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风楼的雅间内,徐文远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推到陆渊面前。
“陆兄,这是这次所有收益的分红,你应得的。”
他脸上的兴奋还未完全褪去,这两天,他忙着接收宋家倒台后留下的产业真空,文宝斋的势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已经成了清河县文化行当里说一不二的存在。
“扳倒宋家,你居首功。”
徐文远感慨万千。
“此事能成,也多亏了徐兄鼎力相助。”
陆渊并没有去看那张银票,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
“不。”徐文远摆了摆手,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股巨大的成就感让他无法安坐,“我只是顺水推舟,真正掀起这滔天巨浪的人,是你。从插画,到皮影戏,再到这最后致命的一击,环环相扣,滴水不漏。陆兄,清河县的天,因你而变!”
他停下脚步,双臂张开,做出一个拥抱天下的姿态。
“今后你我兄弟联手,富可敌国,也并非难事!”
房间里的空气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炽热。
陆渊放下了茶杯,他伸出手指,将那张二百两的银票推了回去,只留下了一半。
“我取一百两,足矣。”
徐文远愣住了。
“陆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都是你该得的!”
“剩下的,徐兄用来扩充书坊,多购些经史子集。”陆渊的表情很平静,“钱财是舟,功名是岸,我如今只想渡河,不想在舟上赏景。”
徐文远看着陆渊,这个年轻人身上那种清醒和专注,让他心中的激动慢慢平复下来。他懂了,陆渊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清河县,也不只是万贯家财。
他郑重地收起那一半银票,对着陆渊深深一揖。
“受教了。”
“卧龙先生为友复仇,一纸诉状扳倒豪强”的故事,伴随着宋家的倒台,成了清河县士子们口中最津津乐道的美谈。
一时间,陆渊在士子群体中的声望达到了顶峰。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有才华的画师,更成了一个有风骨,有手段,敢于向强权亮剑的代表。
无数的宴请帖子和文会邀约,雪片般飞向文宝斋,指名要见“卧龙先生”。
徐文远将一沓请柬放在陆渊面前,笑着说:“陆兄,现在你想见清河县的任何一位名士,都易如反掌。”
陆渊却只是摇了摇头,将所有请柬都推到了一边。
“帮我全部推掉吧。”
“全部?”徐文远有些意外。
“县试在即,我需要闭关苦读。这些虚名,于我无益。”
陆渊的态度坚决,不带一丝犹豫。
徐文远看着他,最后只能苦笑着点头。这份定力,他自问做不到。
检测到宿主声望达到新高峰,‘扳倒宋家’事件完成度极高,恭喜宿主获得才气值200点。
【当前总才气值:310点。】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陆渊的心绪也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夜深人静,陆渊将自己关在徐文远为他安排的清静院落里。
他没有立即开始读书,而是铺开一张信纸,研好了墨。
他要给王家村的养父母写一封信。
提笔的瞬间,县城里这一个月的风波与算计,都从他脑中退去。浮现出来的,是王大山憨厚的笑容,和王家婶子热腾腾的饭菜。
他落笔,信上的内容却只字不提县城的腥风血雨。
他只说自己在这里一切都好,遇上了贵人,得了份不错的差使,吃得饱,穿得暖。
他又说,自己马上要参加县试了,请二老勿要挂念,安心在家,保重身体。
写完信,他从那一百两银票中,又抽出厚厚的一叠,用布包好。
第二天一早,他将信和银包交给了徐文远派来的一名心腹伙计。
“必须亲手交到王家村,王大山夫妇手中。”
“先生放心,小的一定送到。”
伙计郑重地接过,快马加鞭离去。
做完这一切,陆渊才真正地静下心来。他关上院门,从此谢绝一切访客。
他的房间里,堆满了徐文远用成本价为他弄来的各种经史子集。
【过目不忘】的能力被他发挥到了极致,一本本书籍在他的脑海中化为清晰的烙印,知识储备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增长。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陆渊闭关的第十天,县衙的告示栏上,贴出了本次县试的正式日期。
考试,就在七日之后。
整个清河县的读书人,气氛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而在县城一处破败的宅院里。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进了一个中年人的手里。
那老人,正是前宋府的老管家。
而那个中年人,穿着一身九品官服,面相阴沉,正是此次县试的阅卷官之一,李主簿。
李主簿掂了掂钱袋的分量,沙哑地开口。
“说吧,要我做什么?”
老管家凑到他耳边,用怨毒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陆渊。”
县试当日,天色未明,清河县城便已从沉睡中苏醒。
贡院门前,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街道,全是前来应试的士子和送考的家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紧张与期待的特殊味道。
陆渊一袭青衫,独自一人站在人群外围,与周围那些反复叮嘱、依依不舍的场面格格不入。
“龙门之前,鱼跃之时。”徐文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今天也起了个大早,专程来送考。
“陆兄,过了今日,清河县便再也困不住你了。”
陆渊转过头,对他点了点头。“借你吉言。”
“进去吧,我在漓风楼备好酒宴,等你凯旋。”徐文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
吉时已到,贡院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
“开考门!”
一声悠长的唱喏后,士子们开始排队入场。搜检的官差极为严格,从头到脚,连发髻都要拆开检查,任何纸张都不得带入。
陆渊坦然接受检查,顺利通过后,领了一个考篮,里面装着笔墨、食物和水。一个衙役领着他,穿过一排排低矮压抑的号舍。
这些号舍空间极为狭小,一人进入便再无转身的余地。空气中飘荡着陈腐的霉味与秽物的酸臭,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