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柏的额头渗出细汗,他想开口呵斥,却被陆渊一个平静的手势制止。
陆渊的视线扫过那几名带头的军官,将他们的面孔一一记下。
他终于开口了。
“你们说完了?”
他的音量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
周参将心中一凛,硬着头皮回答。
“我等也是为了弟兄们的前程着想。”
“好一个为弟兄们着想。”
陆渊笑了。
那笑意里没有任何温度。
“林铮。”
“在。”
林铮向前踏出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
“告诉他们,在本官这里,乱军心者,是什么下场。”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铮的身影动了。
黑色的刀光一闪而过。
周参将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一颗大好头颅便冲天而起。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后的土地。
紧接着,另外几名附和的校尉也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黑甲卫士一刀封喉。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演武场上,只剩下风声和士兵们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万钧的手段镇住了。
陆渊走上前,一脚将周参将的无头尸体踢下高台。
“还有谁,想为弟兄们的前程着想?”
鸦雀无声。
之前还心存观望的旧部军官们,此刻全都低下了头,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很好。”
陆渊收回视线,从钱文柏手中接过一份明黄的卷轴。
他缓缓展开。
“陛下有旨。”
台下所有士兵,包括那些吓破了胆的军官,全部条件反射般地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凉州巡抚陆渊,清理积弊,平定叛乱,扬我国威。一线天峡谷一役,凉州边军上下一心,以少胜多,全歼叛军苍狼铁骑,功在社稷……”
陆渊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千钧。
他没有念那些歌功颂德的废话,只挑了最关键的部分。
“……兹令,凉州全军将士,官升一级,赏银百万两,以彰其功。阵亡将士,加倍抚恤。钦此。”
念完圣旨,陆将卷轴合上。
“都听清楚了?”
“圣上的嘉奖,不是给我陆渊一个人的,是给你们每一个人的。”
他一挥手。
十几辆装满了银锭的大车被推上演武场。
阳光下,那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睁不开眼。
“昨日承诺,军饷翻倍,伙食管够。今日兑现。”
“此外,此役斩敌一人者,赏银十两。斩十人者,赏银百两,升任队长。”
“所有赏赐,即刻发放。”
寂静。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吼。
“大人威武!”
“吾皇万岁!”
士兵们的恐惧被巨大的惊喜和狂热彻底冲散。
昨日的许诺,今日的兑现,皇帝的嘉奖,还有那血淋淋的人头。
恩威并施,深入骨髓。
这一刻,凉州军的军心,才真正姓了陆。
巡抚衙门内。
陆渊将一份刚刚写好的方略递给了钱文柏。
“京城的旨意很快就会到,我必须押解陆明回京。”
“在我离开之后,凉州知府一职,由你暂代。”
钱文柏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书,双手都在颤抖。
代理知府。
他从一个翰林院的穷书生,到如今执掌一州之地的封疆大吏,只用了短短数月。
“大人……这……卑职何德何能……”
“我说你能,你就能。”
陆渊打断了他。
“这份是凉州未来三年的发展方略。军事上,淘汰老弱,组建新军,以火铳为核心,全面换装。我会留下三百黑甲卫士和全套图纸,由林铮负责此事。”
他看向一旁的林铮。
“林铮,凉州总兵的位子,也由你暂代。”
林铮猛地单膝跪地。
“属下万死不辞!”
陆渊点点头,继续对钱文柏说。
“经济上,清丈田亩,军户授田,与民休息。同时,建立兵工作坊,不仅要自给自足,还要能对外出售。凉州,不能再是一个需要朝廷输血的穷地方。”
他的规划,细致到了每一项的具体执行步骤。
一个自给自足,战力强悍的军事重镇的蓝图,在钱文柏眼前徐徐展开。
这彻底将凉州从镇北侯的版图中,活生生地剥离了出来。
【叮,宿主通过制度建设与人事布局,彻底掌控凉州军政。】
【奖励:才气值+300。】
解锁:经世致用(初级),可将脑内知识更高效地转化为可执行方案。
待林铮退下,书房内只剩下陆渊与钱文柏二人。
陆渊从袖中取出了另一份用油布包裹的密卷,放在桌上。
“文柏,这是给你的。”
钱文柏疑惑的打开。
里面不是公文,而是一份手绘的地图,上面标记着许多他看不懂的符号。
“这是……?”
“凉州矿藏图。”
陆渊用手指点了点其中几个被红圈标记的位置。
“这几处,产出的不是普通的铁矿,而是一种可以极大提升钢铁韧性的稀有矿物。具体的冶炼方法,我也写在了后面。”
钱文柏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瞬间明白了这份地图的价值。
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势力眼红。
“记住。”
陆渊凝视着他。
“在我没有下一步指示之前,封存它,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这些矿藏,是凉州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是我们日后,撬动整个天下的筹码。”
“轻易动用,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钱文柏郑重地将密卷贴身收好,深深一揖。
“学生明白。”
陆渊走到窗前,望向东方的天空。
京城。
那座汇聚了天下权力的巨大漩涡,正等着他。
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京城,紫禁之巅。
金銮殿内,香炉里升腾的檀香也压不住那股山雨欲来的凝重。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与雪片般的弹劾奏折,一前一后抵达了御书房,又被原封不动地摆在了朝堂之上。
一份是捷报,一份是罪状。
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陆渊。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寂静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飘向队列前方的两个人。
当朝宰相,杨恭。
镇北侯,陆战。
一个神态自若,一个面沉似水。
终于,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德明站了出来。
他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奏章,几乎要没过他的下巴。
“陛下。”
王德明的声音洪亮,充满了某种悲愤的“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