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菲不了解情况,轻轻晃了下舅舅的肩膀,焦急喊道,“舅舅你怎么不说话啊,黄什么,你倒是说呀!”
可面对欧菲的追问,她舅舅却什么也不肯说了,只是低头看着鞋尖冷笑,表情灰蒙蒙的,脸上毛孔散发出一股负面的气息。
我能捕捉到这股负面气息的存在,却没有办法锁定它的源头,心里极度纳闷。段鹏走来,在我肩上轻轻搭了一下,小声说,
“老弟,你能看得出啥情况吗?”
我皱眉没有吱声,再次把手伸过去,准备搭在病人的额头上继续念咒。
不料欧菲舅舅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恶狠狠地躲开了,龇牙咧嘴瞪着我,腮帮子上的肌肉高高鼓起,嘴皮也在不规则地跳动,神情愤怒好像随时都要扑上来咬人一样。
我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残暴,赶紧示意段鹏先撤出去。欧菲却不肯离开,仍旧抓着舅舅的肩膀使劲晃,
“舅舅,你有什么倒是说呀,可急死个人了……”
“你小心,别碰他了!”我刚要制止欧菲,不料她舅舅忽然把眼皮一翻,马上就露出满口的烟渍黄牙,对着欧菲的肩膀一口咬下。
“啊!”欧菲吓得尖叫,好在这小女警反应不慢,发现情况不对赶紧闪开了,她舅舅扑了个空,表情忽然变得狰狞,继续扑上来咬。
我瞅准机会,一脚踢在他肚子上,直接把人摔回了床铺。
欧菲一边躲一边指着我大喊,“你干什么,不许你伤害我舅舅。”
我都无语了,说你舅舅的表现很怪,你没发现吗?欧菲眼眶通红,摇头说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我舅舅,小时候对我可好了……
我叹气,看得出欧菲和她舅舅关系确实很亲,可即便是这么亲密的关系,她舅舅下口咬人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含糊,就算被我一脚踹回到床上,嘴巴里依旧发出嗬嗬的声音,几次都蹦起来试图咬人。
我只好按响了电铃,精神病院几个工作人员马上赶来,用白布把他四肢捆起来,注射了一支镇静剂,欧菲的舅舅这才停止了胡乱挣扎,又乖乖躺回床上睡着了。
走出精神病院,欧菲急得哭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舅舅真的病得如此厉害,连自己都舍得下嘴。
我看不过去,只好安慰道,“你舅舅得罪的东西怕是不简单,那玩意并不是直接附身在你舅舅身上,而是通过某种特殊的精神联系,来控制他的一举一动,处理起来怕是会很麻烦。”
欧菲无奈地看着我说,“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跟我舅舅过不去,他只是个厨子啊,又没机会接触什么大人物,跟没有太大的能力惹事。”
段鹏则摸着下巴说,“对了,刚才你舅舅说,有东西要害死自己,还说出了一个黄字,这个害你舅舅的人该不会是姓黄吧,他接触过的人中有姓黄的吗?”
欧菲瞪大眼睛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要摇头,苦笑说自己舅舅是开饭店的,每天接触那么多客人,谁知道那个客人姓什么?
我说,“也不一定就是某个姓黄的顾客,也许这个黄字指代的是其他物品也说不定。”
经过商量后,我决定还是先去她舅舅家里看一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欧菲同意了,很快就驱车带我们去了她舅舅家。其实她舅舅家的条件还算不错了,在郊区弄了一栋自建房,上下四层,最下面一层是车库和杂物室,一层是大厅和厨房,二层和三层则是住的地方,里面装修不错,家里陈设整洁干净,只是房间太空了,一看就缺少人气。
我在一楼逛了一圈,回望欧菲道,“你舅舅家里的人呢?”
欧菲低头说,“舅妈回娘家住了,我舅舅还有个女儿,是他和前妻生下的,在外地念书,平时不怎么回来。”
我哦了一声,又对欧菲说道,“那你能联系上自己舅妈吧?”
欧菲说可以,并马上拨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十几秒,那头才慢吞吞地接听了,我听到一个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是小菲呀,找我干嘛呢?”
除了女人的声音外,我还在手机那头听到搓麻将的声音,下意识就把眉头皱起来了。
果然段鹏猜测是对的,她这个舅妈根本就不关心欧菲舅舅的身体状况,老公都住进精神病院了,居然还有心思在外面打牌。
欧菲看了我一眼,顺手打开免提,我马上抛出了心里的疑问,“是黎女士吗,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对面的女人愣了一下,“小菲,谁在说话?”
欧菲赶紧介绍起了我的身份,她舅妈则淡淡地哦了一声,虽然隔着手机看不见表情,但语气明显透着不耐烦,
“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那套,小菲不是我说你,你舅舅是精神出了问题,这种病只能交给医生来治……诶,等等,三万,我要碰!”
欧菲脸色很差,估计是拉不下面子,吸了口气说,“舅妈你怎么还在打牌啊,也不看看几点了,舅舅一个人在医院你也放心。”
对面女人说,“住院费我都交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我又不是医生,人家精神病院也不让我随便进去。”
“你……”欧菲很生气,又不好说什么,我拦下她说,“黎女士,那我耽误你点时间,问两个问题好了。”
她舅妈不耐烦道,“到底什么问题,你说呗。”
我说,“刚去医院看过你老公,他说有东西要害自己,还说了一个‘黄’字,你老公认识的人中有姓黄的吗?”
女人说,“神经病的话也能行?我真服了,我对他身边的朋友不熟悉,这种事情你不要问我。”
我忍着发火的冲动,继续说,“那你老公发病之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比方说花瓶、古董之类的老物件?”
我这么问是因为怀疑欧菲舅舅可能接触过阴物,受了阴物的负面气息影响才导致这样。
女人想了想说,“没有吧,我老公平时很无趣,成天就知道经营他那家餐馆,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经常看不见人,我哪儿知道他平时接触过什么!”
我是真服了,这两口子可真有意思,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平时究竟是怎么相处的。
感觉继续通话也问不出什么,我就把手机丢还给了欧菲,表示要去她舅舅房间看一下。
欧菲马上带我们上楼,去了二楼一个比较宽敞的房子。
这屋子挺乱,伴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当我走进的卧室后,马上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味,扭头找了一会儿,发现墙角那里居然有一滩干涸的鲜血。
我用匕首刮掉一部分,凑到面前观察,段鹏也走过来查看,很快就皱眉说,“这不是人血,比人血更腥,像是什么动物的血。”
我点头,一半人血没有这么强烈的腥味,几天了都没散干净,很可能是某种家禽的血。
欧菲马上说,“我舅舅被送进医院前,经常去偷邻居家的鸡,还咬死了不少,这些血会不会是鸡血?”
我皱了下霉头,没有马上给出回复,正思索接下来该怎么调查的时候,段鹏好像有了发现,指着卧室床铺说,
“这个床下面有一股比鸡血更腥的味道,干脆把床挪开看一看吧。”
我们马上行动起来,合力推开了那张床,随后被床下的东西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木质地板是空的,被啃出了很多小洞,里面除了有死老鼠和蟑螂,还散落着一些动物骸骨,大部分都烂光了,只剩下骨架被摆放在破洞下面。
“啊!”欧菲发出一声尖叫,吓得蹦起来说,“妈呀,我舅舅平时挺爱干净的,为什么床下会有这么多动物尸体,老鼠和蟑螂也就算了,这些骨头又是怎么回事?”
我没吱声,戴上手套,抓起了其中一块骨头,凑到面前反复观察。段鹏也看了看,很快就做出判断说,
“是黄鼠狼的骨头。”
“你确定吗?”我皱眉回头,看着段鹏说。
段鹏点头说当然确定了,还补充说黄鼠狼是一种很邪门的生物,在北方被称为“黄仙”,性格十分狡诈,还睚眦必报,任何人只要干过得罪黄仙的事,都会一直遭到它的报复。
我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我记得刚才在医院的时候,病人也说出了一个黄字,一开始我们怀疑这个黄是某个人的姓氏,但现在看来这个判断是错误的,会不会指的就是黄鼠狼?”
段鹏表示倒是有这个可能,只是不明白黄鼠狼为什么要咬穿欧菲舅舅床下的木地板,还把这些死老鼠和蟑螂塞到这里,而且死老鼠散发的味道这么浓,难道欧菲舅舅自己就闻不到吗?
没等我们商量出个结果,欧菲已经急了,忙打断我们说,“你们说的黄仙是怎么回事,我舅舅到底是怎么病的啊?”
我说你别急,现在我和老段已经有了初步猜想,也许整治你舅舅的既不是人,也不是什么阴物,而是传说中的“黄仙”,通俗点说,就是成了精的黄鼠狼。
黄仙这种说法在东北地区很流行,不过这里属于西南,平时根本没人在意这个,甚至有人把黄鼠狼当做野味宰了吃掉。
恰好欧菲的舅舅又是个厨子,专门开饭店的,会不会就是因为吃过黄鼠狼,所以才遭到报复?
听完我的分析,欧菲却好像想到另一件事,扶着额头喃呢道,“东北……黄仙,难道是他?”
我意识到她话里有话,忙问欧菲想到什么了,欧菲怔了一下说,“我想起了一个人,是专门卖野味的,我舅舅隔三差五去那个人手上买野味,搞不好他撞邪的事情就跟那个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