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伴随一声巨响,好像这间房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看着地面剧烈摇晃起来,一端高高翘起。
“当心。”渡舟稳稳地在祝鸢后腰处扶了一把,旋即收回手,“到了。”
祝鸢正欲起身,渡舟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低声说道:“别急,看看再说。”
她小心推开窗,惊讶地发现短短一会儿功夫,外面竟然天光大亮。
果然,无相城是不能用简单的白天黑夜来定义的。
只见一幢角楼平地而起,直破云霄,诡谲非常。
上挂一道红字黑底匾额,题为:须尽欢。
须尽欢下,有“人”骂道——
“哪个不长眼的!没见老子已经尥蹶子了!”
这一声怪极,乍一听是人,却又夹杂着几声愤怒的马叫。
再看,更是怪,原来说话的竟真是一匹白马!
这马长着一副长脸,五官却又像人,再往下又是马腿马尾巴,实在是怪。
这位“马兄”便是马货郎了,人言马货郎长着副马脸,奇丑无比。现在看来哪里是人长了马脸,分明是一匹货真价实的马生出人头才对。
原来方才“马兄”到了角楼,便扬起后蹄停下车架,但这马车挂着的车厢实在太多了,后面的马儿不知前面已经到了,仍哼哼哧哧卖力地往前走,于是“马兄”的屁股便被狠狠撞了一下。
马兄骂了几句,转身安排小鬼们卸货。
这门也是奇,只能从外面打开才能出。车厢里关着的人被陆陆续续放出来,祝鸢跟渡舟走在最后。
渡舟换了副容貌,变化成一个面色发青,形容消瘦的男人。祝鸢则还是原来那副小鬼皮相,不过身上的鬼气却散了,看上去仅仅是个不起眼的少年。
除了马货郎和出来卸货的接引小鬼们,还有十多个凭空出现的妙龄少女,无不妆容精致貌美娇艳。
她们浅笑盈盈,都赤着一双玉足,白嫩的脚踝上拴着一只银制铃铛,裸着的水蛇腰上同样系着银铃铛,故而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煞是好听。
祝鸢看得眼花缭乱,渡舟道:“这些都是马车上的铃铛所化,不过一团鬼气罢了,一吹就散。”
在场的除了祝鸢应当都没心思观赏美人,无不脸色发白,战战兢兢,欲哭又止。
美人们笑嘻嘻地给引着他们从角楼一处偏门进去,外面本是灯火通明,进了门却像掉进一团漆黑,过了许久眼睛才能勉强视物。
只见入眼是看不见尽头的暗道,石壁两侧每隔十余步便燃着一团绿油油的鬼火,除此之外再无光亮。
渡舟挨着她,低声道:“这条路只可进,不能出。”
祝鸢不免诧异,又听对方解释道:“我们进来的门叫奈何门。奈何门关,神仙奈何。君为鱼肉,我为刀俎。意思是进了奈何门,便别想出去。”
奈何门,主君懂得真多呢。
“后面的跟上,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前面传来马货郎的马嗓,他一甩马鞭以示警告,又派出两个小鬼过来,渡舟便不再说话了。
这暗道错综复杂,岔路极多,他们走了足有一炷香时辰才停下。此处已经明亮许多,上方似有阵阵杂音传来,听不真切。
面前一道石门,石门上凹凸不平刻着一张男人的脸,马货郎上前念了一串听不懂的咒语,那石脸突然动了,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珠子咕噜咕噜滚了一圈,这才打开大门。
渡舟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一笑,冲祝鸢做了个口型:“好玩儿。”
“啊!”
门刚打开,站在最前面的小姑娘大叫道:“我……我不要进去!”
她连连后退,人群也跟着骚动起来,祝鸢上前几步,却突然被一双手轻捂住双眼。
“别看。”渡舟轻声道。
捂住我眼睛做什么?祝鸢摸索着握住渡舟手臂,轻晃两下,意思是让他放开。
谁知渡舟不仅没放开,反而声音带了几分不寻常的恼怒,也不知说与她听还是自言自语:“腌臜东西。”
耳畔乱哄哄一片,尖叫声此起彼伏,祝鸢又是好奇又是担心,强行扒开眼前的手。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极大的石室,高约五丈,石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铁笼。眼前衣衫微动,渡舟迅速闪身到她面前,将剩下的情形挡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方才只有一瞬,祝鸢还是看了七七八八,那高挂的铁笼里每个都关着赤身裸体的活人!
“都麻利点!男的关阳室,女的关阴室!”
“扒了扒了!都扒干净些!”
“救命!啊啊啊啊!别碰我!”
……
鬼魅妖邪祝鸢见过一些,残忍嗜血者不少。但像眼前这样的,扒光衣服待价而沽,视人作猪狗,祝鸢还是头一回见,不由怒上心头。
“我操了什么玩意儿!”
众鬼抬眼望去,只见一接引小鬼举着起火的右手边跑边鬼叫。
“哟,鬼大什么时候学的杂耍?”
众鬼不以为然,嘻嘻哈哈看热闹,马兄方才被撞了腚本就心烦,当下抽了一鞭子过去,打得鬼大吱哇乱叫。
“耍什么宝!”马兄怒道。
鬼大一边扑火一边往人群一指,哀嚎道:“那女的!她身上有灵光会放火!”
被他指着的正是那位十五六岁的千金小姐。
原来鬼大方才本是要去抓她衣服,刚摸了片衣角便腾地燃起一阵火光。
小姑娘怀里揣着祝鸢给的符箓,本来心里正欢喜自己有救,见马货郎拿着鞭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吓得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
“放屁!她长得还没老子腰高,怎么可能有灵光!”
马兄话说着就朝那姑娘举起鞭子,这一鞭下去不死也悬了。
“救命!”
眼见长鞭将落,众人屏气凝神——
啪!
女子尖利的叫声令人目不忍视,但预想中的血溅当场却并没有出现。
只见鞭子的一端是马货郎握着不错,另一端却攥在渡舟手里。
渡舟气定神闲,将那挥下的铁鞭握在手中,一边把玩一边冲祝鸢眨眨眼睛,意思让她不要妄动。
马兄见有人截了自己的鞭,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怒骂道:“哪来的小鬼头!给老子滚一边去!”
一语未毕,马兄蛮横地拽着铁鞭往后一拉,众人心想这下这人怕是惨了,不摔死也要断根骨头,谁承想对方一动不动。
两厢僵持下,渡舟突然冷不丁地松了手,很嫌弃地拍拍手上灰尘,啧了一声:“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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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
祝鸢扑哧一笑,马货郎险些摔了跟头,幸而左右小鬼相扶,登时哇哇大叫道:“老子今天非要亲手剁了你!”
“老马!”
这一声来得突兀,只见门外匆匆而来一黑影,满脸刀疤一身横肉,说话如打雷——
“杀人滚远点!这什么地方也敢大呼小叫!”
方才还怒气冲冲的马货郎见了来人立马堆起满面假笑,很狗腿地迎上去,点头哈腰道:“哟!刀掌柜亲自出来啦,这是小人今天送来的货,您清点清点?”
刀疤脸哼哼道:“怎么回事?”
马货郎将手中铁鞭往地上一甩,骂道:“晦气!不知道哪来的野小子,忒不听话!”
刀疤将渡舟上下打量一番,挑起半边眉毛:“妈的!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好杀的!里头催得凶,先不往笼子里关了!直接带进去!”
那些小鬼们听了刀疤脸的命令,将他们全都关在石壁之后一处极为逼仄矮小的地方。
室内昏暗无光,仅有一盏盛在骷髅头里的幽绿色鬼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等其余鬼差都离开,祝鸢便问:“主君,咱们怎么把这些人都救出去?”
渡舟在她手上写字:“什么时候说要救人了?”
祝鸢眨眨眼睛,比划道:“我不要吃烤饼了,主君,你救救他们吧。”
渡舟笑道:“满脑子救人,万一我们真出不去,怕不怕?”
祝鸢又眨眨眼睛,也学着渡舟在他手心写字:“有主君在,我不怕。”
渡舟哈哈大笑。
祝鸢又问:“主君,你很喜欢无相城吗?”
渡舟道:“为什么这么问?”
祝鸢认真道:“你从前不笑的,很凶。”
渡舟哑然,似乎在努力回忆自己在牵机营是什么样子。
坐在祝鸢旁边的,是一个年纪稍长的陌生男子,见他们二人说说笑笑,凑上来问道:“敢问两位公子可是修士?”
祝鸢摇摇头,指了指天,又在地上写了个“公”字。那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公门中人,在下唐回,幸会幸会。”
那唐回不光心态挺好,还是个自来熟,将他怎么从睡得正香被抓来这鬼界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如此你一言我一句,反倒不那么害怕了。
唐回身边那位男子却始终一言不发。他见祝鸢目光好奇,拍了拍身侧人肩膀,介绍道:“这是我表哥,叫唐稽。”
唐稽面容忧郁,略略颔首致意。
唐回解释道:“他呀,心情不好,别见怪。”
唐稽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很小心的纸来,展开,上面隐约是一副女子的画像,画作极为传神,画师观察细致入微可见一斑,他问道:“两位大人,可曾见过这位姑娘?”
渡舟目不斜视,祝鸢摇头,唐回拉住唐稽的胳膊,劝道:“表哥,你真是昏头了,灵儿表妹一个闺中待嫁的姑娘,他们怎么可能见过?”
他见唐稽眉头愈发紧锁,又随口安慰道:“你别担心了,过几天这丫头肯定自己就回来了。”
唐稽收了那幅画像,闭目养神去了。唐回又转向祝鸢,他欲言又止……还是没止住:“小兄弟,你既然是衙门的人,那你见过牵机营那位……主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