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苏箬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的情绪快要溢出来了。
她靠得很近,我能闻到她发丝间传来的淡淡香气。
“我的秘密?”我笑了一下,伸出手,用指关节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我的秘密就是,我饿了。”
苏箬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她猛地后退一步,抱着那个价值三亿的笔洗,像是抱着个烫手山芋。
“你……你讨厌!”她跺了跺脚,嗔怪地瞪了我一眼,“没个正经!这么贵重的东西,赶紧想个地方放好。”
我看着她那副又羞又急的样子,心情大好。
“就放你爸书房吧,他那保险柜应该比银行还安全。”我提议道。
“对对对!”苏箬如梦初醒,抱着笔洗就往楼上跑,“我这就去放好!”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我摇了摇头,走到沙发上坐下。
没一会儿,苏箬就空着手跑了下来,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她在我身边坐下,整个人都瘫进了沙发里,“天哪,我腿现在还是软的。我把它跟我爸那方虢州澄泥砚放一块儿了。”
“绝配。”我点点头。
她忽然扭过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白子庚,你老实交代,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你猜?”
“我猜你个大头鬼!”她伸出拳头在我胳膊上捶了一下,“说不说?不说我可要用刑了啊!”
我抓住她挥舞的拳头,把她拉进怀里。
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就乖乖地靠在了我胸口。
“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低声说。
与此同时,文昌街,古韵斋。
店铺老板老刘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疲惫地拉下了卷帘门。
他走到柜台后,从抽屉里拿出今天收的现金,一张一张地点着。
当数到那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时,他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傻小子,五百块买个破烂还当捡了宝,有钱人的脑子就是不一样。”
他把钱拍进行囊,心情舒畅地哼起了小曲。
今天虽然没开张什么大单,但这五百块赚得轻松,跟白捡的一样。
他关了灯,锁好门,慢悠悠地回家了。
晚上,老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那个年轻人的脸总是在他脑子里晃。
不对劲。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个年轻人看东西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个外行。
还有他身边那个姑娘,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这样的人,会花五百块钱买一个带裂纹的破盘子玩?
老刘越想心里越是发毛,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披上衣服,也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冲回了店里。
他打开灯,径直走到那个堆放杂物的角落,翻开那个积满灰尘的木箱。
箱子里空空如也。
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拿出手机,翻找了半天,从一个旧的相册里找到一张照片。
那是几年前他收这批货时随手拍的,照片很模糊,但能看清那个小盘子的大致轮廓和颜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照片发给了自己在京城古玩圈里一个颇有名望的朋友,王教授。
“老王,睡了没?帮我看看这个,一个客人今天花五百块从我这买走的。”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老刘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是多心了,一个破盘子而已,还能翻出天来?
他正准备删掉照片去睡觉,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王教授。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接通。
“喂,老王,这么晚了……”
“刘胖子!”电话那头传来王教授急促得变了调的声音,“照片里的东西呢?东西还在不在你店里?!”
老刘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不……不在了啊,下午被个年轻人买走了。”
“买走了?!”王教授的声音瞬间拔高,听起来像是要吃人,“你他妈是猪吗!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不就是个有点年头的民窑盘子吗?还裂了……”
“民窑?裂了?”王教授在那头气得直喘粗气,“你马上给我形容!那东西的釉色,是不是像雨过天晴的天空?摸上去是不是像玉一样润?对着光看,釉面底下是不是有跟螃蟹爪子一样的细碎纹路?”
王教授每说一句,老刘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想起来了,下午那个年轻人拿在手里的时候,那盘子的颜色确实是那种淡淡的天青色。
他自己的手也摸过,那种温润的质感,他当时还以为是仿得好。
“是……好像是……”老刘的声音开始发抖。
“我操!”王教授在电话那头爆了句粗口,“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网上搜四个字——汝窑笔洗!”
电话挂断了。
老刘握着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拿不稳。
他颤抖着点开浏览器,输入了那四个字。
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条信息。
“宋代五大名窑之首,存世不足百件,件件价值连城……”
“汝窑为魁,一器难求……”
“保利春拍,北宋汝窑笔洗残件,成交价八千万!”
当他看到一张高清的博物馆藏品图片时,他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图片上那个天青釉笔洗,无论是器型,釉色,还是那种独特的韵味,都和他下午卖掉的那个破盘子,一模一样!
不,比他那个还差一点。
他那个只是有一道冲线裂纹,图片上这个,口沿上还有个米粒大的磕碰!
八千万!
一个带磕碰的残件,就值八千万!
那他卖掉的那个呢?
老刘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扑到柜台前,发疯似的调出下午的监控录像。
他看到那个叫白子庚的年轻人,一脸平静地走进店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却在角落的杂物堆前停顿了片刻。
他看到白子庚弯下腰,从箱底拿出那个笔洗,脸上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
他还看到了自己那副贪婪又愚蠢的嘴脸,说什么“三百块拿走当烟灰缸”。
最后,画面定格在年轻人将五百块钱拍在柜台上的那一幕。
那不是施舍,那是赤裸裸的羞辱!
“噗——”
老刘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喉头一甜,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眼前阵阵发黑。
悔恨,愤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三亿!
他亲手把三亿的财富,用五百块钱的价格,送到了别人手里!
不!
他猛地睁开眼,通红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他想起来了!
那个叫苏箬的姑娘,临走前看上了他柜台里的一块清代玉佩,说是要买给她妈妈。
当时玉佩还没清理好,她就留了个电话,让他弄好了联系她。
老刘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柜台翻找着。
他找到了那个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条已经被他手心的冷汗浸湿。
他哆哆嗦嗦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像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浇下,让他浑身冰冷。
老刘瘫坐在地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死死盯着监控画面里,白子庚和苏箬离开时那轻松的背影,嘴里反复地念叨着。
“汝窑……三亿……不,那是我的!那是我的!”
他眼神里的理智被一种疯狂的贪婪所取代,他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黑豹哥吗?我,文昌街老刘……我想请你帮我找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