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月华如练。
“殿下被吵醒了?”乔砚霜对着姬淋月笑了笑,“我们在说该怎么给殿下治疗。”
月色下的青年脸上的面具反射着柔和的月光,姬淋月盯着乔砚霜那双柔和的眸子,心中的烦闷不知为何消散几分,回道:“没有,今晚的安神香我不太喜欢,就提前醒了。”
“叽叽!”
乔砚霜扭过头,恰好看见黑珠鸟一下又一下撞着结界,叫声可怜兮兮的。
琼华动动手指,瞬间黑珠鸟撞破结界,摇摇晃晃飞向青年。
乔砚霜接住小肥鸟,揉了两下脑袋,再度蹙起眉。
鸟和蛇来得太凑巧了,几乎是陈逐天他们前脚刚走,这两个小东西就出现在霞斓殿。
道侣契的反馈绝对正确吗?
“你打算怎么处理它们?”琼华一边说着,一边塞给姬淋月塞了几盘灵果。
陈逐天浑身一紧,几乎以为琼华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可按理来说这分身天衣无缝……
“嘶嘶──”
不对,还有旁边那条傻子。
陈逐天后知后觉,既然他能认出来赫连胥,琼华作为拥有蛇祖血脉的九头赤华蛇,自然也能看穿白蛇的伪装。
毕竟跨了龙门的蛇,三魂七魄里依旧残留着“蛇”的劣根。
乔砚霜搓着黑珠鸟所剩无几的羽毛,盯着它的眼睛:“既然是不小心掉下来的,那便治好伤原路返回,免得多生事端。”
“叽叽?”
被盯着的黑珠鸟歪着脑袋叫了两声,在乔砚霜把它放下之前,稳准狠地抱住青年的手指蹭了蹭,动作极其憨态可掬。
乔砚霜默默别过脑袋:“……”
这鸟真的是陈逐天吗?也太……
陈逐天蹭来蹭去的动作有些麻木,深觉自己是在抛媚眼给瞎子看。
许是分身里的爱魄对思绪影响过大,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委屈。
为什么不抱抱他?阿砚不是很喜欢这种小动物吗?
“不养也行,不过是两只灵智未开的畜生。”琼华有些可惜,又放开了赫连胥。
没什么脑子的小白蛇朝着女人“嘶”了几声,又游到乔砚霜身边晃着尾巴。
姬淋月啃着灵果一瞧,“哇”了一声:“这蛇的眼睛怎么和那条长虫一样?还有这秃毛鸟……”
“你不养我养。”
到时候再见到那两个烦人精,直接拉出去一溜──
姬淋月甚至能想象到那两人铁青的脸色。
“叽叽──!”
黑珠鸟叫声凄厉,躲避着姬淋月的抓取,横冲直闯扑到了乔砚霜怀里。
小白蛇有样学样,钻到了青年的掌心下,把尾巴尖都压在了身体底下瑟瑟发抖。
姬淋月:“……?”
悬空的手最终放了下去,少年看向乔砚霜,支着下巴:“罢了,你先替我养着也行。”
乔砚霜有些无奈,可对上黑珠鸟眼泪汪汪的眸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小仙定当竭力照看是。”
寒夜已深。
众人吃完了酒肉灵果,散席而去,就连乔砚霜也小酌了一杯。
壶隐酿的药酒带着股特殊的香气,喝下一杯整个人便暖洋洋的,就连思绪也变慢下来。
仙界的夜极其漫长,并非是时间真要比其他界多,而是在感知里。
刚飞升的那段日子他根本适应不了,还是陈逐天把他按在床上不让他去炼丹,这才没落得个疯癫下场。
乔砚霜脱下外衣钻进地面的汤池,乳白色的药泉包裹住全身上下,温暖得不像话。
这处是霞斓殿的偏殿,平日里放置些姬淋月喜欢的摆件,这下他和壶隐一来,两侧的偏殿就变成了他们的住处。
殿外一蛇一鸟也被分了两个笼子,又设了结界放在外面。
姬淋月“美其名曰”,让那两个有眼不识泰山的畜生好好反省。
“对不起……”
不知泡了多久,囚天鼎闷闷的声音在识海响起。
“我不该乱用药的,我……我只是、我只是……对不起。”
抽抽搭搭的哭声忽远忽近,乔砚霜轻叹一声,上岸瞬间用仙力蒸干了衣发。
又坐到床边,从丹田放出了囚天鼎。
药鼎头顶的盖子一跳一跳的,发出的声音宛如烧开的水壶。
囚天鼎:“我、我错了……祖宗你别不理我呜呜呜……”
乔砚霜掀开盖子,从药鼎里掏出来一团半透明、凉粉状的东西来。
这就是囚天鼎的器灵的真身。
乔砚霜第一次看见器灵时,它正围在最后的传承边酣睡,那是一颗记载着《阴阳混沌经》最关键内容的储物丹。
器灵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直接冲进他怀里,看见的却不是丹神的脸。
它出生得太晚了,直到丹神陨落才成功化形。
乔砚霜早就认主了囚天鼎,能毫无阻碍地感受到,器灵浓得仿佛大雾的悲伤。
他揉着揉器灵的脑袋,对它许下承诺:“以后有我陪着你,不用再怕黑了。”
想起那时乔砚霜温柔得要命的语气,囚天鼎又想哭了,趴在青年的手心一个劲儿认错:“对不起,我、我太冲动了。”
明明它知道的,以乔砚霜的性子就算是反击也不会背地里下药。
再说了,要报复那王八蛋它就该用本体狠狠砸过去!
“好了,都快哭成开水了。”乔砚霜戳了戳囚天鼎软乎乎的身体。
“你得保证下次不再犯。”
囚天鼎:“我发誓!”
“凉粉”上面冒出来几个水泡,又“砰”得一下炸开。
“原谅你了。”乔砚霜打了个哈欠,把器灵本体放了回去。
“替我守夜。”
囚天鼎:“保证完成任务!”
话虽这样说,可等到青年的呼吸逐渐平稳,囚天鼎待在榻几上,头脑愈发昏沉……
“嘎吱──”
靠近门口的木窗轻微作响,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上。
这是陈逐天第一次尝试用本体绕过天帝潜入九天岛。
好在过去了这么久,他也没被天帝驱逐,这才放心地来了霞斓殿。
床榻上的青年蜷缩着,面对着墙壁,眼皮微微跳动着,似乎梦见了什么令他很不安的东西。
会是什么?
陈逐天没有叫醒乔砚霜,而是掏出安神香点燃,放在了囚天鼎旁边。
寡淡的香气混杂在殿内的草药气息里,床上的青年的呼吸重新恢复平稳。
陈逐天思考几瞬,脱了外衣躺到乔砚霜身侧,用涅槃火试图捂热青年冰凉的手脚。
为什么乔砚霜这几天看见他总是板着脸?
魁星宴的事他已经解释……
榻上的高壮黑影猛地不再动作,过了好一会儿,寝殿内亮起来一道昏暗的光芒。
陈逐天强行撤掉了乔砚霜的伪装,指尖点点星火描摹着那张恬淡的睡颜。
芙蓉花的香气萦绕在鼻腔,他下意识闻了两下,蹙眉点了点伪装成红绳的粉玉镯探查着。
并无问题。
陈逐天反应过来,这香味儿大概是乔砚霜沐浴时不自觉逸散的本体气息,而非盛花期。
似乎是感受到身边有人陪伴,青年翻过了身,朝着他的方向靠了靠。
陈逐天又轻手轻脚爬了上去,捻起一簇黑发放在鼻尖。
三千一百七十八年。
他和阿砚,已经认识这样么久了。
时至今日,陈逐天依旧记得十八岁那年中秋佳节,他历练归家,向母亲请安的路上,遇到了摘花归来的乔砚霜。
漫天花雨下,青年一身素白却难掩灼灼风华,蹲在树下,挠着狸奴的下巴。
而他的心脏跳如擂鼓,被花瓣迷了眼。
他以为乔砚霜是母亲新收的下人,不曾想青年竟是陈家寻来为他续命的“妖仆”。
他是个背负凤凰血脉出生的怪物。
陈家族人,无论男女,凡是同人两情相悦,合籍为道侣得到天道认证,便能在圣地凤泉滴下精血孕育后代。
他是父亲同母亲最爱那年出生的。
那一日先是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只听圣地一声巨响,再之后霞光满天,全城的鸟都朝着圣地的方向跪拜下去。
于是整个凤鸣城都明白──陈家生出了个血脉返祖的“真凤凰”。
但返祖的血脉和极高的资质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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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的恩赐,而是肉眼可见的催命符。
五岁入道,八岁筑基,十三岁筑基圆满,同时凤炎之体弊端显现。
烈火灼心,心魔极易侵体,进步飞速的同时燃烧得是寿命。
若是是找不到缓解体质的灵药,或是别的什么办法,他注定会死在元婴劫里。
十七岁那年金丹圆满,灵药虽杳无音信,母亲却意外找到个能缓解法体弊端的妖仆。
他不愿因治病就随意将人收作炉鼎折辱,便没见那妖仆,把他留在了母亲身边。
谁知造化弄人,他归家的第一眼……便对那人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那时候陈逐天不知道什么叫心动,他眼里只有剑。
他是个剑修,合该与剑为伍共寻大道,可在那之后总是打着看望母亲的幌子去找青年。
一日看不见乔砚霜,他便心间躁动,连涅羽剑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火红的长剑不是拈花惹草,就是招猫逗狗,最后趁他不注意,把他编织的花环塞给乔砚霜,再跑回丹田装死。
本命法宝生出灵智后,大部分的性格都会与物主背道而驰。
涅羽察觉了他想送点东西给乔砚霜的心思,又见他踌躇几番依旧没有行动,于是越俎代庖。
青年很开心,对他说“多谢少主”。
陈逐天觉得“少主”两个字过于生疏,又想不到别的好称呼。
不过很快就不纠结了,因为陈家被灭门了。
陈逐天死了,但是没死透。
凤炎之体的特性预示着哪怕仅存芝麻大小的魂魄和肉身,只要灵气足够就能涅槃重生。
凤泉之下三千尺,埋着存了他主魂碎片的替身。乔砚霜揣着他的骨灰刨了七天七夜,又助他塑魂聚身。
从此,他不再是八大修仙世家里陈家的少主,而是一条修为尽毁、丹田破碎的野狗,甚至复活最初,还是具痴傻的行尸走肉。
傻子不会思考,只剩下本能。
那时候他整天黏在乔砚霜身边,甚至仗着青年不会拒绝自己,贼胆包天的和青年有了肌肤之亲。
陈逐天觉得乔砚霜是喜欢自己的,就像他喜欢他一样。
可清醒后的青年权当两人什么也没发生过,依旧一边炼丹一边照顾他一个废人。
陈逐天让他走,可乔砚霜不听,还搪塞他说是答应了他母亲要照顾他,还发下了天道誓言。
但天道誓言是管修士的,他那时不过是个凡人。
青年可以随时随地离开,不用付出丝毫代价。
于是陈逐天一瘸一拐买了几坛浊酒,七日醉生梦死,第八天,在青年忍不住敲门确定他死活的时候,他顶着一身酒气开门,发下毒誓──
“灭门之仇不报,永无飞升之日。”
“救命恩情不偿,必入阎罗地狱,永无翻身之时。”
好在复活后,他的气运还在。
于是三年金丹,十年元婴,百年化神……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彻查陈家的灭门惨案。
他游走在黑白交界,外人都说他是条护短的疯狗。
谁敢欺负他的人,他必不择手段报复回去,咬碎仇人的骨血,烧融了三魂七魄,断了轮回路才肯罢休。
人人都知道他有个病弱的漂亮道侣,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却没人知道他手里的无暇丹药全都出自乔砚霜之手。
他也不敢让旁人知道。
能练出无暇丹药的丹修,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出几个,若是让外人知道是乔砚霜炼制的,怀璧其罪,他必然护不住他。
到时候人便成了物品,那些大能巴不得洗脑一个天才丹修为自己效力。
可无论是飞升前还是飞升后,总是有更强的人出现,让他夜不能寐,担心有一天乔砚霜会被人抢走。
是他不够强。
火苗消失在指尖,男人黑眸里红光减淡,直至消失不见。
眼见天边升起一线鱼肚白,陈逐天不舍地摸了摸乔砚霜的脸,又吻了吻他的眉心。
得回去了。
正当陈逐天化成黑凤,打算顺着窗口飞走时,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是血脉相连、生生不息的呼唤。
源头……来自床上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