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漓风楼的一间密室里,宋濂与几位说书先生、皮影戏班的师傅们都聚齐了。他们看着陆渊,不明白这位“卧龙先生”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陆渊没有废话,直接将一张刚写好的纸递给宋濂。“宋老,请您看看这个。”
宋濂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念出了声。“《恶少害士记》?”
他继续往下看,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是精彩。这哪里是什么新话本,分明就是把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一个家中有钱的恶少,因为嫉妒一个才华横溢的寒门书生,先是在生意上挑衅,惨败后恼羞成怒,竟派人当街行凶。故事里的恶少名叫“宋冰野”,书生名叫“陆原”,连名字都只是换了同音字。
“先生,这……”一位说书人惊得合不拢嘴,“这要是演出去,不就是指着宋家的鼻子骂吗?”
“骂?”陆渊笑了。“我只是在讲述一个发生在清河县的故事,一个警醒世人的故事。故事里的人物,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震惊。这哪里是巧合,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陆渊继续说道:“从今晚开始,漓风楼所有的说书场次,都只说这一出。皮影戏也一样,连夜给我把人物的皮影做出来,我要让全清河县的人都看到,都听到。”
他又转向徐文远。“我让你印的东西,就是这个剧本的简版。做成传单,明天一早,我要让清河县的大街小巷,人手一份。”
当晚,漓风楼座无虚席。当说书先生一拍醒木,讲起《恶少害士记》时,台下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宋冰野?陆原?这不是……”
“嘘!听着!故事里说,那恶少输了打擂,就派家丁去打人!”
“跟前几天的事情一模一样啊!”
而当晚间的皮影戏上演,一个与宋炳业体态极为相似的纨绔子弟皮影,在幕布上对一个文弱书生百般欺辱,最后派出的打手被书生撕下一块衣角时,全场的情绪被彻底点燃。
“好!演得好!说的就是宋家那个畜生!”
“无耻!读书人的脸都被这种人丢尽了!”
楼下观众的怒骂声与叫好声混在一起,宋家泼向陆渊的脏水,在这样直白的演绎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反而成了他们做贼心虚的最好证明。
第二天,印着《恶少害士记》的传单漫天飞舞。茶馆里,酒楼中,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宋家的名声,一夜之间臭到了极点。
漓风楼二楼,徐文远看着楼下群情激奋的人群,激动得浑身发抖。“陆兄,此招太绝!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陆渊平静地品着茶,淡淡道:“对付体面人,就要用最不体面的方式撕掉他的外衣。杀人是下策,诛心,才是文人的刀。”
就在此时,楼下的人群忽然分开一条道。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书生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大堂中央,对着所有人深深一揖。
正是那个被宋炳业利用又抛弃的童生,刘业。
他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恶少害士记》里的事情,都是真的!我刘业,可以作证!”
全场哗然。
刘业的脸上满是羞愧与决绝。“前日,就是宋炳业让我去文宝斋挑衅卧龙先生!事后,他又嫌我办事不力,对我百般辱骂,说我们这些穷书生,就只配当他宋家的狗!他嫉妒卧龙先生的才华,他说总有一天要让先生身败名裂!”
这番话,成了压垮宋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个被他们自己人抛弃的棋子,站出来做了最致命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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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听着系统的提示,放下了茶杯。
县衙后堂,钱秉文县令的桌案上,已经堆满了来自全县士子的联名请愿书。每一封,都在声讨宋家的恶行,请求县尊大人为“卧龙先生”做主,为清河士林除害。
舆论已经化作滔天巨浪,再也无法忽视。
钱秉文看着窗外,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再和稀泥,只怕连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脸上再无犹豫。
“来人!”
两名官差迅速进入。
“召集所有衙役!备好武器!跟我去宋家!”钱秉文站起身,身上散发出久违的官威。“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拦我!”
他亲自带队,数十名衙役手持水火棍与佩刀,气势汹汹地冲向宋家大宅。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敲门,而是直接撞开了宋府的大门。
宋德山再次拄着拐杖出现,但面对亲自前来的县令钱秉文,他的气势弱了三分。
“钱大人,你这是何意?”
“奉旨拿人!”钱秉文没有废话,一挥手,“给我搜!就算把宋家掘地三尺,也要把宋炳业给我揪出来!”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宋家的护院家丁哪里敢反抗,很快,就有衙役在一个隐蔽的柴房密室中,找到了正准备逃走的宋炳业。
“大人!找到了!”
宋炳业被两个衙役死死压着,拖到了院子中央。他的手臂上,同样缠着白布,上面隐约有伤痕,正是那晚与陆渊撕扯时,被陆渊手中尖锐的画笔所伤。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宋德山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钱秉文决绝的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一软,当场昏厥了过去。
三天后,宋家的案子尘埃落定。
判决的结果通过县衙的公告传遍了整个清河县。主犯宋炳业,因主使伤人,意图破坏科举,被判流放三千里。宋家家主宋德山,管教不严,纵容恶行,罚银五百两,勒令闭门思过。其余参与袭击的家丁,一律杖责五十,发配矿场劳役。
更让全县震动的,是宋家名下的大部分产业,因牵涉平日欺行霸市的多桩旧案,被官府查封,准备公开变卖。
一夜之间,这个在清河县盘踞多年的大家族,轰然倒塌。
消息传来,那些曾经依附宋家作威作福的小商人们,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而普通百姓,则是在街头巷尾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