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
陆渊从怀中取出一份公文,缓缓展开。
他没有理会陆明的辱骂,只是平铺直叙地念了出来。
“兵部战报,镇北侯世子陆明,率苍狼铁骑三千,于一线天,被凉州边军全歼。”
“陆明本人,生擒。”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陆明的耳朵里。
陆明脸上的狂傲僵住了。
“不可能!这是伪造的!”
“区区凉州边军,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废物,怎么可能……”
陆渊没有与他争辩。
他收起战报,又取出了另一份黄绸卷轴。
明黄的颜色,刺痛了陆明的双眼。
“陛下圣旨。”
陆渊展开圣旨,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念。
他只是将圣旨的内容,朝向陆明。
上面的朱批大印,清晰可见。
陆明死死盯着那几个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押解罪臣陆明,即刻回京……交由三法司会审……”
他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
恐惧,开始从他的骨髓里渗出。
“三法司会审……”
陆渊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你身为世子,应该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
“如果父亲大人还想保你,来这里的,就不是兵部的战报和陛下的圣旨,而是侯府的私兵。”
“你,被放弃了。”
“不!”
陆明猛地抬头,双目赤红。
“父亲不会放弃我!我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他不会的!”
“你撒谎!你这个野种在骗我!”
陆渊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是不会放弃一个优秀的儿子,但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一枚没用的棋子。”
“你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让他颜面尽失。”
“现在,你对他而言,最大的价值,就是在京城刑部的大牢里,烂掉,闭嘴。”
陆渊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割开陆明最后的心理防线。
“回到京城,你面对的会是什么?”
“刑部的大刑,都察院的问责,大理寺的审判。”
“他们会一点点撬开你的骨头,让你交代侯府的每一笔账,每一个人。”
“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人人唾骂的罪人,而你的父亲,镇北侯大人,甚至不会为你收尸。”
“不……不要再说了……”
陆明抱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
“闭嘴!”
陆渊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或者,我可以让你活着,送你回京,去品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牢房里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陆明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
许久。
他抬起头,那张曾经骄傲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涕泪横流的崩溃。
“我说……我都说……”
一个时辰后。
陆渊走出大牢,外面的天色已经微亮。
清晨的冷风吹在他脸上,却吹不散他内心的波澜。
他手中,多了一份口供。
一份足以让整个大夏王朝天翻地覆的口供。
镇北侯府在朝中安插的党羽名单,从六部侍郎到封疆大吏,盘根错节。
侯府与各地士绅勾结,侵吞田亩,操控盐铁的账本藏匿地点。
还有……
最致命的一条。
镇北侯府私下里,一直在和北疆的异族部落做交易。
他们用大夏的精铁、兵器、甚至是铠甲,去换取异族的战马和黄金。
资敌通敌。
这是灭九族的死罪。
陆渊的心脏在胸膛里有力地跳动。
他本以为扳倒镇北侯府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却没想到,突破口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他这个愚蠢的弟弟,为了活命,把所有能卖的,都卖得干干净净。
【叮,宿主通过心理博弈,获取颠覆性情报,极大动摇敌对势力根基。】
【奖励:才气值+500。】
【解锁特殊技能:圣人之言(初级)。】
【圣人之言:你的言语将附带部分规则之力,更容易说服意志不坚定者。
陆渊没有理会脑海中的声音。
他展开那份刚刚由陆明亲手画押的供词。
他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德明。
一个以清廉刚正闻名朝野的言官领袖。
根据陆明所言,此人是镇北侯在京城最重要的一颗暗棋。
并且,这位王御史,与当朝三皇子赵王,过从甚密。
陆渊合上供词,原本清晰的局面,似乎又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
京城的水,比他想象中还要浑浊。
他抬头望向东方,那里,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
一场真正的风暴,就要来了。
天光乍亮。
凉州城头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一股新的秩序正在演武场上悄然建立。
数千名凉州边军士卒排列成阵,他们身上的破旧铠甲还带着昨日厮杀的痕迹。
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疲惫,敬畏,还有一丝藏不住的贪婪。
他们望着高台上那个年轻的身影,那个一夜之间颠覆了凉州,斩杀了总兵,又全歼了苍狼铁骑的男人。
陆渊站在高台之上,身旁是钱文柏与林铮。
他没有急着开口。
台下,几名资历颇深的老校尉彼此交换着复杂的讯号。
他们是陈屠夫的旧部,虽未参与谋逆,却也对这位新来的巡抚大人心存观望。
其中一名姓周的参将,上前一步,朝着高台拱手。
“大人神威,我等佩服。”
他的话语听似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只是,陈总兵虽死,可凉州军的规矩不能乱。”
“如今我等群龙无首,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等?这军饷与伙食,是否真能如大人昨日所言,长久如此?”
这番话问得极有技巧。
既是试探,也是在暗中挑拨。
他将普通士兵的担忧摆在明面上,暗示陆渊昨日的承诺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权宜之计。
一旦陆渊离任,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几名校尉立刻跟着附和。
“周参将说的是啊,大人。”
“我等都是粗人,只认军功和粮饷。”
“大人毕竟是巡抚,总不能一直待在凉州,您走之后,我等该听谁的?”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士兵们的眼神开始游移,刚刚凝聚起来的狂热,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