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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只求三件事

作者:小小珍珠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庄重而诚恳。


    “一愿陛下圣体康泰,国祚绵长。”


    “二愿我大夏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三愿天下寒门,皆有公平晋升之阶,以报效国家!”


    他抬起身子,最后说道。


    “此三愿若能实现,乃草民万死不敢求之赏赐!”


    殿内彻底安静了下去。


    片刻之后,龙椅上传来一阵畅快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三愿!不求私利,只为家国!很好!”


    皇帝站起身。


    “朕,准了你的三愿!都退下吧,好生准备三日后的殿试,朕会亲自出题。”


    “恭送陛下!”


    众人再次跪拜,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殿后,才敢缓缓起身。每个人的后背,几乎都已被冷汗浸湿。


    走出文华殿,刺目的阳光让众人一阵晕眩。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让几个贡士的腿脚都发软。


    陆渊走下丹陛,面色如常。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宫门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来人身穿镇北侯的朝服,正是刚刚下朝的陆战。


    其他贡士一见是他,立刻畏缩地从旁边绕开,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只有陆渊,钱文柏和林铮三人停下了脚步。


    陆战没有看其他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陆渊身上。那是一种复杂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纯粹得令人心头发寒。


    他一步步走近,与陆渊擦肩而过。


    在交错的瞬间,一个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陆渊的耳中。


    “殿试之上,你好自为之。”


    说完,陆战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身后的宫门。


    从宫门出来,街道上的喧嚣扑面而来,京城的空气却比文华殿内更加沉重。四处都是窃窃私语的百姓和士子,他们的交谈汇成一股压抑的暗流。


    “听说了吗?镇北侯在宫门口堵住了陆会元。”


    “何止是堵住,那架势,是要吃人。”


    “我看这陆会元是要悬了,殿试怕是过不去了。”


    “不好说,陛下不是挺欣赏他的吗?还许了他三愿。”


    “欣赏?我看是敲打!那三个问题,个个要命!这叫捧杀!”


    流言混杂着恐惧与猜测,在京城的每个角落发酵。钱文柏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走在陆渊身边,不停地搓着手。


    “陆兄,这……这满城风雨的,镇北侯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好自为之’,这是要我们在殿试上主动退让吗?”


    林铮抱着剑,走在另一侧,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步伐比平时更沉稳,整个人戒备着四周。


    陆渊的表情很平静,他没有理会街上的流言,也没有回答钱文柏的问题,只是走着。回到租住的院落,他让钱文柏去准备些酒菜,自己则回到书房,摊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却久久没有落笔。


    夜色渐深,钱文柏与林铮守在院中,气氛压抑。联盟中其他高中贡士的拜帖被一一婉拒,整个小院与外界隔绝开来。


    子时,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停在了后巷。一名青衣小厮上前叩门,低声通报后,陆渊独自一人走了出去,登上了马车。


    马车内,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正是次辅张居正的首席幕僚,魏然。


    车内没有多余的寒暄。


    “陆会元,侯爷在宫门口的话,想必你已经掂量过了。”魏然开门见山。


    “掂量过了。”陆渊回答。


    “相爷的意思是,殿试之上,当以稳妥为上,切勿再起波澜。镇北侯毕竟是国之柱石,有些事,需从长计议。”魏然传达着张居正的担忧。


    陆渊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开口说道:“魏先生,您觉得,镇北侯为何要警告我,而不是直接动手?”


    魏然一怔,他没想到陆渊会反问。


    “因为你已是会元,又面过了圣,杀你的代价太高。”


    “说对了一半。”陆渊转回头,“他之前在曲江文会,在会试考场,都想置我于死地。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个举人,是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杀了我,不过是脏了他的手。可现在,我站在了文华殿,皇帝亲口问话。我不再是蝼蚁,我成了一枚棋子,一枚能摆上台面的棋子。杀一枚有分量的棋子,会打乱整个棋局,他不敢,也不能。”


    魏然没有说话,他在仔细咀嚼陆渊的每一个字。


    陆渊继续剖析:“所以,他的警告,不是威胁。威胁是对弱者的,是对可以轻易毁灭之物的。他的警告,是一次试探,一次交易的开价。”


    “交易?”魏然的身体微微前倾。


    “对,交易。”陆渊的论述清晰地吓人,“他用‘你好自为之’这句话告诉我,只要我在殿试的策论上,不去触碰他的根基,不去直接攻击勋贵集团,他可以默许我进入朝堂。他会放我一马,让我当一个普通的进士,一个翰林。然后,再用朝堂上的规矩,慢慢将我磨平,或者寻个由头将我除去。这比在殿试前动手,成本低得多,也体面得多。”


    车厢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魏然被这番分析震住了,他本是奉命前来安抚劝说,却被一个二十岁的青年,把那位侯爷的心思看得通通透透。


    “你……你当真如此想?”


    “不然呢?”陆渊反问,“他若真想让我死,现在京城内外,他的杀手随时可以动手。他不动,就是在等我的答复。殿试的答卷,就是我的回复。”


    魏然长出了一口气,他靠回车壁,再次审视眼前的年轻人。


    “相爷果然没有看错你。那么,你打算如何回复?”


    “我拒绝这份‘默契’。”陆渊的回答斩钉截铁。


    魏然的身体又绷紧了。


    陆渊接着说:“请先生回复相爷,殿试之上,学生自有分寸。但对付虎狼,示弱换不来和平,退让只会让它觉得你软弱可欺。唯有拔其爪牙,令其不敢妄动,方能求得一线生机。”


    他的话锋一转,变得更加锐利。


    “学生还有一个请求。请相爷在殿试之后,无论结果如何,立刻启动对边防军饷的彻查。镇北侯在朝中的根基是军功,在地方的倚仗是边军。但边防军饷亏空严重,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无人敢查。这才是他的七寸,是釜底抽薪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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