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邹鸣沁正抄书习字时,窗边传来了轻微的响声。
三轻四重一敲完,邹鸣沁便知道,是崔岩雀来了。
打开窗,果然是她。
“怎么不走门?”
崔岩雀跳进房中,只简短地解释道。
“在外头看见书案的烛火亮着,你在写字。这儿离你近,不用劳你再起身去开门。”
这扇窗就在书案旁边,她甚至不用站起来,抬手就能碰到它。
这番回答让邹鸣沁颇为意外,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看不出来,你如此心细。”
“只是习惯罢了。”崔岩雀道,“你们这些在闺中做小姐的,裙裾总是太长。我穿惯了便衣,就常常忍不住担心,裙摆会绊住人。”
邹鸣沁愣了愣,道:“关心这个,未免有些烦费心神。我也从小穿惯了这样的衣裙,自然会留神裙摆。”
说着,她站起身来,想邀崔岩雀去桌子旁坐下。
她习惯性提起裙子,便没再看脚下。
却不想,自己刚说完“自然会留神裙摆”,她就踩到了衣裙的一角,身子往前一趔趄,幸好崔岩雀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此为意外。”
邹鸣沁脸都红了,忍不住咳了两声。
崔岩雀倒也不介意,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她重新站稳后,才松开了手。
邹鸣沁心中既觉得古怪,又觉得震撼。
她一直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毕竟世上所有的闺秀小姐、名流贵女都穿这样的裙子,这是她们身份娇贵的证明。
所以,对于它带来的那么一点点不便,习惯就好了。
——仿佛只要习惯了,它就不存在了。
“先说正事吧。”崔岩雀看出她走神,提醒道。
她们走到桌旁坐下,邹鸣沁问:“名册呢?”
崔岩雀取出几张纸,上头都是密密麻麻的名字,以及这些人对应的职务。
“能接触到试卷和黄榜的人,都在这上面了。”
邹鸣沁接过名单,仔细翻阅起来。
“我先看,你接着说。查这件事时,有没有发现什么蹊跷?”
“嗯。这次春试的誊录官是府衙文吏刘丙,在调查他时,我潜入了他家书房中。”
崔岩雀指了指名单上的一处。
“我意外发现了一处暗格,里头有一叠文书。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就偷偷拿出来了。”
邹鸣沁惊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喜道:“可以啊!快让我看看。”
她依言从怀中取出一叠纸来,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邹鸣沁接过来,略略翻了一遍,纸上写的都是论政的文章,还有几篇叙事说理的诗文。
这些文章所讲的角度虽各有不同,但都是根据今年春试的试题来写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文章她都不陌生。
黄榜上名列前茅的考生,所写的文章都在其中。
还有几篇,写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潦草僵硬。
但邹鸣沁细看它们字里行间,总觉得一些措辞与词句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翻到最后一篇,邹鸣沁刚看了一个开头,一阵惊骇便涌上心头。
——这是她的文章。
不,不对……
准确来说,这是以她的文章为基底,加以修改过后的版本。
“有人换卷。”
几乎是脱口而出,邹鸣沁的眉头紧皱起来。
在誊录这个环节换卷,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考生们把墨卷上交后,弥封官会当场糊名,而后统一整理收齐,送到誊录处。
誊录官和誊录手们,会立即对墨卷进行誊抄。
誊抄好的朱卷,也会先经过对读官之手,由对读官大声念出朱卷上的文章,以核对其内容是否与墨卷上一致。
这个环节进行得极快,且一直处在公开的环境下,设了多重监督。
故而,要想找机会把试卷换走,还做到毫无破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问题就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邹鸣沁喃喃道。
“一个人是断然做不成这件事的。这份名册上的人,至少要有一半都在协助这件事,才能做到在公主的多重监管下,仍然天衣无缝地完成了换卷。”
她稳住心神:“还有什么消息吗?”
崔岩雀摇摇头:“其它的,倒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邹鸣沁把那叠文章收好,立即提起笔。
“岩雀,现下除了你,其她人还有空吗?”
“大家都还在各处监视着。不过,你若有指令,我们随时可以配合。”崔岩雀道。
邹鸣沁简明扼要地写了现下情况之紧急严重,还有自己的推测,而后将它塞进竹筒里,交给了崔岩雀。
“你动作快些,派一人亲自将这封信交给殿下。其她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剩下的事,她稍稍有些犹豫。
但只思虑了一瞬,邹鸣沁心一横,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
“过会儿子时二刻,我们准时在长安街会面,你带我去刘丙府上。”
崔岩雀动身后,邹鸣沁也立即麻利地换好了一身衣服,扎紧头发,戴上面罩。
“姜折阔,醒醒、醒醒。”
今日午后,他说着要小憩一会儿,便一直睡到了现在。
邹鸣沁无端联想起上一次,他这样毫无预兆地昏睡,似乎还是因为和那个系统做了什么交换。
难道,他又和系统换了什么东西?
她接着唤了几声,他仍然睡得人事不知。
邹鸣沁咬咬牙,没再继续叫下去。
偏偏是现在。
崔岩雀已经将誊录官刘丙在书房暗格里藏着的文章都取了出来,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发现。
到那时,必定会惊动了对方。
一旦拖延,再想行动就更容易受限。
所以,她还是决定今晚立即就去刘府一探。
为了不打草惊蛇,又至少还能有个照应,她只叫上了崔岩雀一人。
这种时候,若是有姜折阔这么一只鬼在身边跟着,指不定能帮上些忙。
算了,他也没重要到不可缺失的地步。
邹鸣沁从邹府后门偷偷地溜了出去,赶往长安街。
夜色如浓墨一般,淹过屋顶上疾行的人影,吞没了脚步敲在瓦片上发出的轻响。
“过一会儿,我先进去探一探,你在外头,随时准备照应。”
邹鸣沁与崔岩雀对视一眼,闻言,崔岩雀点点头。
二人到了刘府,大致查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暂时没发现有人,邹鸣沁向她递了个眼神后,便轻悄地翻下了屋顶。
她顺着连廊,一路上经过的屋子都已熄了灯,只剩下外头还点着小灯,能看见几个丫鬟在值夜。
邹鸣沁隐约觉得不太对——虽已是午时,但还不算太晚。
总不至于全府上下都已经睡了吧?
她提起十二分警惕,将脚步再放轻了些。
靠近回廊尽头的书房,邹鸣沁兜到窗外,一手放到剑柄上,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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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轻轻推了一下窗。
——窗没有关严,只一推便开了。
进展如此顺利,邹鸣沁的疑心却更重了几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是黄榜案目前唯一的线索,如果断了,想要再追查就难了。
无论里头是否有埋伏,是否是陷阱,她都必须试试。
“吱呀”一声轻响,窗子打开,邹鸣沁闪身翻进了书房中。
她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停在原地,仔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
没有人。
邹鸣沁站起身来,摸到书案旁。
只见案上一片狼藉,墨珠飞溅,纸张散乱。
打斗的痕迹很明显。
她再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墙上已被打开的暗格。
看来,崔岩雀拿走文稿的事,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那么……
刘丙,现下在何处?
她来不及深想,开始翻找书案上的东西,试图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还没有找到线索,邹鸣沁却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邹鸣沁躲进书柜后面,将呼吸放缓。
她另一手按在剑上,心下默默点着脚步声对应的人数。
一、二、三。
粗略地数,至少有三个人。
“老大说,今夜那个人指定会来。”
一个粗混的男声说道。
“可是,我们都把刘丙处理完了,那人也还没来啊?”
谁会来?
难道,说的是她和崔岩雀?
邹鸣沁的心高高提起。
——他们的老大是谁?
以及,刘丙果然已经被处理掉了。
看来,这里早就已经被搜过一遍,不会再有真正有用的线索了。
刘府,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诱饵。
另一个浑厚的男声说道:“别废话了,老大说的话就没有出错过!我们揣度不来,照做就是了。”
“等等,哥,你看,这把凳子的位置是不是移动过了?”
粗混男声忽然道。
一个略尖细的声音道:“还真是。”
邹鸣沁八风不动,只是屏住呼吸,把剑握得更紧了些。
脚步声离她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心跳不断加速,邹鸣沁在脑中快速思索着该作何反应。
这个书柜后面的空间很小,且只有一个出入口,一旦他们走到这儿,她必然被发现无疑。
到时,在此处一是打斗不便,二是对方占着出口。
那可就真是瓮中捉鳖了——她无处可逃。
邹鸣沁瞅准离自己最近的一扇窗,抽出剑来,便立即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还不忘对准书柜用力一踹。
屋内的几人听到声响,立即要过来拦截她,不料书柜轰然倒地,妨碍住了他们的脚步。
邹鸣沁借机破开窗子,快速压低上身,极其灵活地钻了出去。
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只听见一声铮然剑响,一枚剑锋随即刺入了她的视野——
“咣!”
邹鸣沁抬手拎起剑鞘,挡住了这一剑。
她脚一踩窗台,借着力跳开几尺远。而后,拔腿就跑,毫不恋战。
邹鸣沁一边运着轻功,一边观察四周。
余光之中,她看见身前身后的各处,都纷纷冒出了身着黑衣的刺客。
邹鸣沁汗流浃背了。
这也太多人了!
来之前也没人告诉她是这种大逃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