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是能记得伤害过自己的人的,而且下次会面,必会比上次更加凶残。
两人都没有说话,慕枝砚在沉默中明白,摊上大事了。
什么世道!
人抓她就算了,污蔑她是盗贼也算了,还得来两个傀追杀她!
牢房里,那两只傀早不见影了。慕枝砚深吸口气,冷静,而后带着沈厌在大院落里穿梭。
若说这城主也真不怕人发觉。旁人抓捕犯人总会放置在自家外院,什么地道暗牢的,可这模样,竟像是私宅。
碧瓦朱檐,层楼叠榭。
大院落看上去是个四方形,长廊外小园内尽是各种花卉,池水、假山、鲤鱼,应有尽有。假山池边还建着一座九曲石桥,锦鲤在水内游,水上漂浮着夏末秋初,拢了花瓣的荷。
从牢房出来跑这么远,要顾及有光的地方,这可实在难。
檐下三步一铃五步一灯,不时有同样穿着黑衣的傀提灯行走。一个,两个,慕枝砚躲在柱后细细数着,这么多傀。
“太过分了。”她不敢太大声,只能对着沈厌抱怨,“有多少傀,就说明他害了多少活人。还是城主,一城之主行此勾当,可见这楚云间百姓的日子,多半也是不好过。”
“富人富,穷人穷。”沈厌说。
几日前进城还是一片繁荣,可等走到客栈长街,路上乞儿缩在角落,衣衫不全的、吃不饱饭的、被驱赶的,比比皆是。
“你如何得知傀?”
似是想起什么,沈厌发问。慕枝砚撇嘴道:“你才想起来问我?”
沈厌并未说其他反驳的话,站在檐下,她的后方。慕枝砚手撑着柱子,往后瞧,便见被质问的那人哑口无言。
慕枝砚随口说:“从前在书上看来的。”
倒是那本书,慕枝砚自己也好奇,她并不是能耐着心看书的性子,比起坐在那里安安静静,不如下人间吃东西。她怎么会对书上的字这么清楚。
倒是身边这个,慕枝砚看去——穿着和傀一样颜色,长夜中难以分辨的衣裳,若说他想躲藏,也得先把面具藏起来才是。
慕枝砚想着,抖抖自己身上。那块饼还剩给沈厌留的半张,他不吃,慕枝砚就自己吃,边嚼边说:“下次你去锦绣坊给我也挑黑衣服好了。还有你这个面具,换一个不显眼的吧。”
“不。”沈厌拒绝。
“为什么?”慕枝砚把饼撕成一条一条,问,“你这个晚上做事太明显。要不,你摘了也行,我领着路。”
摘了?
沈厌还真这样想过。他只是眼睛看不大清楚,又不是脸上有伤。只是自他苏醒后,记忆错乱开始,就再未摘过面具。
“你不同意,是不同意摘面具,还是买衣服?”
慕枝砚打破他的沉思,仰着脸凑近了问。
这人倚着门,身量高,头这么微微垂下,竟有种忧思伤感的味道了。
“都不。”沈厌果断回答。
这回饼是真吃完了,慕枝砚小声道:“怎么,我替你干活你还缺一件衣裳么。”
哪有人这么小气的,为了省钱坐一辆马车就算了,衣裳还不许她买黑色的。
这叫什么?神仙到了人间做短工,还要被克扣工钱呢。
工钱!
慕枝砚眼睛一亮:“沈厌,我有工钱么......”
她本是抱着柱子发呆的,想起这一茬,高兴转身。谁知她刚转身看见那人,沈厌就一拽手腕,把她拖进了身后的屋子。
门开关动静极小,慕枝砚把未说出口的后半句吞回去,捂上嘴听。
长廊外,有傀提灯经过,脚步声匆匆。
“比起钱,我倒觉得应该想想怎么出去。”
沈厌走两步,坐在屋内木梨椅上。
案上摆了烛火灯盏,他点上一盏,照亮这间屋子,然后举起行走。这间屋子像是书房,格外静谧。层层书架罗列,每层上都摆满了书籍,只是因为有先前傀的事,慕枝砚不觉得着城主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应当是心怀天下芸芸众生的。
“沈厌。”她同样举了一盏烛灯过来,“你看这里是干净的。”
书架古朴,每本书侧面或多或少都沾着灰尘。唯独慕枝砚看向的那本,书下干干净净,分外特殊了。她刚说完,手上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
书架慢慢转动。最靠墙的那一层,转过后露出最里侧。那竟是一屋内置暗室,还未进去,光芒就从暗室里映出来。两人再次对视,毫无犹豫,走了进去。
暗室里的陈设和外面一样。书架相同,唯独架子上摆放的不再是书籍,而是金银。除去金银,一旁展柜放的是各式各样的珠宝赏玩,连灯都是鎏金缠丝的。
“这城主?”
慕枝砚惊讶,甚至说不完整话。早知道人间这么赚钱,她早来做工了。先前沈厌那几袋子就够她惊的了,这城主家居然存放这样多,数也数不完的钱!
“多半是贪污所得。”沈厌放下手上灯盏,“先出去,我们再想办法。”
“对,现在那傀必然在寻我们。”
说罢,两人不似方才打趣时,神情严峻起来,飞速逃出门。
**
要不说凡人的脑袋就是不好用。
慕枝砚现在万分后悔相信沈厌躲在屋檐上。虽说她也是个习惯坐人屋檐上的神仙,好歹她是去喝酒的,也不做坏事。城主家活像迷宫,傀越来越多,躲不过,沈厌干脆领着她上了房檐。
她当时说什么来着?
真是好主意啊。
......
好主意个头啊,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
慕枝砚眼见黑衣人聚集,有些那黑衣如同黑羽,便知他们不是凡人之躯的她能对付的了的。
她问:“你那个,斧子呢。”
“落在树林了。”
真行,你当时说得明白,若有仇家砍了就是。
斧子都没了,还砍呢。
“我有个提议。”慕枝砚说,“你打不过?”
沈厌看她。
“打不过就跑啊!”
她一拍沈厌的脑袋,二话不说,带着人在屋檐上飞奔。
作为缘灵神的时候,她也没少跑过。更别提前不久还在密林逃命过,一回生二回熟,慕枝砚这次跑得快多了。
人在檐上跑,傀在檐下追。
至少十个,慕枝砚跳上更高一层回身看——不是怎么又多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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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个弯的功夫,傀飞上了屋檐,慕枝砚在屋檐与地面来回穿梭,刚跳下来,眼前又被堵住,慕枝砚一脚踹倒小园内的花盆,泥土花瓣全掀起来,一时间尘土飞扬,趁着这段空隙再次迈开腿。
“你得赔我衣服!”
风刮得要打人,这时候就算沈厌回复她,也听不清了。慕枝砚见他在不远处,她几步借着踩架子的力度,往上用力一跳,刚好沈厌伸手过来接着她,两人再次在屋檐上跑起来。
“你等等!”
沈厌刚抬脚踢落傀,便听慕枝砚大声喊他。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没空去搭理,头也不回地道:“什么事?”
“沈厌,这下面是小厨房。”
郑城主府上今晚当真热闹。
先是两大被捕的逃犯丢了,其中一个还是城内通缉令上的人物,光明正大地在他家宝贝屋檐上夜跑,还踹坏城主心爱的、废了苦劲养的花朵。
而后,从小厨房开始,连绵的火龙燃烧,夜里火光一片,傀先是忙着追人,人没追上,反倒被莫名烧起来的火灼伤。
五步一灯的长廊,此时灯笼尽数燃起。傀在檐下推搡叫嚷,有泼水泼到同伴身上的,叫骂声和熊熊烈火一样,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半柱香前,慕枝砚滑进厨房。
还多亏了在沈厌家做饭的经验,慕枝砚顺利点了火,叫沈厌摘了屋外纸灯笼。
纸在手上灼灼燃烧,慕枝砚眼睛里渐渐映着火红。
“你得赔我衣服,还得赔我一餐饭。”
“衣裳就算了,饭是?”
白他一眼,慕枝砚继续道:“那饼都硬了,我生生啃下去的,也就是我好牙口。在你家的时候,我怕你只食清淡,连盐都不敢多放。”
“是么。”
回想那些时日,汤也不算清淡。沈厌没戳破,只默默记下来。
两人从窗翻出去,挑了灯笼,慕枝砚道:“可惜你的剑不在身上,不然,我定要用剑把这串连灯笼的绳子都挑断!让这城主亲眼看着,他的金银私库是怎么没的!”
她拿厨房的刀磨断绳索。
风像脱缰的野马,卷了火就去,纸灯烈焰,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蔓延。断了的绳陆续掉下,带着悬挂的灯笼纷纷砸下,轰然声似烈兽终于挣脱了束缚。
慕枝砚眼见火光大势,心上竟也大好。
她恍惚觉得,这才是她缘灵神的作风,有仇当场就得报,留到事后,她只能变本加厉还回去了。
她跑了许久,发丝都乱了,如今经狂风一吹,更是不得体到没边没沿。在屋檐上这么一站,院落里看得清清楚楚,可不是还回去了。
终于不用再躲。
慕枝砚回头,突然问上一句:“你的剑被他夺走了?我给你抢回来!”
“剑应当是有名字的,若是它有灵气,叫上它,它会应你。”她想起天庭法器一说,迎着风问,“你的剑可有名字么?”
上扬的唇角,飞舞的发丝,丝毫不收敛自己轻狂的模样,沈厌看尽了她放肆的那一面。
他没有移开视线,答道:“有的,叫碎月。打碎的月。”
从前还有个极好的寓意。
碎月剑,岁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