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行不行，还是没你做的好吃。”
陪姐妹俩置办了一身行头，随便找了一家规模不大却干净整洁的客栈点了两笼包子面条，让她俩先去沐浴更衣。
尚怀真看着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要嫌弃店家的面做得没自己好吃的李修阙，略带指责地道：“你干嘛要让我收留她两姐妹，我家一家三口都才勉强温饱呢。”
李修阙看了看只有零星几个人的店厅，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这姐妹俩被赶出来的原因表面是妹妹偷吃了涟香鸡，姐姐不肯做侍婢，实际上是漪福楼从厨王争霸过了海选的人中高薪聘请来的一位主厨，见姐姐做得一手好菜，妹妹又调得一手好酱料，怕被抢了位子，失了名声，故而得知大人物将临，有意使派妹妹去窃取鸡腿的。只恰她们身份低微，便百口莫辩了。”
“不是吧？这都是些什么黑心人啊，连个酒楼里都要搞办公室政治。”尚怀真气愤拍桌，引来了邻桌的注目，立马不好意思地对他们笑了笑，低下头吃面。
“办公室政治？”
“勾心斗角的意思。所以你是可怜她们？”尚怀真懒得详细解释这现代用语了，不想收留两姐妹的心有些动摇。
“世间可怜人处处有，我哪里可怜得过来。”李修阙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又道：“恰巧见你家面馆今日歇业，又碰着这档子事，我就想着，她俩一手厨艺既然能威胁到漪福楼的主厨，那定然是不错的，有她们的帮忙，你就能忙里偷闲去倒腾出更多好吃的菜色了。”
尚怀真哭笑不得，把自己吃不下的包子推过去，道：“你这贪吃的嘴是真闲不下来啊。”
李修阙欣然地拿起她笼中的包子，难得正色道：“你既救了她们，她们定会为你卖心卖力，且不用给工钱，适才灰头土脸的没看清，但长相应该也是不错的，或许还挺招财。女子本不易，你能帮则帮呗，这事又让你担了个好名声，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听到身后响起几不可闻的倒吸冷气声，他坐过去尚怀真那边，笼着手在她耳边说：“况你祖母身体不大爽利，你家也确实需要个女人照顾一二了。”
“离！我！远！点！”尚怀真面色不佳，一掌把他的脸推开，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几个字。
还没问厨王争霸是什么比赛，只见刚刚去梳洗的两姐妹走了下来。
映玉身穿一袭夹青牙色对襟窄袖襦，长裙曳地，外罩裁切过的翻领披袄，映得她本就巴掌大的脸庞更显小巧，盈盈一握的腰身摇曳生姿，虽未施粉黛，却能将这一身过时陈旧的面料衬托得珠光宝气。
美女总是更钟爱欣赏美女，这不，不仅是周围的食客，连尚怀真都看呆了。
“恩公，让您们久等了。”映玉福了福身，侍立一旁。
“咳，你们姐妹俩很美。不要光站着了，看看想要吃些什么。”尚怀真回过神来，脸红了一下，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真心地夸赞了一句，让她们赶紧坐下，把店小二叫了过来。
“但凭恩公做主。”映玉觑了一眼早已坐下的妹妹，恭敬地回答道。
脸上稚气未脱，穿着粉裙的妹妹下巴撑在桌子上，捂着咕噜直叫的肚子，委屈巴巴地看着映玉，撒娇道：“阿姐，瑶瑶饿。”
尚怀真笑了笑，随便点了三个菜，对她们说：“以后不必如此拘谨，你们也别叫我恩公、东家什么的，我们之间直呼名字就可以了，你们是我请的堂倌，而不是我家的下人，没有尊卑之分。”
三个人听到这番言论，都齐齐惊讶地看着她，映玉和李修阙眼中淌过无法捕捉住的不明波动。
“怎么了，不可以吗？还是我脸上有东西？”尚怀真被盯得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挺光滑的呀。
李修阙率先“噗呲”笑出声，道：“适才还犹豫呢，这会见着美人了，就立马答应了，一会还要去漪福楼吗？”
尚怀真见映玉脸上渐渐爬起羞色，瞪了李修阙一眼，道：“去，必须去！不狠狠宰你一顿我就不姓尚！”
-
酉时，天色未暗，宝西街的漪福楼里，早已高朋满座。
坐在二楼的雅间内，尚怀真看着大堂里觥筹交错的场面，羡慕地向刚摘下头纱的林映玉问道：“这漪福楼一直都这般门庭若市吗？”
林映玉点点头，说：“我在这里当帮厨的时候，每日里都是座无虚席，李公子能抢订得这土字号雅间，也定是财力不俗之人。”
尚怀真拿起一块桌上盒子里的饭前甜点，咬了一口，确实甜而不腻、软糯弹牙，味道比街市上卖的点心好上许多。
她探究地看了一眼倚在围栏上，漫不经心喝着茶，看着下方舞台的李修阙，又问：“订雅间还要验资？”
林映玉拿了一块手帕递给吃得满嘴碎渣的妹妹，答道：“是的，这五层由上往下各自命名为金木水火土，每一层都需要达到相应的资产水平方能预订，越往上资产需求越多。就连这盒点心，每一层也都不一样，我们土字层的为梅花酥，水字层的是玉露糕，其他几层的我没接触到，不太清楚，普通百姓就只能在大堂中看能否找到位置了。”
“那每层需要多少资产？”
尚怀真问完，见林映玉抱歉地摇了摇头，让她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后，便走到凭栏处，随着李修阙的目光看了下去。
只见大堂中央，一个正红色的圆形舞台比四周的桌子略高出半个人的身量，台面洒着许多粉色花瓣，边上有一圈可倒水的酒槽，上挂红白相间的纱幔直通楼顶，被风吹起时，纱幔拂过雅间内的围栏，轻拍在凭栏远眺的人脸上，旖旎暧昧。
“怎么还会有个舞台？”尚怀真看着这一切，简直要化身成好奇宝宝了。
一个人干掉半盒梅花酥的林映瑶打了个饱嗝，见长姐方拿起一个在吃，就替她回答道：“每隔一旬或者有大人物光临的时候，就会有许多好看的姐姐们在上面抚琴跳舞，舞完了还要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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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上四层五层去服侍那些大老爷们，先前有个姐姐还问我想不想学琴呢。”
“？”尚怀真看着林映瑶初见姿色的眉眼，脸上的好奇僵住了。
这不就是黑白通吃的高级会所吗？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下事餐饮，上含擦边，确实是很有实力了。只是居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太令人不齿了些。
“其实我挺想学的，那样就能挣好多好多钱，阿姐就不用为了我整日里挨骂，还把手泡坏了，娘亲也不会死了。不过阿姐不让我去学，我还是听阿姐的话的，可是阿姐真的好辛苦，这些年来，我从未见过她像今日这般瘦。瑶瑶只有阿姐了。”
吃了一天，林映瑶的肚子终于不饿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搭配那面无表情的脸，竟有些可爱的割裂感。
只是话中的内容，却让人酸了鼻子。
“瑶瑶不要再想这些了，阿姐不辛苦的，现在我们找到了好东家，往后日子会变好的。”林映玉揽住天真的林映瑶，轻抚着她的细发，心疼地安慰道。
尚怀真看着小姑娘坚强懵懂的模样，目带怜惜，重重地点了点头，自信地微笑道：“是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瑶瑶以后只要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就好了。”
林映玉感激地看了尚怀真一眼，林映瑶靠在她怀中，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对自己表达着善意的少年。
忽地，楼下“嘡啷”一响，一位慈眉善目的胖老头将手上的巨型金元宝递给手下，眉眼弯弯，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声道：“欢迎四方宾客莅临本店，今日特别邀请到泽云府镜花阁的头牌珠珠姑娘为大家助兴，祝大家今夜酒足饭饱、不醉不归！”
哗！胖老头说完后，底下众人瞬间沸腾。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今日漪福楼里定是有大人物，竟能把这镜花阁的姑娘请来。”一个坐在舞台最前排的清秀公子，把展开的折扇往手中一拍，双眼放光，与同座的友人说道。
坐他对面的公子哥端着酒杯朝他举了举，笑道：“为兄正是得知了这消息，才不辞辛苦来湖山县找你，听闻镜花阁的姑娘们此番会在你们湖山县小宿三日。”
清秀公子长哦了一声，与他碰杯后一饮而尽，不怀好意地笑道：“伟诚兄若能在那事上多助小弟，这几日小弟定当力尽地主之谊。”
“哈哈哈，好说，好说！”……
隔壁桌的话题也大概如此，各种情绪流转在此起彼伏的高谈阔论和酒杯相碰声中。
“喂，这镜花阁是什么地方？”尚怀真听着那不绝于耳的欢声笑语，搓了搓李修阙问道。却见他锁着眉在看着五楼的方向，没有理会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楼下有彩衣蝶影翩然进场，她也没感觉到被晾在一旁的尴尬，赶忙招呼林氏两姐妹一起过来看。
“锵！”
一道铿锵的琴声响起，舞台中有个红衣女子从天而降，卷起一地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