,却是第一次。 谢酌本想着自己应该没什么耐心,但他去看楚兰辞的时候,楚兰辞也回看他,那盈盈的眸里简直就像有星光,无法形容地,他居然感觉自己被救赎了—— 他莫名挺期待的,期待这纯净的脸上浮现生动的色彩。 “来。”谢酌指了指自己的大腿道。自己比楚兰辞多了四百岁,也该给点耐心,而且他也不喜欢搞那套,猴急地直接往上冲。简而言之,他的性格随小爹爹,温和有礼,不搞霸王硬上弓那一套。 “来什么?”楚兰辞不懂。 谢酌却觉得特有意思,不由地笑了。 他笑,楚兰辞也跟着笑了,虽然他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笑,反正就是——笑了。 “哈哈哈……” 谢酌笑完,及时地刹车,那边楚兰辞还没收住。 “嗯?你笑什么。”他问。 楚兰辞无辜道:“这笑声会传染嘛。” 谢酌:“…………让你来坐我腿上的意思。” 楚兰辞哦了声,走过来,□□坐在谢酌的大腿上,坐好还还往后移了移,他要调整坐姿。 谢酌被弄得有些热,本来就是一洞房,自己调完息就该进入“正题”,怎么弄到现在还在说来说去,绕来绕去,扯来扯去,到现在居然还是扯不出来。 为什么呢? 他耐心地等楚兰辞调整好。 楚兰辞坐好后,仰起头就看见的就是谢酌硬朗的紧绷的下颌线,他抬起头,“师父,分开坐还是坐一边,还是……” 被折磨的谢酌有些许无奈,“……你就这样,别动了。” “哦……好。”楚兰辞没再动了,“那我来咯?” 谢酌想了想,道:“等一下我不会停。” “啊?” 天真烂漫的楚兰辞…… 谢酌决定严肃地申明这个问题,“就是你可能会哭。” 楚兰辞委屈,“可以不让我哭吗?” 谢酌:“…………”他真的要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吗?他也想知道如何不让他哭。 但不可能次次温柔。距离上一次已经太久了。 “我尽量吧。” 楚兰辞又扬起笑容,“谢谢师父。” “那我来了。”他就跟说自己要开饭一样的,撅着嘴地就凑过来了,非常有目标地贴在了谢酌的薄唇上。 亲过,所以还好。 谢酌笑着摇头,微微前倾,单手地按住了楚兰辞的后脑勺。 应该早一点接吻的,下次要学聪明一点,别跟这人说太多。 一接吻,感觉什么都对了。气息、热度、味道…… 他和楚兰辞,先不说其他,那方面是绝配的。两人的身体互相喜欢着。 湿润的唇部溢满了黏乎的口水,楚兰辞有点恶心,想要往后退,但被谢酌逼着继续接吻,好让他把他的口水都吃了。 “师……父,嗯。”他低弱地喊。 除了吻,还有手。 楚兰辞可算是明白什么是“上下其手”了,他的“剑柄”被握住了。 这个时候,谢酌微微松开他,“嗯?你想说什么。”一边有礼地问,一边流氓无度,手放在不该放的位置。 吃口水算恶心吗?还有更恶心的。 等着就好。 楚兰辞觉得说了也没意义,不如速战速决,他又想起上次的事情,“师父,要不要帮你那个?”他不太好意思说。 谢酌笑问:“帮我什么?” “……上次在我家你替我做的事情啊。” 谢酌不笑了,眸色深沉,“下次吧。” “这次吧。” 他进内门这事,他已经付出回报了。现在就要付那次伺候的账了。 一码归一码。 “说了下次。” 楚兰辞不太理解,“为什么啊?” 谢酌举起只黏糊糊的手,那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似竹,放在了楚兰辞的背后,不紧不松地摸住,转而,他用一种比较邪恶的声音道:“你说为什么呢,我的小徒弟。” 他宛如一只暴露真面目的大灰狼,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么猝不及防,楚兰辞直接往前靠,投入了谢酌的怀抱里,低声叫了一声“师父——” “现在你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打’你了吧?”谢酌每次想起还是觉得想笑,又好气又好宠又好笑。 可可爱爱的小兰辞。 楚兰辞看向谢酌的另外一只手,原来“打”是这个意思,他好蠢……“就这样啊?” “什么?” “只有手吗?” 这其实是个疑问句,但在谢酌听来就是个反问句,怎么只有手啊! 你就只会用手吗? 他低声道:“等会你就会知道。” 一想到发生什么,楚兰辞震惊地往下看去,表情简直可以用瞠目结舌…… “师父!!” 谢酌漫不经心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别说话,这些你都说过了。” 有阳光滋养,和雨露灌溉,肯定长得好啊。这是每一种“植物”的定律,尤其他的修为这么高。 从楚兰辞每次都要被他“吻”哭就可以看出来了。 楚兰辞轻咬着下唇,作思考状。 谢酌低头一看,觉得又有些可爱,“又想什么呢?” “师父,你快吗?” 谢酌微笑,眼底掠过一丝戏谑:“当然快——” 话音刚落,楚兰辞便扬起笑脸。 于是谢酌看人这么开心,又笑着补了一句:“依我的修为,一天一夜没问题吧。” 楚兰辞刚刚扬起的笑脸,很快又下去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吧。” 他听说正常男人都最多一盏茶的。 “怀疑师父吗?” 楚兰辞:“…………一天肯定你也不会都跟我做吧。” 又是“吧”,谢酌觉得楚兰辞在故意钓他,他的意思就是“你会一天都跟我做的,是吧。” 吧吧吧,啦啦啦……人生何其短,及时行乐吧。 “我试试。” 楚兰辞满脸疑惑,“什么?” “我知道了!”谢酌伸手轻轻捏住楚兰辞的下巴,笑道,“我会一天都跟你双修的。”他说完没等楚兰辞回复,主动亲了上去,认真地亲……别说话了,他的小道君,说话真的不合适。 这一次接吻就不是那么游戏了,他开始沉浸,不仅他沉浸,他想要楚兰辞也沉浸,沉浸式地做,, 他把人整个抱起来,让人盘在自己的腰间。 “抱紧。”他抓住楚兰辞两只软绵绵的手。 楚兰辞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伸手搂住谢酌的颈,从这一刻开始,他似乎才有了洞房的感觉。 他被压到床榻上去了,就跟梦境里一样。“深入接吻”的时候,时间都停滞了。楚兰辞刚开始进行的时候,就尖叫了起来,喊了声“师父,你等一下。” “唔——别这样……” “我们……我——” 第三下是这样,第四下则变成了,“嗯——”漫长的长长的应答,回应着谢酌。 原来有时候回应并不需要言语,只需要一声“嗯——”就好了。 谢酌心情不错,他一边欣赏着楚兰辞的表情,一边笑道:“怎么了,喜欢这样么?” “师父,轻,轻一点啊。”楚兰辞不知该说什么,疼是不疼的,但他不知道无法形容。 满脑子只想跟谢酌撒撒娇,甚至还想喊他相公,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很轻了呀,辞辞。”谢酌低头亲亲楚兰辞的脸,“重一点你就要哭咯。” 楚兰辞脸皱在一起,不行,太刺激了。不过,师父说话变得可可爱爱地算是怎么回事啊。 随着“接吻”的深入进行,楚兰辞和谢酌相拥着抱在一起,贴得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强有力的心跳。 他发着呆,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和这个才在几个月的男人做着夫妻才会做的事情,他们居然已经是道侣了,是实打实的夫妻。 谢酌吃惊地低头去看,这还刚开始呢。 就这样,两人才交流没一会儿,他的新婚小“夫郎”——楚兰辞,就…… …… 楚兰辞结束后,看谢酌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胸口,柔柔弱弱地说:“干吗呀。”声音分外地酥软。 谢酌忍不住就笑了。 他一笑,楚兰辞更加不好意思了。“你笑什么啊……” 谢酌凑近楚兰辞的耳边,低声道:“你好会。” 楚兰辞听后,都不知如何反应了。 哪里啊……“我好了。” 谢酌:“你好了?那我还刚开始。” 楚兰辞:“…………” 接下来的“接吻”便宛如梦境里的一样,后面有些无法抑制。他被推着和压着,整个人都头昏脑涨的,偶尔喊着,偶尔闹着。 偶尔觉得师父怎么那么帅,偶尔又觉得这居然是个男人吗?他和师父,师父和他…… 天啊。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两人无比契合地接着吻,在拉拉扯扯,一退一进,退退进进,深深浅浅,浅浅深深中,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他瘫在那里,去看谢酌,见他还是精神百倍。 谢酌感觉楚兰辞在看他,“看我干什么?” 楚兰辞摇头,“师父你挺表里不一的。” 谢酌:“…………怎么说?” “上次看你还挺正经地跟你的那些弟子说话,说话也很谦和,现在又这个样子。”楚兰辞有什么说什么,全是肺腑之言。 谢酌:“…………”说得好。“其实我是个斯文败类。” 一般人肯定说哪里哪里,哪里哪里,您怎么会是斯文败类呢,您乃旷古绝伦的英才,举世无双之大能,没想到楚兰辞也跟着附和: “嗯,这词挺适合师父,至少在床榻上。” 谢酌:“…………” 看来反语在楚兰辞这边行不通。 …… …… 两人结束后,谢酌道:“走吧,回村。” 楚兰辞傻愣愣的,“回村干什么?” 谢酌笑道:“我以为我们要回门?” 楚兰辞想起之前自己说过的,师父当真了啊。 “哦。” 谢酌笑着摸摸他的头:“回吧,也该跟他们说一下。东西我已经让卫道平准备好了。”他边说着边走近,挽着他的肩。 就这样两人洞房回来,又回了听风村。 回村后,谢酌站在村口,问楚兰辞:“这村子如今还没人护卫吧。” 楚兰辞没听懂,“师父是什么意思啊?” 谢酌:“想来也没有。”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掐手念决,瞬息间结出七十二道灵印,随着最后一道手诀落下,不一会儿,就看透明的光罩罩在了村子上方,随后无数的古老符文一点点散播开来,每一个字符都泛着淡金色的微光。 万里云霞更是受到召唤,自天际奔涌而来。赤红、鎏金、绛紫的云浪在结界上空翻腾流转,将整片天空染成瑰丽的画卷。霞光透过结界折射而下,为村中每一寸土地都镀上了流动的光晕。 无上道法,光耀上空。 楚兰辞仰头望去,只见那透明的结界如同倒扣的水晶碗,将整个村庄严丝合缝地护卫其中。 师父他,以后就是他们听风村的守护神了! 这样做完,就看谢酌手掌心中出现一个璀璨夺目的“镇”字,字迹如鎏金熔铸。那字愈涨愈大,转眼间已遮天蔽日。 “镇”字悬于九霄,其威势之盛,竟让方圆十几个洲的修士——千山子弟、万佛宗众僧,乃至远至北境——都不由自主抬头仰望。 ——这是谢酌在向整个修真界宣告:从此,听风村的楚兰辞,是他的人,受他庇护。 楚兰辞是他谢酌的道侣,已成不可撼动的事实。 这样完后,谢酌想去看楚兰辞的反应,因为法决要不断地延展出去,而这需要一点时间。可他的新婚道侣——楚兰辞,刚才看了一会儿,就去帮隔壁李大爷种菜去了。 他没办法,只能去李大爷家找人,看到楚兰辞正在后院帮忙。 看到谢酌,忙冲着他笑了笑,“师父,你等等哈。” 谢酌:“…………”他刚才这么帅,楚兰辞是一点没看到,是吗! 他看着楚兰辞帮着倒了轮回土,又叮嘱了李大爷几句,方才走出来。他出来,李大爷也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几卷新鲜的大白菜,“辞啊,你拿着。” 楚兰辞把白菜又推回去:“大爷,你自己留着吧。” 李大爷:“你吃你吃,你好不容易回村一趟。”他一边说一边看站在楚兰辞身边的高大俊美男人,便加了一句,“你和你朋友一起吃。” 谢酌纠正道:“是道侣,我和兰辞成亲了。” 大爷都听傻了,大声道:“啥?” 楚兰辞的脸也红了,师父真是……大爷年纪大了,不经吓嘛,算了,反正都说了,“大爷,我成亲了,这是我道侣。晚上他说要请你们喝酒,你记得来我家呗,带上小毛豆。”说着还摸摸李大爷旁边的小孩的头。 李大爷真的是吓傻了,“啥!” 一旁的孙子毛豆道:“爷爷,夫子和这个男人成亲了,叫我们去喝酒呢。” 谢酌其实并不善于和这这些人打交道,但还是笑道:“大爷,记得来一杯喜酒。” 李大爷此时才反应过来,“哦哦哦!” 打好招呼后,两人又去隔壁说了。 不过哪还需要说,全村早就知道了。 早些时候,谢酌就派人把东西全村送遍了,按照人间的礼节把聘礼全部都下好。 到了晚间,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楚兰辞家的门前,喝喜酒,顺便恭贺他们村的村草楚兰辞大婚。 村人人数不多,但一杯杯地敬,也是够呛的。 到了后面,楚兰辞已经醉得不行,昏沉沉地去屋里睡了 由谢酌招呼着村里人。 村人跟谢酌不太熟,甚至有些怕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说了一些客气话,便告辞各回各家了。 他们看谢酌高大的模样,不由地有些担忧那在谢酌面前显得娇瘦的楚兰辞。他们的小辞不会被“欺负”死吧,一看就知道谁上谁下。 谢酌以当家人的身份,十分有礼且耐心地把人一一送走,他尊重楚兰辞的人间礼节,想尽量周全礼数。 看得出来,楚兰辞很喜欢他的村子。 村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叫名为游小章的十岁小男孩。 游小章道:“你是我夫子的谁?” 谢酌:“你说呢。” “夫子说你是他师父。”小孩的一双眼盯着谢酌,模样看起来居然还挺凶的,“我想告诉你,无论你是谁,夫子都是我的。” 谢酌:“…………那我也告诉你,你家夫子已经是我的人了。” “你骗人!你是他师父,你怎么能娶他呢?” “那你是他学生,你怎么能娶他啊?”谢酌淡淡地反问。 游小章:“我不一样,我能保护他,我已经通过了千山的入门测试,我的灵根被测定为真灵根,以后我会成为很强很强的人,我会保护夫子。夫子需要我保护的!” 真灵根!资质居然还行。谢酌看了这小孩一眼,这听风村倒是钟灵毓秀,能出得了像楚兰辞这样的俊秀男子,当然也能出绝妙的修仙之人。 他得承认,这小孩确实是可造之材。 但跟他比天才,还是差一点。 “嗯,那你慢慢努力。我先带我老婆走了。”楚兰辞用不到他保护,因为他会保护他。 游小章目瞪口呆地看着谢酌进了房,闭上了门,气得直跺脚了。 可恶,就差九岁啊! …… …… 打发完最后一个小客人,谢酌加固了结界,然后步入两人的婚房。 他的道侣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 因为热,衣襟半敞,绛红喜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一截如玉的颈项与微微起伏的喉结。腰间的腰封也被他褪了一些,朱纱罗带虚虚搭在胯骨处,反倒衬得那截腰身愈发纤薄, 谢酌缓缓地靠近,眸色深沉地看着。 楚兰辞有些昏沉,突然感觉自己轻了一些,接着就被抱了起来。 “唔……”他醉醉地,感到压迫性的拥抱,略带了点伸出双手柔弱地推了推,半睁开眼,看到来人,他已经忘了成亲这件事了,看到谢酌,还有些迷茫,“师父……” 谢酌嗯了一声,火开始蔓延,就在楚兰辞毫无心机地倒在他的面前,浑然未知危险来临。 “喝了多少?”他低声地问。 “没,没有……”楚兰辞软声地应。 他懒懒地把脸往冰凉的被窝上靠。 话音刚落,自己的唇就被遮住了。他来不及反应,接着是一只手滑进了自己的衣襟。他感身下一凉,整个人已经被压在床榻之上。 红色帐布被放了下来。楚兰辞醉了,浑身软得不行,半推半就地甚至来不及质问谢酌,不是说好一月一次,怎么昨日刚洞房完,今晚又在村里双修了一次。 少年瘦削的身躯被压倒,被强壮的男子搂抱着。 这是属于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夜色昏沉,两人也不知多少次。 次日楚兰辞在浑身酸痛中醒来,谢酌仍躺在他身侧。他眨眨眼,方才想起昨晚的事,他回头看闭着眼的谢酌,而等他看他时,谢酌也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 楚兰辞嗯了一声,“好酸。”又回到在禁地的时候了。 谢酌略带着歉意,自己其实自制力不错,但昨晚真的是例外。跟楚兰辞在一起后,自己的例外有点太多了。 “师父给你揉揉?” 楚兰辞道了声好。 谢酌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人揉着。 楚兰辞懒懒地靠在那里,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复苏,他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和嘶哑叫声,以及被谢酌弄狠了,在谢酌背上乱抓乱咬。可他凶巴巴的,那边师父却越发…… 跟梦境里的感觉不太一样,也许是身份的转变吧。 “饿了没有?”谢酌问。 楚兰辞回神,此时肚子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谢酌笑笑,“去给你做。” 楚兰辞道:“昨日从李大爷家拿的白菜。”他说着看到下了床榻的谢酌不着片缕的身躯,背上果然都是自己留下的印记。 他的脸颊霎时红起来,自己是怎么回事啊。 谢酌下了床榻,给楚兰辞做了饭菜。 楚兰辞已经见识过谢酌的厨艺了,倒也不以为奇,把做好的全吃了。 吃完,“师父,我们要回千山?” 谢酌道:“在这里住几天。”回门不是要住三天吗? 楚兰辞一愣,哦了一声,他本以为这次结契不过是师父的一次演戏,但现在怎么感觉越来越真了。 吃了饭后,楚兰辞想着反正要住几天,便趁早把自己的花田理了,该卖的卖,以后估计也没空照顾,顺便把花灯编了。 他满心盘算着。 正打算去帮忙的时候,谢酌道:“你告诉我怎么做,院子里的活我替你做。” 楚兰辞道:“可是师父,没事,你休息吧。”他并没有和谢酌真的过日子的念头,还只着师父是宗主,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好了。 谢酌道:“给我吧,我们已经成亲了。” 楚兰辞哦了一声,正好他也腿酸呢,他把要做的事情交给谢酌。两人在禁地也搭配过一阵,这种悠闲的种田生活过得倒也相当习惯。 谢酌去种地,楚兰辞便编了些花灯。到了晚上,谢酌又主动做了饭,楚兰辞看到那一桌子菜,方才有一种自己真的成亲的感觉。 而且师父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啊。 吃了饭,谢酌又准备了浴桶,让他沐浴。 楚兰辞沐浴完,上了床榻,然后看到谢酌也过来了。 等熄了灯,楚兰辞感到身后一个坚实的身躯搂着自己,以及熟悉的灼热气息。他转过身,略有些好奇。 还没楚兰辞说话,谢酌已经吻住他。 寂静的黑夜里只有两人接吻的声音,接吻完,楚兰辞的衣裳被缓缓褪去。 接下来又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过了三日,三日都是如此,白日里谢酌就是陪着楚兰辞编编花灯,帮着村里人种种菜什么的,到了晚上就行夫妻之实。 楚兰辞虽觉得奇怪,但也想估计是两人结契后必有的流程。 竟也没想很多,想着估计回了千山,就会是如师父所说,一月一次,然后一切就恢复正常。浑然不知,从一开始,谢酌就把他当“娘子”看待,既是“娘子”,自然是每日都要行夫妻之事。 而谢酌,过了三日纯粹的夫妻生活,方才明白人间夫妻之趣, 可惜千山事多,也不可再行耽搁,便打算带着楚兰辞先回千山。 既要离开,楚兰辞又是大包小包地收拾。 而听说他要走,村里人也是热情地这个送菜,那个送豆腐的,楚兰辞也习惯地收下来。谢酌在一旁看着,也明白这估计就是村里的习俗,你帮我我帮你,互帮互助。 东西太多,谢酌便帮着楚兰辞收拾。 本来也知道他什么都舍不得扔的习惯,但带村里人给的白菜、豆腐也就算了也算是吃的,看到他连铜镜都要带,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你去修仙的,带铜镜干什么?” 楚兰辞噘着嘴,拿过谢酌手里的铜镜,“那万一千山没镜子呢,我不得照啊。” 谢酌:“千山不可能连个铜镜都没有。” 楚兰辞:“万一嘛,万一。而且我喜欢用自己的东西。” 谢酌笑着摇头,“你想带就带吧。”他又看了下,“这个真不用带,你接下来要学会辟谷了。” 是一个恭桶。 楚兰辞立马夺过,“这个一定要带,万一我辟谷不成功呢,都没地方……那多丢人啊。” 谢酌笑:“你先把基础的学好,然后入门。我会给你吃灵谷丹,帮你开辟灵根。就算开辟不了,也可以走丹修的路。我发现你体质很特别,好像吃什么都没关系。总而言之,不会差到辟不了谷。” 楚兰辞道:“那就等辟谷好了再说,我先带着。——不过,师父,什么都能吃的体质,算好还是算坏啊?” 谢酌:“有好有坏。” 楚兰辞点头,“估计是我小的时候,我叔叔给我试了好些药。” 谢酌皱眉,“什么叔叔?”怕不是隐居在深山的大能吧。 “就是亲叔叔啊。” 谢酌越发好奇,但三界人才辈出,有这样的人也说不一定。又搞不好楚兰辞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甚至能承受常人无法服用的各种丹药,他连霜寒决都能受得住呢。 收拾完毕,谢酌才带着楚兰辞回到了千山。 楚兰辞到了住所,看谢酌走了,才放松瘫倒在床榻上,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师父太强了。 休息好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修炼。 希望自己真的能学有所得吧。 第26章 教人 成为正式师徒后的第一次授课。…… 这一休息就是数天, 楚兰辞整日也没干什么正事,没卫道平带着,他也不敢瞎逛。反正是闲着, 他便把屋子后面的田给开辟了,寻思着种点东西。 好大一片灵田呢,又是许久无人耕种,楚兰辞便花了点时间。 又过两天, 卫道平在谢酌的吩咐下给他送来一本法决,还告诉一些呼吸吐纳的法门,让楚兰辞先背着。 法决是拿过来了, 但楚兰辞完全,看, 不, 懂…… 问了卫道平,卫道平也只说不知道。 所以他一直在等谢酌。 自从那日洞房后, 两人也没怎么见面。他也不敢烦他。不过很快他又能见到了谢酌,因为一月一次的师徒见面会。 当然,不仅是他,还有其他师兄。 就是这种见面会, 还是挺窒息的。 而且他感觉谢酌挺变态,他们这些徒弟需要一个个站在那里, 汇报着自己的情况。 听说, 这行事风格可追溯到师父的师祖辈。 每一次考校,如果通过就好,不通过可是要受罚的。 尤其是今日谢酌脾气看着似乎不太好,从大师兄蔺敬驰开始骂,骂他修炼不认真, 然后说二师姐章敏敏问的问题太幼稚,最惨的还是卫道平。 那骂声都可以从殿内里面清晰地传出来, “我让你命清剿那些潜龙门余孽,你是没听懂吗?” 卫道平:“可师尊,玉华长老说……” “这千山现在是他做主,还是我做主?我是你师尊,还是他是你师尊?”语调低沉,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卫道平一声不敢吭,瑟瑟发抖着。 “你自己领三十蚀骨鞭,再去悔过崖受罚。” 卫道平一听,脸色煞白,连忙磕头,“师尊饶命!师尊,弟子错了。” “去。” 在外面听着的人各个都是虎躯一震,蚀骨鞭倒没什么,主要是悔过崖,那是一个跟后山禁地差不多的地方。无论多高的修为,在那儿都如凡人般脆弱。 卫道平下去后,其他人也是战战兢兢的。 然后就是五师姐万表里,他哭哭啼啼地进去,又哭哭啼啼地出来,表情委屈得要死。不过哭得是很伤心,但师兄弟各个都自顾不暇,压根没人理。 只有楚兰辞好心安慰了一句,“五师姐,你别哭了。” 这么一个娇俏佳人哭了,为什么没人哄啊。楚兰辞不太理解。 这里卫道平没说清楚,万表里也不喜人说。这万表里其实是个男人,只是装扮成女人而已,装扮得都自认为了。 当然万表里本意是想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可惜没人买账。 师尊谢酌不买,因为人家喜欢的是真男人。 至于四师兄冯宇和二师姐,他们是公认的一对道侣;大师兄蔺敬驰暗恋宗主;卫道平也崇拜宗主,但喜好为女,不喜欢万表里这种不男不女的。 故而在宗门,万表里虽然自认为“千娇百媚”的,但其实没几个人承认。 没想到首先搭理万表里的是小师弟楚兰辞。 万表里一被哄,就越哭越来劲儿,反正有人哄就行,管那个人修为如何。何况楚兰辞除了修为差到不行,外表是非常非常漂亮的。 也难怪宗主会抓来当道侣了。 这么一个大美人来哄自己,谁都要迷糊一下吧。 楚兰辞也是心眼实的,还有点不知所措,“不然你跟我说说是什么事情,我帮你问问宗主?” 一听可以解决,万表里的眼珠子就咕噜咕噜转了,处理潜龙门的事他也有份儿,这不是他也要去悔过崖了嘛, 他不想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要去悔过崖。” 他还没说完,那边谢酌让楚兰辞进去了。 楚兰辞歉意地说了声,就进殿去了。 卫道平刚才已经听到两人的对话,对万表里道:“你疯了,你不会是想楚兰辞替你去悔过崖吧。”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且先不说楚兰辞的修为能不能受得住,这可是宗主的道侣啊。 万表里不以为意地切了声,“怕什么呀,如果是他自己愿意去的,我们也管不着。” 反正他是不怕的,区区一个凡人。 卫道平听了这话也是心有戚戚,这千山内门卷生卷死,楚兰辞得宗主宠爱,也不知会遭多少红眼;就算是宗主想护着他,楚兰辞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待得下去。 尤其是楚兰辞这性格就不适合这么勾心斗角的地方,这里可没有和乐和安逸,都是表面和气,内部明争暗斗。 反正就是多的是人找机会搞他,希望他好自为之吧。 …… …… 内殿内,楚兰辞手里拿着《逆命诀》,颇为忐忑地走到谢酌面前。 谢酌本来正在气头上,看到楚兰辞那一脸胆怯的可爱模样,缩在那里就跟只白色的小兔子,不由地又笑了,问:“那法决看了吗?” 楚兰辞现在关心的不是法决,他更关心师父的精神状态,问:“他们怎么了?师父,你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你把五师姐都骂哭了。” “………”不过,“五师姐?” “嗯,就是五师姐万表里,他自己跟我说的。”楚兰辞极有耐心地回答,生怕谢酌不知道。 谢酌招招手,让楚兰辞过来坐下,淡淡道:“我把他骂了,你就过来指责我?” 楚兰辞乖乖地走过去坐下:“……可我没指责你啊。” “你现在就是在指责我。” “没有。” “有。” 楚兰辞软软地应了,“好吧,师父,你说是就是吧,他惹你生气一定是他做错了什么。” 听到这话,谢酌的心情好一点点了,道:“那是自然,我永远是对的。” 楚兰辞点点头,“师父永远是对的。” 谢酌纠正:“也是你夫君。” 这一下楚兰辞不跟着附和了,提出手里的法决书,“你教教我吧,师父,我都看不懂。” “我让卫道平告诉你的那些呼吸吐纳,都会了么?”先学会这些,才能看得懂这法决。 楚兰辞抬起头,好奇道:“什么吐纳啊?”问完,他反应过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教他一只菜鸡,卫道平又说得特别快,他这个人脸皮又薄。所以…… 总之:他一句话都没听懂。到现在他还是不懂什么是吸纳吐气。 谢酌道:“……我晚上再细细教你。”说着手掌中变出一份口诀递给楚兰辞,“这是一些注释,你先参考着看看。” 楚兰辞忙接过道:“好!师父。” 这事就这样定了。 楚兰辞走出殿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 几个师兄看到心里就不平衡了,怎么对他们师尊就是骂骂骂,到了小师弟就…… “师尊对小师弟真好。”四师兄冯宇忍不住感慨。 章敏敏也附和了一下自己的道侣。 万表里酸酸地道:“可不是嘛,人家是‘师娘’,我们算啥,不过就是没什么用的徒弟。”徒弟是拿来作牛马的,又不是拿来宠的。 卫道平吓得立即劝道:“五师弟,慎言慎言。” 楚兰辞还不明所以,走到五人面前问:“咦,师兄们,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都这么久了,他还以为他们已经散了呢。 卫道平道:“师尊没说散,我们便不敢动。” “哦。”楚兰辞道,“可我看刚才师父已经御剑离开了,还让我跟你们说可以散了。”原话其实没那么温和,可能还要严厉一点。 几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地走了。 他们都走了,只剩下一脸笑容的万表里。这天选的愚蠢小师弟,不巴结一下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卫道平巴结,他万表里肯定也是要巴结的。 他笑问:“兰辞啊,要回去吗?一起呀。” 楚兰辞啊了声,“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啊。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修真人肯定不顾及这些,他也不能把他当女的看,“好啊。” 万表里还是挺能聊的,人也热情,相比较卫道平这种无底线的人精,多了几分真诚,楚兰辞和他居然还挺投机的。 两人聊着聊着,万表里便道:“小师弟,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比如师尊吩咐的事情。” 师尊吩咐的事情?楚兰辞想了想道:“喔,有一件事,这个。”他拿出谢酌刚才给他写的呼吸吐纳的要点灵笺,刚才谢酌已经给他讲解一遍了,还说晚上会来找他,再继续给他讲。 其实他还是没听懂,虽说谢酌还会跟他讲一遍,但他提早做点功课也没什么问题。 万表里探过头来一看,只见灵笺上写的都是千山呼吸的内功心法。 对楚兰辞来说,可能确实难以理解;但对于他们这些已经有点根基的简直就是精髓——如果再让谢酌稍加指点,那离破境还远吗? 天啊,人跟人之间怎么差得那么多!为什么他当不了“师母”啊! 这楚兰辞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看起来也平平无奇嘛。当然,是个俊秀美男子,但……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万表里心中那叫一个羡慕。 不过,为了抱大腿的大腿,他也只能拿出十足的耐心地给楚兰辞讲解,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的讲。 只是从练气到筑基,这里的知识学问海了去了,光是经络就分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奇经八脉,和十二皮部……楚兰辞没有多少实践知识,基础又差,反应也就比别人慢很多拍,加上谢酌写的虽然是精华,但万表里功力不够,讲到后来就越讲越乱了。 最后,万表里自己也没耐心了,随便找了个借口道:“等会儿我还要去炼器房拿东西,下次吧,小师弟,下次再教你。” 楚兰辞还是满脸感激,“好,那我下次问你!谢谢万师姐。” 万表里心里已经不耐烦,但很会做样子,笑道:“没事没事,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的。” 两人也算是结下了一段比较扎实的“友情”了。 就在聊着,只听门口有响动,万表里一听,立马道:“小师弟,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懂吗,要不要我再给你讲一遍?没事,我还是再给你讲一遍吧。” 楚兰辞反应慢,有点不明白明明刚才都说不教了,怎么又要教了。一抬头,就看门口进来的是谢酌。 万表里连忙回头,然后单膝跪倒,恭敬拜倒,陪着笑脸:“师尊,拜见师尊!师尊您怎么来了,我在给小师弟讲解您给他的心法呢。” 谢酌脸上没太多表情,淡淡地回:“接下来我来,你去吧。” 万表里知道会是这样,可每次听到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大乘期去教一个凡人……太大材小用了!! 教他多好啊,他化神了呀!教他呀,教他呀! 他愣了一下,那边谢酌微皱眉:“没听懂吗?” 万表里忙站起来,“是是是。”他们以为谢酌这么忙,所以便没有教他们,原来是会亲自教的啊…… 他满脸羡慕地出门去了。 门关上后,楚兰辞还看着门外,谢酌走到他面前。 楚兰辞回头,笑容灿烂,“师父。” 谢酌也笑了,“坐吧。” 楚兰辞也乖乖地坐下。 桌上点了一盏油灯,在夜色中晕开一片暖色,颇有一种挑灯苦读的意味,当然是楚兰辞单方面的。 谢酌那边就是:“这个点白日里我好像已经说过了吧…… “如果卫道平那边算一遍,我又一遍,晚上又一遍,难道还要讲第四遍? “这非常难理解吗?” 楚兰辞可怜兮兮道:“要的,要的,师父,你别这么凶嘛。” “这算凶?”谢酌想,那他没见识过他凶起来是什么样儿,他真的已经非常有耐心了。 “……那我再讲一遍吧。” 这一晚教下来,谢酌竟恍惚有种重回筑基期的错觉——他当年破境何曾这般认真学习过,向来是心念一动,桎梏自开,升境全凭天赋异禀。 他的耐心其实并不多,现在成了师尊,耐心可能多了些,但也没有这么教过徒弟。 他看了眼那工整的毛笔字,字倒写得不错。 不过一手好字,修仙人也用不到啊。 谢酌看着楚兰辞一脸认真写字的模样,以及领口露出的雪白肌肤,继续道:“这段时间先尝试着运运气,感受体内真气的变化,那个灵谷丹在吃吧。” 楚兰辞乖乖地应:“在吃。” “如果没办法启动灵根,就尝试用这个丹道的修炼办法,这法决能帮助你直接把丹药转换为灵力,长期以往,丹药吃多了,便能自行炼化药力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普通修士能吸纳天地灵气到自己的内丹中,楚兰辞则是随用随取,吃多少丹药,就用多少灵气。丹药他很多,完全不用担心,两个爹爹出发前往上界前,给他留了许多丹药,就是吃三百年都吃不完。——他也算丹二代了。 但这个疯狂吃药的前提是,楚兰辞的体质能受得住。 先吃一段时间看看,不行的话再说。 “听懂了?”谢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听懂了。”楚兰辞点头。 其实是似懂非懂,但前面已经让师父说了那么多,不好再打扰人了。 他今晚可谓是收获满满,先是万表里教,现在又是师父教,总算有点收获。当然还是师父更厉害,他总是能说到点子上,很多难的东西经他一说,便能变得通俗易懂了。 “我会好好学的,那我现在去练习吧?”作为一个废柴,他能做的只有以勤补拙了。 天快亮了,再不练,师父就要走了。 谢酌按住楚兰辞要起身的手,道:“别练了。” “嗯?”楚兰辞抬头,呆呆地问,“不练啦?” 谢酌:“嗯,还有点时间,我们做点别的。” 第27章 欲进 三日未到又来了。 谢酌指指外面的天, “天都要亮了,还练什么?” “哦,那睡觉?” 谢酌笑:“嗯, 睡觉。” 就是该怎么睡呢。 楚兰辞搬到这里以来,都是一个人睡的,所以他以为谢酌也要回去。而且师尊嘛,还用睡觉吗?应该只用打坐吧。 谢酌确实不需要睡觉, 但现在不是正需要吗?他小的时候经常看大小爹爹腻在一起睡觉,小的时候不太懂,现在懂了。 睡, 觉,睡觉, 其乐无穷……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楚兰辞来到床榻边, 楚兰辞回头吃惊,“师父, 你不回去吗?” “说了睡觉。”谢酌率先躺在床榻上,然后拍拍自己身边,“睡觉了。” 楚兰辞哦了声,脱掉了外袍, 他是个凡人,一切还是按凡人的习惯来, 先洗漱, 洗完脸后才上榻睡觉。 他收拾他的,谢酌也打量着楚兰辞。见他褪去青袍后,露出的身形显得格外清瘦,腰线窄得惊人,偏生臀部又圆润饱满, 一双腿修长笔直。简而言之,比例很好,该长得都长了。 脸生得也好,清清润润的,透着股纯净的气质,特别吸引人。 尤其是吸引他这种——按现代的说法就是“同”的——喜欢。 是个直男,偏偏直又直得不是很明显,弯又弯得不那么纯粹,不上不下的,真是要人命。 楚兰辞收拾好后,从床尾绕过来,也不从谢酌身上过,绕了一圈才来到床榻里侧,爬上床后,盖好被子就准备睡觉了。 ——是真的睡觉。 他一盖好,室内的光就暗下来了。 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呼吸得很轻很轻。楚兰辞因为身边有人,睡得也不习惯,本来是平躺着的,突然就侧过来,还一不小心地碰到了谢酌的手臂。 谢酌觉得是信号,就凑过来,把人压在身下。 楚兰辞还以为谢酌要找他算账,无辜道:“师父,我是不小心的嘛。” 谢酌笑:“知道你是不小心的。”他低头轻舔了一下楚兰辞的下巴,意犹未尽地问:“来吗?” 楚兰辞摇头:“不想来。” 谢酌:“……………为什么?” 楚兰辞解释道:“这才三天不到呢,师父。上次你说一月一次。” 谢酌:“………………”那为什么刚才说睡觉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他伸出手就去摸楚兰辞的“剑鞘”,一摸确实是睡着的。他随意摆弄了几下,很快就达到了他的预期。 “还说不想?”他低声道。 楚兰辞的面容唰的一下红起来,他真不是……师父这样瞎来胡搞,哪个正常男人不石更啊。 “来吧。”谢酌又问,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帮你‘咬’。” 楚兰辞:“…………” 白日谢酌严肃教训几个师兄弟的场景还在眼前,晚上就这么骚气地勾搭人的,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嘛。 但他也不想违背师父,“嗯,好。” 谢酌:“很快。”说完,俯身亲上去,先亲着,那边翻身来到楚兰辞上方,从上往下地亲,亲两下,抱两下,然后才慢慢进入正轨。 接吻这种事,非常看状态,两个人的状态好,就舒坦,状态不好就不舒坦。 这一次楚兰辞的状态就不太好,谢酌“深吻”的时候有些阻碍,“放开一点。” 楚兰辞乖乖地应,嘴张开了一点点。 还是没办法。“不够。” 楚兰辞轻咬着唇,又打开了一点点。 “兰辞——”谢酌又喊。 “嗯,师父……我在努力了呀。”楚兰辞眼尾泛,,红,声音里浸着几分委屈的颤意。 谢酌低头一看,看自己的小道君咬着牙卖力的样子,又被可爱到了。这一被可爱,“某处”又犯,,规了。 楚兰辞一惊,本来就很难“接吻”了,这么恐怖,是要他的命吗。 一被吓,小兔子又全缩回去了。 “你心态不对,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解决。”谢酌非常通人情。 楚兰辞道:“也没什么啊。” “后悔了。” “……也不是。” 听到这个,谢酌的心莫名洋溢着一种欢乐的气息,那就是可以,“那是因为什么?” “就……”楚兰辞想起洞房那日没几下就被谢酌“吻”得登上高峰,接下来就一直分,,开着,显得特别—— 第一晚是没办法,后面回村那几晚是想着毕竟是头几日,就随师父去好了,于是那三天也特别顺从,整晚整晚地任由师父折,,腾。 但没想到回到千山没三天又…… 他不想再这么“浪”嘛。 这让他怎么说? 虽然两人是道侣,可他心里上还是认为自己是个男人的。 再换句话说,可以成亲,可以双修,但他是个男人,这个大前提不能变! “就什么?” “就……”楚兰辞想了想,撒谎道,“我怕以后咱俩分手,我会不适应。” 谢酌帮他纠正:“你怕以后你会喜欢男人,是吧?” 楚兰辞觉得自己有这个担心也很正常吧。他本来以为只用走个仪式,哪里知道还要和谢酌这样那样;又本来以为是一月一次,现在七天没到就又做了,他怕自己太适应了,抗拒也很正常。 “也不是,我怕以后我真的成亲了,我就……” 听到这里,谢酌直接打断。“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楚兰辞轻轻地嗯了声。 看楚兰辞乖乖的,谢酌又心软,“——其实,你想这个也没用。”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现在就是成亲了啊,你想那么多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楚兰辞想了想,又鼓起勇气,道,“没事,我好了。” 师父都教他一晚上了,来吧来吧。 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儿,谢酌忍不住又笑了,“你安心学本领,其他的都别担心,只要我还在千山一天,我就会护着你的。至于次数问题,我尽量克制一点。” 楚兰辞感动地点点头。 “现在可以了吧?” “可以了。”楚兰辞吸了一口气,是的学本领第一位嘛,这么好的师父,可要好好利用啊。就算以后真的分手了,他也应该能适应的。 想得很昂然,但真的开始,楚兰辞就表示自己又有些吃,不,消了。 归根结底就是谢酌太“强”。 在他面前,自己就跟只纯洁小白兔似的。师父还总喜欢从后面“吻他”,刺激得他…………两人在地狱和天堂边上游走,一直到天亮。直到楚兰辞精疲力竭,满脑都是他得休息,他得睡觉,还学什么本领啊,他一点也学不了。 后来谢酌给他灌入了灵气,他还是想休息。 “还是累,嗯?”谢酌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楚兰辞身边,温柔地问。 “嗯。”楚兰辞软绵绵地应,“好累哦,师父。” 谢酌心情倒是很好的,嘴边带着笑意,“你先休息,明日的学宫开课,迟一点去也行。” 楚兰辞一听,微睁开眼,“可是这样不太好吧。”第一天就告假啊? 他也太大面子了。学宫里上课也是谢酌替他安排的,他必须和一群低阶的修士一起学习。他还是挺期待的,不太想缺席。 谢酌:“没有什么好不好,没人敢置喙你。” 楚兰辞低低地答:“还是不要了,我要去上课的。要去……”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可别浪费了。 谢酌还想劝,但看楚兰辞整个人迷迷糊糊地蜷在被窝里,半张泛着薄红的脸,呼吸匀长,已然是睡熟了。他坐在床榻边,看了一会儿,给他掖好被子后,方才化光走了。 …… 次日醒来,楚兰辞感觉好一些了,便把谢酌交代给他的口诀念了一遍——死记硬背他是很在行的。 理解嘛……可能还差一点点。 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门去学宫,没想到那边卫道平来了。 “小师弟。” 楚兰辞惊讶了一下,“卫师兄,你怎么来了?” 卫道平笑眯眯道:“没什么,就是师尊说,今日你不用去学宫上课。他已经帮你告假了。” 楚兰辞一听,“可我现在没什么事情啊。” 卫道平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推迟几天去也没什么。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好才能修炼。”他意味深长道,“师尊的话,作弟子的也不能违背嘛。” 楚兰辞噢了声,师父也是为了他好,不去就不去吧。 正好他确实需要休息。“那就听卫师兄安排了。” “嗯嗯好的,那万表里说他想过来教你,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楚兰辞道,“会不会麻烦万师姐啊。” 卫道平心想,这万表里是巴不得呢,“没事没事。那就这样吧,你有什么需要记得告诉我。” 卫道平非常客气,倒弄得楚兰辞不好意思,说实话吧,他知道他们对他客气的原因,以为他是谢酌的人嘛。他确实是谢酌的人,但其实他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不过他们非要抱他的大腿,就让他们来吧。 反正自己光明磊落。 …… …… 万表里为了要教楚兰辞,连悔过崖都省了好几日,还往后延长了,但他的真正目的是取消,或者让人替他去。 替他去的最好人选就是楚兰辞。 于是在教授了楚兰辞几日后,他便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小师弟,你能帮我去悔过崖吗?” 楚兰辞道:“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跟禁地一样的地方,对于我们这种有修为的,要受很多苦。像你这种没灵根,就什么事都没有。” 楚兰辞哦了声,还没反应过来。 万表里偷看楚兰辞道:“要不然你帮我去,我可以给你灵石?” 一听灵石,楚兰辞问:“多少啊?” 万表里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楚兰辞还真的差钱啊,“都可以,一千够不够?” 楚兰辞随意算了一笔账,他买一箩筐灵夜兰花才赚一百呢,一千灵石也……太多了吧。 “够!我替你去吧。——不过不会有危险吧?” 万表里笑道:“真的有危险,我还敢叫你去嘛,一点事就不会有的,你放心吧。你真的有事,我也不好跟师尊交代啊。”他说着拿出两百灵石递给楚兰辞,“诺,这是定金,你先收着吧。” 楚兰辞还挺不好意思,但还是先收下了。 给了钱,他感觉和万表里感情更好了。 万表里有了替他去的人,心情也很好,对楚兰辞也越发喜爱——这小师弟性子温软,也比较听话,人又带点憨气,时常逗得人发笑。而且喊他什么他基本都会帮忙,喜欢乐于助人。 最重要的,相貌宜人,跟师尊的凌厉的美不同,楚兰辞漂亮得很温和,属于越看越舒服的类型。 本来万表里认为师尊眼光不太行,怎么找了个修为这么差的当道侣,现在他就觉得难怪师尊会喜欢呢。 这么好拿捏的迷糊小白兔,谁不喜欢啊? 他在众师弟中人缘算不得很好,倒是头一次有了朋友的感觉。 教学结束,万表里心血来潮地说:“小师弟,我带你去护山大阵看看吧,那里有我跟你说的关于阵符的知识,这理论还是比不上实践嘛。” 楚兰辞连连点头,“好啊,万师姐,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是新来的,作为师兄师姐的肯定要多多帮忙。” 这话说的,连万表里自己都信了。在千山,他是出了名地自私小气以及见死不救——平日话是说得很好的,嘴也甜,师兄长师姐短的,但一到了关键时刻,还管什么师兄师姐,冷漠无情到极点,只顾着自己好。 他打扮成女子,一方面是自己喜欢,另外一方面是想降低旁人的戒备心;可惜效果就不明显,千山上下谁都知道他的性子,谁也不会真的怜惜他。 除了那些不知情的人,比如楚兰辞。 不过这楚兰辞,他也看出来了,他感觉这小师弟也不是不懂,他就是人好,不太计较,有点看破不说破的味道。 两人行至千山护山大阵前,抬眼便见两尊巍峨石像矗立阵门。 整座大阵笼罩着万千山峦,甫一靠近,就能看到古老的符文在虚空中游动着。远看宛如一个倒扣的巨碗,而近观就仿佛看见万千剑影在光幕中时隐时现,随时可化为杀阵。 万表里自豪地介绍道:“这阵法每十二个时辰就会循坏一次灵气潮汐,每一个时辰都不一样。据说这石阵地底埋着三百六十柄上古古剑,剑柄朝上组成一个周天星斗阵;一旦有人没有千山仙牌,强行闯阵,阵法就会自动绞杀破阵者。” 楚兰辞站在群山之间,感受着宛如万道剑影围绕在自己身旁,问:“这阵法是谁立的?” “一代又一代的宗主啊,当然包括我们的师尊。” 楚兰辞看到这么宏伟的剑阵,吃惊道:“师父啊?他这么厉害吗?” 万表里一听,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看来楚兰辞确实不太明白他们的师尊,也就是他的道侣,谢酌有多厉害,“当然,当年师尊的师尊,也就是玉霄仙尊,连同好几个仙尊一起,包括师尊的师兄玄天君一起,都压不住这大阵,但我们的师尊可以,他不仅可以,而且凭他一个人就行。——你想想看,这么多大乘合体期,只有师尊的大乘期是远胜其他人的。” 就算是大乘期,实力也有高低之分的。 楚兰辞听了,哦了一声。 万表里摇头,这只有修过仙的修士才明白谢酌的厉害,外行人如楚兰辞是不会懂的。 他想了想地往前走,正走着,就看到地上画的某处符纹是歪的,他心念一动,就想在楚兰辞面前表演一下,同时他也想试试自己的法力。 他让楚兰辞蹲下去扶住那个刻满符咒的玄天青玉砖,由他来施法进行“微调”。 正欲施法加固阵法时,忽听“轰隆”的一声巨响,脚下地面骤然龟裂。 更骇人的是,砖石间,那些古老符文突然迸发出熔金般的刺目光芒,紧接着从裂缝中喷涌出亮色的青焰。那火焰悬在裂口处不上不下地燃着,虽未波及整个大阵,却将这道地隙灼烧得愈发狰狞可怖,让这一块裂缝变得更大了。 万表里心底一慌,闯祸了! “怎么办啊!楚师弟!我们犯错了。”他情急地喊。 楚兰辞被万表里这样一喊,也反应过来,“嗯,要不我们找师父吧,不是你说这大阵是师父立的嘛。” 万表里忙想阻止,可那边楚兰辞已经发传音出去了。他心道一声完了,这要被师尊骂碎了。谁都知谢酌的脾气,他是外表看起来有礼谦和,妥妥的师尊样,其实都是装的,都是装的啊。 谢酌当宗主以来,每日都在忙,既要周旋于各方宗门的明枪暗箭,又需化解自家宗门长老的诸多掣肘——可以说天忙地忙,都没有谢宗主忙。 可是楚兰辞居然敢找师尊,这是完了完了,他的修仙路到此结束了! 那边楚兰辞的仙牌亮了一下又暗淡下去,这就表示谢酌收到了。 过了一会儿,楚兰辞举起仙牌道:“师父说马上过来。” 万表里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马上过来呢。” “…………” 就在万表里怔愣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已挟着凛冽剑气破空而至,来的速度很快,刚才还在山门口,转瞬便至他们眼前。 就冲他愿意来,万表里想,自己和楚兰辞被骂一下就骂一下吧。 也够自己吹嘘很久很久了。尽管骂,使劲骂。 毕竟,为了这破水事,他们师尊可是亲自来帮他了呢。 不过谢酌没走向万表里,而是走向楚兰辞—— 他面容不算很冷,有时候甚至会不自觉地面带微笑,所以看起来形象气质非常好。 他近在楚兰辞面前,还没开口说话,那边楚兰辞已经抓住他的手臂,“师父,这里出问题了,这里裂开了一个很大的洞。万师姐说这大阵是你设的,你一定有办法解决吧?” 声音软糯可人,面上带着哀求的神色,再配上那状似撒娇的模样—— 谢酌眉梢微挑,随手一挥,就看那裂缝严丝合缝地愈合如初,半点缺口都看不到了。 楚兰辞和万表里都是脸上一喜,师尊就是师尊啊。 谢酌柔声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这话一问出口,万表里简直要看傻了,这么温柔还是谢酌吗,还是那个连屠三十几座城的天下第一吗? 师尊他自己知道自己对小师弟说话这么温柔吗? 师尊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的模样? 楚兰辞摇头,“师父,我打扰你了没?” 谢酌笑:“你说呢。”他正在仙盟开宗主大会,面对着很多人的酸口暗箭——他们说是不敢当面说的,但酸还是要酸一下的。这些大能,整日吃饱了没事干总在那吹牛侃大山,他早就嫌烦了。正好楚兰辞发传音来,他就直接借口走了。 楚兰辞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想到这护山大阵很重要,肯定是不能出任何差池——既然不能出事,只能喊谢酌来了。 “对不起啊。”楚兰辞想了想,又问,“那师父,以后若是出了这些事,还能不能喊你?” 谢酌:“——你还是可以喊我。” 一般人比如万表里听到这话估计要感动死了,他从不知道他们的师尊还有这一面啊! 这么……深情? 但楚兰辞不是一般人,他的性格说好听是没心没肺,说得不好听算有点缺心眼儿,是一根筋的人。他认为他和谢酌是师徒关系,所以谢酌这样说很正常。 于是缺心眼儿的他也回:“嗯,好的,师父,你别嫌我烦就好。” “不会烦。”这样说完,谢酌道,“正好没事,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楚兰辞问:“师父接下来没事了吗?” 谢酌:“没有了。”就算是有,他也懒得去理。 能做的他都做了,其他的,随缘吧。 楚兰辞正要跟着谢酌走,发现万表里还在后面,忙回头,“万师姐,一起来呀。” 万表里简直要受宠若惊了,巴巴地去看谢酌。 谢酌的意思当然是两人独处,但:“想来就来吧。” 楚兰辞也跟着笑道:“是啊,大家一起来。” 万表里自然欣喜,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电灯泡,能和谢酌多待一会儿,哪怕一会儿。能和师尊培养培养感情,是一件多难得的事情啊。 万一师尊心情好,就指点他了呢。在实力面前,脸皮算什么,他说什么都要去。 “好,谢谢师尊和小师弟。”他热情地说。 谢酌本来是打算带楚兰辞去什么海岛的,现在多了个万表里,就不太合适了。 就去千山附近的山峰逛逛吧。 第28章 浸体 先吃东西,再浸体。 转眼到后。 他们看到群峰环抱着一泓碧水如镜的灵池, 苍翠山色尽数倒映其中。池面灵气氤氲,蒸腾地从池子里冒出来,两者交相辉映, 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卷。 万表里看到这仙气飘飘,忍不住大赞道:“师尊,这里真的好好啊。” 谢酌懒懒地回:“是吗?” 万表里喜上眉梢:“是!千山附近居然有这么好的一个地方。”这话当然是夸张了,这样的仙境千山每个山峰上都有。 这次, 谢酌没再答。 万表里继续献殷勤,“师尊,您坐着, 弟子去给你摘点好吃的。”这里灵气这么充沛,灵果应该很多。 楚兰辞也跟着道:“那我也去吧。” 谢酌:“你就和我一起。” 万表里一听, 心中微酸, 但还是笑道:“对呀,小师弟, 这种活我也干就好了嘛。”说着转身离去了。 人走得快,楚兰辞叫都叫不住,他乖乖地坐到谢酌身边,“师父, 我和他都是你的弟子啊。”为什么自己不用去? 这让自己在他们身边如何做小师弟啊。 谢酌:“是你要做他们的师弟,不是我。”他从一开始就说过, 楚兰辞是他的道侣。他的徒弟不该拿他当真正的小师弟, 而应该是“师娘”。他说完,看楚兰辞扁着嘴,不太高兴,想来是很珍惜和师兄的感情, “等会让你跟着一起去, 行不行?” 楚兰辞扬起笑脸,“好!——那师父我们继续学习吧,那法决你再给我讲讲。” 谢酌:“不忙,出来就好好玩,晚上再教你。” 晚上……嗯……楚兰辞心思单纯,想着上次师父说会减少次数,估计就是会减少次数吧。 “好!” 说着他扬起头,看谢酌站在树下,被细碎的光照着,忍不住赞叹道:“师父,不得不说,你真是一个英俊的男子。” 谢酌:“………从何说起?” 楚兰辞看着谢酌,今日的师父,穿着一身霜白的袍服,腰封嵌玉,玉上流转着山雾般的青光。那张惯常冷肃的脸如今被晨曦镀了层薄金,偏生唇色仍淡得近乎透明,笑起来的时候甚至带着三分肃杀。 俊美得……就像神明。 “就是现在啊。”他可是真心实意地夸赞。 谢酌倒不知该说什么了,第一次有人总夸他好看,不夸他的实力的。 “其他优点有没有?” 楚兰辞:“你想什么赞美啊。” “什么都可以。” “暂时想不出来了。” 谢酌:“……………那我来夸你吧。或者你说说看你自己的优点是什么。” 楚兰辞虽然实力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差劲,但绝对不是个自卑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自信的人。“我的优点还是挺多的吧。比如我很积极乐观啊,再比如我善良热心什么的,村子好多事情都是我帮着做的。” 谢酌笑得调侃:“那我也可以这样说,我积极乐观,我善良热心,宗门的很多事情都是我帮着做的。” 楚兰辞摇头,“不对不对师父,我在说事实呢。” “——我也在说事实啊。事实就是这世人偶尔积极,但也相对颓丧;偶尔善良,但也相对邪恶。世人的心永远是忽冷忽热的。”至于什么热心,要么便如万表里一般只是做做样子,要么则如卫道平一般总是一时兴起。 “……师父,你好像不太乐观呢。” “我哪里不乐观?” 楚兰辞说不出来,他就是感觉谢酌好像对一切都持有怀疑批判的态度,具体让他说他也说不上来。 哦,倒有一件,“比如上次成亲那天,我看你都没有认真打。” 谢酌抬头看了楚兰辞一眼,收起了一点笑脸,道:“我不认真?怎么可能,师父会故意送死吗?” “也有这个可能啊。” 谢酌:“…………” “师父我说得不对吗?” “…………兰辞啊,你真的很聪明。” 楚兰辞笑:“我知道,师父!” 两人说着笑,你一言我一语,谢酌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素白长衫随风轻扬,眉目间尽是温润儒雅,仿佛春风化雨般令人心安。而楚兰辞则如初绽的白梅,青衫着身,纯净灵动的眼眸里盛满星光,唇角天然微微上扬,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两人并肩而立时,谢酌总会微微倾身,广袖不经意间拂过楚兰辞的手背,像守护又像依恋。 楚兰辞则习惯性仰头望他,发梢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光晕。 一高一矮的身影就这样站在河岸边,宛若名家笔下最动人的水墨丹青——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澈似泉,连掠过的风都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这一幕自然是被不远处万表里看得清清楚楚的,小心脏再次被震惊到了。这说话低低的苏苏的真的是他的师尊吗? 他对小师弟真的好温柔啊,救命! 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时候的谢酌,从来都没有对他们这样过。 师尊的教学风格较为不羁,主张万物会自化,他只偶尔点拨他们,有时候甚至会不教他们,让他们自行领悟。他们作弟子的也能理解,毕竟谢酌算大乘期起最年轻的最天才的。 天才哪个没点个性啊。 可是师尊对小师弟,却仿佛什么个性都没了。两人笑语温柔,根本就是在谈恋爱! 他抱着一筐果子站在那里,突然后悔来这里了。 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前往了,躬身拜见,“师尊。”又转向楚兰辞,强颜欢笑,“小师弟,吃果子了。” 楚兰辞忙接过,“谢谢万师姐,麻烦你了。我去帮你洗洗吧。” 万表里道:“没事,我用灵水洗过了。”他说完又把果子恭敬地递给谢酌,“师尊,这是灵果,您吃一个吧。” 谢酌道:“你放那里。” 万表里:“是。” 楚兰辞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谢酌在几个师兄面前端得很,可能要维持师尊的威严什么的吧。那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就没有这么端着呢。 那天洞房的时候还跟他说调皮话呢。 师兄们知道他们的师尊谢酌,其实还会说很可爱很可爱的话吗? 如果他们知道了,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崇拜师父了啊? 楚兰辞捏着果子若有所思地吃着,一吃立马就不想了。 呜呜呜……这果子好好吃,酸酸甜甜的。果皮很薄,果肉很脆,随便一咬,满口的晶莹汁水。 “师姐,这果子好好吃啊。” 万表里尴尬地笑,心里吐槽,可不是吗。他翻了座山去摘的,怎么能让师尊吃灵气低微的果子呢。就是没想到师尊一口没吃,全给楚兰辞吃了。 “小师弟,你喜欢就多吃一点。” 楚兰辞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就像个小苹果,唔唔地点头。 谢酌看着楚兰辞,温声道:“喜欢就多吃一点。” 万表里见谢酌这么说,忙道:“对啊,小师弟,都给你吃吧。” 楚兰辞是个有果子吃就好开心的人,眼都笑眯起来了,“嗯,谢谢师父和师姐!” 吃了果子,接下来谢酌又吩咐万表里去采点灵蜜来。 万表里问:“师尊,灵蜜拿来做什么?” 谢酌:“做东西吃。” 万表里高兴道:“好,听说师尊做的东西特别好吃,师尊,我这就去。”他习惯性地吩咐了楚兰辞一句,“小师弟,你也跟我一起吧。” 这灵蜜没那么好采,他总得需要帮手吧。 千山等级分明,一般最小的师弟就是要干活的;可楚兰辞到现在,活没干多少,还总在师尊身边和师尊说说笑笑,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吧——真的当他是跑腿啊,他可以做师尊的“狗”,但绝不是他的! 再说了,刚才他已经一个人去采果子了,难道师尊要这么忍心还让他一个人去采灵蜜吗? 楚兰辞巴不得有事情做,忙道:“好啊好啊。” 没想到他刚这样说,谢酌对万表里道:“你一个人去,你师弟留下来。”又对楚兰辞道,“等会再去帮忙吧,你没修为,灵蜂比较危险。” 万表里十颗心都要碎完了,呜呜呜,他就不该来,过来还要给他们两个当跑腿,还要看他们秀恩爱! 他哭哭啼啼地正要走,楚兰辞跟谢酌撒娇:“师父,让我去吧,好不好?” 其实也不算撒娇,就是说得比较温柔,但在万表里听来就像撒娇。 谢酌:“比较危险的。” 楚兰辞摇头,“这不是有万师姐吗?对吧,万师姐。” 万表里见谢酌看向自己,忙道:“对对对,有我呢,师尊,您放心吧。” 谢酌道:“好,你们去去就回。” 楚兰辞还是少年性子,玩心重,连声答应,跟着万表里走了。 …… …… 那边万表里带着楚兰辞前往弄灵蜜的点,他是没想到楚兰辞居然半点都不留恋。换做是他,恨不得天天和师尊腻在一起,真不知道这楚小师弟在想什么。 两人行至灵蜂聚集之地,就看一株参天古木上密密麻麻盘踞着许多嗡嗡作响的灵蜂。可不是普通的蜜蜂,每一只皆通体幽蓝,尾针泛着森冷寒光——莫说凡人,便是结丹修士被蛰上一记,也要经脉凝滞,痛不欲生。 “小师弟,你就帮我盯着点吧,别跑太远,太远了我可保护不了你,知道吗?”万表里认真地嘱咐着。 楚兰辞乖乖地应,“好的,万师姐。” 万表里认命地去了,心中忍不住念叨,真是同人不同命! 他和楚兰辞一样都是漂亮可爱,为什么师尊要这么区别对待?楚兰辞这种废柴不仅得到了师尊的爱护,还能轻松进入千山内门;反观自己,什么都要拼什么都要抢,累死累活还要伺候人—— 这心理该如何平衡呐?他回头瞥了楚兰辞一眼,见他当真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乖乖地帮他盯着梢。 是了,这小师弟还傻愣愣的!所以为啥啊,为啥要这么不公平啊!! 伺候师尊还行,他才不伺候这蠢货呢。 本来,他可以轻松引开这些灵蜂,然后迅速地挖取那些灵蜜;但现在他忿忿不平的,就起了坏心思,但他也不敢真的对付楚兰辞,只是想小小地惩戒一下他。 看楚兰辞运气了,运气好,便能躲过去;运气不好,那就…… 他偷偷掐决念咒,那群幽蓝灵蜂顿时如被指引,嗡鸣着腾空而起,往前飞去。 没成想着楚兰辞运气不错,这些灵蜂本就毫无目的和方向,竟也没有冲着他而来,反倒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过去了。 万表里心中暗呼可惜,拿了灵蜜后慢悠悠地下了树,回到了楚兰辞身边,“我们走吧。” 楚兰辞仍茫然不知,道了声好。 哪知两人走出没多远,就看那一蜂窝黑乎乎的灵蜂竟然转向,冲着两人就来了。 万表里脸色发白,情不自禁地喊了声救命,不过他嘴毒心软,倒也不至于害人,还算有良心,抓着楚兰辞就想要御剑离开。 离开时,有一只毒蜂冲着万表里的脸就过去了,万表里此刻正抓着人,也顾不上。不料他是顾不上,楚兰辞却腾出了手,帮着他挡了一下子。 这一下子,那毒蜂就咬在了楚兰辞的手臂上,肿成了一个紫红色肿包,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青灰色。 幸好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离开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谢酌那边,万表里也知道瞒不住了,忙先为自己解释道:“师尊!楚师弟受伤了,那毒蜂太厉害了。是弟子失职,未能护好楚师弟。” 那边谢酌一看楚兰辞,见他脸上隐隐泛起青黑毒气,眸光一凛,抬手便将人揽入怀中,掌心贴在他的脊背后心,给他灌输了一点灵气。没一会儿,楚兰辞的的脸色便好多了。 万表里见状,刚想说话。 谢酌抬了抬下巴,命令:“把灵蜜加到那莲子羹里。” 万表里也不敢多说,认命地去了。这灵蜜会突然转向,肯定是之前自己捉弄了一下它们,这些灵蜂记仇,便转过来报仇了。他真没想到楚兰辞会替自己挡这一下子。 ——怎么回事,这小师弟还怪好的。 他有点小感动。 楚兰辞是好多了,但手臂上还隐隐作痛,委屈道:“师父,还疼呢。” 谢酌瞥了他一眼,“知道疼怎么还去抓呢?”他的神识很是强大,只要他想看,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啊?什么?” 谢酌:“没什么,原来你是谁都救啊。” 楚兰辞:“我只是帮一把,这就算救了吗?”有来有往啊,他帮自己,自己也帮他,很简单的道理。 谢酌想想也对,在楚兰辞的视角里,他当然是不知道自己曾经被万表里捉弄过的。不过,等一下……楚兰辞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他其实知道,但装不知道?有时候他也分不清了。他去看楚兰辞的眼,还是觉得清澈。说清澈,这人又懂得为了进千山而和自己成亲,懂得以利换利…… “很疼吗?”他垂眸问。 师父问话的样子挺温柔的,楚兰辞竟有些晃神,微笑道:“也还好,就是好像手臂里有刺一样。” 谢酌轻握住他的手臂,手放在上方,指尖蕴满了灵气,隔空一点点地往外推,一边推着一边就看里面的毒刺也跟着出去了。 这次,楚兰辞真的感觉好多了。 他笑眯眯道:“好了,不疼了,谢谢师父。” 谢酌:“真的谢谢还是假的谢谢?” “……当然是真的。” “你自己说的。”谢酌忍不住笑。 楚兰辞一愣,只觉得这话里有话。 两人说着,又往万表里那边走去。 谢酌问:“加了没?” 万表里恭恭敬敬地答:“加了,师尊,还需要加什么?” 谢酌道:“加完就好了,这莲子羹就做好了,再来点海棠花瓣。”他说着从灵戒拿出两朵鲜艳欲滴的海棠花, 楚兰辞道:“哇,这海棠花养得好好!”他是个花农,对这些最熟悉了。 谢酌道:“这是我父亲种的。”就在朝雨峰。当然千山也有很多。 说起师尊的父亲谢尘,万表里的两眼又发光了,“是为了您父亲的道侣林清棠吧。” 谢酌:“是。”种了大片的海棠花林……所以他甚至可以施法下一场关于海棠的花雨。 万表里由衷赞叹道:“他们两人的感情,实在是……一般人难以企及!!” 谢酌听了这话,也赞同地点头,他从小就看两个爹爹鹣鲽情深——世间的人大多凉薄,为了一己私利争来抢去,但他们两人的感情却是可比金石的。 万表里见师尊赞同自己,他便继续说了一些谢尘和林清棠的传闻趣事。 谢酌偶尔应几句,表示赞同,他喜欢听别人赞美他的两个爹爹。 这些事情,楚兰辞都是不知道的,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呢。所以他也是默默地听着。 说了一会儿,谢酌瞥了一眼楚兰辞,见楚兰辞没什么反应,端起做好的莲子羹,“你尝尝看?” 楚兰辞低头一看,就看羹汤清澈如镜,莲子也晶莹剔透的,宛如一颗颗白玉——光是看着就很好吃! “给我啊?”他说着就要来端碗。 谢酌把碗往后稍退了一下,“我喂你,张嘴。” 这声音低沉磁性,让楚兰辞忍不住想起每次做的时候,谢酌也会让他张嘴,然后他就伸滚烫的舌进来,肆意地纠缠他。 “师父,还是我自己吃吧。”他说着就端过了冰碗,舀了一勺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确实很好吃。 莲子软糯,花瓣清香,还有微甜的蜂蜜,灵气满溢在口中,仿佛吃一口,里面的灵气都要化出来了。这居然真的是师父做的,这个人真是什么都会啊。 “好吃。”楚兰辞笑着评价。 谢酌:“就这样?” 楚兰辞满脸疑问,“嗯?那谢谢师父?” 万表里在一旁简直是急得要死,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师尊循循善诱,而楚兰辞完全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 就冲他刚才帮自己一下子,自己就帮帮这笨笨的小师弟吧。 “小师弟,师尊的意思是,除了谢谢之外,还要给点什么呢?” 这一下,楚兰辞懂了。 对对对,要主动亲亲师父。可是现在还有人呢。 谢酌也不生气,微笑道:“吃吧,还有很多。”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万表里,对他道,“你也吃一点。” 万表里感激涕零,“谢谢师尊。” “吃完你就回,为师也带你的小师弟回去了。对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应该有数,悔过崖多加十天。” 万表里一听,连诉苦的力气都没了,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万表里走后,楚兰辞便决定去亲谢酌。 他就跟小猫似的,蹭到谢酌身边,刚要踮脚,谢酌已经搂住他的腰,把人直接抱了起来,低声问:“来做什么?” 楚兰辞:“谢谢师父嘛。” “昨日还跟我说,要我减少次数。” 楚兰辞:“…………”师父还挺记仇啊,确实想减少,“现在也不是想和你双修,就想感谢你的羹。师父不想亲的话,就放我下来吧。” 谢酌没照做,反倒是收紧了点。“先教你点东西,再来感谢我吧。” 楚兰辞:“…………一整晚啊?” 谢酌:“可以商量。” “那一次?”楚兰辞又伸出葱白的手指。 谢酌感觉都要被可爱化了,完全没办法拒绝,“……好。” 就这样抱着人,谢酌强大的灵气波把两人带到这附近的灵泉——也就是他本来打算带楚兰辞来的地方。 灵泉上方酝酿着蒸腾的雾气,四周都被下了最严厉的禁法,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了。 “来这里干什么?” 谢酌道:“帮你做好玉化的准备,也就是浸体。”启发灵根已经失败了,楚兰辞就走丹修的路吧。 “脱衣服。” 楚兰辞还在担心,问:“会有人来吗?” “你希望有人来吗?”谢酌笑着反问。 “当然不是。”楚兰辞看着师父幽深的眼眸,他感觉师父坏坏的,怎么回事啊。 谢酌又笑:“来,下来。师父给你擦背。” “你会啊。” 谢酌:“你老公什么不会。” “老公就是夫君的意思吗?” “是。” “哦。” “哦?那该喊我什么?” 楚兰辞有气无力地拒绝,“我要喊你师父嘛。” “哦,原来你喜欢这种背德感啊。” 楚兰辞:“…………”什么跟什么啊,“我没有。” 谢酌抓住楚兰辞的手臂,把人拽下池。池水还挺深的,楚兰辞下水后还以为自己要淹死了,吓得立马抱住人。谢酌扶着楚兰辞的腰身往下挪了一下,低声道:“别怕。” 楚兰辞抬起那一张湿润润的脸,看着谢酌。谢酌也低头看他,柔声道:“没想对你怎么样。”至少不会在这里。 第29章 随到 随叫随到。 楚兰辞脱掉衣裳, 露出瘦削的白皙脊背,脊椎线条如寒山起伏,肩胛骨则如同将展未展的鹤翼, 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 谢酌又布了一层法阵,回头一看,眸色深了一些,——有些话, 还是说太早了。 双修共浴也是浸体的一种啊…… 他不动声色,教楚兰辞念了念《涤尘诀》三遍,帮他祛除体表浊气。 然后就是正式开始浸体了。 首次浸没是为了适应泉温, 须浸到至丹田;第二次浸没至锁骨,尝试运转小周天;第三次浸没, 发顶全入, 需闭气一炷香。 楚兰辞在浸没的时候,谢酌以指尖点其百会穴, 助灵气游走奇经八脉。 出来后,楚兰辞确实感觉不太一样,至少五感通明了许多。 “师父,我感觉很舒服。” 谢酌解释道:“因为灵气已经渗透毛孔, 逼出你体内的浊气,软化你闭塞的经络。” 楚兰辞:“喔。”浸体完毕了, 也该他感谢了。他看了谢酌一眼, 就蹲下去了。 谢酌正在泉边埋五行灵石,这能助楚兰辞进一步淬炼体魄,一回头就看楚兰辞已经单膝跪下了。 “…………”他把人拉起来,“做什么?” 楚兰辞:“感谢师父啊,师父, 你还记得你在我家为我做的事吗?”他满脑子想着师父给自己一次,自己也要为师父做一次。 反正就是不能让师父吃亏。师父已经吃很多亏了! 谢酌:“……………………”主动得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楚兰辞:“还是师父没这个想法?” “你说我有没有。””我不知道师父有没有。” 谢酌目光幽深地看着楚兰辞红红的小嘴,他是不想开这个头…… “我先来吧,你再来几下,刚开始不要有压力。” 楚兰辞想,压力,他不会有什么压力的。 谢酌准备低下去前,楚兰辞又道:“对了,师父,那个完还要吗?” 谢酌忍不住笑:“还不许我要?” 楚兰辞也觉得自己坏坏的,可谢酌特别会勾人,那嘴真的是好厉害,搞的他小心肝一上一下的,头脑一片浆糊,简直就是欲,,罢不能。 “师父——”他又喊。 谢酌笑笑,“别勾人。”他把人打横抱起,搂抱着胸前, “开始了。”说着蹲,,下来。 楚兰辞又是一阵慌乱,肌肤都红了,真受不了这个师父……但他不得不咬着唇,盯着远处的树木看,只见树木翠绿,翠绿得都要发红了,红中有带出了蓝,到了后面楚兰辞也分不清到底是红色还是蓝色还是紫色还是绿色…… 头脑一片混沌了。 过了一会儿,谢酌站起来,带着深沉的目光。楚兰辞更为慌乱,手也不知往哪边放,一个男人的眼神怎么会变得那么幽深,那么具有掠夺性,光是被他看着,身体就发烫了。 楚兰辞深吸一口气,他和他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好吧,他的是……嗯小丝瓜,他的是什么,冬瓜? 吃冬瓜嘛,刚开始吃得不习惯,后面就习惯了。他一边吃一边还抬头,偷觑谢酌的表情——一看不要紧,看了他感觉心里都要长针:这让他以后该怎么面对师父? 以后每当谢酌以师尊的身份教自己的时候,自己总能想起他享受沉沦的模样…… 依旧俊逸出尘,只是更添了几分风流。 他居然有点体会到乐趣所在了。 谢酌察觉到他的视线,低头去看,收了一点自己的表情,“怎么?” 楚兰辞暗中窃笑,“没怎么啊。” ——有种什么天下第一,还不是他裙下臣的感觉。 谢酌心照不宣,也不拆穿,把人拉起来,再下去,又怕做错事。他帮楚兰辞清洗好,又帮他穿戴好衣服,又渡了点灵气过去助他养神养体。 最后才送他回了住所,“师父走了。” 楚兰辞到时已经困极了,迷迷糊糊地应了。 谢酌看着这一副睡容,竟有些怜爱,低头在额间亲了一口,亲完轻轻地带上门地走了。 …… …… 楚兰辞一觉睡到第二日,也许是休息了几日,精神不错。 正收拾着准备去学宫,那边有人敲门,又是卫道平。 卫道平满脸堆笑,“小师弟啊,我来接你去学宫,师尊特意吩咐我的,让我带你去,怕你不敢去呢。师尊还让我跟你说,他去仙盟了,估计要半个多月才回来。你有什么需要就都跟我说吧。” 楚兰辞一听,师父去仙盟了啊。 他也没跟他说啊,还是他说了,自己睡着了? 想起昨晚两人做的事,楚兰辞有一瞬的愣神,转眼又觉得没事,离开就离开吧。 自己又不是离开了谢酌就会死。 忙笑:“谢谢卫师兄,谢谢师父。——对了,师兄,我看千山有很多海棠树,你能给我一些海棠树的种子啊,我也想在屋子外面种点海棠花树。” “好啊。等我领完罚,就立马替你办。”说到要去悔过崖,卫道平就有些难过。 楚兰辞:“我也要去悔过崖呢,什么时候啊。” 卫道平惊讶:“万表里和你说好了?” 楚兰辞:“嗯。”为了这一千灵石,他也算拼了。 卫道平忙道:“小师弟,这悔过崖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你还是别去罢。” “不是对没修为的人无效?如果是,我去一下,就当去看个风景。” 卫道平又问:“师尊知道这件事吗?” “跟师父也没关系,他反正也忙去了。” 卫道平见楚兰辞坚持,也没法,先带楚兰辞去了学宫报到。等楚兰辞上完课,再带着他一同去悔过崖。 据说悔过崖比较冷,楚兰辞便多穿了件外袍,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小粽子。又带了食盒,装了点好吃的。卫道平看到后,觉得小师弟可爱得紧,这生活烟火气息也太浓了吧。 这到底是去受罚,还是去踏青啊。 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到了悔过崖。 千山群峰之中,悔过崖是单独的。它有三面断崖,只有一条铁索悬桥和主峰连接。崖体呈灰白色,山上寸草不生,终年笼罩着一层铅灰色的薄雾。 一般修士,只要靠近,心跳就会加速,呼吸紧张,然后,灵气被锢住。 有修为的人在这里度过一天,便宛如度过一年。 但对于楚兰辞来说,就像来观光的,他看哪里都觉得新鲜。卫道平那边已经坐下了,靠在崖边,准备打坐调息尽量护着自己,让自己不受悔过崖的气候与异象影响。 楚兰辞看了一圈,就看到远远的铁索桥对面坐着一个老人,他带着蓑笠,穿着蓑衣,正在崖边钓鱼。 崖边钓鱼…… 可崖底并没有鱼啊。因为每一个受罚人都要把自己的仙牌拿过去跟守崖人报到,卫道平目前走不了,楚兰辞便主动走向那个老人。 到后,就看老人也没有回头,像是完全看不见人。 楚兰辞把万表里的和卫道平的仙牌在桥边的石壁上碰了一下,只听“叮”的一声,这就算签到成功了。 因为老人太奇怪,楚兰辞也好奇地往崖底看。 可惜他只看到万丈深渊,深渊底下白色的迷雾缭绕。 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鱼。 这守崖人太奇怪了。 他默默地正要往回走,就听那守崖人道:“渊底可有鱼耶?有耶?无耶?错耶?对耶?钓耶?不钓耶?吾钓矣。” 楚兰辞是个教书先生,还是懂一些文绉绉的东西,答道:“可渊底无鱼啊,人家姜太公钓鱼,钓的也不是鱼,是贤主。老先生,你要钓什么啊?” 守崖人没答,而是重复了之前的话。 楚兰辞二丈摸不着头脑,转身踏着桥面回去了。 回去一看不得了,就看天空中下起了雪,还是那种鹅毛大雪,大雪如轮。楚兰辞自己是不冷的,他穿得跟只小熊一样,可是苦了卫师兄。 从上千山以来,都是卫道平照顾自己——当然,他也是奉了师命,但照顾就是照顾。 楚兰辞当机立断地脱掉自己的厚外袍,给卫道平披上了。 “卫师兄,你好点了没?” 卫道平冻得瑟瑟发抖,他受寒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那雪不是普通的雪,是悔过崖的幻象,修为不够的人就会遭殃。但对楚兰辞这种就一点事也没有。楚兰辞这样对他,他心中颇为感动,居然还有那么纯善的人。 “小师弟,我……我好冷。” “很冷啊,那我再给你脱一件?”他说着就打算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再脱掉一件。 卫道平抖着声音道:“没……没用的,谢谢你了。” 楚兰辞“哦”了一声,天这么冷,他忍不住想起那个守崖人,他穿得也很单薄呢。他看了一眼,惊讶得不行,就看那守崖者仍坐在那,风雨不动安如山,大雪纷纷落下,把他笼成了一个小雪人。 就这,他还在那坐着钓鱼呢。 话这样说完,就看那守崖老人倒在地上,也跟卫道平一样冻得瑟瑟发抖。 楚兰辞见状,忙穿过铁索桥,把自己的袍子也脱下来盖在那人的身上。 老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楚兰辞,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而终于,他也开口说话了,问道:“你没事吗?” 楚兰辞耸肩,“没事啊,你没事吧,大爷。” 老人还想说话,但因为极度的寒冷而被逼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都这样,楚兰辞也没办法了。 哪里有这种刑罚啊,会把人逼死的。也不知这雪要落多久。他又跑回卫道平那边,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卫师兄居然整个人都冻僵了,就跟冰块一样,怎么叫都不应。 莫不是死了吧? 楚兰辞一慌张,不得不再次用仙牌给谢酌发消息。 那边接得也很快,“什么事?” 谢酌正在仙盟和一群大能论道,商量对付邪祟的事情。 最近三界不太平静,人间各处出现妖祟,仙盟便决定让各个宗门都派弟子出去剿灭妖魔。千山作为第一大宗门,肯定首当其冲。 不过话是这样说,他们也要看谢酌的意思——毕竟是天下第一人。 对于谢酌,众人始终捉摸不透这位大能的心思。谢酌性情复杂难测,曾犯过滔天大罪,却偏偏拥有冠绝当世的修为;这次出山,他先诛其师兄玄天君,再夺千山的盟主之位。 当然,也有人说,玄天君并没有死,而是被谢酌囚禁于某处;更人说,玄天君是自己重伤,自行闭关。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 不过到目前为止,谢酌除了大婚上击退如玉衡宗等小宗、伤及数人外,并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况且平日相处时,这个人又总是一副谦逊守礼的样子,横看竖看都是一个正派魁首。 谢酌又这么积极地参加剿妖,仙盟上上下下对谢酌的态度也是两极化:除了极个别厌恶和疯狂崇拜的,大部分人对这个天才大能,还是又爱又恨——知道他有缺点,却又忍不住被他疯狂吸引,拜倒在他之下。 就像这次会议,一般人听到那些骇人邪祟都吓了个发抖。然而谢宗主不一样,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全程淡定沉稳,甚至还得空出去接了个传音。 就是也不知是谁发给他的,他们居然看到谢宗主的脸上有笑容,虽然笑容很淡很淡,转瞬即逝。 话说最近谢宗主的状态就很不错,整体有一种甜蜜的味道。 话再说回来,谢酌那边收到传音,听了楚兰辞的话,已经明白了—— 在悔过崖肯定要受禁法的折磨,如果不受折磨,还去悔过崖干什么?楚兰辞还说什么大爷晕倒了,这不是什么大爷,而是千山的无咎仙尊,此人修为大乘中期,是仙榜排名前二十的人物。 反正多厉害的人在楚兰辞眼里,都是大爷,大叔,和大哥…… “他们快死了,师父,你要不要过来看看。真的,我不骗你。”楚兰辞还在那说。 谢酌回:“死不了,熬过了就好了。悔过崖就是这样的。” 他这样说完,那边许久没说话,好半天才哦了一声。 这个时候谢酌反应过来,这去悔过崖不应该是万表里吗,怎么变成了楚兰辞?他这样想,觉得还是得去看看。 反正这里说来说去,都是在说如何打邪祟。 还是先回悔过崖看看,再来继续议道—— …… …… 楚兰辞本来以为谢酌不会来了,后面便没回,就在蹲下身查看卫师兄的伤势时,那边熟悉的身影就到了。 他面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蹦蹦跳跳地奔跑着上前,“师父!” 谢酌本来淡淡的,但看到这么一张阳光灿烂的脸,觉得自己还是来对了。 “他们怎么样?” 谢酌是随口问的,但楚兰辞不知道啊,他认认真真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虽然这些前因后果在谢酌看来再正常不过,悔过崖几千年以来都是这样的。 楚兰辞说完,还加了一句,“师父,你能来真的太好了!” 谢酌笑:“真的吗?” 楚兰辞认真地点头,“本来你问我什么事情的时候,我还怕打扰你,卫师兄说你一早就出去了,我怕你在忙。可是我又真的担心卫师兄和那个大爷出事。” 谢酌故意道:“我从仙盟回来,正好收到你的消息,便顺路绕过来了。” 楚兰辞一听,安心多了,道:“那就好。” 两人来到卫道平面前,那卫道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眯着个眼,直到看清来人,突然都不觉得冷了,立马立起来单膝跪下,板板正正地答:“师尊,您怎么来了?” 楚兰辞在一旁看着,也是觉得夸张,刚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好像气也不喘了,人也不冷了,一下子全好了。 他忍不住问:“卫师兄,你不冷了吗?” 卫道平:“…………”他怎么敢冷?而且这是一个表现机会,可以让师尊看看,自己身处此地仍处变不惊的风仪。 这样下次考核的时候,师尊也许就会宽容一点?——谢酌自己厉害,对徒弟的要求也是很高的,而且他一点也不偏颇,该如何就是如何。 “我不冷,谢小师弟关心。”他又恭敬地问谢酌,“对了师尊,您怎么会来这里?” 谢酌淡淡道:“来看看你。” 话一出,卫道平都要受宠若惊了,平日里能和师尊多说几句都很好了,现在都来看他了。呜呜! 便大声道:“谢,师,尊!” 楚兰辞看卫道平那毕恭毕敬一板一眼的样儿,也是无奈。装蒜可算是被卫师兄玩明白了。他是没事,那个大爷总快不行了吧。他刚想引导谢酌去看,哪知那大爷也好了,端端正正地正在崖边钓鱼呢。 看到这一切的楚兰辞:“…………”怎么回事,亏得他还这么急匆匆地把谢酌叫过来。 谢酌转过头,漫不经心地模仿楚兰辞的语气,笑道:“快……死……了?” 楚兰辞楚楚可怜地申辩,“真的呀,师父。” 谢酌微笑,牵起楚兰辞的手,“我们去看看。” 这个行为很自然,楚兰辞也没想很多。每次想很多的都是旁观者,比如卫道平。这个手牵得太丝滑了,两人之间的恩爱都要溢出来了。 卫道平忍不住想,看来这两人真的情比金坚! 谢酌带着楚兰辞来到那守崖人前,与他寒暄:“无咎师叔,好久没见。” 那守崖人刚开始没动,然后缓慢回头,“小子,从禁地里出来了?” 谢酌:“拖您的福。” 无咎师尊又把头转了回去,目视前方,“你的小道侣不错,你得好好爱护。” 楚兰辞突然被夸了一下,他脸皮薄,倒觉得不好意思,乖乖地打招呼:“师伯好。” 这一下,谢酌忍不住想笑,捏了下楚兰辞的手心。 “师叔,那我们告辞了。”说完,带着楚兰辞走了。 既然已经发现了,楚兰辞便被谢酌带出悔过崖,至于万表里自然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受罚,还因为欺骗无知小师弟入崖,再多罚七天。 这样,他们师兄弟也算有个伴了。 出来后,谢酌道:“我送你回去吧。——另外,下次不准替人,如有再犯,为师可会按门规处罚的。” 楚兰辞被吓住了,睁着双大眼,抖着声音道:“对不起,师父。” “你还知道对不起?那万表里给你什么?” 楚兰辞犹犹豫豫,把一千灵石说了。 “区区一千灵石,就能让你卖命?”谢酌无奈。 楚兰辞可怜兮兮,“我知道了,我不敢了,师父……真的……” 谢酌一看楚兰辞这一副怂怂的样儿,又心软了,拿出一个护身玉佩,“你拿着吧,不值钱。” 楚兰辞接过看了眼,此物非金非玉,形制平平。他又不知道高级法器长什么样,也就信了。 “谢谢师父。”说着还伸出手,意思给谢酌扇风,表达感谢。 谢酌笑道:“我帮你戴起来。”说着就蹲下来给楚兰辞系在腰间。 楚兰辞都来不及阻止,每一次师父一蹲,他就要浮想联翩。不敢多想,他忙收回视线。 谢酌站起来,看楚兰辞脸红红,道:“什么?” 楚兰辞心虚,说话都结巴了:“没什么啊。” 谢酌也不戳破,微笑着轻捏了一下楚兰辞的腰,“没什么吗?” 楚兰辞:“…………”他不得不转移话题地问,“那个无咎师尊,他是犯了什么错而被关在那里啊,还关了那么久。” 谢酌:“不是什么大错,后面也证实大家冤枉他了,但他还是气不过,便一直留在那里。算是自我放逐吧。” 楚兰辞一听,立即就明白了,难怪。这样一联系,守崖人的那句话就有些懂了——既然世人认为我有错,那就是有错;就算他们不认为我有错,我也不会出去了。 他若有所思着。 谢酌忍不住捏了一下楚兰辞的脸,“又想什么?” 楚兰辞:“我本以为这无咎师尊是在等贤主,原来是自我放逐啊。那好可惜。” 谢酌一听笑道:“是吗?你认为可惜。” “嗯,他那么有本事,出来做点事多好。好多人需要帮助呢。” 谢酌:“你这说话的意思跟我师兄说的一模一样。” 师兄……楚兰辞第一次听谢酌提起他的师兄,他的师兄是玄天君吧。可是他们都说谢酌把玄天君杀死了。有时候想到这些的时候,他才发现其实他对师父并不了解;自己却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面前,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所以玄天君到底去哪里了?楚兰辞表示有点好奇。 “怎么个一模一样法?”他问。 谢酌:“就是意思一样。其余的,你们俩没一点是一样的。” “怎么说?” “他说得出,却做不到。”他去看刚才还说同样话的楚兰辞,忍不住道, “——你倒是不一样的。” 一般人这么听到这情话早就面红耳赤了,但毕竟这是楚兰辞。 楚兰辞哈哈笑道:“是吗?我村里人也这样说。” 谢酌笑:“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优点吗?” “嗯?不算优点吗?”楚兰辞又用那双清澈的眼回看谢酌。 谢酌被看着,居然肯定了,“——算。” 楚兰辞笑眯眯的,“师父,还有一件事,我想在屋后种些夜兰花,行吗?”来回跑回村子实在太麻烦了,他想直接在这里种。 “可是你说,你的夜兰花只能在村子里种?” “也不用啊,师父你忘了,无根水!我有好多,只要有这个,我都能种起来。我种些夜兰花起来,如果千山有人需要的话,我就……”他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己的盘算。 现在进都进来了,先赚一笔,其他的再说吧。哈哈。 谢酌:“……你的千山基础心法都会了吗?” 说起这个,楚兰辞又想扭捏了,“嗯……我正要说这个,师父,你能再教一遍吗?上次这么一弄,我几天没看,就不会了。” 谢酌有些震惊:“………你不会了?这才几天?你没温习吗?” 楚兰辞道:“怎么可能啊。我都有温习的……很认真地温习。”这一点绝对没话说。他知道自己资质比较一般,还算是刻苦的。 早也背晚也背的,但修仙基础心法真的太难了,他真的学不会…… “——要不是上次浴池那次,我应该已经会了。” 谢酌都要听笑了,“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不是师父,是我自己。”楚兰辞想,自己可不敢得罪他。 “这样好了,我再教你一遍,等一下再和你种夜兰花。” 楚兰辞没像之前一样连忙感谢,而是故意问,“然后你就去忙啦?” 谢酌:“怎么?” “没怎么,哈哈。”楚兰辞笑着。 谢酌心照不宣:“说一月一次就一月一次。” 楚兰辞一听,眉眼弯弯:“谢谢师父!” 谢酌心道,他要他的谢谢干什么? 但看了眼楚兰辞的笑容,行吧,要谢谢也不错。 第30章 宠爱 宠爱日常。 接下来, 就在屋子里,谢酌开始教人,经脉、丹田、吐纳等等等, 一个接着一个教,很多都要反复教很多遍。 讲到丹田,楚兰辞问:“师父,你说人有三个丹田, 为什么就把灵气存在下丹田呢?” 谢酌回:“就是这样,没有为什么。” 楚兰辞叹口气:“……可我不理解。”不搞懂的话他没办法继续学。 谢酌:“其实不需要理解,有些东西, 知道就可以了。” 楚兰辞乖乖地应,还安慰谢酌, “没事, 师父,你不会也没关系。我自己去找答案吧。” 谢酌:“…………下丹田是最容易储存灵气的地方, 等你到了化神期,才会移到上丹田开识海灵府。下丹田藏精,中丹田藏气,上丹田藏神。一般普通修士能把精守住就不错了。理解了吗?——但你理解这个对你启发灵根, 学会逆命决是有什么帮助吗?” 楚兰辞认真道:“是没什么用,但多一点知识嘛。” 谢酌:“…………”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进度这么慢了。 两人讲完的时候, 回头一看窗外, 天都黑了。 楚兰辞肚子饿了,声音又被谢酌听到了。 谢酌道:“去吃东西吧。” “好啊。”楚兰辞问,“去哪里吃啊?” “珍馐阁吧。”千山专门制作美食的地方。 两人正要出发,谢酌收到传音,看完皱眉道, “师父有点事,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楚兰辞:“当然可以,师父,你快去忙吧。” 谢酌点头,给楚兰辞留了好些高级灵石,方才化光离开。 楚兰辞收好灵石,把刚才谢酌说的要点都一一记在纸上,沿路边走边背。他在这千山没什么朋友,唯二两个朋友——卫道平和万表里,目前都还在受罚呢。 哦还有一个崔进,但他好像也很忙。 话说他知道师父也忙,但到目前为止,师父陪他挺多的。 也许是他不忙吧? 至于其他的师兄弟,楚兰辞还不太熟。 楚兰辞自认人缘不错,为人比较热情,在村子里的时候老老少少都喜欢他。但来到这个千山后,自己的这点热情好像没用了。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完全地极度地关注自我。 上进是非常上进的,但冷漠也是相当冷漠的。 此时正值黄昏,楚兰辞一个人走在千山的石道上,颇有种落寞之感。 以前他在听风村,一路回村,就有好多人跟他打招呼的。他们会亲切地问:“兰辞,回来了。”“兰辞,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上次他从禁地回来,他的学生都来看他,隔壁大爷大娘还会给他送各种好吃的,生怕他在外面过得不好。 但是在千山,所有人都来去如风,连声响都没有。 这些修士只在一个时间段特别有声响,就是每月一次的宗门比试。他们对强者的崇拜是非常厉害的。也因此,哪怕谢酌是从禁地出来的,他们还是各种爱戴他们的谢宗主,为能见到他一面,好像都能发疯且发狂的那种。 这些跟楚兰辞倒没什么关系,他脑子里想着都是他的卖夜兰花计划,打算小小赚一笔。一边想,一边沿路看看宗门的风景,比如两侧松斗如盖的古松,又比如那悬空而建的九曲回廊等等。 因为之前谢酌给他安排的住所离群仙殿很近,反倒离珍馐阁和弟子所远了,所以楚兰辞要走很久。 好不容易到了珍馐阁,一层阁内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修士。但他们应该是一一起的,看身上的衣服,应该都是筑基期的弟子。 楚兰辞还抱着期望呢,希望珍馐阁最好一个人都没有。 他也不是不想和千山人打交道,而是鉴于自己和谢酌现在的关系,他想他们也不待见他吧,连几个师兄都对他有些意见呢。 他又不是傻,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这帮人也是如此,他一进去,他们就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眼神……楚兰辞觉得这并不算很友善的眼神。仿佛是通过这一眼神,他就能知道他们在背后会怎么骂自己。 不过他也知道他们也不敢得罪他,——因为谢酌。 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吃好要走了。楚兰辞松了一口气,正当他准备要去买吃的时候,他听到隔着不远他们传来的闲话:。 “我看着长得也不怎么样,宗主到底看上他啥啊,好普通……” “宗主是禁地里待得太久,所以饥不择食了吧,哈哈哈。” “真饥不择食也好,也没见宗主选别人啊。听说宗主还亲自教这个小师弟呢。我看这个楚兰辞定会一些狐媚的手段,或者其实是妖族来的,不可能真的是普通人吧?” “宗主这么好,怎么就……可惜可惜。我看他们不会久的,等宗主醒悟过来,这楚兰辞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们说着话,楚兰辞听了皱眉,他是脾气好,那也不是随便人拿捏,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走到了这三个筑基期的修士面前。 “你们看看我。”他平和地说。 几个修士都被弄得面面相觑,看什么?近些看,是挺好看的。肌肤可以掐出水来,气质也很好,看着很清冷,丹凤眼,左眼角有一颗极淡的泪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能呢。 “嗯?楚师兄,你什么意思啊?”虽然楚兰辞修为比他们差,但辈分比他们高得多。千山门规森严,他们亦不敢造次。 楚兰辞义正辞严:“让你们看看我有没有狐媚手段,或者是妖族的人啊。” 几个修士:“…………” 一个胆小的立即道:“楚师兄,您误会了,我们没有在说你,您听错了。” 楚兰辞反问:“真的不是在说我?”他其实是在实事求是,在旁人眼里却像是在咄咄逼人。 三个修士生怕楚兰辞和谢酌告状,一个接着一个道歉,“真的,真的不是在说你。” “是啊,楚师兄。” 楚兰辞不太理解,问:“可我听到你们说什么长得也不怎样,宗主到底看上我之类的话。这也不是在说我?” 最近跟谢酌成亲的,只有他一个楚兰辞啊。 “明明在说我,却不承认。你们说我长得不怎么样,宗主还是选择了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很优秀。而且我长得又不差,宗主看上我不是应该吗?再说,师父对我很好,应该不会出现他赶我下山这种情节。不信,你们看——”他从腰间把谢酌送的玉佩拿出来给他们看,“他还送东西给我,虽然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这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不算是贵重的东西吗?那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法器玉佩啊! 他们不得不再给楚兰辞加了一条罪状,这人还“作”,明明是死贵死贵的东西——反正他们这辈子都买不起,他居然说不是贵重的东西。 秀恩爱也不用这么秀吧!! 他们被怼得无言以对,没办法,事实就是事实,谢酌就是喜欢宠着楚兰辞啊,千山上下谁不知道。 宠爱小徒弟,他们也有话可说。但是人家也算是堂堂正正的道侣,不宠道侣,难道宠徒弟吗? 三人还得跟楚兰辞道歉,不停地解释刚才那句话不是在说他—— “楚师兄,真不是在说你,这是说万佛宗的呢。” “就是就是,楚师兄,你误会了。” 他们解释得特别卖力,楚兰辞便信了。 这三人得到楚兰辞的首肯,如获大赦,灰头土脸地去了。他们倒是没想到一个毫无实力的小师弟会这么难缠啊。 楚兰辞其实也不是难缠,就是一根筋,而且从来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他看他们走后,才美美地回到珍馐阁,点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点了十几道菜,什么灵米荷叶饭、千层雪酥饼、清蒸云鲈、冰镇琉璃茄等等。 吃完,楚兰辞肚子有点撑,又慢悠悠地哼着小调地回到了住所。 次日醒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不等卫道平,自己跑到善功堂领夜兰花种子去了。 没想到,那钱执事死活不让他领。因为这善功堂是这样的,所有东西一律用功德点来领取东西。 功德点又是怎么得到的?自然就是通过参加各种试炼,帮师门做各种事得到的啊。楚兰辞来到千山后,课只上过几次,除了和谢酌吃吃喝喝睡睡做做,基本没有为宗门做出一丁点贡献。 又怎么能得到功德点呢? 那钱执事不仅不让他领,态度还很傲慢:“都说了,所有千山子弟一视同仁,哪怕你是宗主的道侣也不行。”这钱执事应该上了年纪,在千山很久了,且为人相对古板一些。他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认定楚兰辞不是什么好料子——趋炎附势,借着宗主进入千山内门。 人他是得罪不起的,但规矩,就算是宗主来了,也是一样的。 楚兰辞没有功德,那就没有领不到任何东西。 楚兰辞吃了闭门羹,想着算了,自己就不领了。不过几颗夜兰花种子,他自己回听风村拿就是,便没和这老头计较。 因为他最是尊老爱幼了。对于他进入千山内门的事,他也确实问心有愧,罢辽罢辽。 他转身就要走,那边有修士就拉住楚兰辞道:“楚师兄,这你都能忍啊。这钱不苟又刁难人了,连你都敢刁难!”话外音就是你可是宗主的道侣。 原来这善功堂的钱执事,名为钱不苟,又名铁算先生,是个元婴期,平时就抠得很。他们来领东西的时候,总是被这老头各种拿捏,好像拿的是他家的东西似的。 本来这老头跟宗门各弟子的关系就不太好,偏偏这老头为人十分清正———他是抠,但都是为宗门在省,所以千山各个长老都很喜欢他。 谢酌当宗主之后,动了很多人,里里外外几乎换了个遍,但这铁算先生却是没换的。 弟子们不喜欢这钱不苟,也不喜欢楚兰辞。 如果这两人掐起来,那可太好了,便有人不嫌事多地怂恿了几句。 楚兰辞想了想,觉得这人虽然苛刻,但说得也有道理,“没事,我确实没功德嘛。” 旁边的几个修士劝道:“楚师兄,你没有,宗主有啊。千山功德榜上,宗主的功德多到用不完呢。你去看看就是了。” “就是,你报宗主的名字嘛,让这钱不苟不得不为你打开善功堂的门。” 千山功德榜,除了已飞升的不算,谢酌确实位列前茅。这功德的计算特别复杂,谢酌为千山立下大大小小的功,各大试炼每一项全部都是第一——就算曾经放了点错,被关入了禁地,扣掉几万,那还有十几万呢。 加上,这善功堂的很多物资,甚至大半都是谢酌捐的。他随便一次试炼,就够养活一窝筑基期了。 说是千山的金库,其实还不是谢宗主的个人仓库,楚兰辞身为谢酌的道侣,凭什么不让开? 只要楚兰辞拿出一点“宗主夫人”的气势来,便能狠狠地打那钱不苟的脸。 ——话是这样说的,但楚兰辞自己不是这样想的。 人家有自己的规章,自己确实也没功德嘛。 他摆摆手,“算了算了。” 说着也不顾看热闹的人群,又回去了。 …… …… 这事很自然地传到了刚回千山的谢酌耳里,谢酌想了想喊来了铁算先生。 钱不苟来了之后,忙跪拜在地,“拜见宗主——” 眼看着钱不苟立马要说一些文绉绉的话,行文绉绉的礼,谢酌及时拦住,问:“楚兰辞来找你,跟你要一些夜兰花种子,你怎么不给他?” 钱不苟来之前已经猜到谢酌会问,没想到真的问了,这叫什么?果然如外人所传,宗主情根深种啊, “宗主,楚兰辞尚未为宗门做出一点贡献,他没有功德。” 谢酌知道这老古板的性子,便拿出自己刚得来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想来足以抵扣几万功德了,“你去补上,换一些夜兰花种子派人送给他。” 钱不苟见谢酌这般爱护,也没说什么,“弟子领命。” 刚打算退下,谢酌又道:“御兽宗是不是送来一些很可爱的灵兽?有没有一种傻乎乎的但其实挺聪明的灵兽?” 钱不苟搞不懂了,什么是傻乎乎的其实挺聪明,“倒有一种小兽,看着挺傻,但特别能保护自己,算是大智如愚吧。” 谢酌听到这个词,笑道:“对对对,就是大智若愚。那就这个吧,你先送给本座看看。” “是。” 不一会儿,小灵兽便送过来了。谢酌看完这如糯米团子的圆兽,它的毛发是雪白带点粉的,两颗眼珠子就跟两粒黑芝麻,可可爱爱的。看着是傻乎乎的,但遇见危险危险就缩成球,滚啊滚的,滚得老快乐,还特喜欢吃东西。 谢酌:“就这样,把小糯米送过去。” 决定一下,没一会儿,楚兰辞便收到了他想要的夜兰花种子,和那只小糯米。 还是钱不苟亲自送来的。 楚兰辞有些受宠若惊,毕竟昨天这胡子翘起来比钢铁还硬的老头可是理都不理他,今日竟是亲自上门来了。 “钱执事,麻烦您亲自送来。谢谢你哦。”他说着眯起双眼,显然很是高兴。 钱不苟看着笑得明媚的少年,心中已有几分动容——这千山上下,哪个不是狗眼看人低?修为等级差他一级,就跟天王老子似的,但在修为高的人面,又跟只狗一样。 按理说,楚兰辞也有傲气的资本,他背后是谢酌啊。 这可是谢酌啊!! 他本以为这少年会恃宠而骄,跟他力刚到底,万万没想到,那日他竟是走了。少年要的也很简单,不过是一些夜兰花种子。 倒是个好孩子,可别在千山待久就变坏了啊。 他心中是这样想,表情还是淡淡的,“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这是宗主交派的任务,他必须亲自来送,否则宗主是不计较什么,会有人借机生事。——他很珍惜在善功堂的活。 楚兰辞尚来不及查看东西,那边钱不苟前脚刚走,那边谢酌也到了。 楚兰辞也不知道谢酌什么意思,反正那雪白的团子还挺可爱,便问:“师父,你送我这个干吗啊?” “不喜欢?”谢酌道。 “喜欢。” 谢酌笑道:“为你不利用我的身份逼迫钱不苟。” 楚兰辞有话直言,“本来我就没功德嘛,不过师父,你的功德好高。”他后来才知,原来谢酌的功德有几百万,别人都是最多几千几万,谢酌是人家的几百倍,这也太夸张了。 “因为我很早就出来干活了。” 两位爹爹早早把他送往千山,他的能力又异常突出,大大小小的试炼、比武、秘境,战事……多到已经数不清了。他的升级之路太顺了,又有两位强大的爹爹做后盾,就是因为太顺利,后面遭遇打击的时候,就有些缓不过来。 楚兰辞哦了声,他蹲下身抱起那只小糯米团子,“这好可爱。” 他笑着,眼也亮晶晶的。 谢酌不自觉地目光放柔:“你喜欢就好。” 楚兰辞嗯了声,“对了,师父,那个钱执事人也挺好的,他还亲自把东西送给我。他们说他苛刻,我不觉得啊。” “那是你不了解他,他连我有时候都拒之门外。” 楚兰辞知人全凭心,心告诉他这个人是个好人,他就会觉得这个是好人。反正他觉得钱不苟和师父都不错。 “师父也是吗?可师父这么好,还送我小糯米。”楚兰辞捧起刚拿到的夜兰花种子,“所以我打算把我在千山种出的第一批夜兰花送给师父,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师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种花?很简单哦。” 谢酌:“…………” 其实今日他不是来种花的。 过了一会儿,两人站在后屋空地前。 后屋是一片空地,准确地讲,也不算空地,因为还有青山和瀑布,以及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 楚兰辞从屋里乒乒乓乓地找出了一堆工具,上山的时候他利用谢酌给的灵戒,把工具都带过来了。反正种田的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他给了谢酌一把锄头,自己也一把,又给自己戴上了斗笠,那是用来遮阳的。种花嘛,肯定要先开垦土地。 谢酌还不明所以,“这是干吗?” “开垦土地啊。”楚兰辞笑眯眯道,“师父,我们现在有各种家具了,再种上一些夜兰花,那就完美了。” 谢酌:“…………” 他肯定不会真的去锄土,就跟之前一样,利用法术让锄头自己干活。不一会儿,那空地就翻好了;然后又信手撒了把豆子,变出了几个草木小人,让小人来播种;更是直接动用灵气,将一缕灵光没入土壤,加快催熟。 最后加入楚兰辞专属的无根水,前后没花多少时间就见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白色夜兰花在风中摇曳,花开一片,香气扑鼻,霎是好看。 而这个时候楚兰辞的锄头都还没放下呢。 他瞪大了眼,这也太快了! 谢酌做好这一切,回头问:“满意吗?”他和楚兰辞,曾在禁地里,先是一起造了一个家,各色家具都由他完成,现在还有了田。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楚兰辞每次看谢酌动用法术都要震惊一下,看那些法术绚烂地跟什么一样,一丛丛的花枝拔地而起,远远看着就像一朵朵云霞。 从无到有,葳蕤蓬勃,漂亮得无以复加。 他说过自己种的第一次夜兰花要归师父,可现在花都是师父种的。他甚至都没动手。所以他要不要送啊? “师父你……” “我怎么?”谢酌随手摘了一朵娇花,放楚兰辞手上,“还想种什么?” 一片花种好了,地方还有,还可以种一些果树什么的。 反正就是动动手指的功夫。 楚兰辞摇头道:“——现在也没想种什么。” “那回屋吧。”谢酌走近,半搂着楚兰辞的腰,带着人进了屋,进屋后,伸出手摘掉了他的斗笠。斗笠一脱,就露出那一张清丽白净的脸。 楚兰辞生得一点也不像个花农,他皮肤很白,如新雪初霁,人也清瘦,不算高,更像是娇养在深宅里的小公子,不出门则罢了,出门被人看到便会惊为天人。 但如果真的是什么深宅小公子,谢酌倒觉得没意思,他反倒挺喜欢楚兰辞这种反差,喜欢楚兰辞颇为干劲的模样, ——漂亮得很有朝气。 是娇花,但野蛮长在乡野田地间,一靠近,仿佛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泥土芬芳。 生机盎然。 进屋后,看楚兰辞还是傻愣愣的,忍不住戳了他如水的脸颊,“想什么呢?” 楚兰辞想的是,师父又把他的活都干完了。 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哦对,一个月到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35 第31章 爆红 千山团宠——楚兰辞 好在这事也不用他烦愁, 谢酌就算是有想法,或者说是每次一有想法,就来事。 这次倒不是仙盟的人, 而是千山的玉华长老,也就是前任宗主,他说要谢酌和他还有几个长老一起商量剿妖的事情,商量着千山该派谁去。 长老会议, 身为宗主的谢酌不得不出席。 谢酌:“有点事。”他说着还挺愧疚的。 楚兰辞摇头:“师父,你去忙吧,没事没事, 哈哈哈。机会多的是。” 谢酌哭笑不得:“你这是赶我还是留我?” 楚兰辞还没回答,谢酌走近一步, 把楚兰辞困在怀里, “当你是留我,师父记下了。” “嗯?”楚兰辞微张着嘴。 那模样简直在引他深入。谢酌笑着低头, 亲了数下,方才与他分离,笑道:“如你所愿。”亲完,谢酌还意犹未尽地伸出手摸了自己口中的唾沫, 涂在楚兰辞唇上,这样完后, 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楚兰辞被最后那一下给撩拨得心头一颤。刚才接吻的时候, 身体也有感觉,就跟触电一样,人也总是下滑,全靠谢酌在托着自己。他也分不清自己的感受——眼皮一跳一跳的,心中居然有一点点遗憾, 心想着要是师父没走就好了。 这个想法出现的下一刻他立马又把想法的缰绳拉回来了。 谢酌好像给他编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爱欲的网,这个网里他放肆地宠他,喜欢他。 他好像也不是很抗拒。 这种感情,与村子里的村民和学生给自己的完全不一样,灼热炙热,充满了占有欲。他能感受到谢酌的热情…… 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处理这种事。 楚兰辞心思比较简单,从小到大,除了种花和卖花灯,就是村子里的事情。因为这种感觉让他手忙脚乱的,所以他也挺慌张的,于是就不去想了。 等谢酌走后,他便跑到那畦新栽的夜兰花前——法术是很好用,但还是得娇养花枝呢。 他仔细地照料:除虫、剪枝等。 弄完,摘了一大把夜兰花,有一部分他拿去送给了师父,还有一部分他准备送给几个师兄,然后就是钱不苟钱执事——这些都是曾经照顾过他的人。 最后的最后,楚兰辞捧着一把花去了之前去过的悔过崖,顺利地找到了那个守崖人。 他穿过风雪走到那守崖人的面前,把手中的兰花递给他。 “师伯——” 无咎师尊岿然不动,但注意力已然被楚兰辞吸引。 “这夜兰花送你,我刚种出来的。上次你跟师父说的那些话,谢谢你。”楚兰辞又道:“……另外也有些话想告诉你:师父说你已经没错,仍留守在这里。哎——我觉得有点小材小用了。其实吧,外面有好多事等着您去做呢。”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夜兰花,“比如我这花,能炼制成丹,也能当药品,又漂亮还有用。虽然吧,它看起来挺弱的。”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那边的无咎师尊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兰辞一听有戏,继续道:“你上次问我渊里有没有鱼,我想不管有没有,咱都是先试一试,这万一有鱼了呢。哈哈!您说是不是。——所以无咎师尊,我想聘请您当我们听风村的守护人。你守着个这崖还不如守听风村呢,听风村里目前尚有十几口人,我还会付给你灵石,你说多好——” 大乘期的无咎师尊:“…………” 没等无咎师尊回复,楚兰辞就把花先放下了,“师伯,你可以考虑考虑哈。工钱估计不多,我只能付得起一千一个月。其他要求,你可以提,我考虑看看。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这花不值钱,送给你哦。” 楚兰辞叨叨叨叨地说了一堆,方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去后他自我感觉是很完美的一天,明天把新种好的夜兰花全卖了,自己迟早得暴富! 哈哈。 次日一早,楚兰辞收拾整齐,便带着他的一把鲜花前往学宫,准备上课。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但没关系呀,他自我感觉应该也不是所有人都如上次那三个修士一样阴阳怪气吧。 果然上了两天,在修真基础理论和炼丹课上认识了几个朋友。 课的内容,楚兰辞是半点没听懂的——他也有认真听,但讲学的都是元婴期的中级修士,授课风格艰涩难懂。楚兰辞连筑基期都没有,先前都是谢酌等人把内容一点点撕开让他去记的。 听归听不懂,但只要上课,就是有灵石拿的,还有东西分。 就冲这一点,楚兰辞觉得自己有必要坚持下去,认认真真地把所有学业全部完成。以后真的下山回村,自己也算是在千山修炼过了。说出来也好听,也好做生意吧。反 另外,冲着和同学们的友好情谊,楚兰辞的卖花事业也开展地异常顺利。 他当然知道很多人都是冲着谢酌来的,仿佛是买了他的夜兰花,就能跟他们的千山宗主靠近一点。对于这一点,楚兰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自己的夜兰花本来就是好,卖的价格也很低啊。 后面还有很多人回购,这一点总跟谢酌没有什么关系吧。 这是一个赚钱的办法,还有一个赚钱办法就是善功堂。 也许就是那一捧花吧,自己居然和钱执事成了朋友。他从钱执事那里得知,善功堂确实有各种好东西,但只能用千山的功德点来换——试炼什么的,楚兰辞就不想了。 至于那些管人的执事职位,自然也轮不到他。 恰恰好,善功堂缺一个童子来协助钱不苟。这应该说,钱不苟定期就招童子,却很少人能与他和谐共处。 楚兰辞听说后,简直是精神一振,这活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啊! 因为也算是为千山做事,所以既可以拿功德,还分灵石,一个月居然有一千! 想当初,他给禁地送饭,一个月也才五百,后面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立马跟钱执事毛遂自荐,没想到钱执事也同意了!他能感觉得出来钱执事应该是蛮喜欢他的,这种喜欢比较纯粹,颇有一种臭气相投的味道。 钱执事也与他说了一些规矩,什么不能迟到早退,每日都必须到岗,不能私藏不报,窃盗库藏等。 楚兰辞都一一记下了。 就这样小楚同学就在善功堂正式上岗上工了。 上岗后,画面刚开始是这样的。 众人想靠近却不敢靠近,全部在那窃窃私语,眼神里带着不屑和好奇。 后面画风就不是这样了。 “兰辞我跟你说,我心中苦啊——”某师兄拽着楚兰辞的袖子,眼眶泛红,“但我不能说,你知道吧,这千山太卷了,呜呜,我又打输了,但我觉得我自己一点也不差。真的……为什么这么努力了还是输了。我不服……” “……呵,他有什么了不起?”又一人凑过来,压低声音愤愤道,“仗着师尊厉害就到处炫耀?我真想和他说,你再厉害,能厉害过咱们宗主?不能吧。……炫炫炫……炫不死他!有本事让他师尊来和咱们宗主比划比划?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兰辞,能跟你说两句就挺好的。而且说实话,你真的好漂亮啊,我觉得你才是千山最漂亮的男子!”一个师弟说着说着耳尖就泛起薄红。 旁边的小师妹则捧住脸:“楚师兄,你好可爱……你怎么连发呆都这么可爱!想跟你做朋友!” 楚兰辞也很纳闷,自己的人缘能好到这个地步—— 对于这些声音,他能感觉出这些师兄师姐们的焦虑,但别焦虑啊,真的,至少……至少比他强啊。 都元婴了,还焦虑什么。 比师尊,比资源,比机会,说来说去都是在制造焦虑。 所以楚兰辞的统一安慰办法就是,握住他们的手,告诉他们,“你们真的很优秀了,要相信自己啊!” 还别说,自从楚兰辞上岗后,善功堂的差评也少了很多。钱不苟的各种刚强不变通,以及和修士们的各种矛盾,楚兰辞都能一一处理。 其原因首先,楚兰辞此人是没啥优点,但脾气好,看着就很好说话,年纪又小,虽然头上顶着个宗主夫人的称号,但没有一点架子。当然能力是一般的,偶尔会犯错,记东西什么的都要比别人慢上不止一点两点。 其次这千山是一个什么地方啊,各个都是精英。那些修士看到比自己好的,怕被对方嘲笑,不敢与之交流;碰到跟自己差不多的,互相看不起;至于比自己差的,那就更不能说了,他们看不上眼。 也因此,虽然各个看着很厉害,但心理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心里头有股子憋闷无人倾诉的怨气。 简而言之,他们需要一个像楚兰辞这样的人。 最后一点,还是跟谢酌有关,千山上下没有人不想靠近谢宗主。 楚兰辞是怎么进来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就因为他走了点门路,几乎等于一个绣花枕头,实力是没有一点的,等于毫无威胁;但偏偏他是宗主的老婆,他们想超又是绝对不可能超得过的。加上楚兰辞又这么好说话,也因此,每一个来善功堂领东西的修士总爱和楚兰辞聊几句。 根据以上种种,就不经意间,楚兰辞在千山便成了团宠的存在。以前大家可能对他还带了点不满,现在与之接触后,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宗主?宗主算什么。宗主会对他们嘘寒问暖吗?会看到他们就夸他们厉害吗? 还是他的宗主老婆楚兰辞好! 这些喜欢楚兰辞的人当中,自然包括钱不苟铁算先生,能力和外貌先放一边,楚兰辞能提供相当好的情绪价值,他为人又热心,还会关心人,铁算先生嘴上不说,心里简直把楚兰辞当儿子似的。 ——这孩子确实不错,就是人笨点。 不对不对,是这一点笨也显得分外可爱了。 难怪宗主喜欢啊,大家似乎也都理解了。 …… …… 谢酌刚从人间剿灭了只大妖回来,去了近个把月——他原本没打算耽搁这么久,主要是那大妖颇为难缠,便与他们周旋得久了些。 大妖都收拾了,剩下的一些小妖便留给各大宗门解决。 哪知回来后,就收到了关于楚兰辞的各种消息。 他听着底下弟子卫道平娓娓道来这一个月楚兰辞所做的事情。千山上下现在谁不认识楚兰辞啊,只不过绝对不是因为他,而是楚兰辞自己。 人缘好也就罢了,居然桃花也好。 这一点,谢酌深有体会,楚兰辞这个人撩人而不自知,经常无差别地对人表达出关心。殊不知,这一点关心特别容易被人想歪。 连钱不苟都收服了!敢情他是把这千山第一大门派当他的听风村了。 另外,一个多月,就发了一条传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后面就没了。 他这边想着,那边卫道平支支吾吾地,“还有一件事,……宗主……” 谢酌:“说。” “我们估计需要一个新的守崖人了。那无咎师尊从悔过崖出来了,说是要去守村子。我怎么劝就劝不住,还反问我,既然渊里无鱼,他又何必做无用功呢,不如干点实事。” 这守崖人确实用不到一个大乘,无咎在那里也确实大材小用。 但谁敢去劝一个画地为牢的人啊。 谢酌沉吟了一下,“是楚兰辞去找的人?” 卫道平:“应该是他,因为弟子看他往听风村去了。” 谢酌:“…………” 真有两把刷子,不,是三把。 …… …… 楚兰辞刚帮钱不苟一起整理好了善功堂的货架,他没有灵气,全靠自己的一双手,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反倒觉得这种活可比让他修炼念咒要容易得多。不得不承认,这人的能力是有天花板的,什么事情适合自己,什么事情不适合自己,都是限定好的。 再说了,他的活也不多,干活的都是傀儡,哪里轮得到他。 他只用指挥一下就好了。 随便干点活,就能拿好多很多灵石,楚兰辞心里别提多美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谢酌不在。 他清点完,正要走,那边钱不苟便喊住他,“小楚啊,这些东西你拿着,不用你功德。” 楚兰辞一看,都是些日用品,这些都是善功堂淘汰后没用的东西。钱不苟有定期清理的义务,以前是直接销毁的,后面得知楚兰辞需要,便把这些以作顺水人情送给楚兰辞。 “哇!这么多,钱执事,我不能收。”他已经拿到灵石了啊。 钱不苟和蔼地说道:“你拿着吧,你不是说要拿给听风村的人吗,这些就当千山送给他们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日子,我帮老道处理很多问题,老道还没谢谢你呢。” 自从楚兰辞来后,他生气的次数都少了,不然每次都要和那些修士吵上好半天的。 楚兰辞一听,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是给听风村的,那我就收下啦。” 就当是奖励吧,他也觉得自己工作挺认真负责的,嘿嘿。 两人正说着,只听堂外有人喊,“楚兰辞。” 楚兰辞回头一看,就看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如果这人不说话的话,简直就是静水渊渟,清雅端正的典型。 也许在外奔波了,脸上略有风尘,但仍英俊逼人。 楚兰辞也是听钱不苟说,谢酌有道号,名为“静渊”。 静渊静渊,楚兰辞虽然不太了解谢酌的内心,可他也觉得这名字可太适合谢酌了。 ——所谓“静水之下,暗渊噬人”。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汹涌澎湃,外表谦逊,做起那档子事来又总是凶猛霸道,如猛虎,如巨鳄,把他这只小白兔一下子吞裹入腹。 等到谢酌来到他面前,楚兰辞笑着跟谢酌打招呼,“师父。” 谢酌的唇角随着这笑容开始扬起,他向楚兰辞伸出手,楚兰辞乖乖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谢酌顺势将少年冰凉的手指整个包裹住。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那边钱不苟也出来,出来跟谢酌恭敬地行礼,谢酌:“不必多礼了,本座刚剿妖回来,疲乏得很,回去休息一下。”说完顿了顿,“——人我先带走了。” 钱不苟早闻两人恩爱,这也算亲眼目睹了,忙道了声是。 …… 恩爱?在楚兰辞眼里,没有的事儿。恩爱那是给有感情的夫妻。他和师父嗯…… 更多的是师徒。 等关上门,谢酌第一件事就问他逆命决会背了没有。 楚兰辞就知道师父会问这个,忙点头如捣蒜,“会了会了。”这个真的有在认真背,毕竟也简单,只有十几句话。幸好谢酌也只问了这个,之前讲过的那些基础理论知识,他倒是有很多都忘了。 “——上榻。” 楚兰辞倏地瞪大了眼,不好吧,这青天白日的,天都没黑呢,他叫得又大声…… 该如何跟师父说不要白日里做事情呢? 谢酌缓慢凑近,轻敲了一下楚兰辞的额头,“教你如何运用逆命决。为师这几日去剿妖,正好得了个宝贝,能助你迅速玉化。” 楚兰辞一听,可恶,想歪了,立马转口道:“上次浸体不是算玉化过了吗?还要玉化啊。” 谢酌耐心解释:“不一样,上次只是做好准备,玉化的根本是让你更好接受丹药,你一边练逆命决,学会把药性转为你的灵力,另外一边,你就每天吃丹药,让你的骨骼血肉全部成为储存灵气的丹炉,做到自行炼化药力。前期我们得谨慎一点,万一弄不好,就前功尽弃了。” 他说着拿出一个通体白玉雕琢而成的小圆鼎,鼎身浮雕着云纹和龙凤的图案,鼎的周边还萦绕着淡白色的灵光。 “这叫玉髓鼎,你把它放自己身上去,我教你一句一句地炼化。” 看谢酌这么严肃,楚兰辞也不敢轻慢,乖乖地上了榻,在谢酌的指导下打坐调息,利用玉髓鼎,一点点尝试着把刚吃下的血气丹炼成自身灵气。 楚兰辞再不行,由谢酌这样的大能全方面地供着,有问题也变得没问题了。这玉髓鼎属于高级法器,一般修士别说拿到了,想都不用想,但这些对于谢酌来说,这些都是小玩意儿。 他修炼到最高,肯定是有回报的。 就这样手把手地带着,楚兰辞的指尖竟也凝化出一缕冰蓝色的灵火。谢酌见状,蹙眉地立马抓住楚兰辞的手,帮着他别把这股子灵气断掉。 楚兰辞没想到谢酌的手会这么暖,不仅暖,还大,把他的手完全地包裹在里面。手指也修长,经常会对他做一些很羞涩的事情。 他的大脑里闪过乱七八糟的画面,一边想一边回头看谢酌,看他刚毅的侧脸—— 那边谢酌似是未感觉,抓住楚兰辞的手在半空中画了一条线,不多时,就化成了一条莹莹流转的星河,宛如一串萤火虫,珊珊可爱。 “好漂亮。”楚兰辞忍不住地赞道。 谢酌默不作声地又画了几道,随意几笔勾勒,画出来的居然是楚兰辞的脸庞轮廓,然后将之往前轻轻一推,就看刚才汇聚成的灵气星河,又变成了一粒粒璀璨的星点,如天女散花般悠悠扬扬地盐然落下—— “师父,你还会画画啊?” 谢酌漫不经心:“说了,你夫君什么都会。”明明是很自恋的话,却没有给人一点炫耀的感觉,反倒像是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说起这个,谢酌想起这一个月楚兰辞做的事情,“你缺灵石吗?” 楚兰辞还没回答,谢酌拿出一个牌子递给他,道,“这个拿着。” 楚兰辞好奇地接过,“这是什么?”这是一个类似玉牌的东西,很像仙牌,又跟仙牌不太一样,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 “通宝灵契。” “嗯?” “在千山你可以用我的功德,离开千山则可以取里面的灵石。之前不给你是因为你没修为,现在玉化后便可以用了。” 楚兰辞什么也没说地收下通宝灵契,照例说了句谢谢师父。 骨骼也帮着玉化了,东西也给了。楚兰辞觉得自己也别那么不识相——早一点开始,早一点结束,免得明早起不来。 他还得赶着去上课和上工呢。 他把东西收拾好,主动靠近。谢酌正在帮楚兰辞研究“逆命决”呢,突然感受背后被一双手抱住了。 他放下手中的玉简,转过身去,回抱住人,笑道:“还挺主动。” 他轻捏住楚兰辞的下巴,收起笑脸,低头吻了下去。 第32章 推举 一致推举。 他轻捏住楚兰辞的下巴, 收起笑脸,低头吻了下去。啄了几下便加深了这个吻,润湿了楚兰辞的唇后, 伸出舌头就要继续。也许是隔了些时日,两人都有些热,而且谢酌惊喜地发现,楚兰辞也很有意思—— 他更敏, ,感了。 他一边吻着,手也搂住楚兰辞的腰, “想师父吗?” 他磁性悦耳的声音响在楚兰辞耳侧,被来回吻了几下, 楚兰辞整个人如在水里过过一般, 根本都不用回答,身体已经老实了。 他觉得自己完了, 他居然很享受和男人接,,吻,还觉得师父好帅。 他无声地搂着谢酌的颈, 承应他的深吻,他的大脑简单, 一旦想这个, 便想不了那个。 谢酌得不到回应,便低头去看,看到只索求的小可爱用鼻尖轻蹭他的衣襟,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办, 可爱得要命。他把人抱起来,搂到怀里,带着去了床榻上。 周边的场景也换了,普通的床榻变成了一张玲珑榻,人在上面睡觉的时候还能养体。他吻着楚兰辞,热烈地与之拥抱着。 接吻的间暇,谢酌道:“最近伙食不错,吃胖了些。” 楚兰辞:“这是好还是坏?”他看村子里的大娘都怕胖,所以胖应该是不好的,可他是男人啊,自然是不一样的。 谢酌用力地亲了楚兰辞脸颊一口,笑道:“随便。但胖点好,抱起来舒服。——叫声老公来听听。” 楚兰辞打着哈哈,这老公应该就是夫君的意思,自己下限还是有的。 可过了一会儿,楚兰辞就哭哭啼啼地喊“老公”,声音也嗲嗲的,很像卖萌。像是裹了蜜,偏又带点委屈的颤。 喊一次,还要亲一口小嘴。 少年唇瓣湿红,微微张着,像朵待人采撷的花。唇齿交缠间,楚兰辞的呼吸被搅得凌乱, …… …… …… (只有上半身接吻)最后的最后,谢酌看楚兰辞累了便也“饶”了他,但仍不知餍足地把人抱在怀里亲,抓着那红红的小嘴细细地“啃咬”,用齿尖慢条斯理地磨着那抹艳色。 亲几下,退开几下,再亲几下,像在品尝一道舍不得吃完的甜点。 就这样来回,方才结束了。此时的此时,楚兰辞已经困得要睡着了。 也许是觉得自己有些放纵,谢酌便起来了。 他笑着俯身,伸手点了点楚兰辞的唇,低声道:“师父现在要去上早课,教授你的那些师兄了,今早你就不用去了,准你放假。” 说完,轻带上门地离开了。 谢酌从楚兰辞的住所出来,在自己的群仙殿召见几个弟子的时候,就没有这么笑眯眯了。 一一指点完,谢酌还有一件事,就是最近要举行三月一次的宗门内部比试,比试完还有千山每年必举行的同心节,这节日主要是用来增进内部弟子间的情感联结的。 因为千山大小山脉相隔颇远,各山修士虽同气连枝,但因修炼功法、宗门习俗不同,平日往来有限。而同心节便能使以道法为媒,共叙仙缘。 这主办人他打算在几个弟子中选。 这个人首先要人缘好,其次修为要高,能力也要不错。 几个弟子中,卫道平管宗门弟子里的大小琐事,已经很忙了;蔺敬驰修为最好,目前在专注修炼,忙的也都是试炼的事情;至于章敏敏和冯宇,这两人倒是合适,但目前他们在学宫里当仙师;至于第五个徒弟万表里,他的人缘不是很好。 所以他就想问问几个人的意见,他们谁愿意腾出一点时间来忙这件事。 没想到他一问,这些人一致推选楚兰辞。 章敏敏更是道;“师尊,小师弟最近的人气,您是不知道,大家都好喜欢他呢。他来干这件事再好不过了。” 冯宇和章敏敏是一对道侣,自然附和着道侣:“是啊,师尊,楚小师弟在门中的人气极高。” 连大师兄蔺敬驰也道:“弟子也认为楚小师弟很合适。” 卫道平在一旁听着,这同心节是一件好差事,不是他们不想干,只是他们在顺着师尊谢酌的意。 本来嘛,这正式的师徒教导,楚兰辞都可以名正言顺地不来,这说明什么? 他们也不是傻。——师尊宠爱的人,就是他们要宠爱的人! 师尊想要小师弟开心,那他们也必须让小师弟开心。 这叫生存法则。 卫道平是和楚兰辞有点交情,心里也挺偏爱他的,并不是只想让师尊高兴。不过,这操办同心节,能拿的功德是多,对于他们这些有经验的修士是好事;但对楚兰辞这种没修为的,却不一定是好事,肯定要忙得焦头烂额。 但楚兰辞真的愿意,也是可以的。所以他便没有开口说话。 谢酌听了他们的话,倒是没想到,他们会一致推选楚兰辞。 不过一个人也不好办事,再加一个吧。 “万表里,你和小楚一起。” 几个弟子听着师尊的语气,都暗喜自己的宝押对了。还“小楚”,师尊对楚兰辞的喜爱都要溢出来了!! 只有万表里心中哀嚎,自打上次被师尊和楚兰辞的恩爱伤到后,他就重伤了好久,发誓绝不当这两人的碍缘人了!!能接同心节的活,他自然很高兴,但就冲着师尊这么爱护楚兰辞,师尊肯定也不舍得让楚兰辞多干活。 楚兰辞不干活,剩下的是谁干?肯定是他啊。他才不乐意呢。好嘛,脏活是他干,功德却要两个人平分,凭什么? 只是如果没有楚兰辞,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接办同心节这个活的。 一边是丰厚的功德,一边是不想多干活的私心。万表里想了想,算了,就楚兰辞那个憨憨,自己一说,他也就屁颠屁颠地去做了,还是会多干活的,晾他也不敢和师尊告状! 最后,他也不敢违背师尊的命令啊。 “弟子领命!” …… …… 就这样,在睡梦中的楚兰辞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待办任务。 楚兰辞一直睡到了中午方才起床,起来便感觉腰酸腿软,不得已跟钱不苟先生请了假。 那边钱执事还关心他呢,弄得楚兰辞还挺不好意思。 午后他又睡着了,睡到天昏昏的,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好听的跟什么乐声一样,先是声音,然后是香味。 他被引诱得不行,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凑到了他面前。 那张笑着的满眼宠溺的脸,仿佛有蜜似的。 是谢酌。 害他躺了一天的正是此人,楚兰辞猛地坐起,也许是起得太厉害,腰被扭到了,便像只被杀了的猪一般喊叫起来。 谢酌不禁觉得好笑,“你猴急什么?我会吃了你。”说着过来扶住他的腰,缓慢地传送给楚兰辞灵气。 楚兰辞想,可不是会吃了我吗?做起来的时候根本不是人。不过每次被谢酌一摸,自己的病状就会好。 他转头看到桌上的食盒,“给我的啊?” 谢酌:“让人顺路送的。” 楚兰辞已经坐下了,不管是不是谢酌亲自送的,反正也与他有关吧, “师父……呜呜呜……”好什么的就不说了,已经好到没边了。 谢酌见状,眉眼一松,竟有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怎么,从来没人对你这么好?” 在禁地里也是这样,给他弄了几顿饭,楚兰辞就感动得不行。 楚兰辞一边吃好吃的,一边叹气道:“师父,我是孤儿呢,是听风村把我养大的。” 谢酌好奇地问:“那你爹娘呢?” “很早就走了吧,我不知道,我是我叔叔养大的,他对我很好的。在我七岁那年也失踪了,村里人都说他被坏人抓走了。” 谢酌倒是真的没想到小太阳般的楚兰辞竟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所以无父无母,靠村人接济长大,还没灵根……他有些烦躁地摸着下自己的灵戒。 “师父呢?”楚兰辞问。 谢酌:“你还是别问了。” “嗯?噢——”想也知道,师父的两个爹爹都是大能人物,他是仙二代、丹二代,外加不世出的天才,不是他自封的,而是公认的。人跟人的命,差得太大了。 “其实我也不会介意啦,哈哈哈。我叔叔常说风水轮流转嘛,今日是你家,明日是我家。你看,虽然昨日的我还在吃糠,但今日的我就在这里吃肉啦。”他还是很会安慰自己的! 谢酌笑着点头,这倒是,昨日两人还没关系,今日楚兰辞就是他老婆了 “吃完,跟你说一件事,可以赚功德。” 楚兰辞一听事,立马来劲儿,“师父,我吃好了。” 谢酌一看桌上一堆美酒佳肴,还有挺多的呢。 “继续吃吧。” “师父先说嘛。” 谢酌便把安排他和万表里一起做好“同心节”的事情说了。 楚兰辞当然是想接的,可是他是什么水平他自己知道啊。说得好听叫没有经验,说得难听就叫笨手笨脚。 “我不太行,我不会,我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这不是他说行就行的—— 千山少说也有几万人呢,同心节这么大,他怎么行?就是不太行嘛。很多事情又要靠灵气,他还没修为呢;虽然他人缘不错,但能力不足,不足以服众。哪怕是宗主的道侣,也是不太行。 谢酌:“你都没试试,怎么就说自己不行?” “我就是……我了解我自己。” 谢酌道:“你修为是不够,但身份在。谁让你以小师弟的身份干活了?”宗主道侣的身份足够了,根本也没人敢造次。“经验问题你也不必担心,你有任何问题只管来找我。” 楚兰辞狐疑得不行,“真的啊,师父可不准嫌我烦哦。” 谢酌笑:“你先试试。” 最近他性趣正浓,巴不得楚兰辞天天来找自己。 在谢酌的劝说下,楚兰辞勉强地接受这门差事。 因为要忙同心节的事情,便只能先跟钱不苟继续告假。 这事还闹着钱不苟有点不开心,他拉着张老脸,但还是嘴硬心软——楚兰辞临走的时候,老道修还是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吧。” 楚兰辞心中一喜,连连点头。 从善功堂回来,他便和万表里一起商量,要不要制定一个计划流程,比如先做什么再做什么。他没有经验,几乎以万表里马首是瞻。 万表里心里也有计较,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脏活累活交给楚兰辞——主要是怕师尊问责,于是便把一些看着没什么大事,但颇为难啃的硬骨头的事,交给楚兰辞。 比如头一件大事,就是请各峰长老。 千山,顾名思义,就是很多峰,主要分四台八岭十六峰,属于六盘灵脉,每一个仙尊都有自己的山峰。只有谢酌因为是宗主,住在千山首峰研月台群仙殿,四台之首。 至于其他十六峰各需要派代表参加同心节。 这里的难度……每年都是指数级别的。 主事人只要啃下这块骨头,后面基本也没什么难度了,都是小儿科。 万表里也是振振有词,“你看,楚师弟,你连无咎师尊都能请出山,更别说这十六座峰的长老了。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好吧?” 楚兰辞一听,再看其他活,全是需要修为的,行啊,这种叫人出来参加活动的事他擅长啊。村里的大爷大娘他全部都喊得动。 他笑眯眯地说:“好!万师姐,你放心吧,都交给我。我一定会办好的。” 万表里也笑道:“我也相信你能办好。如果办不好也没事,你只管来找我,我给你派其他的活。” “好!” …… …… 楚兰辞答应后,便决定马上行动。先从山漾峰开始,到后,只见偌大的山峰弟子寥寥无几。他正纳闷着呢,正要上山。 就看自己的仙牌亮了一下,是谢酌。 他没喊他呀,他怎么会来。亮完果然就见师父谢酌飘然而至。 今日的谢酌没有作师尊打扮,而是一身黑色劲装,帅得有点违反天规,高扬的马尾,昂扬的气质,不像个师尊,反倒像个师兄。 楚兰辞好奇:“咦,师父,你怎么会来?” 谢酌:“路过来看看,等会就走了。” 楚兰辞喔了声,又是路过,上次是顺路,他和师父好有缘分哦,笑道:“师父这样穿好年轻,好帅哦。” 谢酌故意整理了一下发冠,“本来年纪也没多大。” 楚兰辞:“…………” “怎么?为师说的不对吗?” 楚兰辞:“嗯,是没多大,反正无论多少岁,哈哈哈,师父,你还是很行嘛。” 谢酌:“………确实很行。”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兰辞一眼。 楚兰辞道:“…………”他转口道,“师父,我们快上山吧。” 谢酌:“我带你飞上去,”说着就要来抱人。 楚兰辞道:“我们走上去嘛,我看这山漾峰风景不错?好不好,师父。”他来到千山都没好好逛过呢。 在谢酌眼里,这些风景基本都差不多。但逛逛也无妨,自从从禁地出来,两人都没像上次那样一起划船了。 两人徒步上山,沿途的风景确实不错。山道蜿蜒,夹道的花树开得正盛,粉白相间的花瓣层层叠叠,风一过便簌簌飘落,在青石阶上铺了层薄雪。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楚兰辞问:“师父,我看他们都有自己的山峰,你的峰在哪啊?” “就在朝雨峰,我以前两个爹爹住的地方,他们飞升了,那里就留给我了。你想去看看?” “喔没事,以后去吧。 两人边走边聊着,能聊的还是挺多的,聊谢酌千山的几个徒弟,聊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包括楚兰辞村里的事…… 比如聊几个徒弟,谢酌明里暗里地表达自己有时候是对他们挺苛刻,但其实还是挺在意他们的发展的。只是这种在意比较隐晦,看似教得不多,其实都有在认真地教。加上自己从禁地回来,身负重罪,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配担任他们的师尊了。 偏偏他们还是相当崇拜他,一个想换师尊的想法都没有。 说实话他还是很矛盾的。 他还认为现在仙盟形式主义,能做的事情却不多,自己时常有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另外觉得他们对他还是隔着一层,要不是这一次的大妖很厉害,他想仙盟也不会选择与他合作。或者说他们也不得不与他合作吧。 弟子如此,千山如此,仙盟如此。 但没想到,楚兰辞回答的一番话却很给力,他说:“师父,过去的事情我不清楚,但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啊,你又当师尊又当宗主,为千山和修真界做了那么多事。就算现在没人知道,以后还是会有人知道的。比如我,哈哈!至于他们如何,我们也管不着嘛,做好自己就是了。” 谢酌听了,笑道:“你也是这样劝无咎师尊的吗?” “——你俩好像都差不多?都是很骄傲的人。”就是太骄傲了,同时认为这个世间并不符合自己的期待,从而产生了倦怠感。 明明厌恶这一切却又因为自己对自己的高要求而不得不身处在这个位置上,这样肯定会带来痛苦啊。 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是放低期待了。 而这,对于谢酌这样自视清高的人又是绝不可能的。 谢酌:“…………”总结得还挺到位。 不知不觉地,两人已经到了山顶。 “这个山漾峰的山主叫林司七,会卖为师一分面子,让我出面吧。” 这些大能都是半退隐状态,楚兰辞去喊,他们肯定不会出来的。他让楚兰辞跟在他身后,指尖以一缕本源真气凝成叩心莲,弹向了洞门,霎时就看门上泛起水纹状涟漪。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宗主来到,司七有失远迎。” 然后就看洞门打开,氤氲雾气中走出一个道骨仙风的老道,他手持着一把拂尘,另外一只手则捋着他垂至胸前的雪白长须。 楚兰辞在一旁看着,觉得这才是仙人形象,而谢酌……虽说是自己的师尊,但未免太年轻,更像是他的师兄。 那两人寒暄了一下,林仙尊便带着他们进了他的洞府,洞府里宛如绿野仙境,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苍天巨树,几个童子各自忙着,有条不紊。 跟随着又来到一处幽境,林仙尊和谢酌分坐石桌两边。 接下来就是上灵茶,喝灵露,聊了一些比较幽深的道学东西。 楚兰辞自然听不懂,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谢酌就像换了个人,跟他在一起的调皮和傲娇,尽数不见了,变得很是沉稳和严肃。 就算面对比自己虚长了几百岁的师叔辈人物也是游刃有余,谦逊有礼,真的当得起“静渊”这两个字。 就是,两个人说来说去,总不提正事。他也不知谢酌是不想提还是忘了提,还是他有其他想法,还是说他们的话他听不懂。 他们聊了个把时辰,谢酌就表示要告辞了。 林司年:“我送送宗主吧。” “不必远送。” 楚兰辞呆若木鸡了,怎么?这就说好了,还没提能不能来同心节呢。 眼看着要走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司七仙尊,您能来同心节吗?”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哪知只听林司七微笑道:“我刚才已经和宗主说过了,下月估计要闭关,可能来不了了。” 楚兰辞一听,都愣住了,“……”看了谢酌一眼,敢情说那么多都是在做无用功啊。 谢酌被这么一看,忍不住直了直背。就算是林司七不买他的账,他还是楚兰辞最厉害的老公…… 这边谢酌想着,楚兰辞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不行啊,怎么能不来。 第一个就遇挫吗…… “仙尊,其实就是参加一个仪式,和其他几峰的长老一起共饮十六山灵泉调配的灵犀茶。各大峰还可以通过这次见面互相促进一下联系,联络一下感情。总之,还是挺有意义的。” 林司七心道,什么喝茶,也没什么好联络的。 往年就没一次齐的,谁都不肯来。加上这喝茶,又没东西拿,又没资源分,他们都是得道大能,会来才怪—— “对不住。兰辞小兄弟,我刚才说过了……闭关迫不容缓,是三年前就定下的事。” 本来楚兰辞都不配与他讲话,自己跟他说几句,也是看在谢酌的面子上。 楚兰辞听后也知不能再勉强,用略带了点可惜的语气道:“那真可惜,本来无咎师尊说还想和你们再聚一下,你不去的话,他估计要失望了。” 那边林仙尊正要进去,一听如此,立马回头道:“无咎从悔过崖出来了?” 他一边问一边看谢酌,谢酌跟他点点头。 林司七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是宗主您喊他出来的?”有些人吧,真不是能靠武力就能搞定的,比如脑子一根筋的无咎仙尊。 谢酌:“……不是本座。” 楚兰辞一听,没什么心机地回答:“是我。无咎仙尊这么神通广大,守着悔过崖也太可惜了!” 林司七:“…………” 当年千山五大仙尊,无咎、无名、无尘、无相、无崖,至今仍在修真界如雷贯耳。这五大仙尊也是千山的顶梁柱,单拎出来,修为可能不如谢酌,但联手实力不容小觑。 谢酌能登上宗主之位,也是得了这五人的支持。 至于谢酌的私人恩怨,反正只要别伤及千山子弟,或者对不起千山,对于那位已经离开千山的玄天君,也就不是五尊能管的了。 这五人,以无咎实力最强,也以他为中心。因为无咎的自我放逐,自甘进入悔过崖没大事不出来后,他们五个老哥们已经很久没聚过了。 老大都不在,还聚什么。 没想到今日老大居然出山了! 无咎会和楚兰辞联系,谢酌是真不知道,所以他听说后,转头问:“他答应了?” “他不是也在名单上,我便先联系他了。”答应得还特别爽快。 谢酌:“…………”刮目相看。 第33章 心疼 心疼老婆了。 那边林司七听说老大出山, 也是喜上眉梢,“无咎去,那我也去。下个月是吧, 我知道了。”闭关嘛,迟一点好了。 天天闭关,烦不烦啊,还是聚会喝酒谈天吹牛更重要。 他这样说完, 伸出手,就看手中凭空出现一张玉简,“其他四峰的仙尊, 就让我去说吧。我们去,另外十峰估计也都会去。” 楚兰辞好奇:“为什么啊?” 林司七心情不错, 哈哈笑道:“这个你待会问宗主就是了, 只有千面峰的无贵仙尊,可能需要楚小道友再走一趟了。” 能让他们五兄弟再次相聚, 就冲这分本事,就值得他喊楚兰辞一声“道友”了。 另外,这宗主眼光倒是不错。 …… …… 从山漾峰下来,楚兰辞便问谢酌, 刚才林司七说的问题。 谢酌道:“因为都是师徒关系,不是师徒, 就是师叔师侄, 反正都是一个圈子的。长辈都出山了,难道小辈还会坐着吗?” 楚兰辞恍然笑道:“我真笨,都没想到。那师父,他们也是你的长辈咯?” “差不多。” “那这无贵仙尊是怎么回事?” 谢酌眉眼淡淡,“这千山有护我的人, 也有恨我的人。可能是恨我的人吧。” 楚兰辞安慰道:“没事,师父,这次我去就行。”他说着去看谢酌。他还是很佩服谢酌的,仿佛遇见多大的事,他都是这样一副泰然处之的态度。 他能顶着压力收拾仇人,又顶着压力拉拢自己的支持者,成功当上宗主。别的先不说,光是这心理素质就已经很厉害了。 当了宗主之后还有各种困难,宗门内部的,仙盟那边的,还有天下人的……诸此种种,都需要强大的内核去扛,去压。 但他从未见师父怕过,或者畏缩过。 他还有一个疑问,他隐约觉得师父并不是很想当这个宗主,他不想当,又为什么非得当呢?他不太理解。 谢酌得了答复,他本来确实想帮忙,但看着楚兰辞真的挺行,自己反倒是像来帮倒忙的了。 那就让他自己试试吧。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千面峰,相比较刚才的山漾峰,这千面峰要俗气得多了。整座山像被刷了一层金漆,阳光一照,金光闪闪的,道路则铺设着琉璃砖,两侧挂着各种灯笼,上面写着福、寿和财。 入眼就是俗气二字。 楚兰辞想,这无贵到底是想当皇帝,还是求仙问道啊。难怪叫千面峰,应该改名叫富贵峰才是。 他打算让谢酌等着,自己先过去。 但让师尊等,好像怎么都不合适——不过,他看谢酌自己也挺享受的,加上今日谢酌穿得年轻,一点都没有师尊的架子。 其实他本来想让谢酌先回去的,毕竟他是个大忙人,就整日陪他干这些琐事,真的好吗? 他摸不清谢酌在想什么,因为这人并不把情绪什么的放在脸上,高兴他不知道,生气他也不知道。他又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比不上卫道平他们。 唯一知道谢酌高兴的时候,是和他做的时候,他的脸上会浮现淡淡的笑容——而这,他也是凭借着自己的感觉。 如今也不知谢酌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没有笑容了。 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师父。 “那师父,我走啦?” 谢酌回过神,嗯了一声。 楚兰辞看了下四周,看到岩缝里斜出一枝野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他便前往摘了一朵递给谢酌。 “师父,你拿着。” 谢酌:“?” “我怕你无聊嘛。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数花瓣哦,我有时候无聊就会这么做。” 谢酌还记得上次楚兰辞给他的是一朵夜兰花,现在又是小野花,反正跟花逃不开关系。 “你怕我无聊?” “嗯。” 谢酌接过那朵野花,指尖轻轻捻过花瓣,然后竟笑了,笑得舒心。 “快去吧。” “嗯嗯,那师父,那我上去了。”楚兰辞春光灿烂地转身跑了。 谢酌看着人远去,心中竟颇为起伏,——等他回过神,自己的手里已经在撕花瓣了。 “…………”真是一朵惹人心烦意乱的小兰花啊。 …… …… 楚兰辞上了山,到了无贵仙尊的洞府门外,他还没敲门,那边就打开了门。 遇见两个扎着小童发髻的童子,没好气地说:“你有什么事?” 楚兰辞好脾气地说明了来意,“两位童子,我是宗主的小徒弟楚兰辞,想求见无贵仙尊,是关于同心节的。” 那两个穿戴华丽的小童道:“什么楚兰辞,听都听没过。” 这也不能怪他们没听过楚兰辞的名字,各大仙峰各自修炼,基本甚少离开自己的主峰。 那日谢酌结契,他们也只是派人前来。他们知宗主谢酌和一个凡人结契,至于这凡人叫什么,他们又是不知,更没有见过。故而除了千山主峰宗门学宫里的低修弟子和谢酌身边的弟子认识楚兰辞,其他峰的人确实是不知道的。 还因为那次谢酌的结契大典办得潦草,有很多地方都不算尽善尽美。 楚兰辞也是耐心解释,套话是万表里教他的,什么同心节乃千山一年一度的盛事,希望各大仙峰的仙尊都尽量参加,也好让千山同心同德,共创美好明天。 他昨晚还背诵了很久呢。 今日一直没机会表现,刚说一两句,那两个童子便道:“行了行了,我们知道了。如果你想我们通传,可以,给点这个就可以了。” 楚兰辞还没听懂,“要给什么?” 那两个童子趾高气昂道:“这都听不懂,你是不是千山人啊。就是灵石呢。” 楚兰辞这才恍然,这是要灵石啊,他好不容易赚了点灵石,肯定舍不得给人的。但不给估计就完成不了任务了,忐忑地问:“要多少啊?” 两个童子异口同声:“五百。” 楚兰辞:“…………”不可能有,也不可能给。倒不是没有,而是他从小就自己养活自己,勤俭惯了。 就为了千山的事,拿自己的钱? 他还没那么傻,也没忘记自己来千山的目的。 他蹙着眉,想了想打算利用了一下宗主的道侣身份——反正这也是事实,“其实你们不认识我,我是你们宗主的道侣,你们宗主,你们总认识吧?是谢酌呢。” 这宛如双胞胎的童子立马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是你们宗主的道侣?别开玩笑了,你是,我们也是呢。为什么宗主的道侣会下山做这种事啊?” 所谓消息不流通,常年闭关的缺点就出来了。他们既不知道谢酌的道侣名字叫楚兰辞,自然也不知两人还是师徒关系。 “连五百都给不起,你是不是千山的弟子啊。” 楚兰辞道:“我给得起啊,只是我不想给你们啊。” 这两个童子听楚兰辞这么一说,也是一愣,这楚兰辞有点笨乎乎的,“我们在骂你,你没听懂吗?” 楚兰辞:“啊?你们骂我了?你们骂我什么了!” 两个童子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这人到底……简直被气死了。“就是骂你,骂你五百灵石都拿不出来,穷酸相!” 楚兰辞这一下听懂了,原来是在骂他啊,咬着牙道:“你们欺人太甚了!” 其实在楚兰辞自己眼里,已经算凶了,但在凶恶的人眼里,那就是猫装老虎嗷呜了一声,凶是没有,倒有几分憨憨的可爱。 两个童子居然被可爱到了,这楚兰辞不会真的是宗主的道侣啊,有点可爱怎么回事,但又必须维持傲慢本色,把下巴一抬,“谁欺负人啊,你可别乱说。这千面峰一直如此。” “就是,还欺负你?谁愿意欺负你啊。” 楚兰辞这一下彻底反应过来了:“有没有,你们心里有数!” …… …… 洞府门口正在吵着,洞府里面的谢酌听到动静,对一个劲儿跟自己说话的无贵仙尊道:“门口好像发生了事情,我们去看看?” 那无贵仙尊胖乎乎的,富态得跟尊佛,不像道人,倒像弥勒,他听到谢酌的话,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们去看看。”一边殷勤地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道,“宗主远道而来,无贵实在与有荣焉。也怪我,专心修道,竟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 说着,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还笑了一声——一无所知到连谢酌破了他的护法结界都不知道。他自以为自己在闭关进步,其实是闭门造车;而且同是闭关,谢酌的水平就高出他许多许多。 无贵仙尊爱钱,但也惜命。他并不了解谢酌,很怕他会跟道上传的那样,像杀了他的师兄一样杀了自己。 真的是这样的话,该怎么办啊——他这满山的金银珠宝啊! 谢酌笑了下,笑里带着若有如无的讽意,他本不想来,最后还是打算来看看。笑完,还是有礼地回:“本座看仙尊修为甚为精深,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啊。” 无贵擦了擦额间的汗,心虚道:“——得宗主的夸赞,无贵可太高兴了。”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洞门口,然后很自然地听到无贵仙尊的两个童子在骂楚兰辞。 “你耳朵聋啦,跟你说话,你怎么没听懂?” “我们什么时候骂人了?会不会说话啊!” 对方这么盛气凌人,楚兰辞肯定也不可能就站着被人怼,也骂道:“我已经听见了,也听懂了。你们就是在骂我,你们这样的行为真是给千面峰丢脸。” 骂是骂了,可楚兰辞是属于那种嘴笨,天生不会吵架,看着就糯糯叽叽的特善良的人。 双方对骂,显得楚兰辞特别弱势,就跟只小鸡仔似的。 那边谢酌已经冷了脸,漫不经心地回头问:“无贵仙尊,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无贵仙尊胖脸煞白,伸出手就施了禁言术,把两个童子的嘴给封了。那边立即就消停了,然后转过头对谢酌道:“宗主,我的两个童子不懂事,还请宗主见谅。只要宗主和宗主道侣愿意,这两名童子将任您处置。” 说着,把大门打开,他也看到了刚才说话慢吞吞的楚兰辞。听声音就觉得澄澈,见了人更是澄澈。 楚兰辞还发愣呢,怎么一转眼就多了两个人。 谢酌没答,而是走向势单力弱的楚兰辞,把他往自己边上拢了一点,继续回无贵道:“那就让我的道侣——楚兰辞处置吧。如何?”说着,他还特意加重了楚兰辞三个字。 无贵仙尊立即道:“自然。”他说着以一张大脸盘子笑问楚兰辞,“是直接逐出千山,还是毁了根基,就按楚道君一句话。” 楚兰辞只感觉谢酌的一双大手搂着他瘦削的肩,他是有点生气,但他也不会处置人啊。便转头无声地问谢酌,“罚什么呀?” 谢酌笑着拍拍他的头,意思是“还是他来吧。”然后对无贵仙尊肃然道:“就按宗规处置,罚去外门当个杂役,也算磨磨他们心性。” 无贵仙尊连连颔首,“宗主英明,楚道君英明。” 因为被禁了言,那两个小童简直要欲哭无泪,表情痛苦得不行。 临走前,楚兰辞回过神,连忙跟无贵仙尊说了同心节的事情。无贵仙尊此刻是巴不得卖楚兰辞一个面子,连忙道:“楚道君放心,老道一定会准时到达。” 就这样,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这样被楚兰辞顺利完成了。 从千面峰下来,谢酌带着楚兰辞直接回了他的住所。送完,他便道:“师父有点事,得先走。” 楚兰辞连忙道:“师父,你只管去吧,我没事!” 谢酌觉得楚兰辞脸色不对,想着估计是在那两个童子那里受了气,可惜现在有要事,便打算等他回来再哄人。甚至为了早一点回去哄人,还加快地速度跟几个长老商量好了内部宗门试炼的事,然后才回到了楚兰辞所住的小居。 此时天色昏沉,屋里却没有点灯。 又因为他的神识强大,楚兰辞自言自语打的话清晰地尽数传到他的耳里: “这些人的嘴巴太坏了!活该当童子,他们就该当一辈子童子!呜呜呜!可是楚兰辞,你也差不多,你还没灵根呢。不不不,不对,你现在已经玉化了,马上就可以用灵气了。再说了,你也不会这么用这些话伤害一个人。……呜呜呜,还是好难过——哪有骂人没爹没娘的。没爹没娘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说我呢?……而且用他们说啊,我自己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水平吗?废柴怎么了,我就喜欢当废柴。废柴也能养活一个听风村,你们这些只知道讨好上面人的臭小人!一辈子烂嘴巴。” 谢酌就这样听着楚兰辞碎碎念念的,这些抱怨,其实都能猜得到在说什么,明明猜得到,却还是想听。 是声音好听吧,平日里听他说话总有股青草气息,清凌凌地透着生气,仿佛随时就有阳光一样。现在那嗓音里浸了雨,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所以“无父无母”和“废灵根”并不是一笑而过的闲话,而是楚兰辞独自在无数个黑夜里反复咀嚼,才咽下的荆棘,如今从血肉里长出的,看似柔软的枝条,每一根都带着坚硬的骨。 他听着这些话,还是觉得可爱,莫名地,也觉得心疼—— …… …… 谢酌推门而入,黑夜中那个伏在桌案上的身影猛地转过头。 “——是我。”谢酌道。 楚兰辞放下心来,站起来,他没想到谢酌这么快就回来了,忙站起来,眨了眨眼。那边灯被点了起来,屋子变得亮堂,但还是昏昏的,明黄的光笼罩着他们。 谢酌的存在感非常非常强,只要他来,屋子就显得小。 他不想让谢酌知道自己刚才的伤心,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问:“师父,你怎么来啦?”他是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 ——他们是道侣,师父来肯定有他的事。 谢酌看楚兰辞拼命地眨眼睛,不停地掩饰自己,并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他面前,低头轻问:“还不开心吗?” “什么?” “今天的事。” 楚兰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不开心。”他真没那么矫情,多大点的事,他自己难受一下,就过去了。加上他们说他,他自以为都怼回去了。 他不开心也不是因为他们,而是他们的一些话让他有些触景生情而已。 人嘛,总是有敏感脆弱的时刻啊。 谢酌望着他,看楚兰辞巴掌般的小脸哭得红彤彤的,伸出双手轻柔捧住。 同时拇指指腹一点点拭去楚兰辞脸上的泪痕,指尖所过之处,莹润的灵光微闪,使得泪痕便一点点地消失了。楚兰辞的脸颊也恢复亮洁白皙。 楚兰辞下意识地仰头,视线还未触及谢酌的眼眸,便觉颊边一暖——吻就落了下来,就吻在了他的脸颊上。 师父他……他在吃自己的泪。 “别哭,没事,有我。” 楚兰辞问:“有你什么?” 谢酌笑笑,“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楚兰辞自然是感动的,这么好的师父,去哪里找啊。这样一想,楚兰辞便笨拙地回亲。 谢酌低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小道侣在反馈。 楚兰辞看谢酌没动,便抬头,略点了点迟疑地问:“怎么了?”师父不想要他吗?都吃他的眼泪了。 谢酌笑着敲了敲他的头,把人多搂了点过来,轻声问:“想要?” 楚兰辞有些懵,不是,他没这样说哦。他只是在感激—— 但那边似乎以为沉默既是应答,吻便一路往下,先是唇,然后是颈,再来就是继续往下。楚兰辞略带了点慌乱地抓着谢酌的衣襟。他隐隐觉得这一次不太一样,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自己哭过了吧,又可能是因为师父在吻他的眼睛。 再晃神,他的衣袍已经半解,被推倒桌上——他听到师父令人沉醉的沙哑声音,他喊他:“兰辞——” …… …… 狼藉,现场永远是一片狼藉。 又因为谢酌的柔声安慰,楚兰辞就更顺从了一点。 两人发着疯,算是度过一场相对配合的“性,,事。 谢酌一早要处理宗门事宜,要早去,便先起身,边穿戴好衣裳,边回头看床榻上睡着的楚兰辞。 弄好,他半蹲下身,轻柔地喊:“楚楚,兰兰,辞辞。”他喊着他的名字,重名喊过之后,就是小名,“小楚”、“小兰”、“小辞”。 念来念去的。 喊了一会儿,那边楚兰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嗯了一声,他估计是把昨晚的疯狂都忘了,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了谢酌一声师父。 “师父要去忙了,再睡一下记得起床,吃点东西。”谢酌温声吩咐。 楚兰辞应了。 “那师父走了。”谢酌道。 “师父再见。”楚兰辞乖乖地答。 谢酌轻拍了拍楚兰辞的脸,转身化光离去了。 离去的身姿很是潇洒飘逸,跟昨晚要楚兰辞的完全是两个人。 楚兰辞重新躺回去,闭上眼。一睁眼似乎就能闻到谢酌的气味。谢酌其实还挺爱干净的,他没看过他穿戴不整齐,更没有什么汗味,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宛如沉香木的鞘裹着血淬的刃,充满了占有欲,强悍地击霸占着自己身上的花香。 想过气味,再到动作。从桌上到床榻间,每一个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谢酌在床榻间可以对他做各种事,且完全不顾及他应有的身份,也不觉得羞耻。 这些事情,对他的冲击很大。 他从未想过两个男人,,做起来,还能这样…… 他想着想着,把被子蒙住了自己,嗷呜了一声,那些画面挥之不去怎么办啊!难怪禁地的自己要消除记忆,要不然让师父再消除一次好了。 崩溃了一会儿,楚兰辞突然想起上次卫师兄给他的千山修真史,上面记载着关于师父的事情。 他从灵戒里拿出书籍,翻到关于师父的那几页,阅读了起来。 有些事情是老生常谈,毕竟是当代大能,但记载得也模棱两可。 “剑尊谢酌,百年破境,然性情莫测……” “曾于北境闭关三十载,缘由不详……” “魔潮压境时,他在渊前石碑上刻了道剑痕。七日七夜,百万魔修竟无一人敢近前三丈。第八日朝阳初升,碑前堆了七千具试探者的尸骸,而那人白衣依旧不染尘。” 而且书上记载的和现实的师父完全是两个样子,楚兰辞看了觉得无趣。记载师父的是无趣,但对于师父的两个爹爹——林清棠和谢尘,倒是记录得很详细,楚兰辞便仔细地阅读了一遍。 看完,合上书,也没多想。也许是太困吧,又睡着了。睡醒又看到桌上摆了些吃的。他猜是谢酌叫人送来的。 他勉强起来吃了点,吃完又回去睡。 睡到舒服了,恢复了精力,楚兰辞才有些懊悔,自己有点太堕落了,便起来练了一会儿逆命决,但没谢酌的指导,他的进度非常非常慢。 他想了一会儿,便看到仙牌亮起,他点了下,耳边就出现师父的传音。 “起来了吗?”声音还是悦耳。 楚兰辞被这种磁性的声音包围着,他还没来得及回。 然后仙牌又亮了一下,又是一条,“起来了把东西吃了,好好修炼,等师父回来。” 楚兰辞想,他要说什么呢,也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他没回,很快,那边又发来了一条。 “忙好了,回来跟你一起吃吧。” 楚兰辞眨眨眼,不太相信,然后他就听到了敲门声,然后门被打开了。 他的师父——谢酌,就站在门外。 第34章 吃醋 有点吃醋了。 看到人和听到声音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听声音会让人感觉这个人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然后看到人,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谢酌进了门,走到楚兰辞面前, 看了眼桌上的菜,笑问:“怎么不回?” 楚兰辞还在想回什么。 谢酌又道:“不想回?还累吗?”说着就伸手要摸楚兰辞的背,要给他渡送灵气。 楚兰辞摇头:“不累啊。师父回太快,我来不及回。” 谢酌灵气强大, 想怎么回就怎么回了。 “这样……”谢酌把自己的仙牌递给楚兰辞,“你用我的吧,你想发多少都没关系。” 楚兰辞接过, “那师父呢?” 谢酌:“再弄一块就是了。” “……嗯。好。” 谢酌:“你要不要试试?”每次楚兰辞都不怎么回他的传音,而他又回得太快, 这种等待的感觉简直是, ——折磨。 楚兰辞确实是不太会用,他只会收, 这发送是要念咒的,念的是“玄音入耳,神念通明——启!” 谢酌看楚兰辞慢吞吞的,忍不住上前指导道:“这边点着, 念我的道号。我的道号是静渊剑君,如果你嫌麻烦, 可以直接喊‘谢酌道友, 听吾传音!’”他不厌其烦地说完,“试试?” 楚兰辞试了一下,喊的是静渊剑君,果然说完就看仙牌灵光一闪,这表示传音已经发出去了。 谢酌:“不错, 以后都这样。” 两人吃完,谢酌方才走了,楚兰辞又操练了一遍。 果然,大能的仙牌就是比他的好用啊。自己原先那个特别麻烦,要先灌注灵气,再发送。有时候还会因为灵气不足,而无法使用。 师父的仙牌既好看又好用,他发了一句“师父”。 他发完,没想到那边迅速就回了“还有事?能用吧。” “师父已经走了,要不要再回来?” 楚兰辞一愣,他就说了一句,那边师父就发了好几条呢。 “没事师父。”他又回。 这一次谢酌没回了,他也耸耸肩。下午他收拾了一下,先去学宫里上课,然后又去了善功堂。 来到善功堂,楚兰辞热情地跟钱不苟打招呼。 一连几日没来,他还挺不好意思。 没想到钱不苟也没责怪他,而是竟然替他说话道:“宗主有时候不知节制,明明知道你修为差……修为高也不能这么这样啊。 楚兰辞红着脸解释:“其实师父还好,他都有问我的意见。咳……反正真的不多。” 这次不来也不是因为双修的事情,而是他忙着修炼上课。 钱不苟:“双修的事情还是不可贪多,还是修炼要紧。兰辞啊,人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可不能耽于情事。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这是护灵丹,能固本培元。你拿着吃,不要你功德。就当我给勤勉弟子的一点奖励。” 说着钱不苟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递给楚兰辞。 老人家就像个老父亲地一样唠叨着,楚兰辞心里暖暖的。 就是钱执事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啊。 不,不对,应该是只有他以为别人不知道。 其实千山上下都知道他和谢酌的事。他从来想过自己会以这种被那么多人熟知。 一个宗主的道侣……还是一个男宗主。还是对他很好的男宗主,还是一个很厉害很强大的,对他很好的男宗主。 不知为何,楚兰辞突然感觉心口有点酥酥麻麻的,还有点小开心。 …… …… 谢酌回到玄穹殿,跟各大长老继续商讨即将到来的秘境试炼安排,以及人间剿妖任务。 一个任务,前前后后要讨论无数遍,要考核,要分配……就是搞不出一个结果来。效率简直差到人发指。 所以他全程都在游神,刚才还分身出去去见了楚兰辞。 楚兰辞发了一条,他就回了三条。没想到后来的时候,这剿妖会议一连开到晚上,楚兰辞一条都没给他发。 谢酌:“………………” 他敲敲桌案,几个长老齐刷刷地看过来,恭敬地问:“宗主,你有什么意见?” 谢酌道:“差不多了,给个结论吧。” 玉华长老凝眉道:“这群大妖来势汹汹,不能出一点差错,万一出了事,人间就有祸劫了。这可不是一百年前啊。” 跟玉华长老一起的玉扶长老也跟着附和。 谢酌知道这玉华意有所指,就是说他百年前犯下的错。他挑眉:“就是因为外面死伤严重,我们才要尽快确定人选,上报仙盟。千山内部试炼之后,直接让他们前往凡界捉妖。” 他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就是谁也不想放过这次剿妖机会,想要替自己的仙峰赚取功德。千山内部抱团严重,各大仙尊门下的徒弟弟子明争暗斗,暗中较劲。 讨论不下来,不过就是谁也不想让给谁。 自然,谢酌也不能公开把机会让开自己的徒弟。 玉华长老道:“部分弟子德行有亏,肯定要仔细地考校,怎么能任其随意前往?” 谢酌道:“在修真界,实力为尊,德行不过锦上添花。既然大家都没个主意,本座便定个章程,宗门试炼成绩算六成,平时的功德算四成,综合考核各大峰选出四名弟子,还有一个名额你们各大峰主自己举荐。当然了,有些峰人数众多,有些峰人数少,甚至都凑不到五人,这种情况的话,你们自行调适,只要天资足够,全部一视同仁。这个结果,大家没异议吧?” 那边玉华倒是还想说,被身旁的好友拉住了,跟他摇了摇头。 其他长老哪里还敢说什么,谢酌但凡不说话,一旦说话,大家就不能再说了。 其实他们本以为谢酌会直接进行一刀切,自己拿主意的。没想到他还是陪着他们开了这么多天的道会,就冲一点,已经把礼仪和尊重这一块做到位了。 到时候说起来,他们也不能说谢酌武断专行。 这谢酌被关了一百年,心性成熟了不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说风就是雨的年轻人了。 “宗主圣明,一切任凭宗主吩咐。” “这个办法也算公平公正,每个人都有机会。实乃好章程啊。” 谢酌对这些奉承的话基本不会听在心里,淡淡地笑了一下,站起身,“大家先好好参加同心节吧。” 每一次比试和机会,宗门内部必然会出现作弊现象。 不过又有什么呢,千山已经焕然一新了。 弄完了这件事,谢酌觉得时间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他一看殿外,天都黑透了。自己也好久没看仙牌了,应该……或许……有传音? 他拿出仙牌一看,是有几条传音,但却不是楚兰辞的。 他颇不是滋味地去了。 那边几个长老还想和巴结一下谢酌,但看刚才还满脸春风得意的他们的谢宗主,一下子变得异常……只见他盯着仙牌。 就……有点像怨妇? 这种情况,他们自然也不敢靠近了。 明明刚才还游刃有余,说得头头是道的。让他们这些老长老也有点刮目相看,觉得谢酌还是很给他们面子的。 现在生气的原因是…… 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的宗主方寸大乱吗? 长老们分成了两方阵营,一方越来越被谢酌的所作所为所折服,另外一方如玉华长老这边,则是恨得咬牙切齿了,目光也越发变得狠毒。他们的处境非常尴尬,既无法像其他长老一样像谢酌俯首——因为一开始就站在了谢酌的对立面,也无法一下子斗倒谢酌,只能在他的手下隐忍着。 不过这种处境是不会太久的,因为谢酌不给他们活路,他们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 …… 楚兰辞从善功堂回来,便去找了万表里,把届时各大峰的峰主逐一到齐的消息告诉了他。 万表里本来还优哉游哉地坐在那喝灵茶呢,听说此事后直接站起来了,大声道:“不可能!十六个峰的峰主都说来?” 楚兰辞被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他们很难来吗?” 万表里感慨万千,这么难的困难也被楚兰辞完成了,小师弟好厉害啊。 “……也不难。——表现不错啊,兰辞。” 楚兰辞眉眼弯弯,笑得开心。 转眼同心节到了。 卯时三刻,绵长悠远的千山晨钟响起。 就在千山白玉广场的高台之上,台下的千山神器翛然镜正不断地旋转,轮转间流光溢彩,光采全部都照着站在玄玉台的谢酌身上,照着他衣袍上的暗金云纹如水波流动。 那一张神颜俊美如神祇,正不苟言笑着,不禁让楚兰辞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禁地见到他的模样, 台下数万名弟子垂首肃立,无一人敢直视其威仪。 训话的时候,楚兰辞听着那声音,觉得恍恍惚惚的。 因为谢酌在接吻的时候的声音明显要比现在要更磁性一点,是一种压低了的沙哑,仿佛能穿透耳膜,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间缓缓碾过,裹挟着若有若无的亲昵,让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两个谢酌不断在他面前变幻着。 当然,现在作为宗主的谢酌的声音也是很好听的,如寒泉漱玉,冰冰冷冷的,冷中带点不易察觉的蛊惑。 他看周边修士的反应,无一不听得认真。 一张神颜,配上让人无法拒绝的声线,还有强大得让人俯首的神功。 楚兰辞突然明白地为什么那么多弟子崇拜他的师尊了。 他就像冷静的观察者,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转了一大圈后,不由地把目光放到了台上。然后居然,就在这个时候,他跟谢酌的目光对上了。 楚兰辞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几万人,师父怎么就能看到他呢。 不,会,吧。 而且那眼神,他怎么感觉有点哀怨呢。于是,他便把目光撤了回去。 那边训话还在继续,这一抹哀怨丝毫不影响千山宗主的肃然和威严,他说出的话字字凝实,在空气中慢慢地显化出金色的篆文。 天威浩荡,言出法随。 训完话后,才正式开启十六峰各大峰主共饮“灵犀茶”。 千山各弟子于镜中山河观众峰峰主尽数到场——这般群仙云集的场面,实在乃千山百年难遇的盛事。 事后,千山各弟子自然而然也会说起促使这一次各大峰住齐聚的大功臣——楚兰辞,然后还得知是他们的宗主谢酌特意陪着楚兰辞一起完成了任务。 羡慕的有,敬佩的也有。 共饮酒“灵犀茶”之后,便是“道法游园会”。 楚兰辞听说此会还有功德奖励,满心里也是跃跃欲试。可参加此会,需要跟修士组队。 他和几个师兄弟相处得一般,也不知道算如何,反正只能维持表面关系,所以他也不知道找谁。 跟那个卫道平还算处得不错,但他看卫道平已经和万表里他们组队了。至于那个大师兄蔺敬驰,他光是看着他就怕,人家摆明地就不想理他,他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眼看着修士各个组队着,准备进入万象谷,准备构建仙境。 本次游园会的主题之一:五行戏,即构建微型仙境,最好的作品的能入千山玲珑塔永久展示。 自然楚兰辞肯定也没想拿什么第一,他只是听说参与就会有灵石和功德,结束后还有东西可以拿呢,不要白不要。 楚兰辞正在踌躇着,就听到有人喊他,“兰辞!” 楚兰辞回头,就看崔进和另外一个修士正站在那里,他们穿戴的都是绀青色的广袖长袍,领口绣着结丹的标志,这说明他们都是结丹期。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崔进走过来问。 楚兰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一个人,也许是因为谢酌吧,大多数千山弟子是会向他献媚,却不会和他一起玩耍,仿佛是怕他告状似的。 所幸,还有一个崔进。 看到同乡,楚兰辞还是很开心的,便道:“我也想参加那个构建幻境的法事,哈哈,但是好像愿意没人和我一起。” 崔进一听,便道:“那我和你一起吧。” 楚兰辞眼眸发亮,“真的呀,崔执事,你一直对我那么好。” 以前崔进就爱照顾他,从他给禁地送饭开始,现在崔进从外门转到内门了,还是如此。他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幸运,一个崔进,一个师父,还有村子里的人,善功堂的钱不苟…… 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啊。 崔进转头对朋友道,“阿云,我先和我老乡一起,再跟你做任务,你先去星光长河吃点东西?”朋友道了声好。 等崔进的朋友一走,楚兰辞忍不住又道:“崔执事,谢谢你!” 崔进道:“能帮上一点是一点,反正也不能和宗主比。” 楚兰辞听到这话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比?“比什么?” 崔进微微一笑,“我们进去吧。” 楚兰辞看崔进没说,也没说什么,跟着往前走。 正打算进万象谷呢,就感腰间的仙牌亮了一下,他拿起一听,就听到谢酌的声音,“你在哪?” 楚兰辞隐隐觉得谢酌的声音不太对,但也没多想,老实回答:“师父,我在万象谷呢。” “你来我这吧。” 楚兰辞:“你在哪?” “玄玉台这,你沿着石道往回走就是,在台阶那里等我。” 楚兰辞噢了一声,他猜谢酌可能有什么事,自己也不能只顾着玩乐,便对崔进道,“不好意思,崔执事,我师父喊我,可能有什么要紧事。” 崔进想,……要紧事,能有什么要紧事,但他没戳破,“没事,那你先去吧。我正好和颜兄进去。” “好好好!下次有机会。”楚兰辞笑笑。 说完,方才走向谢酌所说的点——玄玉台。 玄玉台下就是刚才千山子弟聆听宗主训诫的白玉广场,广场非常大,呈八卦阵型铺展,能容纳几万名弟子列阵而立,每逢大典会铺满金丝蒲团。 楚兰辞要穿过这个广场,也需要走蛮久的。 …… 谢酌发完传音后,就灵传到了台脚,那里有一条青玉石阶,能通往高台。不过这石阶也不是用来行走的,而只是一道禁法而已,每一级台阶都刻满暗金色禁制符文。 刚想打算亲自去接人,远远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慢慢地朝他这个方向而来。 谢酌嘴角微扬。 楚兰辞今日跟其他弟子一样穿着千山的修士袍服,竹青色的袍服被他穿得青春靓丽。竹青色,这说明楚兰辞的境界还只有炼气期。 常年修仙的人大多年少老成,年少说的是脸,老成则是说性子。有些更是就老成得可怕,谨慎甚微,整日防来防去的。但楚兰辞不是,他是真的很年轻,行走时衣摆带风,像株新抽条的翠竹,连影子都比旁人清透三分。 袖袍婉转,腰身流畅,脑后的淡绿发带被微风吹起。 美好的恰好他的名字——楚兰辞。 美好又可爱,那张素净洁白的脸上会出现困惑的神情。 他本来心情烦躁的,现在没了,只觉得心情愉悦。一直等到楚兰辞走到自己面前,乖乖地问:“师父,你找我有事啊?” 谢酌笑:“没事不能找你?”一边搂着,一边带着往前走,袖袍翻转间,就看刚才满是符纹的台阶尽数变幻成了平地。也不过刹那,两人就到了玉台之巅,可俯看这千山全景。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镜中山河中。 楚兰辞微带了点遗憾,“嗯,我打算参加那个五行戏的。” 他想要奖品…… 谢酌忍不住道:“那种是低修的人玩的。”他这样说完,又道,“你想要灵石和功德,我给你。” “我跟人约好了呢。”虽然没有当面责怪,但话语间总有几分遗憾。 谢酌想了想道:“你想玩那个五行戏,是吧?” 楚兰辞觉得师父在转移重点,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师父突然把他叫过来,然后好像又没什么事。 “嗯,想玩。” 谢酌笑道:“我们一起去。” “师父也能去吗?” 谢酌淡淡道:“给他们做做示范,让他们看看五行戏到底该怎么做。” 楚兰辞心中了然,原来是这个目的啊,可以理解,笑道:“师父,你真的一心为宗门,实为众弟子的表率。” 谢酌笑了笑。他给负责本次五形戏的万表里发传音,让他跟参与的弟子说自己会和楚兰辞一道前往。 收到传音的万表里忙接下了任务,把宗主的法言广而告之。 这一下参与五形戏的弟子们各个都奋外激动了: “听说宗主的五行变幻之术已臻出神入化的境地,玲珑塔最完美的作品就是出自他之手!若是有幸得以一观,此生无憾矣!” “不过当年宗主变幻出最完美的幻境之后,就说过不再会演了。今日又是何故再行此术呢?” 有年轻的好事者便问,“是啊,宗主为什么不肯再演啊。” 有修士唏嘘答道:“宗主他是玉霄师祖最得意的弟子,五行术也是玉霄师祖教给咱们宗主的得意法术之一。玉霄仙尊仙逝后,宗主自然就不便再用了。” 修士们各个窃窃私语,在看到谢酌携着楚兰辞来之后,尽数息声。 他们的宗主似乎心情不错,他的手挽着楚兰辞的肩,几乎可以说把少年半拥在怀里,腰封上悬着的玉坠与楚兰辞的玉佩相撞,叮咚脆响,占有欲不可言喻。 谢酌来后,仿佛没听到这些人的议论纷纷,招来万表里道:“都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万表里哪里敢在谢酌面前造次,小心翼翼道:“师尊,弟子们都想看您表演五形术。” 谢酌:“先交换剑穗吧。” 万表里听后,差点要啊出来了。五形术之前确实有一个环节是剑穗传情,就是交换自己亲手编织的剑穗,寓意是“以剑会友,锋芒不争”。宗主也要玩这个吗?大乘期也会玩这个吗?他编起来打算送给谁啊? 谢酌看万表里反应缓慢,淡淡道:“还愣着干什么。” “是,宗主。” 于是,所有打算看谢酌表演五形术的弟子全部都不得不先进行交换剑穗活动,且不能使用灵气。 楚兰辞也不例外。 编织这一块他很熟,一点难度都没有。 他拣了一些红线,粗略地看了一下图,不一会儿就编好了一个。 他把编好的剑穗递给谢酌,“师父,诺——” 谢酌哪会编什么剑穗,故而开始后便只是看着楚兰辞,看他手指灵活地穿来穿去,手指头跟葱根一样,洁白又纤细。 他收下了。自从禁地送过他石头之后,楚兰辞很久没送过他东西了。 楚兰辞觉得按规矩,师父也得送他一个,“你的呢?” 谢酌:“……我不会,我用灵气编一个给你。” “没事,我教你,师父,可以吗?”说着,楚兰辞抬起头去看谢酌,目光带了点渴求。 “你来。” 楚兰辞微微一笑,在案上以指尖捻起一缕冰蚕雪丝,对谢酌道:“师父,我为你演示一遍。你看着哈。”他说完,便左手掐丝线,右手穿针,穿过那冰晶,这里的手法看起来不算难,但没做过的人是不太容易学会的。第三道需从第二道的缝隙穿入,第五道又要回勾第一道的尾端…… 一共要打七次结,简单中又有繁复。 在穿线的时候,楚兰辞轻皱着眉,侧脸看着异常得美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丽。 “师父,我穿好了,你会了吗?” 谢酌回过神,“不会。”光顾着看了。 “那我再给你演示一遍?”楚兰辞问。 谢酌头脑微微发烫,脱口而出,“你手把手教我吧。” 楚兰辞先是一愣,随后说了声好。 当然可以手把手,也没什么吧。他凑近谢酌,抓着他的手,一点点地教他串线打结。谢酌被抓着手,又被楚兰辞贴着,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不由地想起楚兰辞那闪有星光的眸子。 他心神荡漾地被抓着完成了这剑穗的编织。 谢酌在剑穗上灌注了自己的一缕剑气,这样一来,这剑穗最起码是个四品法器了。 “给你吧。”这算不算交换信物? 楚兰辞接过,“谢师父。”都是他编的,自己编自己送。嗯,真棒。 两人正说着,那边有修士探头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宗主,能让楚道君教我们怎么编剑穗吗?我们编了好久,就是编不起来。” 那边谢酌还没说呢,楚兰辞道:“好啊,我来帮你们!” 楚兰辞也没想那么多,有人求助他,按照他的性子,肯定会帮忙的。那边修士看谢酌也没说什么,就让楚兰辞指导。 好嘛,一个指导了半天,好不容易指导完一个又来一个,就这样一圈又一圈地扩散开来。后面崔进和他的朋友也过来让楚兰辞指点。 这些人拿符拿剑都没问题,就是对付不了这小小的剑穗——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灵手巧的。 因为楚兰辞负责教他们,夸的人也就多了。 “楚师弟,你的手真巧,编什么都好好看啊。” 楚兰辞笑道:“哈哈,真的吗?我还会编花灯哦。” “是那种很复杂的灯吗?鱼灯呢?” “也会啊,基本上都会吧。” “那种鱼灯可难了呢。” 楚兰辞听了更开心了,确实是。在旁人眼里这鱼灯看着简单,但确实没那么好编,连他都练了好久。也算是他的得意手艺啦。 谢酌就那样站在那里,本来看楚兰辞教人倒也没什么,后面居然看他直接把自己编好的也送给别人。 刚才的那一点喜悦瞬间都没了。一口烦闷的气堵在胸口,说不出的烦闷。 他喊来万表里,“差不多了,为师要表演五行术了。” 万表里一看这么多弟子这么积极,只道是自己的道法活动办得好,有些依依不舍,忍不住规劝道:“师尊,再等一会儿吧,马上就好了。您看,楚师弟多受欢迎啊。” 谁能想到编剑穗的活动会这般火热呢。万表里都想去编一个了。 谢酌皱眉,刚想动怒,那边楚兰辞却往他这边走来,手里又拿了个剑穗,“师父,多出一个,给你吧?”他唇角扬起,颊边泛起一层薄红,像是三月枝头初绽的桃花。 谢酌接过,问:“给我?” 楚兰辞嗯了声,“不给你给谁?” 谢酌眉眼舒展了不少,“嗯……” 不给他给谁? 第35章 欢迎 老婆真的好受欢迎。 楚兰辞:“师父, 你等一下哦,我快好了。” 谢酌就跟小孩似的竟然乖乖地点了点头,看楚兰辞又走了。 在一旁的万表里, “……”不知为何,感觉又被撒了一波狗粮,什么啊,师尊刚才还凶巴巴地要演五行戏呢。 等到所有人都编好剑穗, 只见清风飘拂,剑穗迎风而动,一时之间, 朱砂流苏与玄纹绦带在风中交织,恰似一场逆流的绯色雨幕, 霎是好看。 接下来就是五行戏了。 万象谷的演武台上, 谢酌对楚兰辞道:“等下你跟着我,别晃神。” 五行法术速度非常快, 一个没注意,那边就已经完成了。他一个人完成自然是最好的,但他说好要带着楚兰辞的。 楚兰辞认真地点点头。 谢酌得到楚兰辞的回应,伸出左掌, 须臾,就看到掌中生出了幽蓝的玄水, 然后就是右掌也生出了赤红色的业火, 水火相激瞬间便生成了漫天白雾。 整个万象谷便弥漫在一片雾??色中。 众人只见氤氲雾气中竟浮现出上古龙鲸虚影,鲸尾拍散了浓重的云层,横扫着层云崩裂,天河倒泻——不一会儿,就看暴雨倾盆而下, 雨珠子砸在青石板上都铮铮作响。雨是这般真实,他们有些人便变幻出伞撑在自己上方。 这就是水行术之“天河倾覆”。 那边谢酌也变幻出一把伞,撑在了楚兰辞上方。楚兰辞抬头一看,就见是把连伞骨都雪白的纸伞,伞骨莹白如冰魄,伞面却透如蝉翼,他赞道:“这伞好漂亮啊。” “是我小爹爹的。”谢酌把伞往上举,撑住往下坠落的巨鱼虚形。同时袖中飞出符箓,就看本还哗哗啦啦的雨丝瞬间染上了紫色的雷电。紫雷在天空滑过,劈得整个万象谷防护大阵显形,金色波纹在虚空中狂颤。 所有修士被这么一下雨一下电的弄得兴奋得不行,有人大喊:“宗主!好漂亮的雷击术!” “宗主好强!这手‘雷雨引’绝了!” “第一次见识宗主的五行术,此生无憾了。” 其他人看这几人这么说,仿佛是会落人下风似的,也争先赞美谢酌。 楚兰辞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师父身姿飘逸至极,法术和法器在他的手中演绎得出神入化。只见他微抬掌,便看所有雨电之剑便如百川归海,突然掉头,尽数没入谢酌举起的手掌之中。 万物之象皆在他的彀中,包括那只正在咆哮的庞然龙鲸。 雷雨过后,谢酌突然往前,抱着楚兰辞飞至半空之中,转瞬间,就看整个万象谷像地龙翻身,无数岩石破土而出。 那些嶙峋巨石宛如一条条灵活的游鱼一般地穿过观赏的修士,轰然落定时,已化作一块块翡翠般的灵田。田垄间灵泉自涌,每一寸土壤都泛着木系道纹的青光。 灵田之上下着朦胧细雨,不过须臾间,就看嫩葱小苗从土黄色土壤里争先冒出。风从南面而来,新苗如一只只欲飞的鸟儿。远处是山涤余霭,宇暧微霄。 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生机之态! “太神奇了!”楚兰辞忍不住道。 谢酌淡笑:“还有更神奇的。”他垂眸俯瞰大地,以指尖在天空轻轻一划,这样完后,他又转向楚兰辞,“把你的无根水拿出来。” 楚兰辞听后,哦了一声,拿出瓶子,“师父,你拿去用。” 谢酌接过这小无根瓶,突然觉得有些好奇,问:“这无根水是你自己调配的,是吧?” “嗯,是啊,怎么了?” 谢酌往里面看了眼,把瓶子里的水全部都倒掉了。 楚兰辞还没来不及喊,那边谢酌道:“这瓶子能自动生水,属于上品法器。” 楚兰辞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一点的。 谢酌拿着这瓶子,将无根瓶里的水全部都撒向刚才的豆腐田地里,然后沉声道: “地脉听令,万籽同春!” 八字落下后,但听方圆百里的山峦同时嗡鸣,接着就看无数嫩绿光点从瓶子不断生出,挥洒而下。凡落处,枯木抽新芽,顽石生灵芝,连弟子们衣摆沾的草籽都瞬间开花。 至于那田埂中,迅速地生出了不少的金穗来,金穗继续生长,转而变成了穗稻。再一会儿,便结出硕大的稻米。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是高灵气的灵米——高灵灵米,只有在高灵气的地方才能种得出。 谢酌心想,看来这无根瓶,不仅是个法器,可能还是个一品法器,甚至可能是无价之宝。 这么好的东西,楚兰辞用了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 不过就走一个五行戏,没想到竟播种出无数的灵田稻谷。 灵米还丰收了。 谢酌看满脸笑容宛如是他丰收了的楚兰辞,楚兰辞说自己是听风村人,看样子确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他有几亩薄田,一间茅屋,资财不多,但体质特殊,又身怀神器。 他的爹娘又是什么身份? 他将金木水火土的五灵尽数收回自己的袖中,就在袖里乾坤中刚才的一切尽数坍缩成一道灰蒙蒙的混沌剑气。当然刚才的灵米倒是留了下来。他转头问楚兰辞,“这些灵米你要不要带走?” 楚兰辞摇头,“这是师父的啊。” 谢酌深知,没有他的无根水,也长不出这上好的灵米。 “是你的。” 楚兰辞也不懂怎么回事,“那就送给师兄师姐们吧。” “……好。” 谢酌广袖一拂,漫天灵米如星河倾落,精准悬停在众弟子面前,还未等众人伸手,便见素白棉布自虚空中化形,将灵米妥帖包裹成袋,轻落于弟子们的掌心中。 就这样每一人得了一袋灵米。 弟子们哪里知道看了五行戏还能拿高品灵米,全部喜不自胜,磕头拜谢。 谢酌听着山呼万岁,方才带着楚兰辞缓缓落地。 观赏完谢酌的五行戏后,各方弟子也要表演自己的了。 楚兰辞饶有兴趣地看着,看完不得不惊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过师父的大风大雪大雨大电,这些弟子表演的就好像……过家家。 别说下雨了,起个小风都不错了,哪里还能呼风唤雨。 然后他也看到崔进,他也算表现好的了,但也只能极小范围的地动用五行,更别说造境了。但他并不因此而低看崔执事,凑上前,还是感慨道:“崔执事,你好厉害!” 崔进没想到楚兰辞正在看,有些窘迫。他起了一堆无温金火,范围能围困十个人左右。不过他也只擅长火行术。或者说,一般修士,能擅长一种可以很难得。 五行术是非常难学的。像谢酌这样五种都修得那么好的,简直是万里挑一。 ——只有修习过五行术的人才知道,谢酌到底有多厉害。如果没有楚兰辞,他也崇拜谢酌,偏偏这人是楚兰辞的道侣!! 他听了楚兰辞的赞誉,看他不像是说假的,反问:“你是说真的啊?” 楚兰辞笑道:“当然是真的,反正我不会。这很难得了,崔师兄,你继续加油!” 崔进很喜欢楚兰辞这一点,自己在他面前,永远不用局促。因为他知道他永远不会嘲讽他。 这样好的兰辞啊。 如果真的要让他说,虽然谢酌是不错,他还是觉得谢酌有点不适合楚兰辞。楚兰辞这么温和的一个人,而很明显,谢酌非常尖锐。被这人看一眼,自己都还没表演,就好像已经无地自容了。 “谢谢你,兰辞,真的……谢谢。”他确实非常需要鼓励,偏偏身边人大多都只顾自己,且各个自命清高,极少像楚兰辞一样的。 “说什么谢谢,下次一起回村。”楚兰辞邀请着。 崔进肯定地点头。 五行戏还在继续,楚兰辞也看够了。他现在就等结束后领东西了。 五行后是星河长宴,因为谢酌又忙去了,所以接下来,楚兰辞便和崔进等人一起。 后来卫道平等人也过来找他。 楚兰辞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包围着,他们有些人赞他剑穗编得好,有的对他嘘寒问暖,有的则直接问他师尊去哪里了。 这些人中大多都是好意,个别是坏意,会明目张胆地问他,他和谢酌双修的事,问完还要感慨一下,“和宗主一块,一定很幸福!”弄得楚兰辞还挺无语的。 等他反应过来,便回了句,“那是。” 那人估计是没想到楚兰辞还会应,倒有些自讨没趣。 就这样到了晚上,到了同心节的最后一个环节——同心结愿。就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记载在留影石上,再把留影石放在花灯上。 每个修士随机交换,万一心有灵犀,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份仙缘。 楚兰辞也说了一段,只不过他没想让人拿到,于是便把留影石收到了自己的怀里。刚准备走,就看自己的跟前,飘着数十盏花灯。 他好奇地拿起来一看,有男有女。不是吧,有人给他写信? 他施法打开留影石,听到一些未署名的话:“很喜欢你!” “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为你心动。可能这份情谊永远也说不出来了,还是祝福你吧。” “你好可爱,嘿嘿。加油呀,兰辞!” 楚兰辞自然是欢喜的。他的人缘是好,但一直生活在听风村,遇见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子,目前还未收过相关的情诗。 没想到也有人喜欢他呀,他的脸上荡起笑容。 他抬头去看其他人——寻常修士的花灯不过零星两三盏,便是最多的比如他也不过五六十盏,堪堪占了浮梦河岸边一隅。可眼前这个人……自上游至下游,整条河道竟被花灯塞得满满当当。千百盏莲灯首尾相连,烛火映得河水似熔金流淌,连倒影都铺成了霞色。 他好奇地问一旁的卫道平,“这是谁啊?” 卫道平笑道:“自然是宗主,每年都是这样的。” 楚兰辞;“…………”他就说,也只能是谢酌。千山的人崇拜宗主竟到了这个地步。 卫道平道:“你也很多了,我才十盏。”他的实力可是化神期,还是长得太丑。实力诚然是重要的,但外貌也是加分项啊。 至于楚兰辞,他一个筑基期都没到的竟收到了五十多盏花灯,也是夸张,可见容貌的杀伤力。 “师父他好受欢迎啊。”楚兰辞感慨。 卫道平笑道:“当然,以前啊,我们宗主排第一,玄天君排第二。他们总是先后的。” 楚兰辞哦了声,就是师父的师兄。 “卫师兄,晏师叔为什么会离开千山啊?”玄天君的名字叫晏临风,他也是看书籍上介绍的。 卫道平摇头,“我不清楚。反正宗主入禁地后,玄天君后面也离开千山自立门派了。我只知道,他们师兄弟的感情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又变成这样子。”甚至有传闻说,玄天君也喜欢他们的师尊。 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兰辞一眼,这个小师弟似乎是不清楚自己的道侣有多受欢迎呢。 楚兰辞哦了声,便没有再问了。他注意到了那边站着的落寞的万表里,他似乎一盏花灯都没收到。 说实话他对万表里也挺无感的。但这次同心节,他干的活也很多。楚兰辞想,自己也不能和一个女孩子计较是吧?还是得多忍让一下的。 小姑娘一朵花灯都没收到,也怪可怜的。 他就以朋友的名义送一盏给他吧。 …… 最后的同心结愿,有点实力的或有点容貌的基本都有花灯,除了万表里。 万表里本以为通过这次同心节的举办,总会有人给他送花灯的。 哪知还是一盏还无。 他心情奇差,难受得要命。往日他还会舔着脸装得自己很有人缘,现在是装都不想装了。 好难受! 然后隔着远远地,他看到楚兰辞提着一盏花灯走到他面前,他的笑容可亲温雅,与他相比,自己简直就像小丑,楚兰辞说:“万师兄,这花灯给你,哈哈哈哈,你一定收到很多吧,可也一定要收下我这朵哦。不过是朋友的一点心意。这次同心节,没有你,我肯定没办法办成的。所以我很感谢你的。” 他笑意婉转。 万表里眨眨眼,接过那盏花灯。 呜呜呜……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善良,他知道自己之前对他好都是装的吗。 他好感动,好想哭啊。 所有的委屈一拥而上,使得万表里忍不住抱住了楚兰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楚兰辞自我感觉男女授受不亲,红着脸推开万表里,“万师姐……你……别抱这么紧。” 楚兰辞毕竟曾经是直男,喜好为女。有时候因为和谢酌做恨,给自己的冲击太大,有时候他会逼着自己故意去看女修,来缓解自己所受到的冲击。 万表里哭了一通,娇娇滴滴地擦了一下泪,看楚兰辞脸都被自己抱红了,笑道:“你怎么还脸红啊,兰辞,你不会是喜欢女修吧?” 楚兰辞没回答,不回答是自己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的取向了。 整个一混乱。 他的混乱让万表里自以为发现了楚兰辞的秘密。 一直以为,他之前以为是楚兰辞死死地扒拉着师尊。没想到啊没想到,所以本来楚小师弟不喜欢男人么?那为什么师尊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啊? 答案有些让人无法想象……不是吧。万表里想,难道说一直是师尊在一厢情愿吗?可能吗?难怪他看两人相处也都是师尊主动为多。 可能师尊自己都没发现——估计他还觉得自己特傲娇的,其实表现出来的真的很殷勤。 师尊口味够重啊,人家都是直男还这样…… 师尊也是的,这么多喜欢他的男人,偏要选一个对他不上头的。比如他,他就是疯狂喜欢他崇拜他的其中一个。据他所知,除了他,还有大师兄蔺敬驰。 他这样想完,刚想劝慰几句。 那边楚兰辞道:“万师姐,我得回去了。下次聊哦。” 万表里道:“是师尊找你?” 楚兰辞嗯了声,天也确实黑了,得回去睡觉了。明天早起还得干活呢。 万表里心情好了,“那行吧,你回吧。今日你也辛苦了。楚师弟,今日谢谢你!真的! 从今以后,楚兰辞就是他的朋友了。 楚兰辞也微笑地应了下,转身慢慢地往自己的住所走。 路过善功堂的时候,但看两侧的海棠花开得极盛,纷纷扬扬,如雪如霰。 有的落在青石阶上,有的沾在过往弟子的衣襟发间,更多的则浮浮沉沉,随着气流翻飞…… 楚兰辞驻足,袖袍被风拂起,几片花瓣恰巧落在他肩头。他抬手,指尖轻触,那花瓣便碎成细雪般的光点,消散在风里。 ——原来不是真花,是幻术啊。 楚兰辞仰头望着漫天花影,轻声道:“真好看。” 一边说着,一边含笑一路走到住所,慢慢地打开门,刚要进去,便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他闻到熟悉的气息,是师父,是谢酌。 他被抱住后,人就被推到了墙上,双手被抬起,放到了谢酌的肩边。他听谢酌沙哑的声音道:“抓着。”楚兰辞乖乖地抓着,承受着来自谢酌天翻地覆的热吻。 强势、霸道,又涩,情。 也许是太激烈了,他甚至都忘了喘气。 谢酌吻得很动情,完全地沉浸,他贪恋地吸取楚兰辞身上的味道,让这个吻不停地深入。一边吻,一边去拽,然后按照往常一样,让楚兰辞舒服。 …… …… …… 也许楚兰辞这个小徒弟有点笨,但因为师父太聪明,所以两人还是能配合默契。 楚兰辞被抱了起来,问:“师父,那个河里都是你的念玉,你要不要去听了再来啊?” 谢酌的声音低低地:“没什么好听的。” 来到床榻上,他脱掉自己的外袍。想待会儿吻起来更尽兴。偶尔忙的时候会穿着衣袍,现在基本都会脱。 和他的小兰辞肌肤,,相亲的感觉非常好。 人真是很奇怪,早在一个月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子,能过上这样美好的日子。他喊楚兰辞的名字。 “兰辞。” “兰——辞——” 声音缱绻甜蜜,哪里还有之前的烦闷和别扭。又怕把楚兰辞弄得太累,也因此只要了半次,也就结束了。 因为只有半次,所以楚兰辞感觉也还行。 两人在床榻上靠坐着。也许是心情好,谢酌道:“师父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 楚兰辞笑:“师父不怕被我影响,就搬过来吧。” 谢酌低头亲了楚兰辞一口,“嗯,师父搬过来吧,每晚抱着你睡觉。” 楚兰辞:“好。” 得到他的回话,谢酌凑过来亲了楚兰辞耳朵一口,先是亲,然后变成了舔舐。 又舔又吃,越来越涩…… 楚兰辞被亲得好痒,往后缩了缩,抬起头去看谢酌,然后胡乱地叫: “师父,师父。” “嗯?”回答的声音慵懒又迷人。 “别亲我啦,好痒……有个问题想问你。——我今日听卫师兄说你和晏师叔的事情,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吗?” 谢酌低头去看,“你问这个干什么?” 楚兰辞道:“关心师父,不可以知道吗?” 谢酌笑道:“真的关心我?” “嗯。” “哪种关心?”他低声地问,“是我想要你的那种关心吗?” 楚兰辞被这磁性的声音蛊惑了一下,竟又问:“哪种要?” 谢酌:“…………”他真的怀疑楚兰辞在钓他,他的意思是不是在说,让他再来一次……但依他对楚兰辞的了解,想也不知道不是那个意思。 他捏捏楚兰辞的鼻子,“不开窍的小东西。” 楚兰辞被捏了一下,“好痛哦,师父。” “知道痛就好。——不过我和我师兄关系确实不错。” “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我们传得哪样?”谢酌笑问,“你有偷偷关注我?” 楚兰辞:“…………”什么关注啊,大家聊的都是你嘛,而他也只是好奇。他随口地应,“师父,那你说嘛。”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犯了错,师兄爱惜我,当时仙盟要求千山罚我,师兄就出来了。他站出来和仙盟派来的万佛宗苦寂大师联手封印了我。多亏了他,我才免于一死。” “那他们怎么说你和晏师叔……他们还说你杀了晏师叔?” “这里的实情如何,目前还不能告诉你。” 楚兰辞一听,嗯了一声。 如果晏师叔没死,那就好理解了,根本不是外人传的那样被师父囚禁,更不是被杀死。而是…… 他这么笨,自然想不出来。 “怎么了?吃醋了?”谢酌又笑,笑得有些幽深,还带了几分调侃。 他知道喜欢他的人很多,但他全部都没放在心上——这些人喜欢自己肯定是带了点目的和功利。 但楚兰辞是不一样的。他就是知道。这么年轻的楚兰辞宛如他自己种的夜兰花,纯洁无瑕,就算交易也交易得坦坦荡荡。 每次要楚兰辞的时候,他都有一种污染了白莲的感觉,想要拉着这朵出尘的小白花一起堕落……逼着他喊他的名字,要他为自己颤抖,发出不堪又罪恶的声音,听他嘶哑地喊着,然后痛苦又快乐地与自己共赴高峰。 如果两人从未在禁地生活过,他遇见他,一定也不会去亵渎的,只会远远观望。 也……不确定,不知道。 他哪里能想这么多啊,百年以来,谢酌只想从心而已。 楚兰辞还是坚持自己的答案,“我没有吃醋哦。” 谢酌也习惯楚兰辞的答案,懒懒地嗯了声,“嗯,那我可会——”他故意地省略后面本来要说的话,打算混淆视听。因为这样的话,楚兰辞便会听不清楚。 一个骄傲的人自然不肯轻易把“赤裸裸”的自己扔到另外一个人面前,毫不保留地——虽然他的态度已经放得很低了,尤其是他还是谢酌。 楚兰辞果然没听懂,甚至都没问他可会什么。 谢酌是既要又要,他既希望楚兰辞听懂,从而和那些什么崔进保持距离,又希望他听懂后,与他共鸣,心领神会, 偏偏楚兰辞哪个都不如他的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5-40 第36章 勾引 教老婆炼丹后被勾。 楚兰辞既听不懂, 还需要他把一个字一个字跟他说清楚,这人又总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态度——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是吊着他的情绪。 知道的人还以为楚兰辞在玩欲擒故纵, 只要他知道,这根本就是…… 不开窍。 谢酌把人抱过来一点,低头去咬楚兰辞的肩,咬得有点重……楚兰辞忍不住轻推, 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声“别。”但他哪里能抵挡得住谢酌呢,还是被抱着又亲又啃的,腻腻乎乎得不行。 就这样,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 谢酌是刚下去,又上去了, 还总是去磨楚兰辞。楚兰辞喘着气着地趴在谢酌的肩头, 仿佛天地都变小了,只有他和谢酌。 他不由地想, 他们爱慕且崇拜的师尊……黏人得就像……像一只狗。 结束后,谢酌想起一件事,问道:“你那个无根瓶是谁给你的?” 楚兰辞答道:“我叔叔。” 谢酌转念一想,这个叔叔极有可能也是得道高人, 只是楚兰辞不知道。楚兰辞还说过,这个叔叔从小还会给楚兰辞喂吃丹药, 他的特殊体质也是这个时候炼成的。 但从小吃丹药也不会炼成这么特殊的体质啊。 他从小也是被林清棠用丹药泡大的, 也可以说百毒不侵,但也没有到吃任何丹药都没关系的地步。就目前看,楚兰辞按照他的吩咐,每日吃一粒丹药,却还是如正常人一般。 这种情况实属少见。 从这个方向看, 楚兰辞的叔叔一定还掌握了其他特殊的秘法。又或者,楚兰辞本身就体质超群? 楚兰辞此时也发现了什么,好奇地问:“我那个瓶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谢酌道:“没什么问题,是个好瓶子,平日里的养液都是自己做的?” 楚兰辞:“嗯,叔叔让我去接酉时的雨水,所以每次一等下雨我就会去接。有时候下得久,我就多接点起来,存在水缸里。” 谢酌:“…………”原来如此。看来法器也看在什么人手上。这要是他,很快就会发现瓶子的古怪,但楚兰辞灌了十多年,居然没发现一点问题。 最神奇的是,就这样,瓶里还是那一点点水,不多不少,正好瞒天过海。 瓶子完全地吸收了楚兰辞给自己的雨水,甘之如饴地接受。一般来说,这么厉害的一品法器都有灵性,看宿主不对劲,就会逃跑(其表现形式就是破碎),基本没有例外。 所以这瓶子其实也喜欢楚兰辞,否则也不会陪伴楚兰辞十多年,伴他长大,甘愿在楚兰辞身边做一个最普通的容器工具。 “你好好护着吧。”这也算是楚兰辞为数不多的宝贝了。 看来他的叔叔虽然失踪了,但还是为这个侄儿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至少依靠这个无根瓶,不管是修真界还是凡人界,楚兰辞下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楚兰辞:“嗯,我叔叔也这样说。叔叔对我很好,可是他失踪了。也不知被人弄到哪里去了。” 谢酌把楚兰辞搂着进了怀里,低声道:“放心,师父不会走的。”说完他以为楚兰辞会感动,便低下头去看,却看楚兰辞一点反应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楚兰辞慢吞吞道:“谢谢师父。” 这话说得很轻,但还挺真诚的。 “嗯。” 接下来等楚兰辞睡着,谢酌便起身走了。走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怕吵醒楚兰辞。但其实楚兰辞还是醒了。 ——有时候再不习惯一件事情,最终还是会习惯的。 …… …… 天还蒙蒙亮,一座无碑无名的青山忽起雾障,谢酌缓步踏出,施法打开结界,身形便如墨入水,消融在嶙峋山石间—— 洞内别有乾坤一个男子正在打坐, 男子乍看便风流明艳,他穿着绛红色广袖长袍,衣摆绣满金色合欢花,内衬是胭脂黑纱,透而不露,腰间悬着一枚欢情铃——响时摄魂,静时封煞。 此人正是谢酌的师兄,玄天君晏临风。 单从外表看,还道他也是正经仙尊,但谢酌知道师兄风流的本性。风流得连自己的师弟——也就是他也不放过,师兄曾说过喜欢自己。他当然不会当真。 其实事情有时候是很神奇的。师兄喜欢男人,自己也喜欢男人,按理说早该凑一对才是。偏偏有些人相处百年,就是不来电。 他个人不太喜欢这种好男味太重的男人,楚兰辞这种就很好——整日对他师父长师父短,其实对他总是爱答不理的,冷冷淡淡的。 勾人得不行。 不过在同门师兄弟面前,感情之事另放一边,师兄对他有恩,现在师兄有难,他肯定也不会不管他。 他进去后,那边玄天君晏临风在谢酌踏入洞中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熟悉师弟的一切,就算过了百年,同样如此。 他笑着站起来,“还知道来看师兄啊,”他的个子也挺高的,但身高有,容貌说得上风流俊美,和谢酌还是差了一些。或者说,无论是实力、身高还是其他……都不如谢酌。 有些人天生就是翘楚,各方面都突出优秀,比如谢酌。 ——他的师弟,谢酌。 谢酌道:“有事情,耽误了一下。” 师兄受了伤,昨日是该疗伤的日子。但推迟一天也没事,反正快好了。 “什么事情啊?师弟,你最近可有些心不在焉。”晏临风打趣道,“还是那个叫什么楚兰辞的啊。” 谢酌;“…………”什么叫还是那个啊。他该像他一样换来换去吗? “我又不是你。” 师兄弟这么久了,感情很好,他也就直接怼出来了。 晏临风道:“我怎么了。我要是有你这条件,一天换一个,不,不对,我一天换十个!” 谢酌:“…………” “下次带过来让师兄我看看啊。”什么天仙美男能拿下他俊美无畴天下无双的师弟的心啊,到底是谁!! 谢酌直接拒绝,“不要。” 晏临风被拒绝了,有些伤心,“为什么啊,都舍不得给师兄看啊。咱们是什么关系啊,你这么见外!” “怕你吓到他,他胆子小。”谢酌道。 晏临风听到这里,有些捶胸顿足了,“你好认真啊,师弟,你变了。” 谢酌其实颇为清高,与他来者不拒不同,师弟对自己要求高,对另一半的要求也相当地高。偏偏这份自视清高谢酌是不轻易表露的。也只有和谢酌熟悉多年的他才知道。 他一直以为要求甚高的师弟会找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至少应该优秀得令人发指才对。万万没想到他悄无声息地和一个凡人结契了,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所以太优秀的人并一定和优秀的人在一起,是这样吗? 谢酌:“你别废话了,坐好,帮你疗伤。” 所谓的疗伤也不过是隔着传送灵气。谢酌实力强,情商也高,基本他说不给人机会就是一点机会也不会给,包括自己的师兄。 因为晏长风对他表白过,这一点虽然两人再没有提起过,但他又不傻。 至于晏长风,他知道谢酌其实是知道的,有礼地不直说,是这个师弟对自己的尊重。 好在,晏临风早已经放下了。 又也许,当师兄弟也不错? 疗伤完,谢酌道:“你现在的情况比当年师尊的要轻得多,我看再疗伤几回,你就可以出去了。” 晏临风:“多亏了你。道上的人不知道,只知道你我相杀,其实啊,我的师弟对师兄我可好了!呜呜呜。”他一边说一边从枕头下抽出几本话本,“我这儿有写咱俩的,很刺激的,师弟,要不要看?” 两人都很早就出名,都是仙榜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师弟又这么优秀,拿他当主角的话本可以说是如过江之鲫。 谢酌早就习惯师兄这种动不动就撩人的骚操作了,三句真两句假,淡淡地提醒:“少看一点,当心肾虚。”师兄现在别说双修了,甚至都不能出去。他被妖煞打伤,至少需要静养十几年。 晏临风哀嚎:“师弟……师兄苦啊,你能把我的小徒弟喊来吗?” 一听徒弟,谢酌就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一直嘲笑师兄招惹了自己的徒弟,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最不屑像师兄这些沽名钓誉之辈。 怎么能以师尊的身份各种“欺压”自己的徒弟呢。 “欺压”徒弟的都是一些伪君子! 没想到,当初大言不惭的自己会被狠狠打脸。 他道:“你想再被妖煞追杀,你就喊吧。” 晏临风简直感觉度日如年,“那你去再给我买点话本吧,师弟。师兄求求你吧,关于你和楚兰辞的也行啊。” 谢酌不太想去,着实看师兄可怜,这么风流的人,要过得这么清心寡欲,再说师兄说的是他和楚兰辞啊,也不知道市面上有没有。 “知道了。”一边说,一边已经消失不见了。 到了随便一个小镇的书摊,谢酌真的看到关于自己和楚兰辞的话本,随意翻开一本,就是香艳至极的画风, 他扫了几章,觉得有点意思。 话本里面的楚兰辞也……太爱他了吧!!! 他越看越上头,便把这摊上的所有的话本全部都买下了。一些当然是给师兄的,还有一些留给自己,再分点给楚兰辞吧。 谢酌买了话本之后就回了千山,先回的地方自然是楚兰辞那。 因为临近夜晚,他料想楚兰辞应该在屋子里。一到,果然是,小徒弟正坐在桌前呢。他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入,轻喊了声“兰辞。” 没听见。 又喊,“楚兰辞。” 还是没听见。 谢酌想起那日楚兰辞躲在屋里悄悄地哭,那个时候他就听到他说什么他不是聋子什么的。他心念一动去碰了下楚兰辞的耳朵,这一下楚兰辞感受到了,回过头,喊:“师父。” 谢酌摸着他的耳朵地坐到他对面,“干吗呢。” 楚兰辞举起自己手中的法决,笑道:“在研习《逆命决》,还有周仙师说的炼丹知识。” 谢酌瞥了一眼书籍,“你看这么多书,不如尝试着自己练一下。” 楚兰辞想,他倒是炼呢,就是炼丹课上自己的成绩……狗看了都要摇头。别说给他上课的仙师了。 他也很好奇啊,自己是怎么能做到每一门课都能那么差的。 他最近上课也结识了一些筑基期的修士,其中一个叫白小团,长得胖乎乎的,两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活像个行走的糯米团子——对就是师父送给他的那只小糯米。还是个小哭包。 每次丹炉一炸,他就哭,哭完继续炸。 还能炸丹炉呢,可见水平如何。 但就这,他的成绩还是比楚兰辞的要好。 连白小团都说,“楚师兄,你真的……单从外表看,会以为你是个挺厉害的修士,我真的没想到……我是真的真的没想到啊。……我以为自己算笨了,没想到啊,我是真的真的没想到啊。” 后面的话就不必说了,说出来也伤人。楚兰辞知道,白小团吧,虽然人家功德少,成绩差,考核总是过不了,但人家稍微努力一下,成绩也能上去。 白小团他不是天资不行,只是嗯……相对比较爱偷懒? 可楚兰辞不懒啊,他不仅不懒,他自认为还是挺勤奋的。 勤奋了还是这个样。 他和师父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没有自卑,而是陈述事实。 越修仙,越发现,师父他的厉害,难怪这么多人崇拜师父。 那个炼丹课的仙师——周仙师,以前似乎是教过师父,课上甚至还会点到谢酌,说谢酌的小爹爹林清棠如何了不得,再说谢酌又多聪明,闭着眼都能炼丹。 且这个仙师完全不顾及他是谢酌道侣的身份,每次都有话直说,比如: “孩子,你真的不是炼丹的料。” “我看你也挺努力的呀。啊?怎么就这么简单了还是炼不好呢?” “这很难吗?不难啊,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楚兰辞被说了,也没觉得怎么样,他甚至觉得周仙师说得对, ——自己确实不是修仙的料。 但他觉得虽然自己不是修仙的料,但他又不是要成为什么大能大仙的,也不用跟师父或者其他人比,能比过去的自己优秀就可以了。 所以他完全没有被周仙师的话影响。 “我炼不好。”楚兰辞道。 谢酌低头瞥了一眼书本,“周焰心又出什么古怪的炼丹任务了?”他还记得那个老头子总是会布置各种奇奇怪怪的炼丹任务。 楚兰辞:“…………”那是对待厉害的弟子,对于他这种等级,哪里需要布置古怪的炼丹任务,“就让我炼个辟谷丹。” 谢酌:“…………”原来是辟谷丹,那不是最简单的丹药吗?不过他也能理解,上次教楚兰辞一些基础的内门心法,自己都教了大半天。 其实周焰心算是一个有耐心的仙师,但…… 对待楚兰辞,需要更多的耐心。 本来还想和楚兰辞看话本的,那还是先学习吧。 辟谷丹怎么练的,他都忘了。他接过楚兰辞的书籍看了一下,就扫了几下,道:“把你的炼丹炉拿出来,我教你炼。” 楚兰辞想起之前谢酌教自己内功心法,几乎可以说是从白天教到天黑了,现在还要教吗?那他的剑术、药草和阵法……每一门都不合格呢。 那也要教吗? 这也太麻烦师父了。 可是他又蛮喜欢师父教他…… 师父总是能说在点子上,可能跟实力有关吧。反正就是高屋建瓴之下,能迅速地抓到关键点。 谢酌:“把你的炼丹炉拿出来。” 楚兰辞磨磨蹭蹭地从灵戒里拿出来,炼制辟谷丹的原材料非常简单,只用一些灵谷和青灵草。 谢酌想,还是先看看楚兰辞炼得如何,自己再对症下药吧。 “你先炼一遍师父看看。” 楚兰辞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可师父,会浪费这些药草的。” “多的是,你炼吧。” 楚兰辞其实是怕谢酌气到吐血,因为已经玉化的关系,他体内已经有灵气了,但操控起来就还是很弱,要熟练运用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药草放进去之后,接着就是启动灵火,先用文火烘炼灵谷至淡金色,等它成丹后再转武火急煅十息,锁住药力。 他一边照着做,一边口中念叨着些什么。 谢酌看楚兰辞嘴里叨叨叨地念,忍不住道:“你炼个辟谷丹,在说什么。” “口诀啊。” “什么口诀?”炼制个辟谷丹还需要口诀吗?他怎么都不知道。换句话说,连炼个辟谷丹都要口诀,但以后可怎么办。从控火到凝丹,各派典籍记载的口诀少说就有数万条,更别提那些秘不外传的独门口诀。 这还只是炼丹。 若是算上御剑要记的风势诀、踏云咒,结阵需背的星位歌、灵脉引,再加上炼药时的君臣佐使配伍经、百草寒温性味赋…… 零零总总,数十万条口诀是有的。 “我自己编的。”楚兰辞还颇为得意,“就是谷要灵,草要十年青,火要文武明。”他是教小孩子的先生嘛,最擅长编口诀了。 谢酌听后:“…………你继续炼吧。” “炼好了啊。”楚兰辞探头去看丹炉内。 谢酌:“你火呢??”是他瞎了吗? 楚兰辞:“火?什么火?”需要火吗? 谢酌:“…………”额头青筋忍不住暴起,仍耐心道:“你自己念的,火要文武明,你不用灵火点燃丹炉,丹药怎么出来?” 楚兰辞恍然,“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每次都会看到周仙师的炼丹炉下面有一些白色的东西,我还以为……以为是仙师的炼丹炉有什么法术效果呢。哈哈哈哈。”说到最后,自己都笑起来了。 谢酌轻叹了一口气,“那你自己背的‘火要文武明’你又是怎么理解的?” “……其实我也没懂。”他就是背了而已,完全不懂个中意思。 谢酌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楚兰辞什么样,他难道还没习惯吗? ——他习惯了。 他只能把楚兰辞刚才自己搞的那口诀,一句一句解释给他听,并让楚兰辞减少“我以为”,多从客观实际情况出发。 不一会儿,楚兰辞便把辟谷丹练出来了。 楚兰辞激动得不行,“是辟谷丹!是辟谷丹!” 谢酌忍不住笑道:“很激动吗?那开心吗?” “开心……”当然不用炼丹就更开心了。 “开心要怎么做?” 楚兰辞当然知道,虽然有时候也不是很确定,但…… 他往前倾了一点,先是停了一下,然后谢酌顺势靠了一点过来,楚兰辞见状,便继续往前,亲在谢酌的脸颊上。谢酌的眼神从平淡无波,再到一点点地浮现神采,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喜悦,他转过头对楚兰辞继续得寸进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楚兰辞伸出手,捧住了谢酌的两边脸颊,然后吻上了那薄唇。轻柔地触碰唇后,偏偏还舔了他一口,舔完纯情地看着谢酌。 谢酌本来也没想做什么,毕竟还想着等会一起看话本呢,哪里知道楚兰辞会多出一个动作。谢酌统一认为这是属于楚兰辞的“手段”,小徒弟很会…… 真的,他真的很会。 欲拒还迎,在不知不觉地勾着他的神魂。他把他的手拽到了自己的掌心里,与他十指紧扣着,然后继续着刚才的吻。 楚兰辞被反控住,还有些懵,无意间又把嘴张开了,灵活而霸道的舌头趁势强势攻入他的口中,自己被吻得微颤,双手不自觉地搂住谢酌的颈部。 而这,又是一个接受的信号。 谢酌没想太多,他就打算吻一下就分开,但实在是,眼前人太过甜美……他吻了又吻,甚至又把人从椅子上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先是吻一下就打算结束,接着就是摸一下腰就结束吧, 再然后就……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总有一些时候,感,情来得气势汹汹,毫无道理,比如现在,炼丹炉还在桌上摆着。而且楚兰辞清晰地记得刚才谢酌说要教他其他东西,还说是会帮他打所有看不上他的仙师的脸。 就这样,话还没做到,两人又在“接吻”了。谢酌的衣袖垂落在案几上,雪白的缎料与楚兰辞的青色衣摆相叠,在晚色中融成一片暧昧的灰蓝。(只有接吻) 他们宛如刚在一起的情侣,偷尝着果子。楚兰辞也顺从地与之贴贴,毕竟人家才刚教他练辟谷丹。 教一次,就要吻,,一下的。 又因为他的顺从,谢酌“吻”了他两次。 一结束,天都要亮了。 第37章 劝哄 一边哄一边教。 修完, 谢酌自己都有些无语,楚兰辞的天资不是问题,自己才是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但换一面想, 其实双修多了也有好处。 比如楚兰辞的精力好了不少,和他两次也不会动不动就需要休息了,这跟他帮他玉化,提升他的修为有很大关系。 这样的话, 谢酌想,下个月的剿妖活动,也得让楚兰辞参加。当然想要参加, 就要通过内部宗门试炼。而要通过宗门试炼,是一件挺难的事情, 短时间内提升楚兰辞的修为, 几乎不可能。 也怪自己最近太忙,又是仙盟的事, 又是宗门的事情,楚兰辞又开窍得太慢,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里有一半又在亲亲抱抱;如果自己全心全意地去抓楚兰辞的修为,楚兰辞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算了, 就算楚兰辞过不了,自己就以宗主道侣的身份把他带在身边就是了。 为了做到昨日答应楚兰辞的事情, 第二日他花了一整天都在教楚兰辞。 这里最难的还是剑术课。 他从不知道有人能把剑练成这个样子。 好不容易调整了姿势之后, 然后就是剑气引导。在多次指导楚兰辞,楚兰辞还是练的是错误的之后,谢酌忍不住道:“还是错的,剑不是这样练的。” 也许是多次得不到回馈,他的语气稍稍重了一些。 楚兰辞有点委屈, 他也不想这么笨啊,但笨就是笨嘛。但他也知道师父很辛苦的,自己怎么还甩脸色呢,又因为怕师父看到,便默默地背过身去了。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自己不好的情绪就自己慢慢消化掉吧。 哪知楚兰辞这么背过去,就让谢酌误会了,叹了口气道:“大不了咱们从头再来?” 楚兰辞只是简单地落寞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啊,师父是不是太紧张啦,微笑道:“师父你不用安慰啦,我没事。” 谢酌一顿,看来迟钝也有他的好啊。凡间有句俗语怎么说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他比楚兰辞还要上心他的道业啊。 “休息一下,给你看一个好东西。”他拿出买来的话本,道,“你读读看?” 楚兰辞自然是不看这些,不仅没时间读,更是对这种男子与男子的情事不太感兴趣。但师父这么苦心教诲自己……随便看吧。 这些话本题目就取得很特别,什么《剑尊在上》《兰霜剑典》等。 不知道怎么回事,书里写的居然是他的名字——楚兰辞,外形性格也与他差不多。第一章回就是自己主动追求师尊,题目是《楚郎君巧设迷魂阵,谢师尊误入温柔劫》 他好奇地抬头,“怎么是我的名字啊?” 谢酌忍不住想笑,“就是你和我相关的话本啊。”书里的楚兰辞可……太主动了。 楚兰辞继续往下看,好吧,稍微还是不一样,首先他不会这么主动,其次里面的师尊谢酌特别无情无义,还很凶。 “…………” 然后是情节跳得也比较快,还有很多是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器官描写,直白得不行。他瞪大眼,这些文人是知道他和师父在做什么吗?怎么很多都一模一样啊。 昨晚他和师父就……就做了一模一样的事。 还是说,本来男人跟男人之间也只能做这些? 他红着脸地抬起头,“师父……我不想看了。”明明都发生过,有什么好看的。 谢酌觉得可惜,但也不勉强。 “你不想看就别看了。” 看完话本后,谢酌倒还想陪楚兰辞一会儿,但宗主这个位置忙得很。他让楚兰辞继续读书炼丹练剑,自己先忙去了。 楚兰辞在谢酌一走,顿时觉得屋子冷清了不少,连书都读得没什么趣味,甚至脑海里还会回想刚才话本里的内容。 其实倒也没那么难看? 因为话本谢酌没拿走,楚兰辞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又翻开来看了。 上面有很多情节,他和师父都实践过,可能还要更涩一些。 有些又是没有做过的。原来男人和男人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里面的“楚兰辞”会偶尔假扮成师尊,又或者玩带锁链的游戏。 就是有一点不好,楚兰辞想,里面的“谢酌”,完全就是照着师父来写的嘛,但自己,却并不是完全照着自己来写的。 但写得倒是不错。他看完,脸红心还跳的。 对照着话本里,自己就忍不住想起和谢酌的耳鬓厮磨。楚兰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快别想了快别想了。 幸好本来就是心思纯净的人,上了床榻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他早早地准备先去一趟善功堂,帮着理物——只要没和谢酌一起,他都习惯早起,生活规律又简单。 刚到,就看万表里也在。 楚兰辞还是礼貌地打招呼,“万师姐。” 万表里微微一笑,每次听楚兰辞喊师姐,他的鸡皮疙瘩就会起来。别人是喊着玩,但楚兰辞不是。 他是真的在喊他师姐啊。 “马上要来的考核紧张吗?别紧张,你就正常地比就行。我当时也是花了好久才得了机会参加内部试炼的机会的。” 参加内部试炼,也是需要资格的,不是谁都可以上。千山内部修士多,竞争非常激烈。而也只有先参加内部比试,才能获得外出剿妖的名额。 楚兰辞微颔首,“嗯,我不紧张,不过真的比不上就算了。” 万表里本来还想着能安慰到楚兰辞,现在看他心态这么好,不禁又有些羡慕。他没继续想,继续问:“那你心态真好啊,兰辞。哦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会选择师尊当道侣啊?” 换言之,他们为什么会结契? 楚兰辞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说,感情的事好复杂,自己又一直很混乱。 “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朝思暮想啊。你会这样吗?” 楚兰辞想,那确实没有,不知道是因为师尊太黏自己,还是自己满心想着其他事情。从禁地出来后,他是会经常想和谢酌做那种事的片段,但后面两人做得多了,想得也就少了。 会结契当然不是因为喜欢,这一点他一直很清楚。他只是想靠着谢酌进入千山,就算不修仙,也想通过千山这个地方做点小生意。这一点想必大家都一清二楚吧——他一个凡人,而师父又这么厉害,总不能是因为师尊喜欢他…… “其实我是想进入千山,学习修仙的。师父他帮了我很多。我……能进去千山,我真的很感激师父。就……真的很感谢他。嗯……” 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说。 这些复杂的感情,楚兰辞不懂,但万表里一听就懂了。 他可能觉得自己从师尊那里得到了很多,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兰辞,我吧,真心觉得你不错。你对我也很友善,也就实话告诉你。进入千山内门根本没什么,千山哪一个长老没有点私心?再说本来就允许这些大能额外收徒的,尤其那个人还是我们的师尊。真的想融入千山,还是得靠我们自己。这是千山的规矩,等到了结丹期,每个修士命灯入祠,分一缕神魂存入千山魂殿,另外还需要在洗灵池引灵入体,这样你功法运转时,就可以与护山大阵产生共振,千山就会护你一辈子。所以说起来,你仍不算千山人,你只是师尊他一个人的徒弟而已。 至于结契,嗯,……因为你没有灵根,没有灵力,所以结不成真正的同心契,结契也是不算数的。真正的结契需要灵力共鸣,神魂交融等,是对修仙人说的。” 楚兰辞:“……还有那么多复杂的仪式吗?” 他这样说完,就看他的仙牌亮了一下。楚兰辞接收了传音,是谢酌的。 “开始考核了没?别紧张,就算得不到资格,你还是能跟我去剿妖。” “周仙师那里……我跟他说过,他答应不会再说你了。” “结束记得回我传音,知道怎么回吧?” 楚兰辞听完,又去看万表里,“万师姐,你继续说。” 万表里:“我只是想问你,楚师弟,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楚兰辞答:“我已经知道了,朝思暮想。嗯。” 万表里摇头,“当然不止这个,是希望那个人看自己一眼,是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却仍然一意孤行,是小心翼翼,还有奋不顾身……”他说得完全代入了自己。他就是喜欢师尊啊,为什么师尊不喜欢他呢。就算师尊有污点,杀过人,他还是喜欢师尊啊。 当然现在他喜欢师尊,也喜欢楚兰辞。两个人都挺喜欢的。 楚兰辞:“…………”他好奇地问,“所以?这跟师父有什么关系吗?” 万表里严肃且认真道:“当然有关系,因为我感觉——师尊喜欢你。” 楚兰辞听后,摇摇头道:“万师姐,这绝不可能。” 万表里被人怀疑,“你不信我?” 楚兰辞:“是真的,师父不可能喜欢我啦。”他说着摆了摆手。 万表里看楚兰辞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是来气,迟钝到这个地步……他可是喜欢师尊多年的资深迷弟,太了解师尊了。 就是喜欢啊。 “理由呢。” “理由就是没有理由。”楚兰辞哈哈笑道。 其实也不能怪楚兰辞会这样以为,谢酌此人热情是热情,但很少表达情绪。加上楚兰辞反应又慢,只会以为谢酌只是对他好。 在他直男的思维里,□□和情爱也可以分得非常清。 “我要去参加考核了,万师姐,祝我好运吧。” 本来他还担心什么会对师尊不好呢,没想到万表里说的是这个。现在他想清楚就又好了,笑着去学宫了。 留下万表里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是喜欢啊?当他瞎啊,而且也不止他这么以为呢。 这楚兰辞到底是……有多迟钝啊。师尊这么骄傲的人,肯定也不会低头到这个份上。这样说起来,他居然还挺可怜师尊了。 这是要逼着师尊开口表白啊。可师尊这样的人,他会吗? 想想都难。 …… …… 楚兰辞弄完,便去了仙堂,参加炼丹课的考核。 他十分顺利地通过了考核,且最终表现中等,围观的修士无一不惊讶。 短短几日内,怎能进步这么大。楚兰辞也是惊喜得不行,没办法,他有私教,他的师父谢酌真的太厉害了。 那周仙师是个刚直的人,此时也改了态度,在考核结束后叫住楚兰辞。 “兰辞,练了很久吧?” 楚兰辞想,这态度转换得有点快啊。“也没有很久,仙师。” 周仙师笑道:“你的情况,宗主跟我说了。你根基相对弱,可能需要多用点心,以往是本仙师对你苛责了,以后你好好炼,总有一天能炼成的!” 其实周焰心也不是什么谄媚之辈,他管不着楚兰辞,楚兰辞也管不着他。但现在是宗主谢酌亲自过来跟他说明楚兰辞的情况,态度还很客气,最后又对他的炼丹情况稍加指点。 谢酌的小爹爹林清棠是早已出名的炼药大师,而周焰心甚为仰慕林清棠。别的不说,就冲着这份面子,他也会善待楚兰辞的。 加上楚兰辞这孩子,也就是笨了点吧,态度还是不错的。 他没有不喜欢他,他只是心直口快,真的认为他不适合修仙而已。资质不行,再修炼下去,无非是痛苦。非到到了死到临头才醒悟,不是太晚了吗? 但他现在他和宗主长谈了一番,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资质天赋是很重要,但楚兰辞有机缘啊,宗主就是他的机缘,以后前途光明啊! 楚兰辞点点头,“您说得对。” “既然如此,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你好好准备,参加比试,争取得到出去的资格。这出去试炼一次,可是能得到更多的功德啊。” 楚兰辞一听,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好!谢谢周仙师。” 接下来的比试,楚兰辞想,自己估计又要找谢酌补课。内部的宗门比试是有打斗的,逆命决还练得不熟练呢。 虽然困难,但楚兰辞从未想过放弃。他是笨,但意志力一直不错。 不能气馁啊,他想。 楚兰辞就这样磨磨蹭蹭地回到住所,看屋里的灯又点着。他慢吞吞地推开门,看谢酌在看他的书籍。 他好奇:“师父,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啊?” 谢酌回头,问:“明天内部试炼,你是不是已经上了?” “你知道了啊?” 谢酌道:“有人告诉我的,有信心吗?” 楚兰辞摇头,“其实没有,但我会努力的!”说完还握了握拳。 谢酌突然就笑了,眼底漾起一丝无奈又宠溺的柔光。 “过来。”他嗓音微沉,朝楚兰辞招了招手。 简简单单的袍服在他的道侣身上也能穿出一种风姿来。刚才楚兰辞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葱蓝少年走在青山绿水间,微风拂过,衣摆随之飞起,有一种带月荷锄归的悠闲恬静。 楚兰辞上前,谢酌搂住人,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拇指在楚兰辞掌心不轻不重地摩挲着,温声道:“没信心也没事,有师父呢,我亲自教你。这种内部比试简单得不行,我以前都懒得参加的。” 楚兰辞想了想,“如果真的选不上,我就不参加了。” 谢酌微微颔首,“不参加的也行,反正比着累,我直接当道侣带着你吧。” 楚兰辞:“…………”他不是这个意思啦,“师父,剿妖难吗?” “不难,但很锻炼人,你只有经历了这些,你的逆命决才练得起来。” 楚兰辞嗯了声,只要能学本事,自己就还是试一试吧。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呢。 “那好吧,师父,我尽量尝试!” 谢酌看楚兰辞还挺颓丧,道:“这样吧,比试那日师父看看能不能过去看你?给你打气。” 楚兰辞听谢酌这样说,忍不住去看谢酌,看他说的不像是假的。 “师父没关系,你这么忙。” 谢酌淡淡一笑,“还好,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接下来谢酌教授他比试的要点,自然实力也不能短时间提升,但谢酌熟悉规则,教了一些取巧的办法。 教完谢酌看楚兰辞仍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决定那日无论如何还是得过去一趟,看看情况。免得输了,他的小徒弟再次受到挫败。 就这样商量一定,又连续指导了几日。 比试前的当晚,谢酌也认为自己的任务结束了,凑下来就想去亲那软软糯糯的脸颊。 楚兰辞被结实地亲了一口,立马捂着脸道:“师父,明日要比试啦,我们就……哈哈……别亲了?”他本来记性就不好,比试前再疲乏,他的大脑会直接变成浆糊,什么都记不住的。 谢酌忍不住想笑,“就是因为比试前才需要让自己兴奋起来。”他每次都这样的,以前会吃丹药,现在他不需要了,只用靠楚兰辞。 他想和他…… “可是我很怕累,我一累,就想睡觉,一睡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师父应该有印象吧。”他不是不想,而是……他真的会全忘了。 谢酌:“…………”好像是……他早上教过的东西,楚兰辞能在晚上就把它给忘了。“那好吧,今晚只休息。” 楚兰辞犹犹豫豫,“师父,结束后可以。” 谢酌:“…………”他笑得宠溺,“知道了。” 两人躺下来之后,谢酌靠近楚兰辞,把人抱在怀里,轻咬着他的耳朵。 楚兰辞有一下没一下地反馈着,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衣襟下传来的心跳声——比平日快了些许,却仍带着属于剑尊的沉稳节奏。突然他想起万表里的分析,想也不想地问:“师父,你这个样子是喜欢我吗?” 谢酌亲得正热,突然就被那句话冲得四零八落,没有再动了。 喜,欢,吗? 过了一会儿,才又动起来,声音低低哑哑,含了几分撩拨的意味,“你猜。” 楚兰辞听谢酌这么一说,点头,“我猜不喜欢。” 谢酌微笑:“理由呢。” “我听村子里的人说太上忘情,视众生为刍狗,以万物为棋局。师父这么厉害,又怎么会拘泥于儿女情长。” 谢酌听完去看楚兰辞的表情,小家伙估计觉得自己还特有道理呢。 “那你呢。” “我怎么?” 谢酌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兰辞,盯着又把目光落下去,太上忘情的不是他,而他的小徒弟。他能这么毫无心机地与他讨论这个问题,便已说明一切, “没怎么。” 楚兰辞还不死心,“你还没回答我呢,师父。” 谢酌伸出手,抱住人把楚兰辞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上,“你听听看?心跳得快一快就知道了。如果你觉得快,那就是喜欢;如果你觉得不快,那就是不喜欢。” 这个法术叫同心术,会因为楚兰辞而发生变化,楚兰辞说如何,他就会如何。楚兰辞被压在谢酌的胸口,觉得有点闷,但还是努力地静听着。 师父的心跳很是平静,一下一下的,有力但稳定,频率不算激烈。 楚兰辞起身,“听到了。” 谢酌:“……”他也听到了。楚兰辞的心跳,如他所想。 “很失望?” 楚兰辞摇头,“没,这样挺好的。”他甚至还松了一口气呢。 但莫名地,还是有些失落,也不知道这份失落从何处而来。 谢酌突然起身,横在楚兰辞上方,然后轻骂:“小笨蛋!” 楚兰辞的双肩被抓着,挣扎着想要起来,还没起来,又被俯身下来的谢酌吻住了唇。他知道自己又要沉沦了,沉溺在师父的吻海里:先是轻柔的啃咬,再来就是占有,谢酌再一次占领他的全部呼吸,如疾风骤雨般过后,转而变成低吟轻唱的温柔。 偶尔霸道,偶尔深情,偶尔刚柔并济…… 他柔软的腰肢被托起,整个人就放在了谢酌的怀里。楚兰辞哪里受得了这个,不自觉地伸出手回抱住谢酌,勾着他继续深入—— 但只是在外徘徊,吻来吻去都没个主题。 有时候,宠溺,只是一种感觉。 谢酌总感觉心里有一块郁结要解除,可怎么也排遣不开,只有和楚兰辞的耳鬓厮磨中,才能得到快意的解脱。 其实如果楚兰辞强硬一点,两人的故事也许不会这么长,但偏偏有时候楚兰辞动情得比他还深。 小家伙总是勾着他,缠着他,不让他离开,缩在他的怀抱里。 他是喜欢自己的吧,谢酌想。 所以,自己会等他开窍,等他开窍的那一天。 第38章 比试 老婆通过内部试炼。 就这样想着, 他突然停止了接吻的动作,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看他闭着眼, 还在等着他亲呢。 模样真的太可爱了,他忍不住想笑。 楚兰辞听到低沉的笑,迷迷糊糊睁开眼,噘噘嘴, “干吗呀师父。” 谢酌宠溺地点点道侣的小嘴巴,“等着师父来喂饱你,是不是?” 楚兰辞:“哪里啊……”明明是师父先亲自己的。 “嗯, 那你来亲我,师父喜欢我的小道君主动一些。” 楚兰辞想, 亲就亲嘛, 他主动上前,含住谢酌的薄唇, 细细地舔舐着,就跟只小猫咪似的,软乎乎地舔,舔完还砸吧一下嘴……一下一下地。谢酌被撩得不行, 很快又化被动为主动了。 把人压在下面…… 亲了数个回合,考虑到明日还要比试, 谢酌方才放过人。 两人相拥到了天亮。 …… 楚兰辞次日起来神清气爽, 也许是因为师父替自己做了充足的准备吧——虽然昨日两人亲了数个回合,但一点也没影响他今日的状态。 千山的宗门比试设立在丹霞峰顶,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台,历代千山子弟就在这里比试。台面上布满了雷击纹,正是历代比武的修士残留。 这次内部试炼的负责人是大师兄蔺敬驰, 他以及另外几个内门执事。到时候正式评选的时候还会有长老出席,像谢酌这样的人基本是不会来的——宗主很忙的,真的不会每日和他们这些低阶修士在一起,当然,除了楚兰辞。 楚兰辞报到的时候,看到演武台边只有大师兄一个人。楚兰辞转身就想走,但没办法,毕竟是师兄,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他和大师兄接触不多,这也算第一次了。 “大师兄,我来报到。”在他印象里,大师兄话真的特别少。看他说话都是和师尊谢酌。 蔺敬驰沉默地接过楚兰辞的仙牌,帮他在镜石上录名了。这其实不算他的活,他只是提前来视察,顺便帮楚兰辞录名。 “好了。” 楚兰辞接过仙牌,立在一旁了。 他听说过大师兄的事,是万表里说的。大师兄喜欢师父,想必他很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吧。 自己不如就请教一下他? “大师兄——” 蔺敬驰没想到这个小师弟会主动搭话,“有事?”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蔺敬驰反射性地觉得这个小师弟是来耀武扬威的,但再看,好像也不像。“就是喜欢,觉得他什么都好。” “哦。”楚兰辞道,“那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呢?” 蔺敬驰想起自己初见师尊的第一面,可能始于颜值,后又折服他的实力,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越了解师尊,越发现,师尊这个人好像毫无缺点。 ——师尊他真的近乎完美。 而在旁人看来师尊的缺点,在他看来,完全是世人不理解师尊,以及师尊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他有点苦于自己的多年暗恋,略带了点心酸道:“没有理由吧。” “啊?”楚兰辞完全不懂没有理由就喜欢上一个人了? “大师兄能不能说得详细一点?总有让你心动的点吧。比如某次任务什么的?” 蔺敬驰想了想,想起跟师尊出的第一次任务,那时他还只是元婴期呢。因为对自己过分自信,而中了妖兽的妖都,受了重伤,那次是师尊一直带着他闯关。 那天晚上,师尊就坐在他身边,为他疗伤。虽然师尊甚至都没靠近他,但他还是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师尊。 还有一次,就是师尊出事。 师尊把他们都叫过来,告诉他们,可以另择师尊,不必等他。 那个时候他就第一个跪下来,表示自己绝不会更改师父。他跪下来后,师弟师妹也都跪了下来。 “很多……”蔺敬驰想起过往,喃喃道,“说不完。” 两百年了,如果该发生什么也就发生了。就是什么都没发生,才让人绝望。师尊他修炼无情道,是千山上下人人皆知的事实。 他说完,看了楚兰辞一眼。 没有人问他为什么喜欢师尊,大家都忙着修炼呢,谁还管个人的感情问题。他和二师弟冯宇倒是有说过,但人家是有道侣的,故而刚开始会说,后面就不好诉苦了。 今日倒是这个小师弟帮他倾吐了心事,难怪这小师弟在千山人缘那么好。 实在这人让人没有戒备心。 楚兰辞哦了声,没有再说,因为有人进来了。 正是万表里,万表里走过来先跟大师兄打了招呼,又对楚兰辞殷勤道,“这么早就来了啊,兰辞,睡好了没?” 楚兰辞嗯了声,笑道:“睡得不错,师姐怎么会来啊?” 万表里故意甩了甩自己的长发,“反正也是无聊嘛,等会卫师兄他们也会来,这内门比试还是很热闹的。对了,你有信心吗?” 楚兰辞毕竟有谢酌帮自己,他连没信心这句话都没脸说。他若是输了,真的对不起师父啊。 “哈哈,有!” 万表里也惊讶得不行,“你有啊?” “不应该有吗?” 万表里笑笑,“应该有的!” 两人正聊着,那边有人喊自己,“兰辞,兰辞。”一个胖乎乎的雪白小胖子朝着楚兰辞跑过来,是白小团。楚兰辞还是挺喜欢白小团的,觉得他长得就跟只糯米团子,特别可爱。 他和白小团算得上惺惺相惜,两人的考核成绩在课上常居末席,当然白小团是看起来废物,其实人家还是有实力的,只要不贪玩,努努力就也能拿到比试名额。 白小团过来就合掌祷告,“拜托拜托,给我一个最弱的对手吧。求求求求了。”他这样祷告完,又推了楚兰辞,“兰辞,你来祷告啊。你跟着我念。” 楚兰辞乖乖地也跟着照做。 祷告完,白小团才恭敬地和万表里等人打招呼。万表里对这些低阶修士基本不屑一顾,懒懒地应了,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楚兰辞可不敢聊,他在回忆这几日谢酌教他的东西。刚才这么一祷告,说了一堆,就有些混了。 简直就跟织毛线似的,越搞越乱。 不仅想不起来,偶尔大脑会短路到昨日和谢酌的那个激烈又热情的吻。 他垂着头地胡思乱想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欢呼声,一旁的万表里好奇,已经率先用神识去看了。看完也激动起来,转过头对他们道:“是宗主来了!!”万表里刚说完,就看人群耸动,自动向两边退散,开辟出了一条道路。几乎可以说是众星捧月般的,他们把谢酌送到了楚兰辞面前。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宗主是来看他的娇娇小道君的。 一旁的白小团虽然不算谢酌的迷弟,但谁见到宗主不激动啊,毕竟关于谢酌的传说这么多,还是这么早就闻名了的人物。 这是一个像神一般的男人啊! 楚兰辞没想到谢酌真的会来,也是满脸喜悦,喜悦归喜悦,他也没有忘记白小团,便跟谢酌介绍,“师父,这是白小团,我在学宫里的朋友。” 谢酌这才把目光拉过去了一点,他当然听过这个名字,仙堂考核成绩两个人经常末尾,一个是白小团,一个则是楚兰辞。楚兰辞还说过,幸好有白小团,不然他真的好尴尬。就冲着白小团能陪着楚兰辞一起末尾,谢酌说了句:“勉力。” 白小团本来还不算谢酌的迷弟,突然就立马变迷弟了,“好的,宗主!谢谢宗主!” 谢酌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到来又引起了一些骚动,便和蔺敬驰使了个眼色,蔺敬驰立即会意,施法让所有人把目光聚集在演武台上。 人群的注意力也被演武台拉了回去。也因此,谢酌也终于和楚兰辞可以好好说话了。 人很多,里里外外地围着,他们也跟着站在人群里。又因为人太多,做一些小动作也无可厚非吧。 楚兰辞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谢酌牵住了,他回过头地去看。 谢酌装没事人一样地问:“你是第几个?” 楚兰辞的注意力又立即被这个问题带走了,“乙组第七个,我也不知道我的对手是谁。” 谢酌道:“没事,无论是谁,都不用怕,师父在。” 说这话的谢酌特别镇定,楚兰辞也跟着冷静了不少。这也许就是强者的气质吧。 终于要轮到楚兰辞。 轮到的时候,谢酌感觉自己比楚兰辞都要紧张,当年试剑大会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你放心,一切有师父。”谢酌道。 楚兰辞点点头,就这样上了演武台。 跟他对手的是个结丹后期,名为方泰南。 方泰南本来还挺有信心的,看了一眼楚兰辞身后的谢酌,突然就怂了。满脑子想的这要是被谢酌打一下,那还有的比吗? 另外刚才有师兄和执事提点他,楚兰辞可是宗主心尖上的人,若是打坏了,前途就坏了,自己何必呢?方泰南当时还没懂,后面就懂了。 这次他给宗主一个面子,下次宗主还他一个机缘啊! 如果能再被宗主指点一点——看看宗主的几个徒弟吧,飞升的速度简直让人望其项背。千山上下谁不羡慕!当即他就决定,绝对不能和楚兰辞打。不过,这里的度该怎么如何把控也是个问题。 两人互相行过礼节之后,就准备施法了。 灵签决定,由他先出手。方泰南想,自己真的出手,那楚兰辞还有命?就出个最简单的吧。 于是乎,他就出了一招千山最基础的剑招“松风入壑”,腕一翻,剑锋轻颤,轰的一下打了过去—— 楚兰辞哪里见过这阵仗,他是半路出家,虽然有“名师”指导,但实践经验基本等于没有。谢酌倒是想和他实践对打,但每次谢酌都下不去手。最后两人就只能作罢。 所以那方泰南的剑气过来后,楚兰辞反射性地抱头了。 这是他作为一个凡人的本能。 本来没什么,但在场所有观战的人忍不住都笑了。但看到他们的宗主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所有人全部都立即息声。 因为前后反差特别厉害,简直可以说是——搞笑。 谢酌冷冷地观战,并未说一句话。 大家刚开始也觉得好笑,后面也觉得无趣。楚兰辞再弱又怎样,只要谢酌出战,他们这里的所有人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就冲这一点,已经够楚兰辞牛气了。 另外,楚兰辞倒也没有那么弱,本能反应过后,接下来才进入正式应战。他的体内其实有很多灵气,玉化后的躯体就像那个可纳百川的无根瓶,能一直吸取灵气,而没有尽头。 他如果真的能利用逆命决打对一招,出来的效果就非常厉害。 而第一招,居然就被他给打对了。 楚兰辞出招之后,方泰南本来以为可以接得非常轻松,哪知他竟抵挡不住,被气波冲出了演武台,轰的一声直接撞碎了立在那的石柱。 这一下,全场都惊呆了,因为这一招太漂亮。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谢酌反应过来了。 “好!漂亮!”他没有带法力地喊,饶是这样,喝彩声还是穿透云海,惊起几只栖在演武台边的丹顶鹤。喝彩完,就是带头鼓掌。 宗主在前面,后面的人哪里有不鼓掌的道理。 于是楚兰辞才打了一招呢,却发现现场的修士们似乎都要把手拍断了。 当然,拍得最欢的,还得是他的道侣——谢酌。 如果方泰南不能在一定时间内爬起来,这场比试就算楚兰辞赢了。 但方泰南本来还想让让楚兰辞的,万万没想到楚兰辞这么强悍,简直把他都吓到了。本来如果他巧妙地输给楚兰辞,大家都是有实战经验的,倒也不会说什么,甚至还是会觉得他厉害。 但现在,他必不可能输给一个连筑基期都没有的废柴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在千山还怎么抬得起头呢! 方泰南回到演武台的时候,已经决定认真应战了。接下来的每招几乎都用了他所有的力气,几乎是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使上来了。 方泰南这么个玩命打法,楚兰辞其实有些无力招架,当然,有些他也是能挡住——因为谢酌告诉他,当他觉得不行的时候,就一直防守。哪怕别人再如何逼你,你都要防守——严密的防守有时候比狠厉的攻击更要厉害,一直防守,直到寻找空隙给人致命一击。 谢酌道:“你的护体罡气我已经帮你加了三重封印,基本除非合体的人来,几乎不会破。” 楚兰辞当时还问,“其他人也可以这样吗?” 谢酌瞥了他一眼,笑道:“其他人有个像我一样的道侣吗?”这样的加固封印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气,就为了一次比试,基本是得不偿失。而且人家比武也不是为了一直防守,而是想要获得胜利了。 毕竟,一味防守还比个什么劲儿呢。 楚兰辞乖乖地哦了一声。 谢酌继续战术指导,“如果是你先发制人,你直接用逆命术,一般首击比较容易成功。当然,没成功也没关系。一般人看到你这么防守,基本都会烦躁,失去耐心。你趁他道心混乱的时候,再去尝试,总有得手的时候。明白吗?” “明白了。”楚兰辞听完,又问,“不过师父,如果遇见很厉害的呢,比如你这样的吗?你还会允许我这样防守吗?” 谢酌道:“当然不允许,厉害的人还是有办法让你出手的。办法很多,比如幻术。比试中,最可怕的绝不是对方有多厉害,而是哪怕对方多厉害,那个人的的心态都不会乱。你不乱,越是稳住,对方就会越慌张。他们会以为你很厉害,从而自乱阵脚。我们要的就是对方‘自乱阵脚’。”他说到这,拍了拍楚兰辞的头,“你心态不错,这个战术适合你。” 也因为师徒两人商量过,才有了楚兰辞这样一个战术打法。 一切如谢酌所说,因为楚兰辞超强的防守,以及不动如山的心态,方泰南果然自乱阵脚,刚开始打得还有章法可言,后面便没了。 整个一“群魔乱舞”。 也趁着这个空档,楚兰辞见缝插针又给了方泰南狠狠一击。 “砰——” 方泰南身形如断了线的纸鸢,再一次被气劲掀飞,重重砸在演武场的结界光壁上,震得整座大阵泛起涟漪状的波纹。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这第二次就是绝对意义上的实力。底下都是有实战经验的修士,哪里能看不懂。 他们也隐隐看出楚兰辞的战术技巧,也能猜得出肯定是谢酌在指导。 这……大能在楚兰辞背后,光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大截了。 不管怎样,叫好就对了! “厉害!厉害!太棒了!兰辞优秀!”白小团道。 一旁的万表里一看这白小团叫得这么大声,肯定不想被逼下去,自己才是楚兰辞的好朋友呢。 “呜呼!兰辞!你是最棒的!天才啊!为你鼓掌!天才剑修楚兰辞!” 在这两人的带动下,现场热烈得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什么大乘期比武呢。 谢酌也觉得楚兰辞很优秀,他以耳语传音告诉楚兰辞:“凝神稳住,再继续这么打他,一定可以赢!信师父,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楚兰辞的耳边传来谢酌的声音,便回头看他。 这一回头,那边的攻击又到了。原来方泰南见自己接连被打退,已然恼羞成怒,道心几欲崩裂,竟不惜自损根基再踏战阵,发誓要为自己最后争得最后一线机缘。 这一招,几乎可以用了他全部的法力,体内真元倾泻而出,而且他直接破坏了比试规矩,掌风裹挟着凌厉杀意,直接攻向楚兰辞的丹田要穴,想要直接碎了他的金丹。 虽然楚兰辞尚未结丹,这要是被打上一掌,那可真是够够的了。 这气劲来得太快,楚兰辞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气波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就感一阵凌厉的罡风在他身边掠过,他甚至都没看清楚,自己已经被稳稳地带到了坚实的怀里,然后下一瞬,就看那方泰南已经从他们前面飞过,倒在了地上。 他被谢酌直接打废掉了。 楚兰辞抬起头,看到谢酌面容肃冷,声音似淬了冰:“同门较技绝不可伤人性命,都听明白了吗?” 在场的弟子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呼啦啦地全部都跪倒在地,“弟子谨遵宗主教诲!” 谢酌道:“今日比试先到这里。”他说着,半带着楚兰辞地走了。 楚兰辞回头看了那倒地的方泰南一眼,刚才他是打算打死他吗?这千山真的好恐怖啊。 两人回到住所后,谢酌面色挺冷峻的,楚兰辞以为他是为弟子公然违反规则而生气,也不敢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谢酌才问他:“没吓到吧?” 楚兰辞摇头,“没有,师父,你也别生气。” 谢酌剑眉轻蹙,“你的修为太浅了,还是得提升实力。”做他的道侣,以后还会面对很多:各门各派的修士,各种上古凶险试炼秘境,还有各大宗门大比、仙盟比试——眼红的人太多,妒忌的人也太多。 一不小心,楚兰辞估计就会被打死,就像刚才…… 刚才说实话,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他也知道……楚兰辞他,他不是不怒力,而是再这么努力,就是这么一个乌龟速度。他巴不得他跟自己一样,五十年就升合体,百年内就升大乘。 偏偏楚兰辞,五十年能升筑基就算不错了。 楚兰辞看师父这么忧心,安慰道:“师父,我在努力了。” 谢酌忍不住道:“我不是怪你不努力,是我……” 是他在焦虑。 楚兰辞不太理解,“可你已经很好啦。” 谢酌一听小道侣这么安慰自己,笑道:“我好有什么用。” 楚兰辞哈哈笑道:“我知道师父在想什么,但什么事情都要慢慢来。你想,我是不是比刚进千山要进步很多?” 他觉得自己进步很大,居然打败了一个结丹期,不得了呢。“当然,跟师父的几个徒弟肯定没法比,还有和师父!但是,师父,我如果跟他们比,我就太累啦。” 谢酌:“…………”这样的心态,简直让他佩服。 他忍不住把人拉近,“兰辞,师父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嗯?” “你知道吗?我以前,只要有一点没做好,就很难受,非要把自己逼到死才肯罢休。” 楚兰辞也学着谢酌的样子摸摸他的头,开玩笑道:“傻师父!” 谢酌认同地点头,“是,我太傻了。我想不开……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大爹爹能做到,我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完美,我真是个废物。也怕自己会从第一位掉下去,怕被他们嘲笑……” 楚兰辞听了这些简直都不可思议,聪明的人真的容易想太多啊,可是明明师父已经这么优秀了,他可怜兮兮道:“——那你是该早一点遇见我。” “嗯,是吧?” “这样的话,你就开心了,有我这样一个对照组。你永远都是第一。” 谢酌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第一和最后又有什么,重要的是自己认为自己是第几名啊。 不过他一定舍不得一直让楚兰辞当他的对照组的,又或者他会直接让对照组成为自己的老婆! “这次通过试炼,想要什么奖励?” 楚兰辞道:“也没想要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能在后屋多开几个灵田给我就好了。” 谢酌笑道:“好。” 谢酌送楚兰辞去睡后,便化身走了。但他也没忘记答应楚兰辞的。 于是次日楚兰辞起来,就看后院又多了几亩良田。 前来帮忙的又是卫道平,卫道平笑道:“楚师弟,这里的田你先种着,如果不够,师兄再给你加?” 楚兰辞看着自己的后院,也是满脸喜悦。虽然现在在修仙了,但他还是很喜欢种田的。 种田的话,四季轮回,春播夏耘,秋收冬藏。待灵谷满仓时,便带着往仙家墟市换些灵石丹药。基本能做到自给自足,日子过得非常充实。可能因为灵田特殊,加上无根瓶的帮忙,他的东西种得也好。就算种不好,他也不怕,大不了就休息一段时间。一年不间断地种,总会有丰收的作物的。 看楚兰辞喜悦,卫道平又道:“师尊又说了,如果想拿去卖也关系,得到的灵石也归你。” 楚兰辞歪着头地问:“什么都归我啊?” 卫道平笑道:“什么都归你。宗主的意思是,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想,他也会想办法给你弄来的。” 第39章 独立 老婆开始独立了。 楚兰辞也跟着笑, “卫师兄,你真会开玩笑,我去看看吧。” 卫道平:“还有一个好消息, 你顺利进入剿妖队伍了。因为那个方泰南被逐出内门了。” 楚兰辞道:“好可惜,他的实力其实比我好。” “但他犯了错。” “嗯……”楚兰辞又问,“卫师兄,你也会去吗?会怎么分队伍啊?”几个师兄弟中, 他还是和卫道平最亲近,虽然有时候卫师兄会过分谄媚,但他还是觉得他很好。 “应该是五个人一个队伍, 我们师兄弟估计会分开,你的话, 肯定会和师尊一起的。” 楚兰辞哦了声。 卫道平又道:“不过, 怎么排也是你一句话的事。”如果可以,谁不想和师尊一起啊。剿妖是一方面, 关键要学习法术的技法,得到师尊的指点!! 楚兰辞这里居然听懂了,慢慢地应了声。 其实也不止卫道平一个人表达出想和他一个队伍的意思,还有万表里、二师姐章敏敏等。 楚兰辞想, 自己可不会做主,他还是听谢酌的话。 哪里知道, 最终的分配结果是, 谁都没有和谢酌一个队伍。 ——谢酌只带了他。 谢酌的意思是,如果遇见棘手的,再来找他;如果没事,他只会带他的小徒弟。 这个结果又要许多人伤心了。 这偏爱得简直有恃无恐,但又能怎么样, 人家是道侣啊,在一起肯定天经地义。 就这样,楚兰辞得无意间又得到了其他人求死求活都得不来的机会。 对此,楚兰辞也是无可奈何。 他知道师兄们都想和他一队,但也不敢忤逆师尊的意思。 毕竟那是师尊的法旨。 出发后,他们一行人先在燕山客栈集合,然后再分别前往凡间各镇。 各大宗门的子弟包括千山的乌压压地占满了燕山客栈,法器灵光将檐角都映得流光溢彩,而他们又以谢酌为中心。本来如果是宗门任务谢酌也不用去,但这次剿妖属于仙盟指派,谢酌正是其中一个巡天使。 其他宗门的领队全部都要面见谢酌。 谢酌就算心中懒的,也得接见他们,要订立一些修道人在凡间的规矩法则。 总之客栈里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道门训诫。 谢酌忙他的,楚兰辞也自己忙自己的,他有心好好修炼,下定决心要学会逆命决,正愁没人指点自己呢,恰好遇见了崔进。 千山这次大概分三拨人,第一拨就是结丹期左右的弟子,第二拨在元婴期,第三拨就是化神期了。说起来他和崔进算是第一拨人,只不过他是第一拨人当中修为最低的。 故而说起来,崔进教他也是绰绰有余的。 他请求崔进帮自己,崔进满口答应了。 不过崔进还好奇,“可我听说宗主在教你?” “嗯……他太忙了。”现在的师父忙得很呢,他一袭霜色道袍地坐在屋里,门外全是求见的各派尊者。 崔进点头道:“宗主是太忙了,你有什么问题,我尽量教你吧。” 楚兰辞感激道:“崔执事,你对我还是那么好。你一直很照顾我!” 崔进笑道:“因为你也对我好嘛,咱俩是同村的,肯定要互相照顾才是。” 楚兰辞说到村子,也跟着点头,“你说得对。” 当然,崔进肯定比不上谢酌,但是崔进也是挺有耐心的,一个小问题可以反反复复地讲。楚兰辞又是特别容易满足的人,故而觉得崔进也不错。 补习完,楚兰辞给了崔进灵石,崔进自然是拒绝。 “跟我还这么客气吗?”崔进笑。 楚兰辞道:“一码归一码嘛。崔执事,你修仙也很辛苦的,你就收下吧。” 崔进心中感动,他的同乡还是这么善解人意啊,“嗯,谢谢,但和你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很辛苦。”他道出自己的真心话。 修真漫漫,有这样一个知心朋友就够了,他也不求其他了。 楚兰辞笑道:“那我很荣幸哦。” 崔进觉得这也是个机会,便问:“兰辞,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帮过你的话,能不能这次剿妖让我和你一队?” 楚兰辞一听,“跟我吗?” 崔进面色微赧,厚脸皮就厚脸皮吧。自己如今在第一拨队伍里,身边都是差不多修为的弟子,能剿杀的妖不多,得到的功德也不会很多。加上现在的修真界,修士比妖兽多。等他们这些低阶弟子去杀的时候,妖精已经被杀完了。 但跟着谢酌就不一样了。崔进自问自己实力不差,也勤勉刻苦,所差的就是一个机缘而已。如果顺利的话,估计能趁着这次道门任务,直接升元婴期。 楚兰辞:“跟我是没问题,但我师父那边……” “没事没事。”崔进道,“只要能跟你一队,其他的当然无所谓。”能稍加指点一二就行了,其他的倒是没那么重要。 靠近楚兰辞,就等于靠近谢酌。 就算真的无法靠近谢酌,能和楚兰辞在一起,他也觉得很开心。 楚兰辞微笑:“那好。” 教完谈妥后,楚兰辞从崔进的房间出来,看到他和师父的房间门口还是好多人。有些尊者还在讨论师父。 都是一些好话,什么好厉害,以及师父的各种丰功伟绩。 楚兰辞便没进去,打算等这两个尊者先进去,自己站在窗口,乍看窗台边的石头缝隙里开了一朵小花,花很小很小,他津津有味地看着。 就算是缝隙边的小花,也在努力地生长呀。 他正看着,恰好卫道平和万表里朝他走了过来。 万表里便问他在干什么,楚兰辞便把小花指给他们看。 卫道平笑道:“小师弟,你就像这小花一样。” 万表里是看不出这花有什么好看的,对楚兰辞道:“走,去喝酒,二师兄弄来了一壶很好喝的灵酒呢,还能养气。” 他们师兄弟的感情相比以前已经好多了,有些活动,他们也会叫楚兰辞。当然,楚兰辞和师尊在一起,就不方便了。 “好。” 他们在二师兄的房间碰头,楚兰辞看到大师兄也在。他以为经过上次交谈,他和大师兄已经亲近了一些了,但感觉大师兄还是挺冷淡的。 六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喝着小酒。 聊的都是些细碎的事情,比如隔壁宗门哪个难男修又做坏事了,又比如即将要前往的凡间情况,还比如师尊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真是万事皆可聊。 但楚兰辞还是蛮喜欢这种氛围的,有一种灯火话平生的感觉。 六人分别后,楚兰辞回房。 谢酌忙好回头:“这一天都去哪里了,都没看到你。” “我找崔执事补习去了。我怕给你们拖后腿嘛。然后刚才又碰到师兄他们,他们便带我去喝酒了。”他这么乖,要不要表扬啊。 谢酌:“等我忙好,我再教你。” “师父忙嘛。” 谢酌也道自己确实太忙了点,当时是为了重振千山而接下来这个摊子,现在又感觉自己都没时间陪自己的小徒弟了。 “师父会尽量挤出时间。” 楚兰辞笑眯眯地点头,“对了,师父,崔师兄想和我一队,可以吗?”他边说着,边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哀求着。 谢酌问:“你答应他了?” 楚兰辞嗯了声道:“没来千山前,崔执事还是外门执事,都是他派活给我干的,我才能去禁地送饭呢。也是他帮我去领的工钱。” 谢酌:“…………”这么说来,这人还是两人的媒人了。“既然你答应他了,那就让他来吧。”小徒弟的恩就是他的恩。 楚兰辞一听,满脸喜悦,“好!” 谢酌又道:“等我闲一点,找个时间,我们过一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楚兰辞仿佛能听懂什么意思,而且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脸其实有些红了,心中也隐隐期待着。 他们在燕山待了半个月,等各大宗门的领队汇报完毕,之后便是领队们各自带着弟子出发去凡间了。燕山客栈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谢酌便找个时间,特意指点了崔进几下。 谢酌道:“你根基很扎实,往上升还是很容易的,就是有些地方不要钻牛角尖,放松一些。你的剑意,太执着了。” 崔进感慨道:“弟子也想自然,但可能太急于求成。哎……” 谢酌眸光微敛,袖中忽有清风拂出,将案前茶盏中的水汽凝成三道流转的剑气:“那你看好了——” 第一道剑气刚猛无匹,却在触及窗棂前自行崩散;第二道剑气柔若游丝,竟将杯中的茶叶裁成三十六片;第三道剑气时疾时徐,最终在虚空画出一个完满的太极。 “剑道如茶,过沸则苦,过凉则涩。”谢酌说完,“你灵台燥火太盛,明日开始,练一下《清静决》吧。” 这就是指点,准确地点出问题所在,再指出前进方向。 大能一句话,可以让崔进少修一百年。 崔进连忙跪谢:“是,谢师尊教诲!弟子明白了。”说完,他看了在一旁的楚兰辞一眼,千恩万谢地先下去了。 崔进走后,楚兰辞问:“什么是剑意如茶啊,师父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还有什么是《清静决》?” 谢酌宠溺地把人拉到怀里,“你还没到他这个境界,到他这个地步我再跟你说。” 楚兰辞:“可我想听嘛……” 谢酌:“意思就是急功近利,太拼命了。这个很正常,只要修炼到一定低地步,却总是踟蹰不前,如果是你,你急不急?” 楚兰辞一听,“哦哦哦。原来如此。”但他肯定没这样,他的修仙路太顺利了。 指点完崔进,谢酌才带着他们两人去了阒都,又给他们变幻了妆容,找了间华丽客栈住了下来。 …… …… 阒都是国都大梁的中心,把它作为护道基地最好不过了。 阒都是有大妖的,但他们当然不能轻举妄动。谢酌的意思是等四面八方的弟子把小妖都剿灭得差不多了,再一个个乔装打扮汇集到阒都来。在这之前,他们的任务就是等待,以及不让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他们的身份是远道而来的富商,富翁要做什么?自然地去吃吃喝喝以及逛酒楼了。 不过这事只有谢酌可以,楚兰辞和崔进负责盯梢,需要四处查探有没有妖精。于是白日里,他们把谢酌送到了最大的醉红楼,然后两人就四处行动查探。 谢酌倒是希望楚兰辞和他一起吃吃喝喝,但也希望楚兰辞快一点强大,自己总是在身边,他便永远无法成长,也就放手让他去了。只是给了他一张显灵符,只要有需要,喊他就是。 楚兰辞得了符箓,满口答应,阳光灿烂地和崔进专心寻妖去了。 两人全心全意地寻妖,还真的被他们找到一只。 那是只躲在民屋柴房中的鼠妖,它蜷在干草堆里假寐,尾巴不安地扫着地面——还是楚兰辞眼尖,发现草垛下竟散落着三具被吸干精气的人尸, 他们也不敢乱动,两人打着配合,楚兰辞负责守门,由崔进进行剿妖。 崔进修为也还行,鼠妖被打了几下,就妖丹涣散,想要逃命了。 逃窜的方向正是楚兰辞守门的方向。 楚兰辞还是挺慌乱的,但他想起平日里谢酌的教诲,只要想到师父,他感觉什么妖精都不用怕了。一招逆命决打出去——只要被他打中,基本就没有不重伤的,他的各种招术都是师父精心设计的,小小鼠妖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呢。 这鼠妖被楚兰辞打了一下,妖丹彻底涣散,倒在地上妖魂巨散了。 这是楚兰辞第一次靠自己打败一只真正的妖,那心情别提了。 他高兴地喊崔进:“崔师兄,你看!” 崔进笑道:“嗯,真棒!” 楚兰辞满脸兴奋,真的是他打的,崔师兄甚至都没打中。他的脸红扑扑的,两人成功地得到了妖丹,还收了妖纹,又妥善了埋葬了这三具尸体。 为了庆祝,两人还去买了点好吃的,当然,由楚兰辞请客。 回到客栈时,天都黑了。 楚兰辞先分了点好吃的给谢酌,又把自己得来的妖纹印递给他,“师父,你看,鼠妖的妖纹。” 终于轮到他进去跟师父汇报了! 谢酌微笑:“做得不错。” 那边崔进已经很识相地已经先离开了。 谢酌很自然把人牵到自己腿上,下巴靠在楚兰辞的肩上柔声问:“知道这妖纹的作用么?” 楚兰辞好奇,“什么作用啊?”他认真看着印章上面的花纹。 “你猜猜看?” 楚兰辞直接放弃,“猜不到。” 谢酌:“……印记。每一只妖精都有独特的印记,收集这些妖纹,就能找到那妖煞的蜗居之地。” “原来如此。” 楚兰辞想了想,“说起来,我腰间也有个印记。” “你那是胎记。” 楚兰辞摇头,“还会发光呢。” 谢酌好奇,“发光?” “嗯。”他说着就要脱衣服给谢酌看。 谢酌笑着拦住,“不用了,我知道了。你明日不是还要去清河镇吗?” “……嗯。” “想下得了床,就脱吧。” 楚兰辞耳根微烫,“发光如何?” “发光的话,我会怀疑你也是只小妖精。”如果那样的话,那无灵根以及特殊的特质也就能解释了。 楚兰辞忙摇头,“师父,我不是妖精!” 谢酌笑道:“妖精有好有坏,修道人也不是什么妖都杀的。” 楚兰辞小声道:“反正我不是嘛。” “是,你是我的小徒弟。” 楚兰辞听到这话就开心,是,他是谢酌的小徒弟。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方才睡觉去了。 谢酌其实也只是陪楚兰辞睡,他的神识基本能做到随时清醒,别说客栈附近的,就是整个阒都都不在话下。一般人,不到他这个境界,是无法想象他的强大的。这一晚,谢酌明显感觉有人攻入他的识海,他起身给楚兰辞下了护法,然后出门见人。 此时月色当空,正是夜寂时分,人间都城却万籁寂静,千家万户,朱门挨着柴户,绣阁压着茶寮,并无一点声响,只有少数夜市还开放着。 修真大能可俯看这人世间。 就在客栈的屋檐之上,谢酌见到了意图闯入他识海的人。 来人正是谢酌的师兄玄天君——晏临风。 谢酌道:“不是让你别出来。” “我实在是等不住了,想出来看看。而且我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了,这次绞杀妖煞,也许还能帮你一把,我也好报仇!” 谢酌:“随你。” “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晏长风道,“我想看看师弟的道侣。上次你结契,白让我们跑空,你都不知道我跟小陶他们解释了多少次,他们还以为我骗他们,直到看到你在听风村上的道印,方才信了。现在他们忙去了,直说让我先来探探风。这次说什么,我也要留下来,直到看到你的小心肝为止。不然,我真的没法跟他们交代。” 上次跑空,他的头都要被他们骂烂了。还说他和师弟联合一起坑他们,天地可鉴,他也很好奇楚兰辞啊。 谢酌:“……无聊啊你们。” 晏长风:“无聊?你去看看素清他们,他们都来问我,说你有道侣了。”玉霄真人八个徒弟,有些目前在闭关,有些在北境,分散各地,基本都有自己的事。 确实是很忙,但只要一涉及谢酌的事,他们绝对有空。 但他们也知道,找谢酌基本没戏,只能找好说话一点的晏长风。 “我再说一遍……” 晏长风:“别吓着他嘛,我懂我懂,我懂。你放心吧,不过我听说你楚兰辞没灵根,你是帮他玉化了?” 谢酌道:“他体质比较特殊,目前还算顺利,如果后续体质跟不上,就没办法了。” “你还为他做了什么?” 谢酌;“…………”也没什么吧。“干吗?” “师兄关心你嘛。你看,你是我们几个师兄弟中最有机会飞升的,你若是飞升了,他怎么办?还是你打算陪他终老,你再飞升。” 谢酌轻蹙眉,“我没想那么长远。” “那你可以现在想一想。如果你直接飞升走了,留他一个人,他多可怜啊?” 谢酌想起楚兰辞那性子,自己走了,看来楚兰辞也不会怎样吧。看他每日还开开心心的,是个特会安慰自己的人。可是飞升这个问题,他也没办法解决。他把命给楚兰辞都没用,飞升这件事还是得靠自己。 再说好了。 “闲着没事,帮着打妖精吧。” 晏临风道:“千山子弟这么厉害,哪里有我们玉衡宗的份。我就一个请求,玉衡宗的人就在附近,你关照关照他们呗。” “你自己关照。”谢酌道。说起来这事还挺有意思呢。 厉书臣事儿都没弄清楚,就带人上责宗门,自己看在晏临风的面子上,方才放他一马。只不过厉书臣当着天下人扫他颜面,他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了。 想来此人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晏临风道:“好吧,我自己关照就我自己关照。只是你给点面子,就原谅他吧。我这大徒弟,什么本事没有,就是忠心,人么,是笨了点。” 谢酌道:“只是笨吗?” 自己救了晏临风,但居然被厉书臣等人认作了杀师仇人。 “我知道我知道,就这样说定啦。过几日他就带他们一起来。就去这清河镇吧,我知道你已经把这地盘分给你的小徒弟了,好歹也给我们玉衡宗留块汤吧。” 谢酌想,清河镇确实是目前妖气最重的小镇之一,已经被他的法印围住了。想来应该能杀不少妖精,楚兰辞和崔进两人确实杀不完。 何况,只是给他们一点汤,一只两只都算汤吧。 “你想来就来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晏临风都要震惊了,“睡觉?和那个楚兰辞啊。” 谢酌肯定地说道:“是的,正是和我的楚兰辞。” 说完,化光不见了。 次日,楚兰辞正高高兴兴地准备和崔进两人出发前往清河镇,就看到谢酌进房来,师父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一个他好像见过,就是成亲那天,来刺杀师父的,好像叫什么厉书臣。这厉书臣旁边还站了个弟子。 这两个弟子恭敬地垂首站在一名玉立男子身后,男人一袭绛红色广袖长袍随风轻曳,腰间悬着的欢情铃发出清越声响,面容如画,唇角噙着三分慵懒笑意,自有一番天然风流。 两人到后,谢酌还没介绍呢,那玉立男子就自我介绍了,“我也算是你师父,师父的师兄,按理说,你该喊我一声师叔。我身后这两位是我的徒弟,一位你也见过,叫厉书臣,另外一位叫潘大元。” 楚兰辞还没反应过来呢,这就是晏临风啊……“哦,师叔。”原来师父没骗他,看起来,两个人的感情真的是蛮不错的。 那两人也跟楚兰辞打了声招呼,看起来态度恭敬。 谢酌道:“你们四人组队,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说。” 楚兰辞嗯了声。 过了一会儿,崔进也来了,四人见过面。 就这样,他们四人组了队。 谢酌又嘱咐了楚兰辞几句,方才目送他们走了。 晏临风拍拍谢酌的肩,“安啦,你放心吧。就算你不信任你的小徒弟,也要相信我的两个徒弟啊。” 谢酌推开晏临风放在肩上的手,“就是不相信你的这两个徒弟,可别拖我家兰辞的后腿。” 晏临风:“这话说的,你家兰辞筑基都没到呢。” 谢酌道:“他的实力远不止此。”他想了想道,“我们跟上去看看。”说着化光消失。 晏临风摇了摇头,也跟着上去。 第40章 妖都 和老婆进入妖都。 到了晚上, 一行四个人一道前往阒都附近的清河镇。 一到镇上,就看四周荒凉得不行,镇上人人闭户不出。他们到了家客栈住下了。 沿路上那厉书臣的态度都说不上好, 到了客栈,他就和他那个师弟,跟楚兰辞等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次虽说是你师尊让出机会给我们,但谁先找到妖精应该还是各凭本事的事情。” 旁边的潘大元也跟着接话。 “是啊, 大家都是修道人,还靠着师父也太没意思了。” 楚兰辞还懵懵的,那边崔进道:“你们这什么意思?谁先找到妖就算谁的是吗?” 厉书臣道:“是啊, 不然呢。还是说,你们千山这么大个宗门还需要我们的帮助?” 潘大元道:“可不是嘛。” 崔进知道这两人是激将法, 但谁希望被人低看一眼啊。 楚兰辞方才反应过来, “你们不和我们一起啊,为什么?” 一旁的厉书臣和潘大元都要气吐血, 这人在想什么,敢情刚才他们都白说了是吗?“我们刚才已经说过理由了。我们来比试吧。” 这话够清楚了,楚兰辞哦了一声,“可我们不是要一起携手吗?为什么要比试啊?”他的想法很简单, 不应该以百姓的安危为先吗? 好嘛,这话又绕回去了, 厉书臣和潘大元两人沉着脸,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才? 此时的客栈不远处,晏临风也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才。 四人聊天的情况尽数都落在了谢酌的法器镜中山河中。 晏长风早就想说了,“不过,他真的好漂亮啊,难怪你喜欢, 性格也很好,是不是总是被你欺负?” 谢酌无语,“我怎么可能欺负他?” “你敢说你没有欺负他?” 谢酌;“…………” “看着就不像是喜欢男人的,你到底是哪里找来的宝贝?” 对于他们这种喜欢男人的男人来说,最可爱的自然是直男。如果又是漂亮又可爱的直男……简直要人命。 “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没心情讲。”谢酌盯着镜像里楚兰辞的脸,加上感情是私事,他不想把自己和楚兰辞的事情讲给别人听。 “师弟……!!” “嘘——安静。”其实比试一下对楚兰辞也好,真的输了他再出手。“你关心我的事,不如多考虑一下你两个徒弟万一输了的问题。” 晏临风:“他们自己要比,就该自己承担责任。”不过总不至于输给一个炼气期和结丹期吧。但他两个徒弟也太逊了。 他这样想着,回头看师弟,看他俊逸的脸上扬起的丝丝笑意,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师弟已有些疯魔。 爱得有点疯魔了。他就说,多点恋爱经验好一点。 单身了四百年,突然坠入情网,谁受得了啊。 …… …… 那边厉书臣和潘大元还是跟楚兰辞绕圈子,最后他们直接放弃了,放下一句“反正就比,谁输了谁就是乌龟。”就跑掉了。 饶了他们吧。 楚兰辞看着这两人落荒而逃,呆呆的,转头问崔进:“咦,他们怎么走了?” 崔进忍不住想笑,“被你气走了。” 楚兰辞耸肩,“我只是不理解吗?明明可以一起努力,为什么要分开?” 崔进耐心地解释:“因为有些人就喜欢多搞点事情。没事,我们两个人也行。” 楚兰辞笑得温暖,“嗯!我也这样想。” 崔进看楚兰辞笑着,心中忍不住感慨,明明是自己先喜欢上他的,为什么会这样啊……因为以为楚兰辞是不喜欢男人的,也就一直没主动提出来。 真是造化弄人。 “我们四处逛逛吧。” 楚兰辞:“好。” 两人走到镇上,只觉古镇寂静,走着走着突然见一户人家正在举办亲事,有几个仆人正站在门口招呼他们进来。 楚兰辞和崔进决定进去查探一下,说不定这里就有妖精了。 崔进法术查看了一下,果然见屋上缭绕着浓黑的妖气。 “我们进去吧。” 楚兰辞嗯了声。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人家,成亲的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和一名书生。 他们进来后,看到厉书臣两人也在。 双方碰面,并没说什么。 他们观完礼,正准备吃东西的时候,崔进帮出兰辞开了天眼,就看到屋子里全部都不是人,只有新郎是人。 崔进对楚兰辞:“妖太多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先禀明师尊。” 这次情况出乎意料,他们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妖。 两人禀明谢酌。 谢酌在灵视对面,也是好奇,这情况有点棘手。清河镇不应该还有大妖。难道说上次剿杀还没剿杀干净,还有漏网的大妖?如果是话,楚兰辞就危险了。 但情况已经如此。 “你在原地等师父!尽量不要轻举妄动。” 楚兰辞连连点头。 但不轻举妄动是不可能的,那边众妖围着那新郎官而去。 楚兰辞和崔进自问都是修道之人,如何能见死不救。反观是厉书臣,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只顾着自己保命了。 崔进道:“兰辞,要不你在这里,我去护着他。” 楚兰辞想了想道:“崔师兄,还是让我去吧。”他气息弱,相对更好不会发现。 情况危急也顾不上太多了,崔进也同意了。 崔进替楚兰辞护卫,楚兰辞前往救人。 这护卫的事也没那么好做的,楚兰辞把谢酌给自己的救命符给了崔进,“崔师兄,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你拿着吧。我还有。” 崔进感激地收下了。 楚兰辞给完,转身前往了。 说也奇怪。刚才大厅里都是妖精,但到了屋里,妖精就慢慢减少了。廊上挂着数盏血红的红灯笼,摇摇欲坠地晃着。 楚兰辞来到那新郎的房前,推开门。 “赵公子,快跟我走!” 他缓步上前,看那身影站在一面镜子前,身影背对着自己。 他刚要拉住那男人的手,准备离开,一等那男人转头,楚兰辞抬起头看到那镜子里的脸。 吓得都瞪住了。 “…………”天啊! 师父! 这人怎么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 “喔,你找我?”那人笑容可亲。 楚兰辞都惊呆了,“这是师父吗?” “你就是赵公子?” “是啊,我叫赵韫。” 楚兰辞想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我们快走吧,赵韫,外面都是妖呢。” 赵韫微笑道:“我不能走,我在等我的新娘。” “你的新娘也是妖精。” “我不介意。” 楚兰愁愁眉苦脸,“那怎么办呀。” “你不走会死。” 赵韫微笑:“不会死。” “嗯?为什么” “因为……”他伸出手,单手指在了楚兰辞的颈部, 楚兰辞毫无防备,直接软倒,倒在了赵韫的怀里。赵韫嘴角勾勾,“谢酌,就把你的小美人先带走了。” 这样说完,低头一看,却看到楚兰辞瞪着双大眼看着他,赵韫吓了一跳, “你怎么没晕?” 楚兰辞好奇,“我该晕吗?” 赵韫吓得又点了一下楚兰辞的颈,“你你你你……” 楚兰辞:“你刚才说你是什么?你也是妖吗?不会啊,要不然,你跟我去给崔师兄看看。” 说着拉着赵韫就要走。 赵韫都惊呆了。“我……我不去。”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人没晕啊!!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崔进和厉书臣等人的声音。 门一开,那边赵韫就瞬移到最前面的两人,直接点在两人的颈上,带着两人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那边谢酌和晏临风已化光飞到, 楚兰辞噔噔瞪地跑到门外看到谢酌。 谢酌闪到楚兰辞面前,伸手拥住,声音焦急,“你没事吧?” 楚兰辞摇摇头,“刚才那书生本打算带我走,没带成,反倒是把崔师兄和厉师兄带走了。” 一旁的的晏临风好奇:“为什么你没成功?” 谢酌:“许是他没灵根,体质特殊,一般法术在他身上没什么用。” 晏临风:“我来试试?”说着就要凑过来。 谢酌拦住,把人搂了过来,“别欺负我老婆。” 听到这话,楚兰辞的心不知为何起了一点极为微妙的变化。耳根微烫,居然有种就算是再强大的妖也不用怕了。 “师父,刚才那书生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谢酌好奇:“跟我么?” 晏临风道:“也许是有备而来。” 谢酌沉着脸,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三人走出屋去,谢酌道:“我要封印住这里。” 晏临风道:“要我助你吗?” 谢酌:“不必。” 他看了眼楚兰辞,“帮我照看好我的小徒弟。” “好。” 晏临风带着楚兰辞后退,两人看着谢酌挥剑上空,青霜照射四方,而谢酌脸庞冷峻,肃杀如神,眨眼间,就看整个清河镇都被一道无形的灵气墙罩住了。 晏临风忍不住赞叹道:“我师弟很帅吧。” 楚兰辞听到这话,回过头看晏临风。 晏临风笑道:“你不觉得吗?” 楚兰辞不是不认同这一点,而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嗯,我同意。师父他好帅。” 因为整个清河都被封印,里面的所有人和事都停止声息。 谢酌走到两人面前,“我们得抓紧找那妖物的老巢。” 楚兰辞问:“那崔师兄他们呢?” 谢酌道:“找到那老巢就等于找到了他们。” 谢酌利用索妖盘,迅速地找到了妖精的所在。就在这屋子的古井旁边。 这是一条极长的悠然隧道。道路难行,且不能使用法术。但说也奇怪,这种专门给妖精设计的道路,楚兰辞却半点都不受影响。明明是沼泽地,他却如履平地。 谢酌见状,心中有了主动,他往前一摔,“我过不去。” 楚兰辞一看,“师父,这很好走啊。” 谢酌摇头,“可我走不了。” 晏临风在旁边都看傻了,天底下还有静渊仙尊走不了的路。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兰辞浑然不知,忙走过来,“那师父,我扶着你走吧。” 谢酌:“好,你扶着我。”说着把手放在楚兰辞的肩上,把人搂过来。看起来整个人都倒在楚兰辞身上,其实还是他带着楚兰辞在走。 谢酌一方面是想多靠近靠近他的小道君,另一方面也是好奇。楚兰辞的体质确实特别。当然如果一辈子不修仙,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黑沼泽很长,三人走了许久方才走出。 一走到尽头,就看妖风阵阵,浓黑的妖气直把他们呛得不行,但饶是如此,楚兰辞还是一点事情都没。 他们通过妖洞,再出来看,楚兰辞可以说从未见过这般壮丽的景观。 远处,赤红色的妖宫如巨兽脊骨盘踞山巅,近处,长街两侧矗立着珊瑚雕成的灯柱,里头跳动着幽蓝色的妖火,照得整座城池如同沉在深海中的幻境。 更惊人的是空中悬浮的十二座水晶楼阁,由锁链粗的紫藤牵连,藤上开满会发光的妖花。每当风过,便有荧荧光点倾泻而下,像一场不会熄灭的星雨。 谁会想到一个普通古镇身后竟然是一个瑰丽之都。 晏临风:“原来妖煞重生后的老巢是在这里。” 谢酌道:“想来妖域的妖精都来这里了。”他看楚兰辞一脸茫然,柔声解释,“妖域百年前内乱,妖族皇子就是妖煞君无渡,更是引发人间祸乱。” 晏临风道:“就是再厉害的妖精也逃不过你师父的青霜,那妖煞被你师父一剑斩杀,百年后,方才复活。不过妖域已没了他们的容身之地,便只能来人间找地方了。” 谢酌挑眉:“你说还是我说?” 晏临风嘿嘿笑道:“师弟说。” 谢酌转头道:“上次仙盟派师父等前往人间剿杀大妖,大妖基本已素清,但找不到妖煞的巢穴,以及妖煞本人。故而这次打算收集所有小妖的妖纹,继续寻找妖煞的踪迹。至于巢穴,我们猜到会有,但也不确定。今日误打误撞,倒是撞见了。” 楚兰辞看谢酌说了一堆,似懂非懂了,“师父,为什么之前你们找不到巢穴,如今这巢穴又出现了?” 谢酌和晏临风两人都是一愣,这个问题,他们倒是没想到。楚兰辞确实不笨,他是反应慢,但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谢酌:“也许是陷阱,他们故意引我们前来。又也许……因为什么人,而开启了这个妖都入口。” 他们三人都不可能有妖族人的气质啊? 这个问题无法解答。 虽然这妖都是那妖煞的临时避居之地,可也是宏伟壮丽,城中所有建筑都是按照人间古都去打造,加上妖煞此人崇尚奢靡,装扮得相当奢华,处处透着扭曲的凡间帝王气象。 长街之上,妖影憧憧,有的是不值一提的小妖,正在踽踽而行,多是些未完全化形的精怪;有的则是妖界贵族,穿戴华丽地倨傲穿行着。 如今的妖域颇成体系,律法严苛,主张以和为贵,但妖族人有部分崇尚骇人的杀道,故而就有很多骨子坏的人跑来投靠妖煞。 换言之,这是个到处都充满了危险的妖都。 谢酌一人掀翻这妖没什么问题,但这种一刀切的打法,波连太大,必然造成人间的动荡。如情非得已,他绝不会这样。 加上这些妖都的人,包括妖煞,都是亡命之徒。这意思是说,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如果想要抓他们,这些人怕是会狗急跳墙,会不计后果地掀起腥风血雨。 所以不过转瞬间,谢酌就定了本次任务的大略方针。 “师兄,你和楚兰辞去寻找崔进他们关押在哪里,我去寻找这妖都的妖祭阵,先破了他们的护都大阵,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拖延一点时间。” 晏临风想想觉得可以。 “那你万事小心。”师弟的意思就是让他保护楚兰辞呗。 楚兰辞道:“师父,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就让我一个人去找崔师兄他们吧。” 谢酌道:“太危险了。听师父的话,我们很快就能汇合。”他说着抬头看头顶的妖月,那是一轮红色血月。满月时分,是妖族实力最强大的时刻。 他们要满月之前救出崔进他们,当然最好直接破掉他们的护都大阵,也算是毁了他们的根基,到时,再和仙盟商量,再多派几个道人来,暗中再一一消灭。 楚兰辞听了,只能点头。 谢酌看自己的小道侣不甚开心,摸摸他的头,“师父知道你可以,但这个地方非同小可。这里的妖都是不要命的,被他们发现了,很是麻烦。” 楚兰辞当然以大事为重,忙点头,“嗯,你放心吧,师父!” 一旁的晏临风道:“好了,我们要抓紧了。” 那边谢酌施法已经不见了,楚兰辞还有点依恋地看着,他想和师父待在一起。 “你们师徒感情很好,你很依赖我师弟啊。”晏临风笑道。 楚兰辞从没发觉这个,“嗯?是吗?” 晏临风道:“我师弟强大,想要依靠他也很正常。” 楚兰辞想了想,也是,师父这么厉害,多危险都不会怕。 “晏师叔,这妖都有多危险?”他也好做好心理准备。 晏临风啧了一声,“那可说来话长了,听说他们会抓凡人过来,放干他们的血,把尸体吊挂起来,日日鞭打,再继续放血,一直到凡人的精血流尽。” 楚兰辞被说的,有些害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晏临风笑道:“你说为什么。为了修炼啊,这些人走的都是妖道。尤其是妖煞,他的修炼办法更是吓人得很。我就曾经中了他的暗算,后来也是师弟救了我。” 楚兰辞点点头,“反正邪不胜正,这些人这么坏,不会有好下场的。” 听到楚兰辞这么天真烂漫的言辞,晏临风倒是挺想笑,“其实你师父这么强悍,妖、魔没有不想拉拢他的。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做魔道首领或者妖族首领。妖煞就说过,只要谢酌来,他就甘居第二,永不争先。这两百年,魔道内乱,妖道也乱,现在已经清平很多了。” 楚兰辞道:“以前很乱嘛。” “嗯。主要就是妖界大乱。魔界倒是好一些,一直都是东方烬当魔尊,魔界在他统治下还算平静。就是他有个弟弟很烦人,也讨人厌。这魔尊东方烬跟你师父,还有我,也是认识的。” “哦哦哦。” 晏临风说起过往就有些停不下来,谁叫楚兰辞看着就乖乖的,自己忍不住就多说了一点。 两人说着就来到了妖都城中最大的高楼之上。 这是一座有百来层的妖楼,名为登妖楼。楼里宾客满座,里面都是前来喝酒吃肉的妖精。 晏临风给他施加了降息符,不过该符对楚兰辞影响不大,施不施都无所谓。 来登妖楼是因为这里是妖都最热闹的地方,他们需要先打探消息,查看崔进他们到底在哪里。 上楼后,他们两人拣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可以俯瞰这个妖都风景。 楚兰辞也看了一眼,要不是知道两人身边都是各色妖精,他还以为他们是在人间阒都呢。可以说是一比一复刻的。 他们在一旁坐着听消息,楼内也热闹,倒是有很多妖精谈天说地,说他们的城主,估计就是妖煞英明神武,又或者说他们的小妖在人间又杀了多少人等。 过了一会儿,有一只小妖前来分发妖报,楚兰辞一看刊文,上面赫然登载着自己和那个赵韫的婚事。 可自己就在这里啊。 晏临风凝眉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师叔,我们要不要去这个喜宴上看看,说不定就有线索?” 晏临风道:“……也好。” 问题是该怎么进去呢? 晏临风倒是会想鬼主意,他瞅见旁边一个□□精,□□头上戴着花,回头便问楚兰辞,“要不要扮成这个?”他是开玩笑的。 哪知楚兰辞茫然道:“我都可以啊。” 晏临风倒为楚兰辞的洒脱惊了一下,看来这楚兰辞确实不在意美丑,估计也是这样,所以才招师弟疼爱吧。 他把自己扮成白面公子,所谓白面公子是指浑身皆白,连眉毛都是白的,妖体是面粉成精。 这白面精生性爱美,只不过如今已经换了个躯壳了。 晏临风把自己装扮好后,再看楚兰辞的装扮,简直要大笑,“哈哈哈……” 只见楚兰辞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脸上涂了红胭脂,身上也是花红柳绿的,简直就是活脱脱一只真□□精。 但偏偏一点也不觉得丑,只觉得可爱得不行。 怎么会这么可爱啊!!突然理解师弟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45 第41章 河妖 帮老婆完成了一个小愿望。…… 晏临风故意道:“你说你这样的话, 你师父还要不要你?” 楚兰辞也觉得好玩,“什么?”他不是很理解这其中的关联。丑了师父就不认他当徒弟了吗? “没什么,我们走吧。吉时快到了。” 楚兰辞忙点头跟上。 来到喜宴上, 招待他们的是一只丑陋小妖,他们被牵引着进入喜堂。 妖族人的喜堂自是不太一样:礼台是用白骨垒成的,上面缠绕着暗红色妖藤;喜乐也不是寻常丝竹,而是由几只人面蛛组成的“乐班”, 还有形状各异的妖魅宾客。 不过好在,这些妖精自己管自己的,也没人管他们。 一进妖厅, 他们就看到崔进坐在上方,楚兰辞心中一喜, 但他很快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就见那崔进宛如傀儡, 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这是中了妖形之术吗? 那边晏临风也许是变幻着太英俊了, 就有好几个小妖凑上来,把他团团围住了。 他正要去解救,腰身就被一双大手搂了过来。 楚兰辞气急败坏地,他都装扮成小青蛙了, 怎么都有人对他垂涎三尺啊,无耻。 他回过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冲着他笑, 是师父! 谢酌装扮成的是一只黑狮子, 容易威慑他人,至于真正的黑狮妖正躺在家中的床榻上睡大觉呢。他知这黑狮没做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故而没有赶尽杀绝。重生百年来,他的很多原则都改了。 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他都谈起恋爱了。 ——黑狮子和小青蛙。 “小青蛙”的脸倒是没认出来,但身材认出来了。 让谢酌惊喜的是, 楚兰辞也认出了他。 是通过什么? 小家伙扑倒他怀里,兴奋地说:“师父!” 谢酌半搂着人,带着来到一旁,温柔地抚摸楚兰辞画得跟花猫一般的脸庞,怎么回事,虽然很丑,但他还是觉得小徒弟可爱得要命。 “你好啦?”楚兰辞低声问。 谢酌笑问:“谁给你画成这样?我师兄么?” 楚兰辞:“我自己啊。”他突然想起师叔说的那句,自己变丑了,师父还会不会喜欢他的这句话,便问,“师父,我变成了癞蛤蟆,你还会收我当小徒弟吧。” 谢酌笑了笑,“不会。” 楚兰辞微瞪着眼,“不会吗?” “你伤心不伤心?”一边问一边还在摸楚兰辞的脸,有些爱不释手了。 楚兰辞一本正经地回答,“伤心肯定是伤心的。——可是我觉得师父你不是这样的人哎,你是吗?” 谢酌心中微喜,笑道:“不是。”他看了眼被一群真正的□□精围住的晏临风,“我们先去救人。” “嗯。” 谢酌悄悄施法在另外一只蟾蜍精身上,于是这群妖精立马又转向了方向。 晏临风吓得半死地回到了谢酌和楚兰辞身边:“我可算是领略了这些妖精有多饥渴了。”吓死他了。他本意就是想变得帅一点而已嘛,说不定还能钓到一个英俊的男妖。 谢酌道:“让你来救人,你打扮得这么英俊干什么?” 晏临风委屈道:“喂喂喂,就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楚兰辞看眼临风着实委屈,竟也笑了。 晏临风忙道:“你看吧,你徒弟也笑了。你就知道你有多过分。”公然秀恩爱。“你妖阵毁得怎么样?” “有他们忙一阵了,我们找个时间救人吧。这妖都势力很复杂,一时半会估计也拿不下来。” 楚兰辞道:“可是师父,崔师兄他们好像奇奇怪怪的。” 谢酌道:“我看到了,过今晚看看。” 由于妖阵被毁,仪式不得不临时暂停。这家的妖主让他们所有客人先住一晚,再做打算。妖阵破损后,天上的妖月便无法正常发光,所有妖人便无法得不到滋养,甚至可能会引发妖城动荡。 他们打算等妖城大乱的时候,带人离开。 当然首先要查探清楚崔进等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还是先出去再说,这妖都不能久留。 这家妖主人还算客气,还给他们这些客人安排了妖戏,三人也一同前往。 准确地说是四人,楚兰辞和谢酌一起,晏临风和一名男妖一起。楚兰辞可算是见识了晏师叔的魅力了,还真的被他泡到了一个绝色男妖,两人可谓是情投意合,到一旁亲亲我我听戏去了。 当然,明则听戏,暗则查访。 谢酌也习惯师兄这个方式了,此人不随时寻花问柳,他就不叫晏临风。 不过他查他的,他带他的。 他和楚兰辞到了一旁,一则方便他们施法查事,二则也方便两人谈情。 一个角落里,谢酌抓了一个小妖,便打算套话,他们运气好,这小妖竟也算是知道点事情。原来崔进等人是这家的妖主抓来的,被下了妖术,要吃妖纹丹才能解毒。 谢酌暗想这里面的危险。妖纹丹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但也是比较罕见,属于妖族人的东西,且必须在一定的时间服用,否则崔进等人就变成真正的活妖了。 也不知这家的妖主赵韫和君无渡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赵韫和君无渡就是同一个人? 今晚再去查探一次吧,拿个解药。他这样想着,便夺去了小妖被催眠后的记忆,放他继续看戏了。 要查探也是晚上的事,现在他只想和他的小徒弟看戏。 …… …… 赵韫如今确实感觉很棘手,城主大怒,因为他们发现护都妖阵被毁。他们也知道是谁做的,却无可奈何——这个感觉其实很难受。 打从谢酌进入城中,他们就感知到了。 原本想着抓走的是楚兰辞,只要有了楚兰辞当把柄,就不愁谢酌束手就擒。 他是没想到楚兰辞居然…… 好不容易抓了三个没用的,打算把楚兰辞等人诱哄到一处。可偏偏,妖都的根基都被毁了。 一切都超出了预期。 利用楚兰辞哄骗谢酌等人进入妖都,这个主意是他出的。如果失败,君无渡第一个算账的人就是他。 所以他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反正只要熬过了妖阵修复时间,等到妖月当空,就能按计划施行,真的困住谢酌当然不能,他们的目标一直以来就是逼着谢酌再出手——想必届时又是一番天下大乱。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把妖都建在人间,这位置非常特殊,近可攻,退可守,谢酌等人既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肆意妄为。 现在就是一点困难,该如何拖延时间呢。 …… …… 另外那边谢酌陪楚兰辞看完戏,回到这妖主给的房间里。同时他们收到了晏临风的传音。 谢酌看完传音,略带着凝重地说:“这解药在城主那里。” 楚兰辞道:“那崔师兄怎么办?” 谢酌凝眉,如果是过去,这三个弟子他估计就会祭了,拖延了离开的时间,等到他们修好妖阵,再想离开,就难上加难。他知道如果自己解释清楚,楚兰辞也许还是会听从自己。凡事还是以大局为重。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小徒弟失望。 “等夜深了,我再去查探,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没法子了。” 楚兰辞乖乖地点头。 两人上了榻,楚兰辞睡得不安稳,可能一下子见到了太多吓人的东西。谢酌则一直没睡,轻轻地拍着楚兰辞的后背,拍到楚兰辞安心地睡着。 这修真界就是如此,也不知道让楚兰辞进来到底是对还是错。他一边沉思,一边轻拍着,一直听到外头隐隐有歌声传来。他皱眉,他已经封好结界,怎么还会有歌声进来。 难道说…… 他倒是不怕的,而是……他看到楚兰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认真地听着这歌声。护法已经来不及了,楚兰辞已经听进去了。 他手点在楚兰辞的颈后,楚兰辞瞬间陷入了昏迷。 那边晏临风推门而入,“刚才那歌声,你听到了没?”他说完就看到怀里的楚兰辞。 “现在怎么办?” 谢酌凝眉道:“不怎么办,我进他识海里带他出来。”中了牵丝引的人基本是没办法醒的。它会让修士沉溺于最渴求的幻境,甘愿永眠。 晏临风:“那我为你护法,你快一点啊。” 谢酌:“好,谢了,师兄。” 晏临风:“少废话,快去吧。” 谢酌点头化光不见。 楚兰辞的识海,与他的不同。他的记忆就在听风村。 刚到,谢酌正要去寻人,就有两人壮妇驾着他往屋子走。 两个壮妇……谢酌隐隐感觉会和楚兰辞有关,便任由着两人去了。 果然到的就是楚兰辞的屋子前,屋子里张灯结彩的,正要办喜事。他正好奇呢,就看到楚兰辞穿着新郎官的衣裳从屋里走出来,脸上挂着笑容。 这两个壮妇道:“小辞,新娘子给你带来了。你们就直接洞房吧。” 楚兰辞笑道:“有劳两位大娘了。” 谢酌:“………”原来小徒弟打这个主意,所以他一直想娶他?他不确定。也是,毕竟是直男。有一个朴素的愿望也……不稀奇。他忍住笑意,不忍立即唤醒他。这是属于楚兰辞的好梦,他怎么忍心打碎呢。 “那我们便进屋吧。”楚兰辞有些局促地说,“这夜里晚上有妖物横行,你可别怕。” 谢酌想了想,妖物?是了,外界的环境会折射到楚兰辞的识海里。他顺着楚兰辞的意思道:“我不怕,你会保护我吗?” 眼看着楚兰辞脸颊通红,“会。你放心,我在千山学过本领呢,我还可以的。” “哦?你在千山学过本领,那你师从何方?” 楚兰辞听到这,懵懵的。竟是呆住了。 谢酌笑着上前,半搂住人,“相公,我们进屋安寝吧。天不是要黑了么?” 两人进了屋,谢酌环视了一圈,基本跟之前的并无一致,但竟然一切都是新的。他心中更介意了,这是为了娘子新置的,还是为了他置的。 说来说去,他只想问,楚兰辞想要成亲的人到底是谁?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谢酌又问。 楚兰辞正在收拾床褥,抬起头,一脸茫然。 “我叫谢酌,你记住了没?” 楚兰辞笑着点头,“记住了。——收拾好了,你来睡吧。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又一个保护。谢酌笑不出来了,所以他还是想保护自己? 是单保护他一个人,还是其他人都想保护。 “你呢?” 楚兰辞还是茫然:“我怎么了?” 谢酌道:“不来和我一起睡?” 楚兰辞耳根通红,“嗯……好,你先上床吧。我洗个脸就来。” 谢酌点头,先行上了榻。 他睡在床榻外面,好不容易等楚兰辞慢吞吞地走过来,一把扶住他的腰,帮他往上牵了牵,带到了自己身边。 “兰辞……” 楚兰辞听到这磁性的声音,耳朵又红了。 “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是么?”谢酌问。 楚兰辞轻轻嗯了一声。 “你要在上面还是下面?”谢酌又问。 楚兰辞啊了声,显然是没反应过来,立即道:“当然是上面啦。” 果然……谢酌简直要气笑了。他的小徒弟胆子够大啊。 软软糯糯,糯糯叽叽,的小徒弟……“好,你上面。” 楚兰辞红着脸,哼哧哼哧地脱掉谢酌的衣裳,他方才发现眼前的“娘子”好高大,好健壮,他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要不要帮你?”谢酌伸出手。 楚兰辞没有作答,就看到谢酌已经坐起来,把坐着的楚兰辞拉下来,让他撑在自己上方。虽然是在上面,但楚兰辞几乎可以说是压在谢酌身上。 两人就这样抱着拥吻,楚兰辞就像一只可爱的小青蛙,趴在大狮子胸口上。 吻着吻着,楚兰辞感到手……他往后缩了一下,竟也不排斥。任由大手扶着自己的腰,让自己缓缓地坐好,坐正。 等一下,他不是说要上面嘛。 但他无力在想了,谢酌带着他…… “兰辞,在想什么?” 楚兰辞红,,着眼,轻轻地扯着帘子,帘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很好,是在上面了。 本来是在前面坐着的,然后换到了后面,关于坐的姿势,也是很讲究的。 楚兰辞后面就软绵绵地,扑在谢酌身上。 谢酌温柔地拍了拍楚兰辞的手,“怎么了,累了?” 楚兰辞抬起水盈盈的眼,累得都要哭出来了,谢酌笑着翻身,把人压在下面,继续亲亲。 只听外头有敲门声。 “兰辞,兰辞,外面出现了妖物,快出来看看啊。” “兰辞!村里全靠你了。” 楚兰辞吓得猛地一缩,谢酌也被磨了一下,“………” 楚兰辞无辜地抬眸,“怎么了啊?” “我们去看看?”谢酌道,“反正你会保护我?” 楚兰辞一听,脸上露出笑容,忙答应着道:“知道了,我马上来。” 那边声音远走了。楚兰辞抱着谢酌壮硕的腰,“那你……你……先……” 谢酌笑着没动,低哑着声音,“我要你自己来‘亲’。”他凑到楚兰辞耳边,低声道,“会吧,慢慢地。” 楚兰辞轻咬着唇,轻轻地吻住人,一点点地吻…… 谢酌其实也在忍着,低头看自己的小徒弟目含着泪,一副低低切切,反差感极强。刚才还说要保护自己呢,现在就这样把自己放在他的手心中,任他宰割…… …… …… 楚兰辞被惊了一下,猛地往后缩,脸颊通红。谢酌低沉地笑,低头俯看自己的小道君,然后温柔吻上,撬开他的齿贝,极为缓慢地与他接吻。一边亲,一边逼着自己用灵气把火降下去。 刚才没忍住,这一次完就该带楚兰辞出去了。 该醒来了。 吻了几遭,方才松开人,看底下人脸颊红润,低声道:“我们出去看看。” 他不敢太粗暴地唤醒楚兰辞,免得记忆真的出现错乱,比如把他给忘了,那就不好了。 所以他得找机会,告诉他真相,然后带他离开。 因为这样一下,楚兰辞差点腿软,被谢酌扶住了,这一扶,那里就有什么流,,出来。 楚兰辞的脸颊啊…… 谢酌笑笑,亲亲楚兰辞的脸颊,帮他把亵裤也穿上了。 “能走路么?” 楚兰辞道:“…………能。” “我们出去看看。”说着半搂着楚兰辞开了门。 浓黑的夜色,听风村里不远处亮着火把,他们从温暖的屋里出来,就看到几个村民围在几具尸体面前。 村长看到楚兰辞来,忙道:“兰辞啊,村子全靠你了。” 谢酌听了这话,看向楚兰辞的侧脸,看楚兰辞面露刚毅,“村长你们放心,兰辞一定好好护住村子的。” “兰辞可是我们的村子的仙人,很厉害呢。” “是啊,咱们兰辞是千山下来的修士,有他在,一定没有问题的。”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谢酌看楚兰辞满脸肃然,认真可爱的模样。所以这么努力学修仙也是为了想得到村民的敬重啊。 嗯,这个理由非常合理。是他平日里忽略了。 谢酌道:“既然你们相信兰辞,各位且放心回去睡觉,我们一定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楚兰辞听到这回头看了谢酌一眼,谢酌也对他笑笑。 村民们得了这句话,慢慢地散掉了。 散掉后,只留两人。 楚兰辞已经率先去查看伤势,谢酌正要去查探,就收到了来自晏临风的传音。 “师弟,你好了没?”晏临风语气比较着急。 谢酌道:“我有些事情耽搁了,等一下。” 晏临风着急:“你快一点吧,等他们修好妖阵,就来不及了。他们的目标就是你,我怕再不出来,节外生枝。” 谢酌当然知道严重性,但他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肯定得完成小徒弟的这个朴素的愿望。 依照楚兰辞现在的本事,确实是没办法保护他的村子的,但他和楚兰辞是道侣,不是吗。他不行,他行啊。 他知道师兄担心自己,宽慰道:“我明白,我会尽快的。” 他看楚兰辞走来走去,看着好像很认真的模样,走上前问, “看出什么来了吗?” 楚兰辞哪里能看出什么,但还是道:“这应该很厉害的妖,唔……大妖。”他说着目光澄澈地看向谢酌。 谢酌鼓励他道;“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这样说后,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夫君。” 楚兰辞眨眨眼,显得有些不可思议,鼓起勇气道:“看起来像是水里来的。” 谢酌点头,“还有吗?”这个特征太明显了,这三具尸体浑身上下都是水渍。 楚兰辞乖巧地摇头。 谢酌嗯了声,蹲下身,同时把楚兰辞也拉下来,“你看这尸体皮肤泡发如蜡,并无口鼻泡沫,没有外伤,只有脚踝和手腕有深紫色环状瘀痕,加上瞳孔扩散,有一层灰白色阴翳,” 他自以为说得够多了,抬起头去看楚兰辞,但看楚兰辞只是认真听着,还不住地点头,却没有一点打算发表意思的样子,或者说,他还是没有听懂。 那么认真,又那么萌。 他忍住想要亲他一口道侣的冲动,“第一点是由于这妖精应该是直接抽魂,所以没有正常溺死的口鼻泡沫,第二点应该是什么柔软的东西缠绕出来的痕迹,至于眼睛,说明是魂魄被吞噬后残留的妖气。加上这三具尸体浑身都是水,综上,我们认为这应该是被河妖所伤。” 他说完,楚兰辞还没反应过来,还在那点头。 谢酌忍不住笑了下,揉了揉楚兰辞的发,“河妖——” 楚兰辞方才反应过来,“哦哦哦,河妖啊。那我们怎么办?” “我记得你说过,听风村有一条河?” 楚兰辞:“有,就在后山那一片。” “我们去看看。那河妖吃了人应该走不远。” “好。” 两人起身,夜色寂静,两人慢慢地往河边走去。 到达河边之后,果然见河岸边有脚印,应该是河妖行走的痕迹, 谢酌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去把河妖收剿了吧。” 楚兰辞啊了一声,咽了口唾沫,“可是……” 谢酌笑道:“可是你会保护我啊,是不是?” 楚兰辞想了想,嗯了声。 谢酌道:“你把你学来的本事都拿出来。” 楚兰辞被谢酌这么一说,瞬间也有了勇气,那他试试吧。 谢酌就在岸边不远,躲在水草边,并使用了隐身符,如果他在,那河妖必不敢出来。 就让楚兰辞一个人吧,同时他在旁边暗中使力。 他看着楚兰辞在岸边徘徊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往河岸走。 谢酌看着,突然有些感动,有一种所托良人的感觉。 第42章 鼓励 被老婆鼓励了。 楚兰辞往前寻, 手里捏着已画好的显形符,只要将符贴于水面,就能逼着那河妖显形。 他走到平静的河岸边, 只能感到春风拂面。 符帖在水面上后,只听水波咕噜咕噜地沸腾,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妖从水中缓缓地升了上来。它的皮肤已泡胀溃烂, 不断渗出水蛭,头发长达三丈,脸色青黑, 尤其是那瞳孔,是青黑色的。 楚兰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眼看着那“水鬼”往他这边而来。他赶忙往它身上扔木屑, 这能麻痹河妖的妖体。 因为是闭着眼扔的, 再睁眼,只见那木屑全落在了自己的跟前。 楚兰辞:“…………”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下谢酌躲藏的地方, 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躲在草丛里的谢酌:“…………”全看到了。 不仅看到了,还暗中助楚兰辞把撒错的木屑全部往河妖身上而去。那河妖碰到木屑,浑身麻痹着,就跟吓坏了的, 咧着张大嘴惊恐地看着四周,估计是觉得周边有高人。 而楚兰辞看到这河妖这么怕自己, 也是心中一喜,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木屑会主动前往。 反正麻痹了就好,现在只要拿着桃木钉打在河妖天灵盖的积水穴上,这河妖便能魂散了。 他一步步上前,走到那河妖面前。 哪知那河妖也算是明白周边有高人了,只不过这高人并不是楚兰辞。他忙跪倒在地, 变幻成老太太的模样,“兰辞,呜呜呜,你饶了我吧。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张奶奶啊。” 楚兰辞怔愣着,张奶奶,那不是前几年已过世了吗?怎么会…… “您怎么变成河妖啦?” 河妖哭道:“我也没法子,我的身体被河妖吃了,就被河妖逼迫着害人。我也不想的……你饶了我吧,不要杀了我。求求你了,兰辞。” 楚兰辞一听,那还杀什么啊。刚打算弯腰去扶人,只看那河妖的眸子一闪,又恢复成妖怪的模样,龇牙咧嘴,“嘿嘿嘿,张奶奶就是我吃的,你们这些凡人笨死了,不吃你们吃谁?少说废话,快骗了这笨笨的楚兰辞,好逃命去也,哇啊啊啊。” 那河妖说完,差点又被吓哭了,呜呜呜,他就说有高人嘛,他怎么全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高人大能能不能别玩他了啊。 正要扶的楚兰辞:“…………”怎么回事啊。 那边河妖看楚兰辞还是呆呆地,忙解释道:“刚才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话,都是河妖让我说的,我也不想的。呜呜呜……我就是张奶奶啊。你快帮我把木屑去了吧。” 楚兰辞茫然了,他完全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那边河妖又开始说真话,“我不是!我在骗你,你这笨蛋!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修道人,哈哈哈。凭你也想杀我!!” 楚兰辞:“…………” 很快那河妖又跪地求饶了,“呜呜呜,大仙,我错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说假话,我无耻,呜呜,这真不是我的心里话。” “这就是我的心里话!嘿嘿,有本事就来杀了我啊。” 反反复复的,楚兰辞也无语了,但看河妖已经入魇了般,看这样子,已经半死不活了。他摇摇头,准备回去了。 他四处找寻谢酌的踪迹,寻了半天,一直寻到心慌,方才看到绿丛水草中立着一个俊美的男子。他脸颊微热,放下心来, 上前问:“你去哪里啦?” 谢酌道:“就在那里等你,剿灭河妖了吗?”他笑问。 楚兰辞回头诺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了,好像疯了。哎,算了。”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那河妖还在那自言自语,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哈哈哈哈。” “不,不是,呜呜呜,我真没这么想。呜呜呜。我错了……” 谢酌笑笑地摸摸楚兰辞的乌发,“那我们回去?” 楚兰辞嗯了声,“本来想下手的,但他一变成张奶奶,我就不忍心了。” 谢酌道:“其实修道之人不一定就要赶尽杀绝的。”现在的兰辞很好,真的,不一定要心狠手辣才能修道,这其实是个误区。 楚兰辞好奇地回望,“真的吗?”他还以为自己这么心慈手软,根本不配当什么修道人呢。 谢酌笑道:“真的,修道人要的从来不是多残忍多无情,而是他有一颗为民的心。” 他笑着让楚兰辞往那边看,就看村民们捧着好多东西往楚兰辞这边聚了过来。他们给他家里送了好些东西啊。 看到楚兰辞回来,笑道:“兰辞啊,回来啦。多谢你,村子现在安生多了。” “给你送些蔬菜,你可别嫌弃。” 甚至还有张奶奶家的家人,“兰辞哥哥,我妈说让我谢谢你,我奶托梦给她,说她终于可以投胎了。” 楚兰辞听着这话,感觉真的比吃了蜜还甜。 可是刚刚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他偷看自己身边的谢酌,会不会……他看到谢酌,突然就恍然过来。 “师父!”那声音惊喜又带了点无奈。 谢酌含笑:“醒了?” 楚兰辞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好半天才嗯了一声,“你怎么不喊我呢。” “这样的美梦,我怎么舍得叫醒你。”还是得陪他做一场。 楚兰辞完全清醒了,啊啊,他到底做了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师父居然愿意陪着他荒唐……所以师父真的愿意嫁给他?还让他当上面那个。 哪怕这上面是假的。 其实这些都是他长久以来的小愿望。愿望虽小,但哪怕就是做梦实现了,他也觉得很高兴。 “我们出去吧。再不出去,你师叔要骂了。”谢酌道。 楚兰辞连忙点头,跟着谢酌离开了梦境。回到的照例还是妖都。 一出来,两人就看到晏临风快等哭了的脸,“你们两个在里面到底干什么啊!!” 楚兰辞刚想解释,谢酌拦住道:“正经事。” 晏临风没有再问,“你们看看头顶的妖月吧。” 三人齐齐望月,就看头顶一片血红色的月亮,看来他们的妖阵修复完成了。 正看着,就看有两个人携着崔进三人进屋而来。 其中一个是赵韫,另外一人,谢酌等人认识,但楚兰辞不认识,正是妖煞君无渡。 君无渡狞笑对谢酌道:“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可真是有缘分啊。既如此,我们就来斗斗法吧。” 他赌的就是谢酌不会在这里斗法。 一百年前,两人斗法引发祸乱,他神魂俱灭,而谢酌也因此进了禁地。 一百年后,他重生而来,并不怕再死一回,只怕谢酌没有再被关一次。 那君无渡原身是只大黑蟒,头发半黑半白,面容左脸俊美,右脸覆满妖鳞。 生得十分可怖。 谢酌道:“我进入你这老巢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知道了,何以现在才出现?” 君无渡冷笑道:“你进来我不知道。” 谢酌嘴边嗪笑,“你知道,君无渡。你的实力我再清楚不过。因为你知道,你不是我对手,百年前不是,百年后更不是。你现在来送死,无非是想逼我出手。哦,不对,你也没打算真的送死。你以为靠这三个子弟,就能让我大打出手?” 君无渡:“他们是不能,难道你也不顾及你的道君了吗?今日,谢酌,你别想离开这妖都城。” 在一旁的楚兰辞听着这话,咦,怎么和他扯上关系。 他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他们本来想抓他,但没抓成……抓他就是想逼师父出手。既然没成功,师父就不会出手。 可出手了又如何呢?他忙低声问晏临风。 晏临风满脸沉重,“你师父不能出手,怕收不住,而且这些邪祟,他们没轻没重,会不计一切地达到目的。所以我们本来打算在妖月未满前离开妖都城的,这样君无渡就不敢出来。” 本来就不是谢酌的对手,也就趁着他们妖族的妖月横行霸道一番。 楚兰辞此时方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故意引师父进入妖都城中。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突然入梦,而师父又为了完成他的美梦,也不会耽搁离开的时间。 喔对了,还有为了救崔进等人。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啊。 他看到正准备施法的谢酌,忙拉了一下袖子,“师父,我们回去吧。你别动手。” 谢酌问:“你信师父吗?” “嗯?” “信我出剑能护住这一方平安?” 楚兰辞点头,“我信,信师父你一定可以。” 认识师父以来,师父从没有真正的杀生。他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他怜悯众生。也信他不仅能救众生,更能成功地拿下那作恶多端的妖煞等人。 谢酌垂眸望着他,笑:“有你这句话,师父会尽力的。” 天人交战,观战的人是很容易受伤的,楚兰辞到了一旁启了护体罡气。 谢酌伸出手,就把手里的镜中山河就像一个碗似的倒扣着飞了出去,就看霎时天空中全是尘埃迷雾,那飞碗越变越大,完全笼住了整个妖都。 同时他启动护体罡气,只要他想,一般邪祟根本无法近他的身。哪怕作为幽冥血海孕育的至邪之物也难逃谢酌的罡天正气。 君无渡恶狠狠地看着死对头启动凛然正气,这一抹正气又是这般引人着迷,让人沉醉。每每看到谢酌,所有人都会不自觉为他沉沦,却又畏惧他的神力。 就这样爱恨交织着。 谢酌启完,淡淡道:“你最好自己进我的乾坤袋,否则等我青霜剑出鞘,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啧啧啧,静渊,我实在不懂,那些正道人关你近百年,你怎么出来还是为他们拼死拼活?我以为你是顶聪明的人,没想到,你还是执迷不悔。” 君无渡一边走,一边感慨着。看似在说着,其实已经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谢酌握剑的手微微收紧,冷笑地瞥了妖煞一眼,笑着的下一刻就拔剑出鞘,青霜剑直接飞升上天,狂劲的风在片刻间齐聚在眼前,轰的一下,直接斩落,斩断了妖煞形成的阴煞阵。 妖煞本来还游刃有余的脸,顿时变了颜色,哪里还记得维持风度,变幻成一团妖气,立马往上逃窜。 他的魔体还在恢复中,每每有所进步,就会被谢酌斩断。这一次也是如此。 打不过只能逃了。每一次逃的时间都要更早一些。这一次打都没开始打,就打算先逃了。 因为如果让谢酌真的使全力,他就真的别想活了。 不过这一次逃都逃都不太顺利,青霜剑追着他,直接把他逼困在一方天地里。 君无渡忍不住骂道:“谢酌,你也太无情了,手下积点德吧。” 谢酌淡淡道:“对你我积什么德?” 妖煞在人间也生存了一段时间,学了点阿谀奉承,“你留我一命,说不定我以后还会报答你,你何苦追着我杀?难不成你喜欢我啊?哈哈哈。” 谢酌道:“我刚才说过,让你自己进乾坤袋,你不听。” “这积德行善,会报在其他地方去的。比如姻缘什么的。”他是胡说八道的,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另外谢酌也只有姻缘这方面可以说说的。因为如果说其他,谢酌可太顺利了。 自然,他说这些,同时也在找机会逃走。 万万没想到,听到姻缘这两个字,谢酌真的愣了一一下,他这一愣神,那边妖煞也呆了呆,还真的是啊。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吃瓜了,拼了命地想要挣脱青霜剑的剑气,转身逃逸。 但刚没逃走,那边符咒又把君无渡逼退了回来。 君无渡没想到百年不见,谢酌的实力又强了这么多,简直太可恶了。本以为自己还能有机会挣扎一下,哪知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整座妖都城都在谢酌的剑下了。 “…………”怎么变得那么强啊。人比人气死人。 但他就此放弃,也是绝不可能的。 “谢酌,如果你敢杀了我,我就杀了你两个徒弟。”都语无伦次了,应该是三个人。 谢酌道:“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你游得快,还是我的剑飞得快。” 君无渡看着即将要逃走的属下赵韫,一把把人拉住,想走?这祸是他开的,必须他来背!他拼尽全力地以整座妖城之力启动风雪妖术。 如果自己不这样,妖都失落倒也算了,自己怕是也要陪葬在这里。 在此之前,自然先拉个垫背的。 以妖都之力来冲击谢酌,方才有了一丝生机。他打算在对抗中悄悄溜走。如果那玉华老头说的是真的,如果没有…… 谢酌等人只见苍穹骤暗,空中的铅云如墨倾轧,大雪纷扬而落。 本来的妖都城不见了,转而是一个天地茫然的雪山。 谢酌抬头望天,便知这是妖煞的拿手好戏,惯用妖力来造风雪之势。 当然,这次不是为了困住他们,而只是为了逃命。 风雪造完,这妖都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只怕那万千小妖也没有了归宿。有很多小妖妖域容不下,人间也容不下,就这样被赶来赶去的。 如今制成风雪妖境的是妖煞的残魂,他的真身已经逃走了。他这样想着,突感体内真火动乱,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他一吐血,那边晏临风忙凑了过来,扶住人,“师弟,你没事吧。” 谢酌摇头。他是太久没动用这么多真气,妖煞比他弱,但也不是废物,要对付他还是需要一些气力的。加上他要做到绝对压制,护方圆万里生灵周全。 “如今是冰天雪地,靠你带我们出去了。” 晏临风道:“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查探一下。”说着消失在茫茫大雪中了。 这雪妖之境,想出去也是挺麻烦的。 谢酌跟晏临风说完,回头看楚兰辞,“吓到了?” 楚兰辞走上前扶人,他是有一点吓到了。“师父,你……你没事吧?”一直以来,师父都是好厉害的。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师父也会……应该没事吧。刚才那妖煞看着好像是打输了啊。 谢酌靠在楚兰辞的肩头,楚兰辞搂抱住人,低头问:“师父……” 谢酌没什么事,当然确实虚弱,也想借此多靠近靠近他的小徒弟,“天寒地冻的,先找个木屋,等你师叔回来。” 那边妖煞幻影见谢酌这般虚弱,还有些小窃喜,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真的把谢酌打趴下了? 本来打算就舍了这幻影,但如果能逃走是最好的了。但跑到一处,就看不远处霜雪剑就拦在跟前。他哪里有机会跑啊。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围困谢酌。 他明知道这结界极有可能困不住谢酌,但还是勉强一试。 寒雪如斗,大雪如轮,千山暮雪,皑皑雪山之下。 楚兰辞扶着谢酌在雪地磕磕绊绊地走着,但见大雪茫茫,哪里还有路。但他知道谢酌受了伤,也不敢耽搁。走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到任何路,他有些急了。 “师父,我们该去哪里呢。” 谢酌道,“再往前看看,也许有木屋。如果没有的话,想必某人有办法。” 这话准确地传到了君无渡的耳里,君无渡没办法,只能再次施法变了个木屋出来。 果然说木屋,那边就有了木屋。楚兰辞带着人赶忙到了木屋里。 到后,就把人扶到床榻上,因为两人身上都是雪,楚兰辞便想着把人的衣服换掉,给谢酌换好,才轮到自己。 换好后,楚兰辞喂谢酌吃了丹药,扶谢酌在床榻上靠好,寻了一圈,“咦,师父,这里明明是有人住的,怎么会没有暖炉这类的东西呢。” 谢酌轻咳了一声,“听到了吗?没暖炉。” 造景的君无渡没办法,又变了个暖炉出来,当然还有柴火、热菜和小酒。他恨恨地想,给你变全套,能不能留他狗命啊。呜呜呜。 楚兰辞想要什么,这东西很快就会被找到。 他喜上眉梢。于是谢酌一会儿听楚兰辞喊,师父有暖炉啦,师父有柴火了,师父有暖酒哦…… 仿佛这屋里多了一只百灵鸟,声音婉转好转得不行。谢酌想,虽然自己为了帮楚兰辞圆梦而不得不和君无渡打了一架,还引发了心魔,但一切都挺值得。 他靠坐在床头,就看着小徒弟像个小陀螺般忙来忙去。 一会儿端着小酒过来,说要喂他喝,一会儿,又问他冷不冷,要不要再加点炭。 这屋外是茫茫的大雪纷纷,而他们就宛如最寻常的凡间夫妻。 谢酌自问活了四百多年,却直到今日方才真的活过。 楚兰辞端着清粥小菜到了谢酌面前,“咦,师父,是你自己说想吃,你怎么不吃?” 谢酌看楚兰辞一直没停歇,便拉住他的手,“你就不累?” 楚兰辞摇头,“师父都病倒了,我怎么会累,你吃吧。”说着舀起一勺粥,垂眼轻轻吹了吹,打算喂给谢酌。 谢酌道:“喂我可以,要用嘴。” 楚兰辞耳根微烫,看了眼门口,万一晏师叔回来了,那多尴尬。但师父都这样了,他便吃了一口,然后嘴对嘴地凑过去了。 谢酌本以为小徒弟不会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意外之喜,忙过来接。 君无渡都看傻了都,这就是厉害到他咬牙切齿的静渊仙尊吗,他和他的小道君在干什么呀!! 啊啊啊啊! 谢酌亲了楚兰辞几口,缠着他的小舌吸了一下,开口道:“自觉点。” 楚兰辞还没反应过来,那边谢酌又道:“还要。” 楚兰辞愣愣的:“不是对我说啊。” 谢酌笑:“当然。” 上方的君无渡没办法,哭唧唧地又把眼蒙上了。 一碗清粥小菜,喂了半个来钟头才吃完。吃完那边晏临风也回来了。时间就是这么凑巧。 他进屋来,看到热炕小火炉,师弟和楚兰辞琴瑟和鸣的,可怜兮兮道:“我在外面风餐露宿,你们俩倒好哇。” 楚兰辞忙起身,给晏临风也要去倒热茶。 谢酌拉住人道:“我帮你跑的腿也不少,下次还你,你先说说情况。”他的小徒弟只能伺候他。 晏临风也知道君无渡就在上方,“死妖精,这雪境你自己造出来,估计都没想好出口吧。是也不是?” 君无渡不得不开口:“哪里会造有出口的牢笼啊,这不是给敌人找生路吗?你们出不去,就在这里过过日子也挺好的。” 楚兰辞震惊地看着上方,声音从上面发出来了。他刚想抬起头,谢酌帮他把头按下来,让他靠在他的肩上。 谢酌:“慢慢找,总有出口。”不过,他倒是觉得君无渡说得不错,在这里过过日子也不错。 意境有,热炕也有,最关键是,老婆也有啊。 第43章 雪境 老婆喂我喝粥。 晏临风忙对谢酌道:“你受了伤, 断不可再施法力了。” 一般这种妖境,一种办法是催动本命真火,以火破境, 或以乾、坤、离三位埋符,设符阵离开。可惜他是刚痊愈,师弟则是动了真气,都不宜用这么刚强的手段。 楚兰辞又……他看了眼被谢酌搂在怀里的小道君, 正在被他师弟当掌上明珠呢。 楚兰辞道:“这四周没山吗,找找出路就好了吧?”他还是凡人思想,想着怎么会没出路呢。 谢酌耐心解释道:“没用的, 山外还是山,雪后还是雪, 就跟咱们之前那个禁地一样。但没禁地禁锢得那么深。就在这里等我调好息, 再设法离开就是。” 晏临风道:“要不然喊庄小陶他们来吧。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谢酌摆手,“区区妖境, 还让他们来,以后要被他们笑上一百年。” 晏临风道:“说得也是。” 谢酌看楚兰辞又没听懂,继续道:“那是师父的朋友,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楚兰辞感觉整个人都暖暖的, 每当自己有什么听不懂,师父都能及时地告知。“好。” 两人依偎着说话。 晏临风看不下去了, “我去隔壁。老君, 再给我造一个木屋,还要来几个美男子。” 君无渡没好气地说:“哪里来的美男子。” “少废话。” 晏临风骂骂咧咧地出门去了。 楚兰辞眨眼,问谢酌:“师叔怎么走了?” 谢酌笑道:“估计是觉得我们恶心吧。”谁叫师兄这么风流,他还是觉得专一的好。他用下巴抬了抬,“师父还要吃呢。” 楚兰辞:“还吃吗?”吃这么多了啊。 谢酌想, 如果就这样亲他,他可以一直吃。 吃了粥后,外面雪冷,但里头热。谢酌让楚兰辞也上榻,美曰其名地帮他暖暖。粥是不吃了,但嘴还是要亲的。他让楚兰辞趴在他的身上,温柔地亲人,亲着亲着在楚兰辞耳边轻柔地咬,“上面?” 楚兰辞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他嗫嚅道:“会被,,听到的。”自己会叫得很大声…… 谢酌笑笑,“放心。”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小道君的声音。 他轻拍了拍,“你来动吧?嗯?” 楚兰辞乖巧地点头,“没事,师父休息就行。” 谢酌忍不住想笑,楚兰辞以为他怎么了,废物吗?完全不能动了?倒也……不至于。但让楚兰辞主动的感觉真的很好。 就是他对自己的需求再多一点就更好了。 接下来就帮着抬“小椅子”。 “往前走一下。” “累不累?” “慢一点” “快——” “前后也行的。” 谢酌柔声地吩咐着,后面看楚兰辞气喘,目光深沉地带着他,双手直接扶住人,帮他一起。 但还是不行,太慢了。 谢酌翻身下来,重把小道侣按在身下,俯身来吻。 他突然惊喜地发现楚兰辞已经张开了口,他的小道侣,怎么会……他亲了上去,听着楚兰辞哼哼唧唧的,就一只不知餍足的小兽;又感他顺从地勾着自己,总是释放出可爱的甜美气息,要多甜有多甜。 谢酌几乎忘了继续,只顾着起欣赏这样的娇容。 楚兰辞发现谢酌停下来了,反倒是睁眼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师父为什么停了啊。 “师父?” “享受吗?”谢酌笑问。 楚兰辞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师父累了吗?” 谢酌道:“不累。”他低头亲亲楚兰辞,猛烈地“亲”了几下,让这场搬小椅子的事情结束。 刚想替楚兰辞收拾,楚兰辞已经凑过来,非要替他擦身。 谢酌看楚兰辞也很热情,也就随他去了。 擦身的时候,楚兰辞惊讶地发现……不是刚…… 他偷眼去瞄谢酌,谢酌哑声道:“怎么了?” 楚兰辞哈哈一笑,“师父血气好旺。” 谢酌:“…………”本还以为楚兰辞会……他帮楚兰辞“咬”过很多回,楚兰辞却略少。如果可以的话,“咬”几下,这次受伤也算圆满了。 他无不遗憾地想。 刚这样想着,抬头看自己的小道君坐在他身边,红着脸道:“那个……再帮师父?降,,降,火。” 说着就把葱白的手放在他的腰上…… 谢酌;“…………”这撩死人不偿命的小混蛋。 几下后还是没差。楚兰辞平日里都是在被窝里被这样那样,如今用手来比划,已经觉得非人哉,现在越用手越觉得非人。 他自己的话,没几下就好了呢。 他本来还是低着头地做的,后面就坐直了,委委屈屈地看向谢酌:“师父,你……” 谢酌起身亲亲楚兰辞的脸颊,“不用了。”说着拉过楚兰辞的手,帮他揉手,捏手。用法术让它下去了。 楚兰辞确实弄不动了,叹息道:“怎么会那么久?” 谢酌道:“有些激动。” 楚兰辞:“…………” 楚兰辞嗯了声。突然想起有一次,自己用了嘴巴去吃“冬瓜”,那次就“吃”得挺快的。自己如果用……这个时候,自己还有点不情愿,谢酌也就没勉强自己。 现在自己居然想……疯了他。 谢酌把人拉起来,两人穿戴好,“走,我们去外面找找出路。” “现在吗?” 谢酌笑道:“现在。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我们打点野味回来,围炉夜雪。” 楚兰辞也跟着笑了,一听就觉得万分美好啊。 跟着谢酌出了门,门外雪势渐小,谢酌以气传音,“师兄,我跟楚兰辞去找出路了。” 那边晏临风也没回。 只听到几个风流笑声传出。楚兰辞惊讶,这师叔确实挺能享受啊。 谢酌笑笑,带着楚兰辞往外走。 屋里的晏临风正左拥右抱着,啧了一声,想了想,推窗看向外头,这一对佳偶在风雪中行走,师弟高俊,楚兰辞清柔,竟是万分登对。 他没有再看,把窗子闭上了。 两个男妖靠近晏临风,调笑道:“哟,吃醋了。” 晏临风捏了捏其中一个的水嫩小脸,淡笑道:“吃醋?老道修了五千多年,早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其中一个道:“既不在意,何必推窗而看?” 晏临风冷笑道:“你们懂个屁,我在意是我关心我师弟,也蛮喜欢这个楚兰辞,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美好。——不过,我本以为我师弟比我想得开,没想到百年间他竟成了那个看不开的人,而我早就看开了,修道之人哪有情爱。我一个人潇潇洒洒,无牵无挂,乐得逍遥,左拥右抱,乐哉!” 两个男妖被晏临风拥着,嘻嘻而笑。 “道长” 有人潇洒,有人专情。 各有各的好。 …… 谢酌带楚兰辞走到雪林中,但见前方入眼都是冰晶的雾凇奇景。 楚兰辞从未见过如此盛状,笑道:“好美啊!” 此地,天地灵气受极寒所激,化作百里霜霰,附着于树枝上。远望如万条银龙盘踞山峦,近观则如冰晶叠成的玉鳞。风过时,霜花簌簌坠落,似碎玉倾洒,又似星河垂落。 加上冰河已经冰冻,整个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楚兰辞一会儿这边跑跑,一会儿那边看看,谢酌也在一旁笑着看道侣。 突然看到一只雾凇冰枝特别好看,便折了下来。 楚兰辞看完跑回谢酌旁边,看谢酌手持着一根冰枝,“师父,这是做什么?” 谢酌道:“炼了,可以拿去让你编花灯。” 楚兰辞一听,“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只是这冰枝会化掉。” 谢酌笑道:“不会,你看——”他指尖真火一绕,竟炼成一条晶莹剔透的手链,他将它轻轻系在楚兰辞腕上。 楚兰辞看了眼,显然是喜欢极了。 “我也送给师父一个礼物吧,师父你闭上眼。” 谢酌嗯了一声。他感觉楚兰辞在靠近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热,快贴在自己的眼前了,难道说…… 正期待着,就感觉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塞在了自己的手里, “铛铛铛!师父,我刚才捡的,哈哈哈,这石头上面还有冰纹唉,好特别。我就忍不住捡了几颗。” 谢酌无奈地笑着摇头,白期待一场,他把人拉近,“师父还以为你……” 楚兰辞还以为谢酌不高兴,“以为我什么?” “……要亲我。” 楚兰辞啊了声,“可是我们不是刚亲过?就……我没想到。” 谢酌道:“没事,石头我也很喜欢。而且……” “嗯?” 他低头亲亲就道侣的唇,“——我亲你就好。”说完,低下了头。 两人四周落雪纷纷,落在两人的身侧,那一种感觉……简直无法言说。楚兰辞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然地跳动。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踮起脚,回应地搂住师父。 其实刚才他有过想法的,一颗石头,加一个吻,最终还是没好意思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想亲就亲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两人玩了一会儿,方才抓了只野鹿回去,由谢酌来料理,又烤又加料的,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啦”的轻响,腾起的烟火气裹着香料的味道,在寒夜里弥散开来。 不一会儿,晏临风就过来了。 “师弟——师弟啊——”他喊。 看到谢酌正坐在那里烤东西吃,忙凑了过来。 刚要拿,谢酌道:“第一块给我家兰辞。”说着指了指在一旁忙着准备其他好吃的楚兰辞。 楚兰辞准备的是“寒梅酿雪露”,是把梅上积雪,与糯米、枸杞同酿成的一种甜羹,味道非常好。 他们还热了松醪烈雪。 晏临风道:“哎呀,这偏爱得有恃无恐啊。得得得,师兄不是宝,老婆才是宝。”晏临风自己也识相,拿了第一根给了楚兰辞。 楚兰辞笑眯眯地接下了,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师叔。 谢酌道:“那两个男妖呢。” 晏临风道:“让他们走了啊。” 谢酌啧了一声,“无情啊,你怎么没修成无情道。” 晏临风也叹了口气:“就是啊,我怎么没修成无情道。”他转头问楚兰辞,“兰辞啊,你师父跟你说过无情道吧。” 楚兰辞摇摇头。 晏临风便道:“无情就是,杀妻证道啊。” 谢酌忙解释:“无情只是一种功法,不见得就是如此。” 晏临风也不戳破,“是的呢。师弟是天纵奇才,早年师尊就说他是修无情道的不二人选,后来嘛,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劫数。” 谢酌又拿了一串塞给晏临风,“吃你的吧。” 楚兰辞却还是挺好奇,他想多了解一点关于师父的事情,“师叔,你跟我说说,你们之前修道的事情吧,好吗?”他觉得晏临风好像很熟悉。他觉得晏临风好像很熟悉。他们师兄弟多年,一定经历很多很多事情。 可这些事情,师父却很少讲。他好像一点也不沉湎过去。 “那可多了去。你师父这个人平生剿妖杀魔无数,真要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啊。无情道嘛,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谢酌为自己辩解,“你这话说得我是非不分。” 看谢酌这么在意自己在楚兰辞面前的形象,晏临风也改口,“这话的意思是说他杀伐果断,并不是说他没有是非心。” 楚兰辞满脸憧憬地看了谢酌一眼,“师叔不用说,我也是知道的。” 晏临风一愣,这话说的,这师弟给人家灌了什么米汤,小徒弟崇拜他崇拜成这样。“小兰辞,师叔问你,你把你师父是当道侣呢还是当偶像,还是当师父?” 谢酌一听,也看了楚兰辞一眼,说实话他也挺在意的。 这问题问得不错。 他也想知道楚兰辞对他,到底是崇拜多,还是爱慕多,还是敬重多。当然他希望是爱慕。 楚兰辞一脸茫然,“这有什么区别吗?” 晏临风:“当然有啊。这样吧,师叔就给你说一段,你师父雪夜追妖的事情。” 楚兰辞满脸开心,“好,师叔,您请说。” 晏临风:“话说一个雪夜,你师父独自一人来到深山木屋。咚咚咚,敲了三次,没有人应。他便又是咚咚咚,门开了,里面是一个猎户。” 说到这,谢酌立即打断,“你编故事也有个逻辑,我什么时候独自一人雪夜剿妖?还有我还需要敲门?” 晏临风道:“你别打断,我说完,你就想起来了。” 谢酌方才凝眉沉思,他印象中,就没有雪夜独自剿妖的记忆。但看楚兰辞听得认真,方才觉得算了。 他的小徒弟听得开心就好。 “听这个,不如实实在在地去抓一只妖。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楚兰辞撒娇道:“师父,让我先听完嘛。” 谢酌不得已只能闭嘴,行吧行吧。 晏临风:“就是就是。那猎户收留了你师父。夜半时分,你师父正在睡觉。” 谢酌道:“我睡觉?你确定?” 楚兰辞又被谢酌打断,忍不住轻瞪了谢酌一眼,谢酌给自己做了封口的动作,又拍了拍楚兰辞的手,表示他放心,他绝不插嘴了。 晏临风突然感觉找到了师弟的软肋,说得更起劲了,“突然就看一个美人蛇从门口走进来。好家伙,单问那美人蛇长什么样?”他问楚兰辞,“长什么样啊?” 楚兰辞瞪大着双眼,摇了摇脑袋,“长什么样?” 晏临风道;“美人脸,樱桃口,白粉面,柳蛇腰,但那尾巴啊,啧啧……巨长,足有五六米长,而且壮硕,有两个你的腰那么粗吧。就这样把门打开了,滑到了你师父面前。你师父当即跳了起来,喝道:‘妖孽,敢在你静渊仙尊面前放肆!’话音刚落,手起刀路,就把那美人蛇的尾巴斩成了两段。” 楚兰辞忙问:“死了吗?” 晏临风叹息地摇摇头,“哪里有这么容易呢。巨尾斩断后,又生出一尾,生生不息。你师父又要斩妖,突然听那美人蛇开口说话了,‘求道长饶命,我乃山中修炼的百年蛇妖,今日特意前来求道长一件事情。’” 谢酌听到这,站起来。 楚兰辞抬起头。 谢酌道:“……我去外面透透气。”这编得也太离谱了。 青霜剑出鞘,必不可能斩杀蛇妖不死。 他就说师兄看话本看得太多了。 楚兰辞:“师叔,别理师父,您继续说。” 晏临风美滋滋地继续道:“是什么事情呢。原来这猎户是美人蛇的儿子。二十年前,这美人蛇与一个凡人产下一子,凡人死后,美人蛇也因故逃入深山。这孩子被村里的人抚养着长大,生得健壮又可爱。因为穷困,连个妻子都没。这美人蛇道;‘您是修道之人,我与我儿二十年未见,今日见他青葱俊俏,十分后悔,而我……又将神魂俱灭,故而想将自己仅剩的妖丹献给我儿,希望我儿能幸福美满,长命百岁。’你道如何?原来这妖蛇已经死了,故而斩杀不尽。美人蛇说完,呕出一颗血红的妖丹。你师父便把妖丹收下了。” 楚兰辞听完,怔怔的,又问:“那后面这猎户如何了呀?” 晏临风一愣,这故事是他编的,他怎么知道猎户怎么样了。事实是,根本没有什么美人蛇。谢酌遇见是一只黑熊精,剑都没出鞘就被他用束妖绳收了。 “嗯……”他看楚兰辞满脸憧憬,只能继续编说,“当然是很幸福啦,还娶了个漂亮娘子,又生了三个胖小子。啧啧啧,真让人羡慕啊。” 楚兰辞叹息道:“那真好,不然那猎户也太可怜了。” 两人正说着,谢酌从门外进来,“可以走了。” 晏临风也站起来,跟着出去,赞叹道:“哇,好大的雪,你们快来看。” 谢酌看楚兰辞还呆住在那里,皱眉来问:“怎么了?” 楚兰辞想了想,又问:“师父,你真的遇见那条美人蛇吗?你个猎户现在生了三个胖小子啦?” 谢酌哭笑不得,轻敲了一下楚兰辞的头,“你说呢?” 楚兰辞似是被这故事触动得不行,“我当然是这样想的。因为……嗯,我的身世跟这猎户挺像的,哈哈哈,就是他有一个娘亲后来回来找他了,还把妖丹留给了他。” 谢酌看楚兰辞低着头说话,眼圈红红的,原来小太阳也不是一直开心的啊——家人就是他的心事。 他顺着他的话道:“嗯,他现在过得很好,你师叔说的都是真的。他有了妖丹,现在估计已经一百多岁了吧。” 楚兰辞忙眨眼,想眨掉那些差点掉落的眼泪,笑道:“哈哈哈,那可太好了!长命百岁,幸福美满。” 谢酌温柔地笑笑,把人搂到怀里,拍了拍他的背,“那我们出去吧。” “嗯。” 两人说着,就离开了这雪妖之境。 回去的地方已不是那个妖都了,妖都已覆灭了,能逃掉的妖族自然是逃掉了。至于那些没逃掉的,谢酌放出乾坤袋,把一众妖精全部都收入袋中,将他们打包回了修真界,交由仙盟处理。 至于崔进等人的妖毒,这也简单,君无渡的分身也知解药,让他变出来就是了。 故而再回清河镇那古旧老宅时,崔进等人都已去了妖毒,正在与厉书臣等人讨论着到底谁输谁赢的问题了。 最终的讨论结果自然是千山赢了,理由也很简单。四个人,三个都被抓走了,只剩下一个楚兰辞。 崔进道:“就冲他救了咱们,你们也该跟他说一声谢谢。” 楚兰辞听着这话,也是跟着点头如捣蒜。 厉书臣嘟囔道:“可是也不算他救的。” 他正说着,那边谢酌走过来道:“如果没有他,我们甚至来不及赶过来。该认输当认输。就算你们不是楚兰辞救的,在这场比试里,你们两个都被妖人抓走,单留一个楚兰辞,这局你们也已经算输了。” 一旁的晏临风也道:“徒儿啊,咱们输了不丢人。” 厉书臣叹了口气,跟师弟潘大元,齐齐给楚兰辞和崔进行了一礼,“我们输了!你们千山真厉害!” 楚兰辞笑眯眯地摆手,“承让,承让啦。” 对于赢了厉书臣这件事,楚兰辞还挺开心。谁叫此人总是眼高于顶地看人,这下输了看他还敢不敢了不起。 崔进更是很感激楚兰辞,回去时便道:“兰辞,这次多亏有你。” 楚兰辞哈哈一笑,“崔师兄,你还真的以为是我啊,主要是师父和师叔。” 崔进道:“他们也是感谢的,不过我只想感激你一个。” 楚兰辞一愣,“啊?” 崔进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很感激你,这次真的谢谢你。我学到了很多。” 楚兰辞点头,“是,跟着师父能学到很多东西。” 崔进看着楚兰辞,见他看向谢酌。他也跟着看了过去。 第44章 单纯 老婆好单纯。 之前崔进劝过楚兰辞, 那个时候的兰辞懵懵懂懂的,一心想着进入千山,还自以为喜欢谢酌, 喜欢男人。 上山后,他也知道楚兰辞适应得挺好的,谢酌喜欢他,钱执事喜欢他, 千山弟子也喜欢他。 楚兰辞自己则不卑不亢,整天还是嘻嘻哈哈的,有着自己的节奏。就算有一点小小的不开心, 比如那次同心节找不到人组队,楚兰辞还是楚兰辞。 他是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情而不开心的。 现在过了些日子了, 他再来看, 怎么感觉兰辞好像有点变了,还是那个没什么心机的人, 但对待谢酌却认真了些。 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强悍的男人。 他并不认为喜欢上谢酌是一件对楚兰辞很好的事情,两个人……差得很多倒是其次,主要是他们毕竟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楚兰辞的简单,会不会因为谢酌的复杂而发生变化…… 他之前为楚兰辞担忧, 现在仍是如此。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楚兰辞不太懂,“什么什么想法啊?” “结契, 你和宗主结契以来, 顺利吗?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楚兰辞不太好意思:“我好像也不吃亏?哈哈……如果师父他不嫌弃我的话……”他还是觉得是自己占便宜。又能修炼升级,还能互相解决,他还是觉得很好。 崔进:“…………”他这个笨蛋同乡啊。 怎么不吃亏?如果不投入感情还好,以后投入感情了怎么办?看起来两人是对等的,但其实楚兰辞一直处于弱势。 只要谢酌说结束, 这段关系就结束了。而且他感觉楚兰辞好像已经喜欢上宗主了。这样一个强大又温柔的道侣,不喜欢才怪。他很想提醒几句,又觉得不太合适。 楚兰辞自己开心,目前宗主也很好,自己何必多说。 崔进忍不住道:“你自己多注意吧,有任何事,都只管找我!别忘了,咱们可是同乡啊。” 楚兰辞笑道:“是!你也是,记得找我呀。” …… …… 一干人回到阒都,这次也算提前完成了任务,收剿了妖煞。既如此,他们就轻松很多了。 陆陆续续的,其他师兄弟也从其他小镇回来了。千山规矩很严,弟子回来第一时间要和巡天使汇报。 又担心引起骚动,都是一个接着一个进去汇报。 楚兰辞也在其中。这是楚兰辞自己的意思,毕竟自己也是徒弟,最好别搞什么特殊。 于是,楚兰辞和大家一起在屋里坐着,等着轮到。 第一个进去的是大师兄蔺敬驰,屋子传出两人对话的声音。谢酌故意没设法阵,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他们师徒之间的对话。 楚兰辞至今还记得大师兄的那段“喜欢”言论,他的心上人就是师父啊。 “师尊,您不知道,那狐妖要多狡猾,弟子分明已用玄天锁妖阵困住它,谁知那孽畜竟能幻化出三重虚影,差点骗走了您给我的照妖镜。——另外弟子按照您的吩咐,收了那狐妖的妖纹,希望能依靠这妖纹顺利助师尊您找到妖煞。” 楚兰辞想,想不开沉默寡言的大师兄,在师父面前这么多话啊。 然后他听到谢酌道:“这些我已经知道了,你就说你的问题。” “好的,师尊。” 楚兰辞专注地听着,万表里坐在了他的身边,轻推了他一把,“兰辞,怎么样?” 楚兰辞回过神,“怎么怎样?剿妖剿得很顺利哦。”他感觉这次自己应该能拿蛮多功德吧,师父说他可以尝试着升筑基期了! 万表里道:“你有师尊护着,肯定没问题。我说的是师叔!”他们已经看到晏临风了。 楚兰辞不解其意,“师叔如何?” “他们可是几百年的师兄弟,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 楚兰辞笑着摇头:“万师姐,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师尊汇报吧。” 万表里有时候是真的佩服楚兰辞的心态,如果自己是他,肯定内耗得不行了。 前面的弟子各个高高兴兴地进去,垂头丧气地出来。每一场战斗过后都是可以复盘的,他们的所有行动都能在镜中山河里一览无余。 万表里斗志昂扬,:“你们都太菜了,看我的。”他觉得自己这次表现挺好的。 没想到进去后,直接哭着出来:“师尊说我法术没使好就罢了,还说我心思不正,就爱搞旁门左道!” 几个师兄弟统一地想,这倒是实情。 楚兰辞在一旁安慰着:“万师姐……” 万表里哭得伤心,“呜呜呜……兰辞,谁家师尊这么凶啊,就你家的师尊这么凶!” 楚兰辞:“…………” 这个时候卫道平问:“楚师弟,你不进去吗?” 楚兰辞刚要说话,那边就隔着远远地传来的声音,“楚兰辞,你也进来吧。” 楚兰辞道:“我先进去啦。”他进了房,关了门。 “师父?” 谢酌回过头,伸手加了封印,但封印不算很强。 楚兰辞还道谢酌怎么了,“我还以为师父心情不好呢。”他边说着,边走到谢酌对面坐下。 谢酌道:“没有心情不好,只是严师出高徒。” 楚兰辞:“那我呢。师父该怎么办?” 谢酌起身把人拉近,笑道:“不怎么办,只能哄着了。当我谢酌一辈子的老婆。” 楚兰辞摇头,“不行的,师父,你也要对我凶一点,我也想成长呢。” 谢酌道:“好。师父看一下你和崔进对付鼠妖那次吧。”那轻哄的语气,还是看不出一点想要教训的样子。 楚兰辞乖巧地点头。 谢酌利用镜中山河,查看楚兰辞和崔进对付鼠妖的画面,看完,点评道:“问题很多。” 楚兰辞咯噔一下,他还以为自己会被表扬呢,“哪里问题多?” 谢酌道:“你犯了三点错误。第一点,在蹲查的时候,不该什么都不做,而应该去探查一下这个妖精的习性,看它喜欢对什么人下手。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去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第二点,那鼠妖逃窜的时候,你选择的是正面拦截,你忘了,如果遇见的是蛇妖,它们会进行毒物反扑,这个时候一旦被它击中,后果不堪设想。其实你可以用锁妖符先进行暂时禁锢,再使用逆命决;第三,绞杀结束后,当先检查鼠妖是否假死,有些妖魂溃散但仍可能残留夺舍能力。” 这些指点,他平时里不会说这么细。师徒之间点到即止即可,说再多,该领悟的就领悟了,领悟不了的那就这样,等以后再说。 但他给楚兰辞说的话是最多的。 楚兰辞听完了一堆,“……这么多问题吗?” 谢酌:“怎么了?不高兴了?” 楚兰辞:“怎么会?我……我回去好好想一下。” 谢酌道:“也行,师父得出去一趟。” 如今人间各地的妖魔都被他们剿灭得差不多了,再想像百年前那样为祸人间是很难的。对他而言,剿妖是简单的,关键的是后续的善后。故而,他还要前往众弟子剿杀过的地方再现场查看,抽查一下他们有没有扰乱民生等问题。 楚兰辞忙答应着,走到门口准备回两人的房间。 谢酌又问:“刚才都没见你问,你是确定都听懂了吧?” 楚兰辞回头道:“没事,师父,你先去忙。” 谢酌颔首,想来小徒弟是没听懂。 …… …… 那边楚兰辞刚离开,晏临风便从窗外进来,他刚才就在屋梁上,进来就忍不住笑:“哈哈哈哈……” 一笑还是笑三声。他和谢酌完全不同,谢酌表里温润,内里指不定在嘲笑。 他可没师弟这么会装,他要笑就笑了。 谢酌:“小心笑死你。”早知道就加固封印了。 “第一次看你教楚兰辞啊,太有耐心了吧,师弟。”晏长风忍不住吐槽,“楚兰辞也……太……”后面一句话他没说。 一个点拆成七八个小点来说,不过就这么细了,这个楚兰辞居然还是听不懂呢。 也难为师弟还这么上心,这是真的喜欢啊…… 谢酌倒是没这么在意,“不讲细一点,他听不懂。”他想起即将要去做的事,“我去看看他们的剿妖点,你先帮我看他们几天。” 晏长风故意道:“……我怎么能让师弟你一个人冒险啊,师弟,我要陪你一起。我们生不能一起生,死肯定要一起死的。” “——你帮不上什么忙。” 晏长风一听,啧了两声,“关心师兄就说,何必找这种借口。” 谢酌:“记得帮我看好他们。”说完,转身化光离开。 晏临风恨恨想,真是无事楚兰辞,有事大师兄。 不过,谁叫自己是他师兄呢! 他来领队,风格就和谢酌的不太一样了。 这一次剿妖,他又和楚兰辞等人培养了感情,便带着他们在阒都各大酒楼吃喝,玩乐不太敢,但吃吃喝喝总行吧。 修道?哪有及时行乐重要。 好不容易剿完妖,可不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啊。尤其他们发现楚兰辞也太单纯了,什么都不懂,立马变成了他们这些修了几百年老油条的重点培养对象。 晏临风挽着楚兰辞的肩,指着阒都最大的南风馆道:“辞啊,师叔跟你说。这个地方好,你让你师父带你来这。你师父知道的。” 楚兰辞不明所以,“哪里好啊?” 一旁的万表里立马接:“花样多,人生不来一次这里,可是遗憾啊。你就和师尊,嘿嘿,倒也不必叫别人,自己玩也很开心。” 晏临风瞥了一眼万表里,小样儿,懂得挺多。 万表里笑眯眯地恭敬地答了声师叔。 可惜晏临风对万表里不感兴趣,转身对楚兰辞这只小白兔继续道:“反正一定要去一次,包你此生难忘,明白没?记得一定要喊角先生。” 楚兰辞乖乖地应了。 看楚兰辞这么乖,晏临风不由地也起了兴趣,加上师弟这么护着,宠着,可见吃得很好。 白便宜师弟那个假正经了。 啧,羡慕不来啊。 …… …… 凡间确实已经容不下妖煞了。这一次仙盟的剿妖把他们一次性又赶回了修真界。 妖煞带着伤地来到千山,找到了玉华长老。 玉华长老正在打坐,抬头就看一团黑气包围在自己的上方,随后才隐隐显现,他忍不住骂道:“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来千山,不要命了,若是被谢酌发现,你我都要死。” 他很怕妖煞暴露自己的身份,自打宗主之位被谢酌拿过去之后,每日他都是战战兢兢,打又打不过,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妖煞变幻真身,冷不住嘲讽道:“你这是怕谢酌怕到什么地步,他如今人在凡间呢。” 玉华冷着脸,两人是利益合作关系,事情能成则罢,成不了自然他就选择抛弃妖煞,自己先活下来。说起来,这个妖煞也是阴魂不散,自己只不过就求他帮了一次,他就反复利用这件事,威胁着他。他甚至希望谢酌能彻底把妖煞给铲除了。 “你有什么事情?”玉华没好气地说。 妖煞也知道玉华的心思,“可别得了便宜就忘了当初你让我怎么害得人,这事我可一直记得呢。人要知恩图报。我也没让你替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过不好,你也别想好过。……现在我和我的人被谢酌杀回修真界,我现在打算直接投靠魔族去。” 他本来想回到妖界,可自己又是妖界逃出来的妖物,回妖界等于送死,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魔界东方凛。同时,他也需要一点时间休养生息。 “你告诉我,他有什么软肋,我看看能不能拖延一阵子。” 玉华道;“谢酌能有什么弱点。”当年霜寒决都是他自愿受的,禁地也是他主动进去的。实力强悍到这个地步,天下已无人是他的对手。 他说到这里,“倒是有一件事,有一个人。” 妖煞好奇:“什么人?” 玉华长老慢慢道:“楚兰辞。” 妖煞想起这一次在妖都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属下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信,什么时候谢酌有这么一个伴了。 但他也算亲眼看到了两人的缱绻情意。他和谢酌也斗了几百年,虽然十有九输,甚至最后还被他打死了。这样纠葛的态度,让他对谢酌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谁能为此,谁能为是?谁能得到天下第一谢酌的心…… 玉华继续道:“这还是个没灵根的凡人,谢酌把他当宝贝似的,还把他收成了小徒弟,你看看能不能抓到他,或许还能得一丝喘息机会。” 君无渡听后,“我这次就是想抓他,没抓到。这凡人不简单。”说起来属下赵韫的妖力足以抓到千山任何一个元婴期,但却对楚兰辞无效,真是奇怪得不行! 玉华道:“这样吗?那我就没法子了。” 君无渡:“再查吧,总有弱点的。” 不管怎样,先去魔域看看。 …… …… 谢酌从各地查探回来,总体还算满意,这次人间剿妖,既没有扰到民生,又成功地收缴了大部分妖精。 回去后,他还记得指点楚兰辞的事,便打算前往两人房间。 经过时,绕过了几个弟子窗前,几个弟子各有风格,蔺敬驰爱慕自己,正在看自己跟他说过的秘籍;章敏敏和冯宇一向恩爱;卫道平倒是想修道,但心思总是在讨好人的身上;万表里不用说了,他在装扮自己。 他一一掠过,在楚兰辞的窗前停了下来。 他来得巧,楚兰辞在换衣服。 虽为自己道侣,这样的画面却是难得。隔着屏风,谢酌都能想象出楚兰辞的模样。每次两人做完,楚兰辞身上的肌肤都会留下自己给他的青印子。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做,楚兰辞又恢复白皙,惹人爱怜。 穿戴好衣裳,楚兰辞估计是感觉冷,便走到了窗边想关窗。刚走到,突然就不动了。 谢酌也不知道他干什么,突然有些紧张,就连打怪都没这么紧张过。 “师父……” 原来他也在想着他吗?是吗?他屏着气地继续听,然后听到楚兰辞道:“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什么是‘妖物化形,必留一窍存真’。” 谢酌:“…………”原来道侣的脑回路还在自己教他那里。妖物也是门学问,里面涉及很多要点。这句话的意思是,妖兽幻化人形,一般都会保留一处本体特质,这是天道对妖物的制约。 他讲的时候可能直接略过了。 他这样想着,又看楚兰辞嘴里念叨地坐下来,拿过笔墨纸砚,在那里奋笔疾书着。他只道他写什么呢,用灵识一看,竟然全是自己写过的话。 写完,楚兰辞拿起纸张,轻吹了一下,又是自言自语,“等下去问问师父吧。” 外面的谢酌:“…………” 楚兰辞正发着呆,突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身后,一回头就看到谢酌就在自己身后,他简直可以说是惊喜地扑倒谢酌怀里,“师父!” 师父去了足足三天!! 谢酌笑着把人接住,“一个人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 楚兰辞红着脸,蒙住自己记录的东西。 “没什么嘛。” 谢酌笑:“没事,我们一点点复盘,师父一句句教你。”说着拿出宝物镜中山河,打算一点点教楚兰辞。 楚兰辞满心欢喜地点头。 教完,谢酌道:“有什么愿望,师父帮你实现一下。”他答应过楚兰辞,等剿完妖,要跟他过一段只有他们两人的日子。 楚兰辞想起晏临风和万表里跟他说过的南风馆, “师父,我想去那里看看。” 谢酌皱眉,“你确定?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但我想去看看。”人嘛,总有一些好奇心。 谢酌笑着摇头,“你想去看就去吧,先等你的师兄们走了。” 次日,由晏临风带着队伍先回修真界,楚兰辞和谢酌留了下来。 谢酌说到做到,带着人去了南风馆。进去后,谢酌就在桌上放下几颗金锭子,那楼里老板都看傻了。 谢酌道:“一间房,叫几个上等的,再来几壶好酒。” 那老板见如此金主,哪里还敢多说,千恩万谢地带着两人去了一间最大的包间。 楚兰辞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腻的香气,他闻着挺重的,头脑便昏昏的。再去打量屋里的陈设家具,可谓是富丽堂皇,极尽奢靡。 “师父,还要喊角先生。” 谢酌凝眉:“谁告诉你的?” 楚兰辞:“是师叔啊,他让我到了这里一定记得喊角先生,还说你会谢谢他的。” 谢酌:“…………”好一个师兄。 过了一会儿,就看十数名少年从屋外进来,这是楚兰辞第一次看到所谓的男风,果然是凡间……每个男子的脸上都敷了粉,腰肢细柳,衣襟半敞,怎么能比女子还香艳啊。楚兰辞没见过这个阵仗,想看看师父会是怎么反应,便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师父的目光并没有在那些人身上,而是在自己这里。 师父也惊讶得需要看他来缓解吗。 谢酌低头询问:“感觉如何?” 楚兰辞好奇,“该有感觉吗?” 谢酌轻笑。他故意叫了这么多男宠,就是想让楚兰辞开开窍,这小笨蛋居然回了他这个。 他随意地点了两个,留下的那两个哥儿,一个叫云烁,另外一个叫文容,云烁性格较为活泼,一直在说话,被留下显然是非常高兴;至于那个文容则安静斯文,甚至还有些腼腆。 因为谢酌也没让服侍的人留下,倒酒伺候的事自然就落到了这两个哥儿身上。 喝了酒,能聊的就多了。 楚兰辞在一旁看着,觉得师父的魅力真的很大,就算这两个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两人就已经对着师父迷糊了。 不过一直,谢酌也说得不多,都是这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也许是聊累了,这两人便把话题转向了楚兰辞身上。 他们问谢酌,他是谁? 谢酌道:“我弟弟。” 楚兰辞一听,脸不知为何红了。又是徒弟,又是弟弟的,这关系简直乱套啦。 一听是弟弟,那云烁就立马来劲儿,“我就说嘛,果然是大爷您的弟弟啊,生得好标致,这要是来了我们南风馆,就是妥妥的头牌呢。” 楚兰辞:“…………” 他有点晕乎乎了,这屋里的气味好重,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他以眼神示意谢酌,表示自己想回去了。 他还以为南风馆是什么地方呢,他现在有些失望。尤其不喜欢这两个男的看师父的眼神。 谢酌接收了消息,问楚兰辞:“刚来就走?分你一个,你想要哪个?” 楚兰辞:“…………”师父真是疯了!“我走啦。”他说着就想出去,走到门边,发现门怎么也动不了。 师父又用法术了,他可怜兮兮地回头,听谢酌道:“你先选。” 楚兰辞无奈,指了指安静一点儿的叫文容的,“那他吧。” 谢酌:“我也想选他。” “那我要他吧。”指着云烁。 “这个也行。” 楚兰辞:“…………师父,你让我先选。” “是的,你选。” “那云容。” 谢酌站起来,“好。里面房给你,你带着人进去。” 楚兰辞也不知师父想干什么,便带着文容进了里屋。进了屋后,自然什么也没做。两人就这么呆坐着,那文容娇娇怯怯地,但还是经过训练,刚想上前,楚兰辞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外面谢酌喊,“好了吗?” 文容都惊呆了,这才刚开始呢。 楚兰辞也坐不住了,打开门跑出去找谢酌,看到人简直可以说扑到谢酌的怀里,显然是吓得够呛,“师父,他脱我衣服。” 谢酌轻拍他的背,笑道:“这很正常啊,你不是做过?”他声音压低,带了点缱绻之意。 第45章 福寿 老婆的又一小愿望。 “我们回去好不好?”楚兰辞仰头问, 他自己都没发觉,这话里已经带了点撒娇,尾音软得不像话。 谢酌亲亲楚兰辞的发顶, “自己非要来的,现在就要回去了。”他当然不会允许文容碰他,他只是想看看楚兰辞的反应。 所以他的小徒弟还是不喜欢男人啊,这个事实真的让人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低声问:“要回去是不是?” 楚兰辞打从来到这里, 就整个不自在,看到那些男子围着谢酌不自在,看到谢酌接受他们的酒也不自在, 当然,看到谢酌就让他和别人进房更是不自在。 只有和谢酌在一起, 听到谢酌的声音, 被谢酌实打实地抱住,这抹不自在才会消失。 “嗯, 回去嘛。” 谢酌道:“现在不回去,来都来了,这里东西很多,还有你要的‘角先生’。” 楚兰辞一听, 脸唰的一下红起来,他好像走入一个圈套, 师父是在套路他吗?可这个圈套他已经进去了, 他紧紧地揪住谢酌的袖子,半步都不想与他分开。 “这南风馆是……不会是……” 谢酌牵起楚兰辞的手,亲了亲,“现在知道太晚了。” “可是……这两人怎么办。” “他们懂这行的规矩。”谢酌说到这里,又问, “睡一晚再回去吧,好吗?” 楚兰辞只是不喜欢那些男人身上都味道,如果和师父在一起,好像就没事了……师父说得他也挺心动的。 “好。” 得到他的同意后,谢酌牵住他的手,让房里的文容也出来,给了他们四靛金子,“知道该怎么做吗?”他冷着声音。 这两个小官看到金子眼睛都要发光了,连忙道:“知道,知道,我们不会乱说的。” 谢酌眉眼淡淡,拥着楚兰辞进了里房。 这两人在外面看着,都不由地心潮澎湃,原来是好这一口,够刺激啊。 …… …… 两人进了房。 楚兰辞刚才没敢看,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这床铺上放着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些楚兰辞看懂了,有些没看懂……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酌。 谢酌笑道:“怎么不看了?你要的角先生啊。” 楚兰辞道::“…………”啊啊啊!正经人谁会知道这东西啊。 “师父!!” 谢酌凑近他,把他禁锢在怀里,抱在自己大腿上,让他□□坐好,“师父在,想说什么?” 楚兰辞轻咬着唇,低声道:“师父欺负我。” 谢酌:“怎么就算欺负了?是你要来这里的。” 楚兰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如果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谢酌笑:“来看看也不错,看过之后才会这世间的美男子无数。” 楚兰辞眨着眼,听了这话,略不是滋味。 谢酌凑近楚兰辞的耳边,“——却独有一个楚兰辞。”他这样说完,便低头吻住了人。 楚兰辞仰起头,闭上眼,宛如濒死的鹤,双手紧紧地搂抱住谢酌的颈。 两人亲好后,楚兰辞道:“师父也只有一个。” 谢酌笑问:“是我认为的只有一个吗?” 楚兰辞望着他,“嗯?” 谢酌笑:“就算你是了。”说着,一边继续吻人,一边把人抱起来,长夜漫漫,房里的好东西他们应该都能用得上。 从楚兰辞踏入禁地的那一天,自己就只是一个凡人,一个为情痴狂的普通凡人而已。 …… …… 屋内的放纵和疯狂,简直让外面的云烁和文容都大开眼界,他们能看出这位金主应该是很强的,只是他到底有多喜欢他的弟弟啊。 那弟弟看着文文弱弱的,也能受得住? 这一声声叫的,动听得不行,也是看不出来,这弟弟看着蛮直的,在床上这么…… 要不是他们都是下面那个,都想尝试一下了。 好强……好欲…… 这两人突然觉得这四靛金子也没那么重要,还不如这两人在里面“打架”呢。 尤其是这两人还这么登对。 一直到天蒙蒙亮,房门才打开,他们看到谢酌还是穿着昨日的衣裳,平整整齐,他怀里抱着正是楚兰辞,他也是穿戴整齐,只不过应该是累得睡着了。 但露出的裸露肌肤告诉他们,昨晚的激烈。 “我弟弟睡着了,我带着他先回去了。”说着跟他们有礼地点点头,带着人先去了客栈。 到了客栈后,谢酌拿了块布帮楚兰辞擦拭干净,又帮他换了衣裳,让他舒舒服服地安睡。 楚兰辞睡了个很舒服的觉,还做了个梦,梦里突然见到了失踪了很久的叔叔,他问自己,听风村如何了,自己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刚想回答自己过得很好,再回头,叔叔就不见了。 再然后他就醒来了,看外面天都亮了。 再然后,他就想起昨晚。天啊,昨晚真的…… 他和师父,师父和他……师父喊他小宝贝,喊他小兰辞,师父把小铃铛放在…… 师父好坏! 楚兰辞越想脸颊越红,还有那个角先生,原来可以不止用手指,还可以用…… 他也算是被套路得明明白白了。 楚兰辞不太好意思,用被子把脸挡住,幸好昨晚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睡着了。不然真的没脸见那两个小哥哥。他叫得特大声……真的特大声啊。他胡思乱想的,耳根通红。 过了一会儿,谢酌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想去拉楚兰辞的被子。 楚兰辞嗷呜了一声,揪着被子,不想让师父看。 他越这样,谢酌越要看。 就这样楚兰辞还是没守住,被子被掀开了。 谢酌笑道:“脸怎么那么红?”他说着去摸楚兰辞的额头,“别是得了伤寒吧?” 楚兰辞嗫嚅着:“……不是伤寒啦。” “喔?那是什么?我的小徒弟?” 楚兰辞感觉自己被打开了一扇崭新大门。 “昨晚……就昨晚啊……” 谢酌笑了笑,他以为昨晚会让楚兰辞难以启口呢,“昨晚怎么?” “那个角先生是用什么做的啊?”他是好徒弟,问这个比较好吧? 谢酌:“…………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很逼真嘛。”说完,还哈哈哈地笑,这专属于楚兰辞的笑声。 谢酌:“…………”他后悔了。 “师父不知道吗?” 谢酌:有点想帮楚兰辞抹去这段记忆了。“起来吧,要回去了。” 别聊这个了。 “师父,我们是回千山吗?” 谢酌道:“师父带你回听风村住一段时间,当放松一下。” 这一段人间剿妖,很是辛苦。 楚兰辞一直想回村看看,满脸开心,“真的可以吗?” 谢酌笑道:“当然可以。” 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御剑回了修真界,回去时,谢酌突然转向,来到了一个风雪小村。 极目望去,平林默默,白雪皑皑。远处的雪屋错落排布,茅草屋顶被积雪压得低垂,像一顶顶蓬松的棉帽。炊烟袅袅从雪屋的烟囱里冒出来。 楚兰辞好奇,“师父,你带我去哪?” 谢酌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两人在一间木屋前落地,屋顶都是厚厚的白雪,屋外围着篱笆,门口还蹲着一只小黄狗。 站在窗前,谢酌道:“这就是师父之前救过的猎户,如今他已百岁多了。” 楚兰辞震惊不已,他绝对没想到,师父居然会…… 他轻喊了声“师父!” 谢酌轻声地“嘘”了一下,“咱们悄悄看一下,再走吧。” 楚兰辞嗯了一声,两人从透白的纸窗里望进去,但见四代同堂,正围在桌前吃饭。 最前方的估计就是谢酌所说的猎户,他头发花白,胡子垂在桌上,身边坐着一个老妻。他的三个儿子也都是老年了,每个儿子都有一个或者两个孙子或孙女,孙子又生曾孙。 楚兰辞道:“他们好幸福啊,阖家安康。” 谢酌道:“你这样觉得?” 楚兰辞点头,“这是我理想的生活。”他回头看向谢酌,见谢酌温柔望着自己,他不知为何,低下了头。 谢酌轻柔地抬起他的下巴,柔声道:“我们也可以。” 楚兰辞的心突然就剧烈地怦然起来,傻乎乎地问:“两个男人,也可以吗?” 谢酌手挽住他的肩,把他带到怀里,低声道:“我们回去试试?” 楚兰辞道:“师父不正经。” “对你,我不需要正经。” 两人说着笑,突然见有一个小孩从屋里跑出来,看到他们,张着嘴,都呆住了。 谢酌让楚兰辞抱住自己,对那小孩道:“我们走了,小孩。” 说着御剑飞走了。 那小孩方才合上嘴,噔噔噔地跑到了屋内,大声喊着:“爹、娘、爷爷、奶奶、太公、太奶,我看到仙人啦。” 这稚嫩的童音还回荡在楚兰辞的耳边,他缩在谢酌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肩,虽然他现在也会御剑了,但还是和师父一起御剑,感觉更好。 特别安全。 谢酌全程护着楚兰辞到了听风村,到后,低头一看,他的小道君已经睡着了。他爱怜地把人打横抱起,低头看了睡容一会儿,方才带着进了屋,刚放在床上,楚兰辞就醒了,软软地喊他:“师父。” 谢酌笑道:“这都能睡着?” 楚兰辞委屈道:“最近很疲惫嘛。” 谢酌道:“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哪里也不去,过过人间日子,好不好?” 楚兰辞:“好。”他让出自己的一半床。 谢酌道:“邀请我上床?” 楚兰辞还记得刚才谢酌所说的,他们也可以……这是师父想要的意思,师父骗人啊? “师父自己说的。” 谢酌道:“我说什么了?” 楚兰辞:“…………” 谢酌靠躺下来,低声问:“小兰辞想和我生孩子?” 楚兰辞半仰起头,“我又生不了。” “你想生可以生。”谢酌道,“修真界有很多办法能让人怀孕。” 楚兰辞心中慌乱,他感觉师父说的是真的,如果生孩子的话,他和师父就更像,像夫妻了。 谢酌看楚兰辞不回答,“怎么了?” 楚兰辞摇头,“……师父,我有点困。” “真困还是假困?” 楚兰辞轻捶了一下谢酌,“真的啦。” 刚才一路过来,其实已经睡着了,到后又被师父弄醒了。 “好吧,我还以为你想和我真的生孩子。” 楚兰辞:“南风那次还不够啊?” “你说呢。” 楚兰辞耳根微烫,磕磕巴巴道:“这几日,我们可以慢慢地……嘛。” 谢酌道:“可以慢慢要你是吗?” 楚兰辞一听,果然,师父就是不正经,越来越不正经了! “坏师父。” 谢酌笑着把人搂到怀里,“你睡吧,师父护着你。” 楚兰辞嗯了声,闭上眼睡觉了。 次日醒来,楚兰辞发现谢酌已不在身侧,桌上摆了一些清粥小菜,未编完的花灯也放在那里。他赶忙起床,四处找寻师父,然后在后院看到了他。师父他正在整理他的花圃,用剪刀一点点修剪着花枝。师父他没有用法术…… “师父。” 一边喊,一边拿着帷帽,走到谢酌面前,“师父,要带帽子,不然会被晒黑的。” 谢酌接过帷帽,问:“桌上的吃了没有?” 楚兰辞笑道:“想和师父一起吃。” 谢酌笑笑,挽着楚兰辞的肩往回走,“好,师父陪你。” 两人回了屋,楚兰辞跑去沥了方巾,递给谢酌,又打了水给谢酌净手。 谢酌道:“你不必伺候我。” 楚兰辞道:“这样洗了是不是比使用法术要舒服?” 谢酌笑道:“是要更舒服,谢谢我的小徒弟。” 楚兰辞一听,也是喜滋滋的。他喜欢做师父的小徒弟。 两人收拾完,才去桌上吃早点,早点有白粥、花生米和酱黄瓜,白粥腾着热气,米粒熬得开了花,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搭配着咸鲜里透着微甜的酱黄瓜,和炒得焦香的花生米,看着就很好吃。 “师父,你是哪里得来的?” 谢酌道:“我一早去了趟人间。” 楚兰辞道:“这些很简单,我会做。” 谢酌道:“师父也会,你想吃,这几日我来做给你吃。” 楚兰辞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去镇上买吧。自己腌制起来,更好吃。”他很想带师父看看他生活过的小镇。 “也行。” 看谢酌答应,楚兰辞也是满脸欣喜。 …… …… 吃了早点后,楚兰辞带谢酌去看村里的人,张大娘、李大爷等。 上门拜访时,准备了很多东西,有些是他之前打怪升级留下的,有些是额外在人间买的。 谢酌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楚兰辞道:“上次和崔进在人间买的,我许久没回去,又是带着你,自然是要拿点东西上门嘛,空着手也不好看。” 谢酌聪慧,一点就通,立即明白了。其实宗门也有这样的礼节,就是这么细他有时候会忘。 他以为成亲后,送过一次也就够了。看来也是不够的。 “下次师父会记得。” 楚兰辞笑道:“没事啦,不必像成亲那次一样,买一大堆。”上次回门送得太多,把村子里的人都吓懵了。 这次只是简单地回村,不必大张旗鼓。 “好,听你的。” 收拾完,两人前往张大娘家。张大娘在楚兰辞成长的过程中,帮助最多,是一个很好的老太太,崔进就是她家的姻亲。 刚进屋,就有一个小孩子冲上来,抱住楚兰辞的大腿,可不就是游小章。 “夫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夫子!” 谢酌低头看着小不点,伸出手把人提起来,放在了另外一边。 ——太亲密了。 游小章看到谢酌,没好气地说道:“他也来啦。” 楚兰辞笑着摸摸游小章的头,“你奶奶呢?” 游小章噔噔噔地又跑回去,喊他的奶奶。 张大娘忙出来见人。许久未见,自然要留楚兰辞吃饭。但因为楚兰辞还要去看村里其他人,便只能作罢。 临走时,游小章道:“夫子,这次回来你要住多久?我娘说再过两年,我也就正式上山修仙了。” 楚兰辞道:“真的啊,那太好了!这次我住几天,晚上你和东东他们来我家吃饭吧,夫子做饭给你们吃!” 游小章开心地要转圈圈,“好!我一定会来的。”他指了指站在楚兰辞身边的高大男人,“他也在吗?” 还没等楚兰辞回答,谢酌道:“对,我也在。我还是主厨。” 游小章小眼睛盯着谢酌,没奈何地应了声。 楚兰辞笑道:“那就麻烦小章你去喊他们啦,都要来哦,夫子等你们。” 游小章还是很珍惜和夫子相处的机会,忙答应了。 一个午后,也够他们准备的。 楚兰辞带着谢酌去了镇上,楚兰辞心情很好,一会儿看到一条路就说这是自己走过的道路,一会儿看到亭子就说这是自己经常休息的亭子。 谢酌陪伴在楚兰辞身侧,也任由他絮絮叨叨着。 到了集市,楚兰辞带着谢酌去见了之前和他一起卖花灯的朋友。 楚兰辞生意做久了,认识好些人,他打小就来卖花灯,那集市的好多人他都认识,也都很喜欢他。也许是因为他本来脾气就好,也常乐于助人吧。 他们听说楚兰辞回来了,都各个热情,嘘寒问暖,问他去哪里了。问完,就送东西,有人送桃子,有人送枇杷,有人送玩具灵符…… 给楚兰辞,自然也会给谢酌。 谢酌拿着那小孩子玩的灵符,倒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没打扰道侣的好兴致。 其中有一个人送得最多,最为殷勤,那人名为周杨吉,送了吃的,还送喝的,更送新制的花灯,什么都送。据说楚兰辞没来烟岚镇后,这人还去听风村找过楚兰辞几次。 “兰辞啊,听说你成亲了,哪家的姑娘啊?” 楚兰辞指了指谢酌,“就是他。” 周杨吉瞪大了眼,“你不是跟杨大哥开玩笑吧。” 楚兰辞哈哈笑道:“怎么会。” 谢酌在一旁道:“我就是他道侣,千山宗主谢酌。” 周杨吉听着这介绍词,竟有些无言以对。 楚兰辞也觉得奇怪,平日里师父是不会这样介绍自己的。 他们和周杨吉告别后,楚兰辞带着谢酌去了烟岚镇上最好的玉铺,他想给谢酌买玉佩,给他一个惊喜。尤其是他看到师父携带的黑色獠牙玉佩有些旧了,就想给他换一枚新的。 他自己有赚灵石,能买得起。这些灵石都是自己在千山卖夜兰花和在善功堂做事得来的俸禄,他觉得用自己的灵石给师父买才有意义。 他让谢酌在原地站着,自己噔噔噔地跑去了玉铺。 挑来挑去,总算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价格不算低。 要一万灵石,他咬咬牙,还是买了。 买完出去找师父,但看师父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楚兰辞四处地寻,但看人来来往往的,哪里有师父的身影。他一阵慌乱,一回头就看到师父站在一个卖帽子的摊子前。 他松了一口气,走到摊子前。 “师父,你想买帽子啊?” 谢酌回头,“去哪里了?这么久?” 楚兰辞嘿嘿一笑,“买东西了,等会送你。你要哪个,我给你买吧。” 谢酌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帽子,也笑:“我倒说要给你买,你却给我买。” 那卖帽子的小贩就笑:“我看啊,两位就买两顶就好了。”他说着拿出两顶风貌,雪白色的,帽檐滚着一圈银狐毛,“这可以拿去北境戴。” 楚兰辞接过,帮谢酌戴起来,戴好后不由地笑起来,“师父,好适合你。” 谢酌摸了摸帽檐,“是吗?” “就像大白熊。” 谢酌也帮楚兰辞戴好,戴好后,认真道:“那你就是我的小白熊。”他说着要给小贩灵石。 楚兰辞忙道:“我来给,我来给。”说着,给了灵石,“师父,这是我的地方呢,我来给嘛。” 买了帽子,楚兰辞让谢酌闭上眼,然后把买来的玉佩给他戴上,戴好后,“师父,你可以打开眼睛了。” 谢酌低头一看胸前,就看到一枚与他之前佩戴的玉佩很像的黑玉,“多少买的?” “没多少,”楚兰辞不太好意思,“我看原先的玉佩都旧了,师父,你不喜欢吗?” 谢酌这颈间的玉佩是当今数一数二的法器,名为玄气獠牙佩,越旧灵气越高。佩戴者所杀生灵的魂魄会被獠牙吞噬,炼化为最精纯的灵气。每道亡魂增加玉佩表面一道血纹。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妙用。比如含在口中可百毒不侵,双獠牙交错时能撕裂空间裂隙等等等。 谢酌笑着把这獠牙佩解下,只戴了楚兰辞买的,“喜欢,太贵重了,以后别买了。” 楚兰辞还不明所以,“不贵,我能买得起。” 谢酌感动地捏了捏楚兰辞的手,“我们回去吧。” 楚兰辞点点头。 烟岚镇到听风村有一座石桥,两人买完食材来到桥上,但见桥下流水潺潺,桥上车水马龙,桥上是来来往往的修士和百姓。 谢酌站在人群当中,竟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他不是什么天下第一人,也不是什么大宗宗主,他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男子,只是楚兰辞的丈夫。 他回头看楚兰辞,看他立在桥边,正温柔地笑。 “师父,你知道吗?我每次都会经过这座桥,有一次我看到一对很美好的夫妻,他们手挽手地在我前面走,我就一直看着他们,哈哈,此时夕阳斜晖,小桥流水,那感觉真的很美好。” 谢酌伸出手,牵住他的手,“是这样吗?” 楚兰辞略带了不好意思道:“嗯,就是这样。” 两人牵着手踏过这一条存在了几千年几万年的古桥,桥见证了他们的牵手。 两人踏过古桥,回到了村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5-50 第46章 祝福 回门甜蜜二三事。 午后时光, 楚兰辞帮忙,谢酌主厨,两人做了一盘又一盘好菜。 天色渐晚, 陆陆续续地,游小章等人都来了。 楚兰辞点了点,一共五个孩子,还差一个, 便问游小章:“小树呢?” 游小章道:“他去镇上了,还没回来。我已经跟李爷爷说了,李爷爷也答应我了。” 楚兰辞放下心来, “那你们先坐一坐,我去叫他吧。” 他刚要出去, 谢酌拉住道:“我去吧。” 楚兰辞笑道:“我去吧, 你跟他们相处相处。他们很可爱的,特别会说好话。” 谢酌回头看了那四个只有他膝盖高的毛头小子, 都是十岁以下,最小也就五岁。除了游小章算大一点,但还是矮墩墩的。他太高,这四个小子甚至不够格给他当凳子坐。 楚兰辞带门出去后, 谢酌缓步上前,还没开口说话, 那个五岁的小孩便哭了, 躲在了游小章的身后。 谢酌:“…………”他有这么吓人吗? 他想了想,伸出手,在手掌心上生出火焰。果然那四个小子立即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围了过来。 “哇——好厉害!!” “这火是怎么出来的。天啊,哥哥好棒哦。” “哥哥, 能再表现一次吗?” 听着这些童言童语,谢酌可算知道楚兰辞小时是如何的了,必然也是跟这些小孩一样。又或者这些小孩是因为跟着楚兰辞,因而也这么可爱软糯。 “想看吗?”谢酌问,说着又在火中变出了五六个小人,小人转着圈,十分滑稽。 游小章等人异口同声:“想看!” 谢酌道:“我是谁?” 另外三个小孩立即道:“是夫子的丈夫!” “不是啦,是夫子的道侣。” “是夫子的娘子!” 谢酌非常满意,转向游小章,“到你了。”说着让小人们跑到每一个孩子面前跳舞,三人都有,就游小章没有。 游小章还是坚决,抬了抬头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就坐到桌边,假装看书去了。 谢酌心中想笑,还挺倔强。 他又变了点法术给三个小孩玩,自己走到游小章面前,决定跟他来一次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对话。 语重心长地说:“你夫子已经嫁给我了,你估计没戏。” 游小章一听,忙转过头,“你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和离吗?” 谢酌摇头:“不知道,我们修仙人没有和离一词,一旦订立灵契,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游小章听了立马气馁,“那我只好等你死了。” 谢酌:“我不会死,我与天同寿。” 游小章被怼得都要哭了:“那我……呜呜呜……我就……” 谢酌道:“有时候呢,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你跟你夫子年龄差太多了。” “那你让给我啦,我长大就要娶夫子,我会保护夫子的。” 谢酌:“…………”好小子,还挺有志气。“你们没这个缘分了。”他冷酷地宣布这个事实。 游小章扁扁嘴,刚要哭,就听有人剧烈敲门。 是李奶奶,她喊着,“兰辞他道侣。” 谢酌起身,什么也没说,打开门便走出去了。游小章察觉不对,也跟着出去了。 外面的李奶奶纳闷着,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呢。她再回头看谢酌,不由地瞪大了眼,就看这人几乎可以说像是在瞬移,不一会儿就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谢酌这么快,那些小孩自然跟不上,但他们知道他要去往的方向。 不正是听风村后山嘛。 李奶奶看自己的孙子也要去,忙想叫他们回来,但游小章等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里还能管得住,全部都跑着上山了。 …… …… 楚兰辞确实发生了点事情,小树被魔物抓走了。 他一路追踪,跟着那魔物来到了山中。他来不及告诉师父了,恰好李奶奶看到了,想着李奶奶定会告诉师父。 他生怕那魔物把小树吃掉,一直紧盯着不放。 就这样跟踪着,来到一片坟地,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坟地,是一个阴煞之地,有好些恐怖魔物。自己以前就极少来。 他手持着灵火符,四处地转,他想过了,万一那魔物出来,自己就把符贴在那魔物的背上。 一边绕,一边喊小树的名字。 不远处的坟堆边确有一只食童姥,模样是个矮小老妪,穿着灰布袄,脸部布满了皱纹,眼白泛黄,瞳孔细如针尖。她的身边正睡着一个七岁小儿,正是小树。 如今她用怨气线缠绕在孩子的手腕上,正在缓慢地抽取他的精气,想要一直抽取,就要对付掉眼前这个楚兰辞。 一看修为,她就知道这楚兰辞修为低微,应该很好对付。不过她没发现,就在不远处,谢酌也已经到了,他身边还围绕着四个看戏的小毛头。 谢酌低声道:“你们的楚夫子修为大进,要不要看他杀妖?” 四个小毛头忙点头若捣蒜。 谢酌微笑:“好,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梦里的那次并不算真正的完成楚兰辞的愿望,这一次才算。 他要让听风村的所有人知道,他的小道侣到底有多厉害。 他垂眸掩下一抹凌厉,再抬头,就暗中把一张符贴到那食童姥的背上。如果楚兰辞打得过,这符箓也就没用;打不过也没事,有他护着,也不至于在四个孩子面前丢了脸。 …… …… 那边楚兰辞以法器查寻了一圈,并没那魔物的身影,突然他听到后面有声响,他猛地转过头,就看到正前方站着一个老得吓人的老太太。 那老妪对他笑道:“年轻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楚兰辞想起前些日子谢酌的教导,在杀妖前要冷静地观察,观察完后还要给自己留后路。他刚才在找妖的时候已经仔细地观察过了,也决定好了在哪里对付人。 但没想到是一个老太太。 他正要回答,低头看,这老太太似是没影子? 他心念一动,手里捏着灵火符。师父说过,普通妖物基本是畏火的,想来这魔物也是如此。 他先拿灵火符试一试。 他故意温和回道:“奶奶,我弟弟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他?” 老妪道:“哦,我看到了,是不是一个大约七岁的孩子,他往那边走了。”说着指向山林深处。 楚兰辞往那边看了看,只见有一处茂密树丛,他直觉那里有师父在,他更有信心了。 “好,我去看看。” 说着便故意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暗中施法查看身后动静。这些法术对于他来说都是有难度的,但今日不知为何,表现得还算不错。 他看到那老妪伸出手,舞爪着朝他靠近,那指甲足有半尺多长,尖锐又锋利。 他的心砰砰直跳,找寻着合适的机会:不能隔着太远,也不能隔得太近,太远了,符贴不到那老妪的身上;太近也不好,自己容易有危险。 根据观察,这老妪应该是十专门吃小孩的食童姥,弱点是畏火,命门则在舌下。这种怪物之前师父在跟他讲的时候介绍过。 他想着,心剧烈跳动,快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他紧张,谢酌也紧张。 有时候,这些妖物很危险,万一一步错,就容易中了它们的暗算。有些妖毒至今无解,他掐着手,打算一旦那妖物乱来,便立马出手。 但……意料之中的,他的兰辞表现得很棒。 他精准地控制好了距离,把灵火符拍在那妖物的脑门上,那妖物被灵符一击,啊了一声就往后飞。 被符咒一击,那老妪的真身便出来了。模样十分吓人,这是一具全由鳞甲覆盖的瘦长躯体,四肢关节反曲着。楚兰辞定定神,继续往前,使出千山的基本剑法,一剑刺在那躯体的头上,顿时那老妖血肉模糊,伸出了长长的舌头,那舌上长满了婴儿小手状的肉芽。 命门破了,这老妖便废了,顿时化成了一团黑气。 老妖消失后,草丛里即刻响起了欢呼声。 “夫子好棒!” “夫子,你杀了妖啦!” 楚兰辞听到他们的声响,忙转过头来,露出笑容,他就知道。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游小章他们也在。所以自己刚才的表现,他们也看到了? 他看向往他走来的谢酌。最重要的是,师父他在。如果师父不在,他可能没那么有勇气。 谢酌走到他面前,微笑地赞道:“表现得很好,比师父预想得还要好。” 他一直知道他的小徒弟不笨,他只是…… 走得慢,慢不代表笨吧? 今日就是很好的证明。 楚兰辞还挺害羞的。老妖死后,那小树也重新出现。谢酌施法把人救了回来,七个人便又回到了村子。 回去的时候,游小章拉住楚兰辞道:“夫子,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他说着还看了一眼谢酌。 谢酌装没看到,继续往前。 楚兰辞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游小章一脸正经,“我决定祝福你们。” 楚兰辞:“…………啊?” 游小章用小孩脸严肃地说道:“刚才夫子在打妖怪的时候,我看到你的道侣一脸紧张,一直捏着拳头,他好像真的很关心你呢。另外你们两人说实话,也确实很登对!所以我想,我决定祝福你们了。” 另外,他还想看谢酌的法术表演!! 刚才师父很紧张自己?楚兰辞心中一动,可是师父紧张徒弟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嗯,谢谢你的祝福。” 游小章听到后,笑眯眯地,转身就跑了,跟上了队伍。 楚兰辞前方不远处,谢酌正迎着暮色的光在等着自己,衣袂被晚风轻轻掀起,眉目间含着浅淡的笑意。 他奔跑了过去,牵住了师父的手。 谢酌问:“游小章跟你说什么?” 楚兰辞道:“他说祝福我们。” 谢酌挑眉,“哦?那可稀奇了。” “为什么?” 谢酌:“刚才他还说要跟我决斗呢。” 楚兰辞哈哈地笑了。 谢酌:“我说,我不会把你让给他。” 楚兰辞晕乎乎的,只觉得听了这话浑身舒畅。 两人回了家,门口已经站着好几个村民。他们看到他们安全回来,无一不松了一口气。得知那妖物是楚兰辞斩杀的,更是赞不绝口。那骄傲的神情,简直像是妖物是他们斩杀的一样。 楚兰辞也是他们看着长大了,他有出息,他们比谁都高兴。 村人还对谢酌道:“我们兰辞啊,本来就是有本事的,他人又乖,平日里对我们很好,这孩子有今日,也是他的造化啊。” “兰辞我打小就觉得他不简单,这长相,简直天生的修仙奇才。” “兰辞小的时候吧,就爱杀个什么妖啊,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他一定会有出息。”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都夸得楚兰辞都不好意思了。 而且还跟修仙大能谢酌夸,楚兰辞的脸就更红了。好说歹说,他把他们都劝回去了。他和谢酌,还有五个孩子回了屋,继续他们未完成的晚餐。 两个人,五个孩子,相处得异常融洽。 谢酌又表演了几个法术,惹得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笑个不行。 楚兰辞也在一旁看,他突然觉得好像有孩子也不错? 吃完,他们把几个孩子送回他们自己的家,每送一个,那家的爹娘又会夸赞楚兰辞一次, 虽然夸赞得很虚浮,但楚兰辞还是挺受用的,嘴边一直挂着笑容。最让他不好意思的是,师父也跟着他们凑热闹。 谢酌跟着夸道:“我家兰辞生长得太快了,依我看呀。天下第一非他莫属。” 楚兰辞道:“师父,你也取笑我。” 谢酌笑道:“你以为我在取笑你?”他不再笑了,把楚兰辞掰正身体认真道,“修仙最重要的是心平气和,不可贪快。而世人都是贪快的,而我的小徒弟脚踏实地,稳扎稳打,成为剑仙真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楚兰辞被说得两眼都要冒星星,“师父可别说好话哄我,我会当真的。” 谢酌道:“不哄你,我看人很准,你信师父吗?” 楚兰辞点头。 谢酌吻吻小徒弟的额头,“那就不要让师父看错人。”何况他都是肺腑之言。 两人在月色下走着,十指紧扣地回了屋,把桌子收拾了。又沐浴完,方才齐齐上了床榻。谢酌熄了灯后,把楚兰辞抱在怀里,低头亲他。 楚兰辞也仰起头,承应着谢酌的吻,还伸了舌头去缠人。 谢酌低声地笑:“今日不错,以后要多带你去剿妖才是。” 楚兰辞红着脸,“你不要算了。”说着就要撤走。 谢酌忙抱住,手往下。 楚兰辞也伸出手,让自己更靠近一点谢酌。 谢酌往后伸展了一点,让小徒弟靠在自己的肩上,就这样搂抱着。 两人都没说话,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楚兰辞今日心情异常得好,便主动地凑上前,又轻轻地碰了一下谢酌的唇。谢酌也低头吻,缱绻地来回地亲。 今夜的月色实在太好了,两人在被窝里亲亲腻腻地拥着,偶尔说说话,偶尔不说。 楚兰辞道:“你刚才拿话哄我,其实我知道那一场我肯定还有问题,师父你帮我再复盘一下嘛。” 谢酌正低头轻咬楚兰辞的肩窝,他被白皙的肩头迷得七荤八素的,哪里还能复盘。 低声道:“我觉得很完美。” 楚兰辞满脑子想着进步,他已经被这些夸奖的话也冲晕了,“师父,你说嘛。” 谢酌道:“嗯,等会儿。我们先来生孩子。”他轻轻地咬着,带着楚兰辞一起去奔赴专属于两人的甜蜜。 楚兰辞被带着,进入了谢酌的节奏。 是的,还是“生孩子”要紧。 结束后,谢酌看着累坏了的楚兰辞,笑着为他擦着汗,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因为真的真的很完美啊。 他们在听风村待了几日,方才回到千山。 回去时,楚兰辞自是依依不舍,谢酌宽慰他还有机会回来的。 楚兰辞倒也没那么舍不得,因为这次他更有信心了。这次剿妖后,自己估计能升境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回千山升境啦!! 回去后,他去兑换了功德,拿了一堆奖励,什么五品丹药、筑基期的护腕等。收拾一下竟有好多,楚兰辞一一地点着,别提多充实了。 收拾完,他又给屋子稍稍布置了一下,摆上了几盆花草,然后才拿着从凡间买来的几盒糕点去找钱不苟,打算特意孝敬他。 这钱不苟看到楚兰辞自然高兴,一老一少说了一会儿话。 聊完,楚兰辞又拿着钱不苟给他留的小玩意,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他接下来会很忙,因为要准备升境。他和其他脚踏实地的修士不同,他体内其实积攒着蛮多的灵力了——毕竟一直在吃丹药。加上最近他也挺认真的,万一就成了呢?如果成了,这说明自己还是有一定修仙潜力的嘛。 正好,谢酌安排一次捉妖兽的任务,去的就是靠近千山的小妖山。小妖山上有适合各个境界的妖兽,是修炼升级的好地方。他们每一个弟子都要去抓一只妖兽过来,然后给师尊一个一个地点评。 楚兰辞便打算趁着这次任务,在正式升境之前,好好地研习一下。 这次谢酌有事去了,估计要迟一点才到,于是几个师兄抢着要带楚兰辞。也许是这次人间剿妖吧,师兄弟之间的感情好了不少。 他们也知道楚兰辞最近要升境,都想帮他一把。本来嘛,师兄弟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的。 卫道平一向人好,主动要带楚兰辞一道前往。然后万表里也说要带,接着章敏敏和冯宇也说可以。 最后五个人决定一起带小师弟楚兰辞。 六人到了妖山山脚,此时正是深秋,丛林密处染上一层金黄的蜡染,他们在林中走着,风景倒是不错,就是不见一只凶兽。 一路走到河边,但见金色的波光洒在河面上,河的两边是柏树林立,偶尔小灵兽悄悄爬过。 万表里一回头,看楚兰辞走累了,回头吆喝,“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 几人又停下来。 楚兰辞笑道:“师兄们,你们只管你们的,我没事。” 冯宇道:“那可不行,你可是我们的小师弟呢。” 章敏敏也道:“对,要爱护小师弟!” 楚兰辞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河,“师兄师姐,我给你们捉鱼吃吧?”他之前看谢酌给他捉来的鱼,可好吃了呢。 卫道平道:“你会?” 楚兰辞哈哈笑道:“我从师父学的!” 五人恍然,所以师父给楚兰辞捉鱼吃,然后楚兰辞又说要给他们做。这就等于是,师尊给他们捉鱼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万表里最会来事,“行,我们一道来。” 楚兰辞微微一笑,“好,一道来吧。” 再后面冯宇也下了水,三人在池里捉鱼,这里楚兰辞捉得最好最快,万表里最差,所以到了最后,万表里索性作弊偷偷使用法术了。 他们捉,卫道平和章敏敏在岸上接。 大师兄蔺敬驰则去生火烤鱼,再后来,楚兰辞也加入了行列。 捉得差不多了,就让鱼用灵火烤着。他们又拿了冰盐佐料,一边炙烤香鱼一边说话聊天。师兄弟几人谈天说地,好不欢乐。 聊完方才各自前往去捉妖兽。 楚兰辞没了谢酌,被几个师兄围绕着,这个指点的,那个指点的,也是进步迅速。 这里大师兄蔺敬驰指点得少,但一指点就很到位;二师姐很温柔,很细致,总是会关注到一些很细节的部分;至于冯宇,也很中正,会从宏观上进行点拨, 有些事甚至亲力亲为,手把手指导,“一般灵兽都有五行属性,比如火系的畏水,木系的怕金,一定要辨其属性。然后还要观察它的习性,夜行的白日反应就会迟钝,而晨昏的最活跃时刻是酉时,观察这一步很重要。这一步做好了,能省了很多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楚兰辞,怕他听不懂,说得相对比较慢。 楚兰辞问:“这些还是经验为多吧。” 冯宇道:“嗯,书上也有,经验为多。什么灵兽对应什么法器。如果心里没底,单靠修为肯定也不行。这是辨性,然后才是借势……” 楚兰辞听着冯师兄的教导,不由地想,不愧是师尊教导出来的名徒,风格跟师父的好像。 “我明白了,四师兄。” 这是冯宇的风格,最像师父。至于卫道平和万表里,这两人的风格,楚兰辞已经很熟悉了,可能没有前面三人到位,但至少,比他是好的。 楚兰辞忍不住想,有这些人帮自己,自己这次升境一定没有问题。 第47章 吃醋 关于吃醋的二三事。 又过了一会儿, 谢酌才来了,便对他们道:“你们先等等,我先给你们小师弟指点了。”谁先要升境的, 谁就先来。 几人都笑眯眯:“师尊,你们只管你们去,别管我们吧。” “可不是嘛,师尊, 小师弟要升境,他的事情最重要。” 楚兰辞也是跟着笑。 谢酌有点狐疑。 等一指点,谢酌就发现缘由了。问楚兰辞:“关键点他们跟你说过了。” 楚兰辞微笑不语, 瞥了一眼在偷听的几人。 “都出来吧。”谢酌道。 几个弟子都笑着从丛林里走出来, “师尊, 怎么了, 看我们把你的小徒弟教了,舍不得了。” “就是就是, 我们的兰辞这么可爱,师尊居然独占,啧啧啧……” “师尊,以后也让我们教教兰辞嘛, 独享可不好哦。” 他们确实喜欢楚兰辞,这么乖, 嘴又甜的小可爱啊, 难怪师父这么喜欢。 谢酌笑道:“你们知道这是我的小徒弟,还敢抢我的?这一次就罢了,没有下次了。”说着把楚兰辞往自己怀里带。 万表里哈哈了一声,“师尊!我看这样吧,我们也不求什么, 今日你也不用指点我们了,就请我们喝酒吧。” 章敏敏道:“对啊,师尊,请我们喝酒吧。”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期待。 谢酌笑道:“你们小师弟明日要升境,他得充分休息,等他顺利升境,师尊再请你们喝酒。” 五个弟子七嘴八舌: “兰辞啊,你可要努力啊,我们可太久没喝到师尊的酒了。” “是啊,兰辞,就冲着师尊的酒,你也一定要升境!” “有师尊在,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楚兰辞也笑道:“师兄师姐,你们放心,兰辞一定会努力的!” 这话一出,几个弟子都欢呼起来,显然是高兴得很。 卫道平跟楚兰辞道:“师尊上次请我们喝酒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他很爱酒,酿出的酒很好喝的!” 楚兰辞想,一百年前……他瞥了一眼谢酌,所以师父还会酿酒喝酒啊,这么潇洒肆意的人,几乎挑不出错来。 谢酌带着楚兰辞回到住所,问:“他们指点的,你可真的都会了?” 楚兰辞道:“他们也很细心,也很有耐心,师父,也没有比你差哦。哈哈。” 谢酌道:“那我可要伤心。” 楚兰辞不太理解,“为什么呀?” 谢酌道:“你说为什么呢?” “师父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谢酌笑道:“没事,那就等你知道的那一天。” 回去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谢酌带楚兰辞前往升境台,此时是清晨,但也有一些修士在此修炼,尝试升境。他们看到谢酌带着楚兰辞来,纷纷跪拜倒地。 “拜见宗主。” 谢酌挥袍,“你们继续。” 话是这样说,这些弟子哪里还有心情修炼啊,全部都慢慢围了过来,打算观看他们的宗主帮着楚兰辞升境。这也算难得的盛况了。楚兰辞筑基不到,而谢酌可是大乘期啊。由大乘期作为筑基期的护法仙师,翻遍修真界上下,都没有这样的先例。 灵气已经在体内蓄满,楚兰辞要做的就是过心魔。这次的心魔劫也简单,甚至不是情劫。这也说明,情并不是楚兰辞目前最困扰的事情。 而只要不是情劫就好办。何况,无论楚兰辞遇见什么困难,谢酌都会第一时间提醒他。再加上本来楚兰辞的心态就好,基本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杂念。 也因此,对于普通修士异常艰难的筑基期升境,突然变得易如反掌,楚兰辞轻轻松松地过关了。 直到楚兰辞的灵台发出光亮,灵力自发凝成玉液流转全身,四周的筑基台感应到气息,顿时灵气氤氲,化作缕缕白雾。可这雾气却不似寻常修士筑基时的混沌翻涌,反而如轻纱薄绡,透着一股灵韵。 ——这分明是筑基成功的征兆,却又与典籍记载大不相同。 观看的修士还是很配合,高声赞美楚兰辞,“恭喜啊,楚道君,恭喜升境!” “正是!太顺利了!” 甚至有人喊宗主和宗主道君百年好合的。 楚兰辞脸颊微烫,也是喜上眉梢。 只要谢酌出马,哪里有不顺利的。回去的路上,谢酌道:“你体内积压了很多灵气,下次可以尝试着直接升元婴。你的体质特殊,升境也不一定要和他们一样。” “可以吗?” 谢酌道:“可以,只要准备足够的丹药,你又没什么执念,心魔也好过,加上我替你护法,升元婴还是轻松的。” 楚兰辞:“……”怎么在他看来好难的事情,在谢酌口中就变得很简单的事情啊。 “要师父这样说,别说元婴了,我可以直接挑战合体了。” “合体还要再等一等,但化神可以想一想。其实升境很简单,就是那些老古董要人一步步来。另外,升境只是一个虚名,最关键的还是自己的实力。”有些炼虚甚至打不过元婴期,道理就是在这里,真正的实力不同。 楚兰辞点点头,“我知道了,师父,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的。” 结束升境,谢酌便决定做到之前答应他们的事,请徒弟几人喝酒。 带着他们去了千山的观星台,这里有一个敞开的大殿,无顶无墙,唯有十二根玉柱撑起浩瀚夜空。在这里,能观到最美的星星和月亮。 几个师兄弟得了这次机会,可以亲近谢酌,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每个人都抓紧机会跟谢酌敬酒,一个接着一个,但谢酌也是真的担得起酌这个名,可以说千杯不醉…… 楚兰辞也喝得醉醺醺的。 也许是高兴吧,人间剿妖顺利,楚兰辞又顺利升境。 几人都喝得晕乎乎的,靠在那里睡觉。 楚兰辞也打算倒下去了,人已经被谢酌扶住了。谢酌在他臂弯间按了一下,就把他扶了起来,还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楚兰辞头冒星星,点点头。 两人正要离开时,突然听到大师兄蔺敬驰说着醉话, “师尊,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呢。你被困的那百年,我一直在等你出来。师尊……你宁愿选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凡人,也不肯选我……我是真心爱慕你的,师尊……” 大师兄蔺敬驰断断续续地说着,表情很是痛苦。 他醉了。 楚兰辞听了,愣愣的,他惊讶于外表看起来沉稳冷漠的大师兄内心的狂热。 他们师徒一百年,感情非同一般。 所以为什么师父没喜欢大师兄呢。 如果师父不喜欢大师兄,但他有喜欢的人吗? 谢酌没让他继续听,牵住楚兰辞的手,带着人往殿里走,来观星台不看星星,实在是可惜。 楚兰辞脚步虚浮地跟着,完全被谢酌带着,被拉着到了台边。 一到,便发出哇喔的声音,但见黑色夜幕之上,满天都是星光闪烁,颗颗星星如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碰碎那璀璨的光晕。 “好漂亮啊。”他感慨。 谢酌熟悉这里,只抬头瞥了一眼就回头看楚兰辞的反应,拉着人坐下,“我以前经常来这里看。” “和谁啊?” 谢酌回看楚兰辞,想确认这问话里的意思,他的兰辞有些醉了,只有三分清醒,他是反射性地问的,估计没想那么多。 “一般都是一个人。” 楚兰辞摇着头,声音里带着低吟的哭音:“师父骗人,有这么多人喜欢师父,师父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啊。”比如刚才的大师兄。 谢酌笑:“跟你说实话你又不信。我以前很乖的,一心只想修炼,你信不信我?” 楚兰辞看着谢酌,神使鬼差地答:“信。” “因为我的两位爹爹太优秀了,我满心只想追上他们的脚步,我不想让他们失望,不想让他们听到我的时候,被人告知说,谢酌那个废物。” “师父,可是你不是废物啊。” 谢酌:“是吗?你这样认为,你是认真的?” 楚兰辞连连点头,道:“嗯……师父好厉害的,师父……”他没往下继续说,而是喃喃自语道,“我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啊……不,不对……我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兰辞,你可不能自轻自贱啊……” 谢酌转过头,这次看得就比较深,一边看,一边靠近。楚兰辞被望着,也是没动,任由谢酌靠近自己,然后低头吻住。他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却是张开了口,湿润的舌头便冲了进来,掠夺他的呼吸。 两人最近为了升境,有些日子没做了,接吻宛如一个强烈的信号。 他被吻得扬起了头,接着,他整个人被谢酌抱到了怀里。 谢酌笑笑,轻抵着他的额头,柔声道:“等会儿,先看星星。” 楚兰辞被吻得有点热,他现在不想看星星,又也许是听了大师兄的深切表白,心中有一股急切,很急很急…… 师父……师父他不是大师兄的!!一边想一边稍稍靠近,手从谢酌露开的衣衫里伸进去,抚摸师父的肌肤。 谢酌低头看小徒弟,见他贴靠着自己,像只发,,情的小兽。已经醉了有九分了,法术失效得好快。 看来这星星是看不成了。 谢酌感觉楚兰辞的急躁,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师父是我的。”楚兰辞毫无目的地说。 谢酌听到这话,又是温柔垂眸,微微一笑,“师父是你的。” “谁的呢?”楚兰辞呆呆道。 “楚兰辞的。” 楚兰辞摇头,“不,不对,不是兰辞的。” 谢酌问:“为什么不是兰辞的呢。” 楚兰辞突然就慢慢哭了起来,“因为……因为他……占师父便宜,因为他坏……” 谢酌:“是师父占你便宜,是师父想和你成亲,师父……喜欢你。” 他说完,再去看怀里的人,人已经睡熟了。 谢酌抬头望向浩瀚星河,目光恢复几分理智。慢慢仙途,且行且珍惜吧。 …… …… 次日楚兰辞醒来浑身酸软,但还蛮舒服的。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昨晚他醉了,只记得一些细节,记得大师兄说的那些话。后面就醉得厉害,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昨晚是师父带他回来的吧? 师父呢? 他刚想起身,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他打开门,竟是冯师兄。 他心中倏地紧张起来,因为昨晚他也算听到了大师兄的秘密了。之前只是听万表里说,这次却是……四师兄来找他会是什么事呢。恰好在这个时候,他的仙牌亮了,他的仙牌被谢酌设置过,亮都比别人要亮得多。 冯宇在一旁道:“你要不先接传音吧,兰辞。” 楚兰辞:“没事,四师兄,” 冯宇摇头,“师尊找你比较重要。”怎么能让师尊等呢,这……一般人做不到。 楚兰辞点头,接收传音,出来四五条。 “起了没?饿了的话,等会师父带你去吃。等师父回来。” “想起一件事,师父最近要去上留当升境长老,带你一起去吧。” “师父很快回来。” 冯宇:“…………” 楚兰辞听后,问冯宇:“什么是升境长老啊?” 冯宇道:“一般修士升境时都要有好几个长老在身边,长老说通过,才算正式通过的。” 他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想为自己的好兄弟争取一下。 一般师尊会带两个弟子,一个是楚兰辞的话,另外一个是谁? 他当然也想去,但他和道侣章敏敏一向同进同出。 而他和蔺敬驰是铁哥们,关系很好。他们自然也希望蔺敬驰得偿所愿吧。大师兄喜欢师尊这件事,师尊可以装聋作哑,但他们不行。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多一点互动总是好的吧? “师尊应该还会带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兰辞,你能让大师兄跟你们一起去吗?” 楚兰辞一愣,然后道:“我也做不了主呢,哈哈哈。” 冯宇道:“师尊应该会听你的,嗯……就给个机会吧。” 那天大师兄醉语表白,他看到楚兰辞听到了。他也是为好兄弟说一句。毕竟师尊真的很无情。通过昨天,他们又觉得师尊对楚兰辞过分宠爱。反差这么大,也只有他们知道,大师兄蔺敬驰心里不好受。 应该说,师尊选谁,总要有人心碎,他们就是于心不忍而已。 楚兰辞没懂:“什么机会啊?” 冯宇:“……就是和师尊相处的机会。” 楚兰辞哦了声,“那让大师兄直接去找师尊就好了啊,为什么找我?”他是真的不明白唉。 冯宇:“…………大师兄不敢,而我们没有面子,只有你有,师尊只会听你的。你可以吗?” “好啊。”楚兰辞答应着。 冯宇;“…………你就这么同意了?” 楚兰辞好奇:“为什么不同意?” 冯宇:“好吧。”他还以为两人……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过我只是帮你问,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哦。” “嗯,谢谢你了,楚师弟,你人真好。” 答着话,冯宇便从楚兰辞的屋子里出来了。 楚兰辞正思考着这事,那边谢酌就回来了。 “师父,你要去上留?” 谢酌道:“对。我们可以先去药王谷,再去上留。” “去药王谷干什么啊。” 谢酌道:“看看你的体质。怎么了,不想去?” “去啊。不过……除了我,师父……还想带谁?” 谢酌看楚兰辞磕磕巴巴地,笑道:“怎么了?你直说。” 楚兰辞道:“要不然带大师兄吧。” 谢酌凝眉:“你不介意?” 楚兰辞道:“我是替冯师兄转告,没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 谢酌有些沉默。 “师父?” “嗯?” 谢酌道:“听你的就是。” 楚兰辞点头:“谢谢师父。” 他正要这样说,那边谢酌把人搂了过来,“兰辞。” “嗯?” “你知道……吃醋吗?” “什么?” “就是……喜欢一个人。”其实他想过,自己要做到别介意。自己喜欢自己的,跟另外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吧。他并不介意楚兰辞是否喜欢自己。就算一直这样简简单单,也挺好的? 但看到他完全不吃醋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当然现在的楚兰辞已经很好了,但人总是贪心的,想要更多……他想要楚兰辞除了把他当师父,也把他当道侣,真正的道侣,亲密的爱人。 希望他对他的关心是出于情爱,而不是什么感激和崇敬。 楚兰辞答:“知道啊。” 谢酌道:“那你……不吃醋?师父被另外一个人分走了。”昨晚还抱着说,跟他说,他是他的。今天就把他往外推了。 说实话,他有点小小的伤心。 楚兰辞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就是吃醋啊。 “可是师父你不会被分走啊。你想选择谁,不应该是你说了算吗?” 谢酌被反问,“…………”好一张利嘴。 “那倒也是。”所以自己到底在介意什么啊。 楚兰辞其实有点感觉,他能感觉自己问这件事,师父是不开心的。但他确实觉得没什么,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不开心。 不管怎么说,师父不开心,作为徒弟还是有责任哄好的。 恰好上次回村,村里的刘奶奶送给他一些很漂亮的玲珑御守,说是有灵气的,他估摸着应该是没有的。刘奶奶就爱搞这些,把它们卖给一些喜好美丽事物的修士。还是有人要的,价格也不高。 于是楚兰辞挑了个时间就把御守送过去,本来以为谢酌不会在群仙殿的,哪里知道,师父在啊。 他进了殿,谢酌站起来,带他去了隔壁他打坐的小室。打坐小室悬于山崖之畔,临风面山的,风景很好。 谢酌问:“等一会儿了?” 楚兰辞笑着摇头,他从袖子里拿出御守,把东西递给谢酌,“徐奶奶做的。” “送给我?”谢酌低头看,就看到一个很精致的金羽刺绣。他也看出来了,听风村人人擅长编织,徐奶奶,李爷爷,还有一个,楚兰辞。 “嗯。”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谢酌爱不释手。 “没什么啊,就是想送给师父。” 谢酌把本命玉佩从腰间拿下来,把楚兰辞给的御守挂在自己腰间,“我也送你,这是我的灵玉。” “我那个不值钱的,师父。” 谢酌笑,“我这个也不值钱。”还没等楚兰辞说,谢酌已经半蹲下来帮他把玉系在腰间,弄好站起来,“送你回去?” 楚兰辞摇头道:“还有一件事告诉师父,说完,我就自己回去吧。师父你先忙。” 谢酌不明所以,“什么事?”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师父带大师兄一起去,因为我会有点不舒服。这算是吃醋吗?”说完,转身就跑了,噔噔噔的,跑得特别快,就像兔子一样。 谢酌望着人离开,然后就笑了,笑得如沐春风。 …… …… 楚兰辞从宗主殿下来,心跳得很快,还挺不好意思。 他其实也挺困惑,如果按照他自己的逻辑,他确实认为没什么大不了了,但他其实还是有一点点介意。 所以,师父会带大师兄一起吗? 转眼前往上留当荣誉长老的日子便到了。 临出发的时候,楚兰辞并没有看到大师兄,他正狐疑着。 谢酌道:“他让他跟着另外一个长老去了。就我们两个,高兴吗?” 楚兰辞呆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高兴!” 谢酌捏捏楚兰辞的小鼻子,“高兴就好。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楚兰辞微笑地跟着谢酌的脚步,两人御剑离开千山。 等到后,楚兰辞忍不住发出惊叹声,他们来到的是一个海岛,四面八方都是蔚蓝的澎湃海水,正中央是一个巍峨的绝美仙宫。 岛上还有茂密葱郁的林木,入眼尽是绿意,在上空往下看,更是壮观美丽,整座岛屿宛如一块被海浪雕琢的祖母绿宝石。 “这是我两个爹爹结契的地方。”谢酌道,“幼年我经常会来这里。” 楚兰辞回头道:“那太好了!” 谢酌:“你喜欢么?” 楚兰辞点头。 “有机会咱们再成一次亲就是了。”两个爹爹飞升后,这些地方便都空着。 楚兰辞道:“那太麻烦了。师父,我们四处逛逛?” “嗯。” 他们随意地逛着,一路走到一处温池边,突见前方丛林有一群赤身男女正在池中嬉戏。 整个一群魔乱戏,楚兰辞从未看过此等画面,眼睛都瞪大了。 谢酌迅速地捂住他的眼,在他耳边低声道:“别看,不干净。”海岛他很久没来了,许是法阵出现了缺口,才让这群魔修趁机而入。 不过他也很好奇,如今的魔界相对平静,这群魔修怎么毫无章法。 难道是魔界又出现了动静? 他凝神一算,原来是好友之弟东方凛造反,各种生事。这群魔修就是那东方凛的部下了。 他言出法随,声音传达至海岛上空,引得海风凝固,浪涛悬停:“小小蝼蚁,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第48章 宝瓶 老婆又做了件好事。 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落在了那温池上方。这些人听后, 各个吓得半死,从水池里出来了,然后裤子也没提的, 转身逃窜。 他们走后,楚兰辞方才睁眼,“他们走啦?” 谢酌问:“吓到了没有?” 楚兰辞笑道:“哪里有这么容易被吓到啊。” “我们还是去药王谷吧。”这么一弄,什么心情都没了。 楚兰辞也点头。 两人御剑飞往药王谷, 刚才的海岛算是仙境了,没想到药王谷是另外一个仙境。 楚兰辞看着比天还高的古木树木,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他们来到一座仙峰, 引路童子引他们见到了一个道骨仙风的老者,老者看到楚兰辞便道:“天啊, 清棠一定会喜欢他!” 楚兰辞不解其意。 谢酌笑道:“高师叔, 先麻烦您帮我看看他,该补些什么丹药?” 高小洺道:“是是是, 正事要紧。待会再跟你们叙旧。” 高小洺检查了楚兰辞的眼耳口鼻,好奇道:“这体质倒是奇特,孩子,你吃这些丹药都没什么反应吗?” 楚兰辞摇摇头, “该有什么反应吗?” 高小洺道:“自然会有,普通修士不能补太多。就算是你的师父, 亦不能补得太过分。” 谢酌道:“我也一直觉得奇怪, 后面就给他补了几味重药,搭配着逆命决,还是一点事都没有。” 他喂楚兰辞的都是上品丹药,如果能转化为灵气,便能达到元婴期了。要不是楚兰辞修炼太慢, 换成是他,可以在一个月内,直接领悟升境。 高小洺凝眉:“我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体质,也许真的是天生药体?这样子吧,这些日子你们就先留在我这里,咱们叔侄也好叙叙旧,我给你道侣好好地泡一下药浴,这丹药吃进去一点作用都没有,也是不太可能的。这泡的过程中,你可要用心为他护法,不能出一点差错。” 谢酌:“好的,师叔!” 高小洺笑着去安排了。 楚兰辞道:“师父,你要给我药浴啊?” 谢酌道:“你吃了太多丹药,我们保险一点,也是为了增强体质。你放心,一切有我。” 楚兰辞哪里会不放心啊,笑着答应了。 接下来七日,楚兰辞每日进药池里修炼,一直泡到额尖冒汗为止。普通修士遇见这么好的药浴定当受不了,可楚兰辞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就跟没事人一样,怎么进来,怎么出去,连汗都不发。 这让谢酌和高小洺都甚为好奇。 三人在闲聊时,高小洺道:“如果我师尊在,估计能知道为什么。”可惜他的师尊,还有谢酌的两位爹爹都已经飞升了。 “不过既没事,不如我们大胆一点,继续往下用药。” 谢酌凝眉,他知道高师叔的意思。换句话说,楚兰辞的身体就是一个药鼎,往里面加药,没事自然是好,旁人都要修炼,而楚兰辞基本不用,他只用吃药就好。 吃得多,灵力就多。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就怕这□□药鼎有一日支撑不住,一息崩塌,到时就是几百个自己都救不回人了。 谢酌道:“这样太冒险了。” 高小洺:“你不想用药,他没灵根,也就没办法继续修炼了啊。” 谢酌想了想,“师叔可还记得同心契?” 高小洺自然记得。 这同心契也是结契的那个,就是还要加一层血印。当初林清棠生子,所有苦痛皆由道侣谢尘来承担,福祸同享。一旦结上同心契,基本也就无法解开了。 之前楚兰辞没修为,同心契没有正式成立,顺便通过这一次将两人完全地缔结吧。 “贤侄,你要考虑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一旦楚兰辞崩溃,谢酌四千多年的修为一定会受到影响。 谢酌是绝世天才,比他父亲还要聪慧三份,就这样陨落了,就太可惜了。 谢酌笑道:“我知道的,还望此事不要告诉我小徒弟。” 高小洺看了一下正在无忧无虑观看他养的灵鱼的楚兰辞,“你这道侣心思单纯,倒是个修炼人才。” 谢酌可算是找到知音,他也觉得楚兰辞是个天才,“师叔也是这样觉得吗?” 高小洺抚须赞道:“修仙道心最要紧,你的道心就差了些。可还想你师尊的事情了?” 谢酌道:“和他在一起后,想得很少了。” “哦?”高小洺笑道,“那你可算找对道侣了。” 谢酌目露柔情,“百年来,我时常痛苦,坠入心魔不可得。也是亏得他误入禁地,分了我的苦。世人只道是他高攀,却不知,他才是我的药。” 高小洺叹息道:“你能想开那是最好了,最好真的解开心魔,方才真正飞升,得归正道。” 谢酌道:“谢师叔教诲,酌儿记下了。” 两人闲话完,不日就要离开药王谷,楚兰辞还依依不舍,“师父,我们真的要走了?” 他好喜欢这个无忧无虑的仙境啊。 他种了十九年的花,第一次找到这么适合他的地方。 谢酌笑道:“你想来,以后还可以再来,拜在药王谷门下都是可以的。等我们从上留回来,拜入不迟。” “可是可是……”楚兰辞道。 “可是什么?” 楚兰辞委屈巴巴,“我还想待一会儿。” 谢酌道:“那我们便再留几日。” 楚兰辞脸上露笑,“好!” 一高兴,他便向师父凑进了一点。这几日药浴,他其他的没感觉,反倒是那方面……高涨。可惜师父以为他在修炼,半点也不碰自己。以往都是师父主动,现在也该自己多主动一些吧? 可是说实话,主动也是有技巧的。楚兰辞也不知从何下手,方才显得自然又不做作。 最后,他□□,坐在了师父的身上,然后盘住他的腰。他觉得师父应该会懂吧? 谢酌还不明所以,小徒弟这是做什么? “你不想睡?” 楚兰辞红着脸,怎么没懂?他已经很明显了吧? “上面……”他说完,耳根就红了。天啊,撩人也太难了。 谢酌一愣,旋即哈哈地大笑起来,“你想要,你说就好了。” 楚兰辞:“不得有点情趣啊?” 谢酌把人拉近,“——你就是我的情趣。”说着让小家伙趴在自己身上,自己缓慢地亲他。楚兰辞懒洋洋的,像只小海獭一样趴着,慢慢地回应着。 亲得差不多了,谢酌便扶着,让人坐在他的身上,继续吻。 然后就是缓慢地推,和拉。 楚兰辞也就是一阵子,后面就受不了了,被谢酌扶着到下面去了。 他双手环着人,任由谢酌揉搓。 谢酌看楚兰辞这副慵懒的样子,笑道:“越来越懒了。”一边说一边使了使力。 楚兰辞轻哼了一声,忙解释道:“那是因为最近炼药嘛,就有些累。”他任由谢酌亲,还微张开口,伸出小舌去舔谢酌的唇。 发现谢酌没动,楚兰辞睁开眼,看谢酌一脸嬉笑地看着自己,“干吗啊?” 谢酌凑近楚兰辞的耳边,“最近主动了些。”又是送御守,又是索欢。 楚兰辞的脸颊微红,“不行吗?” 谢酌低声,“行,这样的楚楚,我很喜欢。”两人在被窝里这样那样,谢酌说完,基本火,,力全开。楚兰辞呜呜地叫,一边叫,一边分,,开自己。 收拾完,他神奇地没睡,看在一旁的谢酌在闭目养神,“师父……” 谢酌闭着眼,把人搂抱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嗯?” “谢酌……” 谢酌轻拍出道侣的臀,“没大没小了?” 楚兰辞大着胆子,去蹭谢酌的下颌,就跟一只小猫咪,拨弄着大老虎的胡须,“谢酌……”他又喊。 谢酌:“你有什么事情?” 楚兰辞也不说是什么,又去蹭,这次是用脚蹭不该蹭的地方。看着一点点……也蛮有成就感的。 谢酌轻抓住楚兰辞的脚,突然翻身又把人压在身下,压低了嗓子问:“想干什么?嗯?” 楚兰辞嘿嘿地笑,道:“想再来一次。” 谢酌笑:“还没满足你?” 楚兰辞:“最近药浴泡多了嘛。”他是个男人,男人就该直白一些。 谢酌笑笑地勾勾楚兰辞的小鼻子,不过等一下……也就是之前没说,他就是不想多要一次? 也顾不上想太多了。 “下去。” “干吗?”楚兰辞还不明所以。 谢酌贴近了点,低声道:“站着。” 楚兰辞脸颊微红,下了床榻,就在桌边,他被谢酌抱在桌子上。接吻的时候,楚兰辞看着那桌上的鲜花,花枝乱,,颤着,简直就像自己的写照。 因为太涩,,涩了,他便把花移走了,眼不见为净。 还是别看了。正面地亲后,又是反着亲。 站着“吻”完,楚兰辞方才餍足地结束了。 楚兰辞就像只安心的猫缩在谢酌的怀抱里,亲了亲他的嘴角,仿佛是对他刚才的表现发送着嘉奖。 谢酌也回亲了一下。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 次日醒来,谢酌便带着楚兰辞逛了一下药王谷,如丹药阁、藏书阁、捣药室等。药谷分三山,丹霞,玉髓和青冥,还有一条九曲灵溪贯穿其中,溪水里含百药精华。 他们去了百草秘境,楚兰辞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灵花和灵植,简直可以说是壮观。 他看一名弟子正在专心培植,便上前询问:“你们这个要培育多久啊?” 那弟子看楚兰辞是外来打扮,并不理会。 楚兰辞也没在意,看这奇花生得实在是好,便想动手去摸,哪知刚一碰,那弟子就喝道:“这是食人花,你不要命了?” 那弟子说完,那边有人呵斥,“子玉,不得无礼。” 那叫子玉的忙抬头,原来师祖,师祖怎么会来?至于站在师祖身边的男子,光看那灵蕴,也是修为极高的人,他忙低头:“师祖,仙尊。” 高小洺道:“这位是千山宗主谢酌的道侣,楚兰辞。他对咱们的灵植感兴趣,你就耐心介绍一点。哦对,还有灵兽,那边竹林有好几头可爱的熊猫。”他慈爱转向楚兰辞,“兰辞啊,你喜欢的话,就带一头走吧。” 楚兰辞一听熊猫,什么熊猫? 子玉看自己的师祖这么疼爱楚兰辞,也是心中狐疑,但也不敢说什么。 谢酌笑问楚兰辞:“想要就去看看。” 在他眼里,楚兰辞还小,当然那方面是成熟了,但心性什么的还是少年。 “师父不和我一起去看看啊?” 谢酌道:“师父帮你师叔去看看灵田。” 高小洺道:“你师父样样精通,我们药王谷的灵田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里面的灵植全部都枯萎了,由你师父出马,一定能看出问题来。” 楚兰辞既想去看熊猫,又想陪师父,最后道:“师父,那我先陪你去看灵田,再去看熊猫吧。” 谢酌倒没想到楚兰辞愿意陪着自己,柔声道:“那可能会比较无聊。” 楚兰辞摇头,“我不怕无聊。” “好,那我们走吧。” 高小洺道:“子玉,你也来吧。”跟着大乘期修士旁边,能学到不少东西。子玉是他们药王谷非常出色的弟子,前途无量。 子玉忙躬身答是,一边答一边狐疑,他看楚兰辞最多不过是个筑基期,怎么可能是大乘期的道侣? 这也……太反差了吧。 四人到了灵田边,但见万亩田地本来应该是青葱绿意,如今却是乌黑漆黑。 高小洺道:“最近魔域那边好像有动静,魔气污染了灵脉,让这一片灵田的灵植都无法正常生长。” 谢酌蹙眉,看来果然要去一趟魔域了。 其实他从禁地出来后,魔域好友,也就是现在的魔尊东方烬,一直请他前往魔域,他以太忙而推托,倒是可以趁着这次和朋友们在魔域相聚,还可以叫上庄小陶等人。 他在禁地封闭自我,本来谁都不想见。 心中存着自己已是罪人的心思,羞于面见所有好友,如今,他的心思改了一些。 “我设一个七十二道广灵阵,应该能保住这万亩灵田,至于其他,就看造化了。” 高小洺叹气,“能救则救,真的不行,那也是劫数。只是这灵田你小爹爹开辟不易,毁掉了实在可惜。” 楚兰辞一听,问:“师父,这是你小爹爹开辟的,那不是很珍贵?” 高小洺道:“这灵田与一般的还不同。此田以地下三条极品灵脉为源,种出的灵植药效能暴涨三成。且按先天八卦排列,不同属性的灵植均可互相混种。若灵田枯死,依附其上的三百味灵虫、五十类药灵将同步灭绝。” 总而言之,失去了这万亩,对药王谷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谢酌道:“存在也有几百年了,估计缘分尽了也是可能的。” 楚兰辞想了想,问:“师父,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无根水?”他拿出自己随手携带的小瓶子,“它什么灵植都能救得活的。” 那子玉忍不住接口道:“就算你这宝瓶可以,可这也有万亩灵田呢,又如何能救得过来?” 楚兰辞的想法很简单,“能救一点是一点啊。” 谢酌自然知道这无根瓶的厉害,但每一个宝物都是有灵气的。就为了救这万亩灵田,就这样耗尽了,未免可惜。药王谷与楚兰辞无涉,没有必要付出这么多。 “这瓶子是个宝贝,你自己留着就好。师父会想办法的。” 楚兰辞没想那么多,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无根瓶很好。它可是自己的小灵药呢。 灵田的事情先放下了,他们又去了竹林。 没想到,真的有熊猫啊。 楚兰辞没看过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它们眼睛周边都是黑色的,通体毛茸茸,胖乎乎的,还特别爱吃翠绿色的竹子,吃的时候还会露出嘴里的小虎牙。 “师父,这也太可爱了。”他抓住一只使劲地摸。有一只跟楚兰辞比较亲近,还爬到了楚兰辞的怀里。 谢酌拿着留影石,道:“师父给你纪念。” 楚兰辞抱着小熊猫,也笑着摆了一个很可爱的姿势。 谢酌看着就笑了。 “师父,你也来?” 谢酌是大乘期,做这些其实不太适宜。 那边子玉等都看傻了,看着谢酌被楚兰辞拉走了,两人和熊猫合照的影像就这样留在了药王谷的留影石上。 虽然震惊,但觉得这一对莫名和谐。 高小洺也感欣慰,他真的很久没看到谢酌脸上有这么灿烂的笑容了。 接下来,楚兰辞和谢酌两人也学着其他药谷弟子给灵兽熊猫加食,帮它们梳毛和洗澡。 他们分到的是一只叫闹闹的熊猫。 闹闹很乖,可是因为受过妖力影响,特别容易变成狂暴状态。所谓狂暴状态意思就是说,黑眼圈泛红,体形暴涨。这种状态持续久了,会让这只灵兽加速老化。 楚兰辞听了心疼极了,可是闹闹明明可爱啊,它还在啃它的小竹子呢。 谢酌低头宽慰道:“你放心,师父会治好它的。” 楚兰辞问:“师父你会吗?” 一旁的灵兽师道:“谢宗主的父亲谢尘原先是御兽宗的,宗主他也尽得父亲真传。” 楚兰辞一听,又发现了师父一门本事啊。 谢酌道:“我跟我大爹爹差得远了。”说着,他单手抱起胖乎乎的闹闹,另外一只手放在闹闹毛茸茸的背上。 也许是察觉到不安,那闹闹的毛爪子便在那拼命地抠谢酌的手。 楚兰辞怕它乱动,忙伸出手把它按住。 闹闹竟也没动,歪着胖脑袋看楚兰辞。楚兰辞被它看着,伸出手摸了摸,“乖,等一下就给你吃竹子哦。” 闹闹似乎是听懂了,接下来便没有再动。 谢酌以法术治好后,就看闹闹的眼眸更清了,模样也更萌。放在地上后,一摇一摆地又去吃竹子了。 走到一半,还摔了一跤,看着楚兰辞和谢酌都笑了。 两人看完熊猫,正打算走,就看闹闹居然竹子也不吃了,迈着小短腿磕磕绊绊地奔跑了过来,抱住了楚兰辞的大腿。 楚兰辞修为不够,听不懂灵兽的语言,但谢酌能听得懂。 “它喜欢你,想跟你走。” 楚兰辞也很喜欢,但不好带走吧。“你在这里好好养伤。”说着蹲下身温柔抚摸。 谢酌:“你想要的话,师父说一声就是了。” 楚兰辞摇头:“没事。”他又对闹闹道,“这里有这么一大片竹林,还有你的伙伴,你就留在这里吧。”喜欢不一定拥有,他是明白的。 说着把闹闹抱起来,重新放回它吃竹子的地方。 谢酌微笑地搂着楚兰辞回去了。 夜里,楚兰辞趁着师父跟高小洺去商讨,自己又跑到了那万亩灵田前,把无根瓶的水倒到了田地里。果然见田里的灵植一点点活过来,从乌黑变成了葱绿。 楚兰辞喜笑颜开,便去配制了很多无根水。 一万亩田地……楚兰辞法力不够,便打算一块一块田地地倒过去。他是花农,最是见不到枯死枯萎的灵植了,所以也算是为了自己吧。 另外,他想为师父做一点事,哪怕是一点事。 走遍这万亩灵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天色微明,楚兰辞方才走了一半,但看被他灌溉过的灵田全部复活,宛如新生。新苗何田田,生机全焕发。 楚兰辞便提多高兴了! 没有什么能救活一株灵植更让人高兴了! …… …… 谢酌和高小洺从丹药室出来,既已来了药王谷,便和师叔讨论了丹药的炼制办法。当然,他也利用药王谷的先天优势,顺便给自己的小徒弟楚兰辞也炼制了数颗。 从今日起,就要开始正式喂药了。 既然开始喂,自然是越高品越好。吃进去之后,再帮着楚兰辞一点点化出来。 如果都照这个进度,加上有他护着,不出几个月,楚兰辞就能升到元婴期。 而他也正有这个打算。 就在之前两个爹爹住过的地方正式住下来吧,这样白日里楚兰辞还能去逗逗熊猫,顺便参加药王谷的丹药课,自己也顺便帮药王谷再进炼一下丹药。 一举三得。 至于上留,就先不去了。 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为了楚兰辞和药王谷着想,另外一个方面也是为了让小徒弟高兴。 他正准备告诉楚兰辞这个好消息,哪知寻了一会儿都不见人。 直到高小洺前来,欣喜地告诉他:“静渊,你快来看!你的小道侣可干了件大事啊!” 两人来到那万亩灵田前,只见灵田边已经聚拢了不少药谷弟子。众人都热闹地讨论着。 看到后,实在是令人感慨,因为眼前所有的灵田全部都复苏,原本枯败败落的田地如今已是一片葱郁,分外秀美。 这也太壮丽了! 谢酌心中感动,远远地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远处,笑着冲他挥手。他化光一闪,再出现,已经在楚兰辞的面前。 楚兰辞一愣神,笑道:“师父,你来得好快啊!” 谢酌看了下,见楚兰辞一手拿着瓶子,另外一只手抓着灵植,脸上还黏了几道泥巴,不由地失笑。 “这都是你弄的?” 楚兰辞还很得意,“是啊,师父,怎么样,我就说我的无根瓶有用吧?救回来了!” 谢酌把人拉近,以帕子温柔地擦脸,“师父什么时候说过这无根瓶不能用?” 楚兰辞咦了一声,“那为什么不用啊。” 谢酌道:“这是你的瓶子,万一用了,失去了灵气怎么办?但——”他低头看了下这瓶子,只见这普通瓶,却发出夺目耀眼的灵气,想来是越用灵气越足了。 果然是极品宝物。 “接下来让师父来吧。” 楚兰辞也觉得累了,把瓶子交给谢酌。谢酌广袖一挥,就把瓶中的水任意飘洒出去,不一会儿,剩下的灵田尽数得到滋养,也都活过来了。 楚兰辞感慨,“你一下,我一天。” 谢酌一听,哈哈一笑,“你以后一定也能像师父一样。——本想着前往上留的,不如我们就在这药王谷住一段时间吧。” 楚兰辞两眼亮晶晶,“真的吗,师父?我们可以住下来,不去上留了?” 谢酌笑道:“不去了,开心吗?” 楚兰辞:“开心!” 谢酌:“你开心就好。” 第49章 练功 练功、种树和熊猫。…… 楚兰辞满脑子想着都是那只可爱的熊猫, 闹闹!!! “好耶!谢谢师父。” 谢酌道:“还有一事,我们住在这里也是有事的。” “师父你说?” “我们得练个功,今日起, 你要吃很多高品丹药,积蓄到升元婴期的灵气,我们尝试着直接升元婴期。元婴期能参加的试炼就很多了,这样你也好跟我去魔域, 那里有一个大型试炼。” 楚兰辞道:“升元婴期?” 他简直不敢想,这梦做得也太大了。 之前还是筑基期啊,“没关系吗?” “不相信师父?” 楚兰辞摇头, “我相信师父,只是我的资质……” 谢酌道:“我们得修炼, 一下子吃那么丹药, 师父得助你一臂之力,帮着你一起承受药力。”最快的方式就是双修。 他的两位爹爹就是靠这个, 一起飞升的。现在他也得用。 楚兰辞好奇,“那师父不会有事吗?” “那你可以放心。” 楚兰辞点头,“好,师父, 我吃!” 谢酌笑笑,“别这么紧张, 这个功法我们晚上就可以, 白日里你还是可以去逗逗熊猫,上上课。师父也有事情要忙,就当一次沐休吧。” 楚兰辞嘿嘿笑道:“师父懂我!”感觉跟这些灵兽在一起,也就很幸福了啊。 谢酌道:“那我们便走吧。” “去哪啊?” “去我们接下来要小住的药庐看看。” 楚兰辞点头。 两人到了药庐,该药庐在原主飞升后, 便一直空着。谢酌基本也不来住,但这里确实是他成长的地方。 他带着楚兰辞逛着,大到一方水池,小到一棵桃树,都有自己小时淘气过的影子。 比如莲池边被水磨圆了的“罪证石”,他对楚兰辞道:“这是我六岁生辰,把池里的鲤鱼全捞出来烤了吃了,吃完便把鱼骨卡在石缝里。” 楚兰辞探头去看,果然见石缝里有许多鱼骨。 “师父,你真淘气。” 谢酌笑道:“还有呢。”两人来到一颗粗壮的老桃树下,只见糙黑的树皮上有一个用歪斜的剑痕组成的丑巴巴的笑脸,“八岁刻的,那日背错剑诀,被罚面树思过。” 楚兰辞探过头来一看,不止笑脸,还有很多“正”字。 “这是什么意思啊?” 谢酌道:“我以前每逃一次早课,都会被大爹爹抓到,抓到就要罚,罚一次就刻一道,就刻了那么多了。” 楚兰辞:“…………”经常逃课,成绩还那么好啊。楚兰辞见谢酌一直望着古桃树,神情略有感伤。“师父,你想他们了吗?” 谢酌叹气,“我以前拼命修炼,就是为了想要赶上他们的步伐,赶到后来,差点走火入魔。后面就想开了,人自有每个人的机缘。他们飞升后,我想,自己认真修炼,总有一天便能与他们一起的。只是……”他哭笑着摇头。 楚兰辞道:“师父,可是你已经很幸福了啊。你都有两个爹爹爱护你,就算他们离开了,你还有拥有一段美好的记忆呢。” 谢酌:“你不是也有一个叔叔?你叔叔对你很好。” 楚兰辞点头,目光似有躲闪,“对呀,我叔叔对我很好,所以,师父你也没什么好感伤的。说不定,你以后就能飞升,就能见到他了。” 谢酌看到自己无父无母还在努力安慰自己的楚兰辞,把人搂过来,“你放心,师父会带你一起走。” 楚兰辞笑道:“我知道师父对我好,哈哈哈。” 谢酌也是微微一笑,楚兰辞喜欢笑,有时候是真的笑,有时候则是就为了掩饰自己的辛酸。 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在木屋外听到的楚兰辞的哭声。 他以为楚兰辞从不在意的东西,其实他是在意的。他在意自己没灵根,也在意自己无父无母……只是他的小太阳习惯看淡一切,每日还是开开心心的。 他牵着他的手,“我们种些果树起来,一起种。这样你想吃的时候,就能去摘了。” 楚兰辞一听,果然又开心起来,“那种些什么呢?” 谢酌笑:“桃树、李子树、苹果树……全部都种一些。” 楚兰辞嗯,“没有种子啊。要不我去村子里借一些。” 谢酌:“这些东西多得是。”他打开自己的灵戒,搜罗了一圈,他几百年任务打下来,杂物一大堆,随随便便地就能搜集了许许多多果树种子。 两人拿了工具,先是开垦土壤,然后是播撒种子,因为住的时间不够长,他们决定前面用法术,后面两人一起来维护。 哼哧哼哧忙活了大半天,因为法术的加持,没一会儿,后院尽是葱绿的果树,每一棵果树上都结满了硕大的果子,有鲜红的苹果,也有黄橙橙的橘子,至于枇杷荔枝柿子葡萄等等,应有尽有。 楚兰辞去摘了满篮子,摘完回到谢酌身边,拿了一颗苹果递给谢酌,“师父,你吃吧。” 谢酌拿起来吃了一口,赞道:“不错。” 楚兰辞道:“哦,还差点竹子呢。” 谢酌好奇:“种竹子干什么。” 楚兰辞不太好意思,“我们既然住在这里,就抱两只熊猫来养养嘛。师父,你再种一点竹子吧。” 谢酌哼笑道:“也不怕你老公累,是吧。” 楚兰辞可为难了,又舍不得师父累,又想养熊猫,“那我每日去拿竹子好了,没事。” 谢酌点点楚兰辞的脑瓜,“跟你开玩笑的,师父这就去。” 灵气满园,不一会儿,就在果林旁边种起来了茂密的竹林。为了让熊猫尽情玩耍,他们还一起做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什么秋千架,爬爬架什么的。所有的一切都给小熊猫准备好了。 弄完,两人又把两只熊猫抱回来了。 谢酌一手抱一只,熊猫太胖,把谢酌的脸都遮住了。 楚兰辞道:“师父,我来抱吧。” “师父来。” 楚兰辞便开心地跟在后面跑,跟两只熊猫做鬼脸。 这两只熊猫一只叫闹闹,一只叫热热。闹闹头圆,总是笑眯眯的,微笑脸;热热头没那么圆,酷哥脸,从来不笑。 楚兰辞觉得这一对分外可爱,也觉得师父抱这两大只格外有趣,笑嘻嘻地给他们两猫一人,记录了留影石。 回到药庐,谢酌把两只小胖猫放在竹林里,便准备带着楚兰辞回去。 楚兰辞哀求道:“师父,师父,我们给闹闹和热热洗个澡吧?”说着还看向这两大只, 洗澡?谢酌:“…………”他看向这两只已经盘住楚兰辞大腿的胖熊猫,一只跟楚兰辞如出一辙,正眯着黑眼跟他笑,龇着小虎牙;另外一只倒是没笑,却是一副你不帮我我们洗,你老婆可是要不高兴的傲娇感。 “要不,我们用净身术吧。师父怕你累。” 楚兰辞:“可是我不怕累啊,洗嘛,好不好?它们多可爱啊。” 谢酌:“…………行吧。” 谢酌用了一根水管,他来按着,楚兰辞来冲。 两只熊猫表现不一,笑脸闹闹不爱洗澡,一碰水就想跑,四只胖爪子拼命往前蹭,但它遇见了谢酌,谢酌把它牢牢地按在下面。最后闹闹生无可恋地被楚兰辞洗了毛茸茸的大脸盘子。 谢酌想,敢情刚才笑得这么欢,原来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他不由地想笑,这笨笨的样子还真是和小徒弟一模一样。 想着,看楚兰辞,看他满脸认真,正在给小熊猫洗着。 闹闹是如此,热热就好多了,它估计知道要遭遇什么,乖乖地让两个主人洗好了澡。 洗完两只熊猫白白净净地坐在那里吃竹子。楚兰辞还非常上心地教它们如何使用准备好的秋千架。 最后还是被谢酌拎走了。 晚上谢酌给楚兰辞做了几道热菜,最近开始补丹提升灵气,需要食补,比如要吃一些高灵的灵植,调和药性,滋养灵脉。 这些复杂的药膳,楚兰辞不会,但他会。 他做了一道茯苓粥,和松根汤,外加一个槐子丸。 茯苓粥可化解丹药燥性,防止灵气淤堵;而松银汤可助灵气归经,减少丹药反噬;最后的槐子丸可增强神识,帮助吸收。 菜不多,但都是精心调制过的。 楚兰辞先吃的是茯苓粥,入口就有稻谷的清甜,每吃一口,就宛如清泉滑入丹田,很是凉爽。至于松银汤,汤的外表看着橙黄如琥珀,吃来有松银的苦涩,但吃后齿缝间却萦绕着雪山松林的冷香。 槐子丸就更好吃了,软软糯糯的,馅料是豆沙,就跟吃糖一样。吃着还有槐花将谢未谢时的颓靡香气。 “师父,你做的是什么?又好吃,吃完还很舒服。” 谢酌道:“这是药膳,你升境吃这些最好。好吃吗?” “好吃!” 谢酌道:“那师父再给你做。” 楚兰辞道:“师父想吃什么,我也给你做。” 谢酌捏起一个槐子丸喂到楚兰辞口中。 “等会有你忙的。” 楚兰辞不明所以,他乖乖地吃完,主动收拾了。他也舍不得全部让师父干。很快他就知道了谢酌说的要忙的事情是什么了。 他们要开始“练功”了。 练功前,谢酌把十来颗高品丹药递给楚兰辞,让他吃了。 这些高品丹药都跟普通的不太一样。单从外观上来说,高品丹药的丹纹就很特别,有几道天然的纹路,光泽宛如夜明珠,还有一股很特别的清香。 至于口感嘛,入口即化,口味无穷,口中尽是灵果的甜香。 他之前吃的都是低品的,吃来粗糙不说,还吞咽不下,口感极差。 谢酌道:“这是九转金丹,和凝神丹,都是高品丹药,之前没敢给你用,怕你受不了。现在你吃完,如果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师父。” 楚兰辞道连连点头,“我没有不适,我觉得很舒服。” 谢酌道:“那就好。”然后他备好一个浴桶,“你脱光进去。” 楚兰辞一听,“啊?”虽然他们也会玩,但那都是床上盖着被子的。 谢酌道:“师父说过了,等会有的你忙。师父也会来。” 楚兰辞脸颊通红,顺从地脱了衣裳,进了浴桶。 过了一会儿,谢酌也来了。楚兰辞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就撇过脸,这怎么说呢。 那里好……师父皮肤黝黑一些,身材精壮。 谢酌看到楚兰辞耳根通红,低头也看了一眼,“怎么了?” 楚兰辞心虚,“什么怎么了?” 谢酌笑:“都这么多次,还是不适应?” 楚兰辞道:“师父指哪方面?” “每一个方面,师父是个男人。” 他抓住楚兰辞的手,那手比他的小很多,指尖有茧,但还是可爱,他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那里,“跟你有一样的东西。” 楚兰辞刚碰到,那里就…… 狰狞可怖,就跟只怪兽似的。 楚兰辞轻咬着唇,“我知道啊。” 谢酌觉得害羞的楚兰辞很是迷人,压低了嗓音道:“真的知道?那你说,我的道侣是个男人,楚兰辞也是男人。”他边说着边低头去看楚兰辞的下,,面,他知道楚兰辞已经知道。 因为他碰自己,自己有感觉;自己碰他,他也有感觉。 但他还是想要他说,想让小徒弟亲口承认,他在和谁接吻。 楚兰辞被谢酌压,,在浴桶边上,慢慢地盘着,被磨得实在受不了,只能开口求饶:“我的道侣是男人,他的名字叫谢酌。” 谢酌笑道:“你自己呢,是男人吧?” 楚兰辞红着脸,“这还要问?你自己看嘛。”这话说得又娇又软。 谢酌低头吻他,吸着他的口,缓慢地吸…… 在浴桶“亲”了楚兰辞一回,然后低声问已经精疲力竭的楚兰辞道:“咱们换个地方。” 楚兰辞轻声点头。 下一刻就看周边的场景变了,是一处丛林小境。 两人都没着衣,赤身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周边都是茂密的望不到尽头的大树,根系如虬龙扎入虚空,树冠遮天蔽日,叶脉中流淌着液态灵气,滴落成潭。 四周偶尔传来鸟语脆鸣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楚兰辞想如果有天空有镜子,一定能照出自己的模样,这样……这样放,,荡,以及自己放,,浪的声响。 这次的师父特别刚烈,全身心地投入着。 他被亲着,最后只有局促地叫喊, “师父……师父……”以及低低的哭泣声。 “师父……” “嗯……师父。” 谢酌看楚兰辞哭断气的模样,忍不住地头问:“要继续吗?” 楚兰辞小脸通红,轻轻地抓住谢酌的壮实手臂,“要。” 谢酌低声地笑,“你这样,我以为我打了你。” 楚兰辞也跟着笑。 两人足足历了三次,方才罢休。 楚兰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修炼的还是来……怎么修炼也能修得这么开心。还是说因为有师父,自己才那么开心? 那边谢酌已经把他扶起来,为他穿戴好衣裳,换了一身丝制长袍,袍子看起来宽松又性感。换好后,谢酌拿了面铜镜放在楚兰辞面前。楚兰辞一照,镜子里的还是当初的楚兰辞吗? 也不知是衣裳的原因还是…… 他的脸颊生春,眸光似含着一汪春水,看人时总带三分朦胧醉意。肌肤莹白如新雪,透着薄樱色的淡粉,颈侧能看见淡青血管,仿佛一掐就化。唇色不点而朱,像噙着未说完的撒娇话。 身骨清瘦,一袭素白宽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衣襟半敞着,露出一截如玉的胸膛。 谢酌从他身后拥着他,下巴靠在他的肩上,“知道你平日是什么样子了么?” 楚兰辞:“……”他怎么变得这么……完全是一副被男人宠爱过的样子。 宠爱他的人就是身后拥着的刚硬男人。 谢酌低声道:“我很喜欢。” 楚兰辞有点震惊,这衣服显得他的腰身好细,又因为被师父养着,也很少出去种田了,肌肤越发地白皙,手也因为一直用着法术,没了那一层老茧。 “师父……” “好漂亮。”谢酌道,“我的兰辞越来越漂亮了。” 楚兰辞被说得低着头。 谢酌轻抬起他的下巴,俯身过来吻他。 准备修炼后,自然不能再穿这身丝袍。楚兰辞脱掉了这一套,换回了自己的小绿袍,换上后,严实了许多,肌肤没有一点露出来。再一照,眉眼还是生春,但非常……令人安心。 谢酌笑道:“你知道吗?” “嗯?” “你穿得太严实反倒更惹人心动。” 楚兰辞因为看过刚才自己的模样,有点心虚,“师父就爱开玩笑。” 谢酌道:“我没有。来,我们来修逆命决第二层。” 楚兰辞如今体内灵气多,但他只能调用百分之十左右,而且还经常调用不当,导致灵气无法正常发挥出来。 资质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楚兰辞根基太差,各方面的应战经验不足。 就算有这个灵气,经验不足,也很难打赢。 在千山学宫进修了最基础的法决等,加上他的各种开小灶,楚兰辞也算是勉强合格。 所以可以在药王谷,对丹药和灵兽方面再进一步进修,补增这方面的知识。同时加强逆命决的修炼,争取灵气的调用比例上升到百分之三十。 这样的话,就算升到元婴期,跟人打起来,也勉强可以看了。 自然,和一步步升起来的元婴期相比,可能还差很多很多,实际水平还是筑基期。但反正有他在,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小徒弟确实比他人慢一些,但他勤学刻苦,这点精神,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谢酌教导道:“逆命决第二重叫千丝引,意思是说,我们要将将丹药灵气抽离成丝,在体内构筑三条临时灵脉,大幅提升灵力运转效率,比如我们争取把灵气转化率提到百分之三十。具体怎么做呢,我们的五指虚按丹田,以神识为引,将药力抽出三千灵丝,每根灵丝需粗细均匀。第一重你是凭借感觉,打出去之后只能做到远程攻击,第二重就不是了,你速度加快可近也可远。” 楚兰辞点头,“师父,你先给我演示一遍吧。” 之前第一重谢酌就给他演示了很多遍。 谢酌摇头,“我无法做到伪灵根,这个逆命决单属于你,你只能靠你自己。你来,师父指点你。” 楚兰辞将手放在丹田处,尝试凝神抽出药力,却如徒手抓握流沙。自然而然地失败了,根本抽不出来。 谢酌:“手法错了。这修仙手法很关键,你错一步基本就是没效果。不管是练武还是练功,首先第一步,把式要做到位,先把对手先吓唬住。” 楚兰辞觉得此话很关键,他刚开始什么都错,就是因为完全不懂修仙,也没有修仙人的自我意识。他跟着谢酌,真的学到了很多,至少在修仙态度上,师父他真的很严肃严谨。 他的天才并不是凭空得来的,他很认真地在对待修仙这件事 谢酌抓住他的手,“我给你个口诀,三轻一重,中指承力,无名指控速,小指泄压,这里的指头绝不能错,错了会导致灵气泄露。平时练习时,我们都要当严肃的打斗来对待,因为真的遇见危险的时候,对方并不会给你机会纠正。听明白了吗?” 尤其是接下来的魔域试炼,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各个心机深沉,绝不可掉以轻心——就算他在他身边,自己也做不到护楚兰辞一辈子。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楚兰辞自己成长起来,至少做到自己保护自己。 若是被随便一个合体打中,或者夺舍,那真的是万劫不复。 话是如此,但有时候,谢酌还是不住地心软。 楚兰辞也没觉得谢酌严肃,而是听话地立马改正,他认真地轻捻食指,努力地达到谢酌的标准。他才知道有时候师父就是这么随便一挥,看着做得轻松,但那是因为他已经对这些指法了然于心,自己做来,却万分艰难。 师父是大能,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光是指法,两人就调适纠正了大半天。 后面楚兰辞让谢酌让他自己练,自己努力练习。 谢酌想了想,时间也不早了,自己就先离开幻境,让楚兰辞独自练习。一则为楚兰辞拿点吃的过来,二则自己也得先去找高师叔,帮他完成答应他关于炼丹的事情。 等他过了两个时辰回来,就看楚兰辞一个人还在那里练着。他的衣袍早被汗水浸透,紧贴在清瘦的脊背上。 指法嘛,还是那样子。 但两个时辰过去,楚兰辞都没有停顿过,一直不停地练。看到他来,还兴奋地说:“师父,我能抽动了。” 说着便要给他展示。 因为练得太久,手指都合不拢了。 谢酌有些心疼地抓过手,沉声道:“别练了。” 第50章 淘气 撒娇的老婆,还有撒娇的熊猫。…… 楚兰辞好奇:“为什么?我已经能把丝抽出来了啊。” 谢酌道:“你都不觉得辛苦吗?”刚才希望他快一点起飞, 现在又心疼得不行。 楚兰辞摇头,“不辛苦啊,我知道我慢, 不想让师父失望。” 谢酌温柔地轻拍头:“师父不会失望,师父是想,如果你觉得辛苦……”他停顿在那里。 其实早在和楚兰辞结契的时候,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想着反正有他。 那个时候的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忘了楚兰辞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修仙和自己修仙还是不太一样, 未免辛苦。其实自己已经帮他省略了很多辛苦的部分,但……还是一点苦都不想舍不得让楚兰辞吃。 如果当时的自己考虑到这一点, 还会与他结契吗, 可能还是会舍不得放他离开的。 楚兰辞摇头,“师父, 我不辛苦。” 谢酌笑:“这样都不辛苦?” 楚兰辞笑道:“不觉得辛苦啊。师父这么好,还愿意教我。我又怎么会辛苦?” 谢酌望着人,“你知道吗?兰辞,你真的让师父懂了很多。” “嗯?师父懂得了什么?” 谢酌道:“懂得了, 人,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楚兰辞哈哈大笑, “师父, 你知道我刚遇见你的时候,我对你的印象吗?” 谢酌道:“哦?你说说看。” “生无可恋的模样,叫你干什么,你都不愿意,哈哈哈。我当时就想, 哼,这个大能,本事这么多了,居然还不高兴的。所以我就把那头鱼送给你了,哈哈哈。” 那只不高兴的,但很帅气的鱼。 谢酌笑道:“是吗?” 楚兰辞:“每当我气馁的时候,我就想,唉,有些人还没有我这么好呢,楚兰辞,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另外,最重要的是,师父,你何必跟你两位爹爹比,又何必跟其他人比?你就是你,重要的是,往前走就好了啊。我如果跟其他人比,我可真的要气死了。” 谢酌又笑:“好,这话我记下了。以后我失望的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谢酌,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可是有一个最可爱的道侣了!” 楚兰辞听了也是哈哈大笑。 “今日就先练到这,我帮你安排上课,你跟着子玉去。子玉会帮你去说。”本来他也想去说的,但一时走不开。 “好,师父你只管去忙。” 两人出了幻境,楚兰辞便跟着子玉师兄去了。 子玉似乎还挺高冷的,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好搭理他的。楚兰辞也不介意,还是偶尔地问两句。 “子玉师兄,” 两人来到药王堂,进去的时候,很多药王谷的弟子都看了过来。子玉去跟上课的仙师说好,便带着楚兰辞在空位子上坐下了。 论道课虽然内容深奥,但楚兰辞还是听到了蛮多知识。 就这样上了节论道课,到了午后,便是百草鉴,只不过上百草鉴的仙师态度相对比较差。不仅是对楚兰辞,而且是对子玉,或者说对楚兰辞的态度还好一些,但对子玉师兄,多次冷脸。 刁难刁得还特别古怪,这仙师开了个玩笑,说是有个弟子分错了药草,害得那弟子差点经脉暴走,结尾还点评了一句: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妄图当高级炼药师。” 这话说完,全堂都笑了。 然后楚兰辞看子玉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没说。 下堂后,楚兰辞便问子玉:“师兄,你怎么了?” 子玉道:“没事,如果没事了话,楚师弟,我就先走了。” 子玉走后,有几个弟子朝着楚兰辞围了上来,“别管他,他在药王谷是个奇葩。” “对啊,楚道君,如果想有人陪,找我们吧。我们带你逛逛去?” 楚兰辞现在不想有人陪,他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是个奇葩啊?” 几个弟子便把实情告诉楚兰辞。 原来也不过是因为子玉不肯迎合百草仙师,他自诩双亲是炼药大师,身份特别,加上性格孤僻,平日里就喜欢独来独往。 不过他的成绩非常好,谷里的长老也都看中他。 这也因此遭了其他人的嫉恨。 上次他想升高级炼药师,因一个小错误而惨遭失败,谷里看不惯他的人就明里暗里地嘲笑他。 楚兰辞听后,并不觉得子玉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有自己风格,为什么要被这么多不喜欢呢。 到了晚上,楚兰辞就把这事告诉了谢酌。 “师父,你不知道,他们欺人太甚了,子玉师兄什么都没做,那个仙师就公开嘲笑他。”他说得义愤填膺的。 谢酌一边听着,一边把人拉过来,给楚兰辞喂了一口,“试试看这道菜。”他正在做饭。 楚兰辞一边生气,一边张口吃菜,吃完撒娇道:“师父,你有没有在听啊。” 谢酌道:“听到了,但这种明争暗斗每一个宗门都有,千山和药王谷都是,非常常见。” “所以师父不打算管吗?师父你和高师叔这么好……” 谢酌道:“我说了,其实对子玉更不利。他们会觉得这子玉有你我撑腰,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可能刚开始是好的,我们一走,还是老样子。该嘲讽的还是得嘲讽。” 在他看来,这些嘲讽根本不算什么。反正只要没闹出人命就好了。 楚兰辞是因为他一路护着,那些人自然也不敢太放肆。就算有,很快也被他解决了。但他不可能所有人都护的。 他看楚兰辞还是不解,继续道:“或许你换个角度去看,其实这样反而对子玉好,这其实也是一种成长和历练。经过这样后,下一次升境,他就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升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越往上要求越高,要求每一个点都做到完美。 楚兰辞被说服了,“如果师父觉得这样对他好,那就这样吧。” 谢酌炒完最后一道菜,“来,我们吃东西,然后修炼。” 楚兰辞道:“还有帮热热和闹闹洗澡呢。” 谢酌:“…………” 两人吃着饭,不一会儿,就有一头胖熊猫一瘸一拐地从门口进来,直接趴在楚兰辞底下,嗷嗷嗷地乱叫,胖爪子乱摇的,还用那圆滚滚的头去顶楚兰辞的膝盖,撒着小娇。 楚兰辞立马饭都不吃了,转身对谢酌:“师父,它怎么啦?”说着还心疼抱起了熊猫的一只胖爪,轻轻地摸,另外一只手则拍在它圆滚滚的背上。 谢酌听着嗷呜嗷呜的熊猫声,“…………它说热热抢它的竹子。” 自打养这两只崽崽之后,闹闹一天五次有三次都在告状,光说热热欺负它。可在他看来,这冷脸熊猫根本就是被闹闹欺负。 楚兰辞道:“不会啊,我都分好了,走,我们去看看。”说着就要出去。 谢酌忙起身拦住道侣,“听师父的,先吃完东西再出去。” 楚兰辞道:“它们打起来怎么办啊?” 谢酌道:“那我替你去,你最近修炼,要多吃。” 楚兰辞一听,喜笑颜开,“谢谢师父。”然后转身对闹闹道,“你跟我师父去吧。我师父会帮你主持公道!” 那闹闹熊哭猫嚎地被谢酌单手抱了起来,被扛小猪一样扛在肩上地出去了。走时还猫眼可怜地眨着小眼睛。 谢酌一边抱着,一边道:“兰辞心软,我可不。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你偷吃热热的竹子,还是你把热热的竹子抢来了。” 闹闹嗷嗷嗷地辩解着。 出了门,远远地看到一只冷脸熊猫坐在那里,原来它把自己的竹子都给闹闹了呢。 谢酌就知道,回头看熊猫。闹闹一句也不敢嚎了,又缩在谢酌的脚下撒娇卖萌,还躺平露出胖乎乎毛茸茸的白色肚皮。 谢酌忍不住笑:“知道你喜欢他,但他最近在修炼,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别来打扰他,知道了没有?”说着又给他们加了点竹子。 正打算要走,想到了什么,转身道:“等到了月份,再给你们配个种。你们就凑一对吧。” 这话说完,这闹闹又是嗷嗷嗷地嚎起来了,又看热热小圆眼乱瞟,看着有些激动, 谢酌回到屋子,告诉楚兰辞,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楚兰辞看了窗外两只熊猫“相亲相爱”的,热热又在哄闹闹了,“师父,它们在说什么,说得好开心。” 谢酌:“说我喜欢你啊。” 楚兰辞哦了声,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师父已经收拾好,准备要陪他去幻境了。 这一次又换了个场景试炼。 这次谢酌直接造了一个境给他,要让他利用之前学过的第二重法决,来打雪兽。 境造得很好。 他方才明白,上次那个妖煞造得境还不够好,还是师父造得境真。雪花落在头上的时候,即刻就化,宛如真的一样。 谢酌在一旁指导着,由楚兰辞出手剿妖。 在屋前待了一会儿,就有几只通体雪白,毛尖泛着冰蓝色光泽的雪兽从冲了出来。 楚兰辞都看傻了,这雪兽之前谢酌在留影石里给他看过,他当时看了觉得还蛮可爱的,小兽奔跑的时候周身还会飘落六棱霜花。 但……真实见到,还是会被吓一跳,它的体型至少暴涨了三倍以上,角上是冰晶荆棘,呼了一口便成狂暴的暴风雪。 它冲着楚兰辞奔跑过来的时候,楚兰辞竟吓得一动不动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雪兽向自己冲来,而等自己手忙脚乱打算抽丝对抗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雪兽喷出的极寒之气给冻住了。 失败了。 他被冻住了,基本很难有回旋的余地。 谢酌沉着脸现身,阻止了雪兽的继续袭击,并解封楚兰辞的冰体。 “都这么久了,看到这些雪兽还会怕吗?”谢酌的语气尽量平和,但其实对刚才楚兰辞的表现颇为不满意。 要是其他徒弟,肯定要被他骂裂开。 楚兰辞道:“对,对不起师父……我反应太慢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它就已经过来了。” 谢酌道:“这不该是理由。” 楚兰辞略带着愧疚地点头,“是,我知道的。我……”师父看着有点凶,刚才两人在木屋里做的时候,就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也没那么矫情,现在莫名就有些委屈。 谢酌定睛一看,看楚兰辞的眼圈都有些红了。 怎么还难受了? 他忙上前,低声道:“师父说重了?” 楚兰辞摇头,“没,没有。”他忙去擦眼睛,他也觉得自己奇怪,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 “师父,再给我一次机会。” 谢酌皱着眉,其实第二次战斗基本是没有意义了。跟人打斗,基本只有一次机会,怎么可能有第二次? 可就算是第二次,楚兰辞的表现也说不上太好,勉强抽丝发动灵气,运气于掌,总算是把雪兽打出去了。但这些凶兽都凶残无比,根本不会给人喘息的时间,很快,没一会儿,便席卷而来。 楚兰辞反应慢,根本来不及调用法宝来制服。 谢酌在一旁看着,不同修士对抗水平肯定是不同的。 给他的话,甚至都不用出手,单运用法器就能对付了。 实战战斗……楚兰辞估计只能这个样子了,还是等修为上去,直接用高级法宝或高级灵兽制服好了。 至于逆命诀,当然练还是要练的,争取练到第三重,提升灵气的使用率,不过主要用来保命就好。 其实真的要下狠心练,也是能练得成的。 但主要是自己舍不得凶他,也舍不得把楚兰辞交给别人凶。 所以,就这样吧,未来的道路已经规划好了。 他主动现身,直接挡在那三只巨兽面前,他一出现,周身的护体罡气就足以震慑这些大兽。 它们看到他,转身就跑。 楚兰辞正打得气喘吁吁的,突然所有危机就消失了。 “师父,你怎么把他们吓跑了?” 谢酌转过身,看到楚兰辞的脸上头上都是白扑扑的雪,又因为打得久,气喘吁吁的,他心疼得不行,可恶的雪兽……自己都舍不得让他受累的小徒弟,这些妖怪居然把他弄得这么累。 他随便施了些法术,就让这些自己造出来的大兽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把楚兰辞打横抱起来,低声道;“不练了,我们回屋。” 楚兰辞也确实打得有点累,主要是怎么打都打不死,他顺从地靠在谢酌胸口,被抱着回了木屋。 回到木屋后,谢酌帮他整理头上的白雪,帮他暖身子,又喂他喝姜茶。 楚兰辞舒服地迷眼,低头喝了一口热姜茶,“师父,烫。” 谢酌便低头细细地吹了,再端给楚兰辞。 楚兰辞嘿嘿地喝了,喝了几口,才把碗端给谢酌,“师父,你也喝吧。” 谢酌道:“我不用喝。” “喝嘛,要不然,我喂你喝?” 谢酌:“用嘴我就喝。” 楚兰辞觉得有理,便喝了一口,脸颊鼓成了小包子地凑过来了。 谢酌溺笑着低头含住了人,不过姜茶还是没喝,尽数地灌回给了楚兰辞。 喝了姜茶后,两人还是亲着。 楚兰辞被亲着热,一仰头就看到窗子前,师父站着,自己坐着,两人一上一下仰头接吻的画面,他没好意思继续看。 亲着亲着又热,,血了。谢酌一边亲,一边脱,,楚兰辞的衣裳,外头的风吹了过来,微冷,谢酌头也不回地把门给重新关上了,抱着楚兰辞到了桌案上,就在桌上继续亲。 楚兰辞:“师父,还是去床上吧。” 谢酌意犹未尽地亲楚兰辞的颈,得空才问;“为什么?不会冷,师父给你加个暖炉。” 偶尔换个地方也很有味道。 楚兰辞是想说,这里能照得见两个人嘛。 上次雪屋中,多了个师叔晏临风,虽然隔了间屋子,但总是不太尽兴。 这次可以了。 屋外白雪簌簌,飘落在屋檐上。纷纷扬扬的雪幕中,偶有风过,便卷起琼花乱舞,连檐角铜铃都裹了层冰晶壳子, 楚兰辞慵懒地趴在床头,让谢酌帮着按揉小腿,“师父,我们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谢酌揉着楚兰辞的白皙小腿,“今天先这样吧,也够久了。” “可我还不会,我……” “我们先升元婴,实战这些再说吧。” “那你说的魔域的试炼怎么办?” 谢酌:“我先护着你,等你升了化神,再去海市买些极品法宝和装备就是了。”实力不行,法宝来凑。 他的法宝都是大乘期用的,楚兰辞驾驭不了。看看这次魔域试炼能不能得些好宝贝吧。 楚兰辞自然由谢酌说了算,正想着,他嗷了一声,“师父,轻一点按。” 谢酌垂眸嗯了声。 修炼完毕,两人就在木屋安眠休息了。 次日,楚兰辞起床去上课了。 谢酌还是不忍心,跟高师叔说了子玉的事情。自然,无关子玉,只是想让楚兰辞高兴。另外,既为仙师,必要的公正还是要的,怎么能因为修为好坏,就不一视同仁? 高小洺听说此事,便道:“得亏你们告诉我,要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 当即就把识百草的仙师叫过来了,那仙师名为冷言,听了高小洺的训斥,真的是冷汗直下了, “师叔,弟子知道了,弟子以后公平公正,一视同仁。” 高小洺说完,方才挥手让人下去了。 …… …… 下去后,冷言就这事特意去找了子玉。 也不说之前的事,只是笑容满面地装得人很好的样子。旁人看来,还道两人之前关系有多好呢。 “多谢子玉师弟不计前嫌,还望以后咱俩能和平共处才是。” 子玉本还不明所以,一问才知,原来是楚兰辞。 冷言如此,但子玉却还是没给他好脸色,冷笑道:“和平相处就罢了吧,还望仙师以后别再阴阳怪气就是。” 冷言怕子玉还去告状,只是赔笑,“那是那是。” 两人说完,冷言仍酸溜溜不忘加一句:“子玉,你可好了,有人替你撑腰呢。” 子玉听后,生平第一次心中浮现特别的感受,有一种被人关切的感动。 冷言的事情过后,药王谷的其他仙师仿佛心领神会一般,又或者他们都是成了精的,都无一例外地对子玉相当客气,甚至还有些特殊照顾。 就算是装的,那前后态度也是天差地别,让子玉颇为感慨。 于是一日,趁着课后,他便抓住楚兰辞到了一旁,淡淡地说了声谢谢,说完,转身走了。 楚兰辞二丈摸不着头脑,回去从谢酌口中方知。 反正这件事情后,他和子玉就算成了好朋友,子玉的态度比往日也殷勤了不少。楚兰辞有什么不懂的,子玉也都会细细地告知和教导,一点也不嫌麻烦。楚兰辞又着实笨,需要人特别照顾。 相处地时间久了,在旁人看来,两人越发亲密。而楚兰辞浑然未知,仍当朋友一样相处。 此事也会被有心人告知给了谢酌。 大意是子玉和楚兰辞年纪相近,两人情投意合,颇有那方面的意思。 当然不是直接传告,而是以玩笑的话告知。 谢酌脸上不显,也是笑笑就算过去了。 当晚,他照例给楚兰辞做了好菜,两人吃完,又前往幻境,先修炼,再沐浴双修。 楚兰辞乖乖地坐在谢酌的腿上,本以为会说一会儿话, 但今晚的师父…… 谢酌是有些烦恼。 两人从未确定过心意,但他一直以为心照不宣,楚兰辞是他的道侣,自然也只能喜欢他一个人。但他也知道在某些方面,楚兰辞有时候并没有太多其他想法。 他是宗主,更是不应该为这些事情伤神。 “你和子玉最近很好?”他装作无意地问。 楚兰辞道:“是啊,这事还多亏了师父。子玉师兄很感谢你呢。” 谢酌问:“感谢你还是感谢我?” 楚兰辞没懂,“这有什么关联吗?” 谢酌:“倒也没有。”他想了想,没有再说,而是低头吻楚兰辞。大手抚在楚兰辞的脑后,亲他软软的唇,亲到发,,热。 楚兰辞有些窒息,得空喘了一会儿,“师父,我们去床上吧。” 谢酌直接掀开,让楚兰辞坐,,进来,“不用。” 两人就这样坐着接吻。 今晚的师父还挺热情,楚兰辞想。一个晃神,后面就没空想了。 闹了一会儿,楚兰辞结束后靠在那,浑身酥,,软,双腿懒懒地搭在谢酌的大腿上,让谢酌帮他修剪指甲。 “师父,还想吃葡萄。”他知道外面的葡萄熟了。 谢酌其实今晚都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着楚兰辞和子玉的事情,想提醒一下又觉得没必要,他知道楚兰辞没这心思,何必多说,徒惹他在意。 不说,心里在意;说了,反倒不美。 他思来想去,发觉自己竟然在怕,怕些什么呢。 谢酌轻推开楚兰辞的脚,下了榻,抱着篮子去门外摘了,用法术也可以。但用自己手摘的能得到最好的的葡萄。 见他要出去,楚兰辞也起身,套了件衣袍过来了。 “师父,我和你一起。” 谢酌道:“你坐着。” 楚兰辞摇头走来,“一起嘛。”他笑容灿烂。 谢酌目光忍不住变得柔软,一起就一起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55 第51章 灵露 帮老婆请客。 出了屋子, 但见月色如水,月夜照人。 两人前往葡萄藤前,拿了把剪子把葡萄藤下的葡萄剪了些放在篮子里, 剪一点吃一点,楚兰辞吃到好的就塞谢酌口中,谢酌本还有点郁闷,此刻什么郁结都没了, 开开心心地跟楚兰辞吃葡萄了。 回去的时候两人还去看了两只熊猫,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们两人影响,两只熊猫正靠着一起睡觉呢, 姿态颇为亲昵。 这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楚兰辞提了一些葡萄,拿给子玉吃。 “葡萄很甜的, 昨晚我和师父摘了好多。”他一边笑着一边往自己嘴里塞, “还有其他水果,你要不要来我的药庐玩。” 子玉本来还吃得挺开心, 听到楚兰辞说到他师父,心情就往下落,他有点难受,但说不出为什么。 就是突然觉得, 葡萄都不甜了。 “那会打扰剑尊的。” 楚兰辞哈哈一笑,“不会, 我师父很好说话的。” 子玉:“…………”很好说话, 这到底是什么错觉?可是天下第一人谢酌。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药堂,今日还是识百草, 不过那冷仙师的态度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也不酸言酸语的, 见他们来,还马上凑了上来。 子玉一向清高,不太想理人。 而楚兰辞不太记仇,还是笑脸待人。众弟子和楚兰辞在一起久了,也对这个千山来的小师弟颇有好感。他的笑容很软,待人又亲和,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总是笑着的。 这种真诚不做作又大方的姿态非常难得,反正大家都挺喜欢他的。 子玉有时候觉得楚兰辞对他是特别的,因为他会给自己带葡萄吃,能关注到他。但是,很快他就看到楚兰辞不止是给他一个人带,药堂上的所有人他都带了。 他还道:“药庐里还有很多水果,等结果了,邀请你们来吃吧。”水果太多了,不吃就浪费了。 堂上弟子各个兴奋,谁不想去拜访谢酌啊,“兰辞,你真好,会不会打扰到剑尊啊。” “我最喜欢吃葡萄了,他们种的都没你的好。” “我也可以去吗?” 对于楚兰辞来说,分享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以前他种了什么,或者隔壁大娘大爷种了什么,也都会分享。分享劳动果实对于他来说,是一件让自己快乐的事。 “应该可以,我去问问我师父。”虽然还没问过师父,但他觉得师父应该会同意。这是两个人的劳动作品,他还是问他一下为上。 事情就这样定下后,上完百草课,子玉便跟楚兰辞道:“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说着就要走。 楚兰辞不明所以,“可是子玉师兄,我们说好要去观察灵植啊。” 子玉冷着脸道:“你有他们就好,何必找我?你自己去吧。” 楚兰辞愣着下,不太理解道:“可是我找的就是你啊。我还需要子玉师兄你教我辨认呢,他们都没有你厉害。” 听到这话,子玉的心又忍不住软了,他是认真的还是……他突然明白过来,楚兰辞说这些其实并不代表他喜欢,而只是真心话。 他很想拒绝,但他忍不住。 如果他……他没有道侣就好了。 如果…… “就这一次,再没有下一次了。” 楚兰辞:“为什么没有下次?我并没有走啊。我们还可以一起吃葡萄嘛。我有多给你留了一点哦。哈哈……” 子玉:“………何必给我留,我们也不是……多特别的关系。” “就是特别啊。我来了这里,都是子玉师兄带我,师父忙,好麻烦你吧。” 子玉:“…………”两人原来只是这种关系。 一开始就是他想多了。 这一次教完就不要见面了。 两人到了一处仙谷,子玉选了一块灵圃教他如何用辨认鬼笑菇和冥花。教完后,就看到楚兰辞蹲在地上,手里还是拿着《百草图鉴》对照地看,鼻尖沾了泥也浑然不觉。 那模样……真的很可爱。 可爱到……子玉想,如果这真的是他的小师弟就好了。哪怕就是修为低微也没关系。只要没有人知道他,只要他单属于自己。他会好好带他,然后教他所有的药草知识,两人一起走过漫长的修仙之路。 他盯着看,看着楚兰辞突然抬头,笑着招手,“子玉师兄,你快来看。这蘑菇开花啦!” 子玉走过去一看,果然见菇伞裂开喷出了紫雾,紫雾喷涌的刹那,那朵硕大的灵菇竟舒展伞盖,如舞袖般旋出七彩流光。 接着,四周传来浪潮般的声响——千百条半透明的灵鱼哗啦啦地冲来,鱼尾甩出的水珠在空中凝成银线,交织成一张流动的网。 灵雨飘扬,挥挥洒洒,楚兰辞没想到还会这样,兴奋地站起来,脸上挂着笑容,伸出手去接。 正开心着,远远地他看到一个玄黑身影走过来,可不正是师父吗? 楚兰辞也没顾上看什么灵菇灵鱼了,奔着谢酌就去了。 谢酌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朝着自己而来,伸手搂住,自然往日他不会如此,但他知道子玉在看。这年轻人眸子里透出的渴望和爱慕,估计也只有楚兰辞看不出来了。 楚兰辞满脸开心:“师父,你怎么来了?” 谢酌把人半搂在怀里,笑道:“怎么,不许师父来?”他听说两人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无他,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没有,我和子玉师兄在辨认灵植,他会得好多,什么灵植都会。” 那边子玉已经走过来,拜见谢酌,也听到了楚兰辞的夸奖。 谢酌道:“真的这么厉害?”他看向子玉,“当真什么都会吗?” 子玉忙低头:“剑尊,是楚师弟谬赞了。” 谢酌道:“可也不一定,今日我也得空,指点指点你好了。”他伸出手,掌心中便出现三株近乎一模一样的灵草,“三息内辨认出来吧。” 楚兰辞一看,便要把灵草拿给子玉, 谢酌抓住楚兰辞的手道:“不能碰,只能看的。这是炼药师的基本能力。” 楚兰辞恍然,“可这很难啊。” 谢酌道:“对一个高级炼药师应该不难。” 子玉凝神道:“从左数起第一个是幻心草,第二个是迷魂藤,第三个是醉仙萝。” 谢酌点头:“不错。” 楚兰辞对谢酌道:“师父,子玉师兄真的很厉害的。”他还在一根筋地使劲赞人。 谢酌拍拍楚兰辞的手,又问子玉:“说说理由。” 子玉道:“幻心草气味有血气,如果捏碎叶尖,指尖还会留有银色光屑;迷魂藤气味甜腻,吸入口鼻后舌根会泛苦;至于醉仙萝前调如酒,后调有恶臭。” 谢酌听完也跟着赞道:“基本功很扎实。” 楚兰辞一听,忙道:“我就说吧,师父。” 谢酌笑着轻拍楚兰辞的头,“让师父指点完。” 楚兰辞嗯了声。 谢酌又道:“你升高级炼药师失败,可遇见什么关卡?” 子玉犹豫地不想说,如果他向谢酌低头,求他指点,便在他面前抬不起头,自己更没有资格与他竞争。他隐约觉得这就是今日谢酌的意思。 这比直接争斗更加高级,自己连与他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放弃这个机会,又等于放弃了加速往上升的机会。 他没有说话,有点不肯低头。 “没有。” 楚兰辞好奇,“可是子玉师兄,你说你有一些地方想不通,你可以问我师父啊,我师父什么都知道。” 谢酌心想,又是一个什么都知道,敢情他们在楚兰辞眼里,全部都是什么都知道。——他很想知道,当初如果换个人,楚兰辞是不是也会从了。 子玉摇头,“没了,已经解决了。想必下次能顺利升境吧。” 谢酌道:“既如此,那就最好了。”说完低声问楚兰辞,“玩好要回去了吗?” 楚兰辞点头,对子玉道:“子玉师兄,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子玉也跟着点头。 谢酌淡淡一笑,搂住楚兰辞的肩回到了两人的药庐。回去第一件事,楚兰辞便去喂养他的两只胖熊猫。平日里谢酌都没跟着,今天倒殷勤,还主动说帮他喂。 楚兰辞笑道:“师父又不想喂,还是我来吧。” 谢酌道:“给我,我来。” “嗯,好。”楚兰辞把自己手中的镰刀交给谢酌。 谢酌一边砍竹子,一边道:“明日开始,师父空下来了,我来教你辨认灵植吧,也不必麻烦那个子玉了。”他一边问着一边查看楚兰辞的反应。 不料楚兰辞浑不在意,道:“好啊。” 谢酌问:“你会舍不得那个子玉吗?你们相处了这些几天?”以前其实也想过楚兰辞会被人看上的问题。就算有,有他在,千山上下也无一人敢染指。 但离了千山,好像就不是这样了。 楚兰辞:“为什么会舍不得?大家都是朋友嘛。” 听到这话的谢酌放下心来,多砍了一些竹子,他决定今日亲自喂这两只胖猫吃竹子,以及顺便给两只配个种。 得知这个消息的两只熊猫,反应天差地别。 闹闹抱着楚兰辞就撒娇卖萌,表示不想就这样失身,热热则开心地多吃了几口竹子。 楚兰辞也好奇,“师父,闹闹好像不太愿意,要不然我们再等一等?” 谢酌道:“它们已经到了时间。”他转头看那只在卖萌的闹闹,“那给你换一个伴,你又肯不肯?不说话当你同意了。” 闹闹乖乖地闭了嘴。 “我知道了!”楚兰辞道,“它们估计是害羞,要不然我们给它们举办个灵兽典礼吧。正好果子丰收,我们请大家来吃?好不好,师父。” 谢酌觉得不过两只畜生,直接配得了,但…… “你开心就好。” 两人给两只熊猫喂好竹子,回了屋。接下来修炼双修,就跟往常一样。 次日楚兰辞再次前往仙堂,和子玉说,接下来会由师父教他。 子玉的反应很冷淡,“知道了。” 楚兰辞继续道:“不过药庐里的两只熊猫要结契,子玉师兄,你来观礼吗?我们准备了一些水果。” “不了。”说完就要走。 楚兰辞看人走了,其实也有点受伤,不知道为什么子玉的态度忽冷忽热的。他耸耸肩,转身邀请其他人去了。 隔了几日,选了个好日子,一起学习论道的弟子齐聚楚兰辞的药庐,楚兰辞摆了些瓜果,招待他们。 今日谢酌恰好有急事,不能前来。 部分弟子态度就比较轻慢,觉得楚兰辞或许并不像传言中这么受宠,以及这人傻乎乎,还请他们吃水果,便自觉高人一等。 便故意问:“兰辞师弟,剑尊呢?” 楚兰辞道:“师父说有事,不能来了。” 那弟子道:“我还以为剑尊会在呢。”这话的意思仿佛在说,如果谢酌不在,他就不会来了。 楚兰辞只是一片善意,觉得这些师兄弟对他多有照顾,便请他们。却不知,有些弟子是看在谢酌的面子上,加上他们修仙多年,有很多已经没有村里人这般淳朴。 另外一个弟子也道:“不来了,是吧。”谁愿意看两只畜生的成亲礼啊,都忙着呢。“既然如此,兰辞,我便走了啊。” 楚兰辞道:“啊,走了吗?” 那弟子道:“是的呢,嗯,突然想起来那丹药还没炼呢。对不起啊。”说着就先走了。 只有撕开一个口子,就有很多人照做。他们估计谢酌确实不会来了,全部都一个个地走了。看到一些有些资历的人走了之后,一些摇摆不定的也都走了。 来了十来个,竟全部都走光了。 楚兰辞看着摆了一桌的果子,有些茫然,他年纪小,在村里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低头看着两只胖乎乎的熊猫,正围绕在他脚边撒着娇,似在安慰他。 其实楚兰辞自己是没什么感觉,耸了耸肩,便要以法术收拾,就看门口站着一个人。 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可不是就是子玉。 他微笑地喊:“子玉师兄。” 顾子玉看到这满院准备的瓜果,都被无情辜负,不由地心酸,宛如自己,走上前道:“他们不会珍惜的,你真傻。” 楚兰辞道:“……他们说他们都有事。” 顾子玉皱眉道:“他们是骗你的,都是打算来亲近你师父,看你师父没来,他们便各自借故走了。” 楚兰辞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他突然想起在千山的时候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师父,还会谁会愿意来赴宴呢?又如果,师父不是天下第一,又有谁会看师父一眼? 道理总是一样的,真心人就那么多啊。 “子玉师兄,你呢?” 顾子玉冷着脸,“你以为我和他们一样么?” 楚兰辞笑:“现在我知道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不过有你一个就够啦!”说完,又道,“其实昨天师父说要陪我,但你高师叔有点事,我就让师父先去了,倒是没想这么多。” 他自顾自地说完,对顾子玉道:“现在我知道了,看来以后邀请人什么的,还是能少就少吧。当然,子玉师兄你除外。” 他把一盘桃子放在顾子玉面前。 顾子玉低头看这仙桃,“你真的知道?还是你知道他们是为了你师父而来?”他说完去看楚兰辞。 楚兰辞想了想,“应该也能猜得出来吧。大家都这么照顾我,我确实想分享一下的。但……”他耸肩,“这些果子都是有灵气的,他们不吃就太可惜了。” 顾子玉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所以这人其实都明白啊……所以他也不是真的笨,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没有回报就算了,何必再去做…… “师兄,你吃呀。算时间,师父也快回来了。” “仙尊还是会回来?” 楚兰辞点头,“是啊,师父说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顾子玉:“…………”明日那些人估计要悔恨死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谢酌就从石阶上迈了上来,与他一起的还有高师叔。 到后,高小洺好奇:“并不是说邀请了好多人吗?” 谢酌已经算到了,面上不显情绪道:“估计是不肯等我们。既如此,就我们四人吃吧。” 说着就凝神在这些瓜果上洒下珍露,刚才他就是去拿这个了。他想,他的小徒弟宴请朋友,总不好叫人吃一些无灵之果。 楚兰辞看到这果子一下子变得水光光的,灵气蓊郁,道:“师父,你灵露哪里来的?” 一旁的高小洺道:“你师父为了这灵露,可花了大心思,还让我一把老骨头帮着一起。这灵露生在幽涧入口底层,须穿过三千涧风,每百年才凝成一滴,出来的时候,你师父还被涧底的刀草伤到了灵脉。” 楚兰辞一听,忙上前查看,“师父,你受伤了?” 谢酌笑道:“师叔,你太夸张了。” 高小洺道:“你这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受伤就是受伤了。这涧风如刀,刮骨削肉,纵是大乘修士,踏入其中也如凡人坠入冰窟,灵力滞涩,五感尽失。” 他绝没有夸大其词,其实他并不赞同前往幽涧拿什么灵露。后面得知只是为了让他的小徒弟招待弟子,他就更不同意了。 这宠爱得有点不要命了。 一旁的子玉自然也听过幽涧,据说近到里面后,连袖袍都要碎去三分。而所得的灵露不过米粒大小,而看刚才,谢酌应该在幽涧待了蛮久的,足足收集了大半瓶。 这个仙尊真的很喜欢楚兰辞啊。 楚兰辞信以为真,忙去摸谢酌的手臂,“师父,你给我看看嘛。” 谢酌微笑,“真的没事,我从涧底还带了个东西要给你。”他说着从灵戒里拿出一朵鲜红的花。 楚兰辞一看,“这花好特别。” 花瓣薄如蝉翼,每一片都像是浸着血色,花蕊则像金丝般的光絮缠绕成心状,触碰还会轻微震颤…… “这叫幽涧玫瑰,关于此花,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子玉道:“剑尊还信这个?”这是爱情故事啊。 谢酌看了他一眼,“我信。” 楚兰辞好奇,“讲的是什么?” 高小洺道:“这是我们药王谷很早以前的事,事情已经很久了。故事也烂俗,我们药王谷以前最有名的药修,她与魔界男子相恋,生有一子,那男子堕魔被修真界审判,道陨身消,这女子便以药人秘术追入黄泉,却只找到男子的残魄。阎王说,‘情债难消,若你能在忘川种出永不凋谢的花,我便许你们一世重逢。’于是那药修便割心头血为引,以魂魄为壤,在黄泉岸边种下此花。花开那日,她的元神散尽,唯有一朵花蕊凝成赤玉,几万年来就长在幽涧底,一千年结一次。我们药王谷的道侣若能得此花,便能得该女子庇护,生生世世,结为连理。” 听到这里,楚兰辞方才回过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着好友和高师叔的面,耳根变得有点红,看着此花越发觉得艳丽。 谢酌将花别在楚兰辞的乌发上,问:“要不要给闹闹和热热准备亲礼了?” 楚兰辞忙道:“嗯嗯,可以开始了。” 心跳突然就加快,跳得好快好快…… 所以,是生生世世吗? 生生世世,结为连理。 两只胖熊猫正在吧唧吧唧地吃竹子呢,后面也被抱了过来,楚兰辞拿出给他们戴的小帽子,上面还绣了啃竹图,都是他自己做的。 又准备了一方姻缘石,让两只小熊猫拍熊掌印。小熊猫们非常配合,围绕着楚兰辞亲昵地拱,它们能感受到楚兰辞的善意,也能明白他是真的在关心它们。 乖乖地对完爪印,一人一个灵笋,抱着一起照在留影石上,这就算顺利成亲了。 接下来就把两只胖熊猫送入“洞房”,热热一成亲,就围着闹闹往洞穴里去,俨然有当家“男主人”的样子。 而闹闹到了婚床——就是楚兰辞用竹子铺成的小床,就靠在那里撒娇,露出雪白肚皮,已经在那里翻滚了。这小模样可爱得不行。 惹得观礼的四人都笑了。 热热也很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拉过竹帘把洞门给遮上了。这算是正式礼成了。 那边高小洺和子玉也很识相地打算告辞,留谢酌和楚兰辞两个人。子玉要走时,楚兰辞喊道:“子玉师兄,带些果子走吧。” 谢酌也笑:“是啊,子玉,带点走吧。” 高小洺见状,忙道:“既是剑尊给你,你便收下吧。”这些带了高灵露的水果,吃了能增加不少修为,相当珍贵。 子玉知道这是第二次谢酌在告诉他,楚兰辞只能且只会和他生生世世。 第52章 再升 老婆升元婴了。 子玉走后, 楚兰辞想着子玉的回答。 他说:“不用了。”但师父还是把灵果给了他,他头一次见师父这么“强人所难”。 谢酌回头看楚兰辞想,道:“怎么了?怪师父非要送东西给子玉?” 楚兰辞摇头:“不是啊, 就是师父以前不会这样。”他笑道,“觉得好奇。” 谢酌道:“想给就给了。” “哦。”他心不在焉地。 谢酌脱掉他的外衣的时候,发现楚兰辞还在想,便重重地啄了啄了他的唇, “想什么?” 楚兰辞被琢得哇哇乱叫,“师父,太重了嘛。” 谢酌笑道:“谁叫你注意力不集中。”说着抬起楚兰辞一条腿, 将之折在胸前。 楚兰辞轻咬着唇地叫:“我……我在想……那传说呢。” 谢酌放慢速度地亲,“哦?” “嗯——”楚兰辞拉长了嗓音。 “说说看。”谢酌让人坐起来, 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人。因为比较激, ,烈, 楚兰辞的头就容易碰到柱子,谢酌就伸出手温柔地托住。 “没什么啊。” 谢酌笑笑:“故事是假的,但花是真的。”他说完,双手稳住楚兰辞, “来了。” 楚兰辞红着脸,乖乖地坐在谢酌的腿上, 臀也被托着。 结束后, 谢酌还搂着人意犹未尽地亲,楚兰辞也双手搂住他。 虽然去幽涧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楚兰辞还是挺感动的,刚才想的也是,如果有一天师父不这样宠自己了, 自己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反正一定不适应吧。 两人就这样“坐”着,搂靠在一起,又“吻”了一次。 直到楚兰辞被弄得娇,,软,半靠在谢酌的胸前,湿润的发丝贴在颈间。 而余音绕梁着,楚兰辞仰头看到道侣刚毅的下颌,忍不住嘤嘤地像只小兽叫唤,微张着嘴,要人继续亲亲。谢酌便低头满足,帮他缓解着激,,情过后的酥麻。 自然,楚兰辞自己是舒服了。这样一下没一下的哄着,谢酌很快又有了兴,,致。不过他知道再来一次,道侣肯定受不了。 就这样哄一会儿,亲一会儿的,今晚的双修才算结束。 梳洗完谢酌才让楚兰辞靠着自己睡觉。 …… …… 次日楚兰辞前往仙堂,还没进门,就看所有昨日没来的弟子都围了上来,“兰辞,昨晚不好意思,不知道能不能再让我们去一次。” “是啊,昨儿我本来想留下来的,这不是方师兄非要走。” 方师兄:“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不是你自己想走的吗?我还说多留一会儿呢。” “兰辞,我是真的有急事,要不然我们今天再聚一次?” 十来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楚兰辞被围得根本说不了一句话。 楚兰辞正想着推辞呢。只有一个声音喊道:“楚兰辞!”他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子玉。 那十个人看向子玉。 楚兰辞趁机推开他们,跑到了子玉身边,笑道:“子玉师兄。” 子玉道:“我们快去仙堂吧,哦对了,你昨日的灵果很好吃,毕竟洒了幽涧的灵露,就是不一样啊。” 众人一听,简直悔恨得跟什么似的,方知错过了绝妙的修炼机会。 楚兰辞笑道:“是吗?那子玉师兄,你可要多吃一点啊。” 两人说笑着远走了,留下一群悔恨得跟什么一样的人。 过了一会儿,楚兰辞和子玉齐齐来到仙堂里坐着。 楚兰辞问:“子玉师兄,你真的吃啦?” 子玉道:“吃了,但不是因为你师父,而是因为你。” 楚兰辞没听懂,“啊?” 子玉低声笑道:“没什么。” 楚兰辞也跟着笑,他也不知道子玉为什么笑,“我过些日子要升元婴,子玉师兄,你能来吗?” 子玉:“你要升元婴了?”这么快。 楚兰辞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最近吃了好多你们药王谷的丹药,师父说我体质特殊,反正我师父说我可以。你们药王谷的升境地方也很特别,打算让我以百草为引,再次升境。” 子玉道:“既有你师父,还需要我?” 楚兰辞道:“我想着万一我失败了,也可给你个参考。反正也许对你有用?”因为他听师父说过,每一个修士的升境经验都是有参考价值的。 子玉:“…………”原来是这样啊。 “好,我会去,但不是参考,是为你打气。” 楚兰辞微笑:“好!” …… …… 转眼升境的日子就到了,这次比上一次的难度肯定是加大的。但楚兰辞的信心倒是涨了。也许是这段时间自己的认真修炼,只要修炼过,就算败了,也虽败无憾。 加上升境那天,还有高师叔和子玉师兄为自己勉力。 楚兰辞先在谢酌的陪伴下在百药汤里泡了三日,先发了灵脉,然后是丹火锻魂。锻魂的时候需要头悬七盏魂灯,脚踏八卦火池,同时还需操控药力与火焰。 锻炼的过程总体还算顺利。 因为全程有谢酌替他护法,根本没有什么丹魔胆敢靠近。 一直到快结束的时候,方才出现一个不怕死的心魔化形,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师父一剑劈碎了幻影。 所以楚兰辞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升了元婴,升元婴的时候,天降灵雨,升境台的四个方位,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等阵眼同时开始奔涌灵泉,这就表示升境成功了。 升元婴之后,楚兰辞的头顶浮现三色灵气之花,皮肤浮现丹药纹路,纹路会随药力流动而发光。以及血炼金髓,意思是说血液渐成琥珀色,落地凝为药珠,甚至可以当解毒丹用。 楚兰辞也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变化。 当然师父说,他的抽丝能力尚显不足,实力还不是元婴的水平,但身体已经达到了元婴境界。 这是由于吃了众多丹药的功效。 “这也是你的天赋,普通修士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多厉害丹药。” 楚兰辞听师父这样说,还挺高兴的。自己也算是有天赋的呢。他更是发现,找到自己天赋所在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若是心心念念他人的天赋,且非要与之一较高下,难免心生挫败。 幸好自己修炼过程中从未这样想,就算得知自己毫无灵根,也从不气馁。 又在师父的帮助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修炼道路,顺利升境。 升境成功让楚兰辞信心倍增,他爱不释手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化,略带了点得意,甚至有一些飘飘欲仙。 ——他也是个厉害的元婴期了。 要知,修真界境界的分界点就是元婴期。只有升了元婴之后,方算得上真正的得道修士。说出来,也会被众修士看得起了。 总而言之,他是元婴啦!! 升完,由谢酌请客,一道前往高小洺的洞府,喝灵露庆祝。 楚兰辞也是后面才知,师父为了他,还把升元婴的事情报给了千山,换句话说,千山上下都知道他升元婴了。 晚上两人睡觉时,楚兰辞还跟谢酌特意展示了自己发着金光的肌肤。 “师父,你看……我是元婴期了。” 谢酌还在做菜吃,升元婴是意料之中,他的目标绝不在此,他让楚兰辞尝尝自己新做的灵羹,附和道:“真厉害啊,我的道侣。” 楚兰辞尝了一口,“好吃!嘿嘿。” 谢酌笑笑,“好吃就好。”他一边继续做饭,一边道,“过些日子我们要离开药王谷前往魔域了,你晏师叔会跟我们一起。” 楚兰辞知道师父说的是晏临风,便哦了一声。 谢酌抬眸,“怎么了?不喜欢他?” 楚兰辞摇头,“怎么会!这是师父的师兄,上次也是因为他,他们才顺利从妖都出来。” 谢酌:“来吃东西。” 楚兰辞应了声。 接下来他们又在药王谷待了一阵,方才决定告辞。 楚兰辞把两只熊猫还给了药王谷,本来高师叔说送给他,但楚兰辞还是觉得药王谷才是最适合两只熊猫的地方。他把两只熊猫托付给了子玉,临走时还依依不舍。 子玉道:“如果不舍,记得回来看看就是了。” 楚兰辞点头,“我会回来的,子玉师兄,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子玉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他看着不远处已经等着楚兰辞的谢酌,“去吧,好好修炼,下次见面也许咱俩已经旗鼓相当了。” 楚兰辞微笑地答应了。 就这样拜别了高师叔,告别了子玉,他们径直前往魔界与修真界交界处的两界镇,在这里等待谢酌的几个朋友。 入住了一家名为醉仙居的灵栈,楚兰辞看着栈内来往的修士,发现两界镇里的修士有点不一样,多了很多魔修,蓝眼睛,装扮也特别,看着就挺凶神恶煞的。 两界镇也与普通的修真小镇不太一样。这里也许是处在两界交界处,能量交汇比较厉害,所以镇上的建筑会随着灵气与魔气的波动而轻微移动,街道布局每日都不同,非常有意思。 另外小镇使用的也不是灵石,而是灵魔币,币面刻有修真符文与魔纹。 他们到后,不一会儿晏临风也到了。 双方碰头。 谢酌便说带楚兰辞去买一些装备,什么都有,从帽子到护甲,再到护膝,最后到鞋子。 很多都很珍贵,穿在身上一点感觉都没。 装备有了,接下来就是灵兽和丹药。 就这样,三人又去了两界镇的影市,那里专门售卖两界违禁品。谢酌让楚兰辞和晏临风就在影市外面的混元泉等他,他自己进了漆黑的影市。 谢酌走后,晏临风便问了楚兰辞一些问题,楚兰辞都如实回答。又因为回答总要思考,显得特别认真,也特别可爱,让晏长风每次问完还想问。 他还发现楚兰辞喜欢捡破烂,问他捡过去干什么,楚兰辞道:“嗯给村里的人啊。” 晏长风:“你需要灵石跟谢酌要啊,他什么都有。” 楚兰辞:“嗯,师父是都有,但他的是他的嘛。” 晏长风本来以为这楚兰辞是那种清纯刚毅小白花,但又发现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还知道两人起初上山,也算是一笔交易。 就以为他纯,又不是很纯的那种感觉。 反正就是多了解一点楚兰辞这个人,就真的挺上头,也能理解师弟了。 于是他忍不住道,啧了两声,“兰辞啊,答应师叔一件事。” 楚兰辞嗯了声,“什么?” “万一有一天你师父愿意死在你手上,你可千万别留情,一定要狠狠地抛弃他。” 楚兰辞:“…………” 晏临风旋即解释道:“我师弟这个人吧,天纵之才,又无情无义,爱慕他的人不可胜数,他伤了太多人的心。我们对他,都是又爱又恨。偏偏这个人实力强到可怕,天下无敌,身上毫无破绽。目前就只有一个你。所以这叫什么,这叫一物降一物啊。” 楚兰辞哈哈哈了几声,他可不懂什么一物降一物,他也不觉得自己就吃定了师父,他怎么可能吃定师父呢。每个人都是独立的。 他只记得自己带过来的灵果,这么多果子,若是任其烂掉就太可惜了。他和师父还送了大部分给药王谷的弟子,那些弟子自然是感恩戴德。但送了一部分还剩下很多。 “师父,吃果子吗?很好吃哦。我和师父一起种的。” 晏长风自然是不吃,但他没有师弟那么会装,做做样子还是会的。 便收下了,还说了声谢谢,就往灵戒里收。 他刚才看到楚兰辞手上也戴了灵戒,他方知原来师弟把自己的宝贝都给了楚兰辞。 再通过刚才的聊天,晏临风基本也了解了七七八八的,师弟基本上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了。 两人正说着,就看谢酌从影市里出来,接过晏临风打算往回收的灵果,又递给晏长风。 “给你了就吃。” 晏长风:“等会吃啊。” 谢酌道:“这加了药王谷幽涧的灵露,灵气很高,吃了有好处,这是我和兰辞一起种的。” 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晏长风知道,他的师弟想做什么事情,是一定会做到的。 他的微笑就是压力。 所以大家都是畏惧他的。 但楚兰辞似乎不太能感受得到这种压力,笑道:“没事,师叔等会吃也是一样的。” 一旁的晏长风:“我的错我的错,我吃,我现在就吃。” 谢酌道:“你看。”师兄弟多年,他可太了解晏临风,他基本不会吃。而他不忍心辜负楚兰辞的好意。亏得楚兰辞记着师叔,还特意摘了带过来的。 楚兰辞哦了声,微笑道:“那好。”他问谢酌道,“师父,买好了吗?” 谢酌点头,他看了那围绕着很多修士的混元泉,“走,带你去看看。” 楚兰辞刚才就想看了,答应了。 谢酌带着楚兰辞就要去。 晏临风啧啧了一声,喊道:“师弟,师兄也想看。” 楚兰辞道:“师叔,你也来。” 晏临风笑道:“我可不当你们的碍缘人,我自己逛去。” 混元泉位于两界镇正中央的圆形广场上,被九根刻满符文的黑曜石柱环绕着。泉水并非普通的水,而是半液态的灵气与魔气混合体,水面呈现出不断变幻的银紫色漩涡。泉眼直径三丈,水面无波,却时刻蒸腾着细密的光雾,时而如霞光流彩,时而如暗影游动。 楚兰辞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喷泉。 谢酌半带着他,帮他避开拥挤的人群,“你凝视泉水,能看到未来。” 楚兰辞回头:“真的?” 谢酌:“你试试。 楚兰辞在时辰一到,便凑过去盯着银紫色的漩涡,过了一会儿,就看一个有三个崽崽的画面。 他都怀疑看错了,忙起身了。 谢酌问:“看到了什么?” 楚兰辞道:“这是不是不准啊!” 谢酌道:“可能。” 楚兰辞有些不好意思,牵住谢酌的手,就往人群外走。“我们回去吧,师父。” “不看了?” “嗯。” 谢酌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楚兰辞还没来得及回答,此时恰好有人撞过来,楚兰辞整个人几乎是贴在谢酌的胸前,再结合刚才看到的画面,耳根便红得发烫。 谢酌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双手紧紧地抱着,避免楚兰辞被他人拥挤到。最后还是以法术带着人离开喷泉。这边离开人群,那边就离魂回到了混元泉边,看了楚兰辞刚才看到的东西。 看完嘴角露笑,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挺好,这混元泉蛮灵的啊。 不一会儿,晏临风也回来了,吐槽道:“这些人都不要命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美男子,就被他们给撞没了!” 楚兰辞问:“什么美男子?” 谢酌道:“还能是什么,你师叔不正经,兰辞你别学。” 晏临风咋咋呼呼,“什么不正经啊,我可是很纯情的,我还是处男呢!” 三人说笑着回到了醉仙居,到后,就看厅里已经站了两个人,这两人看到谢酌就跑了过来! “酌哥!” “大哥!” 两人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感觉都想直接给谢酌跪下了。 谢酌跟楚兰辞介绍,一个是北境琴修虞盏,一个则是丹云峰修奇才庄小陶,他们都是早年一起和谢酌结伴修炼的道友,后面谢酌进了禁地,这份友情方才淡了。 虞盏生得很白,肤色冷白,眉心有一道极浅的银色竖纹,背后背着一把琴,是个琴修。而庄小陶则是个红脸大汉,绛红色广袖道袍。 一个冷美,一个壮实。 但一开口说话,就尽是沙雕风。 其实谢酌比他们还要小,但实力在前,他们喜欢喊他酌哥。另叫什么道尊都太死板了,几人都是百年的好友了。这两人,都没见过楚兰辞,不过也听说了好友谢酌为爱发疯的事情。全部都对楚兰辞充满了好奇。 两人,上次本想去凑谢酌结契的热闹,可是谢酌不许。这次说什么也会来。 虞盏:“大嫂好,我叫虞盏,你叫我阿盏就好了。” 庄小陶:“小陶,我是酌哥的狗,酌哥说打灵兽,我就不敢打法宝。可惜他从不爱我。” 这两人一唱一和,真的特别可爱。 楚兰辞:“你们好,我叫楚兰辞,你们喊我兰辞就好了。” “兰辞,我知道我知道。酌哥也是的,结契也不喊我们。——这是见面礼。”虞盏先出手,拿了个通护心镜,递给楚兰辞。 楚兰辞看这镜子平平无奇,便收下了,“谢谢,我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这个石头给你。” 这石头跟当初给谢酌的还一样,他是打算拿来卖的,所以特意处理过,还加了剑穗。都是他自己花了很多时间一点点做好的。 昂贵的东西他也送不出来,就送这些,他们应该不会嫌弃吧? 谢酌一看,这不是当初在禁地捡的石头吗?楚兰辞什么时候全画好了,居然还加工过,变得更精致了。 这石头上的花纹很是特别,上面的画正好对应虞盏的名字——玉盏,旁边还有八个字,“勤修不辍,必定飞升!”石头被编好的银丝网衔住,底下还悬挂着漂亮的剑穗。 确实是很特别的手工艺品,独一无二,想买都买不到。 “哇!好可爱!谢谢。借你吉言。”虞盏还真的很喜欢,对于他们这种修到极致的人来说,拿到什么东西,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做任务,最重要的就是图个吉利。 楚兰辞微微一笑,“不用。” 那边庄小陶看好友有,他也忙拿出自己的见面礼,他的是幻颜丹,常驻青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反正他知道谢酌肯定巨多。 但他也没其他东西好送了呢。 “这是我的。”来,给他也搞些吉祥话啊。 楚兰辞摸出一个桃子形状的石头递给庄小陶。 庄小陶一看,上面写着“道基永固,仙路长青。”好好好,“谢谢大嫂!” 那边晏临风一看这两人都有,对楚兰辞道:“兰辞,不够意思啊,他们都有,我怎么没有。”他也拿出见面礼,之前忘了,现在补上。于是晏临风也有了。 他们三人都拿了,只剩下一个谢酌。 谢酌:“…………??”所以不单只送他,是其他人都有?他们的还是改良版的。 “你就给我送了一只大头鱼?” 鱼跟他这个酌字还没有任何关系。别人都能送得那么精准,还有祝福语呢。 他什么都没有。 楚兰辞道:“你的那是初版,我后面改良了一下。”当初上千山的时候,就准备这些石头,就打算送人的。 谢酌:“我的要和他们不一样,再送个给我吧。” 楚兰辞:“那我要再想一想。” 谢酌提醒道:“这次只能给我一个人了。” 楚兰辞此时方才有所察觉,脸颊微热,看了眼谢酌,谢酌冲他微微一笑。 第53章 摆摊 天生一对。 送完见面礼, 几人叙旧。 虞盏道:“酌哥现在是天下第一,就忘了我们这些菜鸡了。” 庄小陶道:“正是正是,参加秘境, 带别人也不带我们。” 谢酌:“…………” 那边晏临风道:“哎哎哎,什么叫别人,我你们不认识?不过我先声明,你们的酌哥是变了, 爱美人不爱江山咯。” 虞盏:“不能够啊,酌哥,你现在的实力比你大爹爹还差得远呢, 可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 听说谢酌现在全心围绕着楚兰辞,这两人早就想打听一下, 虽然两人一个也是大乘, 另外一个是合体后期,但八卦之心照样杠杠的。 “哥啊, 不够意思啊。都是生死兄弟,有了老婆也不让我们看看。” “就是,什么时候结契的啊?不是说好一起单身到底吗?” 谢酌确实是从禁地出来后,就一直没找任何朋友, 他是有事的。而且忙都忙死了,哪里有时间叙旧, 他们是修仙, 又不是修情。 “你们有完没完,要不要一起进魔域?” 听到可以一起修炼,两人立马不说了,“好啊好啊,哥啊, 等你这句话等了多少年啊。你什么时候跟我们一起任务啊,一起搞装备去啊,几个兄弟都等着呢,我们去搞点来升级。” “就是就是,当什么宗主啊,你天下第一还需要当宗主吗?” 其实是他们想升,谢酌早已经封顶,有什么好升的。而有谢酌在,任何秘境或者任务都能变得特别好打。 反正就是对谢酌,他们只有一句话,“大佬,求带!!” 求大佬出山!! 谢酌听闻,眉头一动,心中已有了想法。他是不缺这些东西,他不缺,但楚兰辞缺啊。 想升境,就要搞最好的装备和丹药。 “知道了。” 两人一听,什么意思是……大佬要出山了! “哥啊,你说话算话哦。我们玄洲五仙又要出山了!” 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仙二代,当年他们的爹娘也是认识的。从小,谢酌也是他们的头儿。这里跟年龄没关系,主要还是看实力。 他们寒暄完,又转向楚兰辞。 刚才聊天,楚兰辞一直笑着,看着就很乖很软,他们的大哥从哪里得来这么可爱的道侣啊!! 正想问话呢。谢酌便当宝贝似的,带着楚兰辞回房去了。 没办法,留下他们三人臭皮匠聚在一起八卦。 两人的瓜心已经呼之欲出了,抓着晏临风就问,“这谁?什么修为?我要他全部消息!” “真的是凡人?无灵根?怎么认识的啊?酌哥看起来很上头啊。刚才我们一问,他就带着人走了。”其实他们本来以为谢酌会找一个跟他差不多的仙子的。 晏临风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些,其实他对师弟和他道侣的事情也是所知甚少,一些还是从楚兰辞那里知道的。 “我知道也没有比你们多。师弟根本不说,一点相处细节都没有。你们想看,自己想办法。” 虞盏道:“这是真当宝贝啊?” 这其实跟谢酌的性子有关,谢酌生性低调,也不喜欢把自己的感情事到处宣说。所以他们也知道得很少。 但偏偏,兄弟们都很“关心”他,为他为中心,拿为首领。 他就像一道光,光在哪,他们就在哪。 三人心照不宣,不了解?没关系,接下来还是能慢慢了解的。 …… …… 楚兰辞和谢酌回屋后, 楚兰辞突感有些恶心,谢酌笑道:“怕不是有了吧?” 楚兰辞:“……怎么可能!” 谢酌笑着走过来,渡了点灵气过去,这两界能量特别,确实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 “现在好点了没?” 楚兰辞道:“还不好。”他虚弱地靠着,谢酌心疼人,便让人靠在自己的胸前,轻轻地顺着,低声道:“你睡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楚兰辞:“就一会儿就好。对了,师父,我们种的果子如果不吃,就这样坏了,要不然我们拿去卖了吧,还能赚一笔。”他就是觉得很可惜啊。 这么好的灵露,都是师父辛辛苦苦从幽涧里拿出来的。 谢酌笑:“其实吧,浪费就浪费了。” “师父如果觉得丢脸,就让我去好了。” 谢酌道:“你先睡,睡醒我们再说。” 楚兰辞应了声。想来他一个男人,也不该这么柔弱似的。但还是那句话,人都是对比出来的。因为谢酌太强,就显得他……哎—— 倒头就睡,睡得昏昏沉沉的,后又迷迷糊糊地转醒,看到谢酌正端着白粥和几蝶小菜进房来。 谢酌放下菜去摸楚兰辞的额头,“好点了没?” 楚兰辞道:“好多了。”他心心念着卖灵果的事情,睡也睡不安稳。 谢酌:“再给你传点灵气吧。” “没事的,师父。”楚兰辞,“可能就是不太适应。” 他缓了缓,坐在桌边,谢酌也坐在楚兰辞对面, “秘境什么时候开始?” “后日。明日就按你说的,把那些灵果卖掉吧。”谢酌道。 节约是一种美德。 楚兰辞一听,喜笑颜开,“好!师父,我来卖就好。” 谢酌笑笑,看到楚兰辞的嘴里沾了点东西,便道;“等一下。” 楚兰辞抬头,“嗯?” 谢酌笑道,“这里。”他伸出手去拿,把楚兰辞嘴边沾的小菜拿掉了。 吃完东西,两人去了两界镇的中心广场,准备把这些灵果都卖了。 卖东西……谢酌这辈子都没经历过。 但看楚兰辞驾轻驭熟,熟练地摆了个摊子,摊子上摆上了一些夜兰花和他自己的手工艺品,以及他做任务得来的各种小玩意,什么自鸣八卦盘、以凤凰翎羽为芯的火折子、灵气星砂瓶等。 更让谢酌震惊的是,这些东西真的有人买,买的人还很多。 也就五灵石、十灵石的样子。在他眼里不值钱的东西,对于别人原来真的是宝贝。 “…………真没想不到。” 楚兰辞笑道:“师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这么强嘛。” 谢酌道:“如果这样说的话,这些东西我可太多了。” “很多?你不是都给了善功堂了?” 谢酌:“……那些是要奖赏给千山子弟的,我都是拿好的捐。” 楚兰辞:“…………”好吧,大佬就是大佬。“那……要不然,这些东西我帮你卖掉吧。卖到的灵石你七我三,或者你可以提高比例。” 谢酌:“…………说什么,都送你吧。”他几百年的任务打下来,光是没用的丹药就有几百个柜子。 “送我干什么,那是你的嘛。”楚兰辞满脑子还是赚灵石,“我拿点辛苦俸金就好。” 谢酌随意从灵戒里抓了一把,放在摊子里,“你随便卖,卖多少算多少。” “好!不会让师父吃亏的。”楚兰辞眯着眼笑,他什么都不太会,但就是会过日子。他孤家寡人,不会过日子可就不行啦。 谢酌:“给你我不吃亏。” 两人正说着,对面摊子就来了一个少年修士,指着问:“怎么卖?”问的是夜兰花。 楚兰辞便介绍起来,虽然只卖五十灵石,但他还是介绍得很详细。 那少年修士没等楚兰辞说完,赞道:“你这灵草便宜,长得也好。” 楚兰辞:“嗯,刚种出来的,新鲜嘛。” “这么好的东西,可以固定供货,我是丹云峰的。” 楚兰辞:“我没个准,有时候种得多,有时候种得少,最近忙,种得少。”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笑着的。 那少年修士忍不住多看了楚兰辞几眼,越发觉得此人长相俊秀,如沐春风。这么潇洒,又怎么自在……他刚要问名讳,又听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如果要的话,就给你包起来。” 他转头看去,才看楚兰辞身边居然还站着一个男人,比楚兰辞高得多,脸上带上疏离的笑,高大俊朗,眉眼竟和天下第一谢酌有几分相似。 他皱皱眉,人都有些傻了,觉得像又好像不太像。 “要吗?”楚兰辞问。 那少年修士点头,“要要要,都给我吧。”这么便宜,东西又好,肯定要的。 谢酌在旁边帮着用油纸包扎,递给人。等那少年修士走了,对楚兰辞道:“卖得好快。” 楚兰辞微笑:“嗯,以前也很快。”所以他虽然穷,但也不愁吃穿,甚至还能养村里人呢。 谢酌想了想,“难怪说以前要成亲。” 楚兰辞:“……成亲嘛,就多个人帮忙。我们村里人都这样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男人外女人外,夫唱妇随。” 谢酌哦了声,“你主内我主外?” “我刚才说的是男人外,女人内,怎么扯到你和我啦?而且我能主外哦。”有时候男人的气质跟强弱无关,楚兰辞就算是弱到不行,他还是觉得自己能行,他能养家的。 谢酌一听,自然觉得分外可爱,他就喜欢楚兰辞这种耿直又纯净的感觉,怎么说,男人的气质?也许是自己太强大,一般人只想受他庇护,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说,他能主外。 “没事,我主内也行。”谢酌笑。 楚兰辞没想太多:“师父东西做得很好吃。” “不止呢,女人会的我都会,女人不会的我也会。主内也行,主外也行。你想我主外我就主外,想我主内我就主内。” “师父一直很优秀。” 谢酌:“你真这么觉得。” 两人正在说着,没想到,那个丹云峰的少年修士又来了,“那个——想问一下,您是千山宗主谢宗主吗?” 谢酌:“什么事?” 那少年修士一听,立即变了脸色,“我是丹云峰的,叫任年,谢宗主,我我我,我非常地崇敬您,您真的好厉害……这是我的玉简,可否请宗主赐下一缕剑意,供弟子日夜参悟?” 谢酌被打扰,其实是不太愿意,放在眼前,他根本不会做这些事,但开门是客,还是楚兰辞的客人。 “拿来吧。” 大能签名也与一般修士不同,一般修士以灵气刻印,但谢酌只抽取了一丝神识藏于签名玉简中。 那叫任年激动得手都在发抖,“谢谢宗主,宗主,我也有一把青霜剑,不过是假的,有生之年能见到宗主,实乃毕生之幸。” 他这边在说着,谢酌脸上还是挂着有礼的微笑。 楚兰辞见状,灵机一动,便引那任年道:“要不然你再看看东西?这些都是我师父用不掉的,都是些好物哦。” 那任年一听,立即道:“好好好!我再看看。” 他低头专心挑选,零零散散足挑了十几件物品,有低级法宝,也有一些灵草、灵丹,和低级装备。 按照市场价粗粗估算,足有五千灵石。 就这样,那任年还觉得赚了呢,带着东西千恩万谢地走了,走时还偷瞄了一下楚兰辞,仿佛是知道些什么,说了一句:“祝两位甜甜蜜蜜。” 谢酌听到这句,觉得这买卖又有意思了。 楚兰辞数着灵石,按照七三比例地分了,把灵石递给谢酌,谢酌没说什么就收下了。他看楚兰辞心情不错,“很开心吗?” 楚兰辞是一个极易满足的人,笑着点头,“嗯,开心。” 谢酌:“我也开心。” “哦。” “你知道我为什么开心?”他好奇地问。 楚兰辞道:“把东西都卖出去了啊。” 谢酌笑道:“跟东西有什么关系。” 两人正聊着,很快又被人打扰,“那个……你是千山宗主谢宗主吗?” 谢酌知道自己的身份已暴露,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哪里有大能四处被人瞧看的,这岂不是显得他很弱?但他现在也走不了了。 从他答应和楚兰辞一起卖东西起,他就没打算顾及什么身份和地位。以前可能还会顾及,现在的谢酌又算什么东西呢? 两人的摊前迅速地摆起了长龙,大家哪里是买东西的,而是来瞻仰天下第一剑的真容的。 最神奇的莫过于,大多数人本来确实是来看谢酌的,靠近的却是楚兰辞。 不少人会不自觉地被他温暖的笑容所吸引。 仙尊不会跟他们聊天,也不会太搭理他们,但楚兰辞会,而且还特别亲切。所以他们为谢酌而来,却最终喜欢的是站在谢酌身边的那个儒雅温柔的小道君——楚兰辞。 至于楚兰辞,他一点也没觉得当谢酌的配角有什么问题,反倒是特别开心地在一旁帮助这些慕道者和他们的仙尊接触。 花是很重要,但绿叶也不可或缺啊。 毕竟他们得到的是仙尊谢酌的垂青,而他得到的可是大把大把的灵石啊。 这些修士除了买东西,拜见谢酌,还有一个目的,自然就是吃瓜了。谢酌结契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是小,小的是因为很突然。谢酌从禁地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结契。 故而很多人猝不及防,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楚兰辞的脸。 现在可算是有机会了。 大部分人都是好意的,甚至不自觉地喜欢楚兰辞,但也有些人不怀好意,总觉得楚兰辞配不上谢酌似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鄙视。 这些恶意的眼神楚兰辞是没感觉什么,在他看来,来的都是客人,他总不能给客人脸色看。而且他觉得自己有灵石赚,开心都来不及,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加上他本就是生性洒脱,不是很在意这些。 他是不在乎,但谢酌在乎。或者说他也不在乎这些人的眼光,他能走到现在,什么人的眼神没接受过,崇拜者有,恨他者也有,想看他笑话也是数不胜数。 但他在乎这些人看楚兰辞的眼光。 于是他有意无意地演戏,就在这些人面前,偶尔回头对楚兰辞几句,让他别那么辛苦也好让他注意休息也罢,偶尔替他整理发丝…… 他就要他们看着,他谢酌宠爱的人是谁。 谢酌的手抚在楚兰辞腰上,轻声地说道:“差不多了,结束吧。好不好?”语气之温柔,较之以往更甚。 这话一出,那来看的修士明知道谢酌在演,各个都要抽气,眼都看直了。 但楚兰辞还没察觉,正处在收灵石的喜悦中。 答道:“好的,师父,不过把剩余的这些都卖完吧。” 如果前面是做戏,此刻谢酌就是真的失笑,他笑着摇头,道了声好,然后帮着楚兰辞理货,连做戏都顾不上了。 看到谢酌笑的人各个修士都在心中大喊,演戏什么的不吓人,这无意间流露的宠溺才是刀啊。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的谢酌吗!! 这一场小卖一直到晚间才罢了。 那些不管是真的来买东西,还是来看热闹的修士全部都心满意足地散去。他们也不得不散去,因为收摊了。 楚兰辞的心情好得飞起,和谢酌也打算回去。 过来接他们的是谢酌的几个好友。 “嫂子,收摊了啊。” “什么嫂子,应该叫道君。人家是男的。” “嫂子也可以的嘛。” 趁着谢酌去收拾东西,虞盏和庄小陶拉着楚兰辞就开始絮叨: “求大嫂让酌哥带带我们,我们愿意答应大嫂任何事情。” “下个月有玉京城的高阶秘境试炼,让酌哥带你一起来吧。很爽的,法宝东西刷到手软。” 怎么说呢,这些东西对于一般人来说是有难度,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强强联手,轻松垄断修真界;但他们知道谢酌是个好人,他也不喜欢干这种垄断的事情,总是会给刚出来的新人修士机会。 楚兰辞:“师父不一定能听我的。” 一旁的晏临风道:“他会听的。” 虞盏&庄小陶异口同声,“他会听的!” 楚兰辞还是半信半疑。 几人说了这个,又开始赞起楚兰辞来。 这是什么神仙道侣,居然还能帮卖东西。刚才他们一路过来,听到的自然有谢酌的,这很正常,混到几百年,名气太大了。 评价有好有坏,实力弱的,便是无脑崇拜;实力强的,那就酸得不行了。什么我看实力也不怎样的之类的话也是常有的。 但对于楚兰辞,他们听到的竟都是清一色的好评。 也不光他们觉得,连他们三人也想,天上星多,但愿意陪衬在天上星的皎洁明月可是很少的。反正他们就没有,各个都想当第一,谁愿意当绿叶啊。 这种向下兼容,无所不包的气质,可太难得了! 再换句话说,这两人,一个天一个地,可太登对了。 回到醉仙居后,谢酌替楚兰辞准备明日要去秘境的东西。因为这也算楚兰辞第一次去相对大型的秘境,肯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楚兰辞也被搞得紧张起来了,“真的很难吗?” “也不是难,这种秘境难度大概也就二星左右,下个月带你去三星秘境,那才是真的有难度。” 玉京城的中高阶秘境,参与者普遍在化神期以上。还有更难的,但更难的秘境奖励不多,全部是冲着仙榜排名去的。他的目的很简单,拿东西,让楚兰辞升级。 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是一定会做好的。 楚兰辞问:“那虞盏他们去吗?” 谢酌道:“怎么,你喜欢他们去?” 楚兰辞摇头,“不是不是啦,他们让我跟你说,让你带带他们。” 谢酌道:“他们为什么让你跟我说?”他明知故问,其实要去这种秘境,肯定要组队的。他们以前就是固定队伍,现在正好一起。 楚兰辞:“我也不知道。” 谢酌:“因为他们以为你是我的道侣。” 楚兰辞哦了一声。 谢酌笑道:“哦是什么意思?”这么久,楚兰辞应该明白两人可能要做一辈子的道侣了吧。 “哦的意思……”楚兰辞不知道总是想起在混元泉看到的三个孩子的画面。 他和师父有三个孩子?说这些好让人害臊。 “就是哦嘛。” 谢酌想拿那预想开楚兰辞玩笑,小家伙会不会喜欢自己了?毕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药王谷吧,楚兰辞主动了很多。有时候亲完一边,还要耍赖要求他再亲一遍。 “怎么不说话?”他要他说,他对他是有感觉了吗。有人说喜欢他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他全部都想知道。 “说什么啊?” “哦是什么意思,谢酌和楚兰辞是道侣?要从你嘴里说,我想听。” 楚兰辞,哪有这样的人啊。“师父,我要睡觉了!明日不是要早起。” “你要睡觉了?”谢酌诧异。他以为今晚他们会有故事呢。 “嗯。”楚兰辞应,说着就往床榻去。 谢酌:“那我也要睡觉。”他先一步地起来了还故意走得慢。楚兰辞跟着走,猝不及防,一不小心就撞到谢酌的背上。 就这一个接触,谢酌立马转身,展开怀抱,让人撞到自己的怀里。 他顺势搂住,低头道:“干吗,投怀送抱啊?” 楚兰辞忙摇头,“哪里啊。” “就是,还不承认?” “…………”楚兰辞被人抱着,感觉着温热的气息,也不知道是他热还是谢酌热,反正就是很热很热。他抬起去看谢酌,见他的眼神盅,,盅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居然就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笑声。楚兰辞尴尬得不行,又睁开眼,看到谢酌满脸笑容,他好像很开心。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吗?他胡思乱想着,然后那张俊脸就在自己眼前放大,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谢酌低沉的声音就在耳侧,他说:“张嘴。” 楚兰辞就张开了嘴。他知道两人都有些感觉,这个感觉的意思是,两家的“亲戚”在热烈地交流,交流得越来越近,滋味销,,魂不已。 因为谢酌在前,他在后,他受不住他的“攻,,势”,只能逐步后退,一直抵到了桌上。双手撑在桌面上,仰起头地承受着。 谢酌把人抱在了桌上,也打算发狠。 楚兰辞有些醉了,醉在师父的爱,,抚温柔里,他低低喊:“师父——嗯。明日……” “没事,有我。” 就在谢酌情,,热之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第54章 挂件 带着老婆一起过副本。…… 楚兰辞满脸迷茫, “嗯?” 谢酌把人从桌上抱下来,走到墙边,伸出手, 就看手掌里积蓄着淡蓝色的灵光,然后猛地往后一拉,就看整座墙全部都后退,露出了隔壁房间。 隔壁三个他的好友正在偷看。 “让我看一下啊。” “怎么没了?这天光镜不太行啊。” “怎么变成了一片黑。”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然后察觉不对,才缓慢抬头,就看一脸阴沉的谢酌。 晏临风立即站在谢酌身边道:“师弟, 我跟他们说了,这样你会不喜欢, 他们非要看。” 另外两人也立马解释:“不是怪我们啊, 酌哥,你……你没开结界。” 他们修为高, 想不听都难。 虞盏等人自然也吓到了,但他们不后悔呢!原来他们的酌哥还有这一面,好刺激啊! 但话肯定不能这样说: “酌啊,我们也没看多少, 就饶了我们吧。” “就是就是,为了补偿, 接下来大嫂的升境物品我们全包了。” 升境需要特定的丹药, 和护法符箓,准备起来还是相对麻烦的。 谢酌也知道是自己一时疏忽,每次被楚兰辞迷得七荤八素的,有时候修为强大也很麻烦。不过这群小子知道他失误,也是将错就错, 不可饶恕。 但有好处,“这可是你们说的。” “嗯嗯嗯。我们说的。”讨好楚兰辞就是讨好谢酌,这波是赚的。 “放心吧,酌哥,必然把大嫂带到合体!” 谢酌因他们这样说,转身让墙恢复原位,又加封了一层结界,方才作罢。 …… …… 谢酌和楚兰辞走了,这三人还意犹未尽呢。 晏临风道:“你们输了,怎么罚吧。” 虞盏道:“还能欠你咋的。不过看不出来啊,酌哥。” 于是,两人就在那里演上了,虞盏演谢酌,庄小陶演楚兰辞,就演刚才上榻这一出。 庄小陶故意撞上后,虞盏立即抱住,油腻腻道:“干吗?投怀送抱啊。”庄小陶则害羞带怯地低下了头。 在一旁观看的晏临风道:“你们演得太恶心了,没有楚兰辞的半点神韵。” 虞盏也觉得,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什么是勾人,勾人不是说故意表现得勾人,而是从内往外散发出来的撩,或者用“钓”更为贴切。 钓的人是感觉不到自己在撩人的。 他们也只有看到过,才明白楚兰辞的魅力所在,难怪把他们的酌哥撩得半生半死。 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这一切自然地全入了谢酌的耳里,他简直无语,那句“投怀送抱”自己说得有这么恶心吗? 这也太油腻了吧。 不过这群人,本来都要有戏了,又被他们截断了。他看楚兰辞的脸还是红红的,娇艳欲滴的样子,上前就要继续。 但此时楚兰辞清醒过来了,推开人,“师父,明日还有任务呢。” 谢酌听楚兰辞这样说,只得作罢。“好,那我们先休息。” …… …… 次日,他们正准备出发,就看晏临风匆匆打算出去。 谢酌问:“师兄,去哪?” 晏临风道:“臭师弟,你怎么不告诉我东方烬会来?” 谢酌道:“我们进入魔域,他肯定会来的。” 这一次魔域本地试炼,东方烬又是魔尊,他们来到东方烬的地盘,东方烬自然要来尽地主之宜。加上他们本来就是好友,当年的玄洲五仙,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晏临风摆手:“那你们好好叙旧吧。”说完化光离开。 谢酌狐疑,对楚兰辞道:“他们俩有事,你说呢,兰辞?” 楚兰辞问:“什么事情?” 谢酌笑笑,“那些事。” 两人进了栈厅,看到庄小陶等人已经围着一个高大男子,玄黑服饰,墨发以一根赤绳随意束起,可不正是当今魔尊东方烬。 东方烬看到谢酌,上前就是一个气拳,“臭小子,出山到现在也不找我。” 谢酌笑道:“怎么没见你来找我?” 东方烬,“你明知道我当魔尊忙。” 谢酌:“那你也知道我当千山宗主忙啊。”他跟东方烬介绍楚兰辞。 东方烬笑道:“已经听小陶他们说过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五仙中最不可能结契的倒是先结契了。” 一旁的庄小陶道:“我们也这样说的。”他转向楚兰辞,“当初你师父可是修无情道第一人,杀伐果断,不知惹了多少人伤心流泪。” 楚兰辞已经第二次听到他们说师父惹了不少人伤心落泪了,所以如师父所说,以前的他真的就是一个很无情的人。 谢酌不喜欢讨论过往,便问东方烬,“正好有事跟你商量。”他让楚兰辞先回房,自己和东方烬去了醉仙居外面。 “上次你说合欢宗闹事,现在解决了没有?” 东方烬说起这些事还挺头疼,他不希望三百年的和平砸在他手里,这是他的叔叔等人好不容易缔结下来的和平。 但不安的分子永远是存在的,比如弟弟东方煞。 他的弟弟东方煞不服他,便联合外人生事。上次怂恿魔界两个宗门发生大战,幸好平定了。 “勉强平定了,妖煞呢?” 谢酌道:“被他逃了,妖煞妖域去不了,我就想他会不会前往你们魔域。反正这段时间,你多看着点,当断则断吧。” 一直生事就是因为东方烬不忍对付自己这个弟弟,一直纵容也不是个事。 两人商量完,东方烬好奇地问:“怎么没看到你师兄?他没来吗?” 谢酌甚少八卦,但此时也好奇,“刚才他来了又走了。怎么,你们打架了?” 东方烬道:“…………”这话说来话长。 倒也不是打架了,是睡了。 晏临风一向风流,我们五人也都知道。早年他喜欢谢酌,奈何流水无情。后面晏临风也一直很看得开,照样游戏人间。 晏临风还有一个原则,就是不吃窝边草,兄弟绝对不碰。 又也许是太熟了吧。一百年前,谢酌出事,他和晏临风郁闷相聚喝酒,醉酒错事,睡了一觉。他当时还问晏临风,他一直是下位吗? 晏临风冷着脸,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跑掉了。 之后一百年,两人就一直没再见过面。东方烬倒是想再再见面,奈何晏临风一直躲他。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这场试炼竞争激烈,你们多加小心。” 东方烬走后,五人前往双界城秘境试炼入口。 这是一处裂隙,边缘不断崩裂又重组,溅出细碎的黑紫色晶屑。裂隙内部翻涌着混沌漩涡,灵气与魔气在其中绞杀撕扯。平日裂缝仅一丈宽,今日扩大到百余丈,表面浮动着半透明的结界符文。 他们就从这里进到试炼里面。 修为底限是元婴期,因为没有上限,进来的都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 人数不算多。 报名的人是不多,但观看的人就特别多了。 以前谢酌就是这些大型秘境的常客,但打从他当了宗主以来,每日忙宗门的事,也就把此事给懈怠了。在点灵的时候,有人看到谢酌的名字,竟大肆地宣扬出来,所以这秘境一下子变得人声鼎沸了。 当日,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他们估计是以为连谢酌都出动了,这秘境里有什么好的宝贝吧。就算他们拿不到东西,那也没关系,看大能打架那也是一种荣幸。 加上谢酌前一日在两界广场摆摊的事情也是传开了。他这个天下第一变得没那么神秘,反倒多了几分亲和力,在修士之间的人气变得更高了。 这一点,倒是谢酌等人始料未及的。 试炼开始后,他们先到的是一个荒原,魔域的秘境都是这个风格,荒原上遍地骸骨堆积成山,风中回荡着亡魂尖啸,地面不时渗出腐蚀性黑血。 他们要在这里集齐三枚“血月钥”。 五人在荒原上走了一会儿,就遭遇了尸语阵,这是古战场的魔族咒语。 五人即刻结阵,楚兰辞就像是被护小鸟似的护在了当中,被当衣带一样挂在谢酌的肩上。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又或者对于这高修为的,元婴期的试炼对他们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就以这样的节奏,他们一点点清缴了队伍。 观赏了一场,楚兰辞只有一个感受:赏心悦目,以及稳。这种稳表现在方方面面,就是他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出错。 稳到让人害怕,稳到让人忍不住赞赏。 因为太稳了,楚兰辞好好地体会了一把被大能们簇拥着的感觉。 他们控制着局势,把握着节奏,全部都在打配合,因为要让楚兰辞练手,便有意不把那凶兽弄死,让它苟延残喘着,甚至为了延长战况,特意喂药给那凶兽,就是为了让楚兰辞继续攻击。 弄得楚兰辞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楚兰辞的逆命决如今已经上了道,能打些低级凶兽了。就是还是不太稳定,他经常控制不好体内的灵气,这表现为有时候他能突然给与凶兽以重击,有时候打出来就是棉花拳一般。 也因此,他这次的试炼目的就是稳定,从灵气的运用和把控,再到面对不同凶兽的熟练切换。技法由谢酌告诉他,具体操作也由他把关。 本来平时楚兰辞就是慢吞吞的,谢酌也不会催他,一式一式地练嘛。 但今日也许是人太多,被这么多人盯着。楚兰辞还是略显紧张,好在谢酌在一旁稳着。 至于在旁边看着他们教学的虞盏等人则是大受震惊了。 他们想过楚兰辞弱,没想到弱成这样。这弱跟一般的还不一样。 这根本就不是修仙的料啊!但就这,他们的大哥谢酌还教得津津有味呢。这是连拖带拽地拉着人修仙,他们年少时怎么没遇见这样神仙的师父啊。 这也更加验证了昨日晏临风告诉他们的,他们的酌哥真的已经爱惨了。 同人不同命,这估计是楚兰辞命中注定要渡的关于谢酌的劫吧。 这边他们在看着,那边有些想看大能出手的便觉得没意思,纷纷走了, “算了算了,不看了,原来是教老婆啊,没意思。” 但也有一部分修士看得两眼冒星星,沉迷得不行。天下第一和他的老婆感情真好啊。 就在众人关注下,楚兰辞完成了他的一场猎杀,接下来的每一场都是如此。 他被谢酌带着走,谢酌的朋友为他保驾护航。 接下来,他们开始遭遇强劲的对手。 不过,楚兰辞进一步地看到了师父等人的实力,这些所谓的强劲对手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就跟切菜一样。 …… …… 秘境荒原的另外一边,君无渡、东方煞等人也在厮杀着,当然没谢酌等人快,但也是推进得挺快的。 君无渡生怕东方煞后悔,还在那怂恿着:“魔主,您放心,这谢酌绝不会是您的对手,您若是能打败他,您哥哥您就不用怕了。” 东方煞一向自视清高,道:“那还用你说,对了,镜仙当真会来?” “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为了镜子什么都肯做。——不过我们也不一定需要这个镜仙,您这一出马,这秘境就是谢酌等人的葬身之地。” 东方煞冷笑一下没说话。 君无渡说了几句奉承话,其实他不相信东方煞能打得过谢酌,但东方煞是不行,好歹他手下还有百万魔将和噬魂卫呢,加上自己请来的镜仙。 另外,谢酌还不至于就对东方煞下死手,因为东方煞是东方烬的弟弟。 而这最后一点,才是最致命的,人啊,顾念太多,破绽就会多。 但他君无渡没有破绽,他是从幽冥血海孕育的至邪之物,没有心,也没有情,人生只有输和赢两个字。 他一定要让谢酌死。 …… …… 就这样一路过关斩将打到了魔殿,这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黑色宫殿,由活体魔岩构筑,墙壁会缓慢蠕动。殿内长廊挂满漆黑灯笼,灯火则是幽绿色魂火。 他们看到了君无渡等人,他的身边还围绕着一个跟东方烬很像的男子。他们也是五个人。 剩下的队伍就只有他们两支了,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需要正面应战。君无渡看到谢酌还是挺怕的,但此刻也不能怂,再说还有东方煞呢。 另外一边谢酌也在商量,是现在对付东方煞他们,还是等一会儿。 谢酌凝眉道:“这魔殿里魔物太多,先让他们先杀一杀。我们再对付他们。” 虞盏道:“酌哥优秀!就这样办吧。” 五人继续前进,进入魔殿,外殿是一个千骸回廊,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楚兰辞从未见过这么多骸骨,仿佛连地面都是人皮编织的。 谢酌便搂住楚兰辞,安慰地拍拍他。“很快就会出去的。” 他们穿过回廊,达到大厅,正中央是一座白骨祭坛,坛上悬浮着七盏灯笼,照亮四周壁画,壁画上描绘魔神吞噬万物的场景。 他们到时,那边东方煞他们也到了。 狭路相逢,只能打一局了。 东方煞似乎对自己很自信,但正式开打后,他才知道自己被君无渡骗了。他和谢酌根本不是量级的。 眼看着被打得节节败退,东方煞没法,让两个属下灭了那七盏灯笼。霎时祭台内陷入一片漆黑。 幽黑之中,谢酌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其他,而是楚兰辞的安危。加上,黑暗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就在他刚打算去找人时,东方煞也前来偷袭。 谢酌面露杀意,青霜剑出,铿的一声,光照大殿,直接把整个大殿都照得发白透亮。他剑逼东方煞,厉声道:“给我滚开!”刚才是看在东方烬的面子上,方才手下留情。 可他如今担心楚兰辞害怕,只想回到他的身边。 东方煞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不放弃地抓过一个魔侍,直接拔掉其后的控制符钉,让这些魔侍对付谢酌。 这里本就是他魔族的地盘,霎那间,所有魔侍朝着谢酌而来。 蜂拥而至…… 君无渡本想着如果东方煞做不到,他就见势逃命,但如果好的话,那他就补上一刀,以报之前毁都之仇, 于是趁着一群魔侍群攻的时候,他偷偷溜到谢酌身后,想要偷袭。 刚准备偷袭,就感一个不算强劲的厉风冲着他而来。 他修为虽不及谢酌,但也是深不可测,当即一挥手,就把那道疾风挡了出去。 什么无知小儿也敢来打他?他转头一看,可不正是谢酌的小道侣——楚兰辞吗? 楚兰辞头一次反应这么快,躲了过来,刚才要不是他逃得快,只怕就要死了。这人真的好厉害。刚才他看到这人偷袭师父,他怎么能不出手? 趁着那边在混战,君无渡阴笑道:“就凭你也敢来打老子,给我速速受死。” 想当初他也是万妖之主,如今竟轮到被一个小小元婴打,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使出妖爪就要冲向楚兰辞,楚兰辞见状转身就要跑。 就要跑时,直冲到一个宽厚的怀抱中。谢酌把人抱住,以罡气直接把君无渡挡在外面。 君无渡再看那边的东方煞,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都快打废了。他心中一片混乱,看来想要找到谢酌的对手,可谓是难上加难。 他忙去扶起重伤的东方煞。 东方煞道:“下死咒,把谢酌困在这幽冥殿中。” 说完,扔出一个黑色的符箓,符咒如陨星坠地,直接轰碎了中央祭台,不一会儿,魔气大振,就看魔殿上方摇摇欲坠,即将要坍塌了。 谢酌见魔尊殿堂坍塌,以罡气护住楚兰辞,这边护完,那边心口处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万千根毒荆棘自灵脉深处爆开,喉间腥甜上涌,他猛地呛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左手按住心口,指缝间渗出诡谲的黑气。那是三百年前种下的心魔契,平日镇压在元婴深处,此刻因情绪波动再次破封反噬。 看到师父这样,楚兰辞都吓呆住了。 也因为谢酌心魔发作,他们只能任由死咒生效,原本明亮的魔殿再次陷入一片漆黑中。 楚兰辞也不知他们在哪里,眼前出现很多漆黑的走廊。 他便以半带灵气,半用自己的力气着背着谢酌,两人一步步往前走去。 万一前面有路呢,他想。 但走了一会儿,实在走不动,楚兰辞便把人放下,再去查看谢酌的伤势。他不知道师父发生了什么,师父宛如死了一样。 就好像,好像回到了禁地。他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唤醒师父的。 查看了一会儿,楚兰辞又背着人走。 幸好密道的尽头就是出路,还是本次试炼的终点——镜洞。 洞穴高逾百丈,穹顶垂落着无数晶莹的钟乳石。而正中央的岩壁上,嵌着一轮宛若明月的巨大光球——内里悬浮着一枚鎏金丹药。 楚兰辞想,这就是本次试炼的终极宝物——万魔丹了。 丹药不重要,楚兰辞想,此刻,得想办法,先唤醒师父。他把谢酌背到洞穴下方的温池中,让人泡着。温池上方还开了一扇口子,光会照到这里来,照得水下谢酌苍白的脸近乎透明。 后面因为体力透支,楚兰辞昏昏沉沉也睡着了。 …… …… 眼前被空濛的雾气笼罩着,这里是千山,只不过是他从未见过的千山。 他自觉进入某人的识海当中,是师父的吗?这是师父的千山。 他想了想,也觉得是。禁地里他和师父在识海双修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雾。 大雾、虚空和千山。 他还记得谢酌跟他说过,一旦进入他人的识海,第一步就是要找到那个人,看看有没有离开的办法。或唤醒或满足,只要让识海里的宿主有所觉醒,这个梦境就会消失,两人也就能从识海里出来了。 所以他要去找师父。 他在雾气中迷茫地往前走,先到的是宗主殿,却被告知不得而入,那守卫殿门的道童他也不认识。 楚兰辞好奇地问:“现在的千山宗主是谁?是玉华仙尊还是静渊仙尊?” 那道童宛如傀儡,“你在说什么,明明是玉霄仙尊。” 楚兰辞一听,即刻恍然,是师父的师父,师叔祖!他还活着吗? “他人呢?” 那道童无比伤心地道:“玉霄仙尊已经道化了,好像是受了极为严重的伤。 一直以来,谢酌从未提起他的师父,原来师叔祖是这样道消的。 真的好可惜。 “那你知道谢酌在哪吗?” “大师兄吗?他在自己洞府吧。” 哦,原来那个时候谢酌还是大师兄。楚兰辞即刻赶往谢酌的洞府,其中自然又问了一些人,到达后就看到洞府也是迷雾弥漫,雾气宛如弥漫的妖气,不自然不正常地四处蠕动着—— “师父!”楚兰辞正要闯入,却感腰间玉佩隐隐发烫,他低头看见玉佩上浮现的裂纹,蓦然想起这是谢酌分给他的本命玉。 玉碎即代表……心魔噬心? 师父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哪里来的觉悟,楚兰辞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在手心画下破障血符,画完将符打向洞门。谢酌教他的血符起效了,洞府的封印被打开。 又或者,楚兰辞想,是师父让自己进来的。 他进到洞里,眼前的场景差点让他血液凝固。 只见阴沉黑暗的洞府内,他的师父,谢酌跪在中央,有一条粗大的九重寒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沉沉锁住。那些锁链随着谢酌的每一次挣扎呼吸都会迫使渗出更多鲜血,而地面上用血绘制的阵法正疯狂吸收这些血液,再幻化出无数狰狞幻象。 一直以来,他见到的都是谢酌最光辉最明媚的时刻,他强大、从容且自在,何曾见过他变成这样。 这样痛苦、压抑且可怜。 师父他,好像堕魔了一般。 第55章 调皮 和老婆一起调皮。 楚兰辞头一次感觉到无力,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酌痛苦,而无能为力。那一双如星的俊眸里此刻爬满了蛛网般的黑纹,盯着眼前的虚空, 里面满是恐惧的神色。 谢酌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喊师尊,一会儿低头哭泣。 这一画面持续许久,直到雾气从外面透进来, 楚兰辞再一眨眼,才看眼前的幻象尽数消失了。 但师父他,还躺在那里。 也只有此刻, 楚兰辞才被允许靠近,他迅速地上前, 把人抱起, “师父,你还好吗?” “师父——” 但谢酌并没有应答, 靠躺在他的怀里,沉默地闭着眼。 楚兰辞蓦地想到禁地里自己中寒疾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是一边靠近,一边去打量他。 那个时候的师父也是这样闭着眼, 一言不发,银发如雪, 俊美不可方物。然后在冰块落下来的瞬间, 师父他睁开了眼。也只有此刻,楚兰辞才发觉自己并不了解师父。师父告诉他的只有只字片语,他把它当成一个故事,从来没想到这对师父意味着什么。 他无能为力地只能喊了一遍又一遍,喊到心口隐隐发痛, 痛到无法呼吸,脸上满是泪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就是很伤心。 他只感觉到痛,痛到以后都不想再经历这种痛了。 最让他感觉难受,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楚兰辞想起禁地里,自己是如何唤醒师父的。好像是抱着他?他凑上前,把人抱住。就这样抱着,偶尔还亲他两口,渡渡气。亲两下,渡两下,也许是太疲惫了,楚兰辞后面就慢慢睡着了。 而他一睡着,谢酌就醒了。 心魔再发作是他没想到的,但这次不是因为想到了过往,而是意外发生。上一次妖都心疾就还没全好,本来应该要闭关的,但又不想错过楚兰辞的升级。这次看到楚兰辞受伤,再次调动真气,这才被反噬。 再换句话说,他是因为太关心楚兰辞才旧疾复发的。 然后就让楚兰辞受苦了。 他心疼地为他渡了好多灵气,见人还是唇色发白。 这样一路背着人可不累坏了吗? 于是他便把刚才楚兰辞给自己的灵气全部都还了回去。就这样亲着,见楚兰辞的脸色慢慢好转,显得好看多了。 过了一会儿,楚兰辞悠悠转醒,看到谢酌已经醒来。他高兴地扑到谢酌怀里,“师父!” 谢酌伸手抱住人,低声问:“好点了吗?” “你呢?” “对不起,师父不会再失误了。”一个失误差点让楚兰辞死了。他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心疾快一点好起来。他是楚兰辞的道侣,他不能倒下。 楚兰辞摇头,“每一个人都会失误的,师父,你不是神。” 谢酌伸手抚摸楚兰辞的乌发,“我不是神?” “嗯。”楚兰辞道,“就算师父是天下第二,天下第十,最后一名,也没有关系啊。” 谢酌笑笑:“你刚才是不是进到师父的识海里了。” 楚兰辞正好奇这件事呢,自己刚才看到了许多,“我怎么会到师父的识海里?” “我识海能量强大,而我的心魔还没彻底好,你就会被我吸进去。”之前禁地里楚兰辞是没有修为,就任由他无所欲为了;现在楚兰辞有了修为,也就能看清画面。 楚兰辞:“那我看到那些?” “是师父心魔的具象化。” 楚兰辞不敢置信,所以师父都遭受着这样非人的痛苦吗? “师父……” 谢酌叹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你就告诉我吧,是你波及三十六座的事吗?” “妖煞设套引我深入,引爆元神,三十六座城池的护城大阵接连粉碎。屋舍倾塌,哀鸿遍野。出事的时候,数万百姓尚在梦中,就在梦中被煞气侵体,化作行尸走肉。我的心魔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些百姓的怨念所生。他们不肯放过我,我也不肯放过我自己。我愧对他们,愧对这些无辜被我所连累的生灵。我之所以迟迟无法飞升,也跟这个有关。” 谢酌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那件事以后告诉你吧。” 那件事对他影响太大,他也不敢告诉楚兰辞。 虽然对于楚兰辞来说,谢酌坠落的最低点就是楚兰辞无法企及的所在,楚兰辞还是能共情师父,为他难过,他忍不住轻握住谢酌的手,“师父——” 谢酌轻叹了口气,“都过去了,你别担心。” 楚兰辞想,真的过去了吗?如果过去了,师父就不会心魔发作,甚至得闭关了。“如果不开心,那就无妨多想想,想着想着也就忘记啦。” 谢酌解释道:“从你进入禁地后,师父的心魔就消失了。当然我也知道只是暂时好转,今日来到魔域,被魔气影响,才有了这次意外。你放心吧,回去好好调息就好了。” 楚兰辞道:“那师父你还愧疚吗?” 谢酌叹了口气:“再愧疚,都一百年了,什么都淡了。其实从打算离开禁地开始,我就打算要放下,重新开始。” 楚兰辞问:“那现在开始得怎么样?” 谢酌深深地望着楚兰辞:“很好,我每天都很开心。”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能感到活着的意义。 楚兰辞道:“那就好,师父,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已经很好了。” 谢酌笑道:“知道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两人正说着,就听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明明就听到我酌哥的声音了。” “是啊,肯定就在附近。” 来人正是晏临风等人,刚才混战,他们对付着东方煞的其他几个人,五人因此分散。 看到他们没事,楚兰辞高兴地刚想喊。 谢酌忙捂住楚兰辞的嘴,凑到他耳边调皮道:“我们也跟他们开个玩笑。” 楚兰辞不明所以。 谢酌想,这三个臭小子偷看他和楚兰辞恩爱,就不许他和楚兰辞骗骗他们吗? 楚兰辞看着调皮的师父,突然觉得这才是师父的真面目吧。 天之骄子:桀骜不驯又心地善良。 一百年发生的事情毁去他的纯真,逼着他承担,逼着他成长,而就在刚刚,师父把心里压抑的东西说出来后,释怀了不少,便把这份纯真找回来了。 楚兰辞:“我不会撒谎,我会露馅。” 谢酌道:“放心,有师父在,你照实说就好。其他的让师父来。” 楚兰辞嗯了声,转身从池后绕出来,喊了他们:“庄师叔,虞师叔,晏师叔。”他一个一个地喊出来。 三人齐齐回头,看出楚兰辞。 “兰辞!你师父呢。” “你们没事吧?刚才打得太急,没注意你们。” “东方烬的狗弟弟太坏了,居然把魔殿都封了,不过想要出去哪里能难得倒我们?”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向楚兰辞走过来。 楚兰辞还没决定好该说什么,就在这时,他自己的嘴竟直接开口了,还带着一点哭腔,“三位师叔,你们来了就好了。我师父……师父他……你们来看。”楚兰辞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法术啊? 不会是师父…… 他转头一看,看师父已经宛如死人一般躺在那里了。 果然听楚兰辞这样一说,三人吓得立即过去了,来到谢酌身边,又是探脉,又是输灵气,又是喂丹的。 “怎么会?刚才还好好的,不会是旧疾复发了吧?”晏临风道。 虞盏:“我这北境的千年雪丹功效好,怎么吃下来一点效果都没有。” 庄小陶则直接方寸大乱,哭嚎着:“酌哥!你可别有事啊。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啊?” 楚兰辞在一旁看,都有些绷不住了,这绝对不是假伤心。他倒是想说实话,但一出口就是:“其实离开禁地的时候心魔就没好,哎,也许是刚才和东方煞打着,把心疾勾出来了。” 三人一听,晏临风面色沉重,虞盏则已经想哭了,至于庄小陶则已经哭崩溃了。 “酌哥!!!” “这可怎么办?要不,我们三人合力给酌哥疗伤吧?” 三人正说着,就看谢酌鲤鱼打挺地站了起来,一边起来,还一边笑,“被我们骗到了吧?”说着就回到了楚兰辞身边。 庄小陶的黑脸上还挂着泪痕,没有可爱只有搞笑,带着苦音道:“酌哥,你耍我们呢?” 虞盏道:“哼哼,其实我刚才已经猜到了。” 晏临风道:“你猜到的屁,刚才吓得手都在抖。” 谢酌道:“你们偷看我和我兰辞亲嘴,还不许我们骗你们一下。” 虞盏面向楚兰辞,“兰辞啊,你不厚道啊。你怎么联合酌哥骗我们呢。” 谢酌道:“他都不会撒谎,是我用了假言术。”有真言术就有假言术。 看谢酌这么维护,三人也都是笑。人无事就好了,其他的自然也别计较了。 五人汇集,拿了本次秘境的奖励——万魔丹,自然这所有丹药都归楚兰辞所有。还有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他们五人全部都分给了楚兰辞。 楚兰辞就像个拼命三郎,认真地接,他的愿望一直就这么小,只想要些小东西就好了。 对于大能们来说不值钱的东西,对于楚兰辞却是珍贵无比。 洞穴里还有很多灵植,自然,若是以前,这四人都是不要的,但为了楚兰辞,全部一个个去摘了拿给他。 到了后面,楚兰辞理出了满满一大个包,包袱里全是各种或值钱或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谢酌看楚兰辞一直笑,宠溺地问:“开心?” 楚兰辞道:“开心!” 谢酌也笑:“那我们等会出去,把外面荒原上的东西都捡了吧。” 楚兰辞:“可以吗?” “当然可以,反正他们也没事。” 那三人听到了,忙一个个凑过来道: “对,反正我们也没事,乐意捡。” “对,我们很开心。” “可不是嘛,酌哥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酌哥叫我们捡垃圾,我们就捡垃圾。”虞盏道。 楚兰辞懵懵的,这也算垃圾?这不是元婴期的弟子用的吗? 谢酌看了虞盏一眼。 虞盏立即开口,“我说错了,这有用有用。” 五人离开洞穴,来到魔殿外头,这一看不要紧,但见外头荒原乌压压都是魔兵。 庄小陶施法开镜查看,只见一群魔兵当中赫然有一个首领,可不是刚才的手下败将东方煞?而东方煞身边正是他们的老冤家妖煞——君无渡。 “这厮竟然敢率兵打我们?他哥哥知道吗?” “难怪毁了魔殿,原来是打算喊人。” 他们查看完毕,聚起来商量。 庄小陶道:“要不然,我们杀出去算了。让这些魔界的人看看咱们修真界正道的实力。”他也好久没打架了。 虞盏也道:“你这打出去,叫东方怎么办?”这些年东方烬一直没收拾弟弟,就是顾念着兄弟之情。 东方烬是他们的好友,他们不能这么鲁莽。 晏临风道:“东方连个弟弟都管不好,他管不了的事情,我们替他管。”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他们在等谢酌说话,玄洲五仙首领就是谢酌。 谢酌看楚兰辞也有话要说,便问:“你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楚兰辞道:“这打起来必有伤亡,还是别正面冲突。”他的想法就很简单,打架还是不好,还是别打架了。 谢酌道:“我跟兰辞想法一样,我们先绕开。绕开并不代表我们怕事,而是我们给东方面子,他的弟弟他自己来收拾吧。” 四人听他一言,全部听其行事。 魔殿后就是两界山,他们打算从上山去,从那里离开秘境。也算避免正面冲突,尽量把伤亡降到最低。 …… …… 另外一边,东方煞和君无渡也在查看他们的动态。 他们诧异地看到谢酌竟带着他们没有硬杠,往后撤退,也是挺好奇的。 君无渡知道如今谢酌的实力,上次他的老巢都被他掀了,掀了之后,还能护清河镇周全。实力已经达到收放自如的地步。 如果如果他想真的对付东方煞,想来也是很轻松的,但他居然避开了。在禁地百年,谢酌实力改变了,性格也改了很多,比起百年前,更加沉稳了。 但避开就有用吗? 君无渡下手阴狠毒辣,继续怂恿东方煞道:“今日你和谢酌开战,若是就这样被他逃了,名声可不好听啊,有损魔主您的威名。” 东方煞道:“那还用你说?我今日就是要给他颜色看的。” “擒贼要先擒王。” 东方煞不解,“什么意思?” 君无渡看着魔视上不断移动的蓝衣小点,“杀了他,谢酌就没了。” 东方煞一看,阴笑起来。他笑,君无渡也跟着笑。 他们真的很想看正道魁首谢酌发疯啊。杀不了谢酌,但他们可以杀一个小小的元婴期嘛。 …… …… 五人上了两界山,谢酌便施法先护山,但这里的魔境,受两界的能量影响,封印好的结界还是很容易被破开。 但有总比没有好。 两界山上灵气低微,他们只能徒步奔跑。 他们虽为修仙人士,但各个身形矫健,健步如飞。目标是两界山顶,越往上灵气越高,越容易施法离开这里。 庄小陶和虞盏等人只当是玩,早就已经跑没影了。 晏临风紧随其后,最后就是楚兰辞和谢酌。谢酌牵着楚兰辞的手奔走,跑得比较慢。 楚兰辞也尽量跟上谢酌的步伐,其实他的体力不错,也有心不拖后腿,但还是出了问题,一不小心就被绊倒,摔倒在地。这一下摔得倒狠,石头直接嗑进了皮肉里面,楚兰辞感到刺骨的疼痛,直接呜呜地叫出来了。 谢酌回头一看,忙把道侣扶起来,扶着他坐下看腿。 楚兰辞心急如焚,“师父,我们走吧,我没事。”说着就藏着不让谢酌看。 谢酌掀开裤腿一看,白皙的小腿都血肉模糊了,忙以法术治疗,皮外伤是好了,但里面的骨头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疗好的。 或者说可以用法术,但需要时间复原。 谢酌道:“这样走不了了,我们先停一下。” 楚兰辞还想说,谢酌已经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山中溪边去。 过了一会儿,晏临风也来了,好奇地问:“你们不走了?”怎么还抱上了呢。现在可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啊。 谢酌道:“兰辞受伤了,我带他去疗伤。” 说这话的时候,楚兰辞有些不好意思,躲在谢酌的胸前,不敢看晏临风。 晏临风也没说什么,“那我们先跟过去看看,你们快一点。” 谢酌道:“好,你们先去。”他凝眉带着楚兰辞来到了溪边,用清水清洗伤口,再用法术治疗。灵光从绿色变成了红色,又变成了蓝色。 治疗完,谢酌道:“把裤子换下来,穿着难受。” 楚兰辞道:“没事师父,我们先走吧。” 谢酌道:“上面都是血,穿着太不舒服了。”他本来就不怕东方煞他们,来了又如何? 他不会让楚兰辞就这样穿着血淋淋的裤子回去。 说着就来脱。 楚兰辞没办法,红着脸地让谢酌帮着换了裤子。 换完,谢酌道:“我背你上山。” 楚兰辞想着也没好,也知道谢酌强壮,乖乖地趴在谢酌背上,搂住他的脖子。 师父背过他很多次,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他浑然未知,这一次背,楚兰辞能很明显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除了他的,还有师父的。 他把头靠在师父的坚实肩上,略带了点依恋地靠着,然后看师父的后脑勺。一个英俊的人是不管是正面还是侧面还是后面,都是很好看的。 其中代表就是师父。 “师父,东方煞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哥哥啊?他们是同父异母?”他看话本子里说,兄弟有仇基本因为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谢酌道:“不是,他们是亲兄弟。可能就是妒忌吧?我也不清楚。我们打从就不是很喜欢东方煞,也不和他玩,他这个人也确实讨厌。” “那他好可怜,也许就是因为你们不和他玩,他就变了。” 谢酌道:“是吗?” 楚兰辞道:“是啊,小的时候,有段时间,村里的那些孩子也不和我玩,我就很难受。” 谢酌:“那些人为什么不和你玩?” 楚兰辞带了点无所谓的态度,“你们以前为什么不和东方煞玩?” 谢酌:“…………” “小孩子不懂事,讨厌的理由有千万种。对于小孩子来说,一个理由就够了。也许你们认为东方煞长得丑,觉得他性格奇怪。不管怎么说,不和他玩后,就形成了恶性循坏。他的性格就变得更奇怪了。” 谢酌道:“你不奇怪。” 楚兰辞伏在谢酌的肩上笑,“也许是因为那些嘲笑我的小孩后面都去修仙了,他们离开后,村里我就成了最大了,那些小的小孩子都依仗着我。所以就……哈哈。反正代入一下东方煞,我应该会很伤心。” 谢酌道:“如果你是东方煞,我不会不理你的。” 楚兰辞:“真的吗?可那不一定。你小的时候是不是那种很厉害,又很高傲,看着就很不好惹的小孩?” 谢酌:“…………” 他小的时候吗?还真的被楚兰辞说中了。因为天才,又有天下第一的谢酌做父亲,小爹爹林清棠也很宠爱他。 当时的魔尊东方苍是他大爹爹最好的朋友,魔界、药王谷还有千山,他都有人。周边更是围绕着一群崇拜他的人,以他为尊,把他的话奉为圣旨。 后面稍大一些,他开始参加各大试炼,朋友们也以他为老大,顺风顺水地横扫各大试炼秘境。 他确实很厉害,倒也没有说看不起别人,但骨子里的高傲是抹不去的。 “这样说起来,我还挺讨人厌。”谢酌道,“但……我还是不会不理你。”他确定,如果楚兰辞是东方煞,他不至于不理他,甚至还会不自主地喜欢他,宠爱他。 楚兰辞道:“那可不一定,我以前也不是这个性格,我也很阴郁。” 谢酌好奇,“为什么阴郁?” 楚兰辞道:“无父无母啊,后面叔叔也失踪了,肯定会阴郁的。那个时候,我就讨好村里的一个修仙哥哥,每日都去找他玩。希望他以后成为大仙后,别不理我。” 谢酌:“…………那他理你了吗?” 楚兰辞可怜兮兮,“没有啊。可我还是每日去。” 谢酌:“那时你几岁?” 楚兰辞:“十岁,个子也很矮。”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就这么高吧。” 谢酌淡淡道:“那他可真没眼光,你找我,我一定好好宠爱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5-60 第56章 爱护 背老婆上山。 楚兰辞:“然后给你当道侣是吗?” 谢酌笑道:“怎么了, 不愿意?” 楚兰辞一听,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双手搂住谢酌的肩, “师父就爱欺负我。” “嗯,就爱欺,负你。”谢酌道。 这欺负两人都心照不宣。但讲完,却觉得如果能一起长大就好了。不仅是谢酌这样想, 楚兰辞也是。 谢酌甚至想,如果自己早一点遇见楚兰辞,后面也许不会发生那些事, 也就不会进入禁地。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遇见楚兰辞。 两人一路上山,一路地闲聊着。 也许灵气稀薄, 楚兰辞看谢酌头上冒出细细的汗, 他便伸手去擦。 谢酌道:“不用擦,亲两口就行。” 楚兰辞哼了声, “占我便宜。” “亲不亲?不亲把你扔下去了。”说着就掂了掂,要把人抛下去。 楚兰辞:“你扔你扔。” “扔了。”谢酌笑着就真的松手。 楚兰辞吓得腿软,一回头就看到万丈深渊,他忙死死地抱住谢酌的颈, 低低道,“师父不要嘛!”若是往日, 他估计会跳下来连忙跑走, 但在谢酌面前,就是想撒撒娇——因为知道这样的话,师父也许就会哄他。 果然听谢酌道:“我舍不得的,别怕。” 楚兰辞道:“我知道你不会。” “你知道?你知道还不亲师父两口。” 谢酌随意说说,过了一会儿就感受到温热软软的嘴唇, 轻轻地碰了自己一下。 这是来自小徒弟的亲亲。 “右边。” 于是右面的脸颊也亲上了。 两人亲来亲去地上山,这一幕自然又被已经登顶的三人看到了。 三人之中,晏临风算是情史丰富,但只是双修经验丰富,也不能说真正谈过。另外两个人则是连个道侣都无。他们还是忍不住诧异,这真的还是当初修无情道的谢酌吗? 谢酌此人,小的时候,天纵之资,眼高于顶,从来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何曾见他宠人宠到这个份上。后面就算是收徒当仙尊,也还是这个样子,高冷强悍,看着不近人情。 可是他居然会和人说,“亲师父两口。” “我舍不得的,别怕。” 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庄小陶:“这还是我认识的酌哥吗?” 虞盏:“不,我们还是叫他琢儿吧。”谢酌小时的小名就是琢儿,他们会叫他琢琢。后面谢酌自己改名了。 晏临风:“妈的,甜得我牙疼。”自己以前的恋爱哪里叫恋爱! 他们三人决定,等谢酌和楚兰辞上来后,一定要好好嘲笑一番。 过了一会儿,两人上来了。三人倒是想嘲笑一下,但忍不住又看呆住了。 谢酌把人放下来后,便单膝跪地查看楚兰辞的小腿,看好然后起来问:“好多了,还疼不疼?” 楚兰辞摇摇头,“不疼了,师父累不累?” 谢酌:“背你怎么会累?要不要喝水?” 楚兰辞:“哪里有水啊?” 谢酌:“你想要的话,师父去拿就是。” 两人说了半天,才回头看到三人呆住的人。 谢酌便问:“有没有水?” 虞盏道:“……我有灵露。” “给我点。”他们兄弟百年,不计较这些。 虞盏哦了一声,把东西拿出来递给谢酌。谢酌先以法术洗了,再把灵露倒在陶瓷碗里,然后端给楚兰辞喝。 喝的时候,则是一直看着人。 “还渴吗?” 楚兰辞摇摇头。 两人弄好,方才走到三人面前,“你们还没走?”谢酌问。 被忽视的三人,“…………”刚才的灵露是谁借给他的啊。 本打算嘲笑的三人此时已经甘拜下风,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谢酌,什么都能拿第一,难怪能有娇娇软软的老婆!! 三人正准备离开时,就看山峰不远处有的屏障已被人击碎,一大波魔兵涌了过来。霎时就看山峰各处都是穿着漆黑的魔兵,人数之多简直让人咋舌。 这是倾巢而出了吧。 谢酌面色凝重地想,这是在逼他出手。 他把楚兰辞托付给虞盏,这里四个人虞盏的实力最弱,没办法,只能是他。虞盏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以大局为重,接下了。 然后,谢酌走到楚兰辞面前,柔声道:“你跟虞盏躲起来。”他打的时候杀气太重,楚兰辞修为弱,他怕误伤他。 楚兰辞觉得让虞盏保护他,非常不好意思,便道:“师父,要不就让虞师叔也去打吧。我一个人没事。” “太危险了,且多他一个不多。” 一旁的虞盏可怜地张张嘴,这酌哥话说得太狠了吧。呜呜呜,什么叫多他一个不多啊。又看好朋友庄小陶小人得志的模样,他就悔恨平日的自己不够努力。 楚兰辞听了谢酌的话,道:“那师父你小心,师父别怕,你是为正义而战,就算有伤亡也是在所难免的。这并不代表什么。” 看着还在安慰自己的小徒弟,谢酌笑道:“师父知道。” 其实对于别人来说很简单的事情,对于他是很难的,他得非常小心地把控这个度。同时告诉自己,自己还是优秀的,对这个世间还是有价值,以及这个世间还是值得自己去努力去改变的。 这对于他来说很难,他的小徒弟仿佛明白他的难处,鼓励他相信自己,以及相信这个世间。 他转身与晏临风和庄小陶飞至半空中,决定三人打配合,迅速地解决这些被利用的魔兵。下手不能太重,这些毕竟是魔界的子弟兵;下手也不能太轻,太轻不足以威慑他们。 最终打算用锁魔阵,此阵攻守兼备,以威慑为主。 这个阵法还有一个好处,一旦阵法成型,就会浮现修真界镇魔符文,对魔修有天然威慑力。同时可根据施法者的灵气,调整束缚力度。 至于站位,是按天、地和人三个方位来的。 天位自然是主控,由谢酌把控,限制魔气流动;地位为主防,由晏临风来,形成灵气屏障,防止反扑;至于人为主摄,交给了庄小陶,以剑光施加心理压迫。 商量一定,便即刻开始。 谢酌先持剑上剑,剑劈落的刹那,山风骤烈,剑气如银河倾泻。与此同时,另外两位人身形瞬动,一左一右踏罡步斗,法势划出的轨迹与谢酌的剑势完美衔接—— 三才锁魔阵,成! 阵法成立的那一刻,天地灵力轰然汇聚,威慑力自然形成。魔界众人只见三人宛如天神降临,刚才他们还能活动自如的,片刻间就仿佛被扼取了喉咙,几乎动弹不得了。 本来是一盘活棋,片刻间就成了死棋。 …… …… 楚兰辞和虞盏没有继续待在山顶,而是躲在了密林之中,想着远离中心,可能会好一点。 虞盏虽然不会疼人,但这毕竟是他们酌哥的道侣,也是尽可能地关心爱护,动不动就问楚兰辞有没有问题。 问得楚兰辞都笑了。 “虞师叔,你别紧张啦,我又不是老虎。” “什么?”虞盏道。 楚兰辞道:“当然是吃了你啦。哈哈哈。” 虞盏也跟着笑。 两人的气氛因此也活跃了一些。 虞盏本来就是个话很多的人,的吧的吧地就开始说了。 “我吧,真的没想到酌哥变成这样了。他啊,你是不知道,以前,我们五个人。” 楚兰辞好奇地问:“五个人?还有一个是谁?” “你也知道,就是东方烬,现在在魔界当魔尊去了。说我们酌哥吧,反正就是拽得不行,性格冷冷的,但你说他冷吧,他又很有礼貌的那种,反正就是一个很装的人。” 楚兰辞认真道:“可是师父不装啊。” 虞盏道:“他以前是这样的,后面发生了事情,对他性格改变很大。” 楚兰辞点头,“就是那件事,” “你知道?” “嗯,他告诉我了。” 虞盏:“…………”这个都说了吗?“当然酌哥人也很好。为兄弟都是两肋插刀的。我们升境,都是他在帮忙,没有他,我和小陶都上不了合体。” 楚兰辞道:“师父呢,他升境你们没帮忙吗?” 说起这个,虞盏就有话说了,有些痛心疾首地说:“他真的不用,他从小到大,除了求助他的两个爹爹,根本不需要求助任何人,他什么都行,什么都会。升境,对于他来说,喝个水就升了,就是这样恐怖。我们都说他不是人。” “那是好厉害,不过……师父确实什么都会。” 虞盏看楚兰辞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自轻自贱的意思,想来这个人能和完美的酌哥在一起,除了外貌之外,内核也是很强大的。 否则,换谁都要自卑。 两人说着话,就看前方丛林中出现一个大圆镜,虞盏好奇,即刻掐手护在了楚兰辞面前。 但好一会儿,那镜子都一动不动。话虽如此,虞盏却完全不敢掉以轻心。正要结阵护人的时候,楚兰辞定睛看向那圆镜,就看镜子里伸出一只极长的手,直击虞盏后心。 不过瞬间,就把虞盏抓到了镜中,消失不见了。 虞盏进入镜后,心道完了,遇见厉害的古镜术了!他是可以花时间离开,但楚兰辞呢,要被酌哥骂死了。 虞盏消失后,楚兰辞抬起头就看不远处,又有一方圆镜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尝试着启动逆命决,想着至少要做到保护自己。 可那边的速度宛如幽魂一般,突然闪现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把他直接提了起来。连虞盏都无法阻挡的镜术,楚兰辞又如何能抵抗? 他几乎是头都来不及地回地就进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再出现,就看眼前立着一个蒙着脸的瘦长男子,他的手里举着一枚镜子。男人的旁边站着两个熟悉的人,不就是君无渡和东方煞。 两人向男人道:“多谢镜仙出手。” 那男人眉毛都不动一下,转身化光消失了。 东方煞不太高兴地道:“喊他一声镜仙是给他面子,他以为他是谁?” 君无渡看东方煞这般看不起镜仙,心中也是厌蠢得很,也难怪斗不过他的哥哥。但如今他寄人篱下,只得赔着笑容帮镜仙解释道:“他毕竟是我们魔界的第一号人物,肯定有实力在的。你看,这不是把楚兰辞抓来了吗?” 东方煞道:“实力?什么实力。我可看不到,有本事去跟谢酌打啊。” 君无渡道:“是。那魔主,我们把这楚兰辞先关起来?” 东方煞低头看一副惹人爱怜的楚兰辞,□□道:“生得倒好,也难怪谢酌喜欢。就是这样美,怎么能让谢酌一个人独享?” 君无渡一听,哈哈笑道:“魔主英明。”他忙道,“来人,扒了这人的衣服。” 两人觉得这主意甚好,不由地都有些得意。 …… …… 锁魔阵锁好后,谢酌等人回到山峰,不一会儿虞盏也从镜中逃出来了。 他痛心地把事情说完后,本以为谢酌会骂他一顿,但看他一句话不说,沉着脸转身又飞回半空中。 虞盏可怜兮兮地问庄小陶和晏临风:“酌哥这是要打我一顿?” 晏临风看向连背影都要压抑怒气的谢酌道:“不是,是打他们,他生气了。” 庄小陶也了解兄弟,有点可怜今日的东方煞,他说,这东方煞怎么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活不明白。惹谁都不要惹谢酌啊。 这是要被狠狠打一顿了。 …… …… 另外一边,东方煞等人正准备扒光楚兰辞的衣服,只听天空中嗡嗡嗡作响,似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君无渡熟悉这种声音,但叫他一时半会说出来,又想不到到底是什么。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忙想把东方煞护住,但已经来不及了。但见两人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剑阵,凡是能看见的所有利器,尽数归于他们的眸前。 东方煞都傻住,就这样被指着,简直要了老命了。 就在此时君无渡也已经知道了,是千山的万剑归宗!如非情非得已,谢酌绝不会使用,这是万剑归宗啊! 只见远远地,虚空中立着一个高马尾的挺拔俊伟男子,君无渡就是化成灰都认识,因为自己就这样被打过好多次,他的手中有一个灵气球,看似普通,那里头却蕴藏着无穷的神力。 四周所有的能量来源都在那个小球里。 男子如天神降临,万剑逼迫东方煞,薄唇淡吐,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放人。” 东方煞不答,是因为吓傻了,谁被无数的剑指着眼睛,都会吓傻了吧。 双腿都在发抖。 他是蛮横,并不代表他想死啊。 最后的最后,只能勉力地挥挥手,让君无渡放人。 君无渡当然不愿,有些犹豫,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镜仙,好不容易抓来的人啊。他还没报仇呢,还没开始都要结束了。 但东方煞被这样逼着,也没办法。 那边谢酌喊了第二次,“放人。” 让万剑又进了一点。 东方煞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了,大喊道:“快放人!” 君无渡没法子,只得挥手,让藏好的楚兰辞再次出现,刚才害怕他逃跑,还下了妖界阴狠毒辣的媚毒,正打算让楚兰辞在所有人面前表演脱衣服的。 楚兰辞正感觉身体很难受,有点想脱衣服,眼看着自己又出现,抬头看了君无渡一眼。 君无渡被一看,心弦都被拨动一下。 这美人…… 他挥手让楚兰辞直接飞了回去。 那边谢酌已感动静,化光上前把人接住,搂在了怀里,中了什么毒都不要紧,先回去再说。 他一走,那万剑齐出,尽数射向东方煞,只不过并不是真的剑,而全部变成了那种密密麻麻的小针。 死是死不了的,却会让人痛不欲生。 东方煞痛得跪倒在地,痛得发出声音。那痛楚如千万只毒蚁啃噬骨髓,又似烧红的铁钩翻搅脏腑。最残忍的是,他意识始终清醒,甚至能看见自己皮肤下凸起的咒纹,像活虫般蠕动。 “啊!救命啊!” 身体上的痛苦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丢脸。东方煞最爱面子了,却被这么多自己的下属看着自己受苦。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 君无渡倒想去把人扶起,毕竟此人还有利用价值。却不料一把被东方煞推开,这一下也是痛得狠了,直接用了法术。而君无渡没有防备,也跌了个狗吃屎。 君无渡心中动怒,想当初自己好歹也算个妖王,怎么沦落此等境地。 是敢怒不敢言,转身就想走。 东方煞痛得厉害,但看君无渡要走,也是不肯。命下属把人拿住,今日选择攻打谢酌等人,就是他的主意,现在战败就想走? 没门! 君无渡见状,也顾不上太多了,转头道:“就凭你,也敢抓我?” 东方煞冷笑道:“一个妖海里出来的妖物,也敢与本王叫板!抓起来。” 一群魔兵得令便要抓君无渡,可君无渡哪里肯就这样从了?当即施妖法,行妖术,地面陡然裂开无数缝隙,钻出白骨嶙峋的妖爪,每只爪心都睁着流血的竖瞳。 “万魂幻天!”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上次谢酌他们不是就进了他的妖境中去吗? 但东方煞的实力跟谢酌是没法比,跟重生后的妖煞却还是能斗上一斗。 两人即刻缠斗到了一起。 东方煞本就剧痛难忍,又被君无渡的妖法打中了几下,宛如附骨之疽,在他经脉中肆虐,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被钝刀凌迟,痛得他喉间溢出野兽般的低吼。 而君无渡也没好到哪里去,东方煞的魔气毒湿了他的双眼,即刻双眼就肿了起来,瞳孔如被酸液腐蚀般溃散变形……血泪混着脓水滑落,在惨白的脸上犁出两道狰狞的血痕。他看不见之后,无数的魔兵又朝着他涌了上来,万魔阵名不虚传,把他团团围住,压在了正中央,宛如丧家之犬。 君无渡重生以来,一直想找机会翻身,也直到此刻,他明白,自己估计很难翻身了。 或许,再也不能了。 君无渡把人抓住后,立刻下了酷令,“把人扔魔锅炸,炸得这妖物知道到底谁是魔域之主为止!” 所谓魔锅是魔域最严酷的刑罚之一,无论什么妖魔,一旦进入魔锅,就要遭受非人的高温。对修为还是境界都是极为巨大的伤害。 妖煞本就死过一回,再经历一遭,只怕是再劫难逃。 他被驾着下去了,临死前仍咒骂不止——他是妖王,才不是什么孬种。 东方煞气性本就差,被骂了之后身上的疼痛更为厉害了,痛得简直想死。他猛地撕开衣袍,露出心口处疯狂跳动的魔核——那漆黑晶体表面已布满裂痕,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骤然喷出腥臭的血雾! 而最残酷的还不止于此。 过了一会儿,东方烬来到。 东方煞见哥哥怒气冲冲,面色阴沉无比,也有些诧异,……不过两人关系一向不好,他凶他的,他弄他的,他能耐他何? 想当初,自己做了多少坏事,哥哥东方烬都是睁一眼闭一只,最多骂两句,绝不会下死手。 谁叫两人是一母同胎呢。 有本事就杀了他啊!! 直到东方烬来到他面前,东方煞还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咽喉突然被魔气凝成的鬼爪扼住。东方烬的手指虚虚收拢,看着他涨紫的脸骂道,“混账东西!” 东方煞挣扎着掰扯那道虚无的桎梏,指甲却只划过自己渗血的脖颈,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哥哥,最后只呜咽地喊出一声,“哥——” 东方烬猛地放开人,拂袖道:“你不必喊我。”他冷声道,“你怎么在魔域作妖,我都可以忍,反正自己地方。但你不该听信那妖煞的谗言,竟对付起谢酌来?你知道谢酌是什么人,他只是我的好友吗?你想让魔域真的倾覆吗,想让百万魔域子民流离失所吗?”他说到这里,转向前方,“他的实力不是你我所能抗衡,弱肉强食,这个道理你是不懂吗?何况,他是我的好朋友!他不杀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东方煞被说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他只知道,哥哥打他了! 哥哥第一次打他! “事情已经这样了,哥哥希望我怎么样?” 东方烬恨铁不成钢,“希望你怎么样?”他眉眼肃然,“那我也只能夺去你煞祭司的身份,收走你的部分噬魂卫。” 说起来这噬魂卫本归属于谢酌,这是谢家人收服的。后谢酌又把噬魂卫归还给了魔域而已。 而没有噬魂卫的东方煞,就是个废物。 东方煞就靠着噬魂卫横行霸道,哥哥还夺走他的祭司身份,“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东方烬道:“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另外,接下来一百年,你就给我进魔塔里悔过。”说完对守卫的侍卫道,“把你们的煞祭司关到魔塔里去。没有本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他出来。” 东方煞这下彻底要疯了,也真的意识到哥哥是认真的,求饶道:“不要啊,哥!我错了。我不会再对付修真界的人了。求求你,不要把我关到魔塔里去。哥……” 但东方烬显然是下了决心,说到做到,挥手让人拉下去。 远远地还能听到东方煞的鬼哭狼嚎和痛苦求饶。东方烬听后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弟弟这么不懂事,他也有一部分责任,处理完一个,还有一个。 他吩咐,先处妖煞君无渡以极刑,再把人直接打入幽冥鬼域。 这样的孽种,出来就是个祸害。 处理完这些,东方烬才好面对自己的几个好友。 第57章 发财 老婆发财啦。 楚兰辞等人还在两界山, 楚兰辞受了魔气影响,行走太多,反对他不利, 故而正在休养。东方烬来到另外三人面前。 晏临风见到他,劈头盖脸地骂,“你还敢来?” 东方烬:“我为什么不敢来?” 这意有所指,弄得晏临风心中一肚子火。“你弟弟犯下这么大的错, 竟敢抓走楚兰辞?你不知道楚兰辞是我师弟的心肝?要不是我师弟手下留情,真该杀了那东方煞!” 东方烬自知理亏,但这话就是听着不舒服, “你师弟有心疼的人,那人也会心疼他, 用不着你整日师弟来师弟去。” 晏临风冷笑:“我和我师弟百年感情, 就算他结契了又如何,难道我们就不是师兄弟?只要我还活着一天, 他就得喊我一声师兄。” “是没法比,我们这些一起长大的都算根草。”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最好。” 两人正吵着,庄小陶和虞盏两人走过来,“咦, 你们在吵什么?” “就是,这有什么好吵的。是弟弟做错了, 又不是哥哥做错了。” “是的呢。” 东方烬道:“阿酌呢, 兰辞没事吧?” 庄小陶:“没事倒没事,但吓到了,睡了一会儿,酌哥正陪着呢。” 东方烬皱眉心想,这么弱, 真的是谢酌的良配吗?这次幸好没事,若是有事,自己又该如何交代? 他拿出魔域的解魔丹,“吃这个吧,吃了会好得快。” 庄小陶接过了。 “接下来你们要去哪?” 虞盏道:“虽然这试炼闹得不愉快,就这样散了倒也可惜。” 庄小陶:“不可惜啊,下下月玉京城试炼,我们再一起就是了。酌哥已经说过了。”他转向东方烬,“你来吗?” 东方烬道:“魔域事多,我就不去了。既如此,等待秘境开启的日子,你们就住在魔都吧。正好最近魔都有九幽盛事,我们也正好聚聚。” 听到有玩,庄小陶和虞盏举双手赞成,“好啊!” “去去去去,我们五仙也好久没聚过了。” 话这样说完,晏临风举手道:“我反对!” 庄小陶和虞盏看向晏临风,“为什么啊,玄天君!九幽盛事难得才有啊。” “可不是啊。听说满城都是小船呢,那多有意思啊。” 晏临风哪里是不想去玩啊,哪里有玩哪里就有他,他只是不想待在魔域好吧。“这有什么好玩的,我得回我的玉衡宗了。” 庄小陶道:“别啊,临风,一起嘛。我们喝喝酒,谈谈天,看看美男子。” 说到喝酒,晏临风就来气,真是那壶不提开哪壶啊。 四人正说着,那边谢酌从洞穴里出来了。 他一出来,晏临风立即跑到谢酌身边,“师弟,咱们回去吧,玉京城的灵墟那也是下个月再说啊,何必留在这里。” 谢酌好奇,“师兄,这不像你的风格。” 晏临风:“…………” 谢酌道:“我们五人确实好久没聚过了。”算起来也有一百多年了。都是因为他的关系。 另外他想,楚兰辞正好可以养伤,养完顺便升级,以及再参加九幽盛事。等到时候再去玉京城参加试炼。 “师兄,一起吧。你回玉衡宗干什么?” 晏临风见所有四个人都看着他,他根本找不到不留下来的理由,“我要教我徒弟。”说完,竟是化光走掉了。 四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奇怪。 东方烬看到谢酌,便来问:“他没事吧?”问的是楚兰辞。 谢酌道:“得静养,这段时间就先打扰你。” 东方烬笑:“求之不得。”说着看向刚才晏临风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着。 五人离开两界山,前往魔域九幽城,楚兰辞和谢酌便住在重华殿里,这也是当初两位爹爹住过的。 楚兰辞休息了一会儿,醒来就整理这次试炼里得到的法宝和灵草。 一数,竟是超出了他之前的所有!有些法宝,他简直是看都没看过。谢酌从门外进来,看到楚兰辞醒了,又在整理东西了。 “你也不嫌累。” 楚兰辞道:“有些东西我从未见过,很想试一下。” “什么东西?” 楚兰辞说着拿出一根绿藤,“怎么用?” 谢酌道:“这叫缚魂藤,遇血则活,缠骨即死。”说着,他用指尖在藤上一抹,暗红的血珠渗入藤皮,原本干枯的藤条突然如蛇般扭动起来,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 楚兰辞恍然,“哦!还可以这样。”他说着又拿出一个,“这个盘子呢?” 谢酌接过盘子,只见盘上面有细密的符文,“这不叫盘子,这叫幽冥镜,应该算本次试炼除了万魔丹,最好用的法宝了。你正好可以用。” “哦。师父,我这里还有很多,他们都不要这些吗?”四个人,把东西全给他,他也太爽了吧。 谢酌笑:“说给你就给你。这幽冥镜是照魂的,任何人都无处遁形。什么伪装法术都没用。” “这么神奇?” “嗯,你不是还得了一个图志?那个也很好用,这个是记载试炼区域地形的玉简。还有那个淬体丹,增加抗魔属性,那个护甲,能帮你自动修复。魔宠卵,能随机孵化低阶魔兽……” 谢酌一边说,楚兰辞一边拿出相对应的宝物。 他满脑子都是想,完了完了,这下发大财!把这些全卖掉得值不少钱啊。 虽然这次受了点小伤,但得到了那么多奖励,呜呜,也算是物超所值了吧。 那边楚兰辞正高兴着,谢酌过来抱楚兰辞,问:“在想什么?” 这次让楚兰辞受伤,他其实很愧疚。有时候甚至会想,让他参加这么凶险的试炼,到底是对是错。现在看到楚兰辞这么开心,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小徒弟心里满脑子还是赚钱啊。 楚兰辞不太好意思,“师父,我好幸福呀。真怕是一场梦,梦醒了,这些法宝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了。” 谢酌笑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你是被人抛弃过吗?” 他随口一问,楚兰辞哈哈笑道:“没有啦,我开玩笑的。” “知道你开玩笑的。” 谢酌说完,抱着楚兰辞一起躺下来,“闭目一起养养神。” 楚兰辞一直睡,其实早就好了。他就是被魔气侵袭,略显得柔弱,其实没什么问题。但他想,师父为了他,施了大法术,精气神肯定消耗了很多。需要调息养神。 他乖乖地靠在谢酌身边。 窗外夜色寂静,偶然间楚兰辞听到有烟火的声音,他便仰起头。谢酌伸出手,重把他的头压下,“是盛事开始了,要持续很久,不急。你先休息。” 楚兰辞又躺了回去,“师父……”他懒懒地抖脚,百无赖聊着。 他也不敢吵师父啦。 斗了一会儿,又被谢酌压住了,脚也被搂住了。然后谢酌伸过手,把人搂到怀里,“陪师父再躺一会儿。” 楚兰辞不敢动了,趴在谢酌胸口,也许是这怀抱太温暖了。 楚兰辞居然真的又睡着了。 两人一道睡了一夜,次日楚兰辞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天还是黑的,方才想来这是魔域,压根就没有白日。 谢酌推门进来,“醒了?收拾一下,我们出去逛。庄小陶和虞盏已经在等我们了。” 楚兰辞忙起身穿戴好衣裳,跟谢酌出去。 出城一看,不觉诧异万分,但见星光辉煌,夜空烂漫,九幽城水道分布,水面上都是带着灯的魔船。更诡谲的是,那些映在水中的灯火倒影,化作朵朵金莲,随波荡漾,摇曳生辉。 过了一会儿,才看庄小陶和虞盏也划了艘小船过来,吆喝着让他们上来。 楚兰辞被谢酌牵着上了船。 上船后,庄小陶道:“我们赶紧去抱月塔,那里今日有剑拿。” 听到剑,谢酌就来了兴致,“什么剑?” “不知道,我看好些人去了,好多好多人,想来是魔匠咕噜爷刚打造出来的好剑。” 谢酌道:“那是要去看看的,如果这剑不错,正好给兰辞当武器。” 虞盏道:“兰辞还没武器吗?” 楚兰辞道:“我之前修为不够。” 虞盏笑道:“那必须让酌哥给你选一把上好的武器。” 庄小陶打趣道:“酌哥,不够意思啊,自己的武器这么好,道侣到现在都没把趁手的武器。” 谢酌觉得打趣得对,“你说得是。看来这次是势在必得了。” 四人划船靠近了抱月塔,但看魔塔高耸,通体以寒玉砌成,似一柄插在大地上的月光匕首。周边已经围着很多人,估计都是为了宝剑而来的。 他们进入塔内,一问规则,居然还挺难的。这不是全靠修为,也靠几分运气,更靠几分人品。总之第一关就难到他们了。因为需要抽签,抽中的人才能进入塔内。 他们四人每个人都拿了一片红叶,红叶上有字的就算有了资格。 四个人,运气爆棚的只有楚兰辞和虞盏,自然虞盏把机会让给了谢酌。 谢酌颇为感激:“好兄弟。” 虞盏笑道:“酌哥你能追到老婆最要紧。” 说这话的时候,楚兰辞忽然意指这老婆就是指自己,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进入塔内的足有百来人,而这,才是塔的第一层。 到了第二层,就更玄妙了。是让他们开门,打开门后,门里如果有人,就算过,门里无人就不行。一百多人一个个地排队试验,结果可想而知。一半人都淘汰了。 轮到楚兰辞的时候,楚兰辞不知为何也紧张起来。 等他打开门,门里有人。他的红叶又红了一层,他过了。 至于轮到谢酌的时候。楚兰辞还挺担心的,“师父,没事,你别紧张。” 谢酌微微一笑,刚才第一关的时候他其实已经看出其中的法术玄妙,既然他想来拿宝剑,自然也就不会轻易认输。 他以神识探知,得知里面无人,他便硬生生地变了个人进去。 于是等打开门后,里头果然有人。 他过关,楚兰辞比他还高兴,“师父,你过了!” 谢酌笑着握握楚兰辞的手,“是,师父过了。” ——让师父带着你一直过吧。 接下来的第三关、第四关,谢酌全部都故技重施,楚兰辞是真有运气,他就像一个小福星,一路过关斩将,直接到了塔顶。 而谢酌全凭实力,无也变成有,靠实力力挽狂澜。 到了塔顶的时候,剩下他们两人。 还有一个奇怪的男子,灰扑扑的麻布袍子裹着瘦削身形,相貌也普通,是放在人群中都不会被注意的那种。他的手里还拿着面朴素镜子,镜子看似粗劣,细看颇为特别,上方竟刻着“照见前生”四个古篆。 楚兰辞觉得这男人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是想不起来。 谢酌一看这男人,也觉得不对劲,一般修士,他能轻易地感知他的实力,但这男子他不行。加上他乔装易容,也不以正面目示人。其次很明显,这男人跟他一样,不是靠运气,而是靠实力。 过了一会儿,几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童合力捧出剑匣, “三位真君,此剑名为为担风绣月,所需最低修为为元婴期。三位修士,你们打算通过什么来获得宝剑?” 谢酌听这意思,“我们自行切磋是吗?” 那童子道:“是的,得胜者就可以来取此剑。” 说来说去,还是得比实力啊。 他转头看男人,“敢问阁下名讳?” 男人直接以腹部发力,应声道:“你父亲见了我都要尊称吾等一声镜仙,不料,堂堂千山宗主竟不认识吾等。” 谢酌其实在看到那镜子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又或者更早一些,单凭镜子就能抓虞盏入镜,如今的修真界他只知道那个人。他只是好奇,这人为何和东方煞搅合在一起,以及为何竟前来与他抢剑? 又或者,前辈活得太久,想试试自己的实力。 如果能得到此人的指点,又或者能被此人收入门下,楚兰辞必然受益无穷。 “弟子不敢不识前辈,只是好奇前辈为何会在这里?既是前辈要剑,这剑就归前辈了。”谢酌笑道。 男人冷哼一声,“我不为剑而来,而只是那日见你的剑气强悍,似超你父亲,特来与你切磋。自然,这次比试不计入仙榜之中。我与你父亲有交情,也不会伤你性命。咱们点到即止。” 谢酌笑,果然,“好,那如果前辈输了如何?” 男人:“输了你想如何?” 谢酌摇头道:“前辈乃不世剑修,弟子能拿前辈如何呢?如果您输了,就答应弟子一个条件吧。” 男人:“你还是说清楚吧。” 谢酌轻挽楚兰辞的肩,“弟子希望您能收楚兰辞为三日徒弟。” 一旁的楚兰辞听了,都吓呆住了,什么什么什么?三日徒,师父教他三年自己都学不起来,这男人教三日自己就学成了? 另外,这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这么厉害吗? 男人道:“咱们天上见。”说着已经消失不见。 …… …… 男人走后,楚兰辞道:“师父,这人是谁?” 谢酌道:“他是我同宗叔叔,算起来也是我大爹爹的前辈了,他不在仙榜内,但实力可以说是不在我之下,可能比我还要强吧。这镜仙有三不争,不争名,不夺利,不争命。首先他拒绝列入仙榜,就算做了好事,他也会抹去。其次不夺利,对天材地宝等从不计较。最后不争命,他能飞升,却不飞升,不干预生死轮回。所以我们都说这人才是修真界无因果缠身的仙人。” 楚兰辞神往道:“还有这样的神人。” 谢酌道:“这还不算,他还有三痴,一痴镜,喜欢收集世间所有映照真实的镜子。二痴道,看到有人实力超过他,他总喜欢与他比试一二。三痴人。据说他的心爱之人曾死于这世间,他为找寻他的魂魄,故而拒不飞升。” 楚兰辞痴痴道:“那他一定,很喜欢他。” 谢酌道:“也是传言,居然如何我也不知道。但他的实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楚兰辞倒:“可是师父,镜仙这么厉害,你有把握赢过他吗?” 谢酌道:“没把握也要试一试,这是个机缘。若能得他指点,你我都会受益。” 楚兰辞点点头,“那师父,我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那镜仙的声音又传来了,“还犹豫什么,还不快上来!” 谢酌让楚兰辞在塔边栏杆站着,自己飞上天,两位大能闪耀魔域上空,立即引来众人围观。 楚兰辞正等着,不一会儿,虞盏和庄小陶也上来了。询问了情况,问完即道:“那你的机缘来了!要抓住机会。” 楚兰辞点点头。 可这机缘也不是他能抓就能抓住的吧? …… …… 谢酌飞到半空中,与镜仙对立着,“前辈,规则就前辈来定吧。” 镜仙道:“你既喊我前辈,我不得让让你?不然倒显得我欺负人。你定吧。别废话。” 谢酌:“好,今日是九幽盛事,我们也不好真的打架,既为论道切磋,也是点到为止。规则就是不得伤人性命。至于如何比试,就比看谁先破镜吧,先破镜的那个人便算赢了。”说出,挥出一炷香,“香点燃,就算开始。镜子的话,就由镜仙提供吧?” 镜仙伸手也挥出去一面银光镜,镜闪耀半空中。 “既是我的镜子,我让你半炷香。”其实就等于拼修为内功了,如果谢酌够强悍,半炷香内他就破开他的镜子。如果不能,他就算输了。 “镜仙,承蒙相让。” 斗法开始后,谢酌盯着那面铜镜,看了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随后他来到一片虚空之中。 四周都是漫天的迷雾,雾气蒸腾,似有无数透明触须缠绕四肢。他刚想施法破镜,但发现丹田如被冰封,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所有法力被尽数吸到了虚空之中。 他想过自己和镜仙会有差距,但他没想到差距这么大——想想也是,再天才有时候也比不上实力长年累月的积淀。 他被困中这镜中了。 四周漆黑一片,如潮水般吞没视野,他仿佛回到了禁地之中,当时的自己还被心魔困扰。如果真的是,那么接下来应该也是一样了。 紧接着迷雾当中,他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前来, 那人仙风道骨,面容慈善,近到谢酌面前,温声道:“阿酌。” 谢酌看到恩师,即刻拜倒在地,“师尊。” 来人者正是玉霄师尊,师尊道:“静渊,你又来了。” 谢酌道:“师尊,这次不是静渊想来。” “那是为何?” 谢酌看了眼四周,“弟子是想助一个人一臂之力,被镜仙困在此处了。师尊,你能帮帮我吗?” 他的剑法都是师尊教的,师尊教他,育他,师尊却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玉霄仙尊道:“你既杀了我,我何必帮你?我自讨苦吃?” “可是师尊,是你让我杀的。” “我让你杀你就杀了吗?为什么临风他们没有,墨雨也没有,静渊,这就是你修了几千年的无情道吗?像你这样的人又如何飞升?” 谢酌闭了闭眼:“弟子已经不想飞升了。” “你打算让你的小徒弟飞升?就凭他的资质?” “他很好。”他一直坚信。 玉霄微微一笑,“白璧有瑕,证人不如证己。这就是你的心魔。无咎师尊都已经悟了,而你还是你的魔障之中。求仁不得仁,求死不能死。” 他说完,身影缓缓消失。 只有他那句“证人不如证己”在留在镜墟中。这声音时而变成了玉霄的,时而又变成镜仙的。两相交错着。 双方夹击之下,谢酌急火攻心,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来。 半炷香将毕,他快要输了。 …… …… 抱月塔之上,楚兰辞指着闭眼漂浮在半空的谢酌,问虞盏:“他们开始打了吗?” 虞盏道:“早就开始了,在识海里。那镜仙困住酌哥了。” 庄小陶:“我这是第一次看酌哥被困住啊。这镜仙好厉害。” 虞盏道:“厉害是厉害,但也是因为酌哥心魔太重。” 楚兰辞听着他们的对话,方才知道百年的事情对谢酌的影响真的很大很大,也许超出他的想象;如果只是一个毫无追求的剑仙,三十六座城灰飞烟灭就灰飞烟灭了,可对于师父这样追求极致完美的人来说,却是一生的污点。 他不允许自己这样堕落。 他该做些事情帮助师父呢? 他看向静立在半空中的镜仙,因为师父是被他困住的,想来只要解决掉他就好,可这样厉害的人物,又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心神? 楚兰辞想了一圈,想出了一个最笨最笨的法子。 第58章 拜师 老婆学艺。 刚才师父不是说那镜仙喜欢镜子吗?他也拿出一面镜子来。 他平日里就爱搜罗一堆东西, 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有,那些好的镜子,如上次那个幽冥镜, 镜仙肯定有。 但……他摸出一方铜镜出来。 这不是仙家之物,只能算凡俗之物。是他以前拿来照镜子的。当初上山的时候,他也顺便带了来。这么普通的镜子,想必镜仙肯定没有吧?既然没有, 那就一定会吸引镜仙注意。 他把铜镜拿出来,让虞盏两人帮助着让铜镜闪了一下,让镜仙知道。 而在他把镜子发出来的那一刻, 镜仙已经知道了。 他转过头,望着那一片镜子, 镜中映出的, 是百年前的青葱山色——那人在桃树下舞剑,那人倚着丹炉打盹, 那人的茶盏还冒着热气……可转眼间,剑折炉冷,茶凉人散。 世事沧桑,沧海桑田, 百年生死,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而故人何在? 他一个晃神, 那边的香就停了。 而谢酌也从镜术里走出来, 满脸苍白,手捂住胸口,“前辈,你输了。” 两人都是绝世大能,莫说一个晃神, 就是略一眨眼,胜负就定了。 镜仙恍然问:“你的道侣是凡人?”普通修仙人绝不会有凡间的东西。 谢酌道:“他以前在听风村里居住,后被弟子带上山。” 镜仙点头,“既如此,我愿赌服输就是。” 谢酌心中起疑,这镜仙不会……上次的子玉之事还历历在目,但又也许是自己想多了。镜仙跟楚兰辞又怎么会有交集? 两人落地,谢酌回到楚兰辞身边。 “师父,”楚兰辞扑倒谢酌的怀里,“师父,我好担心。” 谢酌伸手抱住,摸摸他的头,“师父没事。” “嗯,你遇见什么了?这么久都不出来。” 他还想问,那边镜仙已经近到他们的面前,“跟我来。” 谢酌对楚兰辞道:“你去,好好学。” 楚兰辞现在只想知道刚才师父有没有受苦,尤其是知道师父发生过的事情后,也很难不动容。 “师父……” “师父等你回来,好不好?” 楚兰辞嗯了声,“那你等我回来。” 两人依依不舍,楚兰辞跟着镜仙去了。 他们走后,庄小陶道:“没事吧,酌哥。” 虞盏:“这镜仙真的是很喜欢镜子,为一铜镜就放弃了。” 谢酌道:“也许这是对他比较重要的人的镜子吧,一定有什么理由,” 他心中想着楚兰辞的事情,心神也有些恍惚。 这一次被镜仙困住,说明自己的心魔一直都在,他从未放下来过。也因为如此,上次自己才会被魔气影响。 但其实他还是认为自己已经好多了,也许是和楚兰辞在一起多了。刚才自己挣脱镜术,有部分是因为镜仙放松,也有一部分则是因为自己。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会完全痊愈。 他望向已经进入镜像的楚兰辞,接下来就由他为他护法吧。 …… …… 再睁眼,楚兰辞就来到一个断崖之上,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 楚兰辞看着那瘦削的背影,看这男人孤身面对大海,不知为何,他觉得这镜仙好像挺孤独的,好像经历了很痛苦很痛苦的事。 “你那铜镜是你的吗?” 楚兰辞道:“不是我的啊,是隔壁李奶奶的。镜仙你喜欢我可以送你。” 说着就把铜镜拿出来。 镜仙淡笑,“不必了,先让我看看你的修为吧。” 镜仙说完,闭上了眼。 楚兰辞忙道:“我刚升元婴,但师父说……我是……” “筑基。”镜仙看向楚兰辞,“你只有筑基水平。” 楚兰辞:“…………”他确实只有筑基。“境都是师父帮着我升的。” 镜仙:“天才果然就是任性。”他那淡色眼眸看向楚兰辞,“但也是你的体质很特别,也能带得起。但你们还是有差距。”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他和师父的差距。 “嗯,我知道。” 镜仙道:“你师父估计是希望我给你法宝。能教的,估计他都教了。你实力和境界相差很大,一时半会儿也教不出什么东西。” 楚兰辞:“…………”镜仙就是镜仙,就这么一闭眼都什么都知道了。“嗯……主要是我也笨,也学不会什么。” “笨……”镜仙陷入深思,沉思了一会儿,笑道:“笨,也……挺好的。” 楚兰辞:“…………” 镜仙道:“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就送你一个法宝吧,以及一套心法。你实际修为和境界相差很大,此套功法能助于你调和精神,清心静气。” 他说完,手中出现一个迷你剑匣。 然后剑匣飞起,平稳地落在了楚兰辞的手上。 “这剑匣是由九天玄铁铸造而成,能攻亦能守,就算你师父打你,它也能护你周全。你就陪着那担风绣月使用。” 楚兰辞一听,还能躲避师父的攻击,那一定是很好的宝物了。 他低头看剑匣,“镜仙,这法宝该怎么用?” 镜仙道:“你师父会教你。我先教你心法,学会这心法,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 楚兰辞点头。 镜仙手一挥,就看空中出现二十四字。 神游太虚,意镇九渊。 气海星斗,筋骨真言。 一朝归墟,万法周全。 楚兰辞看后,只觉得神神忽忽的,然后就听镜仙道:“你念着这三句,从海上飞过去。” 楚兰辞惊讶地看向前方邈远的海空, “飞过去?” 镜仙道:“我不想说第二遍。” “可是我……我的法力不行,飞不过去。”他的逆命决只修到第二重,后面师父就不让他练了。因为他总是无法顺利抽丝,无法调用体内丹药灵气,也就无法搭建伪灵根。也因为这个,所以他灵气是元婴期的灵气,但实力只有筑基期。 他做不到的。 但楚兰辞胜在心思简单,他看镜仙一脸沉静,根本没有在听他的解释。“那我试试。” 他不能浪费师父为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他往崖边走了一下,先看到的是宽阔的海洋,然后低头一看,是危极了的悬崖峭壁。海面上灵气稀薄,这该如何飞过去啊。 他尝试着运气于掌,看到手掌心中隐约有雷声隐动,他鼓起勇气,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跃下海崖。 甫一落下,灵气就仿佛完全失效了一般,直直地往下落。 不断地下坠,下坠…… 楚兰辞心道,完了,要彻底掉在海里去了。 他的脸被吹得发疼,拼命地运气,但别说抽丝,他现在的手就是普普通通凡人的手。 他心中模模糊糊地想,也许这辈子自己都成不了仙的,这辈子都无法飞升。 无法…… 这一条路到底真的走对了吗?人又该如何应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天生的残疾,天生的资质不够。他以前从未想过得道飞升的问题,现在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升? 他呆呆愣愣地坠落,他拼命了,但还是飞不起来。 近乎放弃的时候,几乎都要碰到海面,冰冷的海面仿佛近在咫尺的时候,他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楚兰辞近乎是依恋着拥抱着眼前的人,感受着来人熟悉的气味。 他喊:“师父。” 谢酌抱着楚兰辞,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低声道:“别怕。” 楚兰辞摇头:“我没怕。” “师父带你上去?” 楚兰辞有点不敢上去,主要怕镜仙说。 两人回到崖边,但看镜仙冷着脸,“你这样,他永远没办法进步。” 这话是对谢酌说的。 谢酌刚想说话。 楚兰辞忙拉住谢酌的胳膊:“师父……让我继续吧,我可以的。” 那些模糊的隐秘的想法,突然之间席卷了他的心。 可能是镜仙的那句话吧,他和师父差距得很大吗?差距得很大,又如何?他能追上师父的脚步吗?这一个个疑问闪耀在他的脑海里,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些问题。现在他开始想了。 唯一可以明确的是,他想进步。 谢酌略带了点心疼道:“那师父在旁边为你鼓劲。” 镜仙又道:“我劝你最好躲起来,眼不见为净。有你在,他会觉得有依托,知道师父永远会托举他。” 谢酌道:“无论我在不在,我都会随时出现。” 镜仙道:“你能在他身边一辈子吗?”他问出的语气淡然自冷,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谢酌。“如果不能,想要成长,就先要割裂一切关系。还是说,你自以为能护他一辈子。” 谢酌没再说话。 楚兰辞面露焦急,道:“师父,你去嘛。” 谢酌:“那你有需要,知道怎么叫我。” “你去啦。” 谢酌点头,化光不见了。 楚兰辞无比歉意地道:“镜仙,我们再来一次了。”他说着再次走到崖边,这一次比第一次稍稍勇敢一些了。 他闭上眼,纵深一跃。 他以为这一次会好一点的,他拼命地念那三句真言,一边念,一边尝试拨动灵气,但体内的灵气就跟打了结一般的,就是出不来。 他拼命地去想谢酌曾经教他的关键,一步一步地尝试,好不容易等掌中运起灵气,只听那边砰的一声已然掉入海底。冰冷的海水直灌进他的口鼻,刺骨的寒意冲刷着他,他咕隆咕隆地吞咽了好几口海水,方才想起那个避水术来。 …… …… 崖面上,谢酌刚要出手救人,已被镜仙拦住去路,“区区这一点苦都吃不住么。” 谢酌冷峻着脸,挥去镜仙阻挡的袖袍,“我的人,我为什么要让他吃苦?” 镜仙看着消失下崖的谢酌,怔愣在当地。 …… …… 楚兰辞刚爬上岸,那边谢酌又到了,他一句话不说,就把楚兰辞抱起来,“算了,我们不学了。”说着一边给楚兰辞传送灵气,一边就要带楚兰辞离开幻境。 楚兰辞的体内很快就有温热的灵气奔涌,人也舒服了很多。 他摇摇头,“师父,我要学。我快可以了。” 镜仙这个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但却能直接逼出他的潜能来。师父教他,总是爱意缱绻,别说让他跳崖,他一委屈,师父就疼爱得要死要活了。 谢酌;“……兰辞,你会痛的。” 楚兰辞摇头,“我不痛,反而挺高兴的。”他说着展现一个灿烂笑容。 谢酌:“……那师父会痛。” 楚兰辞怔愣着。 “你知道师父会痛吗?”谢酌问。 楚兰辞有些茫然,“师父……” 谢酌微笑地摸摸楚兰辞的头,“你不用担心,只管去。” 楚兰辞轻轻地嗯了声,回到崖边,准备尝试着第三次跳崖。 这一次他仔细地回想了刚才收放灵气的关键,以及镜仙教他的三句真言。 看他在想,镜仙走过来道:“你刚才已经有点感觉了。你很适合修炼这个锻意决,记住,能打败你的,只有你自己。当我们的神识和意志达到三句真言状态的时候,没有人能与我们相抗。你再感受一下。” 楚兰辞心思单纯,一旦沉静下来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他。 过了一会儿,镜仙问:“感受到如何?” 楚兰辞道:“镜仙,我的丹田气海宛如像海一般了。” 镜仙微笑,“你很聪明。” 楚兰辞道:“镜仙是第二个这么夸我的人。” 镜仙道:“第一个是你的师父吗?” “是。” 镜仙道:“成大道确实是要看资质,还要看机缘和心性。你就带着刚才这样的感受,再去跳一次。心性好,实力也要有。去吧。” 楚兰辞点头,走向崖边,这第三次比第二次要更有信心了。 他从容跃下,果然,让人欣喜的是,这一次他成功地启发了自己体内的灵气,也是第一次他调度得这般容易。他运气于掌,把灵气尽数打了出来,在快要落在海面上的时候突然飞起,但许是灵气发出得不太够,在短暂的飞行过后,再一次落入了海水当中。 又摔倒了。 同样,每一次的摔倒,谢酌都第一次时间来到他的身边,为他驱寒补气,还有鼓舞。 当然也包括复盘。 复盘的点很细,比如该什么时候掐诀念咒,又在哪里暴露了慌张,心态没稳住,以及心性不错了,但某些法术的动作还不够到位等。 在复盘完,他又回到镜仙身边,看他一脸沉静地站在那里。 镜仙道:“摔了疼不疼?” 楚兰辞一愣,没想到镜仙会问这个,答道:“但更疼的是心。” “那为什么又能坚持下去呢?” “因为……”楚兰辞被问住了,“我也不知道。” 镜仙道:“因为你师父吗?” 楚兰辞点点头。 “为了某一个人固然能让你变得更强大,但只有发自内心地归墟神游,才能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镜仙道,“来,你过来。” 楚兰辞跟着镜仙来到崖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 “什么感觉?” 楚兰辞道:“渺小,镜仙,我只感觉到渺小。” 镜仙道:“那你觉得我又是什么感觉?” 楚兰辞道:“镜仙这么厉害……” “不,我也感觉自身渺小。”镜仙打断他道,“渺沧海之一粟,人能争得过天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知命方为君子。只要你明白这一层,才能真正跨越海洋。” 楚兰辞:“镜仙,我不懂。” 镜仙道:“你会懂的。”他望着远处,“其实我也参不透。因为我不服,凭什么天生有命,富贵在天。天命是什么?而你能参透。” 楚兰辞茫然地琢磨着这几句话。 他带着这三分懵懂,进行地第四次跳崖,稚嫩的鸟儿,总要一天要学会自己飞翔的。 因为想不通,楚兰辞索性就不想了。他转身跃崖,这一次比前几次的都要顺利,他顺利地起灵,又顺利地抽丝铸根,因为足够的灵气支撑,使得他在半空中稳稳地停落了下来。 虽然由于灵气不足,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往前。 但能稳住,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这一次支撑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楚兰辞方才掉入海水中。 但他成功了! 他兴奋地跃上海岸,看到微笑着等待着他的师父,冲上前抱住他。 “师父!我完成了第一步。我成了,我成了!” 谢酌微笑道:“是,你做到了。” 楚兰辞高兴完,有些不好意思,“刚才镜仙跟我说了一番话,我一句也没听懂。师父,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他把刚才镜仙说的话转述给谢酌。 谢酌听后,道:“不必参透。” “为什么?” 谢酌道:“人之苦在于争不过天命,在天命到来的时候,不得不隐忍为之,就像师父一样。参透意味着看破,他有执念,所以看不透。” 而他不喜欢那个人说楚兰辞能。 楚兰辞似懂非懂。 谢酌想了想又问:“你没有什么值得依恋的吗?” 楚兰辞想起刚才谢酌问的那句,师父会痛。他在意这一句,他拼命地起飞,就是不想让师父再痛了。 这算执念吗? “我也不知道。依恋会怎么样?不依恋又会怎样?” 谢酌宠溺地笑笑:“不依恋的话,更容易得证大道;依恋的话,心里就有了牵挂。” 楚兰辞哦了一声,“镜仙说让我最好为了自己而想。” “他这样说吗?”这镜仙到底在教些什么啊。 “嗯。这话有道理吗?” 谢酌道:“有。我以前修得那么快,就是因为这个。有了其他心思之后,就很难了。人的心思总是很复杂。” 楚兰辞又是哦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下脚下,踢踢石头。那完了,他现在的心思满脑子都是师父会痛这件事啊。他这算心思复杂了吗?刚才就是一心想着这个,才成功的吧? “我们上去吧。”谢酌道。 楚兰辞跟谢酌回到了崖边。 镜仙已经等到在那里。 楚兰辞上前,还没笑,镜仙道:“勉强合格了,但我的要求是飞跃海面。” 楚兰辞笑容灿烂,“是是是,但我会继续努力的,镜仙。你也指导那么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镜仙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不远处守着楚兰辞的谢酌。 “你需要休息吗?” 楚兰辞笑道:“当然当然,我去摘点灵果给您吧?” 镜仙道:“…………” 楚兰辞见人没答话,忙转身走向谢酌,“师父,镜仙想吃灵果,我们去摘一些吧。” 这悬崖边上就是一棵灵果树,谢酌看着楚兰辞摘果子,也帮着摘。 楚兰辞摘着灵果,突然就开悟了,“师父!我懂了。” 谢酌不明所以,“你懂什么?” 楚兰辞笑着拿起灵果,“果子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就是知命。果子的天命就是成为果子,然后被人吃掉了,或者烂在土里。” 谢酌:“……所以呢。” 楚兰辞道:“所以,有些人是注定要陨落的,有些人是来世间走一遭的。” 谢酌道:“兰辞。” 楚兰辞仿佛像听不到一样,“就好像,我一定会遇见师父,就好像我叔叔一定会失踪一样。” “兰辞!”谢酌的声音高了一些。 楚兰辞回过神,“师父,我们来跳第五次吧。” 谢酌:“你可以了?” 楚兰辞微笑:“试试吧,我有些心得了。” 两人走到镜仙身边,楚兰辞表示要跳第五次。 镜仙道:“你悟了,兰辞。” 楚兰辞道:“只是一点心得。” “你很早就悟了,所以现在悟得这么快。”他转向谢酌,“而你没有,甚至还执迷不悟。”他转向楚兰辞,“你先去吧。” 楚兰辞看了眼谢酌,点头去了。 谢酌和镜仙两人站在崖边,看着楚兰辞进行第五次尝试。 见他顺利地下崖,然后顺利地结气抽丝,熟练地让自己悬停在半空中后,再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区别在于,之前楚兰辞有所担忧,害怕就此失败了会如何,现在他想到的是,就算失败了又如何? 这本是一场镜幻而已。 心障去掉之后,剩下的便只有坚硬的躯壳,和柔软的内心。 看着楚兰辞以自己的节奏一步步跨越海面,谢酌一点也不意外,他一直知道他的小徒弟可以。 “你心障太多,难成大道。”镜仙再次点评。 谢酌目光仍聚焦在眼前的人身上,依依不舍地把目光收回,看向镜仙。“这句话,我也送给你,前辈。” 镜仙轻笑,“他比你有慧根,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停在这里,放他自由。相信不出百年,他必飞升。”他说着也转向谢酌,“还是说,你爱你自己胜过爱他。” 世人只能看到资质,看到灵根,看到机缘……殊不知飞升的关键与这些是有关,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向道之心是否纯一。 谢酌脸色冷峻,“他跟我在一起会更好。” 镜仙道:“这样圣洁的魂魄,非要占为己有吗?非要他的心思充满情和爱,爱不得和怨别离。等到他痛苦才舍得放手吗?” “和我在一起,他为什么会痛苦?” 镜仙道:“因为情本身就是苦。” 谢酌听着这话,目光仍没有放松,他看着楚兰辞飞过海面,就像一只鸟儿。 圣洁,他圣洁的小徒弟…… 就像鸟儿一样又飞了回来。 自在的鸟儿。至少到目前为止,小鸟还是无忧无虑的。 所以根本没有镜仙说的情爱之苦,又会有什么苦呢?他又不会让他受苦。 在这一场结契里,明明就是双赢。 所以他不仅要占楚兰辞为己有,还要告诉他,他的想法,他真实的执念。 楚兰辞回到崖边,看到镜仙已经不在了。 “师父,镜仙呢?” 谢酌道:“你很关心?” 楚兰辞道:“嗯。没有他,我也不会开悟啊。” 谢酌整理楚兰辞的额发,“你是怪师父没有让你开悟吗?” 楚兰辞笑,“怎么会啊,师父,我只是……” 谢酌:“我知道。” 他伸出手摸住楚兰辞的唇瓣,轻轻地抚摸。 楚兰辞被摸得有些害羞,他看着谢酌,看着他一点点靠过来,吻住了自己。于是自己便伸出手紧紧地搂住师父的颈,贴了上去。 两人迎着温柔的海风,在崖边接吻。 第59章 枫魇 老婆的第一次个人任务。 有时候, 接吻就够了。接吻就足以代替双修。 他对师父的担心情绪会因为接吻而消解,心也变得柔软。师父好过的时候,他也跟着好过。 因为不够高, 所以踮着脚地亲。 谢酌贴心地伸出手扶着他的腰,帮他撑在那里。 楚兰辞也不知道自己回事,那就是现在接吻和过去接吻感觉又有些区别了。他仿佛在师父的手心里,被他亲着, 师父的呼吸萦绕在他的口鼻边,灌进他的体内,一点点地折磨着他。 深吻结束后, 谢酌把人扶好,让人靠在自己身上。 两人对看了一眼, 又是贴在一起。 这一次楚兰辞主动了一些, 吻住后,还在那撒娇。 这般缱绻着, 谢酌轻轻地哄着,轻抚着,要什么给什么的。长吻再一次结束,两人的脸都有些红, 楚兰辞红得更厉害。两人靠坐在崖边,打算等缓一缓再离开这里。 “兰辞。”谢酌犹豫地该不该说。 “嗯?”楚兰辞回过头, “怎么了?” 谢酌看着楚兰辞一派天真烂漫, 笑笑,“没什么,我们先出去吧。”也差不多了,该出去了。 楚兰辞觉得师父话里有话,但就是不肯说。 “师父想说什么?” “说了怕你有压力。” 楚兰辞哈哈了两声, “我能有什么压力啊。” 谢酌也笑:“会有,你这样挺好的。以后吧。” “哦。” 楚兰辞虽然好奇,也没再继续追问。两人离开了镜像,再回抱月塔,虞盏和庄小陶已经不见了。 不过他们也收到了传音,说是喊他们前往酒居喝酒。 前往之前,自然要先拿剑了。楚兰辞拿剑的时候发现剑旁还有一句真言,上书,“担风为骨,绣月作魂;裁云三尺,照破红尘。” 楚兰辞觉得深有意境,再看那宝剑,剑长三尺七寸,剑身如月光凝练,半透明的刃体中隐约可见碎光。剑格处嵌着两枚对扣的玉环,一青一白,象征风月相生。 他拿起剑,轻轻一挥,就感觉根本没有什么锋刃破空声,唯有细雪簌簌之音。剑气掠过之处,霜纹在地面绽开宛如绣线。 谢酌道:“你尝试锻剑为气。” 两人走到栏杆上,楚兰辞闭上眼,挥剑而出,只见那风月之剑冲上云霄,竟带着三分风像醉意,又带着七分月境柔美。 剑身成气,漫撒开来,挥舞而下,即成满空的星光璀璨。魔域的子民看到无数星辰闪烁,全部不由地发出赞叹的声响。 楚兰辞自己也兴奋,好像终于有一点剑仙的感觉了。 “师父,我像剑仙吗?” 谢酌笑,“你在我心中已经是剑仙了。” 两人正说着,虞盏和庄小陶的传音又来了。 “你们快来,这边出大事了!” 大事?楚兰辞和谢酌对看一眼,楚兰辞更是摩拳擦掌,他正要试试自己的身手呢。 现在的他可是不是假元婴,而是真正的元婴期啦! …… …… 两人坐着小舟来到一栋雕梁画柱的楼前,就看四周已经围满了魔修。 进入楼内,虞盏和庄小陶两人就迎了上来,叽叽喳喳地把事情就说了。 “有个少年入魇了,想来是被什么妖魔缠上了。店家就说不是他弄的,那少年的娘亲非要说是店家弄的。刚才进去了好几个修士,一个都没出来。” 两人听着介绍,再往中间瞧,就看一个清秀少年直挺挺地躺在正中央,脸色发青,唇部发白,还是个魔修,额心有极淡的魔纹——地位应该不高,因为魔纹颜色不深。他的皮肤呈现青灰色,浮现蛛网状的血丝,想来再过不久,还会进一步魇变。 他们都是当世大能,一眼就看出再不救人,这少年就会完全异化。谢酌转头问楚兰辞,“你要不要去帮忙?” 楚兰辞跃跃欲试,肯定地点点头。 谢酌道:“好,那魇妖估计就在少年的识海里,你去抓住,然后杀了他。” 虞盏和庄小陶两人也在旁边打气,“兰辞,你一定可以!” “大嫂,加油啊!就当一次简单的试炼。放心,就算真不行,还有我们,我们为你护法。” 楚兰辞听了他们的话,也是微笑地点头,“那师父,我去了。” 谢酌:“你知道怎么叫师父。” 楚兰辞:“我知道。” 这应该算他的第一次独自面对吧,上一次在人间剿妖,是和崔师兄一起,去魔域秘境,则是有师父陪着。 楚兰辞走到那女修面前,表明了来意,那女魔修自然是感激不尽。 “这位道长,这魇妖看着非常凶悍,已经吃了好几个修士,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楚兰辞按照规矩,先了解了魇妖的来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你先跟我说说你们遭遇了什么?” 那女修摇头,“也没什么,小词很乖,我带他出来玩,他也很高兴,并未遇见奇怪的事情。” 楚兰辞道:“再仔细想一想。” 女魔修道:“真的说特别的话,就是我们路过一片枫树林,小词说枫树很美。” 楚兰辞哦了一声:“还有吗?” 他正说着,有个怪声响起,“这还问什么。这就是个枫魇。” 楚兰辞转头看去,一个圆脸粗颈的胖子上前来,自我介绍道:“血煞海七杀殿主,外号千面蛛,愿为夫人解此杀劫。” 说着狂傲地看着楚兰辞一眼。 楚兰辞都呆愣住了,他以为这种小任务,自己慢慢做就好了,他没想到这都有人抢。本来是没人抢的,看到楚兰辞在动,其他人也就跃跃欲试了。 那女修自然是巴不得人越多越好,“既然如此,你和这位道兄一道如何?” 那千面蛛冷哼一声,“合作倒不必了,各凭本事罢。” 楚兰辞刚要说,那边谢酌已经迎了上来,“那就各凭本事,输了可别不认。” 旁边的虞盏和庄小陶两人根本不嫌事多,忙跟着道:“是啊,到时候记得拿出你们血煞海的宝贝,好像是血髓魔晶和七杀碑来。” “可不是,愿赌服输嘛。” 千面蛛本来还挺有信心的,听到这两人连他血煞海的七杀碑都知道,就有些紧张了。 妈的,这几人什么来头啊。但他刚才已经看了这楚兰辞的修为实力,最多元婴期啊。自己比他厉害,应该是不用怕的。 谢酌看千面蛛愣神,淡笑,“怎么,不敢了?” 千面蛛道:“比就比,但先说好,你们可不要帮他。” 谢酌挽住楚兰辞的肩,“那是自然,我们输了,这东西送你们了。”他随便拿出几个一品法器放在桌上。 庄小陶和虞盏哪有不随礼的,纷纷拿出法宝来。 拿出来之后,看戏的众人的眼都发光了。 千面蛛也是摩拳擦掌。 楚兰辞一看,对谢酌道:“师父!” 谢酌即笑道:“师父信你,拿着你的新剑去试试。不用紧张,就像在海崖边一样。” 一旁的庄小陶也道:“是啊,大嫂加油!” 虞盏:“辞,冲!” 楚兰辞心里暖暖的,点头和这个千面蛛进入了少年的识海中。 一进入,也不知在何处,四野无径,但见枫叶飘零,簌簌地从上方落下。 那千面蛛也到了,忙道:“我们四处找找那魇鬼,谁先找到就算谁的。” 楚兰辞没说话。 他拿出上次试炼得来的幽冥镜,如果这真的是一只枫叶魇妖的话,估计会变化成任何模样,他就用这面镜子来照,应该能照出原形吧。他揣着镜子沿着小道往前走,每一步都踏着满地红叶。走一会儿就看到一棵枫树,再走一会儿就看到一棵枫树,举头则有纷扬的赤红枫叶哗哗落下。 又走了一会儿,就看到赤霞深处走来一个高俊的汉子,肩上扛着一把锄头,锄头还沾着新泥,面上带着温厚的笑容。 楚兰辞一看就觉得这是一个很良善的汉子。 这不会是枫魇吧? 等那汉子近到面前,楚兰辞便使用幽冥境照他的脸,低头再一看,镜子并没有任何变化。楚兰辞放下心来,询问道:“对不起大哥,我是来找魇妖的,所以我以为你就是。” 那汉子微笑道:“啊,我理解,刚才来了个胖子,他也以为我就是。” “那你是……”楚兰辞收好镜子,关心地问。 “我来这个枫洲汀很久了,算是这里的守护人吧。至于你们说的枫魇,确实有,但它晚上才来。” 楚兰辞恍然,原来这里叫枫洲汀,倒是个极美的地方。 “我叫赵寒衣,以前是个书生,现在嘛,落叶归根和我的夫郎归隐山林。” 楚兰辞听了越发亲切,笑道:“我叫楚兰辞,听风村人,也是个教书先生,如今,在千山学艺,是谢酌的小徒弟,我们也是……”他脸颊微赧,“也是道侣。” 赵寒衣笑道:“谢酌啊!我知道!他很厉害啊,这三界谁不知道他?” 楚兰辞笑道:“可不是嘛。师父是好厉害的。” “前面就是我居住的村子枫叶村,要不然你跟我去看看吧,这枫魇白日会放出小妖,扰的村民各种不安生,最可怕还是晚上了,你也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楚兰辞觉得有理,“那就劳烦赵大哥了。” 赵寒衣道:“没事,这枫魇我们也很烦恼,总是有人出事。到了村里我就带你看看去。” 楚兰辞连连点头。 …… 三人观看少年识海里的灵视,虞盏问谢酌:“酌哥,你没教兰辞幽冥镜的用法吗?” 庄小陶:“这枫魇境界不高,人很聪明,也不知他搞什么鬼。” 谢酌凝眉道:“我教了,这幽冥镜用法颇为复杂,境内变数较多,估计被那枫魇用了什么障眼法。” 他们一看知道这赵寒衣就是枫魇,但他们也很好奇,这人到底在搞什么把戏。是打算把楚兰辞骗到他的老巢再杀,还是如何。 谢酌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也跟着进入了那少年的识海里。 …… …… 楚兰辞跟着赵寒衣到了枫村,到后一看,但看枫树更多,更茂密,几间茅屋隐在其中,看着真的太像个世外桃源了。 楚兰辞赞叹道:“哇,这可比我那听风村还要美。” 赵寒衣道:“是吗?” “是啊,这么多枫树啊。” 赵寒衣道:“那你到我家那边看,估计会觉得更好看,我带你认识一下照雪。有人来村,他一定很高兴。” 楚兰辞问:“照雪就是你的夫郎吗?” “嗯。他人很好的,我等会就带你去看小妖,昨天刚抓了一只呢。” “嗯,好!”楚兰辞完全地信了,一点都没怀疑。 又往里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一间茅屋,风景果然比其他的还要好,屋子四周都是枫树,院子里也有一棵,树上结了些许不知名的黄果子,一簇一簇的。院里还有一只小黄狗,炊烟从青瓦缝里飘出来,带着粟米与山药的甜香。 赵寒意一走近,便喊了起来,“照雪,照雪,有朋友来了。” 楚兰辞居然还有些激动,觉得打扰了人家。 不一会儿,从茅草屋里出来一个少年,清瘦的身材,眼上蒙着黑布,相貌竟和外面昏迷不醒的小词一模一样!额间恰有一方淡淡的魔纹,不会有错。 那照雪道:“又是在枫洲汀迷路的道友吧。” 赵寒衣道:“可不是嘛,好多人关心我们枫洲汀啊。” 照雪道:“道友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楚兰辞已经有些古怪,又说不上哪里古怪,照雪是因为枫魇而昏迷不醒的,可现在这赵寒衣明明就是好人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楚兰辞没答话,赵寒衣道:“想来楚弟赶着去抓妖,要不然我先带你去看看吧。这枫魇确实可恶,白日总出来作乱。晚上它实力很强,家家户户都闭紧门窗的,从不敢出来。” 楚兰辞:“好,那就麻烦赵大哥了,先带我去看看那枫魇吧。” “有些吓人,你可不要害怕啊。” 楚兰辞连连点头。 他跟着赵寒衣来到枫洲渡口,渡口来来往往聚了很多人。 楚兰辞刚靠近,就看一个高壮的男子喊:“别靠近渡口边,你想被枫魇抓下去吗?” 楚兰辞被唬了一唬,忙往后退,心道什么人这么凶,抬头去打量那男人,看到那男子颈间挂着他熟悉的灵佩——这是他买给师父的,他是既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这是……师父? 那高大男子走到他身边,还是凶巴巴的,居高临下地看楚兰辞,身影的阴影挡住楚兰辞的脸。 楚兰辞怂怂地,没有作答。 幸好赵寒衣走了过来,“这是我们村子里的徐大哥,徐大哥,我这朋友刚来,你别吓着人家。” 徐大哥哼了一声,跟着人群站在了楚兰辞身边。 楚兰辞又偷看了一眼那徐大哥的玉佩,还是有些好奇。 他想仔细看,但又被那徐大哥瞪了回去。楚兰辞悻悻然地没有再看,耐心着等着装有枫妖的小舟靠岸。 正等着,楚兰辞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痒,低头一看,就看徐大哥的手窜到了自己这边,还在自己手心里悄悄地划了一道。 楚兰辞立着没动,过了一会儿,自己的手心又被划了几道,因为藏身于人群中,过了一会儿,自己的手便被徐大哥悄悄牵了起来。 楚兰辞想看又不敢看地就这样被牵着。 直到在人群中又看到了九面蛛,那人走过来道:“你怎么也在这?” 楚兰辞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九面蛛想着自己总应该快一点才是,又或者轻松地灭掉这个枫魇。但现在这个枫洲汀稀奇古怪的,他觉得还是和人合作剿妖比较好。 楚兰辞是个元婴,实力是差一点,但蚊子肉也是肉啊。 “那个……” 楚兰辞还没说。 一旁的徐大哥又吼了,“都闭嘴,没看到马上要来魇妖了吗?”说着又转向楚兰辞,“这不是你要看的吗?还不去看!”竟还推了楚兰辞一把。 楚兰辞内心暗喜,上前查看。 小舟是到了。 楚兰辞随着几人往舟中一看,只见舟内躺着两个百姓,但百姓已经被吃得血肉模糊了。百姓的旁边就是赵寒衣所说的枫魇小鬼——人看着像一个人,但身体则由飘散的枫叶组成,面部是一团赤雾,没有脚,只有不断延伸的枫树枝条。 这分明就是枫树树枝和枫叶组合成的人偶。 赔了两个人,就抓到这个东西? 小妖很假,但村民群情激愤,拿着小石子砸那枫偶,直把枫偶砸得不像个人了,方才罢休。 发泄完怒气后,村民们逐渐散去。 留下他们若干人,包括那个徐大哥。 那赵寒衣对徐大哥道:“徐大哥,就麻烦你埋好这两个可怜人了。” 徐大哥道:“你放心吧,交给我。”他指了指出兰辞,“喂,小子,过来帮我!” 楚兰辞:“……我要去赵寒衣家吃饭。” 徐大哥:“我家也有饭,寒衣家也没空的房间,他们夫夫难免吵到你。” 说到这,赵寒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还是住徐大哥家吧。我那边比较吵。” 那九面蛛道:“那我也住你家吧,打扰一晚了。”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些幻影,给他面子已经算好了。 徐大哥道:“我家就两个空房间!” 九面蛛道:“那没问题啊,小兄弟和我睡,你一个人睡。” 楚兰辞一听,这小兄弟说的就是他,他可不要和九面蛛睡觉! “我不要。”说着跑到徐大哥身边。 徐大哥对九面蜘道:“你这个大体形,也说得出这样的话。小兄弟还是跟我睡。” 赵寒衣听了安排也觉得甚妥,对楚兰辞和九面蛛道:“那你们晚上不要出来,真的很危险,就躲在家里就好。” 楚兰辞和九面蛛看了这荒凉的河面,河面一望无尽,只有枫叶落于其上,刚才那两具尸体他们也看到了,如果是小妖都是如此,但真正的枫魇该有多厉害,简直无法想象。 他们连连答应了。 埋好了尸体后,他们便回到了徐大哥的家。枫洲汀的天黑得快,不一会儿夜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楚兰辞和徐大哥进屋后,徐大哥关上了门,还没开口说嘘,楚兰辞已经扑到谢酌的怀里,“师父!” 谢酌笑着把人搂住,“我以为你没认出我。” 楚兰辞把头埋在谢酌的胸前使劲蹭,“我能认出师父的。”哪怕师父变了一个人。其实相貌和体形都已经变了,又遮掩了罡气,但……感觉不会变,师父的手他也不会忘记。 还有牵手的习惯。当然还有自己亲手送他的玉佩!! 谢酌把人抱着,低头亲亲额发,“师父还是忍不住进来了。” 楚兰辞道:“那就来吧。其实你来不来,我都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会一直看着我。” 谢酌温柔地笑,“这么自信吗?” “嗯,很自信。” 谢酌道:“这赵寒衣有问题,你感觉出来了没?” 楚兰辞啊了一声,“可他不是妖啊。” 谢酌道:“是不是妖,我们等会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会啊。可是赵大哥说让我们……” 谢酌笑:“他说你就听,你是过来捉妖的。” 楚兰辞嘿嘿地笑,“因为他真的很亲切嘛,就算是妖,他也没有要害我。” “现在先去搞清楚这枫魇和照雪是什么关系。” “好!” 就在屋里,两人悄悄打开赵寒衣在茅屋外布下的结界查看。 先看到的是灯火昏黄的屋子,赵寒衣和照雪正靠坐在床上说话,就跟他们一样。 照雪道:“这楚小兄弟看着挺和善的,” 赵寒衣道:“他和你年龄差不多。” 照雪道:“是啊,差不多呢。——村子也越来越热闹了。” “你喜欢这样吗?” 照雪摇头:“我喜欢清净一点。” 赵寒衣道:“可我们枫洲汀总是闹妖,也没办法啊。” “赵哥。”照雪靠近赵寒衣,投入他的怀抱里。 楚兰辞预示地要发生什么,但仍目不转睛地看,这是他第一看另外一对男子和男子…… 只见被子稍稍地隆起,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听到声音。 楚兰辞越听脸越红,所以他以前和师父都是这样吗…… 谢酌关掉了灵视,回头看楚兰辞。楚兰辞也抬眸看师父,然后他就感觉吻也落了下来——两人原本是并排的,然后楚兰辞就被抱坐在谢酌的腿上,两人就这一姿势,软软和和地亲…… 谢酌亲了一会儿,又伸入楚兰辞的衣袖之中。 楚兰辞按住谢酌的手,又将那只手往里送了送。就是这样来回地磨着…… 谢酌轻笑地捏了捏楚兰辞的手,轻轻抓住,抬起头,看楚兰辞微张着嘴,眸色沉沉地宛如深海,笑道:“淘气的小猫咪。” 楚兰辞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可他刚才就是想吃…… 想吃了师父。 谢酌替他收拾好衣衫,“这里不适合。” 楚兰辞乖乖地应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有人敲门。 第60章 枫祭 患难与共。 “楚小兄弟, 你在吗?” 楚兰辞和谢酌对看一眼,竟是九面蛛。谢酌变回徐大哥,楚兰辞又正了一下衣衫, 前往开门, 开门一看,就看九面蛛胖脸聚成一团,吓得涕泗横流, “我刚才去了枫湖边,远远就看到枫魇在吃人,妈呀, 所有的枫树都成妖了!”他摸着自己的小心脏,“太吓人了, 楚小兄弟, 我们必须联手。这枫魇非常厉害,不联手真的不行。” 楚兰辞笑道:“可是当初是你说不要联手的啊。” 九面蛛仍惊魂未定, “我错了!是我狗眼看人低,我们真的要联手啊。” 所有的枫树在瞬间妖化,这他还是头一次见。这是吃了多少人啊。 楚兰辞回头看了眼谢酌,谢酌跟他点点头。 楚兰辞道:“那行吧, 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们就联手, 那就算你输哦。” 九面蛛叹气道:“命都要没了, 输赢算什么!那就这样说好了。” 跟九面蛛说好,楚兰辞关上门,对谢酌道:“师父,这妖很厉害吗?” 谢酌道:“应该还行。一般都是单棵树妖化,整片枫林同时异化, 说明这至少是大妖级别。又是瞬间完成,说明妖力爆发性非常强。我之前查看的时候估计只放出了部分妖力。” 楚兰辞道:“这么厉害啊。” 谢酌笑:“你倒是挺淡定。” 楚兰辞摇头,“不是我,是我知道有师父在,什么都不用怕啊。” “妖域这百年来,内部混乱,各种大妖都出来作乱,真是麻烦得很。”三界订立协议,各自为政,但如果妖域的大妖跑到其他地方作乱,那就不要怪他们正道无情了。 “没事,反正我们都会解决的,是不是?”楚兰辞笑着。 谢酌伸出手。 楚兰辞把手放在谢酌的手中,被谢酌拉过来,抱在怀里,“是,辞辞说得对。” 楚兰辞:“这么叫好黏人。” “那叫你什么好?” “还是叫我兰辞吧。” “别人也叫你兰辞,我也叫你兰辞?嗯?” 楚兰辞被这尾音酥麻了一下,仰起头去看师父的下颌线,“那你想喊什么。” “老婆好不好?” 楚兰辞:“是什么意思?” “就是娘子的意思。” 楚兰辞眨眨眼,“那我还是喊你师父啊。” 谢酌道:“随你啊,老婆。” 楚兰辞隐约觉得老婆这两个字非常非常亲密,但他还挺喜欢的,靠在谢酌身边,他凑过来把脸贴在师父的坚实手臂上。 枫洲汀外都是沙沙沙乱摆的枫树,危险而吓人,但楚兰辞却一点也不怕。因为他有师父啊。 只有有师父在,什么都不用怕。 也许是太安心了,突然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所以师父不在呢。楚兰辞,你还可以一个人吗?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他为什么要想这些啊。他以前都不会想这些的。师父难道还会离开自己吗? 但万一呢。 他缩在谢酌怀里,谢酌看道侣缩着,凑过来亲了亲脸颊,温声道:“闭上眼养养神,等会儿就天亮了。”识海里的时间流速跟外面的也不太一样。 楚兰辞伸出手抱住谢酌的腰,谢酌也回抱住。 夜色照着这一对互相依恋着的恋人。 次日一早,楚兰辞被村里的吵闹声叫醒,走出去一看,看到村口都是人。想来应该又是出事了。 他起床,看到桌上摆好了点心,以前他一定没心没肺地就去吃了。现在昨晚这么一想,他就不知怎么的,有些不自在。为什么不自在又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谢酌回来,看到楚兰辞没吃,走过来道:“吃了我们去看看。” 楚兰辞坐下来,问:“识海里你都能弄到吃的呀。” 谢酌:“你师父什么都能弄得到,不会饿着你。” 楚兰辞嘴角扬着笑,师父有时候调皮的时候好可爱,小的时候的师父一定也是很可爱很可爱的吧。 他吃了粥,又带了个鸡蛋,“师父,我给你剥一个。”他剥了个鸡蛋,递给谢酌。 谢酌道:“老婆真好。” 楚兰辞的脸唰唰唰地红,喂个蛋就是老婆真好了。真是。 两人出了门就要假扮陌生人了,一路来到枫湖边,看到一些村民在哭,昨晚又死了一些人。 哭的人当中还有赵寒衣和照雪,两人也擦着泪,看起来十分伤心。 楚兰辞上前询问,赵寒衣起来道:“我岳父岳母昨晚……”他说着看向照雪。“等会我们会祭奠我岳父岳母。” 楚兰辞道:“赵大哥,我们能一起去吗?” 赵寒衣道:“这是我们村里的传统仪式,你想来就来吧。” 过了一会儿,他们便跟着赵寒衣坐上一艘小舟。 离开之前,楚兰辞让九面蛛在岸上等着,看看枫树有没有异化。九面蛛一口答应了。谢酌自然也不能去,他悄悄让楚兰辞小心。楚兰辞跟着上了小舟后,跟着赵寒衣和照雪带着两具尸体往湖中心而去。赵寒衣摇着橹,楚兰辞和照雪坐在舟尾。 其实楚兰辞想探问一下照雪,但看照雪目光一直在赵寒衣身上,突然觉得也许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就算看不见,目光也要在心爱的人的身上,是这样吧? 照雪道:“在我们枫村,人死后,逝者的灵魂会依附在枫叶上,随风沉浮在天地之间。”他说着笑着面对楚兰辞, “这说明,人还是自由的,哪怕死了。” 楚兰辞点头,“我们村子也有这种说法。” 照雪道:“所以无论那个人变成了什么样,灵魂还在就好了,是不是?” 楚兰辞:“…………”他也无法回答。“我不知道。” 照雪道:“楚兄弟没有心爱的人吗?” “心爱的人?” 照雪点头,“心爱的那个人啊,就是会朝思暮想的人。我以前和寒衣还没在一起之前,我每日都去他上学的书堂看他,偷偷地瞧。早上做农活前去看一眼,午后再去,做好农活回家还要去看一眼。后面在一起了,还是这样,仿佛是时时刻刻地都要一起。” 楚兰辞想起之前和万表里讨论过的喜欢,当时他懵懵懂懂的,现在再听人一说,猛地就想到了师父。然后想起昨晚两人的吻,想起师父的拥抱,还有手……想起刚和师父分离,现在就又想回到师父身边。 “那你们感情真好。” 照雪:“是啊,但没过多久,就出了事。寒衣他……被人抓走了。我也瞎了眼。我在家里等他,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那个时候真的觉得一切都完了,人是活着的,但心已经死了,只能靠记忆撑着。我那个时候就想,只要寒衣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算舍了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在这个三界,人命当真如草一般,毫无尊严可言。” 楚兰辞想起过往,深有同感,“弱肉强食,能活一天算一天了。不过你们现在就挺好的,虽然危险,只要能在一起,就很好了。” 照雪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好,感激上苍。” 到了湖中心,赵寒衣笑着走来,“你们说什么呢?” 照雪伸出手,赵寒衣就把人扶了起来。 “聊我们的过去呢。” 这个亲密动作直把楚兰辞也看傻了,倒也不是感觉被冷落,而是……以前他习以为常师父对他做的事情,原来在旁人看来是这般亲密啊。 赵寒衣扶着照雪在一旁,然后摇着铜铎在那诵着《渡魂谒》,诵读的声音悠长绵延,扩散开来,在湖面上飘散着。楚兰辞有种感觉,这赵寒衣并不是因为这岳父岳母而难过,仿佛是真的在哀悼人的命运。 人生苦短,造化弄人。 拼命争,却争不过天。 诵唱完,赵寒衣把两具尸体放在另外一艘小舟中,任其漂流,舟上覆着无数的落叶,飘飘荡荡着,就这样小舟飘走了。 枫祭结束后,楚兰辞还有一件事要做,他打算试试赵寒衣。他借故跟赵寒衣说话,手搭着他的背,手里其实持着一张驱妖符,接着悄悄地贴在其后背上。一贴,符箓就隐了进去。 符纹隐没的刹那,赵寒衣后颈骤然浮出叶片状的红纹——又迅速隐去。 这个动作万分惊险,他本想着这枫魇应该会相当警觉,但他竟然毫无察觉,就这样让他贴上了。 祭奠完,他们回到了岸边。 楚兰辞与谢酌还有九面蛛碰面,说了刚才的情况。 九面蛛此时还不知道谢酌的身份,一脸嫌弃道:“你叫这个傻大个过来干什么啊。” 楚兰辞刚想说,谢酌就恶狠狠道:“怎么,你看不上我啊。” 九面蛛撇撇嘴。 楚兰辞笑了笑,“他听不懂的,不用理他。——我符已经贴上了,枫树林那边有反应吗?” 九面蛛摇头,“没有,我是晚上看到的,想来要等到晚上。” 谢酌在一旁听着,突然大叫起来,“喂,你们说够了没。” 九面蛛更嫌弃了,“你懂什么!——楚兄弟,你昨晚怎么和这样的人一起睡。你今晚还是跟我吧。”说着就把手打算放在楚兰辞的肩上。 谢酌一把掀开了,故意道:“喂,想吃豆腐啊。” 九面蛛道:“胡说什么,我和楚兄弟是好兄弟,是吧,楚兄弟。”楚兰辞看着白白净净的,一弯含笑的眼睛,那模样还别说…… 他和楚兰辞一道进入这个恐怖地方,想来也是缘分啊。 谢酌突然哇哇大叫起来,抓起地上的泥土就朝着九面蛛扔去。 九面蛛被吓到了,刚想打回去,就看谢酌抓起楚兰辞的手跑掉了,一转眼就无影无踪。他二丈摸不着头脑, 这“徐大哥”是不是个傻子啊。 楚兰辞和谢酌跑到岸边,岸边有几棵枫树。谢酌拿出一把匕首,猛地刺进枫树主干,“嗤!”树皮裂开的瞬间,竟涌出汩汩鲜血,猩红液体顺着树干蜿蜒而下,在泥土上汇成诡异的符纹。 楚兰辞好奇道:“师父,你说那枫魇知道不知道我们给他贴符了。” 谢酌观察了一下,转头道:“还记得我在禁地教你的吗?关于年轮中心……那里的木质最硬,是整棵树灵气流传的中心,也是命门之处。就算这枫魇变成了人,他的灵气中心还是没有变。当然,如果你贴对了的话。” 楚兰辞忙道:“贴对了,贴对了。”他生怕谢酌说他不行,也不知在证明什么。 谢酌笑道:“贴错了也没事。” 楚兰辞:“有事。” “嗯?” “反正我也没那么笨吧。”楚兰辞道。他现在对拖后腿这件事挺在意的。 谢酌又笑,“不笨,镜仙不是都说了,你很聪明啊。笨的是那个九面蛛,连我都认不出。” 楚兰辞也笑了,想起刚才师父的样子就觉得有趣,好调皮啊。他已经期待九面蜘知道得罪的人是师父的时候,那副吃惊悔恨痛哭流涕的表情了。 “我跟你熟嘛,如果不熟,我也认不出。” 谢酌:“但你不至于狗眼看人低。”依楚兰辞的性格,他会磨磨唧唧地真的和村里人打起交道来,然后和他这个“徐大哥”同床共枕,共睡数晚而不自知,甚至还会保护他这个徐大哥,觉得徐大哥是个好人。 最后被徐大哥吃干抹净都不知道,就像在禁地里一样。 他可可爱爱的小徒弟。 两人说着话,回到了木屋,等待着晚上到来。 想来夜晚估计会有一场大战。楚兰辞道:“师父,打的时候,你让我动手,你可别帮我。” 谢酌正在铺床,笑着起身,“不帮你,陪着你就好。” 楚兰辞微微一笑。 转眼到了深夜,楚兰辞一直关注着那另外一张驱妖符,驱妖符两份,如果那妖没事,符也不会有事,但如果妖有事,那符就会自动燃烧。 他一直盯着符看,也不睡觉。 谢酌接过他的符,把人搂到胸前,“闭眼,有动静师父会喊你。乖——”说着伸手摸住了楚兰辞的眼。 楚兰辞被摸着,懒洋洋地歪在谢酌的怀里,低声道:“那你要喊我哦。” “嗯。喊你。” 得了师父的话,楚兰辞方才安心,迷迷糊糊地养神。但靠在师父的胸前,隐约就有些太安心了。再醒来,听到剧烈的敲门声,咚咚咚的,他忙坐起来。但看外面夜色仍深沉。 他娇嗔道:“师父,你没喊我。” 谢酌笑:“现在醒来不是正好么,你现在和九面蛛过去。师父会在一旁。” 楚兰辞点头打开门,看九面蛛满脸惊慌,对他道:“楚道长,来了,外面的枫树……” “怎么?” “全在流血……” 楚兰辞回头跟谢酌点点头,转身便和九面蛛出了屋,窗外还是漆黑,如泼了重墨,一出门就听到枫林树唰唰唰地鼓动,听来就像在哀泣。 那驱妖符是谢酌画的,就算是大妖,也根本受不住。 这一点枫魇不会不知道,但他为什么不躲呢?他反射性想到照雪,难道说是为了不想让照雪担心?而如果自己在那个时候动手,就会让照雪知道自己是妖的真相? 楚兰辞越想越对,跟着九面蛛来到枫湖,湖畔千棵枫树无风自动,枝叶摩擦发出如窃语般的沙沙声。而白日里那个放着尸体的小舟如今正停在岸边,舟里有一个人影正埋头在做什么。 走近一看,原来是吃尸骨,和精气。 一名黑袍人正半跪在尸堆间,五指如钩插入一具尸骸天灵盖。随着他喉结滚动,尸身迅速干瘪成灰,颅腔内飘出的精气被他吸入鼻中。 原来,枫洲汀的村民就是这样一个一个消失的。 楚兰辞和九面蛛吓得全部都缩着头。 这……还得了。 这也太吓人了吧。 楚兰辞道:“九面大哥,你主攻,我给你辅助吧。” 九面蛛实力其实不差,但胆子不算大,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要不,你主……蛛攻,我辅……辅助吧。” 楚兰辞道:“可我实力不太够。” 九面蛛道:“那我们俩还是出去吧。” “啊?” 九面蛛道:“这起码是只几千年的大妖,怎么打啊。”说完,头也不回就转身就跑掉了。 楚兰辞留在原地,“…………”他不想回去找师父,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试试看自己行不行。 他想真的厉害一点。 他这样想着,抬起头,就看那枫魇妖突然消失不见了。他四处寻找,都不见踪影。周边的枫叶声挥舞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他看到自己之前过来的枫道上隐约有什么人。 只见一棵枫树下坐着一个白发男子,正在嘤嘤切切地啼哭,哭声宛如婴儿。确实是人的模样,但那身后仿佛还有尾巴。 楚兰辞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准备施法。 等那男子转过头来,楚兰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也许是平日里都有谢酌陪着,今日就他一个人,单独相对,觉得甚为恐怖。 他没有瞳孔,嘴巴很大,一张妖脸,裂开嘴的时候,里面满是尖利无比的牙齿。 如果这就是赵寒衣,怎么他会变成这个模样。 这枫魇龇着牙,闪到他面前,速度快到让人咋舌。楚兰辞连烧符箓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被掐住了脖子。他整个人被抬起,接着尖啸声划破了天空,楚兰辞的耳朵都被叫疼了。眼看着尖利的牙齿即将咬落,他手里还有一张显灵符,他倔强地不肯直接找师父,而是集中精力抽丝,他既然可以渡海,也就能对付这只枫魇。 但他没想到枫魇的力气这么大,他几乎无法撼动他半分。 渡海。 渡海。 一定要渡海。 他刚开始想的是自己,后面就想到了师父。 他的心神集中,顺利地抽取体内的灵气,灵力顺着经脉奔流至掌心,尽数注入担风绣月。剑身嗡鸣,月华般的剑气倏然暴涨,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弧光,直劈那白发妖物! 同时使用法宝剑匣,七道流光应声飞出,化作北斗星阵环绕周身。有了法宝护体,那枫魇就无法动自己。加上凛冽剑气,每一击都精准劈在枫魇虚化的要害处,一下一下地打过去,也是够疼的。 打掉它一部分血气,楚兰辞便使用法宝缚魂藤,把枫魇妖绑了起来。 实力虽然不够,但他的法宝都是师父给他找的最好法宝,使用起来相当便利。 那枫魇妖就这样被他擒住了。 但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但没想到那枫魇妖极为厉害,竟能挣脱缚魂藤,转身就想跑。楚兰辞怎能允许,正要御剑去追。 刚到,就在枫魇转过头来,口中喷出无数黑气来,同时伸出枯枝般的利爪想去抓楚兰辞的眼睛,竟是打算生生剜出他的眼珠!这里需要考验修士的反应力,楚兰辞实战经验不足,一时竟没注意,就在被抓到的时候,听到来自枫魇的惨叫声。 这只枫魇妖被打飞上天了,接连撞断七棵血枫才重重砸地,周身燃起幽红色的因果业火。同时,楚兰辞落入了一个坚实的熟悉怀抱里,那人的手臂箍在自己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他的肋骨。 楚兰辞回过神地去看抱他的人——谢酌,刚才那枫魇被打飞前,猛利地抓了一下谢酌。 所以师父他受伤了—— 楚兰辞低头去看,果然见谢酌的手臂上被狠狠地划了几道,刚开始红的伤口,迅速地变成了黑色。毒素如蛛网般顺着经脉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肌肤均泛起死灰。 “有毒?” “没事?” 他们同时问,谢酌笑笑地摸摸楚兰辞的头,“没事的。” 楚兰辞看到谢酌的唇也发白,道:“真的吗?看起来不像是没事。” 谢酌:“这叫枫毒,需要熬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就好了。”有些兽毒没有解药,比如枫毒。熬两个时辰的毒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 “我们先解决这妖精。” 那枫魇妖被谢酌这样打了一下,摔出十几丈远,见到谢酌来,知道已无路可走,坐在地上闭目等死。 两人走到那枫妖面前,看枫魇恢复赵寒衣的模样,面色灰败如纸,唇边不断溢出黑血,十指深深抠进泥土,仿佛在忍受刮骨剜心之痛。 “两位道长,今日寒衣早知会死在这里。但求一件事,照雪是无辜的,你们带他出去吧。” 楚兰辞觉得好奇,“你到底是好还是坏?如果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把他困在这里?如果你是坏人,为什么又吃那些村民?” 赵寒衣凄然笑道:“这枫洲汀已经消失很久了,死的都是来驱魔的道士。他们来杀我,我也没办法。如果他们不来,这枫洲汀就是枫洲汀,我和照雪的枫洲汀而已。” 谢酌沉着眸,伸出手放在赵寒衣的头上方,感受着他的记忆。 灵气闪去,“你和照雪很早就认识了,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照雪,你放手吧。” 赵寒衣悲然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自行毁去妖丹,求道长放过照雪。” 楚兰辞不解其意,正看这赵寒衣要自行销元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不!不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65 第61章 表白 我喜欢你,兰辞。 他们回头一看, 就看照雪一身素白,身形柔弱地向他们这边跑来。 又因为看不见,跑得磕磕绊绊的。 赵寒衣见状, 也不顾自己的伤情,忙上前搀扶。 楚兰辞见状,不由地看向谢酌。 谢酌并没察觉楚兰辞的注视,等两人凑到眼前, 对照雪道:“你只是寄住在这少年的身体里,你没有权利代替他留在这里。” 照雪道:“不,道长, 我有。当初这叫阿词的少年死了,是我提着最后一口气进入他的体内, 帮他延年益寿。他是个瞎子, 他娘亲并不理他。外面的那个女修名义为母,其实不过是想借着我, 来赚取关注力,那酒楼里的魔修跟她都是一伙儿的,就想热闹他们酒楼的生意。我本想一死了之,但她们把我弄成入魇的样子, 让无数的道修进来。寒衣为了我,不得不大开杀戒。” 他说完顿了顿, “道长, 我们生前就相爱,那时不过是村里的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后面寒衣无意间被妖化,我与他阴阳分隔多年,如今方才相遇。道长, 你和你的道侣也是琴瑟和鸣,难道非要拆散我们吗?” 楚兰辞听完,才知道前因后果,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你们分开多久了?” 赵寒意苦涩道:“算来也有百年了,而在一起也不过十来载。” 楚兰辞被触动了,突然很想去牵师父的手。现在他想牵师父的手,师父会同意吗? “师父……” 谢酌道:“我知道了。”若是以往他估计不会理这样的事,天行有常,不能变更。“你们可以留下,但只能留在这枫洲汀,我会给这里加固法界,因为你们杀人太多,我不能让你们出来。” 这话说完,那赵寒衣和照雪忙低头拜谢。 临走前,赵寒衣还对楚兰辞说了谢谢。 楚兰辞摇头,“不用谢我。” 赵寒衣道:“希望有机会还能相遇,我们是真心很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照雪含笑点头。说完,两人携手隐入了枫林中。 楚兰辞听了也颇为感动,因为人妖分别,他们甚至都没好好吃上一顿饭。他转头问谢酌:“师父,那我们出去怎么交代啊?” 谢酌看着朝我们走来的九面蛛,“就让他去交代。” 那九面蛛已经完完全全地换了副嘴脸,走到谢酌面前就拜倒了,“原来是静渊仙尊,原来是静渊仙尊啊。” 他一脸悔恨地几要落下泪来。 谢酌道:“你输了。” 九面蛛忙把自己答应给楚兰辞的东西拿给他,“能输给剑尊和楚小兄弟,也是我的荣幸啊我的荣幸!” 楚兰辞笑眯眯地收下了。 谢酌道:“等下出去,你就去跟那女修交代。这枫魇已经被我们收了,但人就救不回来了。让她好生把人埋了,不要再生事。否则可别怪我们无情。” 九面蛛道:“弟子明白,剑尊和楚道君就放心吧。” 两人交代完,便从识海里出来,也不顾身后议论的人群,前往寻找庄小陶和虞盏了。 四人见面也说了情况,庄小陶和虞盏一个劲儿地夸赞楚兰辞,还跟谢酌急眼浓眉地,仿佛在说“你道侣可太厉害啦。” 说了一会儿,因为谢酌中了枫毒,得休养,便和庄、虞两人告辞,先回了重华殿。 一回去,楚兰辞就又是喂丹药,又是补气的,希望能缓解谢酌的疼痛。楚兰辞本以为师父不会有事,哪知不过眨眼,伤口就恶化了。 谢酌看楚兰辞着急,笑道:“其实没事的,你别管。” 楚兰辞道:“怎么能不管,就让伤口腐烂啊。” “烂完就好了啊。”谢酌道,“你不如亲亲我,亲亲我就好。”他说着,伸出手握住了楚兰辞的,把他的小手笼在自己的手掌里。 楚兰辞低头看着,心中是无限的喜悦,喜悦在于,自己想要的时候,师父似乎就能感应,然后给他。 他顺从地靠近,靠在谢酌的胸口,“亲就算了,我们就这样。你先养伤,好不好?我怕你太疼了。” “好,听你的。”谢酌想了想,问,“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喜欢我?” 喜欢…… 是喜欢吗…… 楚兰辞宛如重击了一般,看到师父受伤,他就很难过,恨不得痛在自己身上,这是喜欢吗? 最近每天都在想师父,在一起的时候少一点,不在一起的时候会一直想。这是喜欢吗? 谢酌看楚兰辞没回答,低头亲亲人,“兰辞。” 楚兰辞嗯了一声。 谢酌抱着人,就着凄冷的绝美月色,问:“怎么不回答?” 楚兰辞:“师父……” 谢酌:“好好好,不问你。”他把人压近了一点,深情回望。 “师父想告诉你的事。” 楚兰辞的心砰砰直跳。 “我喜欢你。” 楚兰辞忍不住低下头。 谢酌把他的头抬起,“所以我感觉不到疼,因为为了你,多痛都没关系。这就是喜欢,你知道吗?”他其实应该再等等,可他感觉楚兰辞应该也是喜欢他的。 这种感觉在这次收枫魇的时候尤其明显。 他的兰辞喜欢他。 他的小徒弟是在乎他的。 楚兰辞轻嗯了一声。 谢酌笑:“嗯是什么意思?” 楚兰辞道:“我以为我们……师父,你不怕吃亏吗?我们结契,还有成亲,都是你在付出。而我……一直在索取。我们的关系……” 如果一直是交易关系就好了。他会比较心安,可现在,师父居然说喜欢他。 谢酌:“你没有。兰辞,你不要这样想,你付出了很多,你自己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当然一开始我们结契是匆忙了一些。” 其实追根究底,是他心急,是他非要把他绑在身边,他把人搂过来,“算了,我们先努力修炼好了。” 楚兰辞乖巧地点头,不自觉地摸上谢酌的手臂,“伤口还疼吗?” 谢酌低头道:“我说过了,有你在,我就不会疼。” 楚兰辞不由地脸红。 接下来一夜无话,次日谢酌好转,两人便和魔尊东方烬告辞,离开魔域回了千山。打算忙好千山后,先回一趟听风村,再去海市,购买一些装备后最后再去玉京城,跟庄小陶等人见面。 离开千山一段时间,谢酌有一大堆事要忙。又为了接下来的玉京城秘境,他还得提前完成一些事情。 也许是把楚兰辞的事情放在了自己的肩上,他又多了几分责任。有时候确实是把他当自己徒弟来看的,希望他变好,变强。这份好可能带了几分强制,还有压迫。 处理了宗门的几桩大大小小事件,谢酌召见了几个徒弟,指点了他们的课业。 指点完,晏临风也到了。 “你总说你不想管他们,还有管千山。但只要千山有事,你还是第一个在前面。师弟,你就是嘴硬心软。” 谢酌问:“喊你你不来,不喊你你就到了。” 晏临风知道谢酌在说他和东方烬的事情,压根不去面对,直接转话题,“妖煞狡猾得很,你且让东方烬好好看着,可别又让人他跑了。再多生事。而且我强烈怀疑他背后有人,每次都能让他跑了。”他说到这里,摸着胸口,“这个妖煞一天不除,我这心里就是心里发慌,总感觉有一股力量在隐隐与你我对抗。你都不紧张啊?” 谢酌自然知道,他天下第一,怎么可能没有人眼红。他也怀疑妖煞背后有人,可能还是他们正道的人。但这三界动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紧张也没用,兵来将挡了。——你太紧张了。” 晏临风道:“你啊,就想着谈情说爱。我这个做师兄的,就只能多操心了。”说着道,“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会上心。咱们玉京城再见吧。”说完,转身化光消失。 自己就想着谈情说爱吗?好像也没有吧。 谢酌处理完事情,就回了两人的住所,没有直接进去,而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观察着楚兰辞,看他仔细地在分类他的花草,分类完,又在本子上记了什么。 记修炼笔记?还是记两人的日常? 上次表白后,楚兰辞还没有给他答案。 他也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好吧,是有点一心谈情说爱了。 再说回那本子,谢酌用神识一看,“…………”原来是账本啊,难怪修炼缓慢,天天想着怎么赚灵石了。 他敲敲门,正在算账的楚兰辞猛地抬起头,笑道:“师父……” 谢酌走过来,用下巴指了指,“记什么?” 楚兰辞把本子拿过来递给谢酌,“没什么啊,就是卖了多少夜兰花。”还有这几次任务得到的东西。 谢酌在外面看不真切,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楚兰辞真的很会过日子,一点点地记录,每一笔都登记在册。 把账本还给楚兰辞,谢酌道:“还挺会过日子。” 楚兰辞笑:“我习惯了。” “喔对了,我从钱执事那拿了些酒,师父你喝吗?” “来。”谢酌道。 楚兰辞背过身去倒酒,正忙着,就感身后有人贴着自己。谢酌把下巴搁在楚兰辞的肩上,双手抱着他的腰身,压低了嗓音:“我以前喜欢喝酒,后面不喝了。” “为什么不喝了。”楚兰辞回头问。 谢酌凑近楚兰辞的耳边,“有一次差点乱杀无辜,就答应两个爹爹不喝酒了。现在你又让我喝。” 楚兰辞紧张地把酒盖盖上了,“那不喝了吧。” 谢酌低沉地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把楚兰辞抱了起来。 楚兰辞被猝不及防来了那么一下,双手忍不住搂紧谢酌的颈,“师父……” “一次。”谢酌低声地应,上次说受伤不做,这次总没有受伤。要不是顾及楚兰辞,他只想每天都有。 每天—— “吃”的时候谢酌把酒灌入楚兰辞的嘴中,很快,楚兰辞便有几分醉意,呜呜呜地应,被谢酌哄着老公、夫君地乱喊,修为进步的同时,在那方面也进步迅速。 一次过后,谢酌从背后抱着人,问:“什么感觉?”既然已经说开了,有些问题就得直面。他很在意楚兰辞的感受,想问问他。 舒服不舒服,以及感觉好不好,什么词都可以。 “感觉吗?”楚兰辞还醒着,回头问。 “嗯。吻你的时候,以及吻深的时候。” 楚兰辞:“很好啊。” 谢酌:“这样啊,心呢?” “师父想问什么?” 谢酌略带了点遗憾,“你还没回答我。” 楚兰辞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确实需要慢慢消化,要想一想,在想清楚之前,还不能给师父答案。他隐约明白自己的心意,但他就是担忧着什么。具体什么,他也不清楚。 虽然他反应慢,但他每下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师父,给我点时间。”他说着,贴上去亲了亲谢酌的脸。 谢酌重新把人抱紧,“那你要不要听听我对你的感觉?” 楚兰辞点点头。 谢酌轻声道:“我吻你的时候感觉很想要你,想要你的时候就很想吻你。你站在那里的时候就想要你,坐在那里的时候也想要你。” 楚兰辞一听,竟也笑了。 “不信?” “信。” “我觉得你不信。” 谢酌:“我们来试试,”他说完低头吻人,一边吻,一边抓住楚兰辞的手。吻了没一会儿,就让那手往自己那里,探。楚兰辞觉得也还好,因为自己的也是如此。谢酌却不是这样想,虽然知道可能也是正常反应,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喜欢很喜欢。 他压着人加深了这个吻,他还没说的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有这样强烈的欲,,望。情和欲有时候是无法分割的。 两人温存了一晚,次日谢酌陪楚兰辞回了听风村。自打之前回过村后,现在两人就经常回去。回去后,也无非是给各家各户买些日用品、护法法宝之类的,但还是乐此不疲。 两人一家一家地去,一家一家的分。分完老人,再分小孩。 分完,楚兰辞道,“师父,我们去看看无咎师尊吧。我还没感谢他呢,有他在,听风村平静了不少。” 谢酌道:“好。” 无咎就在听风村的最高处清修,两人便沿着石阶拾级而上,看到石台边有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树,古树枝干蔓延,如龙蛇盘踞,庇护着整个村子。 “这树名为听风树,是村里的第一个修仙人种的,据说古树会保护听风村的所有人。这第一个修仙人据说也很厉害,但也是传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谢酌道:“有可能是真的,厉害的修士,修到最后总归是大隐隐于市。” 他们一路往上,走到村子的上方,从这可以居高临下俯瞰这个小村。 但看村子被三道环形的透明光罩包围着,这第二重是他的,第三重则归属于无咎仙尊,而这第一重应该是听风村本来自带的,奇怪的是法印缺了一个角。 设计阵法,谢酌最是熟悉,他变出一个碗状的透明法器,粗略几笔,就把那法阵描了下来,描下来之后手掌朝上该村的阵法就完整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谢酌这样做完,才去分析,“你这村子以前受过什么危难吗? 楚兰辞道:“有。但很久很久之前了,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听说,需要点亮十二个花神盘,就能让村子恢复欣荣。” 谢酌好奇:“什么花神盘?” “我带你去看。”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一两步,就看到一面井状的石盘,边缘爬满青苔,盘面上嵌着十二枚浑圆的石块,每一块都阴刻着不同的花的图案。 谢酌见过太多神迹,大部分神迹是假的,当然如果真的能得到神迹的启示,可以在瞬间飞升。所谓白日飞升,得到仙人的眷顾。一般天下闻名的神迹都会很多修士慕名前来,渴望得到神人的指示。 听风村的神迹没人来的原因有:第一,这神迹太不起眼,如果不是他这种修为,根本看不出来;第二,就是听风村实在太败落了。这样一个灵气微薄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神迹呢。 但确确实实,这里真的有。 楚兰辞摸着这花神盘道:“村里的张大娘,小章,还有我……村里的所有人都认为,反正都要养活自己,就每月拿出一部分去买功德,祭祀神器,盼望着有一天村子能重回过去,那些死去的村民都能回来。” 谢酌听着,神迹这种东西,先不说灵不灵,就算是灵,那也是对于他这种修到大乘期的人来说的,对于楚兰辞这种修为,绝无可能。 再换句话说,神迹神迹,是因为点化神迹的人实力强悍,而不是这石头本身有什么威力。 能救人的永远只有自己。 另外,时间倒流和换移空间之术,就是他都要掂量一二地使用。天道之则,万物不可恢复。所以关于重回欣荣,几乎不可能实现。 而他也不想反驳,楚兰辞活了二十年,村子的欣荣的意义对他意义重大。 “我帮你捐一点吧。” 楚兰辞摇头,“不用啦,师父,这功德要自己捐的才灵验的。” 谢酌点点头,也没有再坚持。 两人转完村子,又去看了无咎师尊。无咎还是老样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垂钓而已。但让谢酌感到惊讶的是,他发现无咎师叔竟然会笑了,面貌也改了不少,更为平和了。 楚兰辞非要付给无咎仙尊俸禄,说是如果他不收的话,他会于心有愧。 谢酌知道修仙人不会在乎这点俸禄,但他还是劝师叔收下。 准备分离时,无咎仙尊道:“宗主,能和你聊几句吗?” 谢酌让楚兰辞先去玩,楚兰辞也想去再去和自己的几个学生说几句,便也去了。 谢酌和无咎仙尊站在高处,俯瞰村子。听风村实在太小了,又小又普通,这样的村子,根本经不起修仙人一点打击。 “宗主可还记得百年前,宗主追杀妖煞元神的事?” 谢酌皱眉,“如何?” 当年他一路追杀妖煞,不料妖煞就在海城妖煞自爆,当时波及三十六座城。这件事,天下人大多不明其中内情,只道是他不顾苍生。 天下人是不知,但他身边的大能,包括已经飞升的苦寂大师,都是知道的。当然,无咎仙尊也知道。 他们修炼到此,天下事基本不会逃过他们的神识。 “听风村就是其中一个被累及的村子。” 谢酌一点也不以为奇,修到极致的妖物自爆,其威力不亚于他这种大乘期施法屠城。有时候,修为太高可正可邪,正可救天下,邪亦可毁天下。 自己就是那个从正转邪的典型,他没能收好自己的法力,没能阻止妖煞自爆,他有罪…… 三十六座城……这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对他来说不是。 那是千千万万无辜的生灵,他谢酌有几条命能赔得起?他拆散了多少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让多少人从小就无父无母就像楚兰辞一样。 “我已经猜到了。”就在楚兰辞说及村子过往的时候。 被波及的村子自此萧条,大批无辜百姓因此丧命。他不解的是,村子败落之后,却无故地多了一个花神盘。 难道说天道另有启示? “宗主知道了。天下人不解宗主,认为您犯了错;有错的人他们认为没错;没错的人反倒被认为有错了。” 谢酌笑道:“我只道你和我一样是气不过,原来你是觉得世人昏聩吗?” “宗主,这没什么区别,不是吗?我气天下人冤枉了自己,也气天下人不识好人。不管他们怎么看我们,我们还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变过。” 谢酌叹气:“师叔,你说话越来越高深了。”有些人哲思很强,于是终生困在自己的哲思里,不肯往前迈一步。论慧根,无咎师叔绝对比他要好。但他却永远比旁人多想一步,想得开自然是好,大道在等着他,想不开的话…… 就目前看来,无咎师尊已经想开了。 “静渊,人还是得往前看。这个道理还是你的小道君教我的。”他说着看向下面正在和几个孩子说话谈笑的楚兰辞。“不管是天有错,还是我有错,是天不行,还是我不行。不管能不能钓到鱼,也不管是在哪里钓鱼,往前看总是好的。听风村这名字取得也好,听风者不语风,语风者不闻风。” 谢酌听着,同时也看着底下的人,望了一会儿。其间的因果,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楚兰辞是他的果,他是楚兰辞的因。 他是来还他的。 第62章 竞宝 老婆“欺负”我。 离开听风村后, 两人才去了海城。楚兰辞升元婴,武器是有了,但还差只厉害的灵兽, 想要好一点的灵兽一般会去万物阁的竞宝大会。 海市是仙盟的中心城市,是一座建在海上的海市蜃楼。海市上空有漩涡之海盘旋着,夜晚的千灯照耀,将夜空照成绀碧色;高至天际的高阁悬浮于空中, 周遭是泛着光的灵气大阵,耸立入云;阁楼上一个一个小暗阁,里面坐着各方修士。底下就是灯火莹然, 望不到底。 竞宝大会,各方世家修士都会入场。 说起来谢酌的谢氏也算一个修仙世家, 只不过因为三代灵脉枯竭, 被挤到宗族谱牒最边缘的犄角旮旯里。但自从他父亲谢尘起来后,他们这一支在庞大的谢家宗祠里也有了一席之地。 竞宝阁里, 随处可见的就是等级分明,和地位差距, 从居住的厢房到竞宝开始的暗阁,再到服侍的道童等, 一应全看排名。 榜上无名的,估计连楼都进不去。 他带着楚兰辞一路往他所住的顶层而去。他今日不是很想社交, 希望那些死对头们也都识相, 不要来招惹他。 但他的到来,势必会引发轰动,一定会有人上来寒暄。 等到他把屋子的结界都封好,楚兰辞还好奇,“师父, 你走得那么快干什么?” 谢酌道:“不快一点,我们连亲热的时间都没有。”说着,拉着楚兰辞的手靠近一扇巨大的透明窗前,从这个窗子可以看到整个竞宝阁,那一个个暗阁里站着各个大能,有的严厉正经,有的嬉皮笑脸,还有的精明圆滑…… “世家之内斗争得最为激烈,有的人会为了垄断,达成协议;也有的则是专搞那一套黑吃黑,为非作歹。” 楚兰辞道:“师父呢?” “我?”谢酌笑道,“我也差不多。”千山作为天下第一大宗,也是要垄断这千峰万山,不这样,何以成为第一大宗。不仅如此,偶尔也要黑吃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师父没你想得那么好,可也没你想得那么坏。” 楚兰辞道:“师父能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洁身自好了。我听人说,那些大能都养好几个炉鼎。” 谢酌忍不住笑,“你还知道炉鼎啊?” 楚兰辞:“……知道。”他还知道那些大能在玩弄了炉鼎后,就会随手抛弃。实力为尊除了说以实力称霸一方,也是说明可以凭借实力玩弄别人。 “那个人……”谢酌带着楚兰辞去看底下一个男子,生的倒是玉树临风的,“他就养,还好几个。他排在我之后,以前找我来打过。不过我们百年没交手了,不知道他现在的水平如何。” 排在谢酌之后,那就是第二名,名为傅惊野。 “嗯,师父一定可以打败他的。” 谢酌又笑,“不一定。我颓丧了好多,被关到禁地里,既没资源的,又没法宝的,也不知这百年他们又得了什么好的机缘。我一直等着他上门来挑战。万一我输了,那就是死路一条。这修真界是这样的,你强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把你捧到高处,你弱的时候,根本没人理睬你。” 他是笑着说的,可楚兰辞感觉这话里透着几分落寞。 楚兰辞伸出手,轻轻握住谢酌的手。 谢酌低头一看,回握住楚兰辞,低声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楚兰辞:“你去哪?” 谢酌笑着拍了一下楚兰辞的脸,“有几个前辈,都是我两个爹爹的朋友,我得去打声招呼。” “你两个爹爹都飞升了,他们还没飞升啊?” “小傻瓜,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飞升到上界的。你乖乖地去,师父很快就回来。” “噢。” 谢酌想了想,“池边有我送你的衣服,你去试试。” 楚兰辞脸颊一红,又是乖乖地应。 谢酌转身便去了,楚兰辞一个人便往里屋去,继续往里走,就看到一个极大的温池,池水蒸腾,还冒着热气,而在池边果然摆了一件衣裳。 他拿起来一看,都惊呆了。 这种衣服,他怎么能穿。 这是一件鱼尾服,腰侧裁出两道夸张的镂空,前后还各开一个圆洞。师父到底从哪里搞来的破衣服。 在他看来,这就是破衣服,根本没办法穿。 他把衣服扔一旁,也没下水,就靠在桌案边做做账。也许是室内温和,山风轻抚,不知不觉地楚兰辞便睡着了。 谢酌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副光景,他能猜到楚兰辞肯定不会穿那件衣服,但没想到他连水都没下。 他悄悄地走近,走到楚兰辞的身后,站着不动,闲情雅致地看了一会儿,还在背后玩了一下他的长发。看他睡得实在香,也是忍住没有打扰,悄悄地把人抱起来。 楚兰辞一惊,睁开眼,“师父!”挣扎着都要下来。 谢酌把人放下来,“看你睡得很香。” 楚兰辞道:“嗯,被师父养着,越来越懒了我。” 谢酌笑:“懒点好,那你先睡。”睡了起来竞宝大会就要开始了。 楚兰辞眨眨眼,就这样睡了,不好吧。可他不想扫师父的兴啊。他是要想好怎么回答师父,但不代表他要拒绝师父。 他忙拿过那件衣服,“要不然我穿?” 谢酌眸色深沉:“…………兰辞,你不用勉强的。” 楚兰辞轻咬下唇,“也不勉强,就是不知道怎么穿。” 谢酌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随便买的。就是觉得你穿起来会很好看。” 楚兰辞哈哈了一声,“那我一定要穿给师父看!”他抱起衣服转身就进了挡风屏后,进去后还探出一个小脑袋,“师父别偷看哦。” 谢酌:“…………”他哪里敢。 楚兰辞也是一时兴起,进去后倒不知该做什么了,有些羞涩地脱掉自己的衣裳,研究了一下这鱼尾服,才明白这四个洞到底是露哪里的。 也就是……一个前面,一个后面…… 他脸颊通红地,穿好后,坐在屏风里面有点不好意思出去。其实若是往日,他绝不会穿的。但这次也算是为了师父,也算是回答了吧。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又为什么穿这个? 他喜欢师父啊,这有什么好说的吗?要不然就这样好了。 他掀开帘子,喊了声“师父”。 谢酌回过头,心仿佛被一下子拧紧了一般,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眼前的男子美到失神。 是欲,没有涩,只有美,目光里带着惑人的神色,大胆且害羞。 他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的楚兰辞。 楚兰辞走到谢酌面前,微微俯身,“谢酌。” 谢酌呆呆地望着人,“嗯。” “我也喜欢你。”他说完,伸出雪白的脚轻轻地踩在谢酌的腿上,“所以,你要不要吃了我。” 谢酌:“…………”他就说他的兰辞很会。 ——他是打算要他的命吗? “别踩了。” 楚兰辞噘着嘴,“就踩,给不给我踩,给不给嘛。”他说着还用了点力气。 谢酌呼吸都不太顺了,他不是不给他踩,而是,穿着这样踩他……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顿时笼罩着楚兰辞,“你刚才说你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楚兰辞道:“当然是认真的。” “好,再说一遍给你老公听一下。” 楚兰辞摇头。 “嗯?” 楚兰辞背过身,翘了翘臀,“要吃——点东西,才给师父说。” 谢酌:“…………”这开窍开得太多了。 他伸出——手“喂”给楚兰辞吃,喂完,楚兰辞心满意足了些,低低道:“我喜欢谢酌。” 谢酌问:“谁喜欢我?” 楚兰辞呜呜地扑进谢酌的怀里,紧紧地抱住,“是我楚兰辞,师父是我的。” “我是你的。”谢酌应。 接下来便是昏天暗地地,楚兰辞只能感到自己被吻和吻人的瞬间。好像师父只会爱自己,狠狠地爱,缠绵地爱。他只想沉浸在里面,变得更大胆,什么话都敢说,连那件暴露的衣裳也敢穿。 他沉浸在海里与师父交缠着接吻,师父好像也是如此。 但吻毕竟还是太激烈了,激烈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感受着谢酌激烈的爱意,如同潮水,几乎快要把他淹没。 就在那温热的池水中,热水翻滚着。 楚兰辞在浑浑噩噩中睁眼去看谢酌,看到那一张俊美不凡的脸,首先想的是这个人是天下第一,他德高望重,他受人信仰。 但他却在这里为他发疯,与他接吻,恨不得死在池水中。 楚兰辞看着,直到一击猛烈的“深吻”把他拉了回来。 “想我,看我。”那声音霸道又深情。 楚兰辞嗯了声,漫长的声线缓慢拉长就像被推开的水波,柔软地又绝望地接受着炙吻的来袭。一下又一下,连吻都能让人沉醉其中。 许久许久,楚兰辞被谢酌的声音唤醒,“师父……”他低弱地喊。 谢酌笑道:“起来了,竞宝开始了。” 楚兰辞迷迷糊糊地醒来,有些疲乏又缩进谢酌的怀抱中睡着了,就像一只缱绻慵懒的猫。 谢酌看这幅样子,更为怜爱,便抱着人去梳洗,替他换上华丽的袍服。今晚楚兰辞必然要受关注,所以他得穿戴得华贵一些。 先套上白色的鲛绡长袍,据说是以深海鲛人纱织就的,光照下浮现金色暗纹,袖口则绣着赤色的曼珠沙华,再系上绿色腰封。这些事情他往常都懒得做,要么用法术,要么让人伺候,但他怜爱楚兰辞,也心甘情愿地伺候他。 一边换,一边在镜子里欣赏楚兰辞的慵懒睡姿。 还记得在禁地的时候,楚兰辞那一脸刚直的摸样,他当时还觉得神奇,现在再看,楚兰辞不知道自己有多撩……他把人穿戴好后,从背后搂着人,靠近楚兰辞的耳边,轻柔地唤他,“老婆,醒醒。” “醒醒了,小懒虫。” 楚兰辞被低柔地唤醒,睡眼惺忪地首先看到的是宛如谪仙下凡的美男子。 他先是愣了几分,后面才发觉这个美男子竟然是自己! 雪白的宽袍松松地套在自己的身上,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与锁骨;身材线条宛如工笔勾勒,隐约可见起伏的弧线,清瘦却不单薄。男子眉头轻蹙,似恼非恼,呼吸轻缓,气质在矜贵中带了几分倦怠。 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也许和谢酌在一起久了,渐渐地沾染了他的几分慵懒贵气。 因为此刻靠在他身后的高大黑袍男子就是谢酌,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俊目疏懒而多情,嘴里噙着笑。 “这样子也很好看,这身很适合你。”这套衣服花了他上万灵石,但绝对值得。他的兰辞是个绝世美人,只是他不爱装扮这些。 当然平日里种田种花中自有悠然清俊的味道。 反正无论哪个样子,他都很喜欢。 楚兰辞道:“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太……怎么说,太漂亮了。 “今晚你会作为我道侣与那些大能见面,不隆重一点,他们会看轻你。” 楚兰辞想起那日结契时的奢华,轻轻点头。 他们收拾了方才出去。 楚兰辞一进小暗阁,就感万千道视线齐齐射向他。 看来自己穿得夸张点也是对的,因为还有人比他还要夸张。 修仙到一定境界,总有部分人会在外在争奇斗艳,驻颜丹能当糖吃,至于外在的着装、灵兽配件等也是各种竞争。楚兰辞也不是瞎子,他也只有看过别人的穿戴,再看自己的,才知道谢酌给他准备得有多好。他身上的这件必定是天价之物。 只要他出现,其他的必然会黯然失色。 这么好的衣服,楚兰辞在以前是绝对不敢想的。现在这么奢华,如若有一天自己失去了,该当如何。 他想到这,不由地发起呆来。 …… …… 这一次竞宝大会,万表里和卫道平两人也在,也在下方暗阁里看着。看到楚兰辞的那一刹那,也是惊讶不已。 楚兰辞如同一块璞玉,不换上这上好袍子的时候,已经算是一个大美人——楚兰辞的修为是低微,但从没有人说他外貌配不上谢酌的。尤其是在夺目袍饰的加持下,这份美貌便被放大了几百倍,美丽得夺人呼吸,勾得人移不开眼。 万表里道:“师尊给小师弟的这套衣袍绝对是天价,不会是叶家的炼器大宗师炼制的吧?如果是,十几万灵石要的。” 卫道平也觉得楚兰辞美得惊人,“不止吧,如果真的是叶家人制成的,那就几百万了,等于一座中型灵脉。师尊他有钱,他们说他两个爹爹飞升前给他留下了数不清的灵山矿产。” 万表里叹:“今日竞宝,师尊肯定要大手笔了。” 两人正聊着,听到旁边的一些外门修士也在说。对于这些人来说,楚兰辞就不是什么小师弟,而是谢宗主的道侣,他们自然是好奇。 一看到有外人在场,万表里等人又是向着师尊和千山的,场面功夫做得很足。 “嗯,是啊,那楚兰辞很厉害的,要不然也不会和我们宗主结契。” “而且就冲那张脸,我看,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吧。” 甚至面对别人对楚兰辞的质疑,万表里还能怼两句。 那些人本以为万表里等人会和他们一起酸楚兰辞,哪知他们会齐齐对外,便自讨没趣地没再说了。 等人走后,万表里翻翻白眼,对师兄卫道平道:“什么东西,还真因为什么人都入得了师尊法眼啊。”说着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饰。 卫道平笑着摇摇头,这万表里是很讨厌,平日里还自私自利的,但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他们师兄弟多年,他清楚万表里的为人。 正聊着,那边竞宝已经开始了。 刚开场的都是不怎样的东西,各色各样的宝贝都有,东西虽然不怎样,但还是引发了激烈的竞拍热潮。万物阁的竞拍法则是这样,谁要,谁就亮灵牌,灵牌上是有亮光的。也因此每次管事一说东西,会场里便起此彼伏地亮起了各色灵光。 他们一直关注着师尊那个方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东西入了他们师尊的法眼。 就他们所知,谢酌目前身上的装备都已经是神品,天下再无比他身上穿的更好的东西了。今日来竞宝,肯定是为了楚兰辞。 而楚兰辞如今只有元婴期,再好的装备也穿不上啊,还是说师尊要为小师弟选不限修炼境界的宝贝。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天价。 果然,随着竞拍的继续,灵牌闪动的人越来越少。因为出价越来越高。 在万物阁,是允许以物易物的,有些卖家不收灵石,只要特定宝物,如果买家拿得出来就能低价得到宝贝。 还有些人甚至会拿修士的金丹作为交换物品。 今晚还有一场戏就是仙榜第二傅惊野和谢酌的对局,其实两人只打过一次,但修真界就爱看两人的热闹。加上今晚傅惊野也带了自己的炉鼎出席,也是为了自己的炉鼎而来竞宝。 恰恰好,这炉鼎和楚兰辞一样,都是修为低微。 所以看戏的人就等着两人对比一局。 不过在万表里和卫道平眼里,自己的师尊是肯定能赢的。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就迎来了第一场对局,竞品为一套流霞幻羽衣,包括帽子、比甲、裤子和靴子,四件套。穿戴不限境界,合体期能穿,元婴期也能穿。 竞拍起价:“三百万灵石。” 当然这只是起价,很快,这价格会飙升上去。 两边都没动,其他好事者跟着亮了牌子一会儿,很快也暗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傅惊野的价格,牌子上亮着一百万高级灵石。 高级灵石等于一千万低级灵石。 这已经是天价了。 万物阁立即就轰动了。这件羽衣可以说是很昂贵,但也不至于昂贵到这个份上。一千万买把大乘期的基础武器也绰绰有余了。 他们都心照不宣,这是傅惊野冲着谢酌去的。也许他用不着这件衣服,但他就是想好好打一下谢酌的脸。因为已经有消息传出,今日谢酌要给他的小道侣买高级装备。 那边的挑衅,谢酌和楚兰辞也接收到了。 如果按楚兰辞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买的,但他又清楚地知道师父是一定会买的。果然他看师父亮了一下灵牌,一千两百万。 那边再次亮起,“一千五百万。” 他们这边继续:“一千八万万。” 谢酌皱皱眉,还是再次亮牌,“两千万。”亮牌是不用他进行的,而是有专门的侍从。因为价格太高,那侍从的手都有些发抖,但因为也是见过了大场面,总算是稳住了。 二千万一出现,就看万物阁四面八方的灯都在闪。那是“死当”的意思,如果超过亮灯时间还没有人叫牌,东西就归谢酌所有。 会场没有具体管事,也没有人高声说话,但有窃窃私语之声和抽气声。一种紧张又刺激的氛围萦绕着他们。当然还有一些激动得无法言表的声音,能见证一件无价之品被卖出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随着光亮的逐渐暗淡,讨论声也越发地激烈,因为那意味着谢酌花了二千万灵石购买了一件衣裳。 接着,随着一声烟火的爆裂,代表着东西的归属。一束光直接照向了谢酌和楚兰辞。楚兰辞被这一抹光照着,仿佛自己也成了所有人的中心。他的不自在很快被谢酌感受到,谢酌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 直到许久,光亮才缓慢地撤掉。 那边竞宝继续,然后很快,管事便把他们竞拍得来的宝衣送给了他们。楚兰辞低头一看,再次跟着移不开目了。 怎么会这么漂亮啊! 果然是云霞羽衣,但见衣袍从肩部的月白一点点渐变为下摆的绯红,而袖口则用银线绣成了流云纹样。自然外观的华丽是最不值钱的部分,这羽衣贵是贵在穿戴没有境界之分。无论宿主多少修为,都能护体。 还有聚灵的效果。 不过在谢酌看来,这衣服最好的并不是这里,而是它的轻便。一般装备穿着总有负累之感,但这件衣服是没有的。穿戴方式也与众不同,是依靠灵气的加持,而不用像寻常衣服一样还需要披上。 眨眼的功夫,楚兰辞就已经穿上了这件羽衣。穿上像是没穿,稍一摆动手臂,袖间的流云纹便能无风自动,仿佛谪仙临世。 楚兰辞甚至都不该说什么,说谢谢吧,谢谢都说累了。不说谢谢又该说什么。 而他以为这衣服是今晚的终点,没想到还有—— 那就是今晚的压轴,一只神兽,名为玄瞳云狸,起步售价就是三千万灵石。 谢酌目光炯炯有神,神情泰然自若对楚兰辞道:“我把它买下来送给你,作为我们结契的周年礼物。” 第63章 神兽 买了一只神兽给老婆。 玄瞳云狸出来的时候, 比刚才的羽衣更加引发了轰动。 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只有双瞳宛如墨玉一般的神兽。凝视它的时候,它的眸里会泛起星河流光, 然后就是它的尾巴,蓬松的宛如云朵。 一般神兽,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但这只狸猫不同,它非常能打, 攻击力惊人,成年状态的灵兽甚至能当一个元婴期修士。召唤的方式也很特别,它不需要主人饲养, 因为它会自己去找吃的,与天地同寿, 是一只打不死的灵兽。 光是这样仍不足以让它价值几千万灵石, 这只云狸最特别的还有一点,就是它能替饲主挡死劫, 一共七次。 这样一只又萌又可爱,又能打,又有无限寿命又能替饲主挡死劫的神兽,简直是神品。 一出来后, 阁内就轰动了。不少修士发出赞赏的声音,如此可爱的萌兽谁都拒绝不了啊。 只是卖这只神兽的御兽师还有要求, 除了三千万灵石外, 还要灵兽主动寻主。这意味着哪怕你高价买下这只灵兽,如果萌兽不选你,那也是无济于事。 不过这也是后话。此时,各方势力开始争相竞价。 有时候价格不是最主要的,而是若能买下这只灵兽代表是实力的象征, 这对于世家的发展只有利没有弊。更别说,有了这只灵兽,实力也能进一步加强。这对下个月的玉京城秘境又是极大的助益,也因此会形成良性循坏。 也因此,竞拍得格外的激烈。 三千万起拍,不一会儿就到了八千万。 八千万的时候,竞拍的人数还有四个人。 这个时候谢酌都没出手,他打算直接压。果然又是傅惊野最后报价,谢酌直接亮牌,一亿灵石。 一亿灵石一出来,现场再次沸腾了。 有人立即窃窃私语,一亿灵石对于谢酌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他身上随便一件装备都是神品,都是无价之宝,无论花多少亿都买不来。 不过傅惊野也那么容易被压,他的宗门天苍门是最新崛起的宗门,其真正的背后势力是和千山并驾齐驱的万佛宗。傅惊野的父亲就是万佛宗的,苦寂大师是他的叔叔。 傅惊野出价也是一亿。 在万物阁也有规矩,所有武器最高上限不超过五亿,灵兽不超过一亿。 所以这已经是封顶了。 傅惊野跟对面的谢酌微微一笑,示意自己不会相让,眼眸里隐有掠夺之意。谢酌倒没那么强的攻击性,不过他也没打算就这样认输。 因为双方争执不下,就得到后方进行进一步抢夺。 谢酌牵起楚兰辞的手,“我们去和他们会一会。” 楚兰辞点头。 双方在暗阁后方见面,一见面楚兰辞也惊讶了一下。原来第一名和第二名相差得还是挺大的。这傅惊野看着挺讨厌,因为他一过来,就上下打量他,且不是看待弟子的眼光,而是当炉鼎。 傅惊野笑得暧昧,“我从对面看,就觉得好,仔细地看,更好。劲劲的啊,静渊。”说完,他还推了一把自己身边的男子,“跟你换。” 楚兰辞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当然也不是害羞,而是气愤,感觉受到了侮辱,立即道:“又不是物品,怎么能说换就换。这不仅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这位兄弟的不尊重。” 傅惊野也是惊讶,没想到楚兰辞会怼他。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谢酌很宠这小道君。 谢酌此时脸上还是挂着有礼的笑,笑得很疏离,“你也看到了,我家这位脾气大,恐怕不行。” 傅惊野也笑:“不错,难怪你喜欢。” 修真界权力等级差距极大,大能能决定下层弟子的生死。像傅惊野的大乘期,成为其炉鼎,一旦遭抛弃,下场是非常凄惨的。这倒不是说他会亏待那人,而是很多人对大能玩弄过的炉鼎就极为感兴趣。 毫无实力的炉鼎会迅速被他人得去,最后会被活生生地玩弄致死。 所以大部分炉鼎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说错一句话。 而在傅惊野眼里,虽然谢酌称楚兰辞为他的道侣,但本质上跟炉鼎也没什么区别。他们修仙人都是要飞升的,道侣又不是夫妻,最后还是各走各道,也不过是有个乐趣在而已。 何况楚兰辞修为本就低微。这不是炉鼎是什么? 当然这也是傅惊野的看法。 谢酌也不怪傅惊野会这样看,这是根深蒂固的偏见,他不翻脸是因为两人其实是旧识,别人只道他们是宿敌,其实他们关系不错。 见面也很客气,甚至偶尔还会切磋一下。 当然该相争第一的时候又是毫不留情的。 他们在说的时候,楚兰辞便和那位傅惊野的炉鼎名字为云初的说话。 其实是云初主动找楚兰辞说。 云初在惊鸿榜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如果不是凭着这一分美貌,他也不会跟傅惊野在一起。 他嬉笑着对楚兰辞道:“我知道你。” 楚兰辞:“什么?” “你啊,楚兰辞嘛。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 云初是这样想的,自己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就因为笑。所谓不打笑脸人,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楚兰辞便不能拿他怎么样。至于话里的意思是,他也是炉鼎,不要自以为真的是道侣,就把自己高看一点,还不是跟他一样。 ——随时会被大能抛弃的炉鼎。 这么高深的话,对别人可能有用,但对于楚兰辞, “一样的什么?” 云初:“…………”这人是不懂装懂吗? 楚兰辞不太好意思,“麻烦说清楚一点嘛。” 云初本想恶心恶心楚兰辞,便眼看也没恶心成,撇撇嘴。 那边谢酌和傅惊野聊了下近况,便把注意力转到了两人的道君身上。两人的神识都已经非比常人,自然也对刚才的事情一清二楚了。 傅惊野惊讶于楚兰辞的通透,这到底是钝呢还是笨?反正他也没见过这一型,居然觉得怪可爱的。尤其是楚兰辞身上有一股气质,那就是无论多厉害的人在他面前,全部会自动与他站在同一位置上。 他能把人拉回地面,逼着你与他好好说话。 那边云初自觉受了委屈,正要和傅惊野撒娇,傅惊野便假意指了指,“要准备竞宝了。” 云初知道傅惊野的性子,这是不想理会了,也就悻悻然不敢再说话。 至于谢酌看到傅惊野对楚兰辞感兴趣,一点都不感觉奇怪。他甚至觉得楚兰辞吧,简直就是他们这种大能的克星,总是会出其不意地把他们惊讶到,却又不由自主地受他所吸引。 因为他和傅惊野都是一样的,骨子里流着骄傲的血液,对他们太主动的他们是不会喜欢的;就要楚兰辞这种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但又不能太无情了——因为他们的自尊心不允许被人拒绝。 当然,这也是感兴趣的第一步,楚兰辞又不单单止于此。 楚兰辞就是楚兰辞。 谢酌还是柔声问:“有人欺负你吗?我帮你教训他。”只要道侣一句话,和傅惊野打一架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他也好久没和傅惊野打架了。 楚兰辞摇头:“没人欺负我啊。” “没人欺负你,你确定?” 楚兰辞:“确定。” 谢酌笑问:“那云初说你是我的炉鼎,你没听懂吗?” 楚兰辞啊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谢酌道:“不过,你和他当然是不一样的。你是谢酌的道侣!”声音有些高,他是故意说给傅惊野和云初听的… 有些东西就要说出来,他要他们都听到。强行解释反而不美,还是这样说比较好——他会用行动证明,他到底把楚兰辞到底当成什么。 因为谢酌声音有些高,楚兰辞还挺尴尬的,“我知道了,师父,你别说得那么高嘛。” 谢酌道:“怕他们不知道啊。” 他们说话间,就看有几个侍从抬着一个精巧的金造笼子上来了,笼子里装着正是那只玄瞳云狸。 说是笼子,其实也不算,因为只有虚虚的一层,以云雾围着,等到云雾散开,露出里面的雪白小狸猫。 等几人一看,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这也太可爱了吧。 狸猫从笼子里出来,还冲着他们喵呜了一声。 那御兽师道:“两位,请选人站在前面,狸猫走向谁,就算跟谁了。” 谢酌一听,对楚兰辞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他相信那云猫一定会选择他的道侣。 这边是楚兰辞,那边则是云初。两人站出来。 那御兽师又道:“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准备一个小东西哦。” 楚兰辞看这云狸实在可爱,便把之前编的剑穗拿出来,他也不知道狸猫喜欢不喜欢——如果剑穗不喜欢,那他小玩意还有很多,什么项圈、铃铛什么的。 他一向喜欢小动物,小动物也很喜欢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那边云初看楚兰辞拿出一些小玩意,也是不甘示弱,另外他想,自己叫云初,神兽叫云狸,一人一兽也算是有缘分了。 傅惊野给了云初一些高级饲料,那是一般灵兽根本无法拒绝的东西。 谢酌刚想也帮楚兰辞,哪知那云狸已经做出了选择,它扭着小屁股一摇一摆地径直走向楚兰辞,简直都没带转向的。 小狸猫扑进楚兰辞的怀里,双臂环抱住他,毛茸茸的头拱着楚兰辞的胸口,想往里面钻。 谢酌在一旁看着,觉得不对劲,这云狸不会是公的吧?反正母的也不行。他伸出手,一把捏在云狸的颈处,把它提了起来。小狸猫到了半空中,蹬着四只小短腿,温柔地叫着。 谢酌略带点嫌弃地说道:“黏糊糊的,到底是不是神兽。” 那边御兽师赶忙解释:“可能是喜欢楚道君吧。”说着还擦了擦额头的汗,已经选好了,若是被谢酌退货,那这只云狸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说也怪,这云狸平日里高冷得不行,怎么见到楚兰辞就往上冲。 楚兰辞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夜兰花,“是想吃这个吗?” 御兽师一看,忙道:“有可能,绝对有可能。要不喂它试试?”其实神兽根本不需要吃东西,但现在为了不被退货,也只能胡说了。 楚兰辞把夜兰花递给狸猫,那狸猫闻了闻,竟也吃了,吃后还舔了一下楚兰辞的手。 御兽师一看,是又喜又怒,喜的是好歹有个说头,怒的是亲什么手啊!这手是它这只孽畜能亲的吗?想着便去看谢酌的脸色。 这可是金主大能,把他惹不开心了,那就完蛋了。 这个时候,楚兰辞出来说了,“它好可爱。” 谢酌道:“你喜欢?” 楚兰辞笑着点头,“喜欢。” 谢酌:“那就这样定了。”他转头对御兽师,“就这样。” 那御兽师喜极,“是,宗主。” 那边的光再次照向谢酌那边,阁内的议论声再次响了起来。 一只神兽卖出去了! 那边傅惊野也上前祝贺,“恭喜你们获得神兽啊。”说着还看向楚兰辞,笑容也是对他的。 谢酌伸手挽住楚兰辞的肩,把人搂近,“惭愧。” “有机会切磋一局啊,静渊。” “玉京灵墟,我会带兰辞一起。” “那就不见不散。”傅惊野微笑着。 双方寒暄完,这才分别。楚兰辞问:“玉京城灵墟他也要来?师父,你要和他打架吗?” “担心我?”谢酌噙着笑地问。 楚兰辞:“当然了,感觉很危险的样子。” 谢酌一听,把人搂近了些,“都在榜上,打斗在所难免。但放心,师父很强,不会输的。” “嗯,那也是。” “你多疼疼我,师父就会一直赢。” 楚兰辞笑:“好,我多疼疼师父。” 两人亲昵地说着话,回到了小暗阁中。神兽之后,基本是些小宝贝。谢酌看着楚兰辞喜欢又给他增了一下实用法宝,什么替身木偶、遁地符,还有一些好玩的法宝,如传音螺和骂人符等。 楚兰辞就跟出来采买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从海市买好灵兽之后,方才前往玉京城。 两人先到达的玉京城灵栈,谢酌到后就忙去了,玉京城是个大城,他得去见玉京城的城主。这些大城城主实力可能不如他,但因为背后有家族,也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他打算联合千山和玉京城一起举办一个功德大会。当年魔域动乱,妖煞大杀四方,牵连的城池很多,这里的果是他种下的。 他也想借着这个方式为修真界做点事情,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 具体的比赛形式还没定,初步是每个修士都可以收集功德,然后达到多少就能领取奖励等。这功德跟千山的不太一样,大概是替人做好事的功德,算是一个衡量标准。 谢酌去后,很快谢酌的几个好友也都到齐,虞盏和庄小陶看到楚兰辞就笑眯眯地喊“大嫂”。 “大嫂,我大哥呢?”庄小陶道。 楚兰辞:“他出去了。” 虞盏笑道:“大嫂,你好乖。” 三人说笑着,过了一会儿,晏临风也来了。 四人来齐,等着谢酌回来。又因为闲着,庄小陶和虞盏便围绕着楚兰辞,指点着他用灵兽,耍剑玩。他们越教越上头,因为越教就会发现楚兰辞特别可爱。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大哥谢酌会这么上头了。 这简直是小天使啊。 谢酌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兄弟守在楚兰辞旁边,一人一句地细细地教。 “这神兽啊,你要这么摸,哎,对,要摸对位置。” “要查看灵兽的状态,有很多种办法,这第一种就是……”庄小陶还没说完。 谢酌便接:“第一种便是通灵术。”一边说,一把把楚兰辞拉起来,扯到自己怀里,另外一只手指尖凝聚着一缕灵光,在空中划出道道玄妙的轨迹。 那灵光化作细丝缠绕着那云狸的耳尖,“通灵术以神识为引,可与灵兽魂魄共鸣。”他说着轻轻牵起楚兰辞的手,与他交握在一起,很快楚兰辞便也有所感觉, “它今日吃了三颗聚灵丹啊。” 谢酌微微颔首,继续解释:“你看这灵丝的状态,看它的颜色。颜色不纯,说明里有杂质。这小狸猫偷吃丹药,灵丝里便尽是金色光点。” 他说这话时,那云狸似有所感,慢慢地走过来去蹭楚兰辞的脚,表示着亲昵。 “至于第二种——”谢酌瞥了一眼在看他们的庄小陶和虞盏,“以后再教你,” 这样一说,庄小陶和虞盏也跟着笑:“酌哥好小气哦,让我们陪陪大嫂都不肯。” “大嫂太可爱了,我们忍不住多教一点。” 一旁的晏临风道:“都跟你们说了,阿酌只想自己教他的道侣。” 两人又附和,“对,细细地教。”说着两人又想到那日的“投怀送抱”。 谢酌笑:“去你们的,都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就进灵墟吧。” 几人道:“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五人前往玉京殿,从这里进入灵墟当中。但见各色服饰的修士站满了大堂,或说笑或聊天或切磋,热闹异常。正当中有一个极大的阵法,一次性可以传输三十来人。旁边还有五个,形成了一个五行八卦阵。 灵幕之上,是本次灵墟副本的综合排名,有团队仙缘点和个人仙缘点。 楚兰辞的排名赫然在前排。 但很快,这排名表就会动起来。 奖励则是根据闯关者的表现自动分发,是十枚一品金丹,率先过关的人能自行拿取。 他们在查看规则的时候,傅惊野带着他的队伍也来了,其中并没有云初。也因此傅惊野看到楚兰辞,也是惊讶了一下,旋即笑道:“看来他对你是真疼啊。” 一般正式场合,尤其这种大城举办的秘境灵墟是不会带炉鼎出席的,且不说身份,就是修为很多炉鼎就跟不上。 傅惊野身边的几个兄弟也是威风凛凛,看着相当强悍。让楚兰辞诧异的是,他们和庄小陶等人似乎都是认识的。可能没有那么熟,但各自都知道对方。 傅惊野身边的兄弟更加知道谢酌,是属于看到谢酌,眼里就要冒星星的那种。 因为谢酌被围着,晏临风便给楚兰辞解释,“你师父,不管是团打还是单打,他的剑气和防御都很强,无论是法宝、灵兽还是符箓阵法也是一绝,像他这样玩什么都玩得那么好的人基本是没有的。” 楚兰辞嗯了声,然后问,“晏师叔,你总说师父,你怎么不说自己。” 晏临风一愣,“我跟他差太远了。” 楚兰辞道:“我觉得不是啊,每个人都有优势,你光看别人,也可以找找自己的特长嘛。” 晏临风叹了口气:“我的特长是法术,但这一块我也比他不过。”任何东西跟谢酌比都是输。 楚兰辞哦了声,虽然晏临风这样说,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比谢酌差。也不算自信,只是若是只看到别人优点,认为别人是天才,自己不行,那也忒地无趣。 晏临风看楚兰辞还是云淡风轻,自有其风雅淡然,倒也觉得新奇特别。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不容小觑。 两边寒暄完,玉京城的灵墟就开始了。楚兰辞第一次进这种大型秘境,还是挺紧张的。但实在是身边的道友都很强大,很快这种紧张感就消失了。 那边灵气氤氲,地上的阵法发出夺目灿烂的光亮,紧接着就看到一阵浓雾冲着他们蔓延上来。 楚兰辞被迷雾迷了眼,再一睁眼,抓着他的手被迫松开,他就发现自己在一处密林,林中有大雾。 天很黑,夜色浓重。他和师父他们失散了。 手中的灵牌亮了起来,上面有相关的任务引导,“离开密林,寻找剑冥山庄,所得仙点十点。” 雾林不一会儿就发出阴森恐怖的诡异叫声,亦有鬼火在远处闪耀着,看上去感觉有些不对。 他手里得了一只风灯,便提着灯笼往前。 但雾气太大了,前方哪里有路。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独自走出这个密林。 …… …… 楚兰辞独自对抗密林的时候,那边谢酌等人已经直接到了山庄。没想到这灵墟还挺具灵性,越具有灵气的副本,其危险性则是越高的。 它能自动识别低境界的修士,楚兰辞就是其中之一。 谢酌想也不想地就要进入密林找人。 庄小陶等人忙拦住道:“你过去了,等于违背规则,就要出局了。”而出局就意味着他不能陪伴楚兰辞完成灵墟,另外没有谢酌的队伍不一定能打得过傅惊野他们。 “你不如先等一等,相信咱们兰辞。先看看,真的有危险,咱们再看。” 谢酌眉头轻蹙,缓缓道:“我不是不相信他。” 三人看谢酌这样子,分明是已经用情。平日里他们玩笑归玩笑,也只是玩笑。他们是真的没想到谢酌会这么认真。 有时候修仙人,用情过深并不是好事。一旦有一方背弃,那又该怎么办呢?楚兰辞终究平凡,又如何能和谢酌走到最后。 第64章 招魂 老婆的个人秀。 过了一会儿傅惊野他们也到了, 看到他们少了一人,也是好奇。他们的态度相对轻松,觉得也没什么, 倒不如就看楚兰辞闯关。 几位大能共同起灵,那能量便相当大,灵视的画面也变得大了些。 他们清晰地看到楚兰辞瘦削的身影,就在他们的面前。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独自走出密林。 这雾林看着简单, 但里面的关卡特别多,陷阱也很多,妖兽会假扮成人来接近修士, 完全等于一层心魔林。就算是他们这些高境修士进去,也很容易遭受迷惑。所以这一关, 他们会直接选择跳过。 而楚兰辞却要独自面对, 他也只能独自面对。 这么多双眼睛中,最专注的应该就是谢酌了。因为只有他最清楚兰辞的水平, 他是既担忧又不担忧。担忧的是楚兰辞的修为确实差一些;不担忧则是因为楚兰辞的心性与常人不同,要更坚定且纯净。 这种迷雾林反倒会让他大发异彩。 他是他的师父,自然了解他,可有时候又是不太了解他的。就是因为这一份纯净, 好像能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可因为自己的复杂, 有时候反倒会看不清。 就像他仍摸不清楚兰辞对自己的感情, 以及仍然会患得患失。 他正想着,就看灵视里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就看楚兰辞摔倒在地,手里的风灯也丢了。 在楚兰辞的面前是一只相貌很美貌的女子,正在那里低声哭泣。 这女子一出, 观看的几个人就笑起来,当然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月夜遇佳人,必为妖。这楚道君有难了。” “那也不一定吧,万一是好的呢,才子佳人嘛。” 说这话的人还不知道楚兰辞的身份,当即有人推了那人一把,小声道:“这是谢酌的道侣,怎么能喜欢女子。” 那人被警告了一下犹自不服气,悄悄嘀咕,“万一人家喜欢的本就是女子呢。” 声音很小很小,但还是清晰无误地传到谢酌的耳里。谢酌的脸色不算很好,因为打从从千山上山,等于说他并没有给楚兰辞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机会。 可他永远记得楚兰辞跟自己说过的话,他说本打算成亲,以及什么男主内女主外的话。 不过,这女的是妖兽装扮成的,这么明显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楚兰辞自然是无法分辨,普通的小妖还能勉强查看,但灵墟内的妖兽基本都是大妖级别,换言之,实力是有了,但经验还差点,他把姑娘扶起,问:“姑娘,荒山野岭,你在这里干什么?” 对于谢酌他们来说,很明显能知道这就是一幻境,什么都是假的。 可对于楚兰辞,这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漆黑的大雾,茂密的树林,还有哭泣的女人,连那风灯掉落时的疾风都那么逼真。 比之前那个枫魇造的境还要真实。这灵墟最低要求就是元婴期,意味着给楚兰辞是需要花力气去克服的。 那女子被楚兰辞扶起来,娇娇怯怯道:“我……我是村子里的人,迷路了,找不到出去的路。呜呜呜,我爹娘应该担心死了。” 楚兰辞浑然不知,只听说她也是村子里的人,自觉要帮人一把,“没事,你跟着我出去吧。我们找找路,如果找不到,就等到天亮?如果天亮还不行的话……” 那女子道:“天亮还不行的又如何?” 楚兰辞:“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谁会来救我们啊。呜呜呜。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幸好天黑风急的,也没人看到楚兰辞脸颊变红,听他糯糯叽叽地答:“嗯,我家里有人。” 这回答清晰地响在堂内,谢酌等人都听到了。 先起哄的是庄小陶等人,他一叫,其他人都跟上。“哦——还有一个谁啊。” “讨厌,当然是夫君啦。家里还有一个夫君呢,他好疼我的。” “对对对,夫君会来救我的啦,你别说了,人家都脸红了。” 他们一个比一个地俏皮地学着楚兰辞说话,当然夸张了些。但谢酌吃啊,本来还忧心忡忡的,现在也放松下来,嘴角不由地溢出笑意。 这群小子,会说话就多说一些。他可太爱听这些了。 ——对,夫君会来救他的,放心大胆地往前走。 那边楚兰辞自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哪怕就是一个脸红,都被他们这群大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品性,他的性情全部都一览无余。 他得知该女子名为小桃,两人便结伴而行,打算走出这雾林。 这小桃就是妖兽装扮的,此妖名为画皮魅,是只蜥妖。如果楚兰辞仔细地看,就会发现它的脖颈和手腕处都异常地苍白,皮肤下则由细密的麟纹饰;再仔细地听,就会发现他的神兽云狸已经暴躁不安,就是放出那云狸,这妖兽的下场都是一个死字。 该魅妖沿路一直想找机会吃了楚兰辞,每到一个地方,就冲他伸出长长的舌头,然后伸出尖利的指甲,想要直接掏肝脏吃。 又它又怕正面应对楚兰辞,不知道他到底是装得弱呢,还是真的弱。 偏偏这个楚兰辞在它打算对付他的时候,总爱多管闲事,转过头来问它,什么“前面的路不好走,你慢一点。”“你的村子在哪里啊,我估计不能送你到村子里。因为还有人在等我。” 啰里啰嗦地说一堆,说实话,它就没见过这么啰嗦的修士。 也因此接连失手,更无奈的是,就被楚兰辞这样转啊转的,竟然真的要快转出林子了。这蜥妖心急如焚,不是他死就是它亡,转而娇娇弱弱地假装晕倒,“哎哟!” 楚兰辞果然转过身,“你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我头好晕哦。”蜥妖哭哭啼啼地,是了,他打算色诱了,不管了。好像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都很难经得起美色的诱惑。他这副面皮是从一个绝色美人那里临摹来的。等它吃了楚兰辞,就用他的,这副皮囊可比它现在身上的这副还要好。 楚兰辞:“那我们休息一下。”他指着前方,“前面就要出去了,我看到了些许亮光。” “可我走不了了,呜呜呜。”那蜥妖一边说一边还罗衫轻褪,露出白皙的香肩和大腿。 楚兰辞自然是看到了,其实以前就不乏有女子跟他示好,但他比较闷,想着多赚点灵石,才来谈婚论嫁。后面等到可以了的时候,就进禁地了。 再后来就……说起来估计也是无缘。现在他也算有夫之夫,可不能让人误会了。便从灵戒里拿出件袍子,递给女子,“你拿我的衣服盖着休息一下吧,我去前方找你的村子,再找你的家人。” 蜥妖一愣,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了,这修士都不动心。 “呜呜呜,实话说吧,我没什么家人了,我……就我一个人了。要不相公,我跟了你吧。你当妾室也好,婢女也罢。都是可以的,要不要!” 这蜥妖说得动情,那边观看的虞盏等人又要起哄了。 “当然不行啊,都没问我们酌哥同意不同意呢。我们酌哥只做大,不做小哦。” “这蜥妖搞不清楚,居然敢打我们谢宗主道侣的主意。” 谢酌压根就看不到那蜥妖,他现在眼里只看得到楚兰辞,想看看他的反应,心被提得高高的,又因为楚兰辞的几句话又慢慢地落下来。 楚兰辞说道:“我已经成亲了,他……应该不同意。”这话还是说得算保守,谢酌别说同意不同意,估计会送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蜥妖归西。 不过这蜥妖估计也没想到楚兰辞的来历,“一夜就行,我不会介意这些的。”说着就要来扑。 谢酌看到这样,已经在握剑了。好在身边的晏临风和庄小陶都拉着他。 “酌哥,信嫂子,一定能把持得住。” “就是,再熬一熬吧,咱们兰辞估计就要过来了。” 谢酌只得忍着,继续看。 幸好楚兰辞也确实没从,他也不是随便的人,“姑娘请自重,我还是去帮你找家人吧。”他说着站起来,打算往林外走。 那边的蜥妖见状,若是被他走出去还得了,心下一发狠,直接变出原型,面部裂开四瓣,露出环形的利齿,至于身体,衣裳尽数裂开,露出半人半蜥的真身。 他嘶吼了一声,便爬向了已经半只脚踏出雾林的楚兰辞。 楚兰辞总算反应了过来,回过了头,看到了蜥妖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就看这妖的皮肤覆盖上细密的青鳞,脊背上密密麻麻全是倒刺,十个指头就跟铁钩似的。 因为那利指就在眼前了,楚兰辞忙召唤出云狸。云狸出击,扑了上去,一把就咬准了那蜥妖的命门。这神兽可不是吃素的,蜥妖被咬中,疼痛难忍,翻滚倒地。 接着,楚兰辞召唤出自己的宝剑,以剑气又重击了一下。蜥妖这才明白自己看轻了人了,转身就想逃,急退时喉间喷出毒瘴,却被云狸兽一爪撕开。那灵兽喉间滚着雷鸣般的低吼,每一根银毛都迸射电光,与楚兰辞的剑气形成天罗地网。 蜥妖终是抵不过,躯体如陶器般龟裂,被一剑贯颅后,魂飞魄散地消失了。 打败蜥妖后,楚兰辞也走出了雾林。雾气也逐渐散去,露出前方明亮的山庄。他看到谢酌带着几人站在门口迎接他。 楚兰辞笑着奔跑着冲入师父的怀抱中。谢酌也抱住人。 随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夸赞声。 “不错啊,不愧是咱们家兰辞!打得很漂亮哦。” “最后那一剑简单利落,颇有谢氏剑风。你们真是一对。” “为大嫂鼓掌!” 楚兰辞听着这些夸赞,微笑着被谢酌拥着,进到了庄子里。 到了大堂,但见灯火绚烂,谢酌带着他到一旁休息,等着灵墟任务正式开始。休息的过程中,还不忘帮他复盘。 “观妖也是门学问,你要观察一些细节,妖跟人还是有所区别的,它的皮肤、眼睛还有头发等。比如这只蜥妖吧,它的瞳孔就与常人不一样,白日瞳孔如常人,打了夜晚会微微泛绿。眼睛是非常明显的。然后可以观察那些行为习惯,比如你可以用些道家法器来试探他们,一般妖物看到驱妖符和桃木剑就没有不怕的,个别例外。” 楚兰辞笑道:“其实我有感觉,但不确定。又是个女子,我想总不至于。下次我就知道了。” 谢酌知道一般人可能会觉得楚兰辞优柔寡断,但他能看到楚兰辞在面对诱惑时的坚守和原则。 他拍拍楚兰辞的头。两人说着,那边虞盏和庄小陶忙迎上来,“开始啦开始啦。” “小兰辞,快让你夫君打起精神来。” 楚兰辞刚想问打什么精神,就看他们手中的灵牌又亮了起来。他们的第一个任务是寻找山庄落败的原因。 在寻找的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妖兽,他们都要一一击败。 但楚兰辞知道,这些他都不用担心,因为虞盏等人会全包过去。再换句话说,他和谢酌的任务就是寻找线索就好了。 庄小陶笑眯眯道:“你们去找线索,这里就交给我们。” “就是,大哥大嫂,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楚兰辞道:“那我、师父,还有师叔一起去找线索?” 晏临风忙举手,“我也要去打妖兽哦。” 谢酌看了三个兄弟一眼,不愧是兄弟啊!!但两个人找线索还不够,还是得和师兄一起。 “少废话,喊你就一起来。” 楚兰辞看了一眼晏临风,他知道师父的意思,如果能独处肯定独处,但这次有事,单靠两个人,估计还不行。 既说好,就分成了两拨人。前面妖兽多,三人便直接前往山庄后院。 到了后院,就看到处都是荒凉景象,横七竖八倒着十数具尸首,皆被吸尽精血,只剩一层枯皮紧裹骨架。这些估计都是庄子里的人,且都是被什么妖精吃掉了。 他们想知道是什么妖兽也非常简单,用法宝测一下便什么都出来了。 很快通过探妖镜得知,杀他们的是一种食心妖,它们形如幼童,以人心恐怖为食,且擅长幻术。谢酌看完分析道:“这食心妖消失很久了,怕是有什么东西引他们来的。” “师弟,你的意思是这群小妖还有首领?” 谢酌皱眉:“嗯。你看他们的脑门上都有一个印记。” 说到这里的时候,楚兰辞也在看,但他完全看不到,便好奇地问:“我没看到印记啊。” 谢酌:“我给你开天眼。”说着就在楚兰辞的眉心点了一点,果然这一点,楚兰辞便什么都看见了。 印记是看到了,但他还看到一些可怖的东西。 他看到不远处幽深的古井边站着一个小姑娘,正笑着朝他挥手。他很确定,这小姑娘师父他们看不见。为什么就他一个人能看见啊。他心里头有些慌慌的,还记得上次一起打鼠妖,自己跟师父说过自己身上也有一个发光印记的事。 当时师父没在意,他也没有。现在他有些怕了。 他不会也是一只妖吧? 小姑娘一边招手,一边轻喊,“哥哥!” “哥哥你好!” 楚兰辞有些不敢看地转过头,缩到了谢酌身边,谢酌以为他怕,还拍了拍他的手,接着谢酌对晏临风道:“师兄,我们来直接请他出来。” “现在么?会不会太早,还是按要求一步步来吧。” “先试试,估计请不出来,能操控这么大的灵墟,这大妖估计已经成魔了。”说完,转向楚兰辞:“你帮师父护法,可以吗?” 楚兰辞连连点头,“好!” 此时夜色如墨,荒庄寂寂。 楚兰辞见谢酌和晏长风并肩掐诀起符,起符速度分毫不差,符纸燃起的青烟在空中拧成一股螺旋。两人的袖袍在夜色中格外鲜明。 这样的仪式两人估计做过很多次,就算过了百年,还是非常熟练。招魂仪式以谢酌为主,晏临风为辅助,因为太过熟练,他们还有心情开玩笑—— 晏临风道:“我们好久没一起招魂了,上一次还是和你还是百年前去青城打水妖。” 谢酌显然是不太在意,漫不经心:“都多久了,你还记得。” “晕倒,水妖那次你都忘了?我,还有师姐,大师兄采风,小陶,也是五个人,那水妖还看上你了呢。哈哈。可惜你修无情道。”他又转向楚兰辞,“小兰辞,你不知道,你师父有多狠,最后把人家水妖的头发都扒光了。我们都说,那青城河就是水妖流下的泪。” 楚兰辞也心不在焉,一直记挂着那小姑娘,应道:“真的呀。” 晏临风道:“真的呀,特搞笑。” 谢酌的一声叫喊把他拉回了现实,“别说了,接符。”说着白玉般的指节扣着三张符箓,将它扔向晏临风。晏临风乍接手却感符箓滚烫,烫得忙丢去,又知不能丢,忙又捡了回来, “卧槽,这么烫!是不是人啊,师弟。” 谢酌的声音还是冷淡,“我让你接了,你就该做好准备。” 他说完,手中又出现数张符箓,扬手一抛,符纸便悬空自燃,出现那梵文金咒。 就这样他还回头问了一下楚兰辞,“好看么?” 楚兰辞正想得出神,冷不丁被谢酌问了一句,就看一黑一金两道光芒交织在自己的眼前,随后光芒开道,他说了句“好看。”但随后的裂缝中探出了一只素白的手,那指甲泛着尸青色,同时伴随着急吼。 也因此,这一句好看被淹没在风中。 ——女妖出现了。 本以为这会是个多厉害的女妖,不料竟是十来岁的女孩,乌发披散,唇红如血。她的脖颈扭转成诡异的角度,脸色发青,声音则是沙哑,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这一张吓人的脸之后,随后变换出一张天真无邪的女孩脸,眼泪哗哗地往下落,她没有转向谢酌和晏临风,而是转向楚兰辞,口中念念有词,“哥哥救我,哥哥!” 这模样较之雾林中的蜥妖还要可怜几分。 如果不是刚才见证她吓人的一面,楚兰辞绝对会上当。 这就是刚才跟他打招呼的小姑娘啊! 那女妖正求饶着,很快,就看一道剑气直接钉穿她的手掌。楚兰辞打眼望去,就看到谢酌用灵气拽着那女妖的头发,把她直接拖出了半截身子,眉眼冷漠,语气更是冰冷无情,“别在他面前装柔弱。说话。” 这样还不算,那边晏临风还要补上一刀,那女妖在双重术法下剧烈抽搐着,皮囊竟如蜡烛一般融化了,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谢酌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女妖居然还能有一身功夫,当着他们的面逃跑了。 这一下可麻烦了,看这女妖的幻术很强,也不知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谢酌施完法,走到楚兰辞身边,半搂着他,“我们先回去。” 一行三人回到堂内,五人相聚,商量各自遇见的事情。 虞盏说道:“刚才我们和几只小妖打了几下,这小妖以人心为食,还善于读心,和制造幻术。” 他们说完,晏临风补了一句,“估计还有拟态天赋,那外面雾林的蜥妖应该也是模仿者。”只是一个模仿得像,一个模仿得不像。 谢酌问:“发现弱点了没?” 庄小陶摇头:“没有,虞盏直接把妖给灭了。” 虞盏一听,忙解释,“不是你让我动手吗?过分了啊,老陶,污蔑哥哥我啊。” “我让你抓起来,可没让你直接杀了。是你听错了。” “明明就是……” 眼看着这两人在吵,谢酌立马打住,“没事,反正等会还会遇见。晚上那女妖估计还会出来,你们自己注意一点吧。” 两人看谢酌一说,便立马不说了。 现在山庄败落的原因算是查出来了,他们和傅惊野的进度差不多,可能还是他们快一点。 天色一黑,他们便按灵墟要求进到屋里,等下一轮任务的开始。 楚兰辞也跟着谢酌回了屋,说也有趣,他们是唯一的一对,其他人基本都是孤家寡人。也因此,回屋的时候再次遭到了“围剿”—— “哎,只有人家有道侣,晚上还能抱着睡觉。” “你们想要道侣?也得像酌哥一样玉树临风啊。” “我也玉树临风啊,可是没找不到这么可爱的道君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那边傅惊野等也投来歆羡的目光,这样一来,倒弄得楚兰辞不好意思了。 两人进了屋,谢酌看楚兰辞状态不佳,询问他的情况, 楚兰辞犹犹豫豫地没敢说。他心中担心一件事,他怕自己真的也是妖。谢酌察觉不对劲,也没强求,抱着人休养。 到了夜里,就听到一声惨叫,声音从隔壁传出。 第65章 月漓 老婆梦见了过去。 听到叫喊后, 楚兰辞立即就醒了,醒后发现谢酌已不在床边。同床共枕了有段时间,他对谢酌越发依赖, 此时见人不在,也跟着起床。 然后听到外面堂里发出了声音, “这已经魔化了,杀了吧。” “啧, 脸都变青了。” 楚兰辞在一旁听着,又看了眼,见屋子的半空中悬着一个修士, 那修士的脸色发青,张着嘴, 口中不断吐出蛇蝎蜥蜴之类的东西。最瘆人的是那双眼睛:瞳孔竖缩成线, 蒙着层蛇类的阴冷黏液,面相十分可怖。 这修士他见过, 好像是傅惊野的一个兄弟。 所以那女妖这么厉害吗? 他们一干人围绕着这修士在讨论,这么多人当中,楚兰辞还是一眼看到了谢酌,因为他个子高, 身形骨相各方面都完美无缺,可以说是鹤立鸡群。此时的他站在他们当中, 只在听着, 还没有发表意见。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谢酌竟转过头,看到了在门边偷看的楚兰辞,旋即绽放一个笑容,冲他招招手。 于是所有人都转过来了, 看着他。 楚兰辞脸色微红,然后就跟只小鸟似的跑向了他的师父。 谢酌顺利地揽到了人,还抚了抚他的背。楚兰辞被揽着,安全得无以复加。这一个小插曲过去,那边继续讨论着。 他们讨论着,谢酌在楚兰辞耳边耳语着,说悄悄话,“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楚兰辞现在哪里还记得睡啊,满脑子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 “有人魔化了,我们在讨论要不要杀了他。” “是真的杀?” “自然是真的。” “可是……这不是任务?” 谢酌道:“任务也是要作数的,一旦魔化基本已经无法再变回原样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进行处置了。” 楚兰辞:“可是任务才刚开始,就这样杀掉的话,未免……太残忍了吧。” 谢酌想起自己的经历,“你说得有道理,只是魔化,并不代表就真的已入魔道,是不是?” “嗯。” 那边傅惊野还在极力地劝阻,说自己的兄弟不是这么残忍无情的人,且他答应,如果真的堕魔,残害同门,他必第一个亲手斩杀。 他说完,谢酌站出来道:“各位听我一言。” 他一开口,现场便更静了一些。 “我看这也许是那女妖的陷阱,只是暂时的幻术,等过了这一阵,就恢复正常也说不定。如果大家怕危险,这样好了。”谢酌说完,做了一个手势,手里就出现了一张驱魔符,将那符箓直冲那弟子的面门,瞬间把人静了下来。 “出了事情,我来承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如同打了一剂强心剂。驱魔符的使用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气,加上灵墟里都是各顾各的,谢酌此举真算是仗义极了。 两个大能坐镇,众人便没有那么心慌了,各自回房,等待着天亮。 那边傅惊野得了谢酌的帮助,忙来道谢。 谢酌道:“也不是我,是兰辞的主意。” 傅惊野看向楚兰辞,微微一笑,“既如此,可要好好感谢一下楚道君了。” 楚兰辞道:“客气了。” 傅惊野应下后,跟几个兄弟回了屋。这次任务是挺棘手,他们连女妖的边都没碰到呢,就折损了一员大将,也是损失惨重。 回到屋,傅惊野的好哥们便询问傅惊野接下来该怎么办。 傅惊野道:“可疑。” “怎么可疑?阿傅,你别卖关子。” 傅惊野分析道:“谢酌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帮我。你们还记得你们跟那女妖交手的时候,她的特质吗?这女妖擅长幻术和易容,但你说那女妖装扮成谢酌,那是绝无可能的。” 几个人好奇:“傅哥,你是说那个楚兰辞。” 傅惊野道:“我猜是他。当然,他救阿楼我是很感激,但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同伙?阿楼变成这样,有极大可能回不来了。那个谢酌迷楚兰辞迷得要死,也许连他变成女妖,都不知道。” 他说到这,顿了顿,“我们就试他一试,说不定就能找到那女妖了。” …… …… 这一晚的风波过去,次日的灵牌多了一条新的任务线,收集往生符,范围则在山庄以及山庄附近。 这次谢酌只和楚兰辞一起,两人往山庄后面的河边走,打算去那里捡一些往生符。路上也遇见一些食心妖,全部都是谢酌带着楚兰辞在打,每一个法门,都细细地教。 如何起符,如何换法宝,如何逃遁等。 剿灭了几只食心妖后,两人来到河边。 正要说些什么,就看傅惊野走过来,“阿酌,你兄弟也中招了,你快去看看。” “哪个?” “庄小陶。” 谢酌心中焦急,就想去看。 楚兰辞道:“我就在这里吧。师父,你快去。” 一旁的傅惊野也道:“是啊,阿酌,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道侣的。” 谢酌想楚兰辞如今也不比往日,微颔首,“那你自己注意。”转身前往了。 楚兰辞嗯了声,转头跟傅惊野笑笑。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遇见一只食心妖,张牙舞爪地想要冲上来想要咬楚兰辞。楚兰辞确实已经可以了,他镇定地召唤云狸,让云狸对付,然后祭出符箓准备收妖。 动作虽然慢,但每一个动作都是很准确的,已经像一个元婴期了。 但在傅惊野眼里,还是像个新手。他忍不住在旁指导道:“使用符箓时手不能抖。一旦你存了其他心思,符箓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杀伐之符,就该见血才痛快。” 他说着手中燃起了一张符,扔向准备逃窜的食心妖,就看符箓在瞬间化作血色流光,冲向那小妖,妖兽在片刻间被轰得粉碎,转瞬就消失不见。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斩妖能手,其速度、力量、防御以及应变能力都已经出神入化,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 “这是最基础的,难道谢酌没教你吗?” 楚兰辞:“师父教过啊,是我自己太笨。” “这跟笨也没什么关系吧,他是不是太护着你了。” “师父很好。”楚兰辞还是为谢酌说话。 傅惊野笑道:“你师父是很好,但你俩又是道侣又是徒弟,有时候反倒不利于你的发展,其实不可以跟我啊,我最近正想收个徒弟呢。我可以教你。”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竟提出这样一个请求,可能就是看谢酌这样教人,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楚兰辞摇头,“不用了啊,我现在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谢酌,他是见不到这么多厉害的人的。也因此,他更加无法背弃谢酌了。 傅惊野被拒绝了,心中还挺不快的。 既然如此,自己就更加要试一试楚兰辞了,万一是女妖附身的呢?因为一般人,怎么会拒绝他的请求呢。 这楚兰辞绝对不正常。 他决定一下,手中便暗中燃起了一道符咒,打算把符咒打入楚兰辞的背心,如果楚兰辞是女妖,便会原地魂飞魄散,自然被附身的楚兰辞也难逃一劫;如果没有,那就没事了。 正要施符时,就看两道凌厉的光芒同时冲向楚兰辞,其中一道是剑气,他认识,来自谢酌,他抬头一看,就看谢酌已在不远处,衣袍猎猎,眸若寒星——因为自己试探他的道侣,已然是不悦至极。 至于另外一道绿光则是…… 他和谢酌同时往上看,就看他们的上方盘旋着女妖,她的长发如瀑,面容却诡异地变换着——时而是绝色佳人,媚态横生,小小年纪就是倾城国色;时而却露出青面獠牙的本相,嘴角裂至耳根,露出森森利齿。 她的十指正化作血红藤蔓,正操控着那道幽绿妖光。 两人心道不好,刚要联手摆脱这道绿光,就看那女妖撕开自己的胸膛,无数的被她吃了元神的冤魂哀嚎着涌出,绿光照射的范围迅速地变大。 谢酌的青霜剑悍然出鞘,想冲到楚兰辞面前护着他,但却只是和那妖光相撞—— “轰”的一声,楚兰辞本能地低头,绿光照耀着几要刺瞎他的眼眸,他再睁开眼,已经转换了天地。 楚兰辞回到了七岁,还记得那年,叔叔站在门口,在桌上放下一个瓶子,然后把他拉到跟前,对他说:“阿辞,这瓶子以后给你,你拿着,还有这张符。” 楚兰辞那时还小,还懵懵懂懂的,还以为是叔叔送东西给他,他高兴地拿起瓶子,然后问:“叔叔,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叫无根瓶,你不是爱种点东西吗?你把东西种进去之后,滴两滴这个,能让灵植长得更好。” “好。” “至于这符,是一张平安符,修真界很危险,符能保你平安。” 楚兰辞笑道:“可是我要什么符啊,我有叔叔啊。” 高大的男人蹲下身来,抚摸着楚兰辞的头,“对,你有叔叔。” 这就是叔叔跟楚兰辞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次日楚兰辞起来,叔叔就不见了。他找遍了屋子,都找不到叔叔的踪影。 第一天,他等不到叔叔回家。 第二天,他等不到叔叔回家。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直到很久以后,楚兰辞才终于明白,叔叔失踪了。他听村子里的人说了,叔叔被什么妖怪捉走了。 他把叔叔弄丢了。 陪伴他的只剩下那个无根瓶和平安符,后面平安符也给他弄丢了。 叔叔失踪后村子曾被一个很厉害的修士捣毁了,那修士毁了他的家园不说,还想欺负张大娘的女儿。恰好他去张大娘家蹭饭,便挺声而出。自然他的反抗无异于不自量力,人没救下不说,自己的耳朵也被打伤了。 从那以后,他就只有一只耳朵能用。 其实他已经不伤心了,毕竟这么多年都自己过来了。 今日为什么又想起来了呢。 他看到不远处的雾气之中,站着一个小孩,那个跟她打招呼的小姑娘。 小姑娘走到他的面前,笑嘻嘻地说:“哥哥,你在这里等谁啊?” 楚兰辞没有答话。 小姑娘:“是你的叔叔吗?” 楚兰辞觉得一直不回小姑娘,也不太好,点点头, “可是他不会再出现了,不止是他,还有你的师父。他们最终都会离开你的。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吧。” 楚兰辞皱眉,“不,不会的,师父他不会离开我。” “哥哥,你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 “我没有。还有我叔叔只是失踪了,也不是离开我。”他努力解释的。 小姑娘发出伶仃般的笑声,“你还说你没有自欺欺人!” 他在梦境里胡乱地辩解着,接着耳边听到亲切的叫声,“兰辞,兰辞,快醒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眼看到的就是关切地看着他的师父,他想也不想地上前抱住人,“师父!” 谢酌被抱了个满怀,问:“怎么了?” 楚兰辞摇摇头,“师父,我没有自欺欺人。” 谢酌心疼得不行,“我知道,你没有自欺欺人。” 楚兰辞缓了一阵,抬起头问:“刚才怎么了?” “我们中了那女妖的圈套,你神魂弱,被吸了进去。对了,你看到了什么?什么自欺欺人。” 楚兰辞不想再回忆,便摇摇头,“我没事,我们先回去看看庄师叔吧。” 谢酌没有再问,抱着人回到了山庄。 楚兰辞因为半入魇的关系,状态不佳。不过他的状态算是好的,只是半入魇,而庄小陶是直接入魔。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有两个高境修士魔化了。他们决定不再坐以待毙,由谢酌牵头,联合几人,直接启动伏魔阵。 在这个阵里,饶那女妖有通天本事,也在劫难逃。 布阵需要很多仪式,又因为是谢酌牵头,他便也不能陪着楚兰辞,便把人交托给了虞盏。由虞盏看着这几个魔化的人。 交托的时候,虞盏由于担心好兄弟庄小陶,头一次嬉皮笑脸的脸上全是严肃,“酌哥,你放心吧,我会看好他们。” 谢酌拍了拍虞盏的肩,“你放心,小陶不会有事的。” 虞盏强颜欢笑,“我相信你,酌哥。”区区一个千年女妖,怕什么啊。他来到楚兰辞身边,连玩笑都不想开了。以往都有庄小陶陪他一起,现在…… 楚兰辞看虞盏没精打采的,安慰道:“虞师叔,你放心的,庄师叔不会有事的。你自己说的,你们可是一门双星,谁也离不开谁。” 虞盏怔愣着,突然对楚兰辞道:“早知道,就不怪他了。” 楚兰辞;“…………虞师叔。” 虞盏神情落寞。 楚兰辞也不知该怎么说,朝夕相处的兄弟出事,又岂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两人谈着也是无趣,便站在一旁看谢酌等人布置伏魔阵。 所谓伏魔阵就是以一枚蕴含煞气的镇魔石为基,围绕着镇魔石画符布阵。布阵的时候四个角落须放置定魂灯,灯灭则要重来一回。 当然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还是绘阵,须绘成九宫诛邪纹,上面每一道纹路都需要灌注不同属性的灵力。绘制时需要不断地提取修士的灵气,同时还须灌注心头血。一般修为不够,失血过多,就会导致阵法不稳,所以与此同时,还要不断地补充丹药。 楚兰辞和虞盏在一旁看着,看到不少陪伴在谢酌身边的修士都一一倒下,补充丹药去了,而只有谢酌还挺立在那,专注地布阵施法。 楚兰辞见此,心再次荡起涟漪,想起女妖的那一句“自欺欺人”。 自己真的在自欺欺人吗? 这样优秀的师父,会属于他的吧? 一种莫名的心酸涌上他的心头,让他痛苦且无奈地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师父了。 比上一次在海城万物阁的时候要确定得多。那一次说喜欢主要还是不想扫师父的兴,只想紧紧地抓住。其实并没有想好。 这一次是真切地理解了自己之前的行为,以及所担忧的事情。 是喜欢,而不是其他。当然还有崇拜、依恋,也确定不是对叔叔那样的感情,比这个要深得多。 他想占有师父,想和师父长相厮守,想要师父一直看着自己。 这个认识突然来势汹汹地,冲击着他的所有。 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喜欢了,然后呢。 他还能毫无顾忌地和谢酌在一起吗? 因为胡思乱想,楚兰辞头有些痛,便说要回去睡一会儿。虞盏也不好跟着,便让楚兰辞自己回房睡了。 楚兰辞回房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着后很快又醒了。 醒来时发现房外有推杯换盏的声音,他起身打开门,看到外面大堂里俱是人,但却不是谢酌他们。他们有些穿着统一的庄内服饰,有些则好像是外来的宾客。 这是山庄还欣荣的时候? 楚兰辞隐隐感觉不对,但还是往外走,走到山庄门口,看到头顶匾额写着四个大字——铸剑山庄。 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玄冥山庄了。 楚兰辞皱皱眉地四处闲逛着。 之前他们以为山庄败落的原因是那群食心妖,但现在一看,这个梦是告诉他,女孩之所以变成女妖的原因。 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选他,难道他也要魔化了? 正想着,就逛到山庄后花园。就在僻静的角落里,他看到那个曾质问他的小姑娘,她扎着马尾辫,穿着粗布衣裳,正在低头玩着什么。 楚兰辞好奇地上前一看,差点没被吓到,她玩的竟是十来个面相丑陋的小妖。这正是幼崽形态的食心妖。 他有心查看清楚,便问:“这是什么?” 这女孩抬起头,冲着楚兰辞摇了摇头,紧张地护住了那些小妖。 楚兰辞还想再问,就看一个凶神恶煞的黑脸男人,带着一群人朝着小女孩走过来。 “月漓,你在这里干什么?爹在找你。” 这黑脸男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一看就青春靓丽且自信的姑娘,她冷哼一声,嘲讽道:“我说爹爹还找她干什么。这妖物!” “月苏,别这样说你妹妹。”那男人道。 “她才不是我妹妹,这私生女!娼妇的女儿!” 那叫月漓的小姑娘唔唔了两声,最后还是跟着他们去了。 楚兰辞心中怀疑,便跟了上去。 这黑脸男人带着月漓来到一个小屋里,屋里已经立了一些人。为首的男人,估计就是老庄主了。 老庄主看到月漓来了,就迎了上来,“月漓你来了,快,把你养的小妖交出来吧。” 月漓无声地摇摇头。 老庄主被拒绝,就有些生气,“叫你交出来,你就交出来。不过是一些小妖,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带你回山庄,难道是养你吃白饭的么?交出来!”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吼的。 月漓见父亲生气了,还是把她养的食心妖交出来了。 老庄主见到这群小妖,满脸大喜,“太好了,有了这群食心妖,就不愁对付血鹰帮那伙人了。” 一旁的月苏忙贺道:“恭喜爹爹,贺喜爹爹,突破元婴境界指日可待!”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祝庄主早日飞升!” 老庄主抚须一笑,挑眉看向那唯唯诺诺的女儿月漓,“把她带出去。” 而此时,月漓方才反应过来,咿咿呀呀地想上前去夺。 老庄主得了小妖哪里还会给人,便使了个眼色,那黑脸男人立马冲上前,带人把月漓架走了。 一群人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月漓被锁在小屋子里,看着他们带走了唯一陪伴她的小妖。 人群散后,楚兰辞从旁边走过来,先是看了眼哭泣的月漓,又看看远走的老庄主他们。等再回过头看,就看月漓的眼睛充血,已经极为悲愤了。 他忍不住温声问:“我能为你做什么?这些是你养的吗?”一个小女孩居然养这么吓人的东西,这些食心妖小还好,大了可是要吃人的。 他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正要去找那些人,就看那黑脸男人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群已死去的小妖。 这些食心小妖已经死了,血也被放干了。 那黑脸男人仿佛没看到楚兰辞,打开门,把这些小妖就当垃圾一样扔向月漓,“经查明,你饲养的这些是邪妖,老庄主已经替你把它们都杀了。现在还给你,老庄主说了,铸剑山庄不欢迎妖界的人,你带着这些小妖收拾一下就离开吧。反正你的体质特殊,也无法修仙。” 楚兰辞看着这男人捂着口鼻,满脸嫌恶,仿佛月漓是多么可恶的人。原来这不是庄主的女儿啊,或者即便是女儿,但却从没有被认作是其中一员。 从头到尾,月漓都呆呆的,搂着被杀死的小妖。等到黑脸男人离开,这月漓才爆发出痛哭声。 但一个哑巴的哭声…… 听来只有吓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5-70 第66章 魂器 老婆得了一个极品魂器。 楚兰辞心念一动, 不由地想,他也是无父无母,同样无法修仙, 这样看来,自己跟她倒是同命相连。 不过自己的命运还是没有她惨,他好歹有个叔叔呢。 ……当然,还有师父。 看得出来她对这些小妖的感情很深, 现在连它们都走了。 月漓断断续续地哭着,转眼就看两道血泪从眼里流出来,楚兰辞再定睛一看, 简直要吓坏了,就看小女孩身边满是鲜红的血液, 她居然割腕自戕了! 鲜血宛如蜿蜒的赤蛇, 顺着青石砖缝一点点渗入地底。血液蔓延开来后,地面浮现出蛛网般的暗红光纹, 仿佛有无数张饥饿的嘴在吮吸。屋里燃烧的烛火从黄变绿,照着屋内光如白昼,也照着月漓的脸宛如鬼魅。 楚兰辞吃惊地想,原来女妖是这样来的。 这是死后执念和食心妖合二为一了, 是怨念支撑着她,方才让她变得这么强大! 月漓的身躯漂浮在屋子半空, 地砖的缝隙中渗出黑雾, 倏而凝成一只枯爪,猛地刺入女孩的胸膛。伤口并没有因此而裂开,而是飞速地愈合,然后开始蠕动,就像是有虫豸在血管里产卵。 楚兰辞看着这一幕, 两只脚仿佛钉死在地上一般,怎么动也动不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女孩闭着的眼眸突然睁开,对着楚兰辞咧嘴一笑。 这一下笑完,楚兰辞便睁开了眼睛,还是在房间里。他感到手腕有些疼,低头一看,就看到手腕上有一道青黑色的印记,血管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打开门,走到外头,就看谢酌等人已经收拾齐备,准备晚上伏魔。 那边谢酌看到楚兰辞,便走过来询问,“睡醒了?别怕,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楚兰辞抓住谢酌的手,想把自己手腕上的伤给谢酌看,但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他一这么抓,伤口竟不见了。 “你要给我看什么?” 楚兰辞道:“师父,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这女妖的过去,她的身世其实很惨。她跟我一样都是无法修仙之人,这山庄的庄主以女儿的名义,把她带回来。但他们骗了她,带她回来,是看中她饲妖的能力,他们夺走了她的小妖不说,还要赶走她。她万念俱灰之下,就自戕了,估计也是那个时候引来了食心大妖,与她合二为一。师父,这女妖身世好可怜啊。” 他这样一说完,那边就传来几声笑声,楚兰辞打眼望去,正是傅惊野等人。 傅惊野道:“每一个妖精都不是真的想成为妖精,毕竟遭受过极大的痛苦。这女妖身世再可怜,也抵不过她千年以来犯下的罪孽。我们绝不可心慈手软,否则被她魔化的人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楚兰辞摇头,“我没有心软,我只是觉得伏魔阵会让她神魂俱灭,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既去了她的妖性,救了那些入魔的人,又让她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伏魔阵一旦开启,饶女妖通天妖力,也只能死路一条了。 也许因为那一个梦,让他感觉自己和那小女孩似乎已经同命相连。他低头一看,那道血纹再次出现了,是不是如果那女妖死了,自己也会跟着死? 但很神奇,每次一给师父看,那妖纹就会消失。 他还是努力尝试着跟谢酌沟通,“师父,你信我,你不能杀那个女妖,她死了,我也会死的。” “为什么这么说?” 楚兰辞伸出自己的手臂给谢酌看,“刚才那梦就是女妖帮我做的,我做完醒来手臂上就有妖纹,可是好奇怪,一过来给你看,这妖纹就不见了。”他说到这里,简直要哭了,“师父,你信我,真的,我没有骗你。” 谢酌拍拍他的背,表达安慰,“你别急,我师父相信你,师父一直相信你。” 听到谢酌这样说,楚兰辞本就委屈的泪水反倒放肆地流出来了。 他低着头地呢喃,“师父,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真诚。 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师父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身边,无论他是对的,还是错的…… 谢酌道:“那估计还是女妖的幻术,让你我看不清真相。我等一下会尝试地跟她索要解法,在解决你的妖纹前,不会杀她。” 两人交谈完,谢酌又安慰了几句,便给楚兰辞加固了禁制,让他继续休息,又吩咐虞盏照看。然后和傅惊野等人一起去最后视察一遍阵法。 那边傅惊野一边视察,一边故意问:“阿酌,你不会真的打算放过那女妖吧?”这女妖相当厉害,不是他们说放就能放,说不放就不放的。 他的兄弟也入了魔,但关键时刻,他还是会选择放手。 谢酌抬头淡淡道:“难道你不会?万一兰辞说的是真的,你兄弟也会遭殃。” 傅惊野面容薄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一抬头,看到楚兰辞站在门口,欲过来不过来的可怜样儿,又想起他拒绝自己当他师父的事情,故意道,“听说你把楚兰辞从筑基带到了元婴,接下来还要如何?带到大乘期?那还得需要花费多少心力啊!而且你不飞升了?如果你要飞升的时候,楚兰辞还是这副样子,你又当如何?带到仙界去——你是没什么,但是你要考虑兰辞啊,他没了你,可怎么办?” 所谓的道侣就是得旗鼓相当,方能长久,否则只怕是一场劫数。 谢酌道:“我的事,好像不劳你费心吧。” 傅惊野笑笑,又看了眼转身回房的楚兰辞,没有再说。 两人继续往前,因为专注于阵法,谢酌没有发现从房门里出来的楚兰辞。楚兰辞听后,默默回了房,爬到了床榻上,盖上被子,继续睡觉了。 女妖这件事对他的触动挺大的,让他发现修真界的残酷,所谓利来利往,没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对另外一个人好。其实他很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也许他一根筋吧,也没有很放在心上,还是这样自娱自乐地长大。 有时候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可是这平静生活有一天被打破了。 有一句话傅惊野说得对,如果有一天师父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呢。没有了师父的自己,还能好好存活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终究要分开,不如早一点结束。 他想开了,他觉醒了。 他想离开了。他要离开了。 …… …… 到了晚上的伏魔,楚兰辞宛如没事人地出列了。谢酌还是照例问几句,他觉得楚兰辞状态不是很好,也许是被那女妖的心绪影响。 这些妖性会渗透到那人的心口,让人被迫和女妖产生共鸣。 但他现在也没时间安慰楚兰辞,伏魔要紧。 他和傅惊野等四人分列四个角落,等到魂灯一起,谢酌便率先剑锋一划,寒光劈开了庄内浊雾,地面血红色的阵纹拔地而起,哗啦啦地往谢酌这边靠去。 谢酌眉间的火焰猛地现行,再一出剑,就跟上次一样虚空硬生生地裂开了一道缝隙,从中露出一张支离破碎的脸——左半脸是十岁稚童的模样,右半脸则腐烂见骨,还有蛆虫在空洞的眼窝里蠕动。 空气出现咯咯咯的声音,然后那魂灯骤然爆亮,照着那女妖脸色诡异地白。 楚兰辞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女妖跟他梦境看到的又换了个装扮,更吓人了。 四周漆黑的风极速地飞着,伏魔阵的阵法开始生效,眼看着那女妖身上的衣裳尽数脱落,露出由上百张人皮缝合的躯体。每张人皮都在惨叫,随着她双臂展开,整座大堂的地砖纷纷掀飞—— 她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山庄上方,听来甚为可怖。 这叫喊中有怨怼,有恶毒,也有痛苦,和可怜。 女妖的叫声同时刺痛着楚兰辞的头脑,让他忍不住单膝跪下。 那边谢酌已然察觉,厉声对女妖道:“把解妖毒的药交出来,还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他宛如上神降临,强大且无情,一边说一遍又扔了几张雷符过去,引得女妖发出更为尖锐的惨叫声。 他这边扔,另外一边晏临风和傅惊野全部都跟上,噼里啪啦的驱妖符打在那妖身上,使得妖身上变换出无数黑烟,就像烧着了一样。 这样一系列的攻击下,女妖的真身也显现出来,胸腔裂开成环形口器,内壁长满倒刺,正中央嵌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至于那心脏,更是有由千百颗小心脏积堆而成。 在这痛苦的惨叫中,能听见女妖若有若无的声音,“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有人陪我……” 谢酌一听,当即就要出剑,在青霜剑面前,没有人能挡得过。剑锋直直地冲向跳动的心脏,就在近到眼前的时候,又看那女妖就变幻成女孩的模样,冲着那边的楚兰辞喊道:“哥哥!你不救我吗!” “你我都是被抛弃之人,你我都无法修仙,只能成妖。哥哥,你已经看到我的过去了,我是无辜的啊,为什么就该去死呢,你救我啊!” 这些呼喊谢酌等人都听不到,只有楚兰辞可以。 楚兰辞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动力,他忙起身,用移神幻影术冲到了女妖面前。他满脸泪水,挡在那青霜剑面前,“师父,你答应我的。” 因为他的阻挡,谢酌没有下去剑,只犹豫了片刻,便将剑转了个方向,冷声对女妖:“既已如此,你主动交出,否则我仍不饶你。” 那女妖跪在那,突然仰头发出尖啸,声浪震碎了庄内所有窗棂。她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心口,竟挖出一颗跳动的心脏扔向谢酌。谢酌飞声接住,这就是解药了。 他只取了心头血,把心脏交给楚兰辞。这女妖的命是他救下来的,就由他来处理这只女妖吧。 楚兰辞捧着这颗跳动的心脏,说了声谢谢,然后转头对女妖道:“我知道你的苦,我跟你一样,但不管怎样,还是得往前看才好啊。你去吧。” 他说完,把她的心脏递还给小女孩。 在他眼里,这根本不是一个女妖,而只是见到自己养的灵宠被杀害哭泣的小女孩而已。他也知道自己优柔寡断,也许是自己修仙修得不够久吧。 小姑娘接过心脏,竟也没有逃走,而是缩成了一团,她的身体像融蜡般坍缩下去,皮肤寸寸皲裂,露出内里猩红的血肉。转瞬间,竟蜷缩成一盏惨白的灯笼,悬浮在半空。这灯笼自然也与普通灯笼不太一样,而是带着幽绿色的光,灯笼里的光也不是真的光,就正是刚才那颗心脏。 在场观看的人立马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居然是魂器! 魂器的法术能力比普通法器还要厉害,他们只想着要灭妖,没想到如果不杀这女妖的话,这女妖便会主动变成魂器,还是个战斗类魂器! 如果真的能拿到一个魂器,实力估计能升半个境! 就是如谢酌此等大乘期也无法拒绝一个魂器的出现。 只是那灯笼并没有停留很久,而是在空中旋转了一会儿,缓慢地落到了楚兰辞的手中。 楚兰辞只说让女妖快点走,却没想到她竟把自己献祭了。 谢酌来到他面前,喊他的名字。 可楚兰辞也许是和那女妖共鸣得太厉害,承受了太多她的悲伤,心神惧疲,晕倒了在了谢酌的怀里。 谢酌帮楚兰辞收好魂灯,把人抱紧,带着离开了灵墟。 楚兰辞昏睡的时候又做了个梦,又回到了听风村,回到了七岁那年。那一段难过的日子再次席卷而来。 他在浑浑噩噩之中回到屋里,却看在微光之中,坐着一个高大的影子。 他以为是叔叔,忙跑上去,直到他看清他的脸。 这不是叔叔,他是谢酌,是比叔叔还要强大让人安心的存在。 他对他太好了,好到让他无所适从,让他不知所措。 谢酌朝他招招手,楚兰辞慢慢地走过来,想要伸出手抓住师父的衣角,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师父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他慌乱地四处寻找,一边找一边哭,找着找着,就醒来了,他睁开看了眼——原来他们已经出来了。现在是在玉京城里吗? 他坐起来,那边门也开了。 谢酌的心情不错,正在和人开玩笑,然后一边笑着一边进房。进去后,看到楚兰辞抱着被子坐在那,身影萧索。 “醒了?好了没。” 楚兰辞:“好多了。”他鼓起勇气,“师父,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这是他自己想明白的。 既然想明白,也就该说清楚他的心中感受,以及还要不要继续这段感情。 谢酌道:“要说什么?你得了一个极品魂器你知道吗?我教你用吧。” 楚兰辞还不理解,“什么魂器啊?” “那个女妖,被你无意间炼化成了魂器,它认你为魂主。看来你适合比较邪性的灵墟。等这次回了千山,你先调养一会儿,我们再来试炼,也不能急……” 他还没说完,楚兰辞便脱口道:“师父,我们还是分开吧。” 他有什么话直接就说了,也不想藏着掖着。 “我那次跟你说我要好好想一想,又跟你说我喜欢你。我就想也许我们是合适的,就……但现在我发现咱俩也不太适合,从实力上,和身份上都是如此。也许师父觉得你可以停下来慢慢等我,可我却不愿意让师父这样等我。跟师父在一起,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废物,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不喜欢自己是个累赘,我也想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且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你看,我对付个女妖都能这么心慈手软,我不行……我只会种花种草。在听风村,我也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可在你这里呢,灭妖我帮不上忙,布阵我也帮不上忙,师父和师父的朋友这么厉害,我真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差劲,但和师父一起,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差劲。” 他是个男人,当拿得起放得下。 他说完,低着头,可是好半天他都没得到谢酌的回应,楚兰辞便抬起头。 一抬头就看到满脸阴沉的谢酌,他知道单方面分手师父肯定会生气,忙道:“如果师父觉得丢脸,师父可以对别人说,是我抛弃你。” 谢酌仍是一句话没说。 楚兰辞感觉好奇,便问:“师父你有听到了吗?” 谢酌皱眉道:“听到了,不行。” 楚兰辞一听,略带了点慌张,“为什么呀,我们……你不能这样。” 他认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 “如果师父是在意你给我的这些东西,回了千山我会全部都还给你。”他其实知道谢酌不会在意这些,但也没话可说了。 既然要分手,总得有点表示不是? 他说着就想往门边走,哪知谢酌把人一捞,把人压在了大腿上。楚兰辞被迫坐在他的腿上,回头瞪着谢酌,“师父!” “我有同意分手吗?” 楚兰辞本来觉得自己理由充分,但他没想到师父他不按理出牌,嗫嚅道:“可当初师父跟我说好的,答应我只要我说下山,就不会拦我!师父忘了吗?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要修仙了,我要回听风村!” 他见谢酌欺负人,就开始翻旧账。 谢酌:“听风村上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回去干什么?再嫁个男人?” 楚兰辞脸颊一红,随口回:“为什么非得是男人,不能是女人吗?至少我和那个人成亲,我还有点做男人的尊严……” 谢酌突然就沉默了,抱住楚兰辞,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地喊他的名字,“兰辞……” “兰辞……” 楚兰辞被磨着,推开人,“我们……我们就这样。不准碰我。” 既然分手,就不能再发生关系了。 谢酌此时也发觉楚兰辞是认真的,劝道:“之前也没见你说这些,现在倒觉得不合适了?” “随便你怎么想,那你就当我不喜欢你了。” 谢酌想,这还不如说两人不合适呢。一发怒,就把酒杯都震碎了,桌子也应声而裂,包括墙壁还有门。 “你说什么?” 也许是动静太大了,隔壁的庄小陶等人都出来。 谢酌不想让他们看自己热闹,手一挥,又把结界封上了。 封上后,他走到楚兰辞面前,继续劝: “实力差不该是你逃避的理由,我自问也处处考虑你的感受。我看你也并不是很介意,反倒比我想象要自洽。当初可以,为什么现在就不行?当初都愿意与我结契,也没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为什么现在就感觉不自在了?” 他自然是生气,因为他自问对楚兰辞真的很好,事事用心,事事打算,为他筹谋,连这次玉京的灵墟也是为他才来的。 他也不敢拿什么师尊和徒弟的架子,凡事细心指导。 什么落差,什么差距,根本就不是问题,也根本是楚兰辞的借口。 对他这么好,他却不知感恩,却拿这个说事,还想回听风村去,所以他想要回去,就回去好了。 看看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楚兰辞看谢酌的语气越来越高,似是有些动怒了——这是师父头一次对他生气。但就算他生气,自己也要和他分开。 他一旦想好的事情,就不会改的。 “不自在就是不自在了,也没什么理由。师父怎么想,是你的事。”他说着又要打开门,但门被封上了,楚兰辞有些气急败坏,跺跺脚,“开门呀。” 谢酌道:“你想走可以,我让你走。楚兰辞,你太过分了。”说到此处,他竟有些伤心,甚至有点想哭。 是真的哭…… 他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自己居然会对一个人说出“他太过分”的话。果然冤冤相报,风水轮流转,以前别人对他说他太过分了,现在轮到自己了。 “那你开门嘛。”楚兰辞委屈地喊。 他这边刚说完,那边门就打开了。一打开,门口偷听的一群人全部都趔趄地摔倒在地。楚兰辞没想到他们居然都在偷听,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转身下楼去了。 离开就要有骨气,不能说离开还巴巴地回去。做好的决定也不要更改。 那边楚兰辞一走,那群偷听的兄弟们都呆若木鸡,本来还打算一起庆祝一下,恭喜楚兰辞拿了魂器,恭喜庄小陶安然无恙,恭喜他们顺利闯过了灵墟,超过了傅惊野他们…… 还没来得及庆祝呢,没想到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一群人最后还是推了晏临风出来劝慰。 哪知谢酌摆摆手,“你们出去,我没事。”说着把门都关上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事,真的没事吧? 第67章 分手 老婆闹着要分手。 最终几人决定, 分手肯定不是好事,这事还是得劝劝。于是晏临风留下来劝劝谢酌,另外两人去找楚兰辞。 两人找到楚兰辞的时候, 楚兰辞正在灵草铺买种子。他们也是很无语的,分手这么大的事,这楚兰辞居然还有心情买种子。 “大嫂,有话好说嘛。” “对啊, 是因为大哥没做好吗,还是他欺负你?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教训大哥。”好不容易谢酌才出山, 可别又回去了呢。 楚兰辞摇头,“你们误会了, 是我没做好, 不是师父。这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别说啦。” 两人没法子, 陪着楚兰辞买了些灵草灵花的种子,便回了灵栈。 既然要说分开,自然是要单开一间房。楚兰辞主动地自觉地开了间,进了屋就听见有人敲门, 他好奇地打开门,看到谢酌肃然地立在外面。 他:“怎么了, 师父?” 谢酌没答, 只管进了房间。 楚兰辞微微皱眉,怎么在一起的时候还有礼貌,分手就没礼貌啦。 “师父,我要睡觉了。” “我说一句话就走。” “你说。”他说完,就看房门关上了。 谢酌道:“上次你说你不舒服, 没做成。既然要分手,你把这次还了吧。” 楚兰辞的脸唰的一下就涨成了粉红,什么东西,还可以这样吗? 师父欺负人! 楚兰辞自然不许,解释道:“那这样的事情多了去呢,算起来不知道有多少。” 谢酌面无表情,“你放心,就算这一次。做好咱们就两清,那些我给你的,你也不用还给我。我说过,分手后,你还是可以回千山。” 楚兰辞噘着嘴,“我也没贪你的,不过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别说我占你便宜。” 谢酌看这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微笑,“好,我不说。你考虑一下,还不还。”他说着就要离开。楚兰辞把人拉住,“就一次吗。这一次完我就不欠你了。” 谢酌回头,轻轻地嗯了声。 楚兰辞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衣带。不料谢酌已经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我来。”他说着把人拉近,两人靠得极近极近,谢酌缓慢地抬起楚兰辞的下巴,盅盅地看着他,只是看着,就是不下来亲。 楚兰辞好不容易想闭眼,睁眼发现谢酌还在看着他。 他忍不住道:“你干吗这样看着我?”声音娇软,带了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亲昵。 谢酌道:“看看你到底有多无情。” “你现在看到了,你要不要,不要就出去。”楚兰辞假装去推谢酌的胸,还没推一会儿,双手就被谢酌紧紧地握住,热吻便落了下来。 两人的唇紧紧地贴着在一起,迅速地谢酌便侵占了他,口腔被打开到最大,他的呼吸、唇肉,齿牙,每一处都被谢酌细细地舔舐,还有吃着。 他在吃他。 那舌有力且霸道,覆盖着他的,野蛮且粗鲁地冲撞着。这一次的吻比以往地都要激烈。楚兰辞很快就支撑不住地,不得不抱着谢酌。 一轮吻完,两人停下来,对看着。 那眼神对视在一起,胶着的。楚兰辞感觉自己被这吻欺负了,眼眸里都有泪光,眼尾湿润着。谢酌则是深沉地看着他,忍不住想,还分手……他这样还怎么找别人,又有谁能拥有他? 他把人直接抱起来,就坐在床榻上,一边干“坏事”,一边就去看楚兰辞的表情。这一个男人是他亲手养成的,这是他的;是他一点点把这个天真无邪的男人变成一个床上尤,,物,这是他的。 他看楚兰辞红着脸,趴在他的胸口,轻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捶着人,一声声地喊着“师父”。 谢酌逼着人重新抬起头来,沉声问:“叫师父干什么?不是要和师父分手么。” 楚兰辞道:“这算结束了吧,结束……” “结束?”谢酌低笑,“还早呢,老婆。” 他手一挥,场景也发生了变化,换到了一处神仙之地。房间立于悬崖之边,三面开窗,窗外有云海翻涌,灵鹤掠过。 床榻也与一般的不同的,榻面是由寒玉雕成的。 他把楚兰辞抱于其上,床尾还悬着一串风铃。风铃无风自动,正为他们助兴。两人亲着,难解难分,他还不信了,就这样还舍得与他分手么? 他低头去看,就看香炉飘出的青烟缠绕着楚兰辞,此香惑人,让楚兰辞有些醉了。他贴耳靠近,声音低哑,“老婆——你醉了吗?” 楚兰辞凤眼微睁,他的衣衫半褪,露出白,,皙的锁骨,他是有些醉了,也觉得绵软无力,但还是清醒着,“没,我没醉。” “还要分手吗?”谢酌问。 楚兰辞根本没法说话,今日的师父比以往都要厉害,弄得他软绵绵的,两眼无神,就跟只小兔子,趴在那里只能等死了。他刚要回答,一击重吻便席卷而来,他忍不住喊了声……声音宛如碎玉沉珠,清脆悦耳,又带了几分慵懒和娇气。 “别——”别这样“吻”他,他受不了,他轻推着谢酌…… 风铃不停地响着,宛如两人的情事,缥缈又带了眷恋。 但再久,风铃声也会停止,该结束了。 楚兰辞如是想着,后面他也睡着了,不知今夕何夕,春困人乏。 …… …… 楚兰辞是被雨声吵醒的,醒来就感窗外雨潺潺,他忙坐起来。房间已经不是玉京城那个了,这是在哪啊? 醒来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四周什么人都不认识。外面还下着雨,天色昏昏的,仿佛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师父呢。他看了一圈,没看到人。 楚兰辞呆坐着,何必去找?反正也分手了,估计也就这样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人的—— 他默默地想,“楚兰辞,你本来就是一个人的!现在只是回到一个人而已。一个人很好啊,没有人吵架,也没有人总是在床事上欺负你。自己是什么人回到什么地方去,没什么好留恋的。千山的师兄们,照顾自己的钱执事,师父的那些有趣朋友,当然还有师父……他们是很好,但也不属于你。楚兰辞,你别以为自己被宠爱了一阵子,就可以眷恋这些。你还是你!人要活得清醒一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自己什么都不缺,有屋有田,村民也可爱,还有学生呢。他也不缺朋友,不缺灵石。以前是怎样,现在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的。特别好!” 他这样想着,就下了床,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原来这里是烟岚镇啊。 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以前经常来,但自从上了千山,他来得很少了。 他打开房门下了楼。今日也是巧,还是烟岚镇的集市,来来往往有好多修士。 楚兰辞想了想,便没入了人群中,随意地逛着。 …… …… 谢酌跟几个兄弟分别后,就带着楚兰辞来了烟岚镇。他想了想,楚兰辞想分手的原因估计是想家了。 先回烟岚镇,再回听风村。 镇里有集市,他看到一个摊子上摆着好多石头,可不正是楚兰辞之前做的那些吗?不过还是楚兰辞做得好,好得多得多。 居然还有卖花灯的。 所以以前楚兰辞也经常出来卖花灯吗? 他走到那卖花灯的摊子前,随意地挑了一个,这花灯说实话,也没有楚兰辞编得好,部分手艺很差,样式也丑。 这些花灯只是观赏的,价格极为低廉,一天卖一个能赚多少?这次灵墟,楚兰辞得的那个女妖魂灯,放在万物阁可以卖到上百万灵石,或许更高。 那卖灯的小贩看谢酌一直站着,忍不住道:“这位修士,你要买吗?很便宜的,一百灵石就好。” 谢酌自然是不缺这个灵石,他是帮他老婆比价格呢,楚兰辞的那种那么好的,都只卖五十灵石,漫天要价,“这么贵。” 那小贩急忙道:“这花灯制造繁琐啊,做一个要花很久的。”但在修真界,手艺好并不值钱,人家要的是灵力。 谢酌一想,也觉得对,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却卖不到一个好价钱。这算不算另外一种的怀才不遇。 这样精致的花灯若是在现代也算非遗物品吧。他以前在现代看到过。 当然眼前这小贩的自然称不上。 他抬眸去看那小贩,年纪看着也不算大,二十来岁,相貌清秀,双眼带着一种渴望。他太了解这种眼神了,这是渴望被照拂的眼神。 这些凡人卑微若蝼蚁,为生存活着,每日汲汲营营,没有理想也没有追求。 那小贩看谢酌穿着华丽,气度不凡,立即动了心思,殷勤道:“如果道长要的话,我可以便宜一点,您说多少合适。” 谢酌:“太贵了。”他放下这些粗制滥造的花灯。 不是所有人都是楚兰辞的。 他甚至能预想,如果自己说太贵,楚兰辞会是什么表情,他非常认真地解释,“不贵哦,我做的跟一般的都不太一样,道长可以比对比对。” 如果自己看他,楚兰辞会冲自己笑。笑得毫无心机,天真烂漫。 就算没卖出去,此人也不会气馁,还是高高兴兴地收摊回家,踏着那晚霞,看一对他觉得美好的恋人回家。这就是楚兰辞。 他要在走,那小贩忙出来道:“道长留步,这样吧,我看道长是真心喜欢,五十吧,最低了。可以吗?就当开门生意。” 谢酌皱眉,他倒是不知道这些人这么粘人。可是楚兰辞给人的感觉从未这么粘人。 哦对了,因为他是自己哄着上山的。 以这个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哄着他与自己结了契。 那小贩把花灯放在谢酌的怀里,谢酌低头去看,再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楚兰辞站在人群中,正望向自己。他和他在一起多年,楚兰辞相比较刚入禁地时的清瘦,如今多了不少风姿。加上被他养着,青袍缓带,长发如墨,双目含情,就算在人群中也有自有一股风雅和雅致。 美得出神。 所以刚才这一幕他也是看到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误会了?谢酌也知道依楚兰辞的性子,他是不会说的,他一向脾气好。果然楚兰辞只看了一会儿,便转过目光,随着拥挤的人流继续往前。 谢酌看着楚兰辞在他面前经过,其实这件事本来没什么,他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更没有做什么错事,自己被平白地分手不说,现在还要再低声下气,怎么看都是一声无语。 随他去好了,不能太惯着了。 他如是想着,却在楚兰辞经过他的时候,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人群在此刻静止,楚兰辞诧异地看着四周,方才明白是谢酌在做法。 人群停了,雨也不再落下。 这就是大乘期的实力,为所欲为。 “去哪?”谢酌道。 楚兰辞道:“你干吗让他们停住。” 谢酌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他们听到,开始解释,“我没买他的花灯,我是无意间看到了,想了解一下,没打算买。” “没关系的,师父。”楚兰辞打断,“师父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包括买其他人的花灯。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花灯有多好,有多特别。楚兰辞也不是独一无二的,没什么了不起,他不过是听风村一个普通的凡人。师父可以和一个凡人结契,带着他飞升。 现在楚兰辞走了,那就再找一个楚兰辞。 谢酌道:“你也不在意,是吗?” “这是师父要做的事,为什么要问我?” “只有你在意,我的解释才有意义。”他承认自己是生气了,难道他还不能生气吗?不能任性吗?凭什么自己要被他这样控制着。当初上山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这样。 为什么自己做了那么多,却得不到该有的回报? 楚兰辞摇头,“师父,做你想做的吧。”因为他也在做他想做的,何必问他的感受? 谢酌蹙蹙眉,看着楚兰辞继续往前,穿过停滞的人群,漫无目的地离去了。 他微微握紧的拳头突然就松开了,人潮再次恢复车水马龙。 只是再不见那淡青身影。 谢酌茫茫然地立着,人群恢复正常后,雨也继续落着。他立在原地不动,突然有些茫然失措。 那边那小贩看谢酌一直立在雨中,便打了把伞过来了,亲切地问:“道长,下雨了,你拿把伞。别淋坏了。” 还记得从禁地回来第一次到听风村看楚兰辞,下着雨,楚兰辞也是这样说的,他说“师父,下雨了,你拿把伞。”话语相似,口吻相似,眼里的关切相似。 他微转头问:“淋湿了你会怎样?” 那小贩略带点小心翼翼,“我的话,我自然是不希望道长淋湿。但道长是仙人,神通广大,淋湿了应该没什么关系。” 谢酌微皱着眉,突然就笑了,“你说得对,我淋湿了确实没什么关系。”说完,转身就往楚兰辞走的方向去了。 小贩二丈摸不着头脑,道长这问话的意思难道不是希望自己夸他厉害吗?难道是真的问他的感受?可自己与他萍水相逢,他淋湿了与他何干? 这道长有点问题,小贩摇摇头地转身回去了。 依谢酌现在的修为,无论想追上谁都太容易了,何况得知一个人的行踪。 只不过人都是有尊严的,人家都这样说了,再贴着脸靠近真是太没品了也太掉价了。所以他就打算远远地跟着。 楚兰辞会干些什么,他真的太了解了。 上次在玉京城买了一堆种子,现在又该买什么。他承认楚兰辞的需求其实并不高。有些人的欲望会不断膨胀,今日要的可能是内门的职位,但明日要的可能就是什么极品法器。 但楚兰辞不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见他跟自己要些什么。一直都是自己在给,今日给这个,明日给那个。 自己给,楚兰辞随缘地收。 而其实楚兰辞的快乐只是一年四季的灵物增长,以及听风村的平安,可能还有完成一件工艺品的满足感。 他看到楚兰辞在一个摊前停留,这次看上的是一个挺漂亮的风铃。但问了下价格,又往前走了。 等楚兰辞走后,谢酌又上前,买下了这个风铃。 这风铃稍微要贵一些,可以辟邪的,上面还刻录了法咒,要五百灵石,也难怪楚兰辞说不要。 之前他以为楚兰辞没有钱,后面他也知道,因为多年来自耕自种,拥有法器无根水,又爱捡“垃圾”,加上节俭,物欲低等各种原因,他其实积攒好大一笔灵石。 不过,身怀巨款,跟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是完全两码事。 后面楚兰辞又问了一些,谢酌一一全买下了,其中有灵笼小舍和灵兽装饰品,他猜这些都是给云狸的。 他恨恨地想,对只灵兽都比对他好。 就这样买了一些,拒了一些,集市也被楚兰辞逛完了。 他也是无法理解,刚才两人分开,他的心都要碎完了,楚兰辞居然还有心情逛集市,还买些小食来吃。 他可是天下第一人唉,与他分开是一点都不伤心的是吗? 谢酌心中有气,鼓着张脸继续跟着。他更生气的是楚兰辞居然也不使用法术,明明已经会使用传送符了,直接从镇里传送到村里,何必这样走? 想要跟过去完全撇清关系,是吗? 但他告诉他,不可能。 他想了想,掐手捏诀,乌云瞬间笼罩着天空,原本的细雨瞬间变成了瓢泼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果然就看楚兰辞几乎无法行走,赶忙在一座亭里停了下来, 雨下了一阵子,接着就是天雷滚滚,雷声过后,竟下起雪来,不一会儿,就苍茫一片,到处都是白色茫茫了。 楚兰辞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隐约地觉得是有人在做法,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他师父的杰作,师父从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因为又是下大雪,辨不清方向,天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楚兰辞觉得待在亭子里还是太危险,便想着到村里的人家里借宿一晚,等天色放晴,再来赶路。 恰好,前方只一间木屋,他隐隐觉得似曾相识,又想世间哪里有这么碰巧的事情。近到门前,敲响了门。 打开门,里面竟是一个猎户,络腮胡子,浓眉大眼,也是颇为英俊。楚兰辞刚才敲门的时候就挺紧张的,还道会是师父,打开门一看,发现不是,又默默地松了口气。 “你好,外面下着大雪,能借宿一晚吗?我不会白借宿的,我可以给灵石。” 那猎户什么都没说,打开了门。 楚兰辞满脸感激地进去,进到猎户家里后,他微感奇怪,觉得这屋子的布局跟他和师父在药王谷同修的屋子布局一模一样。 床榻、桌子、柜子……但因为所有屋子看着也差不多,也就没怀疑。 屋子就一张床榻,于是楚兰辞主动说道:“那个我睡地上就好,哈哈哈,不用麻烦的,” 本来没打算等到猎户的回答,不料听他说道:“你睡吧。” 声音沙哑,跟师父磁性的声音截而不同。楚兰辞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事没事。”楚兰辞不想用法术,他以前不用法术都可以活得很好,现在为什么要用。大不了就不睡了也行。 他坐到了桌子边,那边猎户也走过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人家是主人,他是客人,不搭话不太好。楚兰辞就问:“您不睡么?” 那猎户瞥了他一眼,“跟谁睡,我老婆走了。” 楚兰辞心一咯噔,又仔细地看了那猎户几眼,还是觉得完全是两个人,也不会这么巧吧,哈哈哈?不过上次一起对付枫魇,师父也变成了徐大哥,不过那次还是有一样的,这一次是完全不一样啊。 他硬着头皮问:“为什么呢?” 那猎户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走了。没什么理由。我也劝自己,人要看开一点,白白掏出的真心,人家也不一定放在心上。何必呢?你说是不是。” 楚兰辞被说得无语至极,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了声是。 “是什么?你站哪一边?” 楚兰辞道:“我不清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的娘子,也许有苦衷吧。” 猎户冷笑道:“苦衷,应该是没有。估计就是看我穷吧,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是我太傻,被他耍得团团转,一片好心当驴肝肺。让他说来就来,说走就来。” 楚兰辞:“…………”他默默地低头喝水,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猎户咄咄逼人。 楚兰辞沉吟了半晌,方才道:“想开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条件优秀,难道还怕找不到。我看你那老婆也不怎么样,忘恩负义,无情无义,身无长物。何必执着呢?” 猎户:“…………”什么话都被楚兰辞说了,让他说什么。他没话说了,仍盯着楚兰辞。 楚兰辞压根没去看猎户,把目光看在远处,想了想,还是站起来,“我看外面的雪也停了,我得走了。” 猎户:“外面的雪还没停。” 楚兰辞知道没停,但他不愿意待。他还是站起来,走到门口,跟猎户点点头,正要开门,就看门又开不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仍放在把手上,肩膀微微耸动,胸膛起伏着。 他能感受到猎户走到他身后,伸出手碰他的肩。 把人转过来一看,就看到楚兰辞的脸上挂着泪痕,眼圈都红了。他一下子就慌了,也不装了,变回自己的真身,“对不起,师父不……” 楚兰辞拿手背擦擦眼泪,“师父总爱欺负人!都说我要分开,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欺负我!为什么!你才是那个说来就说,说走就走的人!” 这估计是楚兰辞第一次发火,看他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流,谢酌愣在原地,想去为他拭泪,却看楚兰辞转身打开门,冲进了白色大雪之中。 第68章 原因 老婆为什么离开我。 谢酌没有再追楚兰辞, 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再追就是他不要脸。便先回了千山。哪知回去后,千山上下都已经知道了他和楚兰辞分手的事。 真是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更让谢酌无语的是,他的徒弟们或明或暗都在谴责他,他们都以为是自己抛弃了他们的小师弟。 他都不知该怎么说,真相是楚兰辞不要他。 万表里就是明着说他的那个人, 他甚至当面质问他,“师尊,小师弟他……他真的很好。你为什么……”万表里说到这里, 一脸无奈,“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他本来人又笨, 如果师尊把他抛弃了话, 他又该怎么办呢,又该如何在修真界生存?结契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怎么能说分就分呢。” 说完,当着他面,竟是哭了。 谢酌:“…………” 卫道平等人则是暗,语气也酸酸的, 也是指责他不该抛弃楚兰辞。 谢酌倒是从没想过,修为强竟成了原罪。 反应最激烈的当属钱不苟, 他的修为虽然比自己低, 但辈分比自己高。 竟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宗主,兰辞这孩子,我是真心觉得好。不管你有多少原因,都不应该错过他。还是把人追回来吧。” 谢酌有苦难言,只能应下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让他难受的, 最难受的还是楚兰辞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欺负他。说他才是那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人。他就是不懂,他什么时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晏临风来找他。 晏临风问:“怎么,还没把人哄回来?” 谢酌没答。 晏临风知道这师弟死要面子,也清高,他一向是他们兄弟中最优秀的,估计半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事。 但他是不想说,但兄弟们关心他啊,于是还是派他来慰问一下。 果然,千山上下都炸开了,都在说宗主抛弃小师弟的事情。 光辉亮洁的师弟竟成了渣男形象,也是千古奇谈。 晏临风不由地想,师弟啊师弟,你也有今天! 他恨铁不成钢地骂:“你怎么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如果你不说,我可走了啊。像我这样情史丰富的人,错过了可就没有了。你到时候问我,我都不会说的。” 是的,他就是来给师弟当感情引路人的。 他说着就往殿外走,还没走出去,就听谢酌喊,“回来。” 晏临风嘿嘿一笑,转身回来,掀袍坐在了谢酌对面,“就是嘛,师弟,还是道侣要紧是不是?面子什么的,先放一边。” 这种问人感情的事情,谢酌确实是鼓起了勇气的。他把楚兰辞临走前说的话说给晏临风听,说完,“我就是不理解,我为什么时候这样了。” 晏临风听完也是一知半解,便决定从根源找问题,严肃地问:“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结契的?” 谢酌老实回答:“起因是一些交易,但交易都是表面的。其实我们是互相看对眼,两情相悦。” 晏临风:“交易什么?” 谢酌有些不想说,“他想进内门,而我需要一个道侣。但我们是互相喜欢对方的,我也问过他,他也是同意的。” 晏临风:“你的霜寒决是他解的,如果按照道理,你是该送他进内门,何必还需要交易?再说了,我初见他的时候,他对你可没有表达出那个意思来。”他顿了顿,道,“事实就是,你自己喜欢,对人一见钟情,还一厢情愿,以千山宗主的身份哄着人家与你结契。——图人也图色。” 谢酌:“…………不是这样的,我们说好了。”他有些有气无力。 不是一厢情愿,是两情相悦啊。 晏临风:“你还跟我嘴硬?师弟,对于楚兰辞来说,你何等厉害,他一个连生存都无法保证的凡人又该如何拒绝你?他若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倒也罢了,但他不是。他跟我说刚出禁地的时候,他还失忆了。可能还是误以为喜欢你。就算他是喜欢你的,非要通过结契的方式?你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操之过急。就不能等他确定自己的心意,真的把他当徒弟,再与他结契?但你没有,而是急切地与他结契,又当师父,又当道侣,又宠又爱,逼着人家爱上了你。——说实话,我虽然风流,但我不至于把人这样囚在身边。喜欢就行,不喜欢就散。也不像你。” 他一直觉得师弟很装,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极度完美的人,他根本不屑于做那些强取豪夺的事情,他也不会承认自己在做这样的事情。 师弟他会给自己找很多理由,让自己做的这件事看起来近乎完美,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比如结契,他骗楚兰辞这是各取所需,是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他还骗天下人,两人是名正言顺。也骗自己,两人是顺理成章。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在这段关系里,一直都是谢酌一个人的一见钟情,和疯狂痴迷。 师弟给自己和楚兰辞都设下一个圈,把两人捆绑起来。他喜欢楚兰辞毋庸置疑,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 谢酌茫然若失,声音沙哑,“就算是我一厢情愿,我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他就是不理解。他以为楚兰辞喜欢自己的,为什么可以说分手就分手?最让他感到伤心的是,楚兰辞他有在乎过这段感情吗? 晏临风道:“你还是没懂。你们不平等啊,师弟。你们结契的时候,是你更喜欢他,所以是你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更多。所以他能离得开你,你却离不开他。——而且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说谁一定要和谁在一起。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既然他想开了,不想维系了。你也别勉强了,就当他狼心狗肺好了。” 谢酌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结束吗?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笑容不属于自己,那声软软的师父喊的是别人,他如何能不勉强? 离开他后,楚兰辞会跟谁在一起?那个崔进,还是那个顾子玉?为什么选他们也不选自己啊。 他胸口起伏:“师兄,我让你分析他在想什么,不是让你来劝分的。” 晏临风道:“可是你们已经分了啊。” “我们没有分手。”谢酌冷声道,“我们也不会分手的。” 晏临风听到这,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师弟他……妈的,是情种啊。 …… …… 大雪在跑出一段距离就消失了,甚至连雨也没了。楚兰辞的眼泪很快也干涸了,他才不会哭呢。 他能确保谢酌不会再跟上来了,他说了重话,当然是他自以为的重话。 像师父这样骄傲的人一定很生气。但生气也没事,该说的他都说了。 这些行为真不像谢酌,说给他的任何一个崇拜者听,都没人信,师父就像一只狗一样跟着他,还当他不知道。 他像狗,但其实自己也没有好一点。 自己早就是一只狗了,一只独自长大的小狗。 他最近不断地想起过往,想起叔叔失踪后,自己坐在门口,偶尔会看到在路边的野狗,它们没有家,也没有人爱,虽然如此,但其实活得也挺潇洒的。 看到危险就躲开来,看到好吃的那就去吃。看过小镇最美好的夕阳,听过村里下的雨。那些修仙人的故事离他很近但也很远,万事都与自己无关。 过一天算一天。无忧无虑的,多开心呐。 也是那一天,他突然就不介意叔叔失踪这件事了。 他要活得潇洒一点,自有自在地,快快乐乐地生长。 还有一件事,让他决心要活得潇洒一点。那就是他去千山测试灵根,跟他一起的同村哥哥被选上了,而他没有。 那同村哥哥万分得意地跟负责纳新的执事寒暄着,而自己只能落寞地下山。 当时,他其实是抱着绝望的心情上山的,想着,如果千山不要他了,他以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一个小孩子该如何在危险的修真界生存啊。 可是……人哪里有这么容易改变现实啊。 他还是落选了。 下山的时候,夕阳晚照,照着他矮小的身影。他没吃东西,饿着肚子,而他还要走一天一夜的路,回到听风村。 走着走着,他看到好些外门子弟正在清扫山门,那佝偻的背影被余晖照着;又看到一群修士从山门外进来,应该是刚做完任务,满脸风尘,汲汲营营;再回头看看自己,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楚兰辞突然就明白,其实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外门的,还是内门的,还是像同村哥哥这种刚进外门的,还是像他这种落选的…… 怎么过不是一天呢? 对,他是没有进去,但又如何?日子就不过了吗? 不如换一种心情。 他从叔叔失踪的阴影里彻底走出来了。 这一走出来,就是十年,十年后的一天,他得到了给禁地送饭的任务,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 但真的改变了吗?他还是他,楚兰辞一直都没变过。 更何况,自己其实是有家的,就在听风村。 他慢吞吞地回到他本来的家,这里还留存着他和师父的记忆。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他把买来的种子都摆放好,又把荒田全部都开垦了一遍。 等全部都收拾好后,楚兰辞方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其实他一直什么都不缺! 也许是因为一直忙碌,他也没空多想,很快就把千山忘诸脑后,投身于种田的事情上。 忙着忙着,感觉千山的事也远了,果然,人累了就不会多想了。 这一日,楚兰辞照样忙碌完,听到有敲门声,他去开门,看到卫道平站在门外, 他满脸喜悦,“卫师兄,你怎么来了!”他赶忙把人邀请进屋。 卫道平也进了屋,笑道:“来看看你啊。本来以为你会和师尊一起回来,哪知只有师尊,你那屋子还空着呢,那些灵田我也叫人打理着。师兄弟们都在问你,还有钱执事,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呀。” 楚兰辞本来就很不好意思,他本来想上山告辞的,这不是也没有找到机会。“我想去的,得空就去看你们。”他和师父刚分开,这样上山就跟死皮赖脸似的。 要分就干脆一点,没必要磨磨唧唧吧。 所以他想等过段时间,再去千山。 他只是和师父分手,也不是说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吧。 “好啊,万表里还问你好多遍。” 楚兰辞微笑:“是吗?”说实话,万表里这个人缺点明显,优点也很明显,让人印象深刻。就算那些热情是装的,也给他留下相对美好的回忆。 “是啊。”卫道平道,“喔,对,还有师尊。” “嗯。”他默默地应,但没答。 卫道平道:“你和师尊怎么回事,方便说吗?你放心,不是师尊让我来找你的。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如果我不方便,我也可以喊万表里来,我们都会为你做主的!” 楚兰辞:“……也没什么。”这事他决定闭口不谈,因为无论怎么说,感觉都是一种伤害。他无意于伤害师父,也不想贬低自己。 “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小师弟,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当不当讲,我看师尊不太好。” 不太好吗?楚兰辞眉眼微动。 卫道平偷瞄下楚兰辞的反应,继续道:“就怎么说呢,也不是对我们更严厉了,态度还是温和的,照样指导,就是话很少。” 楚兰辞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吗?”师父他是好师尊,永远谦和有礼,永远完美无缺。 “不一样啊,兰辞。这次简直如……如行尺走肉了。我怀疑师尊是不是被制成傀儡了,要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假呢,笑都笑得空洞,看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呢。” 楚兰辞不太信,道:“卫师兄,师父他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被制成傀儡呢。” 卫道平忙道:“怎么不可能啊,极有可能。这西境有一个叫傀儡术的,你知道吧。我怀疑师尊中了傀儡术,又或者是因为某事受了太大打击也是有可能的。” 楚兰辞本来平静的心起了更多涟漪,看卫师兄不像是说假话。 他又和卫师兄寒暄了几句,就把人送出门口。临走前卫道平还在说这件事,后又对他道:“兰辞啊,好歹师徒一场,就算你生师尊的气,也不能不顾师尊的死活不是?你要不去看看吧,好不好?” 送走卫道平后,楚兰辞犹豫了一下,不知这话里的真实性,又转念一想,真真假假又如何,还是去看看吧。 看看就走。 次日正准备出发,恰好隔壁张大娘来了,竟是来送喜帖的。张大娘的小女儿今年十四,准备成亲了。 楚兰辞一边说着恭喜一边收下了帖子。 那边张大娘又问:“兰辞,你的道侣呢?” 楚兰辞想,张大娘也算是养自己长大,就直说好了,“我和他分开了。” 张大娘看得开,安慰道:“分开了也没事,你这么好,再找一个就是了。” 楚兰辞心想,自己这样,还能找谁?平白地耽误人,但这事也不好跟关心自己的张大娘说。 送了张大娘之后,楚兰辞便赶往千山,时间选的是夜晚。他身上的仙牌还在,倒也不至于被千山结界阻之门外。 他打算看一眼就下山,绝不停留。 上了山,来到谢酌所在的群仙殿附近,楚兰辞又不敢靠近,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方才鼓起勇气上前。 他想过了,就算被发现,自己也有说辞。就说自己是来看钱执事,顺便拜会他。毕竟是师徒,也没什么吧。 他这样想着,便蹑手蹑脚地走到殿边,探头往里面看,只见师父正在打坐,形貌无常。也没有卫师兄说得那么夸张啊,什么中了傀儡术,完全是在骗人…… 他想了想,正打算掉头就走时,刚回头就看到石阶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可不就是谢酌! 他吓得魂都掉了,往后退了一大步,幸好身后是墙。 那日分别后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他立马想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借口,忙道:“弟子是来看钱执事,路过来看看师父,我听卫师兄说师父您的状态不是很好,就……现在看师父安好,弟子就放心了。若没有其他什么事,弟子就走了。” 他也没等谢酌的答复,转身就要走下石阶。 经过谢酌身边时,手臂还是被他抓住。楚兰辞反射性地就要跑,哪知跑没跑掉,反倒是袖子里的喜帖掉出来了。 楚兰辞赶忙捡起来,对谢酌撒谎道:“你放开我,我要成亲了。是真的!” “你要成亲了?和谁?”谢酌面无表情地质问。 楚兰辞红着脸,磕磕巴巴地撒谎:“隔壁张大娘的女儿,以前我俩就是青梅竹马,要不是我上了山,早就……”他一边说着,一边挣脱。 谢酌看他一脸心急如焚的模样,刚想伸手去摸,哪知被楚兰辞挣脱开,像只小兔子一样溜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楚兰辞的背影消失,目光幽深。 让卫道平去找楚兰辞,是他的主意,就想让他前往慰问一下。卫道平本来就挂念楚兰辞,也就领命去了。 他知道楚兰辞会来看自己,却没想到他为了避开自己不禁撒谎。 成亲?他倒是要看看他与谁成亲。 …… …… 楚兰辞下了山,犹自惊魂未定,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在石阶坐了一会儿,方才缓慢步行下山。 次日才回到听风村,他为了摆脱人撒了谎,也不认为谢酌会跑到村子里来问。就算想要探人记忆,也是丢面子的事,应该也不屑于做吧。 自己难道还怕师父纠缠自己吗?谢酌,千山宗主…… 就这样和自己相忘于江湖多好。他爱欲不重,觉得哪怕两个人互相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的。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活法。 因为走了一夜的路,楚兰辞困顿得很,喂了灵兽云狸后就睡觉了。 睡醒后就听见有人敲门,他开门,竟是张大娘。 “兰辞啊!”张大娘笑容满面。 “嗯,大娘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说你与那人分开了吗?大娘啊,有桩好亲事要介绍给你,特别好。” 楚兰辞好奇,亲事!什么亲事。“大娘,我没想……” “你别跟大娘推辞,虽然你和那什么宗主分开了,难道要一直孤身下去吗?一个人有时候固然是好,但两个人能互相帮携不是更妙?你就听大娘的话吧。——这姑娘真心不错,他说了。他什么都不要,只愿意嫁给你。不仅什么都不要,他还带了好些家私呢,家里也清白,就他一个姑娘,父母早就仙去了。性格也好,很会疼人的,能力也强,特别善于管家。当然了,长得也漂亮,大娘活那么些岁数了,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唯一一个,就是年纪比你大一些,但是兰辞啊,这样的姑娘,你去哪里找?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楚兰辞:“…………”这么好的条件,不算嫁人,叫倒贴吧。 “她”图啥? 图他这个人? 若是换到自己十九岁那年,这样的美事,楚兰辞绝对会答应。 但现在……不太好。先不说他已经是个结过契的人,就算没结过契,他也和师父什么事情都干过了,自己又是下位…… 总之他没打算成亲。 “大娘,我现在没想成亲。” 张大娘道:“兰辞,这事啊,你还真的得听大娘的。其实,姑娘说了,如果你不喜欢,还是可以和离的嘛。如果你不娶,他就拿条绳子把自己结果了算。” 楚兰辞:“…………”什么姑娘这么决绝啊。“要不然我当面和‘她’说清楚?” 张大娘一听,觉得也没办法,唯唯了两句,又回去了。 到了自己屋,进了门,双手还忍不住把袖里的银财收紧一些,生怕这金主后悔。这“姑娘”给了她一颗高级灵石,让她替自己说道。 张大娘想过了,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促成这门亲事。 多好的“姑娘”啊,小楚为什么拒绝。 “姑娘”很高,也一直不露面,张大娘不好意思道:“姑娘,我把你的意思跟兰辞说过了,这孩子以前没那么倔的,很好说话,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倔强。” 她说完,心中忐忑。过了许久才听到那“姑娘”道:“他怎么说?” 张大娘:“他说要当面跟你谈。我已经跟他说过你的决心了,但他还是没同意。” “可以,你让他现在就来。” “唉唉,好好好。” 张大娘喜不自胜地出去了,两家住得近,她把意思跟楚兰辞说了,楚兰辞一愣,真的谈啊?好吧。 他放下在忙的事情去了张大娘家。 第69章 追妻 追妻的第一百种姿势。 张大娘家屋子里很黑, 窗子都没开,他一进屋就看到有个身影坐在屋里,朦朦胧胧地, 看不真切, “敢问道长可有心上人?”没想到是“姑娘”先说。那声音颇为中性,是个大气的声音。 楚兰辞想了想还是撒谎,“没, 但我……” 他还没说完,那“姑娘”继续道:“我也不图什么,实话是有人要逼我嫁给他, 我不愿意。过几日就来迎娶了。道长当真要见死不救?” 楚兰辞是热心,但仅限于自己的村, 其他人他也顾不上啊, “你要不要去找那些宗门的人,花点灵石就可以了。我修为低微, 估计帮不上你什么忙。” “要不然这样,你先和我成全,事后再和离。我会付你三万灵石,我还有一个海岛, 靠近玉京城,也可以送给你。” 三万……这人好大方啊, “假装?” “当然是假装, 怎么了,难道你还怕我一个女人欺负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怕什么?给你灵石,给你海岛,你还想要什么,你直接说。” 楚兰辞:“…………” 这也太倒贴了。 “三万灵石可以找个化神期来帮忙了, 你要不要……” “我不想找那些人,只想找你帮忙。我听说你现在也在千山修炼,修为也有元婴了。就你吧。” “嗯……”楚兰辞还真的有些心动,是为这差事,想试试自己的水平。 不过他当初就是因为贪便宜,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可转念一想,眼前是位女子,到底与谢酌不同。难道自己还会被一个女子拿捏住?倒也不至于。 “有期限么?” “姑娘”开口道:“等骗过了那妖精,事情就算了!前后也是十来日吧。” 楚兰辞一听,老实答:“我曾经结过契,与我结契的人,还是一个……”他顿了顿, “一个什么?”那边的声音低了几分。 “男人。” 那“姑娘”扑哧地笑了,“那有什么,我不介意!” 他还很高兴楚兰辞的诚实呢。男人好啊,就该是男人。 “嗯……” “那就这样说定了。三日后你来烟岚镇的为此山庄迎娶,你一个人就可以了,东西什么的不用带,我都会准备好。” “…………衣裳呢?” “我也替你准备了。” “喔。好。”楚兰辞想,这“姑娘”可真恨嫁啊。 两人这样说定后,楚兰辞正要从屋里出来,那“姑娘”喊,“三日后你会来吧?” 楚兰辞嗯了声,从屋子里出来了。出来了后,才发现自己应该让那“姑娘”露露脸的。可转念一想,又不是真的成亲,何必看脸。 现在已经答应了人,就该说到做到。他想师父应该也没那么无聊,扮作个女人骗他,扮作一个猎户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如是想,回了自己家。 三日后他如约到了为此山庄,敲响了庄门。 进了山庄,他才发觉这“姑娘”所说的一切也不假,一应物品尽数已备齐,他被一个丫鬟引着换好了新郎服,之后便被领着去和“姑娘”拜堂成亲了。 过去的路上,他无意地问:“你家主子叫什么名字啊?” 那丫鬟面色僵硬,呆若木鸡地回答道:“琢儿。” “酌儿,哪个酌!”他心中一慌。 “道长,到了,您去吧。” 楚兰辞剑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地上前,没有双亲,只有两对龙凤烛,他抬头一望,就看比他高出许多的“姑娘”站在不远处。 如果作为女人,那真是高到离谱。 如果是男人……他的心怦怦然的,缓步上前。身形和体态都与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说实话,就算是,他那次已经发过一次脾气,再让他对谢酌发火,他万做不到。他忐忑地上前,先看到的是一双大脚,然后他的手就被握住了。 “别紧张,很快的。” 唯一能安慰的是,声音不一样。师父的声音要磁性得多得多。 他的头脑混乱,再次失去了判断。他也很想当场就甩开那人的手,并要求“她”掀开红盖头。 但他不敢。 就因为不敢,所以一再地被人欺负,还有抛弃,是吗? 亲事结束后,并没有直接入洞房,那边就让楚兰辞把人直接带回家去。那“姑娘”也是这样吩咐的,把他的嫁妆全部都搬到楚兰辞家里。只不过搬的事情都与他无关,楚兰辞拜完堂,就从门口出来了。走时还回头看了下“为此山庄”,然后大步离开。 什么为此,不是为辞吗!!当他是笨蛋啊。 他要走,后面那琢儿在后面追。 一个比他还高的“女人”自然是很快就把他追上了。但楚兰辞一点也不顾,继续往前走,然后那琢儿就拉住了他的袖子,把他整个人都转过来。 很好,连拽人的动作都板得一样。他正要回头骂,一回头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楚兰辞一惊,不是师父!居然不是他吗?可是身材身形都…… 人真的很奇怪,知道是师父,自己生气;不是师父,反倒有些……怎么,难道自己还希冀师父会为自己男扮女装吗?这张脸还是俊美,仔细看,眉眼间还有几分师父的影子,不会是师父的姐姐或者妹妹吧?不管是谁,不是师父。 他愧疚得不行,为自己的失礼。 “我以为……” 那琢儿笑道:“你以为我是谁?”说的时候,嘴边略带嘲讽。 “对不起。” “也没什么。我又不是不付你灵石,你何必对我这么凶巴巴的呢。你是怕有人纠缠你?那人是谁啊?你好大的脸面啊,躲成这样。” “不,不是。”楚兰辞连忙解释,满脸慌张,“我不是怕他纠缠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他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你既不怕他纠缠,那你怕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有点反应过激,好像显得自己多了不起。人家真的会大费周章地追着自己吗?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就知道自己变得无法无天了。 “你跟他有点像。” 那琢儿冷笑道:“这天底下长得像的多了去了,也不会这么巧吧。” 楚兰辞为自己的错认,万分愧疚,“是是是,是没那么巧。实在对不起。” 他态度如此,琢儿也没那么继续咄咄逼人,“算了,下不为例,我们回家吧。” 听到回家这个词,楚兰辞的表情尴尬,看到琢儿在前面走,身影又和师父很像,但他已经闹过一次,绝不会再闹第二次了。 别太看得起自己了,楚兰辞。 他跟上去,跟着琢儿回家。 正是夏季,沿路开着许多石榴花,花红得像撕碎的绸缎,煞是美丽。琢儿前往摘了两朵,一朵塞给楚兰辞,道:“来,撕着玩。”又去摘了个石榴,塞楚兰辞手里,“吃果子。” 楚兰辞:“…………”这好像是他以前做过的,怎么感觉这人在学他。两人也不认识啊。 “怎么了?我怕你无聊啊。还有,石榴很甜,吃吧,别饿着。” “我不无聊,我也不饿。”他说着绕过琢儿,继续往前。两人照例要经过那条古桥。也许是炎热,桥上人不多。楚兰辞自顾自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没有声响,转过头看。 就看琢儿笑容灿烂地立在桥边,身形挺拔,打趣道:“我以为你不管你媳妇了呢。”这声音颇高,弄得沿路的人都往楚兰辞脸上看。 楚兰辞也觉得不好意思,看什么啊,哪家媳妇比他还高,一看就不是他媳妇。“还不快一点,天都要黑了。” “走不动了啊。”琢儿道,“要不然我背你?” 楚兰辞:“…………”他确定,这个人在跟他开玩笑。 他转身就走。琢儿在身边追,碎碎念着,“背你都不行?那你背我?我太高你背不动啊。” “好歹新娶进来的,多疼疼我啊。” “老公……” 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回了听风村,到时天色已黑。因为那强娶的妖精要七日后来,这些日子琢儿就先和他住在一起。 屋子还是原来那样,连个喜庆的东西都没有。到后,楚兰辞忙把木桶打好热水,又把床铺收拾好,弄好来找琢儿,低眉顺眼道:“热水我都准备好了,还有床铺。” 琢儿先看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水桶,又看看那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床褥,再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温俊男子:模样和身形都是寻常姑娘会喜欢的,生就一副丈母娘见了要塞庚帖的好相貌,身形比十九岁时要开阔一些,板正漂亮,将素袍撑出清隽的轮廓,脾气温和,笑容可亲,他略带了点醋意地说道:“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你都对他这么好吗?” 这话问得奇怪,楚兰辞抬头去看,就看琢儿的目光幽深,似有无限怨气。 所以对他好,他还不乐意是吗? 在吃他自己的醋? 楚兰辞只能装傻弄愣,“你弄好喊我吧。”说着就带着门出去了。 琢儿看人走了,坐在床榻上,才过了一会儿,就喊人,“可以进来了!” 外面的楚兰辞心中一愣,这么快么,他推门进去,就看琢儿穿了白色中衣已经坐在床上了。他一眼不看走到琢儿面前,“我也要沐浴了。” 今天又是迎亲,又是拜堂,不洗洗也太臭了。 那琢儿道:“我不出去。” 楚兰辞哦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宽衣。 没想到他这样一答应,琢儿立马说了,“就当着外人的面宽衣解带?不知道避嫌?再说我还是个‘女人’呢,我们又不是真成亲。” 楚兰辞回头好奇,“这不是你说不出去吗?”难道他说不出去,自己还要赶他出去? “我说不出去,你就让我出去啊。” 楚兰辞:“………”无理取闹,“那你出不出去。” 那琢儿坐下来,哼了声,“我不出去。”不看白不看。 楚兰辞觉得莫名其妙,转过身,拦了个屏风就算隔开了。脱了外衣,正准备下水,不料那边又是脚步声。楚兰辞一阵慌乱,这人怎么不知道害臊啊。他挡之不急,琢儿已经来到绕过屏风绕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亮,把楚兰辞笼在一片阴影里。 “你先别洗,这是我洗过的,你不能再洗。”琢儿说着就看到通体白润的楚兰辞,话便说轻了些,“你先起来吧。” 楚兰辞:“不用,我随便洗洗就好。” 但琢儿很简直,“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起来。” 楚兰辞真的无奈至极,爬着从木桶里出来了,因为什么都没穿,有点尴尬,加上眼前的琢儿这么高……他隐隐有一种熟悉感,不自觉道:“帮我拿一下袍子。” 衣服挂在屏风上,琢儿就在屏风边。 琢儿回头拣了外袍递给他,“先抱你去床上?” 楚兰辞一听,什么什么?这是不是女的啊,“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琢儿看楚兰辞脸颊绯红,忍不住笑,想起两人的过往,但旋即又收起笑脸,“你是因为我的那句话而脸红呢,还是因为我是女的而脸红啊。” 楚兰辞:“…………”他低头不语。 那琢儿见状,走到楚兰辞面前,“你说啊。” “你不是要给我倒水,你去吧。” 这么多水,又要烧又要提,不是一件容易事。 琢儿瞥了一眼,淡淡道:“行,你先沐浴,等会儿跟你说。” …… …… 琢儿离了屋,打了水正准备回去,就听见有人喊住自己。 “兰辞他家的。” 琢儿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这是喊自己。他转头,看到的正是张大娘。 张大娘笑容可亲地上前,“可要睡了?这一日辛苦了,早些安歇吧。” 琢儿知道这张大娘是养楚兰辞长大的,对楚兰辞很是关心,这婚事也是她说成的,故而特来关心。 “那个,我们兰辞吧……”张大娘欲言又止。 琢儿淡笑,“张大娘,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吧。” 张大娘拉住琢儿的袖子到了一旁,看了眼楚兰辞所在的屋子亮光。 “我们兰辞他以前有个道侣,还是个男的,这事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说你不介意的。”她还是不放心,特地来问一下。 琢儿:“…………不介意,这男的怎么样?”他倒是也想听听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听说来头很大,兰辞带他来的时候,我们都被唬了一唬,模样倒是好,但不苟言笑的,啧啧啧,人又高,身子也壮,我们兰辞站在他身边,又瘦又小,怕是也被折腾得够呛。这次看兰辞回来,脸上也没什么笑容,也瘦了不少。哎……” 琢儿:“…………” 张大娘一脸愁容,“实不相瞒,如果他是我儿子,我必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但他突然就把那什么宗主带来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好歹是分了,分了也好。还是找个姑娘家成亲要紧。” 琢儿无话可说,只能嗯了一声。 张大娘笑道:“孩子,我看你就很好,你们好好过日子吧。兰辞这孩子,不是我说,村里人都给你保证,真的是好,又会疼人,又顾家,他模样也好,你也看到了,每日笑眯眯的,还会过日子。不瞒你说哩,本来我是打算把我的女儿许配给兰辞的,可是当时他已经和那宗主结契了。” 琢儿:“我也不是很好,个子高,相貌也普通,还是那个宗主好一些吧。我看兰辞念念不忘的样子,应该还是很喜欢那个宗主。” 张大娘忙摇头,“不好不好,宗主不好。我们兰辞性子软,人也乖,待人处事都相对天真,那什么宗主一看就是会欺负人的,说不定我们兰辞就是他死缠烂打来的。” 琢儿:“………大娘,我得回去了。” 张大娘哦了一声,“好好好,我再说几句就好。那个,我们兰辞身世可怜,他小的时候,其实是有个叔叔的。” “这事我知道,他叔叔失踪了。” 张大娘道:“失踪?兰辞没跟你说啊,也难为他。既然他说是失踪就是失踪吧。” 琢儿此时发觉不太对劲,“不是失踪吗?那是什么。”他转念一想,“难道是叔叔主动走的。” 张大娘见瞒不过,叹口气,“我们也说那叔叔狠心,那时候兰辞才七岁,哎,可怜见的小家伙。走的时候,天天守在门口哭,说是要等叔叔回来。那村子里的大孩子还欺负他,他也不还手,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他才缓回来,脸上才重新有了笑容。” 琢儿闻言,怔愣在当地。 …… 楚兰辞坐在床上,也是觉得奇怪,如果这是成亲,自己也算丈夫,哪里有新婚妻子给丈夫倒水的样子。反倒是自己如今像个新婚妻子,坐在床上等着人伺候。他想了想,就下了床,想去看看琢儿弄好了没。 哪知他走到外面,根本也没人烧水,连琢儿的影子也没有。 他想,会不会是刚才和自己吵架,所以赌气地走了?两人虽是假成亲,那现在人已经在他家,也是他的责任。 会去哪里了呢。他绕到了后院,去田地里找。 但哪里有琢儿的影子。 说起来,这琢儿个头比他大,看着不像是会被人欺负的样子。但……他正要打开篱笆门,去张大娘家问,就看身后有人喊,“楚兰辞。” 楚兰辞回头,夜色之中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立在那里,他眼皮一跳,甚至怀疑是师父,是师父来了,但走近一看,两人只是像,他却不是他。他心里忽地难受,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呢。 做好的决定为什么要一再地反悔。 他眨眨泛酸的眼睛,走近,“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琢儿指了指手中的水桶,“去接水啊。” “我刚才没看到你。” 琢儿微笑,“你担心我?我和你也不太熟吧,这么快就有感情了?”笑里带点酸。 楚兰辞也习惯这人的说话风格了,“进屋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想沐浴,你快一点。” “好吧。”琢儿乖乖地应。 他这么顺从,楚兰辞忍不住回头看琢儿,不看脸就真的很像,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关系啊?但他也没听师父有什么姐妹之类的。 自己一定是心神恍惚,其实每日忙事也不会去想,现在多了一个这么像师父的人,就总是会…… 但他已经回不去,回不去了。 那边沐浴的水放好,琢儿就来喊楚兰辞。楚兰辞忙起身,拉过屏风,准备沐浴。因为刚才的事,他需要消化一下,不能再错认人了! 琢儿看楚兰辞把屏风拦起了,也觉无趣,坐在床榻上等人。 一边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人聊着。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跟你又不熟,你就担心我?——还有你之前不愿意与我成亲是为了那个与你结契的人吗?你们为什么会分开?他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吗?”他状似无意地问, 那边却没有应答。 楚兰辞不应,他就继续问:“要不然你跟我说说?我帮你们撮合撮合?就这么分开也太可惜了吧。要吗?” 还没等到回应,才看屏风被打开,看到楚兰辞浑身氤氲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衣衫颇为合身,显得他腰肢纤细柔软,颈间还有水滴,滴在他瘦削的锁骨上,脸颊粉红,眉眼淡淡地说道:“不必了。” 琢儿:“……………”来这么一出,连质问的心情都没了。 到底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 楚兰辞把湿发掠到前面,而把前襟更湿,透出里头的粉白,他走到窗边,打开窗,“你先睡吧,不用管我。我干干发,再自己打地铺。” “你要打地铺?”琢儿问,“跟我一起吧,我没关系的。” 楚兰辞也觉得好奇,如果自己同意了,这琢儿又要说了,说他都没点男女有别的观念,现在又邀他同床共枕…… “有关系,我睡地上。” 楚兰辞坚持,琢儿也没说了。两人各自睡下。琢儿自然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看底下楚兰辞的动静,比他要稳得多。 “你这样都睡得着?你不是喜欢女人吗?” 楚兰辞:“………我没这样说过。” 琢儿道:“你以前就是这样说的,那你喜欢男人了?” “也不是。” 琢儿深吸一口气,“那你男的也不喜欢,女的也不喜欢,你喜欢阴阳人?所以这就是你与你的道侣分开的理由吗?” “……不是。” “总有理由的,不是吗?” 楚兰辞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想知道?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琢儿被堵了一嘴,“好奇啊。嗯……我长那么大,一直被拒绝,这不是打算增加一点结契经验。” 楚兰辞竟也没怀疑,“嗯,也是。增加点经验是好的。不然就会像我,稀里糊涂的。”他和谢酌在一起就是稀里糊涂的。他感觉师父他也没多少经验,两个人懵懵懂懂的,居然就这样结契了。 得到楚兰辞的应答,琢儿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可以说了。” 他这样问,那边却是长久的静默。 等到琢儿都失去了耐心,刚准备再问,才听楚兰辞答道:“——他对我太好了。” 这个答案确实是琢儿始料未及的,不由地也跟着沉默下来,“这也算吗?就像你叔叔一样,是吧。你叔叔也对你很好,只是有一天,他什么都没说地就走了。” 楚兰辞一愣,“你怎么,你怎么知道啊……”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 楚兰辞慢慢道:“叔叔也许是有事,他是有事才离开的。”他又问,“谁告诉你的啊?” 琢儿:“张大娘说的。” 楚兰辞喔了声,也没怀疑。 “他为什么离开你?”他又问。 楚兰辞:“不知道,也许我是个累赘吧。” 叔叔的离开,曾经一度让他怀疑自己,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因为自己太差了,所以叔叔才会离开。因为他是个废柴,是个没有灵根的人,所以叔叔不要他。他给自己找遍了理由,却无法阻止叔叔的离去。 直到后面他才想明白,叔叔的离开跟他是不是废柴并没有关系。 离开就是会离开。 叔叔可以对自己很好,也可以当流浪狗一样丢下自己。 所以和师父分手的时候,自己看上去也说了很多理由,当然那些都是借口,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害怕了。他很怕自己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信心,再次崩塌,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呢?又该如何说服自己,楚兰辞,这人间值得,而他同样也值得。 他好不容易重建起对生活对自己的信心,他不想失去…… 再失去一次,他付出的就绝不是一段时间的消沉,而必然是生命的代价。 他只是想自保而已。 师父可以爱得轰轰烈烈,他却不可以。师父可以说来,就来,他却不能说走就走。为了他来先说走,他决定保护自己,先一步离开。 琢儿问:“这就是你和你道侣分开的理由?你怕你的道侣跟你的叔叔一样,有一天突然离开……” 楚兰辞轻轻地嗯了一声,缓慢地吐露着心声,“我又不能求师父一辈子别离开我。如果我那样,我会看不起我自己;可是如果我不求他,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师父那么厉害,而我……我追不上他。——如果有一天师父离开我,我会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过去一样,重新活过来……” 声音清润地响在屋里,也落在琢儿的心里。 琢儿忍不住回头去看,看到楚兰辞把手臂横在眼上,那模样像是又哭了。 第70章 守护 治愈老婆,治愈自己。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琢儿, 或者说谢酌站起来,挥手,屋子里的空气便仿佛凝滞了。谢酌从床榻上下来, 刚一下地,脚一振,身上的服饰和面貌全部都换回了原本样子。 易容法术元婴期的人就会,随着境界而精进, 对于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只是楚兰辞迟钝,还是慢一拍, 没有那么容易发现。 他无心骗他,只是想弄个明白。就是让人死, 也得死个清清楚楚吧? 却没想到原来是这个。 又怎么能是这个。 为什么要撒谎呢, 因为不敢面对是吗?告诉自己,触目所及, 一切都是美好的,以天真纯粹的眼神去看待,日复一日地告诉自己,叔叔失踪了。 可笨蛋, 笨蛋兰辞,你是不敢面对真相吗? 还是说已经释怀自己被抛弃的那个事实。 又何必为那个抛弃你自己的人开脱呢。 最让他难过的是, 自己说在意他, 却从没有问过他的过去。 以为太阳本该这般光耀,以为小鸟本该如此快乐。 从未想过,光耀和快乐的背后,也许已经历风吹雨打。 天降大雨,尽是狼狈;回首萧瑟, 有风有雨,亦无晴。 自己被困百年,自以为跌落谷底,但其实身边聚拢了太多人,他们关心他,爱护他,帮着他重新站起来……但楚兰辞呢,他的身后空无一人,该依靠谁呢。 从高处坠落的痛苦固然让人遗憾,可更人心碎的千千万万的生灵,他们在饥寒交迫,在生和死之前痛苦挣扎,一个小孩出生就没有爹娘,以为那个亲人会爱他天长地久,却转瞬就把他放弃。 面对种种,还能不惧艰险,一蓑烟雨任平生,还是能站起来。 这何尝不是一种美强惨? 他缓慢踱步到楚兰辞面前,他施了法,楚兰辞是醒不来的。不仅醒不来,他还要进入他的识海。 楚兰辞沉静地睡着,双眉微微蹙起,谢酌缓慢地把它抚平,继而施法,再一瞬,自己已经回楚兰辞七岁那年。 数十年前的听风村,跟现在的听风村没有多大的改变。 他在村尾的墙角处找到了小小的楚兰辞。 七岁小孩孤独地躺在地上,身上都是雨水席卷的泥泞,没有人来救他,也没有人来带走他。 一个凡人小孩该如何在残酷的修真界生存…… 刚才应该是发生了点事情,不过教训一顿那些欺负楚兰辞的人并没有任何意义,识海里的一切都是虚无。 而他真正能做的又是什么呢。 七岁的楚兰辞已经知道不会有人来帮自己了,叔叔已经走了;就算回去,家里也没有人,自己又何必起来。 就这样躺着挺好的,节省力气,顺便赏赏雨。直到自己的眼前被一道阴影遮蔽,他抬起头看到自己上方有一个如神一般的人物,他看着他为自己俯身,然后向自己伸出了手—— “来,兰辞。” 楚兰辞怔愣地看着眼前比叔叔还要高大的人,他是谁?他让他做什么。 “不起来么?”谢酌道。 楚兰辞被这磁性的声音包围着,头晕目眩着,稀里糊涂地被那人牵起了手。 “以后不会有人再丢下你了,你有我,我的名字叫谢酌,听明白了吗?”谢酌认真地说。 楚兰辞问:“谢酌是谁?” 谢酌停下来,转过头道:“你未来的道侣,你的师父,要与你相守一辈子的人。” 楚兰辞:“…………” “怎么不说话?” “可我还太小了。” 谢酌微笑,“没事,我会等你长大。”他牵着他的手,把人送到家,“进去吧,接下来这十年,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至少在识海里,他会让自己的分身留下来一直陪着他。 许他一个完整的、自由的,不被人欺辱的童年,等他十八岁,再娶他为妻。 七岁的楚兰辞犹犹豫豫地进了屋,果然打开门,又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那人十来岁的模样。他茫然地回头看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了仙人的踪影,而屋里的人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不用看了,以后我来照顾你。” 小楚兰辞犹犹豫豫地还是点了点头。 听风村山丘高处,谢酌在那施法,透白的灵光笼罩这个古老的村落,以他谢酌的名义,许这个村未来十五年和平,在这个识海的梦境里,与十岁的自己,一起长大吧。 光波照耀,轰的一下扩散开来,又宛如灵雨般挥挥洒洒地落下。 谢酌再一停手,便从楚兰辞的识海出来了。楚兰辞的眉头因为这一次小小的改变,缓慢地展开。他微微一笑,也回自己的床榻上,继续假扮他的“琢儿”了。 …… …… 楚兰辞感觉自己的记忆修正了一部分,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中会出现一条很特别的线,就是自己居然是和师父一起长大的…… 因为这部分,他的心理也发生了某些变化,仿佛是也不必怕被人抛弃。有一种既然是一起长大了,就继续在一起就好了的感觉。 他知道那部分也许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但还是会不住地受其影响。 “睡得好么?”那边琢儿来问。 外面刺眼的阳光照着,楚兰辞也因此看琢儿看得更清楚了,真的和师父很像,他想起自己昨晚跟这人说过的心里话,还有些不好意思。 “嗯。今日我要去镇上,你在家吧。你也可以回你的山庄。” 琢儿皱眉,“去镇上做什么?” “卖花灯。” 琢儿:“…………”谢酌感觉楚兰辞好像在和自己斗气,报复自己之前的行为。 仿佛在说,他就是个卖花灯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 楚兰辞摇头,“你还是在家吧,我不知该如何介绍你。” 琢儿想了想,“那好,我在家等你回来吧。” 楚兰辞嗯了声,收拾了几件花灯,把它装在板车上去了。出去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心中还是怀疑,到了烟岚镇后,把车子先寄存在同行那里,自己又去了一趟为此山庄。打听了一下,原来这山庄真的有个大姑娘,近日正在被逼婚。 姑娘闺名则是没人清楚。 打听完,楚兰辞往回走,又不得不嘲笑自己,摇着头自是卖花灯去了。 他一来。那杨大哥便凑上前来,询问:“兰辞,这两天怎么又不来了?” 杨大哥就是周杨吉,这一次楚兰辞和离回来,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楚兰辞只是找借口,“后院田里的灵草有些萎了,我就在家待了几日。”他说着又笑,“还不是天太热了,也是懒洋洋的,不想出门。我想好啦,今日卖完,就回家休息一阵,岂不是好?” 周杨吉道:“是啊,赚那点灵石,也不够去仙盟换点护身符,忒地没意思。” 他们凡人命也苦,去仙盟要护身符都是要灵石的。楚兰辞以前也觉得没意思,后面他看到自己为村子换来的护身符确实能保卫人的时候,他就有了动力。 当然这护身符,千山一抓一大把。 反正现在的他并不觉得没意思,他喜欢且热爱这种生活,并为之努力奋斗,除了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家园,他还抱着重建村子的美梦。那个十二花神盘……他也从不认为只是一个石头。 但他也不会怼杨大哥就是了, 杨大哥特别照顾他,总是给他好多便利。他十几岁的时候,被某些修士欺负,也都是杨大哥和几个人一起帮着解决的。 人嘛,还是得知道感恩的。所以一般来说,杨大哥的请求,他也不会拒绝。 于是他回道:“是挺没意思的,哈哈哈。”他笑了笑。 周杨吉看楚兰辞一笑,心中更爱,“哦对了,我有一些新的样式花灯,等卖好后,送些给你吧。” “哦?真的啊,好啊!我去你那里拿吧。” 周杨吉道:“何必去拿,我拿回来了!等下结束我跟你去趟你家,直接送给你,好不好!你可别拒绝杨大哥了,怎么,屋子里有美娇娘,舍不得让杨大哥看见呢。” 楚兰辞:“……没。”他想了想,反正事情也不会这么巧,自己也不怕被看见。“行,你来吧。” 人家要帮着把东西送给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就是他以前向往的生活啊,约三两好友,一起在家里相聚,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没老婆,还是个假的,更不可能有孩子。以后估计都要一个人了…… 他答应了杨大哥后,就在两人买卖结束后,一道回到听风村。 沿路两人说了一些镇上买卖的趣事,楚兰辞离开的这些年,仙盟的规矩都变了,护身符都水涨船高了。 周杨吉道:“这世道啊,那些仙人不把我们这些凡人当人,本来赚得就少,还往我们身上扒皮。最近又搞出什么功德大赛,每个修士都可以赚功德。好嘛,那些修士为了赚功德,到处寻衅滋事。平日里也没见他们帮什么忙的,如今倒是各个添乱。” 楚兰辞知道这功德大会,谢酌跟自己提过的。估计是那些人为了赚功德,到处寻事做,厉害的妖精和凶兽,他们没办法打,便逮着他们这些凡人使劲地薅,而本质上的一些问题却没有解决。 但他一向看问题心态都比较好,凡事都有正反面,便劝慰道:“杨大哥,你别恼,虽然有个别修士各种惹事,但肯定也有很多修士为我们考虑的。至少不会出现修士欺压凡人的情况了啊。如果有,我们尽可以去举办这功德大会的玉京和千山告他们去,谅他们也不敢为非作歹了。另外听说购买咱们的东西也算赚取功德,我倒觉得挺好?至少咱们的生意变好了嘛。杨大哥你这么能干,说不定就一朝富有啦。” 周杨吉一听,只觉得满耳如沐春风,心中爱得发狂。真是招人疼的兰辞啊。 他正想着,只觉一道凌厉的眼神射向他,简直让他如倚冰寒,再一抬头,就看到楚兰辞的家门口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大美人,面目冰冷,满脸不高兴,那眼神,简直是要想把他现场直接刀了! 那周杨吉看到那眼神,立马就怂了,转头问楚兰辞,这人是谁。 楚兰辞也没想到琢儿也在,正要解释。 那边琢儿便迈着大长腿地过来了。 走到周杨吉面前,原本的阴沉变成谦和的笑容,“是小楚的朋友吗?要不要进来坐坐?” 那周杨吉哪里还敢做,放下要给楚兰辞的花灯转头就想走了。走时心里还有疑虑,这真的是个女人吗? 楚兰辞甚至来不及地请人家进来,就看杨大哥匆匆地走了。 他耸耸肩,抱起花灯就往里头走。那边琢儿见人走了,方才收起狠厉防备的眼神,也跟着抱着花灯跟着楚兰辞身后,巴巴地问:“你怎么跟他一起回来?路上碰见的,还是他故意找你?无事献殷勤,可要小心才是。” 他说了一连串。 楚兰辞也耐心地解释,然后道问:“你怎么在门口?”他对琢儿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他很像师父,另外一方面又得知他毕竟不是他。 琢儿道:“——等你。” 楚兰辞没应答。 两人进了屋,楚兰辞看到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好吃的,其中有一盘正是当初谢酌给他做过的莲子羹。 “你做的?” “是啊,来尝尝。”说着就来拉楚兰辞的袖子。 因为琢儿的力气很大,楚兰辞被拉着坐下了。他故意先去吃那个莲子羹,果然味道跟自己尝过的一模一样,便道:“跟我师父做得很像。” “是吗?”琢儿坐到他对面,也吃了一口,故意问,“嗯,他的好,还是我的好。” 楚兰辞:“都不错。” “不行,我和他你必须选一个。” 楚兰辞:“…………没法比。” “怎么没法比。” “你是你,他是他。”楚兰辞想起那些谢酌对自己的好,补了一句,“他有他的好。” 琢儿一听,不由地喜笑颜开,不过,转念又生气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我哪里不如他?” 楚兰辞:“快吃吧你。”说着给琢儿碗里夹了一块肉,“谢谢你为我做饭。” 琢儿微微一笑。 到了夜里睡觉,楚兰辞照例打地铺,正准备睡时,抬头就看到琢儿坐在床上,目光幽深地看他。 如果不看脸,身形真是一模一样。他眼皮一跳,被看得浑身发热。距离那次分别好像已经很久了,说没想念是假的。 他脸颊微烫,躺下去,背过身去。 就这样睡下后,他感觉身后那两道视线还在赤裸裸地盯着他。 直到屋里的灯暗了,方才没那么紧张了。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到一半,却感觉身后有一双宽厚的手抱着自己,楚兰辞心中一惊,回过头,看到的正是谢酌的脸。 “放开我。”他挣扎了两下,自是没挣扎开。 说是挣扎,但其实并不剧烈,而且没几下,两个人都热了。 “你想我了,是不是?”谢酌的声音响起。 “没有。”楚兰辞仍像只小兽般挣扎的,他涨红了脸。 谢酌低头幽深地继续盯着他看,许久才道:“如果你不想我,为什么做梦都要梦到我?嗯?”尾音微哑,勾引着楚兰辞。 他既已知道他的心意,知道他心里有自己,就绝不会放手,绝不。 楚兰辞听了这话,一愣,“梦吗?” “不然你以为,你这么甩了我,我还会舔着脸再回来?”他忍不住嘲讽了几句。实情当然不是这样,但面子上总得拿回来一些, 为了追楚兰辞,他已经毫无尊严还有底线了。 楚兰辞再看周围,寂静得不行,而那床榻仍睡着琢儿。窗外天上一轮明月高挂,似真似幻的,倒是真的像一场梦。其实至今,他都不确定禁地的那段日子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境。 所以他想念师父到这个地步,想到让师父入梦来么。 “我不知道,我没想做梦做到你。” “做梦说明你想你,很想很想我,想要我,想我要你,你老实说,有没有,有没有想我。”谢酌咄咄逼人,“你就说与我分别的日子,你有没有。那里也不想?嗯?” 他不信,心不想,身体也想,身体不想,心就想,总要有一样是想的。 楚兰辞一听是梦境,心里也放松了不少,“我想……有时候会想那方面的事。” “哪方面?”谢酌故意问。 楚兰辞被谢酌抱着却不肯说,只是被“剑柄”顶了几下,他便闷哼了两声,即刻软倒,软得一塌糊涂了。 “怎么不说话?”谢酌笑着问。 楚兰辞委屈巴巴,轻轻道:“你放开我。” 谢酌目光转幽深,把人搂近了一点,“不放。”他伸出手,往楚兰辞的“手臂”上戳了戳,低声问,“是要这个吗?嗯?” 楚兰辞还在抗拒着,但身体已经出卖了他。这一切都太真实了,但转念一想,既是梦境,就不如放纵,又有什么打紧……他放开自己的怀抱,声音含糖带酥地,“嗯,要这个。师父给我吗?” 这一声简直让谢酌喜不自禁,他的小兰辞终于开窍了,他要他,真真切切地。他恨不得把人揉碎到怀里,低头去亲人。 接下来两人宛如回到了禁地里水乳交融的日子,浑身只有彼此了。 结束后,谢酌仍贴着楚兰辞,不肯放开他,楚兰辞则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才过了多久,便发现自己都酥出境界了。 自己是有多渴望啊。 他紧闭着眼,假装睡觉。 谢酌在旁边轻轻柔柔地蹭着,与楚兰辞说着甜蜜的情话,耳鬓厮磨着,似有万种柔情。 “梦醒后我就走了,舍得我吗?” 楚兰辞叹口气,“舍不舍得都这样了。” “如果你不舍得,我就不走了,好不好?” 楚兰辞低着头没说话。 谢酌把楚兰辞低着头抬起,“说话。” “不敢留师父。”梦迟早会醒的。他转头去看窗外,隐约见天已亮了。可天亮了,师父为什么还没走呢。 谢酌笑笑:“想留不敢留吧,好,那我明晚再来。”他凑近楚兰辞耳边,“迟早会让你同意的。” 楚兰辞:“你明晚还是别来了。” 谢酌反问:“真心还是假意?”他摸着人,“我要实话,要不要来?” 楚兰辞垂眸,“万一哪天你不来了,我就……”又是一轮新的痛苦。 谢酌知道楚兰辞的担忧,笑:“师父答应你,每天来,只要你说不来,我才不来,好不好?”他目光认真,“你可以这样要求我的,兰辞。” 要求他,逼着他,索要承诺是每一对恋人都会做的事。 楚兰辞想,如果是梦境的话,也没关系吧:“师父,你能每天来我梦里吗?”他喜欢师父,喜欢这个男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那些爱慕师父的人一样,都无法控制地被他吸引,崇拜他,喜欢他,最后爱上他。 他就像那个单恋自己师尊的大师兄蔺敬驰,他没有比他高明多少的。 但他也许就是不贪心吧,只要师父每日来他梦里就好。 谢酌一听,亲亲楚兰辞的额,“好,师父每日来你梦里。” 两人说好后,谢酌抱着人睡觉,楚兰辞被抱着,很快就睡着了。睡醒天已大亮,他忙爬起来,走到外室,桌上琢儿已经把菜都摆好了。 琢儿看到他,笑容满脸,“醒了?来吃饭。你睡了一早上呢。” 楚兰辞一听自己睡了一早上,又是一愣,他已经很久没那么腰酸腿疼了,昨晚的梦境也……他尴尬地微红着脸,坐下来,看着满桌的菜,“你没叫我?” “看你睡得香,不舍得叫你。” 楚兰辞自觉心中有鬼,低着头吃饭,吃完便道:“我出去了。”睡了一早上懒觉,该起来种花了。 “你是说种花吗?我帮你翻好土了,还有播种。” 楚兰辞:“…………那花灯。”他转头去看地上昨日拿来的花灯材料。 居然,也是做好了。他微瞪着眼,做得还很好。 琢儿笑道:“都好了,你只用拿着去卖就行。” 楚兰辞蹲下来一看,做得太完美了,这看起来倒像是法术做的。他偷看了一眼这琢儿,心中怀疑。他把这些花灯抱起,“那我去镇上了,晚上再回来,你不必等我吃饭。” “好。” 楚兰辞出了门,还回头看了眼。到了烟岚镇,昨日的周杨吉立马就来了,“兰辞啊,昨日在你家门口的姑娘是谁啊?” 楚兰辞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周杨吉皱着眉,“,那为此山庄,我从没听过,倒是有一个为临山庄,里面也确实有一个大姑娘,很是能干,不过不叫琢儿,叫竹儿。前阵子出了大事,山庄里的人都死了,也包括这个竹儿。按照你说的这为此山庄的位置,倒和这为临山庄一模一样啊。” 楚兰辞惊讶地不行,“死了?” “嗯。我还跟人去看哩,面目全非的,脸都被人啃烂了,你看最近烟岚镇人那么多,都是来捉妖准备赚取功德的。大家都说,这一家子人就是被妖精吃了呢。” 楚兰辞忙问:“这妖精捉到了没?那竹儿长什么样,杨大哥你知道吗?” “知道你会问,这竹儿姑娘生前富丽,倒是留有不少画像,五短身材,圆脸塌鼻,厚唇,相貌普通。”他说着就把一副画像展示给楚兰辞。 楚兰辞一看,大底跟周杨吉所说的没多大区别,不过这竹儿和他家里的那个琢儿,却是天差地别,完全两幅模样。 所以家里的琢儿为什么要假扮竹儿嫁给他呢? 家里的琢儿到底是谁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75 第71章 复合 和老婆正式复合。 楚兰辞心中犹疑, 又想起这几日琢儿的表现,还有昨晚师父来他梦里,说是梦, 但一切都跟真实发生过似的。 自己难道这点感觉都没有吗? 但他又不确定……心中是既怕又乱又喜,各种情绪都有。 既怕琢儿就是竹儿,那这人不就是妖精了?还是说师父取了竹儿的一缕魂,故意假扮, 师父其实被妖精缠上了?那明日,他们还要不要一起对对抗那些逼婚的人啊?届时那么多人驱魔修士,师父会不会有事啊? 又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 怎么笃定就是师父,别是搞错了吧。加上自己都说好要分手, 还是这样拖泥带水, 连自己都看不上自己。但又控制不住地高兴,心剧烈地跳。 哎该怎么办呢。 为了查看为此山庄的情况, 他又去了一趟,但看山庄周边竟满是修仙的道士,全是为了驱魔降妖而来。又因为烟岚镇靠近千山等几个大宗门,几个宗门的人都下来了, 他还看到有几个千山子弟。 这么大阵仗,明晚一定很热闹。 正张望间, 听见有人喊他, 他回过头,居然是顾子玉。 这个时候碰见个熟人,那感觉!他噔噔噔地跑上前,互相寒暄。 “顾师兄!”楚兰辞笑,“这么巧。” 顾子玉笑道:“不巧,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准确地说是来找谢酌,师祖算到谢酌人在听风村,让他送东西来。而他只想见楚兰辞,便来找他。 经由楚兰辞把东西给谢酌,也是一样的吧。 楚兰辞好奇,“找我?” 顾子玉拿出师祖交代的东西,“这是师祖炼制好的清心丹,一瓶,谢宗主也一瓶。” 楚兰辞想跟顾子玉说他们两人已经分手,但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口,算了,先接下来,等有机会再给师父吧。 “好。” 顾子玉其实并不想帮谢酌,但他听说此事也是很惊讶,他没想到谢酌能做到这个地步——一旦出事,那就要折损百年修为,一朝修为都要功亏一篑啊。想比较而言,自己和楚兰辞的感情远远没到这个地步。 “你知道这丹药的作用吗?” 楚兰辞好奇,“什么作用?” 顾子玉道:“你体质特殊,吃多少丹药都没事,但你师父怕你万一支撑不住,就与你加了同心契,就算你出事,也只会报在他的身上,而你不会有一丁点事。而清心丹能帮你们两人预防,你们每日配灵露服下,一日一颗。” 楚兰辞听完,他只道师父为他费尽心思,但他从未想过,他愿意与自己福祸共享,生死与共…… “兰辞?”顾子玉喊。 楚兰辞回过神,“是,我知道了,谢谢你,顾师兄。” 顾子玉只道楚兰辞为自己的体质担心,安慰道:“你别有压力,一般来说,是不会出事的。——对了,我听说这镇上有妖精,我也要赚取功德,要不然明日,你我结伴?” 有人作伴就更好了,“当然可以!不过顾师兄,你可别嫌我菜。” 顾子玉笑道:“你已经是元婴期了,我还要高攀你呢。” 两人说笑着分手,楚兰辞另有心思地回到了家里,看屋里又点了盏灯。他识海记忆里已经多了一段回忆,在这段回忆里,不管什么时候,屋里总是有人亮着灯,在等他。 因此,他的回忆里已经不再是苦涩了。 他想了想,就算琢儿不是师父,自己既然答应了人,就要努力做到,帮助他打败这大妖,至于他的安全,自己也得护着;如果是师父,更加要护着了。师父对他太好,自己为他做什么都不过分。 他推门而入,桌上果然又摆了一桌菜。 吃饭的时候,楚兰辞便道:“明晚就我去吧。你在家里等我,我去跟他们说。”那些“人”肯听便罢,不能听只能打了。他知道自己实力弱,但还是会努力一战。 琢儿道:“我也去吧。” “还是让我去吧,我拿了你的灵石也得办事。”他说完闷头吃饭。 琢儿微笑,“行,” 吃了饭,收拾完,楚兰辞便偷瞄琢儿,但看琢儿也没什么反应。 待到晚上,正要睡着,身后又被人抱住了。他回头一看,可不正是谢酌。 师父守约了。 白日里顾子玉说过的话还在他的耳边,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谢酌,低声喊,“师父……” 谢酌:“怎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把头埋在胸前,轻声地问。 谢酌伸手拍了拍楚兰辞的背,“你也对我很好,真的。” 楚兰辞抬起头去看,顺势地让自己攀在师父肩上,紧紧地靠着他,一边去在他耳边呵气, 那边谢酌道:“别勾引你师父。” 楚兰辞带了几分讨好,不管眼前这个人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希望师父每晚都来他梦中,“没有啊。” 谢酌低声地笑:“你明天要去伏魔了,今晚就保存体力。” “嗯……” “你放心,就算这次不要,我也每晚都来。” 楚兰辞被说得脸颊通红,缩在谢酌怀里蹭来蹭去地。 此日起床,楚兰辞瞥了一眼琢儿,其实昨晚他还是有一点疑虑,昨晚师父抱着他睡觉的时候,他看到床上的琢儿也在床榻上。 好烦啊,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他收拾了一下,跟琢儿告别,前往为此山庄来。到后就见山庄里已都是人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云狸,没有了师父,自己应该也能成功剿妖吧。 他和顾子玉碰见,两人结伴等待。等到三更天的时候,只听守着门口的修士跑过来,“来了,来了,真的有人来迎亲了。” 楚兰辞也是一惊,真的有人来抢亲啊,幸好琢儿没在这里。 原本亮堂的灯在瞬间暗了下来,楚兰辞忍不住握紧手中的担风绣月。有几个修士估计是为了抢功德,已经率先士卒地往外奔去了。 楚兰辞等人先是听到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尖利的唢呐声破空而起。紧接着就看到那几个先跑出去的修士的尸体如破布般被抛回,过去一看,就看胸腔皆被炸出碗口大的血洞——金丹所在之处,此刻只剩焦黑裂痕,像被雷火从内而外焚透。 这可是元婴期的修士啊。 满堂的修士见状,在一眨眼间就跑了一大半,遁地的遁地,隐身的隐身……修真界“贫富”差距相当大,筑基期最多,元婴还行,再往上,境界越高,人数越少,到了大乘,屈指可数。 这元婴期都扛不住,以下的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楚兰辞反射性地也想跑,这能把元婴期单手灭了的绝对是顶厉害的大妖,他怎么能对抗得过。当初琢儿跟他说的时候,也没说会是这么厉害的大妖啊。 他转身对子玉道:“顾师兄,要不你先走吧。” 子玉道:“你呢?” “我答应了人,得帮他完成这事。” “这个时候还完成什么事,保命要紧。”说着就拉起楚兰辞的手。楚兰辞也知道留下来就是送死,但,“那我回去先救人。” 事估计是完成不了,就带着人跑路吧。 子玉跟着楚兰辞来到听风村,楚兰辞打开门一看,哪里还有琢儿的身影。他脑子里闪过千百,既怕琢儿已经被那大妖捉走,也怕他走在路上,被人认作了妖精。 如果琢儿就是师父,确实是不用担心的。但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哪怕知道师父不会有事,他还是得看看才安心。 不管是不是,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想放弃。 他转身对子玉道:“顾师兄,我得回山庄去,你先走吧。”说着头也不回地回了山庄。 顾子玉倒是想跟上去,但他是辅助修士,帮不上太大的忙,倒不如先去找谢宗主,求他帮忙要紧。 这次回来,庄内人更少了,所过之处,草木枯败,月光腥黄,连风都饱含妖气,生人勿进。 就看院外立着十二匹白骨妖马,每一只马背上都骑着一个无头妖士,他们的脖颈断口处缠绕着红绸,每个妖士的手里都提着一盏红灯笼。 乐仪则是一群野狐狸,他们有的抱着人骨琵琶,有的吹着人皮唢呐,正在那吹奏着。 院子当中摆放着一个阴沉木雕成的花轿,有四只青面獠牙的山魈立在轿子边。 楚兰辞紧张得不行,双腿都在发抖,完全不敢上前。 这时,其中有一个妖士上前,用妖语说着什么,转眼就看到屋子里出来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 那女子哭着,哭声凄厉,响彻黑夜上空。她被几个妖士压着往前,挣扎地不愿靠近, 楚兰辞一看,这是要强压着人上轿啊。 他勉强按了按发抖的双腿,直接冲了出来,抓住那新娘子的手就要使用遁地术离开。但遁地符还没烧完,就看十二个妖士已齐齐挥舞着灯笼,发出嘎嘎嘎的声音,妖术困着楚兰辞和身边的新娘子动弹不得。 “新娘留下,新娘留下,新娘留下!”十二道妖声叠成诡异的浪潮,混着狐狸骨笛的嘶鸣,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颤。与此同时,灯笼里渗出粘稠红光,将新娘的嫁衣照得如同血瀑。 楚兰辞被吓得头皮都要发麻了,这是山野里的狐狸成了精啊。 他强自镇定,挥舞轻剑,剑气如雪崩轰然炸开,硬生生地将黏稠的妖雾撕出裂口。他又召唤出云狸,让它用它的利爪缠绕雷光狠狠拍向地面,蛛网般的电光顺着红绸疾走,烧得那些妖士脖颈处发出焦臭爆响。 破除妖术后,楚兰辞顾不上高兴,拉着新娘子就拼了命地往前奔。他的遁地术不算很强,遁一会儿,便跑一会儿,跑的机会倒比遁地得多。 但他不管了,打不过就跑。 他想要自己活下来,也想让琢儿跟他一样活下来。 他拼了命地往前走,后面的妖士们唱着跳着也跟上来,速度可以说宛如闪电。 楚兰辞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在这次跑步上了。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飞速倒退的树影。他感觉自己的灵脉已近枯竭,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可脑海中还是有一个念头——他要和师父活下来,无论付出什么。 眼看着那些唢呐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楚兰辞方才慢慢地停下来,最终停在一处,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额上、发上和背上全部都是热汗,好像淋了一场雨。 他顺了一会儿,抬头才看新娘子的红盖头都跑掉了。 而这个新娘子并不是琢儿,反倒像是杨大哥所说的那个真正的竹儿,面容阴冷,不像人,倒像妖。 他呆呆地问:“你不是琢儿。” 那新娘子笑道:“对啊,我不是琢儿,我是竹儿,为临山庄的大小姐。”说完,看楚兰辞发着呆,“你想问真的的琢儿在哪,对吧?”她说完抬了抬下巴。 楚兰辞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站在那里,还是穿着琢儿那一身女装。 脸上带着他熟悉的微笑,笑意宠溺,可不正是琢儿,或者也叫谢琢,后因什么缘故,擅作主张改成了谢酌。 楚兰辞呆愣愣地看着谢酌,直到谢酌走到他面前,方才回神,脸颊越发地烧起来。刚才自己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就是为了琢儿。 因为他潜意识地觉得琢儿就是师父。 不管是不是,他也不能错过这一丝可能性。他要保护师父的,尽他所能。 真的看到,反倒有些害羞,当然也有点小小的生气。 师父又骗人! 他说不清什么感受,既不好意思,也有些恼羞成怒,于是掉头就走。 那边谢酌还笑着,见状忙不迭地追上去,没有与他并肩,就是追在楚兰辞身后。 “生气了?师父也是……情非得已,你非要与我分手,我不得想个办法问问清楚,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是不是?” 楚兰辞停下来,“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谢酌道:“是,你说得很清楚了,但是我不死心,总觉得你对我不可能就只有这样。” 楚兰辞脸颊发热,想起两个晚上自己对谢酌说过的话,还为了希望他来自己梦里的种种示好,口是心非算是被自己玩明白了,确实那个分手理由根本站不住脚,真实理由也已经借琢儿告诉谢酌了。 “琢儿是你,那……”楚兰辞支支吾吾,“梦境里也是你?没有做梦。” 谢酌盯着他的眼睛,“……是我。” 楚兰辞更为难堪了,“师父总是欺负我!”说着又要走了。 谢酌忙拉住,从背后把人抱住,“别走别走,我发誓是最后一次。如果不为试探你的心意,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我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的修为欺负人。我只是……兰辞,师父喜欢你。不。是谢酌,谢酌喜欢你,喜欢楚兰辞。我跟你发誓,我没想轻薄你,只是问个清楚。” “是真的只是想问个清楚吗?”楚兰辞问。 谢酌面也讪讪,“知道原因后,就得寸进尺了。”他松开人,把人转到跟前,“我们既然在一起了,你可以跟我索要承诺,无论是什么;道侣之间可缔结同心契,谁若负约,便要遭雷击,终生无法飞升。这些血契多得是,只要你想缔结,几百条几千条都行。当然再多的契约也无法锁住一个人,未来如何,师父也确实无法跟你保证,但此时此刻,我能跟你保证,我眼里只有你,请相信我。好不好?” 他知道了楚兰辞的过去,知道了这个简单坚强的男子底下的担心、害怕和不确定,也谅解了。 和自己在一起,楚兰辞充满了不确定。相比较他,自己身处高位,确实有更大的话语权——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大概就是以未来的行动证明了。 楚兰辞其实在猜到琢儿就是谢酌的时候,就已经松动了,后又得知师父为了自己承受了这么多,便完全认可……他这么有诚意,做了那么多。 他不是叔叔,自己已经知道了。就算会像叔叔那样,那又如何? 他被人抱着,很快头又被抬起头。 谢酌柔声问:“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楚兰辞语音柔软,不管是哪里,自己的一切都充满了谢酌的影子。他根本“逃”不掉,他这辈子就只能和师父纠缠了。 “还怪师父吗?” 楚兰辞略带了点委屈地说:“你说你要放过我,也答应与我分手,你却跑到我家里,和我成亲,还做饭给我吃,帮我做花灯,养我,还睡我。千山上下他们都知道我是你的道侣,在听风村,他们便说我是你的‘丈夫’。你又跑到我的梦里,哄我开心。” 谢酌被说得面子上挂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压迫性这么强啊。 被楚兰辞说出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这个样子的,简直就跟八爪鱼一样,全方面地追求人,完全不给人半点空间。 “师父……嗯。”他就说他的道侣不傻吧,他明白得很。 楚兰辞继续说:“都说烈女怕缠郎,何况我不是烈女,是个傻乎乎的耿直男子,你偏偏又是缠郎。”他说着抬头看谢酌,竟然笑了,笑得俊朗。 谢酌一看,知道有戏,忙道:“这个问题,我其实在反思了,以后一定给你空间,好不好?你看这次捉妖,我就没出手,对吧?” 他急于表白自己的改变,恋爱嘛,也是第一次谈,肯定会犯错。这很正常。以后会越变越好的。 楚兰辞看谢酌这样,心也软成水了,主动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喊他:“谢酌——”这一声低低弱弱,却饱含了多种情绪。 谢酌自然也感应到了,伸出后抚摸道侣的脊背,低声问:“那就跟师父回家好不好?”他最近都是千山和听风村两头跑,现在追到人,还是得带人回千山。 楚兰辞嗯了声,表示同意了。 两人正浓情蜜意着,那边传来一句,“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两人回过头。 那竹儿谄媚地跟谢酌笑道:“宗主,您答应帮我打败这黑鳞妖的,我可以付了您三十万灵石呢。” 楚兰辞正好奇,三十万?什么意思?到底是谁帮谁?所以那竹儿找的是师父,师父又来找他? 谢酌笑着把楚兰辞往前一推,“我徒弟去,你放心,一定帮你打败这黑鳞妖,你也要记得你的三十万哦。” 他心情好,说话都带着点调皮。 那竹儿心想楚兰辞到底行不行啊,但看样子,这人和谢酌关系很深,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加上刚才是楚兰辞带着她跑了一路,说实话,她对他是挺有好感的,至少这应该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 谢酌说完,转头对楚兰辞道:“这事是你接下的,就你去吧。” 楚兰辞一惊,说话都结巴了,“可……可是,师父,我不是他的对手啊。”他连那些妖士都打败不了。 谢酌宠溺地笑,“有师父在,抓来给你玩。” 就这样,三人又回到了为此山庄。 路上楚兰辞问了事情缘由。 原来谢酌想靠近他,却又苦于没有机会,恰好被一幽魂缠上,这幽魂就是竹儿,她是人又不是人,是鬼又不是鬼。 “她跟你一样,体质特殊,那黑鳞妖没能把她杀死,她只能寄身在一块祖传玉佩上,到了天黑便会现身。她求我帮忙,我看着可怜,就应下来了。顺便借她的名讳一用。”当然,最后一个才是目的。 楚兰辞道:“原来如此,这黑鳞妖又是什么来历,怎么就单看中竹儿呢。” 谢酌道:“也许是看中她的特殊体质吧,与她成亲能增加实力。但下手太狠,灭了庄内几百条人命,这竹儿大小姐自是痛恨,便下血本,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讨个说法。所以这妖,你负责抓,抓来后我来收。” 楚兰辞道:“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行呢。” 谢酌开玩笑道:“这么没自信,怎么做我谢酌的老婆啊?” 楚兰辞一听,“那我不做了,我还是回去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谢酌忙哄着去拉人,“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配不上你,楚兰辞这么好,谢酌可真好命。去吧,好不好?我为你护法。” 楚兰辞微笑,“那可是你说的,可别说我不行。也不知道是谁死皮赖脸地又是扮猎户,又是扮女人。”还敢借用别人的名讳,就是说给一百个人听,都不敢相信这是天下第一谢酌谢宗主会干出来的事! 谢酌也有面热的一天,半搂着楚兰辞,“你也算有我的把柄了,快去吧。师父在外面等你。你进去后别怕,尽量沉稳,把这张驱魔符贴在那黑鳞妖的后背就好了,后面就可以交给云狸。” 楚兰辞一听,“这么简单啊?” 谢酌道:“这麟妖我以前灭过几只,也算知根知底。”上次的千年女妖反倒比较厉害,因为也是初次对付。他轻拍楚兰辞的小脸,“去吧,宝贝,相信你一定可以。” 话说得简单,但一般麟妖会特别保护自己的命门,想要贴中不仅需要实力,也需要智慧。但智慧嘛,他的兰辞最有了。 两人刚复合,楚兰辞也想在谢酌面前表现一下,乖乖地应下了。 谢酌双手搭在楚兰辞的肩上,把人拉近,又亲了道侣脸颊一口,“加油,老婆。”楚兰辞被亲了一下,一抬眸看到竹儿飘飘荡荡地就在他们身后!他不太好意思地轻推了谢酌一下,转身就跑进了庄子里。 竹儿从身后飘到谢酌旁边,慢悠悠道:“宗主啊,你可要腻死我了。” 谢酌笑而不语,旁人懂什么,这不叫腻,这叫小别胜新婚,恩爱! 就这样,楚兰辞跑进去后,两人立在墙头往里面看。 第72章 捉妖 和好二三事。 楚兰辞进了庄内, 手里握着谢酌给的伏魔符,身后跟着战宠云狸。 原来热闹非凡的庄子一个人都没有,夜凉如水, 踩在地面上都没有声响。 楚兰辞正在寻找黑麟妖的踪影,直到进了屋,就看到堂里坐着一群妖精,它们长得鱼的脸, 却是人的身体。烛火幽绿,照得满座精怪鳞片泛光—— 那些东西顶着硕大的鱼头,惨青面皮下腮腺一张一合, 裂至耳根的嘴里滴落黏液。本该是眼珠的位置只有两窟窿,偏生嘴角高高翘起, 露出满口细密尖牙——它居然还是面带笑容的。 声音则是从腹腔里发出来的。 “你把我的新娘子弄丢, 就由你来做我的新娘吧。”为首的一只一边说着,一边张着血盘大口。然后烛影摇动, 身后的四扇门竟全部都关上了。 门关上后,室内立即陷入一片黑暗。这倒是楚兰辞始料未及的。 “外面就有你的师父,你当老夫傻么。哈哈哈哈。” 楚兰辞心中一惊,也顾不上先贴符了, 忙把云狸召唤了出来。云狸兽周身骤然迸发炽热白光,一下子地照亮了这一方天地。看到了光亮, 楚兰辞顺势地点亮了魂灯, 这可是自己得来的极品魂器啊。 魂灯一出现,室内的光变得更亮了。 不愧是千年女妖,一被放出后,移形换影般地出现很多幻影。 女妖本就吓人,看得甚为恐怖。 黑麟妖冷笑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嗯, 对。”楚兰辞道,“你小看我了!” 拿出魂器这件事让楚兰辞的战力直接上升了一个级别。不出几个回合,就看那麟妖被打得身上不断渗透出紫黑色的毒雾,发出刺耳地哀嚎,鱼鳃疯狂开合——也许是被打急了,它没有当初的气定神闲,气急败坏地往楚兰辞这边冲,利爪直奔他而来。 楚兰辞被伤得猝不及防,衣襟被抓破了,手臂也被妖气灼伤,冒着黑血,因为特别疼,他忍不住就叫了一声。 “叫得挺好听。”那黑麟妖狞笑着继续施展了蚀骨的妖毒,毒雾所过之处,地面“嗤嗤嗤”腐蚀出蜂窝般的孔洞,连空气都扭曲起来。楚兰辞见状,急忙往后退,想从灵戒里找解毒丹。 这个动作要是谢酌来做,一气呵成根本都不用眨眼。但楚兰辞跟谢酌分开后懈怠了一会儿,寻找的动作变得格外缓慢。 越找就越发地虚弱,不得不坐在地上。他的灵兽和魂器因为宿主的虚弱也受到了影响。这些都是极品法器,极具有灵性,宿主越强,它们就越强。但宿主弱了,它们就不堪打了。 也有个好处,就是打不死也打不坏。 那黑麟妖越挫越勇,不断地往前。 楚兰辞也是心急,好在总算在灵戒拿到了解毒丹,喂自己吃了。他一好,那边的云狸和魂灯便又能行了。 接着楚兰辞身旁的利剑刷刷刷地冲着黑麟妖就飞过去了。强悍的剑气根本不给这妖一点机会,剑起斩落,那黑鳞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打得失了半条命。 黑鳞妖见势不好,便留下残魂,真身却化作一道黑影,想要溜走。楚兰辞见状,立马要去追。 就在这时,谢酌破门而入,挡住了楚兰辞,“它活不了了,交给我吧。”他扔出一个瓶子,把黑鳞妖的残魂收到瓶子里,递给楚兰辞,“你拿着交给竹儿,三十万归你。这也算你打的。” 楚兰辞微噘着嘴,“如果师父不进来,我就抓到了。” 谢酌笑笑,“是师父沉不住气。”刚才听到楚兰辞的一声叫喊,当时就想进去的,被竹儿拉住了,后面还是没忍住。 楚兰辞也跟着微笑,这说明师父在意他啊,他还是很开心的。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把瓶子交给竹儿。 那竹儿连声感谢,对楚兰辞道:“谢谢你们了。”她说完,举起瓶子摇晃了一下,“敢欺负我!哼!”说着飘飘荡荡地走了。 黑鳞妖被打死后,那些什么小黑鳞、野狐狸什么的,也全部一哄而散。但凡有跑不掉地,看到两人,也吓得屁滚尿流,就在原地打转。 楚兰辞见状,转头去看谢酌。谢酌笑笑,含笑点头。楚兰辞便施了个法,让小狐狸找到了方向,一溜烟儿地溜走了。 两人相视一笑,从庄子走出来。 只看外头阳光明媚,夏日正好,两人手挽手地在路上走着。 楚兰辞便问:“明明是为临山庄,你怎么取名为为此山庄?” 谢酌:“明知故问。” 楚兰辞:“没有啊,真的不知道。” “为你而来。”谢酌道。 “哦——还有你为什么自称为琢儿,玉字旁的那个琢。” “那你知道我原来的名字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就是谢琢,雕琢玉石,后我自己把它改了。我小的时候,我两个爹爹都喊我为琢儿的。” “为什么改啊?那还是玉字琢好。” 谢酌笑:“没什么,你喜欢我就改回来。” 两人逛了一会儿,先回了听风村,收拾了一下,便回了千山。 楚兰辞知道,回到千山便意味着,师父就要忙起来了。他也要过上真正修仙人的生活了。这次就不能再改了,不能任性,也不能后退。既然选择要喜欢师父,就要做好与他并肩作战的准备,不能再退缩了。 回到千山,便先去看了几个师兄,当然还有钱执事等。 这一次回来,与以往的都不同,楚兰辞有一种千山真的成为了他的家的感觉。这是他和师父的家,师父在哪,他也要在哪。又或者,他在哪,师父也会跟他去哪的。 万表里见到他,显得很高兴,一直拉着他说长说短的, “兰辞啊,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了,当心你道侣被人抢走了哦。” 一旁的卫道平道:“兰辞,少听你万师哥瞎说,师尊心中只有你。你一走,他就茶饭不思的,教我们都没劲儿。” 楚兰辞微笑着听他们说着,看得出来,他离开后,师兄们还是挺想他的。看来之前在千山的日子,也没有白待。 见了师兄们之后,楚兰辞又去见了钱执事,闲聊了一下,钱执事看他回来,满口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可别再走了。” 楚兰辞一一应下了。 接下来一些日子,他随几个师兄一起刻苦修炼,老老实实地打基础,打算收拾收拾,准备冲升化神期。他们都说,这次回来的楚兰辞大变了模样,认真还是认真地,但突然之间开窍了不少,越来越像个千山剑修了。 楚兰辞自己也有感觉,他估摸着是量变引起质变,他被一个顶级大能这样带着,怎么着都能有点开窍吧。 实力稳固后,师父也闲下来了,说是再带他参加一个秘境。 消息出来后,四师兄冯宇前来找楚兰辞,进来就给他行了一个大礼,楚兰辞忙把人扶起来,“冯师兄,你这是何意?” “兰辞,有件事请你帮忙。关于大师兄的。” 原来他离开后,大师兄自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就主动请离,换了师尊,被指派在其他师尊门下。但离开后,又听说师尊和楚兰辞已和好,突然又想开了,认为单相思之情可断,但兄弟之情却万万断不得。这不,还是顾念师兄之间的感情,想着回来,重新拜在谢酌门下。 楚兰辞倒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冯宇道:“你和师尊情比金坚,断不会受其他影响了。大师兄到了静秉仙尊那,非常不适应,想来想去还是想回来,继续跟师尊修炼。这次秘境他也想和他们一起。他不敢来找师尊和你,只是托我。大师兄说,他已经放下了,也决定要转修无情道。” 楚兰辞关怀地问:“四师兄……大师兄现在还好吗?” 冯宇叹口气,“谢谢你的关心,大师兄现在挺好的。其实我也劝过他的,这世间本就是如此,到处都有遗憾,两情相悦者少,一厢情愿者多。有最好,没有何必执着?现在他总算是想明白了。” 楚兰辞:“大师兄的事,我会去说的,但我不保证一定能行。” 冯宇笑道:“只要你肯说,一定能行。师尊他只听你的。”说完又拿出一些丹药放在桌上,“这个丹药给你,这是个三品丹药。虽然比不上师尊给你的,那也是很好的东西。事成大师兄说还愿意给你更好的丹药。” 楚兰辞忙摆手,“丹药我就不拿了,这也是大师兄辛苦得来的。但前往秘境的事情,我会努力去说一说,成不成就是另说了。师父也不一定听我的。” 冯宇一听。喜上眉梢,把丹药放下就跑掉了,便跑边道:“丹药你就收下了,兰辞,事成还会再给你的。”说完,人都没影儿了。 楚兰辞拿着丹药地想,说了不要啦,还有,自己真的能劝成功吗? 到了晚间,谢酌来到,给楚兰辞做了一桌子饭。 饭桌上楚兰辞便提起了这件事, “师父,那百魔山秘境,能让大师兄也去吗?” 谢酌一听,抬起头,“谁来找过你?” 楚兰辞忙摇头,“没人找过我啊,哈哈哈。” 谢酌:“……兰辞。” 楚兰辞一听,立马乖乖道:“是冯师兄,他说大师兄想开后后悔了,想回来,求师父你开恩。” 既然想开了,回来也没事吧。何况,他听说大师兄也算师父的左膀右臂,没了他,师父也不好受吧。 谢酌:“你不介意?” 楚兰辞便站起来,走到谢酌面前,双手搂住他的颈,“介意啊。” 谢酌的头被楚兰辞抱着,便自然地靠在他怀里,道:“介意还劝?其实我同意让蔺敬驰离开,也是为了他好,离开我他能安心修炼。再说,既然已经离开了,何必回来?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 楚兰辞一听,原来师父考虑得比他多啊,如果是这样,他倒有些吃醋了。 “师父说的也有道理啦。可是你不能决定一个人什么对他好,什么对他不好啊。对于蔺师兄来说,在熟悉的师兄弟旁边才是他最开心的事情。就好像,其实我觉得是离开师父更好,两个人互相喜欢,却不一定在一起。每一个都有每一个人的想法嘛。师父都可以勉强,为什么大师兄不可以呢?” 谢酌一听,这是暗里还讽刺他呢,他的小道侣越来越调皮了。 “你想与我相忘于江湖?” 楚兰辞脸颊一红,“怎么了?不好么?有句话你没听过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嘛,” “没听过。”谢酌笑道,“我只听过喜欢一个人就要把他绑在身边,爱他,喂他,还有……” “还有什么?” “睡他啊。” 楚兰辞一听,转身就要走,“我还没吃完呢,不理你了。” 谢酌忙拉住,笑道:“怎么越来越娇气了。” 楚兰辞一听,“那你答应不答应我。” 谢酌道:“他如果真的想回来,就回来吧。这样你满意了吧。” 楚兰辞:“你答应了?” “答应了你又会吃醋吧。” 楚兰辞:“我吃什么醋,我不吃醋呢。” 谢酌喔了一声,放下筷子,就走到楚兰辞边,把人打横抱起,“再给你一次机会。吃不吃?” 楚兰辞忙道:“吃吃吃,你放我下来吧。” “好,让你吃。”谢酌说完,哈哈地笑。 楚兰辞知道要干什么,耳根都烫了,今晚又要不眠不休了。 次日谢酌去后。楚兰辞跑去找冯宇说这件事,顺便把丹药还给他。 冯宇听说后,死活不要丹药,“兰辞,你就拿着吧,可别推辞了。你推辞我就不高兴了,好不好!” 楚兰辞哪里经受住这些人的盛情,他年轻脸皮薄,只能承受了。 这事很快让不少人得到了风声,全部花了心思地给楚兰辞送礼,哪怕楚兰辞再三推辞,总无济于事。送东西的方式也是别出心裁,有的从钱执事下手,有的从万表里那里下手,有些悄无声息地就把楚兰辞后院的灵田打理好了…… 弄得楚兰辞是防不胜防,被迫受了好多“好处”。 这也是他抗拒的缘故,若是他开诚布公一点,估计东西都能收到手软。 有些好处退都退不回去……后面还是谢酌得知后,严厉地呵止这件事,这事的风才慢慢地止了。 当晚楚兰辞跟谢酌抱怨此事,“他们都疯魔了,我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这么香的馍馍了。拜你所赐喔。” 谢酌笑道:“对于有些人来说,高能修士能迅速地帮助他们突破境界,他们已经修炼很久了,就差一个觉悟了。” 楚兰辞问:“那如果没有觉悟呢,会怎么办?” “坚持得住,开悟是迟早的事;坚持不住,只能身陨道消了。” 楚兰辞听完茫然若失,那自己能觉悟吗?以往他心思纯净,做任何事都能专心致志,实力差一点也无所谓;现在实力强了,反倒是想多了,既怕师父会离开自己,又怕自己一辈子停在元婴。 突然之间,自己有些理解那些人了。 如果真的有机缘,自己也是不会放弃的。 他现在迫切地想和师父并肩,因为想在一起,成为能与他一起飞升的那个人。 可他还记得镜仙的指点,如果是为了他人,是无法真正跨海的。 ——只有发自内心地归墟神游,才能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 楚兰辞知道自己是开窍了,可这开窍也许并不是一件极好的事。 这一件事后,总算是消停了不少。又过了时日,到了前往百魔山的日子。 楚兰辞等师兄弟一起前往百魔山结界,走到半路,楚兰辞又被谢酌带走了。夜月当空,风暖气清,两人来到一处高崖。 这高崖边挂着一个瀑布,瀑布边是一个草屋,茅檐低垂。 谢酌:“这是我的前辈,是我两个爹爹的好朋友,名为司澜。我小时候在魔界长大,都是司澜叔叔带我玩的。”百魔山地处魔界,他们路过肯定要来拜访一下。 进了草屋,就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正在理东西,察觉他们来,忙不迭地转过身来,“琢儿!” 谢酌也很高兴,“司澜叔叔!” “好小子,知道来看看叔叔了。” “有空就来了。”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老家伙了呢!” “怎么会,司澜叔叔还是这样年轻。” 楚兰辞一看这老者,确实很年轻,只是头发银白,面庞看起来就只有三四十,这样看来,师父的两个爹爹必然也很年轻。 两人说完,谢酌便跟司澜介绍,“叔叔,这是我道侣楚兰辞。” 司澜瞪大着眼,“你都有道侣了!你……连你都有?” 谢酌笑道:“叔叔,我条件不好么。” 司澜道:“你就是条件太好了,当初你修无情道,后面又出了事,我还以为你要孤身一辈子了。不过你小子也确实是皮。” 楚兰辞微笑着。 司澜回头看楚兰辞,看他一直笑着,心中高兴,拿出一个魔族手链递给楚兰辞到:“拿着,孩子。” 楚兰辞当然不能收,一看就很贵重。 谢酌道:“你收着吧,司澜叔叔活了这么多岁数也不是白活的。” 司澜笑着指指谢酌,“还是你小子会说话。”自己的故人很多都去了上界,只剩下他了。所以,他就喜欢有人夸他厉害,跟谢尘比不了,跟东方绥也比不了,现在他们都走了,自己还比不了么。 楚兰辞收下了。 他们又寒暄了一会儿,方才告辞退了出来。 楚兰辞拿起那手链问:“这有什么功效啊?” “助长灵气的,我入禁地那会儿,司澜叔叔就来找过我,给我这种手链,他就爱发这些。”谢酌说得轻描淡写,楚兰辞却上了心,他想完全地了解师父的过去,他还记得那次师父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画面,太凄惨了。 可似乎是,这个过去并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也不是他如今的实力所能解决。 就因为如此,他更加想变得强大。 两人从悬崖上下来,直接前往百魔山结界,时间已经到了,到了就看结界门口乌泱泱地已经聚集了好些人。 楚兰辞才知道,进入这结界是分境界的,化神期以下是一拨,化神期以上又是一拨,这也意味着他和师父只能分开。不过进入结界后还是有见面的机会。 突然分开让楚兰辞有些无所适从,但已是定局,也没法说什么。 因为低境界的修士都要先进去,也因此他和师父立马就要分开了。 那边庄小陶等人还开着玩笑,“哎呀,酌哥,你太残忍了,怎么能放小兰辞一个人闯关啊。呜呜呜,小兰辞!” 虞盏也道:“就是就是,不过这百魔山百年前就搞这个把戏,现在还是这样,好生无趣,硬生生分离了这对佳偶。” 楚兰辞被说得也有点小难过,谢酌轻按了道侣的头,笑道:“不给你空间,你怪我不给你空间;给你空间,又怪我给你空间。你说,我到底要不要给。” 楚兰辞自然要嘴硬一下啊,“我又不是你的衣带,你走到哪我都要跟到哪。没事啦。” 谢酌喔了一声,“是吗?我倒是想成为你的衣带子,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这么多人都在边上看着呢,楚兰辞是真的很难不脸红啊。 还该分开的还是得分开,楚兰辞跟着几个师兄一起进了结界。 谢酌在后面看着,跟他挥了挥手。 一旁的卫道平殷勤道:“师尊,你放心,保管替你照顾好小师弟。”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谢酌心道:自己是怕他们照顾不好楚兰辞吗,自己是离不开他啊! 楚兰辞等人一进结界先看到的就是百丈高的祭坛,四周阴沉无比,天空被厚重乌云压得极低。进来的元婴期特别多,楚兰辞被淹没在人群中。 祭坛前方悬浮着一轮巨大的玄天灵视,上面映出的正是另一拨高阶修士的身影。跟他们扎堆的元婴期不同,炼虚期以上的修士人数要少很多,而合体以上简直屈指可数。 在这几个屈指可数的大能中,楚兰辞没想到自己认识了一半。 虞盏等人正围绕着谢酌在说话,然后他还看到傅惊野和他的朋友。 在他看来,挺弱的庄小陶也是他们这些低阶修士的讨论对象。 “庄小陶的法术真的很厉害,上次看他一个人对抗一只一级魔物!” “要我说还是虞盏厉害。他的防御真的很强!上次有幸看到他的玄武甲,难道是北境天机阁的镇派之宝。” 讨论傅惊野的也有,讨论晏临风的也有,因为实力太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人吹捧。但在这些人当中,最厉害的莫过于还是他的道侣——谢酌。 这些讨论楚兰辞都没参加,他满心准备着试炼,一心只想胜利。 等着等着,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谁是楚兰辞?” 楚兰辞本以为他们会指向自己,还挺紧张地。哪知就有人指着一个青袍男子道:“这就是楚兰辞,青囊谷的青年才俊。” 楚兰辞好奇,居然有人跟他重名重姓吗? 他打眼看去,就看那“楚兰辞”穿戴华丽,方脸圆眼,眉间还点着朱砂印,可以说除了衣服的颜色,跟他完全不一样。 那“楚兰辞”居然也默认了此身份。 他身旁的人还帮衬道:“谢酌对他很好的,上次万物阁竞拍,谢宗主给我师弟送了价值一亿灵石的神兽云狸呢。” “岂止,据说那万佛宗的苔寺谢宗主都为楚兰辞开放了,单为他一个人。” …… 因为谢酌为道侣做的事情太多了,那些好事者越说越起劲。 楚兰辞听着,有点懵懵的。事情是对的,但人不对。 ——他才是楚兰辞啊。 第73章 假冒 百魔山甜宠二三事。 楚兰辞都奇怪了, 那“楚兰辞”明明没有得到这些东西,但旁人说的时候,却是全然接受。 眼看着那边越说越起劲了, 那万表里看不下去了,冷笑道:“这也太好笑了,楚兰辞明明是千山人。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废柴也敢假扮我们师尊的道侣。” 卫道平也忍不住道:“就是,师弟, 我们一起拆穿他。” 楚兰辞倒无所谓,他对这些虚名没那么在意。 万表里拍拍楚兰辞的肩,“兰辞, 师兄为你撑腰!” 卫道平也道:“可不是,千山宗主的道侣, 也是一些阿猫阿狗能冒充的么。” 冯宇和二师姐章敏敏也道:“是的, 小师弟,我们支持你, 为你撑腰。”说着,这对道侣看向大师兄蔺敬驰,示意他也说了几句话。 蔺敬驰也知道这次自己能回来,多亏了小师弟, 忙道:“是啊,兰辞, 这事关千山的门面。你是我们师尊的道侣, 必须让他们知道。” 楚兰辞看大师兄也这么说,点点头。 便由万表里吆喝道:“也不害臊,说是我们师尊的道侣,羞不羞啊。” 那边一听,也停了再说。至于其他人本来是捧着那边的, 也都看了过来。有人倒也认识他们,“原来是千山的弟子,想必他们确实知道。” “连谢酌的道侣都要假冒,好不要脸啊。” “既然你们是千山的人,那谢酌的道侣到底是谁?” 那万表里便把楚兰辞往前轻推了一下,“自然是他!”他刚说完,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楚兰辞也跟着颔首,“嗯,是我。” 那边青囊谷的弟子立马道:“你们说你是楚兰辞,又有什么证据?” 身边有人立即道:“听说楚兰辞就是从青囊谷这里过去的。” 说到这个楚兰辞和卫道平都互看了一眼,这事儿还是他们当初传出去的,也是蛮好笑的。 万表里立马道:“证据?刚才你们说的云狸就在我们这里。”说完转头对楚兰辞说,“兰辞,把云狸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他们估计也没见过极品神兽。” 楚兰辞一想,觉得这样亮出东西难免招惹是非,如今师父又不在身边,还是收敛一下好;可师兄们也是帮自己出气。 他刚打算把云狸拿出来,突然想起昨日他说师父的小灵狐漂亮,非要拿着自己的跟他换掉了,如今云狸还在师父那里。 他颇为羞赧,对师兄几人道:“云狸在师父那里。” 万表里震惊:“这么巧么。” 楚兰辞有些尴尬,前几日和师父玩,他打赌输了,不仅赔了自己,还把云狸输了。不过师父哪里舍得就让他输,便说要把云狸还给他。楚兰辞自我感觉不是愿赌不服输的人,便说两人互换灵兽。 “嗯,对不起万师兄。” 卫道平在一旁道:“没事,那你身上有没有师尊给你的,别人也都知道的东西?” 楚兰辞想了想,流霞幻羽衣被他穿在身上,没有特殊法术根本脱不下来,至于其他东西,谢酌是给了他很多,但都是私有物品,师父又是低调的人。 想来想去,只有给自己的本命玉佩,但那玩意儿也不能证明是谢酌的啊。 他们本想叫他们丢脸,倒是没想到他们自己先绊住了, “没有了。” 那边青囊谷的人见他们拿不出来,哈哈哈地嘲讽着,“明明不是,偏要打肿脸充胖子。这样吧,你们就和我这兰辞师弟比一比,作为谢酌的道侣,总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谁能拿到第一轮的奖励,谁就给那人道歉行不行?” “光道歉怎么行,还得拿些好的法器也换才行。” 万表里立即道:“比就比,我们还怕你们吗?” “就是,千山人从来不怕!”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楚兰辞也在旁边看着,总觉得这事越变越大了。 这样一来,他的压力就变大了。 双方约好后,几个师兄都围到他身边,“兰辞,有师兄们在,一定可以赢的。”“是啊,兰辞,你别有压力。” 楚兰辞听他们安慰自己,也是点点头。 那边高境界的大能一结束,就该轮到他们了。他们的任务是寻找灵源石,找到后灌注到祭台里,这就算任务完成了。 灵源石是有限的,需要抢的。 刚才他们双方约定,看两个楚兰辞谁拿到的灵源石多。 因为需要独自战斗,他们一个个地都分开了。这个百魔祭台四周弥漫着粘稠的紫黑雾气,魔气浸透得十分厉害。楚兰辞强撑着打了几个魔物之后,就有些撑不住了,靠在祭台边调息。 这魔气需要足够的灵气来抵抗,一般元婴期的罡气都是很足的,但楚兰辞不想输,刚才拼命了一阵,现在就有些受不住了。 调息了一会儿,那边仙牌亮起,是谢酌。 “怎么样?能适应吗?”谢酌在对面问。他进去后就一直挂念着楚兰辞,心不在焉的。 刚才打了一场,现在得空便立马发传音过来了。 楚兰辞方才想起还可以用仙牌,他全忘了,“我还好,师父……”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些,“师兄们也忘记用仙牌了,哈哈哈。” 谢酌也跟着笑,“现在呢,拿到几个灵源石了?” 楚兰辞:“十个。”他说完,才问,“多吗?” 这成绩当然不多,应该算中等偏下。一般秘境全部按淘汰制,楚兰辞这成绩估计在第一轮就要被淘汰了。 谢酌:“嗯,挺好,继续努力。” 楚兰辞自我感觉少了点,问:“真的?我怎么感觉有点少?你以前做过类似的吗?你能拿多少颗。” “也不多吧。” 楚兰辞:“说嘛说嘛。” “一模一样的估计没有,但类似的有一个,也就一百个吧。” 楚兰辞都听傻了,”一百个!?这么多。”他只道这灵源石很难打,刚才打到一个都激动得半死。 如果都这样,他这辈子都别想并肩了。 谢酌看楚兰辞不说话,立马安慰:“你刚开始,以前也没做过,少也很正常。这个是有诀窍的,找到诀窍就很简单。” 楚兰辞看了下时间,“没多少时间了。” “有你老公在,不怕。” 楚兰辞心中就跟淌了蜜,也跟着撒娇,“那老公帮我!” 谢酌受用得不行,立马跟几个兄弟道:“你们先打,我去帮我老婆。” 虞盏等人面面相觑,集体都想,这重色轻友的家伙,但这些小喽啰确实也用不到谢酌,大材小用了。嗯,对,帮楚兰辞就不是大材小用了。 看谢酌这么甜蜜,庄小陶也不由地羡慕起来,“我也想谈一次甜甜的恋爱。活了那么百年,怎么就没人看上我呢!” 晏临风打趣道:“虞盏啊,上次你受苦,虞盏急得不行。” 庄小陶的眼立即亮了,转头就对虞盏笑眯眯地谄媚道:“阿盏,要不咱俩……” “滚。” 庄小陶哭唧唧地转向晏临风,“风哥!你看他!呜呜呜。” 虞盏道:“人家楚兰辞什么样子,你也不看看你,少惹我。”就算是男人,也得水润润的才行啊。庄小陶黑脸大汉,他谢谢他了。 庄小陶哼了声,“你给我等着,看我抢到法宝给不给你。” 两人插科打诨着,互相埋汰着。 那边谢酌完全忽视,专心教楚兰辞如何寻找灵源石。 “正常的一般是击杀魔物,但更高效的绝对是挖矿或者破解机关。而且你要寻找魔气浓度相对比较高的区域,你先画一张破障符,尝试地找找看。” 楚兰辞照着做,画好一看,果然看到一条隐藏的矿脉出现了。 “师父,出现啦出现啦。好了接下来我就自己来吧。”不能全依靠着师父,不能不能不能! 谢酌:“那你需要的时候再喊我。”话是这样说,却没有关掉灵视,就这样看着楚兰辞,耐心劝道,“修炼打怪这方面本身就是我强,你安心地跟我学习也没什么;至于种些什么,我是要向你请教的。” 楚兰辞觉得这样也有理,“那好,还有其他办法吗?” “打开灵矿让我看看,速度要看,打开的过程中要使用隐身符,免得被魔物看见。”谢酌一一指导着。 楚兰辞也跟着照做,打开灵矿后,果然看到一整条渠里里面都是灵源石,他捡到手软,那种别人都不知道就他知道的感觉太爽了。 何必要求并肩,就当谢酌的挂件也挺好的。后面又用了几个办法,都顺利得不行。等到任务结束,楚兰辞粗略地一点,都要笑死了,足有两百颗。 “师父!师父,我有两百颗哦。” 谢酌宠溺地笑笑,“嗯,快去交到祭坛那边去吧。” “好!” 楚兰辞刚走到祭坛边,那边卫道平等人也走了过来,问他收集了多少颗。还没等楚兰辞回答,卫道平等师兄便把自己收集好的灵源石都给了楚兰辞。 三十颗、五十颗,大师兄蔺敬驰也给了他六十多来颗! 楚兰辞一数,师兄们给他的加起来也有二百颗,他笑着把灵源石还给他们,“各位师兄,我有了,刚才师父帮我一起,我找到了两百多颗!”说着就把自己的战果给他们看。 一干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愧是师尊!” “师尊太宠你了,小师弟,这个时候都不忘帮你啊。” “厉害厉害!不过你还是先拿着吧,四百颗看他们怎么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楚兰辞也笑着,被惦记着的感觉真好。 果然拿着四百颗灵源石的楚兰辞不出所料地胜利了,那青囊谷的假楚兰辞才拿到五十颗都不到,跟他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恰在此时,有人认出了他,说是结契那日见过他的脸。 这就更加坐实了他的身份。 这一下,可不是要让万表里数落死了。那假兰辞被说得脸都青白了,闷声不言的。楚兰辞也觉得解气,他是没想到连自己都有人冒充。 所以自己也算个名人了?哈哈。 当然,这还不止。 第一轮结束后,便是自由选择队员的阶段。自然,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基本不会有太大改变。高境修士基本都有固定组队的。 就在祭台处,楚兰辞看到了不远处台子上的高个子,心中激动万分,犹豫地想去不去的。直到谢酌发传音来,让他上去。 这么多低境的修士,唯有他要前往高境大能那边。 于是,楚兰辞进一步地论证了到底谁才是谢酌真正的道侣。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施法来到谢酌身边。 那边万表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讽刺青囊谷的人道:“现在看到了吧,我们到底有没有撒谎,也不照照镜子。切……” 卫道平:“我师尊对我们小师弟很好的,时刻都要带在身边。” 这些人看着,确实如此,楚兰辞跑到谢酌身边后,谢酌脸上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 这无法掩藏的宠爱啊。 …… …… 楚兰辞来后,旁边的庄小陶等又开始插科打诨了, “大嫂,你终于来了,再不来,酌哥脖子都等长了,也不好好做任务了,就盯着个仙牌说说说的。” “可不是嘛,啧啧啧,生怕我们不知道他疼爱道侣似的,光秀恩爱。” 楚兰辞被说得脸都红扑扑的,他和谢酌复合这一次,感情确实有点改变,好像更好了些。 他的归队,让队伍重归正轨。 楚兰辞是五人当中最弱,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在后面的任务被带得飞起,眼看着那些魔物唰唰唰的,而楚兰辞什么都不用做,东西就能拿到手软。 别人是站着修炼,他是直接躺平,轻轻松松地就修炼好了。 谁说当个废柴不好呢。废柴会被人照顾啊,什么好的,都是他的。 因为他是废柴,他弱他有理。 有强悍的队员关照,还有师父的贴心护卫,他们又是最强的队伍,楚兰辞感觉自己其实是来谈恋爱的,不是来修炼的。 不,他觉得也不能这样说,这是在打怪中谈恋爱。 他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反而很珍惜,并学着像他们一样去打魔物。这些人,无论哪一个都可以成为他的师父呢。 就这样一路率先到达魔渊裂隙,准备修复。楚兰辞和谢酌两人一起,到达一处缝隙。修复需要两人配合,一个人在上面施符,另外一个人则要下崖。 谢酌道:“我下去,你在上面施符。” 楚兰辞道:“我法力不够怎么办?”他不一定能支撑一个大乘期啊! 谢酌笑着摸摸他的头,“我相信你啊,试试吧,不行也没事。我一个人也能修复。” 楚兰辞垂眸望向深渊——那裂隙宛如一张狰狞的巨口,边缘犬牙交错的黑色岩石上,凝结着干涸的血痂。靠近时,能清晰地听到地底传来粘稠的蠕动声,像是某种庞然巨物在黑暗中吞咽。 修复的过程中会碰见各种寄生魔植,如什么骨生花和哭血藤等,更别提那些深渊生物。 可是,刚才分队伍的时候,谢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楚兰辞看师父这么说,点点头,他会尽力的。 护身符的金纹在楚兰辞掌心亮起,化作流光缠绕在谢酌腕间。谢酌见好,便翻身下了崖。不一会儿,就没入了深不可测的渊底。 楚兰辞死死地盯着那金光符咒,如果没事,这颜色就会一直保持金光;但一旦出了事,颜色就会逐渐消退……符咒刚开始还是好好的,亮如赤焰,可随着谢酌深入魔渊,金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蚕食。不过就算是如此,楚兰辞还是拼命地撑着,灵光滚烫,差点灼伤自己的手心。 说也奇怪,按照自己的实力来说,自己是撑不住的,但也许是同心契的缘故,那符咒烧到最后怎么也烧不下去了。 就这样停顿在那里,保持着微弱的光亮。 一直谢酌从渊底上来,背上还带了晏临风。晏临风一看就是旧疾复发,估计在渊底遭遇了什么魔物,受了伤。 楚兰辞关心晏临风,也关心谢酌,看师父脸色苍白,满头的虚汗,忙问:“师父,你没事吧?晏师叔没事吧。” 谢酌:“没事,你放心。” 此时庄小陶和虞盏也过来了,看到晏临风独自下崖,“临风也是的,都说了让他等一等,我们好了,自会叫他,总以为自己能行,真当自己是神人不成?” 庄小陶替晏临风解释道:“他也是怕我们挂念,想着这也不是很难,就想自己下去算了,也没想会出事。” 谢酌为晏临风疗伤,没一会儿,就见晏临风的脸色好转,缓缓苏醒。 晏临风看到几个人围着自己,知道自己闯了祸,“哎呀,我也不知道啊。就突然就没稳住。”他笑嘻嘻道,“还是得靠师弟,还有小陶,和阿盏,哦对了,还有我们的小兰辞。” 谢酌冷声道:“师兄,下次再如此,不会理你了。” 虞盏道:“不乖的小孩。” 庄小陶:“调皮的小孩!这百魔山是任性的地方吗?” 晏临风一声不敢吭,想着转移话题,他注意到谢酌的脸色也不好,印堂隐有黑气,立马严肃道:“师弟,你也复发了?”他的问题还没谢酌的严重,谢酌的那可是心魔。 庄小陶和虞盏也转头去看,好像真的是…… 庄小陶:“怕不是又是心魔吧。” 虞盏:“如果是这样,还是得闭关一阵才好。” 楚兰辞也忙去看,跟那次在魔域里一模一样。师父明知道会受影响,却还是一再地进入这种危险的地方。 他心疼得想落泪,“师父!” 谢酌伸出手,“来,宝宝。”其他人见状,都往边站。 楚兰辞上前,“有没有事啊。”他也很后悔,早知道就不让师父带他来这种地方了。 谢酌笑:“没事。”本来还好的,后面为了救晏临风被拉着往下拖了一会儿,魔气加重,一不小心又沾染了些魔气。 楚兰辞想起刚才庄小陶他们说的话,师父的心魔到底还有什么,为什么怎么都不见好…… 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呢。 他正想着,谢酌道:“兰辞,你流血了。”说着想去摸他的鼻子。楚兰辞唉了一声,也伸手去摸,只觉鼻间都是血——刚才他耗费法力多度,竟连七窍都渗了血,自己却浑然未觉。 谢酌:“就冲你这份心,就算死在下面也值得。” 楚兰辞:“师父又胡说了,我们要长长久久。” 谢酌也是微笑,并不言语。 因为有两人都受了伤,接下来的打斗也就没那么认真,潦草地结束了,都赶着回去养伤。 这次心魔复发,谢酌也知道,自己必须得闭关了,再不能乱来。回到千山,便把千山宗主的事情暂行交代给几个仙尊和长老,自己便带着楚兰辞去了朝雨峰,打算在那安心修炼。 楚兰辞知道朝雨峰是师父两个爹爹住过的,神往已久。 一上山就看雨波翠绿,雨幕如翡翠纱帘般,淅淅沥沥地往下落。 屋前都是灵田,田里各类灵药在雨中舒展枝叶;还有各种果树,树上沉甸甸的朱果压弯枝头。 这朝雨峰最神奇的还不是这里,而是屋后竟是一处断崖,崖外空茫一片,雷光在云层深处翻滚,偶尔一道紫电劈落,照得整座朝雨峰青白透亮,转瞬又归于细雨朦胧。 此地比那药王谷的药庐又添了几分奇绝。 楚兰辞决定在谢酌闭关修炼的期间,认认真真多种点东西。他是这样想的,这是自己擅长的,不能在自己擅长的地方懈怠了,还是得好好努力一番。万一就种些极品的灵植出来,既可以给师父用,也可以给自己。他可以尝试先用灵气,再加上他的无根水,说不定就培育出好的灵植了! 入住的第一晚,楚兰辞掌厨,做了几个小菜。也算是庆祝两人来到一个新的地方。 饭桌上,谢酌道:“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定居,好不好?” 楚兰辞:“好啊。” “还有一个地方。”谢酌道,“那个海岛,之前说送给你的。等我闭关出来,我们就在那海岛上再结契一次。” 楚兰辞笑:“非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不好吗?” “嗯,好。”楚兰辞道,“等我厉害一点,我可不要他们说谢酌的道侣如何如何。” 谢酌一想起楚兰辞今日流鼻血的模样,就有些心疼,他的兰辞是尽力了。他难道真的很需要一个很厉害的道侣吗?不,不是的。 就这样,挺好的。 “你尽力就好,真的,师父不介意。” 楚兰辞:“我知道师父不介意啊,那我希望自己变得厉害一点嘛。哈哈。” 谢酌也笑,“还有一件事,闭关时,你还是正常去外面修炼,不必陪着师父。” 楚兰辞摇头,“可我想陪着师父啊。” 谢酌难以启齿,禁地里就是心魔发作,惹出了大祸,对楚兰辞算祸事吧;对于自己……自是占尽了便宜。 他不想再占第二次,就算两人已是道侣。 “师父发作的时候,你也是知道的,会很混蛋。” 楚兰辞还没懂,“什么混蛋?” 谢酌:“…………”就这样纯真,他会变得更混蛋。“你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楚兰辞还是笑容满面,“好啊。” 没想到,混蛋的时刻来得这么快,晚上楚兰辞睡觉时,突然感觉身边有人,睁开眼,就看到师父站在旁边盯着他看。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把头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低声道:“师父,你想干什么啊?” “我要你。”谢酌面无表情。 楚兰辞一听,都傻眼了,不是刚做完吗? 第74章 弄哭 犯病二三事。 谢酌说完就覆上来, 楚兰辞也很顺从,乖乖地把嘴张开, 原来冰冷的谢酌也软了态度, 抱着人,一声声地喊着他的名字。楚兰辞趴在那,承受着。两人结契以来,每一次师父都会问他的意见, 做什么也都是颇有节制。所以他已经好久没被弄哭了。 这一次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大爆发,把楚兰辞弄得叫喊连连不说,还弄得他满脸的泪。最后累得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隔日醒来, 就看到谢酌守在他床边,满脸歉意地问:“累坏了吧?” 楚兰辞知道师父说的是昨晚, 不对, 是前晚的事,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啦。” 谢酌为难道:“要不这阵子,你还是先回千山,或者回听风村。” “师父赶我走啊?”楚兰辞委屈。 “不是。”谢酌忙解释,“师父修为高, 心魔发作,容易干坏事。你还记得禁地里咱俩在我的识海里发生的那些吧, 那次你得了寒疾, 加上是你帮我解开了封印……其实如果你没得寒疾,我可能会直接杀了你。我的执念可能化作实体为祸,如今我尚能克制,但还是会发生像昨晚的事情。” 加上他本来就喜欢楚兰辞,心魔任由欲念滋长, 会对楚兰辞无所欲为。 楚兰辞一听,“师父你的意思,如果再严重一点,你会到处去杀人是吗?” “差不多吧。这心魔是百年前种下的,等于把一个人恶的一面释放出来。像我这样修为,随便放出一点,对其他人都是一场劫数。所以后来我自甘进入禁地,除了我自认为有错之外,另外一点也是怕自己出去害人,索性就让他们把我关起来了。没想到你会替我解开封印。” “那霜寒决本来要困你多久的?” “一辈子。” 楚兰辞心疼得不行,“师父,那还是出来的好。” 谢酌微笑:“是该出来,不出来怎么娶你?” 楚兰辞:“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想了想又问,“师父,你的心魔,除了那三十六座城的事,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你别瞒我。” 谢酌一愣,“你知道了?” 楚兰辞摇头,“不知道啊,但我有感觉。”他和师父在一起这么久,其实是有感觉的。 如果这点感觉都没有,那真是白在一起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你就告诉我吧。” 谢酌犹犹豫豫:“说了你别害怕。” 楚兰辞坚定地摇摇头:“我不会害怕。”自从答应和师父复合后,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会再改了。两个人在一起,无论遇见什么,都去克服就好,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不管怕不怕,我都和你在一块了。” 谢酌叹了口气,“其实早就想跟你说的,但很怕你嫌弃我。——我的师尊是我杀的。”说完他没看楚兰辞回忆过往,“当年师尊中妖毒太深,无力回天,他让我们几个徒弟杀了他,四个徒弟,师兄不忍,师姐不舍,师弟不敢,只有我,心狠手辣,实力最强,首当其冲。这事发生后,师兄觉得愧对师门就离开了千山,师姐痛恨我,不愿与我相见,至于三师兄,也走了,我也不知他的下落了。只有我——” 谢酌淡淡一笑,“无情无义,修着无情道,后不惜为诛妖煞,迫使妖煞自爆,我年少无知,犯下大错。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楚兰辞听后,这才恍然,难怪刚见到师父的时候,师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因为他自我感觉犯了错,别人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罚,但师父不同。 他是真的认为自己有错,德行有亏,主动进入禁地。 无法想象,师父这样心高气傲的天才人物,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罪人,会是何种感受。 他本是天之骄子啊,少年意气,剑气无双,面对千夫所指还能泰然自若,面对万千魔潮而毫无惧意。 一朝照从高处跌落深渊,一定是心如刀割,也难怪会心灰意冷,对万事再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楚兰辞忍不住轻握住谢酌的手,“师父——” 谢酌轻叹了口气,“都过去了,你别担心。” 楚兰辞想,真的过去了吗?如果过去了,师父就不会心魔发作,甚至得闭关了。 两人说完过往,谢酌道:“你还是听我的,先避避吧。” 楚兰辞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他都要陪着师父!之前师父都这么帮自己,他怎么能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离开他呢。 “我要陪着你,万一我陪着陪着,师父就好了呢。”他笑容灿烂。 谢酌:“兰辞……我……” “放心啦,师父,我能承受得住的。你如果要使坏的时候,可以告诉我啊。” 谢酌心道,他如果能忍得住就好,就是漂亮老婆在旁边,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过他也舍不得欺负楚兰辞,或许真的有助于突破心魔? “那好吧。” 这边留下后,那边必要的秘境试炼和宗门比试,也帮楚兰辞安排着参加。另外谢酌专门拜托了虞盏,请他继续带楚兰辞。 因为晏临风也在休养,人数不够,庄小陶和虞盏带着楚兰辞加入了新的队伍,和傅惊野他们组成了一队。 一次秘境下来,他和傅惊野等人也熟了。 楚兰辞也发现,这些修到高境界的大能能修到这么高都是有原因的,比如这个傅惊野,为人就很大方,对他也很好,也特别照顾他,从不会计较这些零零碎碎——或许是因为他们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多,所以就显得很大方吧。 这是一点,还有一点就是这些大能不知为何都说想要一段真挚的感情。而据他所知,傅惊野就有一个貌美的炉鼎,不,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但他跟自己说时,还是说身边没有真心人。 这让楚兰辞很奇怪,因为他觉得,但凡傅惊野用点心,又何必怕那些人不对他用心呢?不过是因为双方都畏惧,都小心翼翼地,不敢付出真感情吧。 他因为和师父这件事后,还劝过傅惊野,让他大胆地爱! 他这一劝,傅惊野身边的兄弟便笑道:“听到没有,惊野,有人叫你大胆爱!” 楚兰辞一听,语气怪怪的,怎么了,他说错了吗? 傅惊野也微笑地看向楚兰辞,眼神颇为暧昧。 这个时候庄小陶出来说话了,“我说傅哥,别趁我们酌哥不在,就挖墙角哦。我们兰辞真心给你意见呢。” 虞盏也道:“是的呢,我们大嫂心好人也实在,你们别欺负他。” 楚兰辞觉得他们话里有话,事后便去问庄小陶等人,庄小陶道:“也没什么,这姓傅的花心,他现在这个炉鼎就是他大胆爱从别人那挖过来的。你以后也不必和他聊这些,他逗你玩呢。” 楚兰辞一听,下次见面便不怎么理傅惊野了。 傅惊野一看,楚兰辞不理人了,想他估计是知道了,便也没理。后面还是没忍住,又来逗楚兰辞。相处久了,他也觉得楚兰辞好玩,说话一板一眼的,反应还慢一拍,但人却这么好,待人也真诚。 便拿了只“言灵蜜”送给楚兰辞。 “楚弟弟,别生气了,这个送你。” 楚兰辞好奇,“这是什么?”看着像是一罐蜂蜜。 “如你如见,是蜂蜜,但这不是普通的蜂蜜,吃了这东西,能让人在三日内说的话轻微成真,效果可能没那么保实。我听说你喜欢这种小玩意,便拿来送你。” 楚兰辞一看,半信半疑,“你送这个给我干什么。” “上次我说错了话,惹你生气了啊。”傅惊野微笑。 楚兰辞摇头,“不会,我没生气。”不过是些玩笑话,他不当真就好了。 “真的?” “真的。”楚兰辞确实没在意,他一向心大。 傅惊野笑,“既是原谅我了,这蜂蜜就收下好不好?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楚兰辞被反复请求,只得应了。 这一次战斗,他带着这蜂蜜回家,也没多想。回去照常和谢酌吃饭、种植,然后打坐做,,爱。这些日子谢酌正常一些,收敛一些,也没犯病。 吃完,正要去沐浴,就看门被打开,谢酌站在门口。 楚兰辞正准备入水呢,有些害羞地把衣服拿来挡了挡,这么直愣愣地闯进来,好像不太好吧。 “干吗?” 谢酌进了浴间,把门带上,面色阴沉,“外面那言灵蜜谁给你的?” 楚兰辞压根没想瞒,“是傅惊野。” 刚说完,楚兰辞身前的衣裳就被扯走了。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躯压迫性地蹲下来,”你喜欢他?” 楚兰辞再看谢酌幽深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又犯病了,他耐心地解释,“没有,没有。是他非要送我的,我想着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他为什么不送别人单送你。”说着又把楚兰辞压在池边,单手按着楚兰辞的腰身。 这么无所顾忌地做事,还真的是头一回。楚兰辞生怕谢酌乱来,只得顺从地搂抱着他,哄着他,“师父,兰辞只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谢酌的脸色方才好转,低头问:“真的吗?” 楚兰辞轻轻嗯了声。“所以轻轻的,好不好?” 谢酌望着这一双漂亮的凤眼,忍不住吻了上去,然后答了声好。本来醋意满身,还是被安抚住了。 好,那就轻一点。 浴池水雾氤氲,窗外瀑布哗哗哗地往下落,落到了石上,蜜蜂飞舞,时不时地传来令人害羞的声音,惹得什么花草都要躲起来了。 再醒来已经是清晨,楚兰辞把宽袍松松地系在腰间,第一次醒来发现谢酌还在安眠,他回头去看师父的脸。人真的很奇怪,以前只是觉得师父英俊,俊到让人移不开眼,后来觉得师父长得还是挺严肃的,尤其是眼眸,微微上眺。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就算有时候的师父不是帅的,在他眼里,还是很好看呢。 他微笑着勾勒着师父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和单薄的唇。 刚勾勒完唇线,谢酌的声音就响起了,“大早上,还想来?” 楚兰辞害羞地轻推了谢酌一把,“什么啊。” 谢酌轻轻握住,与他十指紧扣,另外一只大掌摸到楚兰辞瘦劲的后腰上,那里有个小酒窝。每次吻他的时候,小酒窝就像能盛水一般,让人欲罢不能,想往里加点水。 如今一摸,又是神魂意摇,迅速地热了。 后腰是如此,手掌却不是。谢酌笑道:“怎么你的掌心比我还粗。”说着拿起楚兰辞的手,比他的小些,却一点也不娇嫩,上有粗茧,确实是双长期从事农活的人的手。 楚兰辞一听,举起谢酌的手,果然是如此。 他故意瞪着眼,“你嫌弃我了?” 谢酌:“怎么会啊。我大爹爹也是这样,我小爹爹说过,这是勤奋人的手。” 楚兰辞含笑道:“是,我自力更生,我骄傲。”勤奋没什么不好的,他喜欢勤奋地做事。 “是是是,又种花又卖灯又教书又送饭,全能小宝贝。”谢酌贴近了哄,“所以来一次吗?宝宝,嗯?” 楚兰辞刚还享受着赞美,忙道:“不要,我要起来了。过几天又有任务。” 谢酌:“任务吗,可是你这样想,如果你不满足我,我看到你和傅惊野他们一起,又要吃醋,就又像昨晚心魔发作,你又是不得安宁。” 楚兰辞一听,也觉得有理,抓起谢酌的大手,略带着害羞,“那就再来一次吧。” 谢酌笑着亲亲小嘴,“好,就一次。”昨晚是心魔吃醋,今早是有小心思。 楚兰辞还是单纯,完全不知道老公在打什么主意,直到知道谢酌哄着他用他自己的手,他气急败坏,“你流氓啊。” “弄给师父看看,看看啊,宝贝。” “不要嘛。”楚兰辞气呼呼。 “来嘛,弄完,帮你咬两口。” 楚兰辞微睁着漂亮的大眼,这流氓师父,“我好稀罕嘛。”就没见过这么喜欢用嘴的人。“……我不会。” “不会?我教你啊,你平时看我怎么弄的,就怎么弄自己。” 楚兰辞脸色绯红,真是什么都要学,床上也是师父手把手地教。谢酌本也是随意看看,没想到不过几下,楚兰辞就脸颊通红,目含秋水,楚楚盈盈地望着人,轻咬着下唇,口中还发出如小猫般的叫喊声,倒像是被谁欺负狠了。 谢酌忍不住吻上那轻喘的唇,沙哑道:“来,老公来帮你。” 一早上的胡乱,让楚兰辞腰酸得不行,颤颤巍巍地起来了,打算去外面的灵田里浇水。 谢酌也起来了,看到他的道侣轻袍缓带,锁骨间露出的吻痕表明着昨晚的热烈。当然,外在的美感是其次的,他一直欣赏楚兰辞的积极,这种乐观是他没有的,也是他一直缺的。 看着他在窗外忙来忙去,不停歇的模样。 他会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心安。 那边楚兰辞浇完水,走过来,摘掉头上的帷帽,“你起来啦?” “嗯,反正也无事。——再过两天,我陪你去做任务吧。”上次百魔结界也算是拿到了很多丹药,但还不够;但想要冲击炼虚,还需要更好的丹药来帮助楚兰辞。 楚兰辞的体质决定了他的升境与其他人不同, 他怕他支撑不住,还是早一点升境,提高体内容量。 虽然就目前来看,这么多丹药下去,楚兰辞却一点都没影响。他真是越来越好奇给楚兰辞试药的叔叔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你没事了?” “差不多了。”谢酌道,“我们去北境,听说那里长出了千年雪莲,吃了估计能助你突破境界。雪莲三百年才出一次,错过就要再等三百年了。” 楚兰辞笑道:“师父说去,我们就去吧。”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这次雪莲开放的点,是在北境荒原风雪堑,那风雪堑是个藏尸陵。这雪莲生于极寒之地,长于雪棺边上,极为难得。 出发前,因为晏临风不在,人数不够,还差人。这缺人的漏洞很快也被补上了,傅惊野说要来。 谢酌本想拒绝,庄小陶和虞盏道:“琢哥,这雪陵有点难度,多个人多份力量嘛。”谢酌想着这次雪域寻宝对楚兰辞非同小可,便应下了。 五人来到风雪堑,来的队伍并不多,但各个实力强悍。 不过,在抢夺的过程中,谢酌这个队伍实在太过强大。 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都在他们这里。楚兰辞看他们打得这么帅,也不插手了,乖乖地就在他们后面捡奖励,什么大妖的结晶啊,雪骨花,雪心种子什么的,拣了满满一箩筐。 打斗结束,谢酌看到楚兰辞在捡东西,也蹲下来帮他捡。老大捡,庄小陶和虞盏也跟着捡。 那边傅惊野都看傻了,不,不是,他们不是冲着雪莲去的吗?怎么光捡这些没用的东西啊? 可是最后,傅惊野也加入队伍。 至于那些比他们实力弱一点的队伍,在大头被谢酌他们抢走后,还在那不甘呢,正要继续往前,看谢酌他们都在那捡东西,吓得他们也以为自己漏了什么遗世珍宝,忙也跟着细细地搜罗起来了。 于是乎,这风雪堑还没进一半呢,各方队伍都在那捡些小玩意儿了。 楚兰辞捡完一抬头,就看所有人都在捡,都把他给震惊了。 不是,他们也卖东西吗? 谢酌那边捡好,走过来把东西全扔给楚兰辞,不止他的,还有庄小陶等人的。楚兰辞都不太好意思了,但他就是喜欢这些“垃圾”嘛。 谢酌看楚兰辞高兴,笑问:“现在开心吗?” 楚兰辞因为捡东西,脸也变得红扑扑的,笑着点头,“高兴!” “那我们去前面继续捡。” “嗯!” 一干人穿过雪谷,踏过满是雪兽的颅骨,和被厚厚积雪覆盖的的雪藓,终于进了藏有雪棺的雪陵中。准备踏入的时候,有一个散修没藏好,被他们发现,吓得放了毒箭。而那毒箭冲着楚兰辞就来了。 说也巧,这时傅惊野就在跟前,便替楚兰辞挡了一下。楚兰辞一看有人替他挡了一下,忙上前询问。 傅惊野被软言软语地哄着,笑道:“没事。” 一旁的虞盏立马道:“哟哟哟,还没事儿,傅哥,你可没那么温柔呢。”众所周知,傅惊野在做任务的时候特别凶,给人都没有好脸色,他也是出了名的认真,也因此虽有众多炉鼎,却从来没有一个带着去战斗的。可以说是个分得很清的人。 傅惊野哈哈笑道:“是吗?” 虞盏:“是啊。” 谢酌在一旁看着,想把楚兰辞拉走,又知道他的性子,别人一怎样,就感天动地,说善良也是善良的,偶尔反应确实是慢。不是不知道避嫌,也是等他跟他说的时候,这嫌已经生成了。 但不拉吧,自己吃醋;拉吧,显得自己是个小气鬼,楚兰辞也没干什么。 大家都是朋友。 好不容易两人寒暄完了,谢酌才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了,带着往前走。因为人多,他也不好说这件事,回去再说吧。 继续往前,气氛就变得幽深起来。他们看到无数的青铜棺椁斜插在地,棺盖半开,阴风掠过时,还能听到指甲刮棺声。 再继续往前,应该就是核心雪棺的所在地了。 前方是一个环形的祭坛,被千年寒冰覆盖着,中央悬浮着九口铭刻冰纹的青铜棺,棺底不断滴落的血水并未冻结,反而在冰面上蚀刻出繁复的血色阵纹,刻成一个诡异的万冰血阵。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过的,自然明白这个万冰阵的厉害。这九口棺材,应该只有一口是真的。而只要弄错了一口,一旦守护九口棺材的雪兽都出来,生死倒没什么,就怕打得要累死过去。 谢酌道:“大家观察一下,看看哪一口是真的。” 庄小陶道:“有什么心得吗?老大。” 谢酌道:“看看冰纹,真的冰纹应该是挺整齐,还有棺材声音,都对比看看,还有闻一下气味。实在不行,我们就召唤棺灵来看看。” “收到!” 傅惊野赞道:“不愧是谢酌,佩服佩服。” 楚兰辞也根据刚才谢酌说的办法尝试着辨棺,走到一处棺椁的时候,就看这雪棺里冒出一股子黑气,楚兰辞忙往后退,就在这时就看棺材吱嘎一声打开了,想必是有人早已打开过的。 糟糕,所有守护雪兽都要出来了。 谢酌喊:“快找附近的石室避一避。” 楚兰辞忙往空的石室跑,另外一边谢酌也想和楚兰辞进同一间石室,奈何那边所有雪兽都已出来了。没法子,他只能和楚兰辞先行分开。楚兰辞等安定下来,转头一看,便看到傅惊野和他一块,也没在意。两人一起寻找机关,准备离开这儿。 两人还没单独处一会儿,就看那边石室的门已经被轰开了,无数雪兽都横躺在地上,而谢酌满身的血,站在外面,面色凝重: “兰辞,跟师父出来。” 第75章 升境 再一次携手升境。 也许是觉得自己太凶吧, 谢酌又换了个语气,温和地说道:“外面安全了,跟师父出来吧。” 楚兰辞喔了声, 便出来了。 很快虞盏和庄小陶等人也出来了,出来后,都震惊了。这闭了个关,心魔好了不说, 连实力都更进了一步。 又或者,酌哥的心魔不会已经变成了楚兰辞吧。 不得不让他们感慨一句,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楚兰辞也看到了外面的惨状, 忍不住要为这些雪兽哀悼,下辈子投胎还是投成修士吧, 至少不用被这些大能当菜切。 他们顺利地拿到雪莲。谢酌把雪莲给了楚兰辞, 楚兰辞也收下了。不过在给的时候,楚兰辞感觉谢酌不太开心, 一直冷着张脸。 他还以为是师父不想说话,也就没说。 拿了雪莲之后还没完,雪陵里还有很多可以拿的法宝,他们可以四处搜罗一下。 楚兰辞也逮到了机会, 想要独自溜达,当然还是想捡东西。然后也想单独打妖兽。他已不是过去那个什么也不会的楚兰辞了。他现在手里的神兽云狸和魂灯都相当厉害, 他现在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自然跟师父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又是淡淡的。 “那你自己注意吧。” 楚兰辞嗯两声,想了想,还是问,“师父, 你怎么啦?”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谢酌:“没事。” 师父说没事估计就是真的没事吧,楚兰辞没心没肺地走了,带着云狸和魂灯哐哐哐地刷怪,他无意间捡到了一个很漂亮的晶石,便屁颠屁颠地拿给谢酌。 “师父,你看,跟禁地里的石头一样漂亮喔。” 谢酌接过,看了一眼,“嗯。很漂亮。”心情好了一点点。 楚兰辞看谢酌露出笑容,又屁颠屁颠地跑走了。正要在捡的时候,傅惊野好奇地凑过来问:“你在捡什么?”那些灵草法宝可以理解,捡这些石头又算怎么回事。 楚兰辞自然有问必答,人家来问自己,不答太没礼貌了。他完全没想到,谢酌正在为此事生气,他希望自己的老婆跟殷勤的傅惊野保持距离。可他不说,楚兰辞又没人提醒,也就想不到。 傅惊野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心。 “诺,这个石头。”楚兰辞高兴地与人分享,他把傅惊野当朋友,朋友自然是要分享嘛,“哈哈哈,我给它画成一幅画,再编朵花上去,可不比什么玉饰好看?” 傅惊野自然不信,“玉就是玉,石就是石。石不可能比玉好看吧,兰辞。” 楚兰辞道:“我之前的石头都分完了,要不然就给你一颗,真的很好看。反正他们都说还行。”他想了想,师父那里估计有,便跑回去跟谢酌要给傅惊野看。 谢酌:“我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楚兰辞瞪大了眼,哦了一声,说实话他还有点伤心,毕竟那是他第一次送给师父的东西。但没事,他可以再送,笑道:“没事没事。”说完,又噔噔噔地跑走了。 徒留谢酌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楚兰辞没能拿到样品,便决定亲手再做一个给傅惊野看。雪陵里的晶石也很是特别,还散发着淡蓝色的柔光。 做一个精致的手工艺品,材料的选取很重要。 傅惊野也去挑了几颗给楚兰辞看,楚兰辞摇头,“你这几个都不好,最好选那种鹅蛋大小的,纹路要精巧一些,这样底子好做起来也好看。” 傅惊野拿惯了法器,哪里会这个,又去拣了几颗,勉勉强强地酸是合格了。 接下来楚兰辞便教他用小刀将晶石镂空成玲珑球状,自然这对于楚兰辞这种做惯了手工品的艺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但傅惊野…… 刻一个毁一个。 他一向自视清高,简直都不敢相信了。 楚兰辞看傅惊野着急,耐心道:“你的力气太大了,你就把它当娇花,你怎么对待娇花,就这么对待它嘛。” 傅惊野猛地想起自己那几个炉鼎,再抬头看楚兰辞低头那侧脸温柔,突然就明白了其中的诀窍,虽说刻得不如楚兰辞,倒也已经像模像样。 人的心动很奇怪,就是那一个低头的温柔,就轻易地撩拨了傅惊野的心弦。当然或许也因为这一场没有任何暧昧可言的教学。 又也许是楚兰辞的好性格…… 在一旁默默刷怪的谢酌一直盯着两人在互动。 这种想劝阻又不能劝阻的感觉真的很糟糕。他说过要给楚兰辞空间,怎么能连让他和朋友说话的机会都夺走了呢?楚兰辞又不是他的附属物。自己又那么多朋友,也没见楚兰辞太介意。 也不能太“小气”了吧。 他是不能去,虞盏和庄小陶也在旁边添油加醋。 “啧啧啧,我们大嫂啊,就是好,东西做得好,对人也好。” “可不是吗?不止是人漂亮,性格也好,谁人不喜欢?” 两人还要一唱一和,谢酌转过头,“怪打完了?” 虞盏嘿嘿笑道:“酌哥,你也别吃醋。金子天天藏在怀里,也没用啊,还是会被人发现它的美丽的。” 庄小陶附和:“是啊,这恰恰说明你有眼光啊。我也觉得大嫂很好。” 谢酌道:“我问你们怪打完了没?这雪墓这么多宝贝,不得全捡了?不去捡的话,下次不带你们了啊。” 虞盏和庄小陶一听,立马道:“捡捡捡!马上捡!” “别啊,酌哥,吃醋归吃醋嘛,也别拿我们撒气。” “是呢,我们可是对你忠心耿耿。” 谢酌没听两人废话,又看了一眼,眼不见心不烦地为楚兰辞去捡东西去了。 那边晶石做好后,楚兰辞便把自己做好的,拿给谢酌。 “诺——师父,漂亮吧?”他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不仅是自己做出一个很漂亮的东西,也教人做了一个。 谢酌接过,确实漂亮,明明就是很普通的石头,在楚兰辞的手下却能绽放别样的风采。楚兰辞把晶石都能雕刻成一朵花,花瓣上凝着天然血纹,那些纹路就如同活物一般微微游动,在灯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简直宛如将晚霞和鲜血封存其中。 虞盏他们说得对,他的兰辞是块美玉。 以后修为越强,这份美丽会加倍地绽放。 他没有修为的时候就已经夺人心魄,现在有了修为,只会越发灿烂。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漂亮的鸟儿不该只做他的附属,也该让其他人看看, 因为喜爱,所以不忍。无他,只是想让他更开心罢了。 “开心吗?”他道。 楚兰辞点头,“开心,你没看到傅惊野的表情,哈哈哈,师父,他估计是没做过这么精细的东西,连连夸我。嘿嘿。” 谢酌也跟着笑,“本来看你们这样,师父还挺吃醋的。” 楚兰辞一听,方才恍然过来,“你吃醋啦?” 虽然他已经明白自己喜欢师父,但对情感的事情,反应有时候还是会慢一拍。 谢酌就知道楚兰辞没反应过来,人啊,一物降一物,他的纠结和不安在楚兰辞那里全部都不算事儿。 “嗯,吃醋。”醋意满满,恨不得把他藏起来。 他本就清高,骨子里忍不住会想把楚兰辞当自己的所有物。自己看上的人怎么能与其他人共享。 如果是物的话,他可以私藏。旁人根本不配看到。 但他看上的是一个人,还是个活物。他也有自己的需求,渴望被人认可,渴望被人看见,除了他的不吝赞美,他还需要其他人的。 他不能这么自私。 楚兰辞忙拉着谢酌的衣袖,“师父,我……我……” “你想说什么?”谢酌已经想通了一点,也为刚才的冷漠懊悔,也亏得遇见的是楚兰辞,他一直包容自己。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拉近一点。也不知是自己哄他,还是让楚兰辞哄自己。 “你知道的。”楚兰辞还挺不好意思。其实那次师父扮成琢儿,他就以为自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谢酌低头轻问:“知道什么啊?你跟我说说看。” 楚兰辞:“我……很喜欢师父。”这话说得比蚊子音还轻,但咬字非常清晰。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答应跟他回去。 抱着有一天会被师父抛弃的危险,哪怕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的,是吧?两人实力差那么多,如果师父说不要他,他也没办法。 但他还是因为喜欢,所以什么都不想管了。 谢酌当然知道,他知道了,可还是想听楚兰辞说。他把人搂近,在楚兰辞耳边轻轻柔柔地说:“我也是,我也很喜欢你,好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就算和好了,谢酌便要求也做一个晶石,楚兰辞自然细细地教。 看两人又好了,虞盏和庄小陶也是欢喜,又看傅惊野脸色不好,忍不住吐槽道:“这强扭的瓜不甜哦,傅哥。” “他们感情很好的啦,挖不动的。” 傅惊野脸色讪讪,觉得无趣,便转身走了。 看傅惊野走后,谢酌把老婆搂得更紧了。 他们满载而归,谢酌帮着把雪莲给楚兰辞服用了,询问他的状态,楚兰辞摇头,“我没感觉啊。”谢酌便把另外几朵雪莲都喂给楚兰辞吃了,见楚兰辞都无事,这才收拾收拾前往升境台,准备冲击炼虚期。 升境那天,来了好多人,都是来观看楚兰辞冲击炼虚的。 毕竟他的情况也是特殊的。 楚兰辞不想让师父失望。这种迫切有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一直逼着他,对他说:“楚兰辞,你得强大起来。” 境界的强大并一定是修为,有时候就是心态上。 但总体来说,楚兰辞的心态可以算得上好。在进行升境前,谢酌说:“一般来说,最难就是心魔劫,可我认为你的心魔劫不会有一点问题。而只要心魔劫没问题,其他的完全不用担心。” 护法,有他;丹药,有他,各种补给,也有他。 可以说,楚兰辞什么都不缺。 他只要楚兰辞迈出那一步,大胆尝试突破即可。 楚兰辞倒是没想到师父比他还紧张,便安慰道:“其实师父,就算真的升不了也没事嘛,我们还有那么多时间,总有一天能成功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啦。” 修炼法术毕竟不是他的强项,能上去自然是好,但上不去的还是上不去。他的上限在那里——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把自己的心态分享给谢酌听,谢酌听完,怔愣了一会儿,笑道:“说得很好,既如此,我们随缘吧。师父在这里等你。” 楚兰辞看着前方一个巨大的漩涡圈,点了点头,刚要踏出,谢酌又把他拉住了,“如果过不去,就别硬闯。炼虚期的心魔劫非同小可,知道么?”他还记得自己曾经有一块郁结堵在心口,让他难受,让他发疯……现在楚兰辞愿意和他复合,说喜欢他,这块郁结方散了些。现在这玩意儿又卷土重来了。 “知道。”楚兰辞还是笑着。 谢酌:“……好。” 谁爱得多,谁就受苦,谢酌觉得师兄那句话一语成谶。楚兰辞出事,他一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在外面为楚兰辞护法,看那心魔圈从灰色变成了红色,又从红色变成了青色。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绝非正常心魔劫该有的征兆,谢酌等不住了,转身就进入了劫内,劫内全是浓稠的黑雾,他来到的是一个木屋。他猜出楚兰辞的心魔劫会与听风村有关,果然是,而且还是一百年前村子被毁的时候。 随后就看到两个眉目神似楚兰辞的男子朝他走来,这两人估计就是楚兰辞的父亲楚仁和楚镇了。 一百年他们还在的话,这只能说明他们同样是修仙人。 “阿镇,既然仙盟交代你了一个任务,你可要好好把握。” “知道了,大哥,你好啰嗦。” 那叫楚镇的男子说完转身离去,谢酌皱眉,任务……会是什么? 接下来画面再一转,便是村子被波连的画面。 是因为当年的自己…… 谢酌心神动摇,他隐隐不安,这件事是因他而起,可自己却没有太多感觉……然后他就看到楚镇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一个破败的村子前,“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回来。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他说完转身隐身于大雾中。 画面再一转,就是在楚兰辞的家里,原来那楚镇归隐养着楚兰辞成了一个打铁匠,墙角铁砧上横着未成形的剑胚,炉火将熄未熄的,桌上则摆放了很多药草。 那婴儿还在床上哭着。 谢酌听了哭声不忍心,往床边走去。一眼就认出这应该就是婴儿时期的楚兰辞,一张小脸粉琢玉雕的,甚是可爱。他忍不住把婴儿抱起,抱在怀里哄他。一百年前的楚兰辞已经出世了?那自己遇见他的时候怎么才十九岁? 谢酌想了想,去摸婴儿的头,便见浓密的乌发里藏着一双毛茸茸的小耳朵…… “…………”居然是一只小妖。 难怪楚兰辞总是说自己听不太见,估计就是这两只妖耳被强行压制了。 看耳朵的纹路,像是一只小兔子。 还真的是兔子啊。 这样很多东西就解释得通了。 刚打算哄一下小婴儿,那边画面又换了,小小婴儿变成了三岁的稚儿,三岁的楚兰辞甚是乖巧,在屋子里跑来跑去,过一会儿就跑到楚镇跟前,“叔叔,我帮你吧。” “叔叔,你在干什么呢。” 小兰辞脾气好,但叔叔对他却不甚好。 “你能帮什么?走开!” “少烦我,滚远一点。” 叔叔如此,小兰辞却一直笑眯眯的,乖巧地让人心疼。小短腿跑来跑去,一会儿给楚镇扇风,一会儿给楚镇端水。 谢酌看着看着倒是有些吃醋了。 不过幸好画面再变了,从三岁长到五岁。还是乖,还会帮着种田,能把后院的灵田全部都打理好。 楚镇的态度也在变,照样凶,但很温柔。 一边吼叫,一边心疼,蹲下身替楚兰辞挽起裤角,然后带楚兰辞去洗小手,“说了田里的事情不用你,你还来干什么。” 楚兰辞道:“可是叔叔,我喜欢干呀。那夜兰花绽放得好漂亮啊,哈哈。百看不厌。” 楚镇凶巴巴地:“屡教不改!” 画面渐渐模糊,转变成六岁,这一年,楚镇的态度又发生了改变,他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冰冷且冷漠,甚至变得更凶了。 但饶是如此,楚兰辞还是笑脸相应,乖巧地让人心疼。 有一次他因为帮楚镇拉烧火风扇,烫伤了手指,楚镇没骂,但也没理,转身出去了。小兰辞自己包扎好了手指,又做了饭菜,一直等到天黑,都没能等到叔叔回家。 楚镇回来后,楚兰辞已经睡下了,他坐在侄子的小床边坐了很久。 谢酌也站在不远处看,看到楚镇脸上的犹豫和挣扎,他似乎隐瞒着什么。是跟楚兰辞的体质有关吗?会是什么呢? 这一次事件后,次日楚镇就喊来楚兰辞,交给他两件东西,其中一件就是无上法器无根水。这件东西至少可以说明楚镇的来历绝不简单。 之后就是七岁那年了。谢酌有些担心地往外看,天空轰隆隆隆地几声闷雷,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这一天,楚兰辞最重要的亲人走了。 他一个人回村的时候还被人欺负,于是一个人颓丧地在雨里哭。不过谢酌以为这个心结已经被他结开了。他想了想,往外走去,但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谢酌一圈一圈地转,却并没有看到楚兰辞的身影。怎么会这样呢。 谢酌开始用灵识寻找…… 楚兰辞从心魔劫出来后,却没有看到谢酌,他正好奇着,虞盏等人过来道:“大嫂,你怎么出来了?” “我过了,就出来了啊。”他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丹药和护法方面他有谢酌全力助自己,这也是最难的部分。 心魔的话,他看得很开。这次心魔关也简单,是关于那次师父受伤,就在那次洞府中,师父因为他师尊的道消极为难过,于是就作茧自缚地困住了自己。也就有了之前楚兰辞看到的悲惨画面。 楚兰辞是很难过,但他也不会因此气馁。他一向乐观,师父既然难过,他便让他开心一点就好。 反正师父还活着,就好了啊。 他想如果这次心魔是直面师父的离开或许才会让他崩溃吧,反正他运气不错。这次的心魔劫不是这个。 他就在那个洞府里照顾师父,细心地服侍他,必要时还要逗他开心,自然,那方面的事也少不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就从那洞府出来了。他并没有和师父一样,沉浸在悲伤中。 不过现在他出来了,他们却告诉他师父为了他进去了。 他心中担忧,转身便再次进去了劫中。不会是因为师父太过担心他,引发了他的心魔吧? 楚兰辞进去后,就发现自己来到的是听风村,天空下着瓢泼大雨,他先去了自己的屋里,通过熟悉的物品,楚兰辞认出这应该是他小的时候。 而这个天气,他至今还记得,是他的叔叔离开后的那天。 师父是去找他了吗? 他出了门,打了把伞,往外找去。绕了一圈,他就看到了师父。 就看到师父没有打伞地在大雨中寻找着什么,身上的衣裳被大雨全部都淋湿了。眼中迷茫,面容冷峻,显然地绕了许久。 楚兰辞的心一下子被击倒了。 大雨倾盆中,他看到谢酌在雨中一圈一圈地走着,茫然无助。从未有那么一刻,让楚兰辞觉得,师父确实是认真地,他一定非常喜欢自己,所以才会被困在这一场本不属于他的大雨里。 他在找自己。 楚兰辞扔掉伞,飞奔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谢酌。 “师父——” 谢酌感受到人,回过头,仿佛有些不敢置信,捧住楚兰辞的脸,同时手一挥,让上方形成了保护的透明罩,问:“没找到你,你去哪里了?” 楚兰辞把头埋在谢酌的肩窝,就像只小兔子一样蹭着,“我一直在你身边。” 谢酌好奇,“可我没看到你。” 楚兰辞轻笑地抬起头,去看谢酌的薄唇,主动地吻了上去,他的傻师父。他怎么没发现他的师父这么傻。 世人对谢酌真的有太多误解,他是实力很强,但他的心是那么单纯,他想要的也并不多。他深情且专一,纯粹且善良。而自己跟世人一样,对他误解太多。 但现在不会了,哪怕未来发生什么,他都会选择相信他。 两人在大雨中拥吻,雨后天空亮起一道绚丽的彩虹,彩虹斑斓,也许会一直这样斑斓下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5-79 第76章 庆祝 请朋友来吃饭二三事。 从心魔劫中出来, 楚兰辞才知道师父看到的画面,他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一只小妖啊?”还是一只兔妖。他心中慌慌的。 谢酌:“一般心魔劫照射出来的都不会是假的,有可能你叔叔把你的妖性彻底压抑了。” 楚兰辞不知道什么妖不妖的, “妖好不好啊,是不是很难修炼成仙?” 自己的耳朵不好使,经常听不见已经够惨了。 没想到还是只小妖……那不是想修炼成仙就更难了。 “看情况。”谢酌安慰道,“不过你这种情况是不是妖都无所谓了。” “什么意思?” 谢酌笑道:“你的妖性估计被压抑了太久, 已经失去了妖性,只保留妖的特质,跟凡人无异。” 楚兰辞:“…………”好吧, 还不如一只妖呢。 虽然得知了这一点,其实对两人的影响并不大。 回到朝雨峰, 谢酌又亲自下厨给楚兰辞做了一桌子好菜, 就当庆祝楚兰辞的升镜了。 楚兰辞也如置梦中,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假的, 他居然也是炼虚期的高手了。现在自己每一步踏出,脚下会自动凝结道韵金莲。且只要自己愿意,目光所及之处,草木能瞬间经历枯荣轮回。 吃了东西, 谢酌问:“兰辞,你什么时候生辰?” 楚兰辞道:“好像是冬月, 还没到。师父呢?” 谢酌:“我吗?”他方才想起最近是自己生辰, 刚开始是两个爹爹给自己过,他们飞升后,就是自己的兄弟们。后面他画地自牢,进入禁地,就已经很久没过过了。 他本意是想问楚兰辞, 想给他过。没想到倒成自己过了。 “就现在,但我没事。过不过无所谓。” 楚兰辞笑着说道:“师父,我帮你过吧,好不好!师父今年,嗯,五百二十五岁了。” 谢酌一听,“……你让我觉得我是什么千年老妖精,老牛吃嫩草。”他的兰辞才百来岁,就算是妖,也才两百多岁。 “你不是吗?”楚兰辞打趣道。 谢酌:“我是,所以,算了。” “我想为你过嘛!他们也一定想给你过。我来安排,朝雨峰是个好地方,邀请他们过来也很好啊。” 谢酌看楚兰辞这么高兴,便道:“也行,就当为你庆祝吧,你把你的朋友也请来。” 楚兰辞笑着说好。 两人为了布置这一场生辰宴,还特意去附近的妖山打了些灵兽过来,又去玉京城采买了好些食材。 楚兰辞给谢酌当下手,谢酌主厨,结结实实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谢酌做起东西来像模像样,厨艺好到人甘拜下风,楚兰辞在一旁赞叹着,“师父,你被这么多人喜欢实至名归。” 能提的了剑,也掌得了厨,实在完美! 谢酌一边调味,一边道:“给师父拿个醋。” 楚兰辞一听,忙把醋递给师父,有些东西他们买不到,还特意跑去人间买的。 浇完醋,一盘秋葵醋鱼就做好了。 楚兰辞食指大开,夹了一口吃了,吃完要尖叫了,“师父,好好吃啊!” “真的好吃吗?”谢酌笑问。 楚兰辞笑眯眯地点头,好吃到想转圈圈,和师父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超级幸福。 这样吃下去自己估计要胖一大圈。 也不能怪楚兰辞爱吃,因为谢酌做的就是楚兰辞喜欢的菜,其他人……他管他们死。他只用照顾好老婆就好了。这是他们谢家的原则。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以前他还嘲笑大爹爹,现在他只想说大爹爹真是教得好! 这一盘做好后,楚兰辞又试吃了。说是帮忙,其实是在旁边试吃。谢酌做一盘,他吃一点,吃得肚子饱当当的。 两人正吃着,窗外已经有了人声。 “我就知道,给他做也不会给我做!” “可不是嘛。他的心里只有他,可没有你庄小陶。” 楚兰辞抬起头,就看到窗外站了两个熟悉的人,可不是师父的两个活宝朋友嘛。 两人又在那演上了。 谢酌嘴边也有笑意,“还不滚进来,我就不让你们进门了。” 虞盏立马道:“你看看,他有没有心,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 庄小陶:“他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酌:“一。” 庄小陶:“还会威胁人了,是不是。大嫂,你看他。” “二。” 虞盏忙拉着人,“滚进来了啊!酌哥!” 进来后,两人又在那里说上了。 “大嫂,我跟你说,我大哥这样见色忘义说明他是真的喜欢你。他连我们都不要了。我们可是当了他五百多年的好兄弟。” “可不是嘛。爱到深处了无怨!” 楚兰辞也笑着回应,“你们真的不吃吗?很好吃喔。” 两人忙道:“吃吃吃!对了,临风和东方还没到吗?” 楚兰辞:“快到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晏临风和东方烬有缘分,竟然是同时到的。 远远地就听见两人的斗嘴声,“你怎么会来?” “我也是他们的朋友吧,为什么不能来。” 晏临风:“……” 东方烬:“你伤好了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晏临风,你别太过分了啊。我是关心你。” “谢谢,不必了。” 两人说着话,从门口推门而入。 楚兰辞笑脸相迎,“你们来啦!” 两人停止斗嘴,齐声应和,“对啊。” “快进来坐。” 又是齐声:“好。” 晏临风:“你学我干什么?” 东方烬:“…………我没有学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楚兰辞忙道:“要不然,你们先坐下来吃吧,还要等两个人哦。” 两人被安排坐下了,当然也没有坐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楚兰辞去开门,是崔进和顾子玉。崔进还是挺紧张的,他知道围绕在楚兰辞身边的人都是谁。 “他们都来了?”他忐忑地问。 楚兰辞笑道:“崔师兄,你别紧张,哈哈哈。” 他把崔进和顾子玉引荐给虞盏等人,互相寒暄。两人很快就发现,大能原来并不高冷,甚至还很风趣幽默。 楚兰辞也很开心,笑道:“以前我只道修仙人各个是不说话的,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你们的话这么多!” 庄小陶:“也是看的,对待不同的人,态度肯定不一样。” 虞盏挤眉弄眼道:“就好像酌哥,对待宗门子弟那叫一个清冷,对你还不是……” 楚兰辞深以为然:“说得对,师父他还扮成个女人呢。” 这话说完,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楚兰辞呆呆地,方才反应过来,捂住嘴,看向谢酌。 那边虞盏和庄小陶都瞪着眼,“求细说。” “大嫂!!我们要听啊!!求求你。别逼我们给你跪下。” 晏临风一副见怪不怪,早知师弟会如此的故作高深模样。 至于其他人也是好奇得不行。 谢酌一脸无奈,心中知道要完了,这估计要被嘲笑一段时间了。其实他想让楚兰辞为他保密的,但想想,自己敢作敢当,被人知道了又怎样?他就是能追妻到这个地步。 也就没让楚兰辞保密。 对楚兰辞道:“你说,没事。” 楚兰辞觉得有损师父形象,摇摇头,“我还是不说了。” 谢酌知道自己这些损友的鬼精,他们已经有所察觉,就会想尽办法知道这件事,且迟早会知道。 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之前我和兰辞分手,我不想分,就追到了听风村,扮成女人特意嫁给他,给他洗衣做饭,还不要嫁妆。就这事。” 几人一听,全部呆如木鸡。 谢酌慢条斯理地抬眸,“怎么了?没看过为爱痴狂的男人么?” 几个人都有些无语,果然,天下第一的男人都这么任性吗。 女装追妻,亏他想得到!活该他有老婆啊。 “一个字,就是佩服!”虞盏道。 “不愧是我酌哥,天下第一这称号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崔进&顾子玉则是:“学习了!” 晏临风还是一副我已经知道了的神棍模样。 东方烬则陷入沉思,原来追妻还能追到这个地步!!难怪自己没老婆啊。 楚兰辞看他们各有想法,心想,就这,那是他们没看到师父的死缠烂打。刚要开口继续说,谢酌手搭在他的腰间,把人一带,凑在他耳边亲昵地说:“给你老公留点面子吧。” 楚兰辞方才红着脸地点头。 几个人都看出来了,这其中肯定还有隐情,以后再慢慢探问就是了。 一顿饭吃完,又寒暄了一会儿,两人才把几个好友都散了。 散后的屋子异常地安静,谢酌回过头,轻扣楚兰辞的小脑门,“说我坏话,嗯?” 楚兰辞:“哪里,我是实话实话。” 谢酌:“不管,要惩罚。” 楚兰辞喝了点小酒,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那眼里全是对谢酌的信任和爱护,他全心全意地信着他,他呆呆地问:“你要什么罚?” 谢酌还没说,楚兰辞就道:“我有一个,我帮你做你以前为我做的事情吧。” 谢酌一听,目光立马变得幽深了,伸手摸着楚兰辞的唇,“算了吧。” 楚兰辞是觉得有些困难,但,“不试试怎么知道。” 谢酌一听就笑了,“这不是激将法。” 楚兰辞倒不服气,“试试嘛,来啊来啊。” 谢酌就知道楚兰辞不信,这捅进去还得了。也就楚兰辞那玉器般的可以把玩把玩,自己的他怎么受得住。每次那里就要死要活,哭得梨花带雨的,惹人心疼。 “你要试试也可以,可别后悔。”他故意说。 楚兰辞坚定地点头,“不后悔。” 要来倒是快的。谢酌抓住楚兰辞的手,让他随意地摆弄着剑柄,“剑柄”竖立在半空中,还发着“光”,楚兰辞轻咬下唇,“我来了哦。” 谢酌呼吸都快了许多,低声道:“不用急。”心中雀跃着,涌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喜欢的人为自己…… …… …… 楚兰辞在“吃”红薯,吃两口,吞咽了几下,就抬头看看师父,看他满足且充满感恩的表情。他以前还有芥蒂,现在早就没了,或许要更早一些吧。以前他为自己能操控师父的情绪而有满足感,现在则是在满足感的基础上多了几分慰藉。 他喜欢让师父高兴,更为自己能让师父高兴而高兴。 所以就算前方是多么困难,那红薯有“难吃”,他都会吃的。 何况,其实也还好。他这边吃,那边心中就如潮水荡漾起来,跟只小猫地翘着“尾巴”,希望得到安抚。 谢酌也觉得差不多了,他也舍不得楚兰辞受累,把人抱在怀间,低头亲亲道侣的小嘴,手则牢牢固定住。但“小兔子”显然是有些受不住,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师父,手也要——”楚兰辞软软地撒娇。 谢酌笑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当初可是天差地别。”以前是被他一点点地吻开,现在上了榻,很快就能到这个状态。 可以说是在他底下一手绽放的。楚兰辞眯起眼,脸上发红,显得眼底的泪痣更为鲜红,“那师父不喜欢我了吗?”确认心意之后,很难不问这些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愚蠢问题。 谢酌笑道:“我喜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楚兰辞埋在谢酌的怀里,如今师父亲着他,让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被牢牢地占着。外面如此,心也差不多。他低声地喊师父的名字和道号。 “说话算话。如果师父丢了我,我就……” “你就什么?” 楚兰辞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我就跟着你。”他撒娇,“一直跟着,哪怕你不要我了。” 谢酌道:“我不要你,你也跟着?” 楚兰辞一听这话就有些委屈了,“嗯,要跟着。” 谢酌表情严肃了很多,把人搂到怀里,“那你如果丢了我,我也会一直跟着你,缠着你,一直等你答应我。” 楚兰辞:“明明是说你,怎么又扯到我?” 谢酌:“我丢下你的情况基本不存在。” “那可不一定。” 谢酌也附和:“对,那也不一定。” 楚兰辞:“…………” 谢酌一看楚兰辞脸上变了,忙道:“一定一定!” 楚兰辞:“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楚兰辞闻言,方才笑了,低声又喊了声师父,把自己埋到谢酌的怀抱里。谢酌也抱着人。两人诉说了一阵,方才互拥着睡去。 次日一早,楚兰辞早早起来,打了坐。至于谢酌已到了与天地同感的地步,打不打坐,都不要紧了,忙着给楚兰辞做什么粉膏梨花酥的。 两人正各自忙着,只听门外有人咚咚咚地敲门。 楚兰辞一边想着一大早会是谁呢,一边走到门边。打开门一看,他呆愣在当地。谢酌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也走了出去。他看到楚兰辞呆呆的,便挽住他的肩膀,对那人道:“你有什么事?” 外面的人正是楚镇,时隔百年,他居然回来了。 他还有脸回来? 楚镇和楚兰辞并不像,他生得就凶,外表看着就很凌厉,脸长,四肢也长,比例看着不太协调,单从外表看,两人不太像亲戚。 楚镇满脸感慨道:“兰辞,你都这么大了。”他说着就想去摸楚兰辞的头,楚兰辞轻轻一偏,轻声道:“叔叔,你有什么事情吗?” 楚镇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我听说你结契了,还反复地确认好几遍,没想到真的是你。” 楚兰辞也跟着叹气,说一千道一万,自己是叔叔养大的,叔叔也没有必要一定要一直养他吧。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另外一个人身边的,该走的还是会走。所以他早已不记恨叔叔了。 “现在你看到了。” 楚镇叹了口气,“兰辞,我知道你恨叔叔,但叔叔这些年很想你。我们聊聊吧,好么?” 在楚兰辞印象里,叔叔楚镇是挺凶的一个人,他很少给自己好脸色看。百年未见,叔叔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那么小心翼翼,完全看他的脸色。 楚兰辞觉得聊聊也没什么,刚准备出去。 谢酌拦住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他的叔叔,你有什么证据说明你就是楚镇?” 那边说话,这边两人就已经自动形成罡气,随时准备斗法。从罡气就可以看出,这楚镇决定不容小觑,果然是天外有人,山有有山,有些高手只是不参与排榜,并不代表实力就弱。 楚镇没好气地说道:“我是不是,用不到你来说。兰辞知道。”他说着伸出手,掌心里是一个手环,对楚兰辞道,“这是你五岁给叔叔编的,叔叔一直还戴着,没有一次解下来过。” 楚兰辞一看这手链,这是他五岁那年编着玩的东西,他一直很喜欢这种小手工艺品,当时他是用柔韧性很好的香菇根来编的,上头还有一朵他觉得很美的小禾花。 现在这小禾花不知道何故竟还是盛放着。 谢酌一看这手环,又想吃醋了。自己的小道君到处送人他做的手工艺品啊……又看楚兰辞的表情,可见这确实是他做的。 楚兰辞回头道:“师父,我跟我叔叔说两句。” 谢酌没奈何,“那好吧,说两句?” “嗯说两句。” 谢酌总觉得不安,尤其是,他总觉得楚镇来者不善。但又不能阻止楚兰辞和自己的亲叔叔见面。说起来这也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听听看吧。这个时候也无所谓道德不道德了。 楚兰辞和楚镇来到崖前,这屋子建在朝雨峰的最高处,四周都是结界,不受结界保护的看到的便是高耸的峭壁,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不过这里常年落灵雨,不管是对灵植还是修士,都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楚镇已经打听了侄子和谢酌的种种事情,两人已经结契,还住在了一起。谢酌是个大名人,他的所有事情都被密切关注着,就目前来看,这个人几乎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一般修士,如果听说是和谢酌在一起,一定满心欢喜。 但他作为楚兰辞唯一的亲人,他却并不认为谢酌是一个良配。 但话肯定不能从这里说起,“兰辞,你不要怪叔叔。叔叔有难言的苦衷。” 楚兰辞当然不解,为什么说走就走了,为什么独留他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但一切都过去了。他温柔地问:“叔叔有什么苦衷啊?” 楚镇道:“具体原因叔叔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吧。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明知道这个问题很空泛,但楚镇还是这样问。他知道自己离开后楚兰辞一定过得辛苦,但他也知道他一定能活下去。因为他知道他的兰辞,不仅单纯善良,而且积极乐观。 他思想简单,并不代表他活得不通透。 楚兰辞道:“挺好的啊。我会种点东西去镇上买,也能赚到蛮多灵石。我还会编花灯。” 楚镇道:“叔叔一直知道你做什么都很厉害。” 楚兰辞一听,真心觉得叔叔变了好多,倒是温柔了许多,可能真的是愧疚吧。 “你跟我说说你和谢酌吧。” 楚兰辞一听,昨晚刚和师父互诉衷情,情意绵绵,绵绵意生香的,耳根通红,“我们是道侣了,很好的那种。” 楚镇:“可是你真的了解谢酌?了解他以前做过的事?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做一次?像他这样的人,你又怎知和他在一起能有未来?” 在偷听着的谢酌当即就急了眼,刚想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直接冲了出来,为自己辩解。自然也不是为了楚镇,也不是为了自己,而只是想给楚兰辞留一个好印象。 他还没来得及出来,却已经听到楚兰辞的回答:“就算没有未来,我也要和师父在一起。” 谢酌听到这话,怔然在当地。他知道楚兰辞说这句话可能没有太多其他意思,他就是说出来了。 单纯又单纯地表达着对自己的感情。 哪怕就是哄他的,他也认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有未来,以为跟着他就能前途光明,可是这是真的吗?谢酌真的前途光明吗?他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弑师的人,一个致使三十六座城遭遇浩劫的人,一个不被天下人原谅的罪人,连他自己也不想原谅他自己。 这个不原谅的人当中,自然包括楚镇。 可是楚兰辞说,他不介意,他不介意他是个弑师的人,也不介意他致使三十六座城遭遇浩劫,更不介意自己是个罪人。 自己的所有光辉,在楚兰辞面前也全部失效。 他只在乎他,在乎他这个人,在乎谢酌。无论自己有没有光明未来。 第77章 伺候 老婆更上一层楼,以及瞒着叔叔做…… 楚震叹了口气道:“孩子, 你听叔叔说……” 楚兰辞忙道:“叔叔,你别说啦。”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你了。你怪叔叔了,是叔叔的错, 是叔叔不好,丢下了你。” 楚兰辞摇头,“不是,叔叔, 真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也没有这个义务一定要养我。”他很能安慰自己,刚开始是很难受,后面他早已经想开看开。 刚开始肯定是有怨恨, 后面就没了,最多有一些伤感。 何况, 他现在也活得好好的。 楚镇:“你既不怪叔叔, 就听听叔叔的话吧。” “只有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楚兰辞笑道, “叔叔,你别说啦。我跟你说,我现在可厉害了。我已经是炼虚期了哦。” 楚镇看侄子不听从,便也不再力劝, “好,那你展示给我看看。” “叔叔看得懂?” 楚镇道:“我这次回来, 还有一件事要做。” 楚兰辞:“嗯?” …… …… 楚兰辞回去告诉了谢酌, 但他不知谢酌其实已经全部都听过去了。 “师父!我叔叔他……” “他如何?” 楚兰辞:“他好厉害!真的。你知道他如今的修为吗?”刚才楚镇告诉他,他其实也是大乘期,还给楚兰辞表演了一段,还说,以后会带他修炼, 帮他也达到大乘。 不料,他还没说,谢酌道:“也是大乘?” 楚兰辞:“……师父怎么会知道。” 谢酌:“…………”不是一般人都有无根瓶的。“猜的。” 楚兰辞满眼兴奋,“师父好厉害。”那是一种底气。在他看来,能让他和师父更好地在一起的底气。 谢酌自然知道这对于楚兰辞是一件好事,难道自己不高兴他多一个人宠爱吗?难道非得他孤苦伶仃,方才适合和自己在一起? 当然不是。 他只是担心楚兰辞哪天突然嫌弃自己了,嫌弃那个弑师的不完美的自己。 “为你高兴。”他还是笑着摸楚兰辞的头。 楚兰辞确实是高兴,“有一件事,希望师父答应。” “你说。” “叔叔要带我去妖域参加万妖会,帮我启发妖性,助我更上一层楼。希望得到师父的首肯。师父猜得没错,我真的是一只妖。” 谢酌知道这种万妖会,属于纯妖宴,能与宴的都是妖精,像他这种纯修士也是不能去的。“要多久?” “应该快的,好了我就去找师父。好么?” 谢酌看楚兰辞认真地问自己,忍不住把人搂住,“记得想我,好吗?想师父,想谢酌,想我。” 楚兰辞把头埋在谢酌的胸前,低声道:“会的,我会想师父,想谢酌,想你。师父,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那你就去,不必告知我。记得回来就好。” “嗯。” 楚兰辞还是觉得有必要参加,他已经越来越贪心了,想为了师父成为一个越来越好的自己。 所以这一趟,他必须去。叔叔还跟他说,因为他的妖性压抑太久,再启可能会稍显痛苦,但毫无疑问,他的实力会变得更强。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坏处。 楚兰辞想,只要遭受一点痛苦,就能获得成长,何乐而不为。 他要完成这件事! 既说好,他便收拾着跟楚镇出发再往妖域,也许是太久没和叔叔接触了,两人起先还有些尴尬。很快,说起了小时的事情,加上一路上楚镇都很照顾楚兰辞,各种嘘寒问暖的。两人迅速又恢复了亲密。 沿路看到好些修士都在做任务,楚镇常年在妖域,并不知情,楚兰辞却是知道。 “这是千山还有玉京城一起协办的功德大会,估摸着最近就要论功行赏了。”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师父也恰好很忙,要准备功德大会的收尾。 楚镇道:“谢酌组织的是吗?” 楚兰辞点头,“嗯。” 楚镇没有言语了,这一路上,楚兰辞说了不下十次千山,二十次师父,全部都围绕着谢酌。 说是感情好,可也太好了。什么事情都依赖另外一个人,万一那个人放弃他,他又该怎么办。所以楚兰辞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希望两人分开。 这一日,终于来到须弥城,跟之前和谢酌去过的妖都一样,须弥城里也是一样的热闹。什么妖都有,□□、狐狸、青蛙……至于植物则有荷花、大白菜、人参等等。 真的可以说是——“万妖会”。 妖有意思也就罢了,楚兰辞更感兴趣的是这些妖族人卖的东西。果然妖族人的血液里就是有一双巧手,能做出了好多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东西。 他买了一大堆。临走前,谢酌给了他一笔巨款,加上他自己的,虽然买这些东西压根用不到这么多灵石。 回到了妖栈,便第一时间发传音给谢酌。 灵视里他为师父一一展示自己的战利品,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谢酌其实在忙,他闭关了数年,回去后宗门事务一大堆。另外目前千山已渐渐步上正轨,等功德大会之后,他便打算卸下宗主职务,专心陪楚兰辞修炼,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也因此,所要处理的事务就更多了。 他一边忙,一边不忘附和,笑道:“买到这么多好玩的,开心了吧。” 楚兰辞哈哈笑道:“嗯,好开心!但唯一一点,就是师父不在身边,不能展示给师父看!” 谢酌:“等你回来,给我看就好。” “好!” 谢酌又问:“什么时候仪式?有没有说要多久?”他怕楚兰辞受苦。 楚兰辞道:“估计就明天。”说起这个,他还挺担心的,生怕自己醒出来是什么丑八怪,实力是变强了,但一变真身丑丑的……他便把这种担忧跟谢酌道,“师父,万一真的变成了上次在妖都一样的什么□□精怎么办?” 谢酌一愣,看来楚镇还没告诉楚兰辞他的真身会是什么,于是道:“变成什么我都可以的。” 再说,可爱的小兔子,怎么会有人嫌弃的。不可能的。 “真的?” “真的!” 楚兰辞得了谢酌这句话,也就放心了。两人聊得正欢,楚镇在门外喊他歇息。 楚兰辞依依不舍,“师父,我要去睡了。” 谢酌道:“你只管睡,灵视开着。” 只要他想,他就能让楚兰辞感觉自己就在他身边。 楚兰辞半信半疑地躺下来,果然见一道虚影就在自己身侧,可不正是谢酌吗?实力强就是不一样啊。 有师父陪伴,他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他跟随楚镇前往妖族人专门用来醒妖的妖池,到达妖池后,楚兰辞看到好些妖族人,他们估计都认识叔叔。 进去后,就看到一个很大的古鼎,叔叔说那就是祖妖鼎。 “兰辞,你滴一滴血到鼎内,鼎中就会浮现你的真身。然后你跳入化妖池中,在里面待上四十九日,待完基本也就好了。你别怕,有叔叔在,叔叔会护着你。” 楚兰辞嗯了声,他自然是不怕。他来到古鼎前,将指血滴入鼎中,就看到鼎中出现一个雪白修长的身影,恍恍惚惚地看不真切。楚兰辞横看竖看,都觉得像一个兔子? ——他竟是一只兔子么? 他带着疑问跳入化妖池,妖水奔腾,就看无数道残影朝他涌来,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好在只是痛一阵,很快痛感就维持在一个微妙的水平线上,应该是叔叔在帮自己。 他在里头全神贯注地修炼着,又过了一会儿,只觉手背浮现蛛网般的血纹,自己的肌肤宛如干涸的河床般龟裂开来,再然后脊髓都发出脆生生的断裂声。楚兰辞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第一步的进化——蚀骨。然后就是第二步——通灵,妖族人的五感比普通修士的都要灵敏,也因此有些妖人甚至没有灵根。 在化妖池水的助力下,他的嗅觉先一步觉醒,然后就是视觉重构,能看到更远更广的东西。 第三步就是妖爪,楚兰辞摸了自己的脸,脸上生出了毛发,手也变成了毛茸茸的爪子,臀部处生出了小尾巴。 他居然真的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但真身乃妖族人的命脉所在,一般并不轻易示人。所以很快,这一个样子只是一闪而过,又恢复成他凡人的样子。 最后一步就是冠名了。当妖力灌满天灵盖时,他的额间浮现本命妖纹,是一个雪白的霜花印记,随后他听到妖族古祭司的宣告。 “今有妖族新生者,当号雪絮——” 楚兰辞心喜,所以他也有道号了。师父是静渊,那他就是雪絮。 楚兰辞从化妖池出来后,楚镇迎上来,询问他的情况。 “我感觉挺好的,谢谢叔叔。” 他感觉自己似乎便又变强了,这种四肢百骸都舒畅的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楚镇:“你刚觉醒,还要再适应。这些日子,就在这妖栈里待着,可能会有一些不良作用。叔叔也好照看你。” “什么不良作用啊?” 楚镇有些尴尬,在他眼里,楚兰辞还是小孩子一个,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和他谈论这个。他根本不知,楚兰辞早和谢酌双修,甚至对双修之事已熟透。 “你会知道的,也不是很重要,你能受得住。” 一般修为低的才会煎熬,楚兰辞也算是有点修为,应该不会太难熬。 回了妖栈,楚兰辞很快就知道叔叔所说的不良作用是什么了。刚醒妖后会一定程度地启发妖性,妖性包括一些本能的欲望,自然也包括□□。 本来这种作用并不算很强,楚兰辞也能忍受。 可偏偏他如今和师父谢酌浓情蜜意着,这欲望就会被放大了。 晚上灵视的时候,两人对聊着。谢酌看楚兰辞脸颊通红,隐隐觉得不对劲,“不舒服?” 楚兰辞忙摇头,“没有,可能是刚变妖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 谢酌:“好,那你先休息。” 灵视关掉后,谢酌仍不放心,决定还是去妖域一趟。他来到玉石栏前,正准备踏剑而起,御剑而行。仙牌闪动,他点亮仙牌,竟是多些时日没找他的师兄晏临风。 “师兄,有事吗?” “有事要跟你说。” 谢酌想师兄这样说,一定是有事,但想了想,楚兰辞也有事,抉择了一下,“如果不要紧就等我回来吧,我现在要去找道侣。” 对面的晏临风笑笑,“知道你疼他,那我长话短说吧。我看玉京城主似乎和玉华他们有联系,也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虽然这些人都不是谢酌的对手,但什么事情还是小心为上。 谢酌当然知道师兄的意思,“他们真的要搞小动作,我们拦也拦不住。我也不可能管得了所有人。” 玉华仙尊跟他师尊同辈,也算是他的前辈,和他一向有龃龉。 “我的意思,你还是要多小心。” 谢酌道:“我知道的,师兄。” “嗯。”晏临风关掉了灵视。 谢酌在结束对话后也沉思了一下,他位居天下第一,肯定是有很多人会冲着他来。以前无所畏惧,第一实力太强,加上他也是有靠山的人;第二就是他性格如此,骨子里桀骜不驯;第三,那些事情发生后,他生无可恋,一心求死。那些人能来对付他,那可太好了。自己巴不得来个比他厉害的,打死自己呢。 可这些心理,如今在遇见楚兰辞之后全部都改变了。 他开始发现世间的美好,和活着的意义,他也发现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做很多事情。从他贪恋开始,他就知道,他有了软肋。 接下来的每一次战斗,他会抱着得回家的念头。 也因为这些担忧,他决定携楚兰辞退离纷争,也把身上的千山宗主之位让出去。 思考间,就已经到了妖栈。 他没有进去,在楚兰辞的房门外逡巡了一下,并没有进去,而是动用法力往里面看,就看到楚兰辞脸色潮红地躲在被窝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心念一动,悄然进门,缓缓靠近,脱衣上床,从背后抱住人。就跟那次在听风村于梦中相会一样,这一次也是如此。 楚兰辞一惊,回过身,满眼星光地扑倒谢酌的怀里,“师父!” 谢酌低声:“知道是我?” “你一碰我我就知道。” “哦?是吗?”谢酌低头,“在偷偷摸摸干什么?”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他从外面回来,手掌都是冰凉的,指尖半拢住楚兰辞的“手臂”上。 楚兰辞被一碰,轻轻咬着下唇,把腿分开了些,有些东西真的不必真刀真枪,只要看到师父的脸,听到师父的声音,以及,贴着师父的臂弯,他就已经软了。 软化了。 屋内春意盎然。 他微仰起头,主动地贴过去,想去亲他的师父。 谢酌低沉地笑,只笑了一下,就接了过来。他今日兴致不高,但他会配合着他的小道侣。他细细地吻着他,尝着他的滋味,含着他的唇,一点点地尝,一边吻,一边问他的意见。 这样好不好,那样好不好。 吻重一点,还是吻轻一点。 分开一点,还是合拢一点。 从吻开始,一点点生发开来。 温柔可以像是一张网,密密麻麻地笼罩着人。 谢酌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面,对人有那么大的耐心,温柔地无以复加,他希望自己的温柔能把人牢牢地框住。 ——框住他的小道君。 之后的“深吻”,更是迎合着楚兰辞的节奏,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让温柔成为一把刀,他要让楚兰辞浸在这把刀里。 这温柔只有在紧要关头突然给人重要的一击。他低头去看身下的人,看他的脸上弥漫着餍足而充实的神态,那代表着幸福。让他幸福,他也能幸福。让楚兰辞如一汪春水,在池中荡漾。 两回结束,楚兰辞虚软无力地靠着,轻喘着,“我得休息一下了。” 谢酌道:“这么快就累了,我还以为你变妖后会强悍一点。” 楚兰辞道:“再厉害的妖,碰到师父也不行吧。”温柔起来是真的温柔,可凶悍起来,谁受得了。他快死了! “什么意思,你还希望我碰见别人?” 楚兰辞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故意问。 楚兰辞刚被“伺候”完,爱谢酌爱得要死,脱口道:“师父是我的。” “再说一遍,喊我的名字。” “谢酌是我的。” “是谁的?” “是楚兰辞的。”其实楚兰辞很累,一边说一边迷迷糊糊地睡了。 谢酌搂着人,还是低低吟吟道:“对,我是你的。你别丢了。” …… …… 楚兰辞次日起来,神清气爽的,回头看看到床边摆了一张花笺,居然还是那种灵花制成的,样式是心状。他的心就都快淌出蜜来了。 他知道是师父留着。师父知道他喜欢这种漂亮的小玩意儿,一碰,笺上的字就一个一个掉出来,出现在他面前, 上面是说:“你安心养着,晚上再来。”落款是一个酌字。 楚兰辞捧着花笺,来回地闻,贴心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 其实师父给他的所有东西,他都有细心地放置好,之前的仙牌、通灵宝契、传送符等。能不用的他就没用。 正喜滋滋着,有人敲门。 楚兰辞打开门, “叔叔——” 楚镇看楚兰辞一脸春色,忍不住看了门内,“昨晚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楚兰辞忙摇头,心头有些慌张,“没有啊,根本没有人来。” 楚镇:“……”他这个侄子啊,有时候笨是真的笨,他有说有人来这件事吗?这就说明有人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两人的感情已经好得不像话了。 “你今日跟我参加妖宫里的宴会,叔叔带你认识一些人。” 楚镇乃是妖界的白鹿妖君,位居高职,是四极长老之一,在妖界也有些人脉。他想过了,既然楚兰辞喜欢男人,不如就把侄子推举给妖界太子。就算太子看不上他,也有其他妖族的贵族。他们妖族的人实在,可比那些虚伪的修真界的修士好? 他一向不喜欢修真界,当初大哥选择修士女子,他就极力反对,果然,大哥和大嫂就死在了修真界。 说起来都是冤孽。 为了救哥哥嫂嫂,他花了数百年,还是徒劳。 现在他已然放弃这个执念,只希望他的侄子楚兰辞能安安稳稳的。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楚兰辞一听,“认识谁啊?” 楚镇道:“妖界太子——凛苍。” 楚兰辞本能地不想去,更不想认识什么太子。光是想想就觉得无趣,他只想回朝雨峰。 “叔叔,我怕生,还是不去了吧。”他其实并不太想反驳叔叔,但认识人什么的真的就算了吧。 楚镇好言相劝,“陪叔叔一起认识认识,对你也有好处。这妖界以后也有很多任务,对你升级也有好处。” 楚兰辞听到有助于升级,方才应了。 因为也算是妖界的正式场合,也不能穿得太寒酸。楚兰辞倒有几件师父给他买的好衣裳,但他舍不得穿,便穿着叔叔提供的,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这是一身月白华服,衣摆层层叠染黛青,银丝广袖袍逶迤及地,行动时似星河倾泻,内搭一个水晶挂坠——楚兰辞觉得太亮了,就没有戴。发冠更是别致,以玄玉为骨,嵌着三寸长的冰魄簪,簪头垂落细碎银链,正巧悬在眉间。楚兰辞换上后,也不知是不是妖人自带的魅惑,他倒是挺想把这个样子给师父看看的。 想了半天,想起有一个留影石。 动用法力把模样记录在留影石,再弄了只千纸鹤,让小家伙把留影石送到了千山。 这样忙好后,楚兰辞才安心跟着叔叔前往妖宫,或者叫万妖的中心。 这是一个完全都是妖族人的地方,基本没有一个修士。 如今妖界和另外两个界还算和平共处,基本没什么冲突。和平盟约已经订立很久了。 楚兰辞被琳琅满目的妖族文化侵蚀着,也看到了上层的妖族贵族。又被叔叔带着见了很多妖族人,他们各个穿戴华丽,形貌各异。楚兰辞还知道了妖族人很看重血统。 而尤其他的血统很高贵,也因此受到了很多人的尊重。 不过他们对他是很尊重,对他的父亲就不是了。他的父亲,也就是叔叔的哥哥,选择了一个修真修士为妻,最后还死在了外面,这对于妖族来说,是一桩丑闻。 转了一圈,楚兰辞也有些转累了,便和叔叔说,想休息一下。其实是想偷偷地溜回去。 楚镇道:“等一下,太子殿下马上就来了。” 第78章 认可 得到叔叔的认可。 说话间, 就看到一个身穿墨金妖炮的高大男子携着一群小妖而来,他的眼角有一抹金红妖纹,长发未束, 随意披散着,发间是一对麒麟角。 这人生得好吓人啊。 “我们太子殿下帅吧。” 楚兰辞:“…………”叔叔的眼光真是。 说话间,那妖族太子就到了。 “灵泽长老,本殿来迟了。” 楚镇道:“拜见殿下。”他一说, 楚兰辞也忙跟着下拜。 他们两人又寒暄了一下,楚镇便道:“你们两个聊吧。”说着就把机会留给他们了。 楚兰辞连人都没拉住,他也想跟着往回走, 转身就被擎苍拉住了。 “楚兰辞。” 楚兰辞没想到他们居然认识他,“嗯?” “我知道你叔叔的意思, 你别担心, 我们随意地逛逛,要不然, 你这样回去,你叔叔还是会想办法让你我见面。你不了解你叔叔,你叔叔可是我们妖界出了名地固执。” 楚兰辞看这妖界太子竟这般和善,也道:“是啊, 我叔叔是挺固执的。”小的时候就有感觉了。 “哈哈哈,走, 我们去那边聊聊。”擎苍指着一个喷泉边。 楚兰辞想是朋友, 也跟着去了。 “以前你叔叔和你父亲感情很好,是我们妖界有名的亲兄弟。一个是大鹿,一个是小鹿。哎,没想到后面你父亲出了事。” 楚兰辞听了也唏嘘,这事他听叔叔提起过, 百年前的事了,好像死于一场三界浩劫。 “然后呢。” “然后你叔叔就什么长老就不做了,一直都杳无音信,直到百前,他又回来,说是要修炼什么妖法,要复活他哥哥。可妖界哪里有能起死回生的法子,他修炼了几百年,还是一场空。也不知道他这次是不是真的放弃了。” 楚兰辞才知道叔叔这些年都是在干这些。说起来,他父亲楚仁和娘亲也就生活了百年不到,叔叔和父亲做兄弟却已经上千年了,也难怪叔叔会这般执着。 这样说后,楚兰辞就更加不恨叔叔了,他的心里一定也很苦,独自做着世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太子殿下,真的没有起死回生的办法吗?” 擎苍道:“好像有一个上古妖法,你叔叔知道的。他是四极长老之一,需要通过一个叫十二花神盘的神器,但古法失传很久,已经没人知道了。” 楚兰辞想起小时叔叔跟他说过的神器,原来村里这个神器真的是用来复活村子,以及起死回生的啊。想来估计是不能,不然叔叔早就成功了。 “原来如此,太子殿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擎苍笑道:“没事,朋友嘛,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我和另外两个人有个小聚会,就在妖塔上,一起来玩吧。” 楚兰辞犹豫了一下,他跟这个擎苍还不熟,就单独赴会好像不太好吧?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得出来独当一面,不能事事靠这个靠那个的。就目前来看,这擎苍看着人也不错。加上也得应对叔叔这一关。 “好啊。” “好。那我就聊备薄酒,恭候光临咯。” “嗯。” 两人分别后,擎苍便收起和善的笑容,忙派人把消息告诉自己的两个好友,三人匆忙赶来相聚,一聊方才大喜!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打一下那个谢酌的脸,自以为天下第一,我看这次他还能不能做天下第一。”说话的正是黑鳞妖。谢酌和楚兰辞在为此山庄对付的那种黑鳞妖正是他的弟弟。 “可不是嘛,当初的仇正好一起报了!”黑蛟也跟着道。 擎苍道:“机会是个机会,但我担心楚镇,这老家伙厉害得很,脾气又差。他看他疼这个楚兰辞疼得要命,这万一……” 黑狐妖道:“殿下放心,我们明日只挟持楚兰辞,打脸谢酌就好。” “正是,殿下,此事就交给我们。” 擎苍主意少,便放心把事情交代就给两人。这三人和谢酌的仇恨大概要追溯到几百年前,所谓小人睚眦必报,他们把这场夺宝之仇记得牢牢的,但对于谢酌来说,估计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 所以等到晚上,楚兰辞把这件事跟谢酌说的时候,谢酌完全没想过这三人会是他的仇人。 “你想去玩就玩吧,多注意就好了。” 楚兰辞噘噘嘴,“你都不吃醋啊?” 谢酌笑:“你喜欢那个妖族太子?”今天和楚兰辞灵视的时候,他只提到他的叔叔,一点都没提到这个妖族太子,就是刚刚简单提了一下。 “不喜欢。”楚兰辞老实回答。 “那不就行了。” 楚兰辞被说服了,好像是这个道理。“也是。” 看楚兰辞这么可爱,谢酌欢喜,“哦什么?晚上来找你?” 楚兰辞一想到昨晚,他当然希望师父来,“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等你,师父。” 谢酌道:“其实我目前还在玉京城,我尽量过来。” 楚兰辞一听,失望得都要化了。“噢——没事,你忙。”师父有事,他也不能太黏着了。 结束灵视后,楚兰辞趴在床上,也许是昨晚太尽兴了,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之前有那些旖旎情思是因为禁地的梦境,现在全是因为想念。这醒妖后的反应是这样,如果不去理,可能忍忍就过去了。可昨晚等于是启发了妖性。 楚兰辞感觉自己就跟只发情的兔子一样,需要一直…… 他偷偷地又自己玩上了,弄得浑身都是汗。但一个人玩,怎么比得上两个人? 正愁闷间,听到敲门声。深更半夜,会是谁啊?楚兰辞起了床,打开门一看,简直要喜出望外,可不就是师父。 “师父!”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就扑到了师父的怀里。 谢酌赶忙嘘了声,“要是被你叔叔发现,你叔叔要打死我了。” 楚镇相当有实力,可以说深不可测,是只很厉害的妖族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楚兰辞抱到了房里,关上了门。 楚兰辞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他以为师父今晚不来了。刚才那一抱完全是出自肺腑,他如今每日都处于恋爱的滋润中,行为有时会变得自己都无法理解。 “嗯——我以为你不来。”他撒着娇。 谢酌一进屋,就把人搂到怀里,“怎么可能?就是天塌了,我也会来的。” “那你骗我。”楚兰辞嗔道。 谢酌道:“那你罚我吧。”其实是想给楚兰辞一个惊喜。 楚兰辞手搭在谢酌的肩,稳稳地搂住,“罚我狠狠爱我。” “……好!” 借着一抹月色,两人在月下接吻,几番纠缠之后,楚兰辞餍足地发出一声感叹,双手紧紧搂住谢酌瘦劲的腰身,“师父。”他轻轻喊。 “嗯?” “你还记得那次你让我听你的心跳吗?” “记得。” “我说,我没有听到你剧烈的心跳声,其实是我的听力不好。我以前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因为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现在我想我们还是坦诚相对比较好。”他老实地说。 他说着,展示出自己的真身,一双粉白的长耳朵,还有一个洁白的小毛球。 他本意是想交代自己的缺陷,但在谢酌看来,简直完全等同勾引。而且这是同心咒,根本就是他打算来测试楚兰辞的,听到的心跳也不是他的,而是楚兰辞的。 “答应我。”谢酌低哑地说。 “嗯?以后别骗你吗?我不会了。”楚兰辞乖乖道,他真的把什么都交代出去了啊。 谢酌笑:“我是说,你的真身只能给我看。”说着去抚摸楚兰辞头上毛茸茸的耳朵,当然还有臀上的小毛球。 可爱到犯规了,他的小道君。 以前修无情道的时候,别人问他喜欢什么类型,他觉得自己什么类型都不喜欢。现在他想想明白了,他喜欢楚兰辞这种类型。他喜欢楚兰辞,喜欢呆呆萌萌大智如愚的他。 楚兰辞还不明所以,“给你看?你喜欢?” 谢酌低声地靠近,“喜欢,好喜欢。”他伸出手抓住那个小毛球,低下头去。 …… …… 谢酌走后,楚兰辞盖着被子,他心中没有什么秘密,连最后一点难以启齿的事情也对师父说了。师父也没有说嫌弃他,反说他可爱。 楚兰辞越想越激动,蒙在被窝里转来转去,尽情回味和师父的点滴。 为了感激师父这点包容,楚兰辞决定送谢酌一个东西。之前送的别人也都有,什么玲珑御守和手工石头,他看师父也不是很高兴,这次要送点别人没有的,单给师父的。 也算是自己当初答应要给师父的见面礼。只是什么东西能做到这般别出心裁呢? 他思考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跟叔叔交代了一声,便打算去赴约。楚镇听说是和擎苍见面,觉得也很好,“早点回来,回来后叔叔有东西给你。” “给我?” “嗯。”楚镇拍了一下侄子的肩,“你就我灵泽君唯一的继承者,这些东西除了给你也不会给别人了。” 楚兰辞:“叔叔,你可以自己留着。” “叔叔是只老妖了,活了千来年,已经活累了。你快去吧,等你回来。” “……好。” 到了妖塔,楚兰辞就看到擎苍和另外两个妖修已经在那里。他们的模样照样奇怪,但楚兰辞也没想太多。 这妖塔可登高望远,能看到整座须弥城的风景,风景壮丽,还有几只妖鸟在前方盘旋。擎苍在一旁介绍妖塔的来历,楚兰辞也认真地听着。 介绍完妖塔,擎苍便提议下妖塔里面看看。 “这妖塔年代久远,里面关押的妖都很老了,基本也没什么危险。去看看?”说着他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同伙。 两个同伙也冲他点点头。 楚兰辞也甚是好奇,“好!去看看。” 两人直接下到下面一层,楚兰辞一进入甬道,扑面而来的腐臭,两边牢房都阴湿得很,长满了青苔。这些不是普通的青苔,吸到人气就能狂长,已经成精了。 四人刚一踏入,那些苔精就从脚底攀了上来。 擎苍觉得这些苔精碍事,手一挥,青苔就尽数往后退去。 他们一一经过这些由密法制成的牢笼,经过时仿佛还能听到远古老妖的呢喃。先不说楚兰辞了,他们三人都吓得心肝颤。 擎苍还算好一点,他给楚兰辞介绍着,“这里关的应该是九尾火狐,那里应该是梦魇蛾。” 楚兰辞一边听着,一边往漆黑的窗口往里面看,才一眼,就看到一双火红的眼睛,眼睛一藏,又露出一张怪异的笑脸,“来啊,小兰辞。” 楚兰辞好奇,这些妖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擎苍拉走人,“别怕,我们护着你。” 他们一路往里走,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室,“这里关着的是无相妖,它不止是只妖,还是一个魔,据说是一只先天妖物,在混沌恶念中诞生。” 旁边的黑鳞精补充道:“主要是它没有固定形态,能力很强大。” 他们边介绍边往后退。 恐怖的无相妖,他们还有一点没说,只要被无相妖盯上,与它的眼睛对视,就会被它吸引进入它的领地。是妖塔最吓人先天妖物。 本来是关在无间幻牢的,前些日子,因为幻牢出现了一些问题,妖族人准备修复,这才把无相妖放到这里。楚兰辞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后退,就看到一双温柔的眼睛,接着他被一股力量吸了进去。 那边擎苍他们看楚兰辞已经被无相妖牢牢控制,又画了几道结界,方才从妖牢里退出来。 接下来就该收拾那个谢酌了。 …… …… 擎苍迅速地把这个消息告诉谢酌,想要救人,就来妖塔,与他们好好打一场。自然他们也没这么傻,真的和谢酌一对一地比拼,他们要彻底把谢酌困死。 打败谢酌,仙榜的排榜就要更新了! 三人正和合谋着,以为谢酌会很迟才来,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一把青霜剑在他们面前疾驰而过,强悍的剑气把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毛发都削了下来。 两人都吓得腿软,急忙往后退。只有擎苍勉强维持妖族太子的尊严,怒斥,“谢酌!你来了!” 谢酌持着神剑出现,眉眼淡漠,冷声问:“人呢?” 擎苍:“人?你先打败我们再说。” 两个被吓到腿软的此刻也终于爬起来,对擎苍道:“太子殿下,谢酌好像不认识我们,我们要不要先说说旧日恩怨,让他知道他对付的人是谁?” 擎苍觉得不可能吧,谢酌居然都不认识自己吗……他们恨他百来年,谢酌居然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谢酌还是没什么反应,“行,那开始吧。”还是那么慢条斯理,仿佛一点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擎苍觉得两个手下说得有礼,不会真的不知道吧,哈哈哈。 “你可知道我们三人是谁?又为什么要对付你?” 谢酌:“是谁?” 他一问,擎苍等三人差点要晕倒,果然!谢酌就是谢酌,他会把谁真的放在心上啊! “还记得黑魔海那次秘境寻宝,你和你的朋友一起把我们打败,我的其中一个兄弟至今一蹶不振,另外一个兄弟则直接退离了纷争。都是因为你,我们妖界三妖再也没办法组队了!你居然忘了这次打斗!” 那可是打了整整一个月啊,谢酌太过分了,呜呜呜,亏他们恨了他一百年。 谢酌经擎苍这么一说,仿佛有那么一回事,“是那次……” 擎苍看到谢酌似乎要记起来了,脸上洋溢起着笑容。 “你记起来了?” 谢酌:“不记得了。” 三人差点晕倒,好好好,好啊! “你忘记了也好,记得也罢。今日,我们就一决生死就好。” 谢酌:“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元神已经出窍。他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等着打完再去救人。其实他能来得这么及时,是因为同心契,契动,他便有所感知。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他的小道君置身险地的。 …… …… 楚兰辞轻松地收拾了无相妖,只是衣裳被无相妖撕破了一点。 他们把算盘打在他的头上,可真是打错了,自己的实力已不能同日而语。那边灵光闪烁,他一抬头,就看到师父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楚兰辞不顾褴褛地冲到了谢酌的怀里。 “师父!” 谢酌没想到楚兰辞这么轻易地就出来了,自己的道君越来越厉害了。他瞥了一眼已经回撤的无相妖,一旦被这种妖缠上,是很难得救的。 他心疼地捧着道侣的脸,“怎么不等我来救你。” 楚兰辞回望,答道:“师父,我能自己照顾我自己了。” 谢酌看那笃定的眼眸,不由地笑了,“可我喜欢照顾你啊。” 楚兰辞紧紧地回抱谢酌,“我知道。”他全知道。但他以前做不到保护自己,现在能做到了。他不想成为师父的累赘,想与他并肩啊。 谢酌问:“那有一天我成为你的累赘,怎么办?你会嫌弃我吗?” 楚兰辞:“师父这么厉害,怎么会成为我的累赘。” “万一有一天呢。”谢酌问,他最近感到不安,感觉会有事发生。他其实喜欢楚兰辞欠他,欠的越多,他就越离不开自己。 累赘没什么不好的,这让两个人羁绊得更深。 楚兰辞道:“那我也会照顾师父。” 谢酌笑,“那我倒是舍不得。”上次心魔的事,就很折腾楚兰辞。 两人从妖塔出来,看到还在缠斗的谢酌分神和擎苍等人。 就算是分身,那三只臭皮匠仍顶不过诸葛亮。 楚兰辞见状,对谢酌道:“他们想害你,不可饶恕!但他们是我叔叔的朋友,我不想让叔叔难做。就让叔叔自己解决吧,好吗?师父?” 谢酌:“当然可以。”他才懒得跟这三只臭皮匠打。 楚兰辞发传音给叔叔,那边楚镇听说太子殿下竟敢陷害自己的侄子,气得浑身发抖,让楚兰辞原地别动,自己立马过来。 楚镇一来,看到谢酌陪在楚兰辞身侧,老脸都发红了,心中已隐隐有些动容。也许这人确实是侄儿的良配。当初自己也是这样反对哥哥和大嫂,但他们还是一意孤行。后来因为双方关系断绝,所以在哥哥出事后,他也没能及时陪在身边。楚镇每当念及,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人到底要犯多少错,才能懂得珍惜眼前人。 他沉声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去吧。”说着就显出自己的妖体真身,决定好好以妖界老人的资格,好好教训这三个毛头臭小子。然后抓着他们去妖王面前好好评评理。 妖王也是他的好哥们,必然会为他说话。 白鹿真身已出现,那边擎苍就知事情已经败露,三计白鹿妖的鹿角脑瓜镚儿砸到头上,那也不是说得玩儿的。 三人本就被谢酌打得哭爹喊娘,现又来了一个大能。 于是场面一度鬼哭狼嚎…… “哎呀,别打脸嘛,灵泽长老,我是太子哎。” “灵泽长老,真不是我们怂恿的。” “哎哟——呜呜呜,救命啊。我错了。” 楚兰辞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好笑,叫他们欺负师父。 谢酌道:“既如此,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楚兰辞道:“我出事,叔叔肯定很自责,我跟他说一声再走吧。——是该走了。我也不想一直留在妖界。” 谢酌打趣:“可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楚兰辞不太好意思,嘴硬道:“我说的是回听风村啊。” 谢酌道:“对,我也说的是听风村。你在哪,我也在哪。” 楚兰辞低头微笑。 正在说着,那边楚镇也解决好了,他赶忙回到楚兰辞身边,生怕侄子一气之下就回去了。 “兰辞,先跟叔叔回去吧,叔叔还有东西要给你。”又转向谢酌,“你也一起吧。” 谢酌挑眉,这是……接受他当他的侄婿了呢。 楚兰辞问:“那他们呢。”问是擎苍他们。 楚镇气急败坏,“等一下我再收拾他们。” 三人回到了灵栈,楚镇就把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都交给楚兰辞, “这里有些法器法宝,都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还有一小部分是我给的。你都拿着,不要跟叔叔推辞,如果你不要,就都扔了吧。拿回去如果不会用,让谢酌教你。” 楚兰辞接过这一堆法宝,简直都要震惊了,“叔叔,也太多了吧。” 楚镇:“你能用得上就好,用不起来也没事。其实刚开始,我也没打算让你修仙。” 楚兰辞:“为什么没打算让我修仙?” 楚镇正不知道如何回应,楚兰辞自顾自说道:“哦,我知道了,因为我没灵根,哈哈哈。” 楚镇:“………倒也不是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 楚镇:“你只管留着,还有几本秘籍,应该能帮你迅速到达合体。”这些都是他毕生的宝物,都给楚兰辞了。本来他想陪着侄子一起修炼的,不过看样子,也轮不到他这个老妖精了。 他这样交代完,又转向谢酌,“来,我们聊几句。” 第79章 不舍 关于爱楚兰辞这件事。 叔叔又让楚兰辞先出去。楚兰辞倒是好奇, 还是乖乖出去了。想来叔叔应该不会欺负师父吧,毕竟他的师父这么厉害。 楚兰辞出去后,谢酌问:“叔叔的这些妖诀很厉害, 真的要给兰辞吗?”妖界的至圣妖典,如果让他教,必然也会被他看到,所以他真正的意思是难道不怕被他偷师? 楚镇一摆手, “都拿去吧,本来我就打算给兰辞的。他想给谁,给谁。这是我欠他的。”他说完坐下来, “兰辞小的时候就很乖,我怎么凶他, 他都不会生气, 还总是跑过来对我嘘寒问暖的,是个很会疼人的孩子。” 他说着陷入记忆, 满脸慈爱。 谢酌好奇道:“叔叔既是这般爱兰辞,又为什么离开他?” 楚镇从记忆里回过神,“这事你想知道也能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当年你被囚禁那会儿, 我也在。” 谢酌皱眉,“叔叔也在?” “正是, 我大哥楚仁跟你父亲谢尘还认识的, 以前一起去过秘境。后来我大哥大嫂出了事,我就带着兰辞在听风村定居,那个时候兰辞还只是个妖蛋呢。然后就是你出事,修真界闹得沸沸扬扬,我作为妖界长老也参与了封印你的仪式。” 谢酌念及过往, 忍不住唏嘘,“参与封印我的人太多了。” “封印完毕后,我又回去,偷偷取了霜寒决的一缕魂印,加到了十二花神盘中,并用十二花神盘来孵化楚兰辞。” 谢酌听到这里,甚为不可思议,“就是村里的那个神器?” “是。” 谢酌恍然,冥冥之中,自有因果。难怪……难怪楚兰辞能解开霜寒决。不过等等,就算有有了魂印,单凭楚兰辞修为这般低微,也不至于就能解开强大的霜寒决啊。 难道其实是十二花神盘? 他突然想到了一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叔叔,你把神器种在了楚兰辞身上?”楚兰辞曾说过,叔叔从小就给他试药,让他吃很多丹药。估计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 “你真的配当他叔叔吗?”谢酌忍不住脱口。 以血肉为土,以魂魄为皿,原来真正的花神神器存在在楚兰辞体内村口的那个估计就是一个躯壳。 楚镇叹了口气,“所以我对不起他。大哥离开,我万念俱灰,我只想复活大哥,其他的我根本顾及不到。何况,当初,兰辞他……只是一个妖蛋。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大哥让他抚养楚兰辞长大,他根本没理。而且他很快发现这个妖蛋与众不同,无论天雷地火,阴阳五行,都能吸收入体。他便借用霜寒决的禁法,来播种神器,让楚兰辞成为一个活体容器。 好处是只要稍加修炼,便能即刻原地飞升,并能借神器之力,时空轮转,令人起死回生。坏处则是一旦楚兰辞受不住神器的威力,随时都有可能灵体爆裂而死。 他喃喃自语道:“果是我种下的,但我万万没想到,兰辞他……” 他说着就泪流满面。 谢酌知道叔叔的意思。楚镇没想到的是,人的心是肉长的。他以为自己和大哥上千年的亲情一定抵得过大哥大嫂不到百年的情谊,然后他失策了;他还以为自己能铁石心肠,一定不会对这个不过几岁的小孩产生感情,他又失策了。 事实就是,他就是一个无比重视亲情的人。 失去大哥让他蹉跎半生,为复活大哥不顾一切,与侄儿分离更是让他痛苦万分,也难怪,楚兰辞都不忍心责怪这个为了家人不要命的亲叔叔。 “叔叔,兰辞他不怪你。” 楚镇摇头,“我对不起他,也不敢面对他。所以离开他反倒是对他最好的。” 谢酌道:“所以叔叔离开兰辞时,压制了他的神器之力?”他也能猜到叔叔肯定做出了努力,试图挽救,而且挽救成功了。否则后来的楚兰辞不会一直安然无事。 楚镇点点头,“本想着希望他一辈子别修仙,虽不至得证大道,但也能长生幸福。哪知他会跟你扯上关系,也算是他的命数吧。” 只要这辈子别去动用体内神器之力,一辈子都不会有事。 可现在已经开始修仙,都有谢酌这么修为深厚的大能护着,就算出事,也不至于神魂俱灭。而且阴差阳错,因为神器在楚兰辞体内多年,两者已经合二为一,所以不仅没有事,反而还助楚兰辞修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大哥大嫂在保佑着兰辞。 他当初确实是想让楚兰辞救大哥,现在他只求侄儿平平安安的。 他已经放下了,如今只想珍惜眼前人。 谢酌理解叔叔的意思,肃然道:“叔叔,你放心,就算穷极我一生修为,我也不会让楚兰辞有半点闪失。” 楚镇听了谢酌的话,叹了口气,其实他没想把楚兰辞交给谢酌的,但两人看着感情那么好。算了算了。他认了。谢酌除了身世复杂一点,基本也挑不出错来,修为也还行,长得也还可以,加上他是真的喜欢楚兰辞。 “话是可以说得很好听的。”楚镇道,“你答应我一件事吧。你答应了,我就赞同你们的事。” 谢酌挑眉,他想和楚兰辞在一起,好像也不用经过他的同意吧。但算了,给楚兰辞的叔叔一点面子。 “您请说。” “你们好好修炼,努力飞升,需要什么,叔叔都会支持你们。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如一百年前的大麻烦了,请你务必不要连累兰辞。” 他还记得当初谢酌被人污蔑,被天下人群攻的场景。若再出一次事,总不能让楚兰辞陪着他一起面对吧。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爱他,就答应我。” 说到这里,其实他用了点激将法。他知道谢酌这个人骨子里其实心高气傲,事事求完美,他并不能容人别人说他不好。 果然谢酌道:“不管发生什么,只能他连累我,我不会连累他的。” 楚镇这样听说后,方才觉得安心,面露微笑,“果然是谢尘的儿子,难怪大哥这般看重你们谢家。” 两人聊完出来,楚镇就握住楚兰辞的手,语重心长,“叔叔就不跟你回了,你自己多注意,好不好?发生任何事,记得都来找叔叔。” 楚兰辞问:“叔叔不回听风村住一段时间吗?” 楚镇瞥了一眼谢酌,“你们去吧,有机会我再去千山找你。” 楚兰辞一听,心中无比喜悦,明白叔叔这是完全接纳谢酌了。 跟楚镇分别出来,只见天朗气清,两人御剑了一会儿,看到底下蔚蓝海岸,楚兰辞让谢酌停靠下来。 谢酌一看这海岸,“这小岛我以前和两位爹爹来过。” 楚兰辞惊喜:“真的?这么巧吗?” “嗯,小时的时候,他们还在这里接吻呢,我记得很清。”谢酌眯起眼,看望着远处的海平线,回头看楚兰辞清润的侧脸,把人拉过来,低头吻了下去。楚兰辞也适时地抬头。 两人就在海岸边,金色的阳光底下接吻。 吻了一阵,谢酌道:“我们去那火山看看。”上次因为一群魔修没能看成,这次就去看看吧。 “什么火山?” “小时我淘气过的火山。” “好!”两人漫步上山,只见两侧郁郁葱葱,各色奇珍异草。 转眼到了火山,就看这锥形山体覆盖着灰白色灵瘴结晶,远看像一具巨兽骸骨。这已经是一块“无灵之地”了。谢酌还记得小时,这里尚能长出高灵的药草,灵草还能治愈大爹爹的痼疾。 “我们走吧。” “不看啦?” “嗯,都无灵了。” 楚兰辞安慰道:“没事,无灵也有无灵的好。”他看了一圈,就看到山口边缘生着一朵鲜红的小兰花,他欣喜地忙以灵气摘了过来。 “师父,你看——”他边说着边把花递给谢酌。 谢酌接过,笑道:“不错。” 两人又逛了一圈,刚准备回时谢酌就收到传音,居然是无咎仙尊。他隐约觉得有事,便先送楚兰辞回了朝雨,自己前往见人。 到后,无咎师尊看到他,便道:“兰辞呢?” 谢酌:“他没来。” 无咎仙尊道:“他不来也好。——七日后的功德大会,宗主也避一下吧。要不然,还是请宗主把宗主之位交给我吧。” “师叔听到了什么?” 无论是论辈分还是修为,无咎来当这个宗主都是非常合适的。谢酌也正打算把宗主位置交给他,由他来继续守护千山。 “我也是听人说,他们估计会在功德大会上揭露你当年弑师的事情。多惹是非,只怕是又想复制当年的事,想要逼你就范,退离排名。” 谢酌其实有所察觉,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他。他也知道大概是哪些人。他杀害师尊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泄露出去了。 这些人打又打不过他,只能利用舆论想尽办法再封禁他一次。 打不死他,就只能逼着他退出。最好永远别回来。现在该如何?百年前的事情极有可能重演,难道让楚兰辞陪着自己被封印?楚兰辞何必跟着自己吃苦? 果然还是姜还是老的辣,楚镇比他多活了千余年,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要自己一天还在天下第一这个位置上,就一天不会停止斗争,尤其是自己曾是个罪人,是一个犯错的人。 他对无咎道:“师叔,这事我知道了,但躲避绝不是我风格。另外,宗主之位,我确实打算传给你。” 无咎了解谢酌,这是个对自己高度要求的孩子。这功德大会,千山肯定是要出面的。而谢酌作为宗主,必然出席,谢酌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当缩头乌龟。 他怕的是这孩子会像百年前一样钻牛角尖,不肯原谅自己,又被那些人利用一回。就像自己一样,陷入心障无法解脱,然后作茧自缚。但无咎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放放下,难道宗主会比自己没慧根? 他再看谢酌的脸,一脸笃定,似乎是已有了应对之策,他微笑道:“如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宗主务必开口。” “好。” 无咎走后,谢酌站在白玉栏杆前,思绪万千。他确实有了应对之策,也绝不会跟百年前的自己一样。 他唯一考虑的还是楚兰辞。 他怕万一……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根本无所畏惧。但现在他不能赌,哪怕有一丝不确定,自己都不能让楚兰辞犯险。 万一自己真的要进禁地呢,楚兰辞难道也要跟着自己进去吗? 万一那些人把矛头对准楚兰辞呢。 万一自己真的成为楚兰辞的累赘呢。 虽然楚兰辞说过,哪怕自己没未来,他也会和自己在一起的。 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楚兰辞。他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加上楚兰辞也愿意,他喜欢自己;另外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样太自私了,只想拥有占有,不考虑他的未来。 谢酌从天亮站到天昏,始终无法做出抉择。 他方才明白,喜欢一个人,或者是爱一个人并不是说只要爱就好了。又明白,原来放弃一个人并不代表就不爱那个人,有时候也许是太爱了,所以不得不放弃。 他不得不再次联系楚镇,说了事情的发生。 楚镇道:“既是如此,我就跟他说,先带他回听风村住一段。” 谢酌道:“也好。” 这样说后,楚镇犹豫了一下,“谢谢。” 谢酌苦笑,他要什么谢谢,事情他还是会跟楚兰辞说,决定也会让他做。只是这一次轮到他跟他说,给他点时间了。 主意定后,谢酌便去接楚兰辞,打算先把他送往听风村,那里肯定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无咎,也有楚镇。他也放心。——他怕如果自己真的出事,楚兰辞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有这两人护着,估计也出不了什么事。 楚兰辞还不明所以,“不是说在留在千山吗?” 谢酌道:“你去听风村,跟你叔叔住一段时间,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什么事情啊?” 谢酌:“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 “信师父,好吗?”他答应楚兰辞的每一件事,他都做到了。所以这一次,楚兰辞也是会选择信他的。 “好吧,那师父记得来找我哦。” “嗯。” 两人回了听风村,楚镇已经在了,谢酌把人送到后就离开了。 等待功德大会到来的日子,简直可以说是煎熬。 因为知道也许要和楚兰辞分别,每天都忍不住站在窗外偷看。看楚兰辞还是如往日一样编花灯,种灵花,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些步骤,他还会自己修炼打坐。楚镇则顺便指点他的功法。 所以说,现在的楚兰辞已经完全用不到他了。 楚镇知道谢酌每日都来,也都睁一只闭一只,随他去。他另在旁边立个小屋,陪着楚兰辞。 这一日,谢酌还是照常来偷看,他就是忍不住,都说好的事情,却一点也做不到。看一会儿就好,不看就不安心。他也很煎熬,一会儿想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一会儿又想自私就自私,又有什么,自己爱得都要发疯了。他以前最讨厌不守信的人,现在他只想推翻自己曾答应楚镇的事。 今日看得久了些,正要走,楚镇出来喊住他。 对于这个谢宗主的行为,楚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算是五百多岁的大能了,怎么行为处事还是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没谈过恋爱啊?都说好了等他处理好那些事再说,还每日来偷看他的侄子。 虽说也守信没来打扰楚兰辞,但这样下去,兰辞他迟早会知道的。 “你明日不许再来,功德大会快到了,你也没时间来了。” 谢酌也觉得每日来看不是个事,“叔叔,我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那边门打开,是楚兰辞的声音,“叔叔,你在跟谁说话?” 正要过来,楚镇立马催促,“快走快走。” 谢酌立马御剑离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楚兰辞已经看到了。他心中好奇,忙追了上去。可惜他的速度根本没谢酌快,哪里追得上。那边楚镇也赶到了,想拉楚兰辞回去。 “你师父还有事,我们先回去。” 楚兰辞是反应慢一拍,但他也不是傻,他已然感觉不对,师父说有事,这没问题,可为什么这些日子,不和他见面,也不给他发传音。 他推开叔叔的手,“叔叔,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既然师父当初会一直追着自己问个明白,那他也会这样的。 他也要追着他问个明白。就这样放弃的话,那只能说明自己不够喜欢吧。 他再次御剑追了上去,这一次居然被他追上了。 又或者是,师父故意在等他。 楚兰辞心中忐忑地走近,“师父,你这几天怎么……”他一说就有些委屈了。也许是长久以来,自己都很习惯师父的陪伴。 传音,灵识,以及每晚的睡觉,然后秘境、灵墟和大比等等等。 一百年了,两人都没分离过。 谢酌想,自己只用坚持这一回就好了。“我正要说这件事,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你也可以安心修炼,我也能好好处理事情。等我处理好了,我再来找你,好吗?” 楚兰辞立马问:“那些事情很棘手吗?要不然我和你……” 他还没说完,谢酌道:“我想自己面对。”说完,他就要走。 楚兰辞忙拉住,“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师父你答应我,不会丢下我的。你忘了?你说过,以后无论我发生什么,都有你。我出事,师父都在身边,为什么轮到你的时候,我就得走开?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我可以和师父一起面对啊。”他说着说着,抱住谢酌,带着哭音,“别丢下我,求求你。” 他把脸埋在谢酌的背上,努力含着泪,不让泪水落下。 当初他选择离开,就是害怕有那么一天。后来师父一直缠着自己,他说喜欢他,爱他,会一直护着他。既然两人已经重新在一起了,休想他把他丢下。 谢酌感觉楚兰辞哭了,又不住地心软。 最近他都一直在挣扎,到底怎么样才对楚兰辞最好。他还这么年轻,万一以后他后悔了怎么办? 什么对他才是最好的,自己又该如何爱他? 因为楚兰辞抱得很紧,谢酌花了点力气把人推开,然后转身离去了。 离开后,他往回走,边走边想,他知道只要自己离开,楚兰辞就一定追不上自己的脚步。 离开后,他也不知去哪里。 还记得百年前,他就曾经失去了方向,当时想着,既犯了错,不如就进禁地好了。 反正已经不完美了,反正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也不想再和这些愚蠢的人相处了,他厌恶世人,厌恶天地,也厌恶自己;他嘲笑世人,嘲天嘲地,同时也嘲讽自己。 既然世人是不会变好的,世间的所有都无趣至极,自己也不是当初那个完美的谢琢了,所以那个所谓的剑平天下的理想真的是有意义吗? 这个问题,在禁地百年,他仍然没有答案,他没有解开那个心魔——他是活着的,仿佛又像是死了。 自己的心结是遇见了楚兰辞才有了改变,也有了答案。是他就像抓救命稻草一般地想要抓住他。他顺从本心地与他成亲,与他结契,死皮赖脸地一点点撬动他的心,拼命地让这个男人爱上自己。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珍宝,现在又要亲手把人推开吗? 他想了想,就看天空中再次下起了雨,七岁的楚兰辞已经被抛下一次,自己当时还想,那个叔叔太坏了,怎么舍得丢下他。 现在自己也要做那个坏人吗? 也不过是再一起面对一次天下人的讨伐罢了,有什么是不能一起面对的呢。 是好还是坏,也得问问楚兰辞的意见才行啊。 …… …… 楚兰辞在谢酌走后,一直哭,他想,先等自己哭一会儿,没那么难受了,再去找师父,好好地说,慢慢地劝。 他一边走,一边拿袖子擦眼泪。 擦着擦着,他发现除了自己的泪,还有雨水。雨水和泪水混合,已经分不清了。 下雨了啊。 起初只是零星几滴,砸在地上绽开深色的花。转眼便成倾盆之势,将天地连成模糊的灰白帘幕。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师父一这样说,就伤心得不行。只要一想到要和师父分离,就想流泪,泪水就停不住了。 不仅想哭,心还会隐隐作痛。 他正哭着,方才察觉到什么,然后看到雨幕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80章 幸福 【完结】 第80章 幸福 (正文完) 谢酌立在雨中, 英俊刚毅的脸庞,身形如一把剑。师父无论什么时候就是那么鹤立鸡群,没有人不会爱上师父的。他看到人, 什么都没想,奔跑地上前,紧紧地抱住人。同时,谢酌伸出手把人抱在怀里, 一只手抓住楚兰辞的手,他也想握住他的手,永远不分开。 两人就这样抱着, 仿佛什么都不必多说。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酌才道:“我们一起面对, 好吗?” 楚兰辞轻轻地嗯, 可可怜怜地道:“别丢下我,师父。” 谢酌叹口气,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就从现在起,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再也不会分离了。 …… …… 说开的两人手挽手地回去了听风村, 楚镇出门一看两人又腻在一起了,两眼差点一黑, 跺着脚道:“罢了罢了, 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回妖域了。” 楚兰辞忙去拉人,“叔叔,别走嘛。” 谢酌也觉得挺不好意思,可他也没办法,每次遇见楚兰辞的事情心就变得特别纠结, 说来说去就是舍不得,放不下。 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叔叔,你别走嘛。” 楚镇道:“你个骗子,当初怎么答应我?亏你还是一门之主” 谢酌:“…………” 楚兰辞忙去劝,“叔叔别骂师父了。” 楚镇:“敢情还是我的不对?” 谢酌:“是我的错。” 楚兰辞道:“那我也有。” 楚镇:“别,你们都没错,大哥,大嫂,你,还有你。”就他是傻瓜,为他们操碎了心。就他是一个坏人。想着想着,楚镇也有些委屈了,活了千百来岁,感觉都是为别人活,别人还不领情。 谁爱得深谁就吃亏,是吧? 楚兰辞知道叔叔的心,忙上前道:“叔叔,我和师父都不会不理你的。我们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我和师父也是真的很喜欢对方,不想分开。” 这话说的……跟当年的大哥大嫂说的一模一样。楚镇想起故人,再看看眼前的故人之子,叹了口气,拍拍侄子的肩,“叔叔只希望你好好的。” 谢酌见状,“我会尽量保护兰辞,一定会让他好好的。” 楚镇叹口气,“不忙,这次我们一起面对。叔叔会护着你们的!”他心中默默又加了一句,大哥,弟弟不会再让你的孩子孤单一人的,就算拼了自己的千年道行,也会护他周全! 既说好要一起面对,三人便一起等着,一直等到功德大会召开的那天。 这期间,谢酌去了千山,楚兰辞闲着没事,便考虑做那个礼物。 他想起师父改名的事情,总觉得另有隐情。也隐隐能猜到师父的心思。 谢琢,谢琢,谢琢。 就送个玉吧,玉上编上剑穗。 只是去哪里弄一块玉呢?就如师父给他的本命玉一样,灵气要高、血气要足,还要独一无二! 楚兰辞想到了钱不苟!他是千山善功堂的执事,肯定知道哪里有。顺便去看看他老人家!他现在的千山功德也很多,应该也买得起吧。楚兰辞说干便干,便御剑去了善功堂,见到了钱不苟。 钱不苟见楚兰辞来看自己,也是高兴得很,甚至还埋怨了他几句,怪他这么久不来看自己。 楚兰辞笑着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来,他和钱执事很投缘,毫无隐瞒地把事情说了,包括师父的心魔和他的妖族叔叔等。 钱执事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我看人准。你有了叔叔也好,这样宗主也不敢欺负你了。” 楚兰辞笑得甜,“师父他也没欺负我啊。” 钱执事不满道:“这还不叫欺负啊?”也就楚兰辞傻,一直被套路着。 “对了,执事,善功堂有没有比较好的玉,我想用功德换一块。”说完,楚兰辞说了自己要求。 钱执事:“倒有一块,一直放在那。我拿出来给你看看。”说着钱执事进了琳琅满目的宝阁内,拿出一块灵犀玉。 楚兰辞一看,就知道这就是他想找的那块玉,玉质澄澈如冰,隐有血色在玉中缭绕着。 “就要它了。” “你要就送给你,算我的功德。” 楚兰辞忙道:“那怎么行!” 钱执事道:“怎么不行,就允许你师父和你叔叔疼你,不允许我疼疼你。好孩子,你拿着。”楚兰辞的出现,是他枯燥乏味中的一抹亮光。他让自己知道,他这个讨人厌的糟老头子原来也没那么讨人厌。 所以送点玉又算什么。 楚兰辞再三推辞,钱不苟就是不要,好说歹说收了他一千灵石意思意思。最后楚兰辞没法,感谢地收下了。楚兰辞拿着灵犀玉回去,越看越喜爱,他熔炼了夜兰花,将花灵注入玉中,花瓣的纹路则是自己一点点雕琢出来。 这样完后,再缠绕上隐丝花枝,还打算刻上小字,要刻什么他都想好了。 因为都是自己做,所花的时间长,没点功夫是做不好的。 楚兰辞赶着想送给谢酌,便埋头苦做,还要谨防被师父发现。 就这样,玉做好了,但同时功德大会也到了。楚兰辞打算选个适合的机会把玉送给师父。 …… …… 功德大会在百魔山举办,各大宗门的人都已到齐。 上一次魔气泄露的百魔山,如今已没了魔气,只有一个巨大的坑洞摆在那里。主峰葬魔崖终年笼罩紫黑色瘴气,今日却被万千金色梵文缠绕,宛如枷锁扣住凶兽的咽喉。 坑洞的左边是万佛宗的弟子,他们洒了好些菩提子,所谓落地皆生金莲,莲心燃着青色业火。右边则是千山弟子,到处竖立着他们千山的宗旗。 除了这两大宗门,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宗门,连魔域和妖域的都派人来了。 可以说,这功德大会算是三界一次盛事。 因为盛事的装扮是千山负责的,楚兰辞过去一看,就看魔洞附近竟满是夜兰花。 他欣喜万分,知道是师父弄的。他居然把他种的夜兰花全用上了,作为一个种花人,没有比自己的花绽放在各处更让人高兴了。 他抬起头,去看高台上方的男子。修士太多了,但隔着远远地,他还是能一眼看到谢酌,见他高大挺拔,英俊俊美,站在万众之巅。 而一看到他,自己的心就忍不住地怦然。 那边以仙盟为首,各大宗门对功德高的修士进行奖赏,奖励一应俱全。楚兰辞因为剿杀了那个黑鳞妖,也榜上有名。他跟着另外一些修士,上前拜见几位宗主。 在这么多大能中,楚兰辞又看到了师父,没办法。师父在这些人当中帅得非常突出。他看到师父也在看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妙,哪怕两人分隔两处,眼神就让两人已经靠在了一起,贴着拥吻了。 叩拜结束,楚兰辞和崔进两人,从高台上下来,他拿到的奖励是一个法器酒樽,他很珍惜地把它珍藏起来。 下来后,几个师兄就围了上来,祝贺他。 “好样儿的,兰辞,没想到你也榜上有名。”万表里道。 卫道平道:“毕竟是师尊的道侣,咱们的师母。” 章敏敏等人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师母哦。” 楚兰辞也含着笑,远远他看到叔叔,他忙招手。叔叔这个人,本来说不来,说他一个妖修,过来干什么。后面还是来了。——这种被人疼爱的感觉特别好。 楚镇来到楚兰辞面前,满脸欣慰。他的兰辞真的长大了,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看来和谢酌在一起后,真的让他成长了很多。 “你爹娘还在的话,一定会为你骄傲的。兰辞。” 楚兰辞满脸笑容,捧着那法器酒樽对众人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希望能请大家好好喝一次酒。” 万表里道:“兰辞,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反悔。我可能喝的。” 蔺敬驰连忙举手,“我也能喝。” 众人正说着,楚兰辞又看到晏临风等人也到了。他们当然不是来领奖的,他们是来帮忙的,如果他们的兄弟谢酌有需要的话。 双方见面,又是一番寒暄庆贺。 那边颁奖结束,他们等着谢酌也归队。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楚兰辞在等谢酌,他多希望那些想对付师父的人能收手,就这样快快乐乐地多好。 可他知道,这世间不会完全如他所愿。 一结束,就看那边玉华长老和玉京城城主带头站出来, “各位,今日除了颁布奖励之外,还有一件事要想告知大家,希望各位能替仙盟决断一下,到底如何是好。” 这话说完,底下就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不少人都看向楚兰辞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事就是与谢酌有关。 “各位请看——”说完,玉华长老广袖一挥,袖中飞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留影石。他指尖凝起灵光,在石面轻轻一叩。顿时,留影石骤然迸发刺目光芒,石中灵气倾泻而出,在半空中铺展成一道十丈高的巨型光幕。 光幕波纹荡漾,渐渐显露出清晰影像: 众人只见,一个须白苍老的师尊跪在谢酌面前,满脸痛苦地哀求着,指尖几乎要触到谢酌的衣角,但谢酌面庞无情,一剑刺入了师尊的元婴中,剑气搅碎了这个老者最后的生机。 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绽开刺目的花。 灵影到此为止,刚一结束,全场哗然, 议论声铺天盖地袭来—— “我就说这谢酌就不该从禁地里出来,像他这样无情无义就被一辈子困死在里面。” “连师尊就杀,接下来是谁?难不成要杀妻证道?” “我就说玉霄师尊死得必有蹊跷,原来死因是在这里。” 楚兰辞听到这些声音,真的特别难受,他知道师父听了一定也会难受,会让他的幻灭感变得更严重,甚至会引发心魔。 师父他不是一个坏人,如果他真的坏,他大可以把这些碎嘴的人都杀了。就因为他不坏,他对这个世间都宽容包容,所以他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宁愿囚禁自己,也不去伤害别人。 这就是谢酌,当今的天下第一,他是天下第一啊。 在楚兰辞心中,这才是真正的剑仙,拿起剑杀人并不是英雄,明明可以杀人却仍然选择放过,这才是英雄! 他是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的。 “不,你们说得不对!”他大声道,以自己的灵气使得自己的声音尽量传到所有人的耳里,“这不是实情,真正的实情是当时玉霄师尊入了魔,经脉尽裂,已经没救了。不杀了话,反会危害人间。是玉霄仙尊求我师父杀他的,我师父不是坏人。” 远远地,谢酌听着楚兰辞喊着,他的兰辞永远积极,永远努力地在生活,永远热情积极地面对每一天。 现在他在为了自己在努力—— 楚兰辞发声后,又转向身后的师兄们,“你们也说啊。” 本来卫道平等人还有些不敢。 维护一个人是需要勇气的。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万一谢酌进禁地了,谁又来维护他们呢。 楚兰辞看他们无动于衷,仿佛早知道了般,鼓励道:“你们放心,就算没有师父,还有我叔叔,不会让你们有事,你们只管说就好。” 楚镇附和侄子道:“是,你们放心,我楚镇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说后,卫道平等人也跟着道:“我师尊不是坏人,绝不可能做这些事。只怕这灵影是假的罢。” “就算我师尊做了又如何,他的初心是好的。难道任由我师祖入魔吗?” 玉华仙尊这边则道:“必不可能是假的,这留影石是一品宝物,怎么会是假的。” “错了就是错了,为什么不肯承认呢。我看,还是再关一百年吧。” 双方正在吵闹着,谢酌道:“别吵了!” 他的法力最强,声音一出来便响彻整个百魔山,几乎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大家都感谢酌的恐怖实力,半句话也不敢说了。 这么强悍的实力,他说不认就是不认,他说认就认,旁人又能奈他的何? “师尊是我杀的。”谢酌道, 所有人听到谢酌亲口承认,无一不吸气,这就是第一的实力。是啊,就算是他杀的,天下人又能奈他得何? 谢酌继续道:“百年来,我一直深受此事侵扰。师尊说过,他说,阿琢,你杀我是为天下人做善事,杀我而救苍生,这是一件好事啊。后来,师尊因我而死,三十六座城因我而受牵连。此事非因我而起,却因我而有此劫数,经过不重要,结果就是,我有错。” 话说,底下的议论声再起。 但谢酌并没有让他们议论太久,又接道,“但……就算有错,我为的是天下,我问心无愧。何况,我也被困百年了。什么错也该抵消了。所以如果你们还想罚我,我不许。如果千山需要,我也可以再助力千山;如果仙盟需要,我可以再助力仙盟。——最重要的是,我要照顾我的道侣,楚兰辞。”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想说的话。 和楚兰辞在一起后,他想通了很多事。 他得往前看,想要往前看,就要承认一些东西,以及放下一些东西。 楚兰辞一听,心中感动,什么也不顾了,飞到了他身旁。 抱住了人,“师父!” 谢酌抱住他,笑问:“师父说得好么?” 有错又没错,他早该放下的……人生啊,何必追求完美,残缺一点不好吗?残缺了,难道就不配得到幸福吗? 他的幸福,就在他身边啊。 楚兰辞感动地想流泪,“说得很好,师父,你开悟了。” 可他还来得及哭,谢酌已经捧住他的脸,温柔地拭泪,然后握住他的手,“我会带着你,只要你愿意跟我走。天涯海角,我都会带着你。” 谢酌的一番话,得到底下兄弟们的支持。 “说得好,谢宗主!” “我们酌哥真的帅呆了!哈哈哈。” “说得漂亮。” 两人听着底下的欢呼声,楚兰辞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灵犀玉,递给谢酌,“送给你,见面礼。师父还记得吗?” 谢酌笑:“拜师的见面礼?现在才送。” 说着去看这灵犀玉,做工什么的不必说了,他的兰辞有一双极巧的手,花朵雕刻得极为精细。转玉身再看其背上的字,谢酌收起了笑容,因为上面写着“谢君如玉”。最下面居然是那个“琢”字。 楚兰辞看谢酌不笑了,还道他不懂呢,解释道:“师父,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就是谢君,你就像玉,哈哈。君子就是君子,玉就是玉,玉石坚硬,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轻易改变。谢琢一直是谢琢,你不必改名。” 谢酌轻握着玉,眼眶莫名地湿润,在这个时刻,在这种情况,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来得重要。还有人告诉他,他没有错,他是个好人,以及他仍是块美玉。 谢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慢慢握紧玉,然后把楚兰辞抱到怀里。 楚兰辞被抱住,还温柔地拍了拍谢酌的背。 谢酌抱完人,再松开,将玉佩系在自己的腰间,再抬头认真道:“谢谢,我爱你。” 楚兰辞被猝不及防地来了一下,愣住了,心跳得剧烈。师父刚才说爱他,是真的吗? “怎么了?”谢酌看楚兰辞没反应,问。 楚兰辞道:“第一次听这个词,哈哈哈。” 谢酌笑:“没事,以后就习惯了。” “这还能习惯啊?” “嗯。”谢酌认真道,“我要用余生来证明,我爱你这件事。”他这样说完,“你知道吗?我觉得很幸运。” “什么幸运?” 谢酌看楚兰辞傻得可爱,“当然是认识你。” 所以他说谢谢,谢谢他爱自己,也谢上天让他们相遇,谢很多东西,先感恩,再告诉他,自己爱他。 爱这个词,可能很虚无,只是一种感觉。但此时此刻,他认为没有什么能用他爱他来形容。 谢酌重新成为谢琢,他的新生也归于楚兰辞一个人。 …… …… 隔着远远,晏临风微笑着看着这一对说着话,脸上同样是幸福的笑容。 虞盏道:“听说这次功德大会,你又去求仙盟了?”他啧啧了两声,“临风,说老实话,你不会还喜欢你师弟吧。” 晏临风其实默默做了很多事,这一次估计也是如此。 比如再三恳求仙盟放过自己的师弟,就像一百年前一样。就算是封印,也要亲手去做。所以他们习惯性地以为晏临风还喜欢谢酌。 晏临风回道:“师弟性子傲,拉不下脸。这种低头的事情就我来做好了。好在楚兰辞对他影响太多,改变很大,这次让师弟能这么理性地对待这件事。” 既承认了,又告诉了天下人。 他是有罪,但罪不知此。且自己已经赎罪,断不会再意气用事,再进入禁地。 他能看出师弟他……真的开悟了,也真的放下了。爱情啊,原来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师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为了心爱的人,他愿意跟天下人和解,跟自己和解,好好地保全自己,爱惜自己,以及重新认识自己。 那个不自信的厌世的迷惘的谢酌终于,终于,又变成了天之骄子谢琢了。 虞盏道:“啧啧啧,看不出来啊,临风。” 晏临风回过神,笑道:“想什么呢。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只是……愧疚……” “什么愧疚?” 晏临风叹了口气:“当年师尊出事,我身为大师兄,却没有担起应该属于自己的责任,反倒让师弟他……虽然我没进入禁地,但我无时无刻不在羞愧。这百年,是师弟在替我受着。而我这个胆小鬼,却享受了百年的自由……” 虞盏倒是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层,“临风……” 晏临风淡笑:“但一切都过去了。师弟都能放下,我也可以的。人毕竟还是要往前看啊。” 虞盏也附和,“说得好。” 两人正说笑着,那边庄小陶道:“你们叽叽咕咕说什么呢。今日这般顺利,不得喝一杯。我喊了东方呢。” 晏临风转眼就从深沉变成浪荡,“我要回玉衡宗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庄小陶和虞盏两人架着走了。 这一次,说什么也得喝酒去! …… …… 四人得去庆贺,谢酌也要带楚兰辞回去,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卸下千山宗主职务。 谢酌把宗主一应事情全部交接下去,弄完才回到楚兰辞身边。 远远的,他就看到他的道侣站在青松树下,轻袍缓带,笑容可亲,看待他来,楚兰辞欢快地奔向自己。 谢酌伸出双手,把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也不过一会儿没见,却仿佛很久没见一样。 楚兰辞抱了一会儿,抬头问:“师父,处理好了吗?” 谢酌笑:“处理好了,现在我不是什么宗主了,我只是楚兰辞的道侣了。” “你不是宗主了?那谁是宗主。” “无咎。” “哇,他终于愿意守护更大的鱼塘了吗?” 谢酌笑:“是啊,他终于愿意守护更大的鱼塘了。” 两人手牵着手地闲逛着,楚兰辞突然想起一事,“你还记得那个和我一样的卖花灯的人吗,他现在在哪?” 谢酌一听,怎么还记得这事啊,忙解释,“我那次是意外,兰辞……” 楚兰辞笑道:“我有说计较吗?”如果这也计较,那也计较,可不是要累死了。师父对他如何,他心里明白,不会死抓着这小事不放的。 “那是什么?” “给你个机会,你去和他一起,或者他才是你的真爱呢?” 谢酌:“…………”这还不叫计较。 “师父,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也是一种缘分。” “那我的缘分可多了,我都要发展一段?我和你缘深,和他也是因为你。我当天生气,是看到了他的花灯想起你,才停下来的。” “我们去看看嘛,万一他还记得你呢。” 谢酌没奈何,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无心之举遭了报应了。他懂楚兰辞的意思,他和那人没故事也许是因为缘浅,多一点缘分,或许就能多一点故事了。说只能他楚兰辞,谢酌也可以和另外一个卖花灯的人。 两人来到那小贩的住所,屋里没人,估计在忙事吧。 在屋外等了一会儿,方才看到一个小贩走来,只不过他身边已站了一个女子。两人说说笑笑的,显然是十分亲近。 谢酌道:“缘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楚兰辞:“本来我也可以这样呢。” 谢酌:“你真这样想?” 楚兰辞笑,“可我和师父在一起了,师父也选择了我。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谢酌一听,方才明白楚兰辞的脑回路,别人不懂,他能懂。 他真的不是在刁难他,而是告诉他。他和他都有机会可以选择别人,只是遇见了彼此,眼里就再没别人了。 他不会和什么女人成亲,自己也不会再找一个卖花灯的人。 “是,你说得很对。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从禁地开始,两人就紧紧地靠在一起,再也没办法分开了。 能解开霜寒决的人只能是楚兰辞,这是上天安排的,他是上天派来救他的人。 冥冥之中,一切皆是注定。 两人牵着手上山,他们决定在朝雨峰再次宴请好友们,好好庆祝一下。沿路聊着该准备什么菜肴,又该请什么人。 比如要不要请傅惊野。 楚兰辞的意思是要请,因为上次他受伤,傅惊野还派人送东西过来呢。 谢酌则是拒绝,有些缘分还是别建立了。 “他对你有意思,我们送点东西回去就罢了。” 楚兰辞好奇:“他喜欢我?什么时候?” 谢酌:“…………你听我的就是。” 说了晏请的事,又说到飞升的事。 他们决定闭关一阵子,好好修炼提升。 谢酌道:“我们回禁地吧,那些家具我都还留着,我们可以在划船,做家具……” 楚兰辞:“还回禁地啊。”他对禁地的印象并不好,虽然这是两人初次见面的地方,但他在里面实在是被“弄”得太狠。 谢酌:“你不想去?” “你想去就去吧。” “看你的意思。” 楚兰辞道:“那里对修炼很好,去那里也行。但得约法三章喔。” 谢酌:“…………”知道道侣要说什么。如意算了打得太响,被发现了。 “那就留在朝雨也不错。” “不去禁地?” “嗯……” 两人到达山顶后,放眼望去,正见花朵绽放,春意烂漫,无数的飞花从两边落下来,落英缤纷。 他们迎着绵绵细雨,往家的方向而去。 “我从禁地出后,曾答应自己要做三件事。你知道是哪三件吗?” 楚兰辞细想一阵,笑道:“我能猜得到……第一件就是重振千山,第二件昭告天下自己的出山……”待说到第三件事的时候,楚兰辞卡住了。 谢酌笑道:“第三件是我要找一个道侣。百年寂寞,我告诉我自己,出去了一定要找一个道侣,谁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谁就是我谢酌的道侣。所以我和你成亲,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为了昭告天下,也是我真的想与你成亲。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好,好到超出我的想象——” 好到让他心折,天道虽赐他一场苦难,却也赐他一个楚兰辞。 这样看来,天道着实待他不薄。 楚兰辞道:“所以这百年寂寞,是福还是祸。” 谢酌还没答,楚兰辞已转身往下看,但见漫山的海棠花都开了—— 楚兰辞去抚摸谢酌的鬓发,“我认为是福。师父你看,花落还是会有花开的一天。” 谢酌深情回望自己的道侣,“纵使终生无法再开,仍要相信还有绽放的那一天。” 两人执手并肩观景,看满山鲜花灿烂。 …… …… 又两百年,楚兰辞升大乘,彼时魔洞魔气泄露,无数的魔气从里头溢出来,同时楚兰辞也得知了自己体内的神器之力, 十二花神盘,又称百花轮回盘,相传为西王母十二花仙以本命精魂所化,具体能力有有逆转生机,可使凋零之物复苏,亦可令繁花顺息衰败。 飞升之前,在道侣谢酌的帮助下,借神器之力,使光照大地。随后下起了灵泽之雨,淅淅沥沥,好一场知时节的春雨。春雨绵绵,复苏了凋零的花朵,也恢复了听风村的生机。 当然,最重要的是人,神器复活了谢酌的师尊,楚兰辞的爹娘,还有听风村那些逝去很久的百姓。 也因此,这一日也被称为楚兰辞日,楚兰辞飞升之后也被人称为花神。至今听风村都留有那个花神盘。 完成之时,即是飞升之时,楚兰辞直接升到大圆满境界,实力超过了自己的道侣谢酌。 楚兰辞方才明白,何为渡海。 以神器之力救世人,全出于他对世人的怜悯,而无关其他。人难以可贵的除了拼命地活着,还有为心爱的人做哪怕一点事。 他以前做了那么多事情,去买功德,不正是为了恢复听风村的生机吗?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愿望,这样游小章和张大娘他们便有亲人了。 明知道这结果是坏的,还要不要做呢?他的答案是要做。做了才知道有没有结果。 楚兰辞立在崖边等人,过了一会儿,谢酌化光来到,看自己的道侣着一身素白长袍立在风里,宛如一朵蝴蝶,男子眉眼刚毅,义无反顾,随时准备振翅而飞。 刚才渡劫,吸引了三界的人来驻足。神器出现时,不少修士生怕错过花神的点化,全部都匍匐地跪下来。 神器的光华如潮水般铺展开来,十二道花影凌空轮转,清冽的香气弥漫四野。 大家都争抢着这个被点化的机会。 当时,有人的额头紧贴地面,袖中掐诀的手指微微发颤;有人连本命法宝都顾不得收起,任由剑穗拖曳在尘土里,只顾着喃喃诵念祈福的咒文。 渡劫成功后,强大的灵气和楚兰辞体内的神器之力融合,直接完成了神器的炼化,炼化后,楚兰辞身上迸发出的光芒将整片天穹染成霞红。 神迹直接引得百花绽放—— 十二花神的力量将浇灌在所有枯萎的生命上,曾经因为他而凋零的生命,也会在此刻醒来,他那入魔魔化的师尊,以及听风村的所有百姓,还有楚兰辞的爹娘—— 他的眼光从来没有错,他的爱人是神,神爱世人,而他爱神。自己的这种天才算什么,楚兰辞的这种才是真正神助。 他都不用努力,就已经得到神的眷顾。 不,又或者,他本是神,只爱怜爱他们这些世人,下凡来了。 再或者,他的兰辞与他一样,生而平凡,只因心中有爱,渐渐地活成了神。 但就算是神,也是他掌心的宝贝…… 因为前一晚,两人还互诉衷肠。他的兰辞拉着他的袖子,红着脸,埋在他的怀里,撒着娇地说爱他。 “准备好了吗?”谢酌微笑地问。一切心事已了,也该是飞升的时候了。 楚兰辞微微颔首,笑道:“准备好了。”他伸出手,谢酌把之牢牢地握住。 清风骤起,邈雾翻涌。 灵光一闪的刹那,两人身影如水墨遇雨,倏然晕散在缥缈云雾深处。 (全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