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我和苏箬几乎是围着那件汝窑笔洗转。
苏箬拿着放大镜,趴在桌子上,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笔洗的表面。
“真的没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子庚,你这手艺要是传出去,全世界的博物馆馆长都得跪在你家门口。”
我靠在沙发上,喝着茶,看着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出了声。
“低调,基本操作而已。”
苏箬白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把笔洗放回锦盒里。
“说真的,这东西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放在家里吧。”
我放下茶杯,正要说话,苏箬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是我爸。”
她接通电话,声音轻快,“爸,什么事呀?”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嗯……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回来。”
她挂了电话,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我问。
“我爸让我们马上回去一趟,他在电话里的语气不太对劲。”她拿起外套,“我们快走吧。”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苏家别墅门口。
客厅里气氛压抑,苏文山一个人坐在主位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看我们,只是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茶几。
“爸,出什么事了?”苏箬快步走过去,语气里带着担忧。
苏文山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手里的报纸扔在了茶几上。
“你自己看。”
我和苏箬凑过去,只见报纸的社会版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一行标题——《文昌街古玩店离奇失窃,国宝级珍品恐已流失》。
我心里咯噔一下。
苏箬拿起报纸,快速地读了起来,越读脸色越白。
“这……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她气得把报纸拍在桌上,“什么失窃,那明明是你花钱买的!”
苏文山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声音低沉。
“古韵斋的老板,刘承德,今天上午托人找到了我。”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
“他说,你利用他的不察,用欺诈手段从他店里骗走了一件传世汝窑笔洗。”
“放屁!”苏箬直接爆了粗口,“那老狐狸明明是自己不识货,三百块卖给你,你还多给了两百,他自己收钱的时候笑得跟朵花一样!”
苏文山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现在不认了。他说那件笔洗是他店里的镇店之宝,从不对外出售。那天是你伙同外人,趁他去后面库房盘点的时候,偷走了笔洗,还故意在柜台上留下五百块钱混淆视听。”
我听完,差点气笑了。
这老家伙,颠倒黑白的能力还真是一流。
“他还说什么了?”我平静地问。
苏文-山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
“他要求我们立刻归还汝窑笔洗。否则,他就要把事情彻底闹大,让整个京城都知道,苏家仗势欺人,强取豪夺。”
“他敢!”苏箬气得浑身发抖。
“他当然敢。”苏文山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这种光脚的烂泥,最不怕的就是把水搅浑。苏家的名声要是沾上这种污点,比损失十个亿还麻烦。”
客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苏箬气愤的喘息声。
我走到苏文山对面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苏叔,您别急。”
我把那天在古韵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又说了一遍,连那个老板贪婪的表情和不耐烦的语气都模仿了出来。
“……最后我把五百块拍在柜台上,拿起东西就走了。从头到尾,都是他主动开价,我被动接受。店里肯定有监控,一查便知。”
苏文山听完,紧锁的眉头没有舒展。
“监控他已经自己毁了,说是昨晚店里电路故障。”
我笑了笑,“果然是老狐狸。”
苏文山靠在沙发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他现在就是一口咬定东西是偷的,报纸是他找人登的,圈子里他也放出风声了。他这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逼我们就范。”
“那我们怎么办?”苏箬急了,“总不能真把东西还给他吧?那也太憋屈了!”
“还东西是不可能的。”苏文山语气果断,“进了我苏家的门,就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老张,是我。文昌街那个刘承德,你认识吧?对,就是他。你帮我带句话给他,让他嘴巴放干净点,别什么脏水都往外泼。后果,他自己掂量。”
电话挂断,苏文山又拨了第二个。
“孙局吗?我是苏文山……对,报纸的事。我不管你们报社内部怎么处理,明天天亮之前,我不想在市面上再看到任何相关的报道,网络上的消息也一样,处理干净。”
接连两个电话,苏文山的语气都不重,但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让旁边的苏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打完电话,他脸色缓和了不少,看向我。
“子庚,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几个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浪。”
我摇了摇头。
“苏叔,光堵住他们的嘴还不够。”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这种人就像苍蝇,这次赶走了,下次还会来。我们得让他疼,让他怕,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起别的心思。”
苏文山的眼睛亮了一下,“哦?你有什么想法?”
“很简单。”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联系古玩行业协会。刘承德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认假不认真’,事后敲诈勒索,是圈子里最不齿的行为。让协会出面,对他进行全行业通告批评,先断了他的根。”
“第二,”我继续说道,“您以苏氏集团的名义,发一份律师函。明确声明,汝窑笔洗是我通过正规交易从古韵斋购得,交易金额五百元整。我们保留所有证据,欢迎他来告。同时,对于任何造谣诽谤的行为,我们将追究其法律责任,索赔金额,就定在一个亿吧。”
我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苏箬听得眼睛都直了,她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怪物。
苏文山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好一个釜底抽薪,好一个杀鸡儆猴!”
他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阴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子庚,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有勇,更有谋!”
他拿起手机,没有再打给之前的那些人,而是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老李,是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很恭敬。
苏文山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声音里带着一股冷意。
“帮我放出话去。就说我苏文山说的,最近古玩市场上的牛鬼蛇神太多了,乌烟瘴气。”
“从明天开始,苏家要亲自下场,整顿整顿这个市场。谁要是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别怪我苏某人,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