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冬日,因“胡麻髓饼”那霸道独特的香气,沈记食肆的生意愈发红火。
艾山送来的上好孜然,让饼的风味更上一层楼,每日出炉便被抢购一空,连带其他吃食也卖得更快。
沈知意心中感念,却苦于不知如何回报。
艾山自那日后便未再现身,仿佛那日送香料只是偶然兴起。
她只得将这份人情默默记下,更加用心经营。
这日午后,雪后初霁,阳光难得明媚。
沈知意正与邹娘子一同清洗积攒的碗碟,忽闻店外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伴随着略显生硬却活泼泼的官话:“沈家小娘子在否?”
沈知意抬头望去,只见店门口站着一位胡人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肤色雪白,鼻梁高挺,一双碧眼如同琉璃灵动剔透。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翻领胡服,腰间系着银链,缀满小铃,行动间叮当作响。
头发梳成无数细辫,以彩绳缠绕,显得娇俏又野性。
少女身后还跟着个抱着大陶罐的胡人仆役。
这少女沈知意有些印象,似乎是西市深处那家颇有名气的“胡姬酒肆”店主康老汉的独女,名叫阿努,性子泼辣爽利,常帮着父亲招呼客人,西市不少人都认得她。
“阿努小娘子?”沈知意擦干手,迎上前,有些诧异,“快请进。可是有事?”
阿努却不进来,只站在门口,一双碧眼好奇地打量着沈记食肆,鼻子用力嗅了嗅,笑道:“果然好香!我阿塔说你家新做的髓饼香得很,把我们酒肆门口的客人都勾跑了!”
沈知意心中一紧,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连忙道:“小娘子说笑了,不过是些粗浅吃食,怎敢与贵店的葡萄美酒相比……”
“哎呀,不是怪你!”
阿努摆摆手,笑声如银铃。
“做生意嘛,各凭本事!我阿塔还说,能做出这么香饼的小娘子,定是个妙人,让我来瞧瞧,顺便……”
她指了指仆役抱着的陶罐,“送你们一罐新酿的‘三勒浆’,甜甜的,不醉人,配你的饼吃正好!”
沈知意愕然。
三勒浆乃是波斯传来的名酒,以庵摩勒、毗梨勒、诃梨勒三种果子酿成,口感酸甜,价值不菲。
这康老汉非但不怪她抢生意,反而派女儿送来厚礼?
阿努见她愣怔,索性自己走进来,凑到灶台边好奇张望:“你那饼是怎么做的?怎地如此香?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香料吗?我阿塔琢磨了好久都没琢磨出来!”
见她一派天真烂漫,毫无心机,沈知意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多谢康掌柜厚赠,实在愧不敢当。若是不嫌弃,请阿努小娘子带几个刚出炉的髓饼回去尝尝?”
“好呀好呀!”阿努拍手笑道,毫不客气,“我正馋呢!”
她眼珠一转,又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其实我阿塔让我来,还有件事想问问小娘子。”
“小娘子请讲。”
“你家这饼这般香,白日里卖得好,可到了晚间,西市冷了,就没得吃了。”
阿努眨着碧眼,“我家的酒肆晚间正热闹,缺些顶饿又香口的吃食下酒。你……愿不愿意每日供些饼子到我们店里卖?价钱好商量!”
沈知意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极好的主意。
胡姬酒肆晚间生意极好,客人多为豪爽的胡商、侠客、文人,消费力强,若她的“胡麻髓饼”能打入那里,不仅多了一条稳定销路,更能提升知名度,价格也可适当提高。且酒肆与食肆营业时间错开,并不冲突。
她略一思忖,便应承下来:“康掌柜和阿努小娘子如此抬爱,知意感激不尽。只是这饼需趁热吃才香,若离了炙炉,久了便皮软,风味大减。”
阿努显然早有打算,“这个容易!你家离我们酒肆不算远,我让仆役每隔半个时辰来取一趟刚出炉的,立刻送回店里,保准热乎!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沈知意喜道,“那便说定了。今日便开始?”
“好!就这么说定了!”
阿努欢喜,当即让仆役放下酒罐,拿了沈知意包好的十几个热饼,风风火火地告辞离去,铃声叮当,渐行渐远。
福伯和邹娘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福伯喃喃道:“这……这胡人小娘子,性子可真爽利……”
沈知意笑着摇头,心中却十分畅快。
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她打开那罐三勒浆,一股酸甜馥郁的果酒香气扑面而来,尝了一小口,果然醇厚甘美。
自此,沈记食肆与胡姬酒肆便有了往来。
每日傍晚,酒肆的仆役便会准时前来,取走两到三炉新烤的“胡麻髓饼”。
沈知意特意将饼做得略小些,更便于下酒,价格定为八文一个,比店内稍贵,酒肆那边再加价售卖,双方皆大欢喜。
这桩合作带来的好处立竿见影。
不仅每日多了数百文的稳定进项,更有些在酒肆尝过髓饼的客人,白日里特意寻到沈记食肆来吃面喝汤,带动了整体生意。
这日,阿努又亲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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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却不是为取饼,而是拉着沈知意,叽叽喳喳地说酒肆的客人吃了髓饼后赞不绝口,尤其是一位常来的波斯老商人,说这味道让他想起了故乡的烤羊肉。
“小娘子,”阿努碧眼发亮,“你既能用那香料的法子做饼,可能用它来做肉?我阿塔说,若能做出那般香的肉来下酒,生意定能更好!”
用孜然烤肉?这倒是提醒了沈知意。
唐代已有炙烤各种肉食的习惯,但多用盐、胡椒、茱萸等调味,若加入孜然,风味必定更佳。
她当下便让福伯去肉铺买来一条新鲜的羊腿,剔下肥瘦相间的肉,切成小块,用葱姜汁、盐、少许胡荽籽粉和大量的孜然粉腌制起来。
傍晚,她借了阿努带来的小炙炉,就在食肆门口,将腌好的羊肉块串在铁钎上置于炭火上炙烤。
不一会儿,那浓郁的、带着狂野气息的孜然烤肉香便猛烈地散发开来,比烤饼时更加直接、更加诱人,勾得整条街的人都伸长了脖子。
羊肉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撒上最后一把孜然粉,香气达到顶峰。
阿努迫不及待地尝了一串,烫得直吐舌头,却含糊不清地大叫:“好吃!香!太香了!就是这个味儿!”
沈知意自己也尝了,孜然与羊肉果然是绝配,风味十足。
她将烤好的肉串分给周围眼巴巴看着的邻舍,人人称奇。
“这烤肉法子好!”阿努兴奋道,“小娘子,这烤肉的法子也教给我们吧!或者……你每日也供些烤好的肉串?价钱好说!”
沈知意却摇了摇头。
烤肉耗时费力,且需要专人看管火候,她目前人手不足,难以兼顾。
但她心思一转,笑道:“烤肉怕是忙不过来。不过,我或许可将这腌肉烤肉的香料配好,制成‘香料包’,阿努小娘子带回酒肆,让厨子自己烤制,岂不更方便?”
阿努一听,更是欢喜:“这个法子更好!如此独特的香料,定能成为我们酒肆的独门招牌!小娘子,你真是颗七窍玲珑心!”
两人当即说定,沈知意每日为酒提供一定数量的特制孜然香料包,按包收费。
又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然而沈记食肆门口这突如其来的炙肉浓香,以及沈知意与胡姬酒肆越发密切的往来,终于彻底刺痛了某些人的神经。
斜对面,张记蒸饼铺那紧闭了好几日的门板,“哐当”一声,被人从里面狠狠踹开。
张胖子阴沉着脸,带着两个一脸横肉的帮闲,大步流星地朝着沈记食肆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