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让欧菲很不高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耷拉着脸说,
“算是吧,我舅妈比较年轻,比我舅舅小了十几岁,自从嫁过来,就没给过娘家人什么好脸色,因为是二婚家庭,两口子会经常因为抚养孩子的事情吵架,几年前就开始分床睡了。”
段鹏得意笑道,“我就说嘛,哪有刚发现老公精神状态不对,就立马联系精神病院的,你舅妈肯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摆脱你舅舅。”
“你胡说!”欧菲可能是感觉有点丢脸,马上气鼓鼓地反驳道,“虽然舅舅和舅妈平时关系不太好,还不至于闹到离婚这个地步,只要是我舅舅他、发病的时候很有攻击性,还攻击过邻居,舅妈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他伤害到别人。”
我马上打断了段鹏,询问道,“你说的很有攻击性是怎么回事?”
欧菲叹气说,“是这样的,舅舅刚发病那两天,舅妈虽然也很害怕,却没有想起来把人送精神病院,只是把人关在房间里,希望他能自己清醒。”
可欧菲舅舅的情况不仅没缓解,反而更严重了,大半夜化妆唱歌就算了,还偷偷翻窗跑到外面偷人家的鸡,后来被邻居发现,让舅舅把鸡还给自己,不料他舅舅直接发疯,扑上去一口就咬伤了邻居的手指。
邻居报了警,就这样事情才瞒不住了,不得已只能把舅舅安置到精神病院。
我纳闷不已,对欧菲问道,“你舅舅半夜偷人家鸡干嘛?”
“我不清楚,这都是舅妈告诉我的,舅舅他、他好像对家禽特别感兴趣,那两天隔壁邻居家老是丢鸡,当这些鸡被找到的时候,脖子上都有被啃过的痕迹,连鸡血也被喝光了……”
说起这件事,欧菲忽然变得满脸惊恐,她说自己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事,在把舅舅送进精神病院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这才跑来段鹏这里求助。
听完我和段鹏都愣了下神。
被鬼附身的事情我经历过不少了,可像她舅舅这样,大半夜画鬼妆,还哼着小曲跑去邻居家偷鸡的情况确实很奇葩,我没见过,也不好轻易下判断。
经过思索后,我这样说道,“这么看来你舅舅确实冲撞了什么东西,要不这样吧,你找机会带我们去精神病院看一看,我需要跟你舅舅近距离接触一下才好做判断。”
“你肯帮忙了?”欧菲眼前一亮,当即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刚要说话,就看见段鹏边翻白眼边说,“帮忙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上次扣押了我的货,还连累我交了几千块保释金,这个损失不能由我自己承担,要我帮忙的话,你必须先把这些钱给补上。”
这话被他说的斩钉截铁,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欧菲不高兴地说,“你的保释金又没交到我手上,凭什么要我陪呀。”
段鹏呵呵两声,指了指大门口,说你要不想赔呢,就麻烦出去,不要赖在我店里影响生意。
“你……”欧菲气得站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发作,只是联想到自己舅舅的事情还要靠我们帮忙解决,不得已只好忍气吞声道,
“我这个月工资都不够赔的,下个月再给你好不好?”
见小女警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感觉段鹏也太能计较了,人家扣他的阴物也是职责所在,干嘛这么得理不饶人。
段鹏却很坚持,摇头说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做亏本生意,不把这个钱补齐就别想请他出手,“话又说回来,你舅舅不是开餐馆的吗,既然生意这么好,应该不缺这点钱吧?”
欧菲神情低落,垂头说,“舅舅赚的钱都是舅妈在管,她不信这个,想让我舅妈拿钱出来实在太难了。”
我和段鹏相视一笑,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别人的家务事我也懒得过问,谈好条件之后欧菲就走了,说是要先跟那家精神病院的人沟通,等沟通好了再请我们过去。
送走了女警欧菲,天色也已经晚了,段鹏这才想起来问我有没有吃饭。
我说吃个屁啊,去夏夕家探望她老爸,拉着我问这问那,我两口水都没敢多喝,赶紧找机会溜了。
段鹏贱兮兮地笑道,“这很正常啊,你和夏夕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了,人家就这一个女儿,可不得先把你了解透彻,否则怎么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你,万一你以后欺负夏夕怎么办?”
我欺负她?
听完我直接苦笑起来。回想高中时代的夏夕,那得多温柔啊,可现在呢,整个一头母暴龙,稍有不顺心的事就拿我撒气,成天呼来喝去把我训得跟孙子一样。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很善变?
段鹏哈哈一笑,没跟我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表示等我结了婚自然就懂了。
难得老小子心情好,晚上请我出去撸串,期间夏夕打来电话,问我这么着急忙慌地跑出来干嘛,我苦笑说自己正跟老段撸串呢,等过几天再接她回贵阳。
当晚我就在段鹏店里打了个地铺,隔天一早,女警欧菲打来电话表示已经联系好了那家精神病院,不过要等她下班之后才能出发赶过去。
我们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欧菲才开着车来接我们,顺便给了段鹏一笔钱,是对他上次被收缴阴物的补偿款。
拿到钱,段鹏立刻笑开了花,说自己跟警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回头钱。
欧菲没好气说,“还说呢,我几个月工资都搭进去了,你必须负责治好我舅舅,要是敢骗我钱的话,我以后什么事都不干,专门盯着你的店铺!”
没看出这小女警的脾气还蛮火爆的,是个辣妞儿,我和段鹏相视苦笑,表示一定。
欧菲下班很晚,等我们赶去那家精神病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很顺利地进入了院区。
精神病院不像其他地方可以自由出入,这里安保很严密,通常是封闭化管理,跨进走廊,我看见不少穿着病号服来回行走的病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和想象中不同,精神病院很少有人大吵大闹,这里的大部分病人都显得沉默而安静,从外表来看几乎都是正常人。
欧菲也是第一次深入精神病院,有点小紧张,环顾四周那些穿着病号服的人说,“他们不会忽然跑出来攻击我们吧?”
段鹏撇嘴说,“怎么可能,你以为所有精神病人都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成天拿着刀在外面巡逻,看见不顺眼的就一刀扎过去?那是狂躁症,不是精神病!”
事实上大部分精神病人通常都很安静,而且拥有一套自己的逻辑系统,简单来说,这些人看待世界的角度跟我们不一样,所以才会产生一些比较怪异的行为。
经过工作人员的指引,我们来到了走廊最后面一个隔间,这里关押的就是欧菲的舅舅。
等我们来到病房的时候,发现欧菲舅舅并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亢奋的迹象,反倒是靠在一张架子床上呼呼大睡。
我问了工作人员,说病人平时都这么安静吗?工作人员点头说,“病人除了刚来的时候很不配合,喜欢大吵大闹乱咬人之外,别的时间还挺配合的,我们刚给他吃完药,他吃完就睡了。”
我继续问工作人员,判断欧菲舅舅患上精神病的依据是什么?工作人员吞吞吐吐答不上来,好像背书一样说了一部分判断依据,我听完感觉很扯淡,他们这一套,放在大部分普通人身上同样适用。
这都属于题外话了,在欧菲的要求下,我们很快进入了病房。
欧菲舅舅睡得很沉,一直没有苏醒,我怀疑有可能被注射了镇静剂,便趁机来到她舅舅面前,粗略地观察了一下。
这是一个身材矮壮、面颊皮肤黝黑的男人,头发有些凌乱,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但整体看上去还算正常。
欧菲本想叫醒舅舅,被我伸手拦了一下,摇头示意她先别动。
接着我翻开她舅舅的眼皮,凝神看了一眼,发现他舅舅眼仁中间有一股淡淡的灰线,灰中透着一点诡异的绿色,主要集中在山根部分,看上去十分古怪。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我的能力增长很快,见状就把手覆盖在他额头上,闭上眼默默诵念了一遍巫咒。
我念的是唤魂咒,可帮助人稳固精神,同时默默诵念欧菲舅舅的名字,这是为了把病人的魂魄锁死,不至于出现丢魂的现象。
在我的呼唤下,欧菲舅舅缓缓睁开眼皮,迷茫地坐起来。
一开始他表现得精神恍惚,似乎还没有彻底清醒,直到愣神几秒后,眼神慢慢聚焦,恢复了一些清明,马上挣脱我的手跳起来,对欧菲喊道,
“小菲,你快把我救出去,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简直跟坐牢没什么分别!”
欧菲也是一脸激动,紧紧抓着舅舅的手说,“舅舅你醒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她舅舅大声说,“我感觉很不好,它们要害死我,你一定要救我啊。”
我马上抓住了谈话的重点,插嘴道,“你说的它们是谁,谁要害死你?”
“是黄……”欧菲舅舅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掐住了一样,发出嗬嗬的咯痰声,接着的白眼一翻,意识竟然变得恍惚起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又低着头傻笑起来。
这时候我注意到了,他瞳孔中间那一抹灰气变得更明显,好像蒙了一层模糊的东西,眼球发灰,意识也变得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