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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秋坟鬼唱吊香魂3

作者:十九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次日清晨,谢羲和独坐在客栈临街的位置,十丈红尘内,街市喧嚣,一盏清茶摆在她面前,叶尖倒立,在澄黄透亮的汤水中载沉载浮,翠影摇曳间,宛若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的青山。


    谢羲和觉得有趣,正静观杯中小景,楼梯处传来轻微的响动,她抬眼看去,陶云倦正慢吞吞走下楼来,眼中还带些困意。


    他见谢羲和已端坐楼下,霎时清醒了几分,当下几步并作一步,跳下最后几级台阶,衣摆拂动间已在谢羲和对面做好,不等她开口,先掩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跑堂的伙计端着两碗清粥并几碟小菜,麻利地放在谢羲和与陶云倦面前。


    谢羲和看着他眼睛眼下的乌青,道:“陈阿彩的线不能断,云倦,这几日你都没能睡个好觉,今天你轻松些,去看着陈阿彩,我去会一会那张婆子。”


    “不要。我不累。”陶云倦拒绝地理直气壮,带着点狡黠笑意,“陈阿彩那边师父也不必担心,我昨日回来时就顺手打点好了。那几个小乞儿得了我的银钱自会上心,保准把赵家进出的人都盯得明明白白。”


    谢羲和笑道:“好。既然如此,你便和我一起吧。”


    陶云倦道:“那师父且坐坐,我去打听这张婆子平日里都在哪里混。”


    谢羲和道:“不必,我已问清了,她应是在附近的城隍庙。”


    张婆子以疯癫的形象出现时,就在西街口的城隍庙。她整日赖着不走,偷吃供品,夜宿神台,弄得庙里又脏又乱,浑似个庙里的活秽神。附近的人既嫌她丑恶,又怕沾了晦气,几次三番想撵,谁知这老疯婆睚眦必报,谁撵她,她就暗地里找谁捣乱报复。


    众人一琢磨:既然赶也赶不走,何必还去供养她?进献给城隍爷的东西反倒便宜了她,拜个神还惹一身衰。晦气!这么一来,庙里香火一断,人迹尽绝,倒反倒成全了张婆子。一间不大的破庙,清清静静,真成了她和野狗的“福地洞天”。


    “既然没了人上供,那张婆子又是哪儿来的钱呢?”陶云倦问,然后自顾自地答了:“想必是把西街的城隍庙当‘巢’,从其他地方的城隍庙继续之前的行当也未可知。”


    谢羲和不置可否:“到了,先看看再说吧。”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收住脚步,闪身于暗处。平缓的脚步声近了,不多时便见张婆子揣着个破碗,眼神闪烁,活像只灰毛老鼠般从庙里钻了出来。她先是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注意,这才佝偻着身子混入街市。


    张婆子果然先去附近的城隍庙里饱了肚子,之后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晃荡,东一钻,西一瞅。这家墙角有个狗洞她趴着身子看看,那边门口挂着灯笼她拿石头砸一砸,砸完哈哈大笑,转身就跑,活像个巡街的山大王。


    她时而停在摊前直勾勾地盯着食物,时而突然伸手乱抓、或是朝货物咳嗽。若是惹来摊主呵斥驱赶,她便就地躺倒,哭嚎撒泼,等无人理会,又悻悻地爬起来,继续游荡。


    早市散去,她便去捡拾些别人丢弃的烂菜叶,和其他乞儿抢掉在地上的肉屑,小心翼翼地包好。


    正午时分,她揣着那点残羹剩饭,哼着古里古怪的调子,蹒跚踉跄地往城隍庙走,巷中匆匆迎面走来一个人,此人正是昨日遇见过的赵舒娘。


    狭路相逢,张婆子一见赵舒娘,“哎哟”一声直接横躺在地,将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她挥舞着枯瘦的手臂,嘶声道:“呸!丧门星!黑心肝的……不得好死……哈哈……我乃大罗金仙下凡,专收你们这些祸世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哈哈哈!”


    赵舒娘被她这癫狂之态吓得脸色发白,忙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丢过去。张婆子见了铜板儿,这才骂咧咧地向旁边挪出些许空隙。赵舒娘几乎是紧贴着墙根,埋着头小跑而过,犹如被恶鬼追撵一般,飞快地消失在小巷尽头。


    张婆子目光阴毒,朝着赵舒娘的背影啐了一口,这才往城隍庙去。


    城隍庙内只有一线光亮从门口透进去,蛛网密布,神像的金漆早已剥落,露出灰黑的泥胎。供桌上空空如也,显然久无香火。


    只见那张婆子鬼鬼祟祟地钻到了供桌底下,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做什么。一旁,杂毛狗安静地趴在一旁守着,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


    谢羲和指尖微弹,一粒小石子击中墙角,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谁?!”张婆子惊惶失措地从供桌下探出头,手里还抓着一件正在缝补的旧衣。见到庙外并无异动,只有她的“乖孙”警惕地竖着耳朵,她松了口气,又缩了回去,嘴里嘟囔着:“吓死老娘了……天杀的……”


    谢羲和与陶云倦皆是耳聪目明之人,张婆子说的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谢羲和道:“这张婆子装疯卖傻不是一日两日了,若不吓吓她,只怕嘴里吐不出真话。”


    陶云倦手腕一翻,将长剑背在身后,笑道:“师父说过,行走江湖要懂得变通,如今……师父手中无剑,不如这次换一换,我唱黑脸,你唱个白脸?”


    谢羲和见他一副跃跃欲试,准备演一出大戏的模样,慢悠悠道:“你唱黑脸?行啊。不过……”她目光落在宵练剑上,“宵练渊清玉絜,一看便是名门正派的兵器,只怕吓不倒她,反让她觉得是哪家少侠来行侠仗义,愈发要装疯卖傻,纠缠不清。”


    谢羲和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她的佩剑寤生,是阴阳两仪之剑,幽光流转,寒意森然,故而从前谢羲和扮黑脸时,光是一亮剑,就能唬住一些人。陶云倦挑眉:“那依师父之见?”


    “扮黑脸,重要的是气势,而不在于剑。”谢羲和道:“至于宵练,我先替你拿着,在外头替你压阵。待你唱完黑脸,我再来唱白脸哄她一哄,软硬兼施,岂不更好?”


    陶云倦当然没有完全信她的鬼话,不过他倒是同意“做坏人,最重要的就是气场”这一点。于是他将宵练交给谢羲和,调整好表情,朝庙门走去。


    谢羲和唇角弯了弯。宵练剑既到手,这戏怎么唱,可就由她说了算咯。


    张婆子收了针,将线咬断,觉得腰酸,就要钻出去。忽然觉得眼前一暗,一双粉底皂靴立在了跟前。再往上看,竟是个面皮白皙的俊俏少年郎。


    他生得精致,眉目含骄,明明是个富贵公子哥的模样,眉宇间的狠戾却明晃晃写着“你活腻了吗?”五个大字。


    张婆子不识字,只觉得他像话本里的山精野怪是来挖人心的。一股寒意窜上张婆子的脊背,违和感扑面而来。


    张婆子被吓得“嗷”一嗓子,手里的针线都掉了。“鬼!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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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魈来索命啦!”她手脚并用地往后缩,想钻回供桌底下。


    “索命?”陶云倦恶声恶气道:“你这般疯疯癫癫,也配我亲自来拿?”


    张婆子浑身猛地一颤,竟趁人不备,爬起来就往门口冲,才至门槛,一柄寒剑倏然出鞘,冷冰冰地横在她的脖颈前——再往前一寸,便是血溅当场!


    她双腿一软,顿时瘫坐在地,两手死死抱住脑袋朝后缩,嘴里颠三倒四念叨着:“该死、都该死……姓孟的毒妇,别得意太早……迟早要遭报应的……哈哈哈哈……谁都逃不过!”


    谢羲和一步步踱近张婆子,眼神睥睨,目光如刀,最终在张婆子面前屈膝蹲下,身后的影子被斜照进庙中的阳光拉得修长。


    在她身后,手中持剑的城隍爷竟然变得栩栩如生、不怒自威。张婆子心惊胆颤,只听面前的“女杀神”问道:“张婆子,你既然还记得孟会长,可还记得同心会?”


    “同心会?什么同心会?无生老母、幽冥血海……都是邪魔外道!别找我!我不知道!”张婆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死死抱住自己,语无伦次地嘶嚷,“都是吃人的!孟夕那黑心肝……心肝挂起来晾成干!红灯笼照不见鬼……照不见!照不见啊啊!”


    杂毛狗本被吓得趴在一旁瑟瑟发抖,见张婆子哭泣,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冲向谢羲和,无需谢羲和出手,陶云倦擒住那狗的后颈往墙角一丢,那狗哀嚎一声,撞在墙上跌落在地。


    谢羲和“呵呵”笑了两声,叱道:“若你执意包庇恶人,吾便以她偿命!”


    四周的阴影中似乎有活物蠕动,它们涌向那只杂毛狗,瞬间封住了杂毛狗的所有去路。


    “不要!”张婆子涕泗横流,猛地磕头,语无伦次地哭喊:“鬼娘娘饶命!那些个没心肝的都挂着同心扣呢!可别抓错了老婆子来抵命!绣坊……绣坊挂红灯笼,织女娘娘开大会!她们吃供品,分肉吃!吃了肉,魂儿就飘走了,人也就埋地里了!假的,都是假的!心都挖空了,空的!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


    她一边连滚带爬地冲出庙门,一边疯疯癫癫地嘶喊:“鬼来了!索命了!吃心了!”她连滚带爬地冲出庙门,还不忘抱着那只吓得昏死过去的狗。


    谢羲和挥挥手,阴影如潮水般退去,神像又恢复了斑驳沉寂的泥塑模样。


    陶云倦道:“师父,说好了你扮白脸呢?怎么又抢了我的戏份?”


    谢羲和想起陶云倦的扮凶的表情,忍着笑,将宵练往陶云倦怀里一扔:“谁说白脸就一定要慈眉善目?为师这般‘以黑吃黑’,让她以为你身后还站着更凶的主子,这出戏岂不唱得更有意思?我这分明是在给你抬轿,你倒不领情。”


    陶云倦接住剑,也不接她的茬,只问:“不追了?”


    谢羲和也不知道让让他,他好不容易如愿当了一次黑脸,可他黑,谢羲和更黑,这恶人当得像个在前头虚张声势的纸老虎,憋屈得很。


    谢羲和笑道:“不追了,张婆子不是已经把怎么混进同心会的方法告诉我们了吗?”


    陶云倦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孟夕便是那孟会长,同心扣、绣坊的红灯笼、两日后……莫不是在说,两日后,取得同心扣,寻挂红灯笼的绣坊,就能找到同心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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