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转过脑袋看了眼渡舟,随后点点头。
唐回压低嗓门道:“传闻都说那位主子把持朝政,连奏折都是送到牵机营批复,可是真的?”
有人赶紧接话:“还说他当年动动手指,就把那些不听话的朝廷命官全都砍了,也是真的?”
“咱们圣上也得叫他一声皇叔,这总不假吧?”
“还听说他夜御十女,个个惨死……”
祝鸢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到后面大气不敢出,眼见渡舟听到最后一句黑下脸,心道:“要死了,主君生气了!”
这些不怕死的哪里知道本尊就在眼前,本来是想打探点儿小道消息,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话题渐渐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救命!
祝鸢赶紧挡在渡舟面前,双手挥舞得飞快:“打住!”
求求别说了,我还不想死!
唐回一脸兴奋,语气殷切道:“小兄弟,你可是也有什么秘辛要说?”
没有,绝对没有!
祝鸢极力为渡舟正名,一脸紧张地比划道:“主君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他是个好人,真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批奏折,主君每天都很忙的……对了,他还带我吃烤饼,虽然他不给我月钱……”
没人看得懂祝鸢在比划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噗嗤一声轻笑,祝鸢回过头,渡舟方才还脸黑得像锅底,眼下却笑得正开怀。
渡舟一边笑,一边将她挥动的双手轻轻按住,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温声道:“怪我。”
啊?
渡舟懒洋洋地张开双臂靠在墙上,盯着她笑:“我身上的东西都很值钱,你想要什么?”
祝鸢哪里敢上手从渡舟身上扒东西!
“这个应该最值钱。”渡舟将那只笛子从腰间抽出来,递给祝鸢,“拿去玩儿。”
完了。
祝鸢面露惊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渡舟的额头,主君脑子坏掉了,要么就是被夺舍了。
“莲、莲花烙!”
唐回战战兢兢地指着渡舟左手腕,衣袖滑落,那上面无比清晰地映出一朵并蒂莲。
“你是牵机营的人!”唐回震惊道,“传闻牵机营之人身上都有一朵莲花印记,寻常时看不出,只有极暗处才能显现轮廓……”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一片死寂。
祝鸢好奇张望,看见渡舟露出的左手腕隐约有朵黑色并蒂莲。祝鸢想起来上官大人似乎也有这么个莲花烙印,只是寻常莲花,并非并蒂莲。
渡舟注意到祝鸢的目光,问道:“喜欢?”
祝鸢比划道:“主君,牵机营的人都有吗?为什么我没有?”
渡舟今夜笑得过于频繁了:“因为你不需要。”
众人议论之声戛然而止,不约而同默默退让三步,牵机营这三个字俨然成了比鬼界还要可怖的存在。
大概没有比背后说坏话被当场抓包更令人尴尬的事情了,还是唐回有胆识,站出来道:“大人恕罪,方才我们只是猎奇,随口说说,还望大人出去之后莫要……莫要说出去才好。”
“别的都是实话,说便说了。只有一句……”渡舟的声音冷下来,“据我所知,我……家大人只有一位夫人,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再有刚才那样的话传出去,各位小心自己的舌头。”
祝鸢努力回想。
府里什么时候有位夫人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知道知道!”唐回赶紧顺阶下,“小民出去就查,等查到哪个混账传出来的谣言,一定揪到官府去!”
这话听过就算,渡舟也不再追究,冷哼道:“想好怎么出去了?”
渡舟这话说得十分带刺,对方一愣,转而笑道:“这还用想吗?有牵机营二位大人在此,定不会让我等落入鬼怪之手!”
这话比方才渡舟说出牵机营三个字还要引起骚动,那位柔弱的千金小姐此时也连声附和道:“唐大哥说得对,小公子会画符,还留了信给我,一定能救我们出去的吧!”
“是啊是啊,有牵机营在此,不怕鬼怪造次!”
方才还避之如蛇蝎的牵机营,此情此景下却摇身一变成为了这群人心中的救世主。
祝鸢的确是打算救人的,但人还没救先承谢意......
人声鼎沸中,渡舟突然轻笑一声,冷声道:“诸位不是对牵机营避之不及吗,怎么?如此笃定能救你们?”
“这......”
渡舟道:“如今我二人自身难保,不救是情理之中,救是心善,救而不得亦是心善。万一救不得,诸位反而心生恨意,岂不是我们亏了?”
渡舟言语傲慢,但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众人面面相觑,唐回正色道:“大人放心,若有幸出去,我等必报今日之恩,若有人不幸殒命,也是他时运不济,怎敢怪罪恩人。”
“唐大哥说得对!”
渡舟没有说话,房间内重新陷入不尴不尬的沉寂,他看向祝鸢,问道:“觉得我很冷血?”
祝鸢摇摇头,思索片刻,问道:“我从前以为,每个人都该救,不是这样吗?”
所以祝鸢才会明知打不过魇鬼也要冲,今日又义无反顾跳上马车救人。
她年纪小,不会说话,心思却爱憎分明无比单纯。
渡舟沉默良久,开口道:“真傻。”
祝鸢不乐意了,瘪嘴比划:“主君,你从前夸我很聪明的。”
渡舟这下子不单单是微笑了,简直是放声大笑。他看向祝鸢的神情依旧是那种重若千钧的专注,不过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一样在于,从前他只是偶尔露出这种表情,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但自打祝鸢刚才在马车里撞见渡舟,这人便再也没有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过。
渡舟笑够了,用很温柔的声音说道:“我的错,你很聪明。”
半晌,他的声音低了些:“我从前认识一个人,和你一样,觉得世间每个人都该救。不管那些人是在刀山还是火海,她都拼了命地跑过去,跟人家说,别怕,我会救你。她跑啊跑,她救的人越来越多,可事与愿违,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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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舟说到停了下来,似乎不愿再说下去了,祝鸢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渡舟道,“她没力气再跑下去了。”
祝鸢直觉这又是个不好听的故事。
从找凤尾花钿一路追到这里,祝鸢又困又累,只觉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竟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但梦中似乎墙壁过于软了些,等她再醒来时,是被一个尖利的鬼声吵醒的。
“要死啦!现在抓的都是什么货色!”
这声音十分耳熟,祝鸢睁眼一看,竟是他们进城时遇到的那个卫兵脑袋。
鬼头大哥正跟自己四目相对,而他口中的“什么货色”,好像凑巧就是我?
不过卫兵刚说完这句,便被渡舟一脚踹飞,鬼头哎呦一声痛呼,渡舟冷哼道:“你又是什么狗东西。”
原来那卫兵从城墙溜下来后,先是去人皮坊修了修自己新贴的头皮,紧跟着爬上一辆骷髅车,往城中的血器场去了。
上官说得不错,血器场其实是卖场。只不过卖的东西特殊了些,专卖活人罢了。
鬼怕光,正午阳气最重鬼气最弱,道行越浅的鬼越不能见光。
但那些正午要开门做活人生意的,这时便需要活人做容器,附在被做成傀儡半死不活的人身上,既能避光,又能掩人耳目,用完还能饱餐一顿,一举三得。
厉害的鬼是瞧不上血器这种东西的,小鬼又太弱没法附体,所以来血器场的往往是那些中下等鬼。
慢慢地,鬼发现活人好啊。
剥了皮能卖钱,剁了能吃肉,有皮相好的欢好一夜也不吃亏嘛,后来这血器场的鬼形形色色来得便更多了。
每逢十五开场,压轴必是好货。
而血器场,自然要在无相城最盛大的酒楼开张,这也正是这些人被抓来须尽欢的原因了。
可惜卫兵脑袋来得迟了些,里里外外已是水泄不通。他挤了许久还是在最外圈,索性张大嘴巴逮着旁边的狗腿狠咬一口。
“哎呀喂!哪个杂碎敢咬本大爷!”
那狗腿吃痛往旁边跳开,露出一张狗面獠牙脸。卫兵乘势往里一窜,速度快得惊人。刚窜没多远,又呈一道弧线从鬼堆里飞出来。
“去你的!别他妈挤!”
“......”
卫兵脑袋见挤不进去,便心生一计,偷偷从暗门溜进来,想一睹为快。卫兵见祝鸢容貌实在算不得上乘,终于忍不住鬼叫一声。
此刻被渡舟那一脚踢得不轻,半颗头陷进墙壁里,新修的人皮发冠也歪到一边露出半边血淋淋的秃头,实在滑稽可笑。
寻常人乍见此物难免害怕,那些姑娘们想尖叫又惧怕渡舟,硬生生憋了回去,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唐回强作镇定道:“兄……兄台,这是什么东西?”
渡舟很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踢过那颗头颅的脚,回答道:“无相城的东西,自然是鬼了。”
唐回忍不住道:“这鬼,也太丑了些。”
卫兵道:“好大的狗胆!敢骂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