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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作者:林一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连妹子,你信婶儿的,婶保证,这贾荣实在是个不错的汉子。”


    床榻上,男子醒来已是大晌午了,头颅依旧昏昏沉沉的,只迷迷糊糊听见门外吵嚷的声音。


    院子里,许连夏站在炮制好的药材前,正一遍遍地翻动着草药。


    一旁一碎嘴又热情的妇人扯着她的袖子,热情介绍道:“他虽然长得丑了点儿,但是家境好啊!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家有田还有铺子,你嫁过去保准不用再过这样的苦日子。”


    言语间,她拽过许连夏的手,对她一双原本精致的纤纤玉手每日泡在这堆药材里变得粗糙难看很是不满。


    她惋惜道:“以你的容貌,哪能干这种活儿啊,就该在那些个大宅院里做夫人太太!”


    许连夏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继续翻动药材。


    偏她对许连夏的冷淡丝毫不觉,反倒是兴致勃勃道:“而且啊,他不嫌弃你嫁过人,只要你跟他好好过日子,过两年再生个大胖小子,日子指定好过。连妹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婶子我还会骗你不成?”


    许连夏勉强扯了扯嘴角,心下一片烦躁。


    这李大娘心肠虽不坏,但实在是过于热情,尤其是喜好给人牵线搭桥,保媒拉纤。


    “李大娘,”她刚要开口婉拒,恰巧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咳嗽声。


    一回头,只见昨日救下的那名男子竟是已经醒了,此刻正着一身白净却不大合身的素衣倚门而站。便是如此也掩盖不住他通身气度,一缕发丝垂坠到他下颌处,勾勒出锋利的下颌线和俊俏的面容。


    许连夏眼睫微颤,长得确实赏心悦目。


    只可惜,越貌美的人越危险,男子亦是如此。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


    “这就是老王家救的那个男人吧?”李婶一瞬间也看呆了,痴痴道。


    许连夏点点头,转头对她道:“我还有事,就不留您了。”


    “哦……那你忙你忙。”


    许连夏微微颔首,便径直朝男子走去。


    李婶看着她同那男子站在一块儿,这俊男靓女的,竟是比她保媒拉纤的贾荣般配多了。


    她猛的摇了摇头,往外走,嘀咕道,“男人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又不值钱。来路不明的,谁知道会不会惹上祸事……”


    “你醒了。”


    屋内,许连夏将手中处理好的药材放下,走向一旁的炉子,将熬好的药倒出来端到男子身边。


    淡声道:“把药喝了。”


    男子望着她,垂眸注意到了她端着药碗的手指,白皙纤细还带有一点粗糙,眼前浮现起昨日昏睡前的一幕,就是这双手让他感觉到了安心。


    他接过药碗,细细打量这周边的一切。


    只见这小小的药庐内,晒制的草药种类倒是不少。个个成色上品,可见炮制之人技法上乘。


    除了药材和各种工具,屋内的东西并不多,就连这房间里也不过几张桌椅,上边还堆放了几本医书。瞧着虽是简朴,却也干净整洁。


    他喝着药,心下安定许多,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这儿是?”


    许连夏垂眸,简答道:“南城外的一座山中。”


    “哦……”男子喝着药低声应道。


    他自是知道在南城附近。


    只是……


    男子垂下眼眸,眼底心思攒动。


    许连夏也没心思探究他这许多,过些时日她还要去城里送药,实在是顾不上他。


    只是道:“你喝完药,就赶紧走吧。”


    她这儿庙小,留不住这些大佛。况且,他能醒过来,已是性命无忧,至于其他的就与她无关了。


    男子:“嗯??”


    他险些呛咳出声,惊得抬眼望向许连夏,却见她已经拾起另一盘药材磨制起来。


    似乎毫不关心他的状况。


    这就赶他走了?


    不都说医者仁心吗?


    她就忍心让他一个患者这么病骨支离地出去受罪?


    再说了,他长这么大就没遇过这种被人当面赶走的事,不说别的,哪怕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冲他这张脸,想留他多住几日的人都多了去了,她居然赶他走??


    萧慎很不服气。


    偏偏那女子磨动着滚轮,对他震惊的眼神半点都视而不见。


    他坐在小桌旁,一边喝着药一边听着滚轮和草药摩擦的声音,生平第一回被人赶出去,只觉得非常没面子。


    不行,他就不走。


    男子握紧手里的药碗,磨磨唧唧地喝着。


    且不说他眼下还伤着,先前追杀他的人也未必就离开了,外头安不安全还两说呢。


    先前他们已然打草惊蛇,对方有了防备,如今再贸然行动定然没什么成效,倒不如静待时机。


    他敛眸,眼底闪过一丝肃杀。自三年前他查到一丝有关当年征西之战前期大败的线索,便一直追查至今。


    六年前的那场战事,他一直觉得蹊跷至极。这么多年来,西部边境从未安宁过,可两边素来是有输有赢,谁也奈何不了谁的。


    偏偏就是六年前,西部戎狄竟是势如破竹,接连斩下征西大将军魏远钧、骠骑将军许明渊和归远将军文征束,及其旗下各级将领。


    不到三月整个西部几乎沦陷,也就是这样,先帝本就病重的身子才会越发焦急败坏,最终不治身亡。


    而他后来也被调往西部重整战事。


    萧慎敛眸,忆起他初到西部之时的惨状,实在是他这样征战沙场惯了的老人都会心惊胆寒。


    他犹记得那时正值初秋,西南交界之处,悬崖断壁横生,左边平原黄沙漫天,右边葱葱郁郁山林。


    天空中都是一片沙雾蒙蒙的景象,脚下原本松软的黄沙却被鲜血凝结得干硬难行。而葱郁的山林处更是开出了血色奇花。


    萧慎眼睫微颤,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战争,再伟大的功勋也挡不住尸山血海带来的震撼。


    就连空气里弥漫的都是血气。


    萧慎沉眸,之前一直以为是西部戎狄虎视眈眈多年,是以准备充足,朝廷这才吃了大亏,接连损兵折将,不敌西部戎狄。


    可细细想来,朝廷同西部戎狄作战并非一日之功,而是持续了近十数年。


    诸位将军也都是同戎狄作战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将,怎么就会损伤如此惨重。


    直至大婚前几日,有消息传来,江南曾有军械出现,若是寻常军械还好说,竟是当年征西之战所用,那时他终于明白,原来是内有蚁穴。


    他的眸光一瞬间变得阴狠毒辣起来,五指紧握成拳,皇兄不让他查,他偏要查,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同袍枉死。


    药材“咯吱”“咯吱”碎成粉末的声音传来,萧慎回神,也不知七月现在何处,是否也逃了出去。


    眼下只能待伤好后另作打算了。


    他一口气喝完手里的药,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女子。


    眉眼间三分英气,长相不算绝色,倒也是拿得出手的美人,尤其是她专注地做着一件事情,好似不为外界所扰,反倒是增添了她身上的冷清和疏离,瞧着不似普通的医女,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他思索了一瞬,开口道:“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许连夏冷漠道:“不必称呼。”


    萧慎被噎,倒也不曾生气,反正他打定主意了要赖在这里,等伤好再做打算。


    思及此,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走过去,甚至拿起药材准备帮忙,讨好道:“这碾药的活儿实在辛苦,不如我帮你吧。”


    偏许连夏的手按住那滚轮,怎么也不肯松开,争执间萧慎还触碰到了她的手指,萧慎一愣。


    许连夏停下手中的活计,冷冷地看着他,萧慎讪讪地收回手,尴尬道:“我受娘子恩惠,奈何现下身上也没什么能报答的东西,便想……”


    “不必,你若是伤好了,离开这儿就行。”


    “那怎么能行。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若……”若他在盛京,赏她黄金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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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也是有的。可现在……萧慎摸摸身上,自他逃婚后,皇兄虽不再追究,可到底也是生气了的,竟是下令沿路官府不许任何人与他方便,害得他和七月只能卖艺为生。原本身上还有一块碎玉和佩剑的,眼下也不知掉到何处去了。


    萧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仿佛没听见许连夏的逐客令一般,嬉笑着转移话题道,“方才听旁人唤你连娘子,我也这样唤如何?”


    “哦对了,我叫……沈萧。”


    许连夏听着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只觉得他这啰嗦劲儿和春露有得一拼了。


    说起春露,自三年前她们回了南城,春露原本要和她一起在药庐谋生的,可去年她有了心上人。人家前来求娶,许连夏自也不好挽留,总不能她婚事不顺,还耽误旁人幸福,这不,如今她远嫁平城,这药庐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平时倒是冷清得很。


    许连夏端起药材走到里间的柜台边,把磨好的药粉细筛过后再装瓶。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啊?”沈萧跟在她身后一瘸一拐道。


    “你一直赶我走,是不是担心我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的。其实我就是个普通的江湖浪客。”


    “你是看见我身上的疤了吧,也就是……瞧着唬人。”


    他啰哩巴嗦一大堆,平日里冷清得能听见人呼吸声的药庐此刻吵闹得像是养了八十只鹦鹉。许连夏实在是没招了,抬眸无奈地看他……


    却见他不知何时,嘴唇紧闭,脸色通红地望着自己,甚至还捂住了胸口。


    许连夏拧眉,瞧他一副被轻薄了的模样,瞬间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的衣裳是隔壁王叔换的。”


    “哦。”萧慎这才松了口气。


    但想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怪他在意,实在是他还未曾成亲,若是叫人看了,岂不得……他偷瞄一眼许连夏,虽说医者眼中无男女,可到底是孤男寡女的。


    是了,听方才那妇人说连娘子嫁过人。可这屋里却无半点另一人的痕迹……大抵是和离了?萧慎有些好奇,试探道:“我瞧你年岁和我差不多,又嫁过人,你丈夫呢?”


    许连夏头也未抬,“死了。”


    她说得太过轻巧随意,以至于萧慎都没反应过来,忍不住问道:“那你爹娘呢?”


    “也死了。”许连夏冷声道。


    “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许连夏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萧慎愣愣道。


    “出去。”


    “哦。”


    萧慎接连撞了几次枪口,这下再也不敢胡乱开口。他看着许连夏冷脸把药材装好束之高阁,待自己再没有半点好脸色,暗骂自己为何这般嘴快。


    这下好了,连方才初见时的冷漠疏离都没有了,只剩下厌恶和反感,萧慎只能乖乖地转身,闭紧嘴巴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好似真的要离开一般。


    许连夏也不管他这许多,只是从柜台中拿出一些需要晾晒的药材。可一回头,却再没有了沈萧的身影,她蹙了蹙眉,扫视了一圈周围,也不见人影。


    大抵是真的走了吧,如此也好,省得麻烦了。


    她拿着药材就要出门,却不想在台阶下看见了沈萧躺到在地的躯体,只见他腿磕在台阶上,伤口又渗出血来,鲜红一片,腰上也是如此。


    许连夏赶忙把草药放在一旁,抬手一摸,额头也热得烫手。她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不由得愧疚一瞬,自己何必这么心急要将人赶走,再留他两日养养身体又能如何。眼下只怕是伤口又要感染了。


    她认命地把人扶起来,送回房间里去,重新擦药包扎伤口。


    等关门的声音响起,床榻上的人才浅浅勾唇。他就知道,会心软第一次的人必定会心软第二次,想赶他走?那不能够。


    他翻了个身,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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