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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上赶着递刀子

作者:清酒姑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花半里。


    院长办公室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煮过头的咖啡豆焦香,混着消毒水的冷咧气味,算不上好闻。


    宋祁年陷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被钉死在那块泛着幽光的监控屏幕上。屏幕是夜视模式,惨白与墨黑交织的画面带着一种非人间的质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喏。”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突兀在递到他眼皮底下,打断了他的视线。


    夏柚白拖过旁边一张椅子,凑近他身侧坐下,手里端着一只相同纹案的咖啡杯。


    他啜了一口,浓郁的苦涩混杂着奶香沿着舌尖点点晕开,他咂咂嘴,目光扫过墙角那台锃亮的全自动咖啡机,语气半是调侃半是感慨,“纪老头这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比你我都懂得享受,不像我家老头,一辈子泡在土堆里,成天不是绿茶就是白茶,苦得人直咧嘴。”


    他夸张地皱起脸,仿佛那苦味还盘踞在舌尖,“人生短短三万天,日子都够苦哈哈的了,还非往嘴里灌这些玩意儿,搞不懂。”


    宋祁年眼睫微抬,视线从屏幕上短暂移开,掠过夏柚白年轻张扬的脸,弯了弯唇,“嫌茶苦,咖啡难道就不苦了?”


    “那能一样吗?”夏柚白立刻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反驳,“咖啡我能加奶加糖啊,苦尽甘来懂不懂,茶汤里你加个奶试试,还能喝吗?”


    他撇撇嘴,满脸的嫌弃。


    宋祁年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低哼,没再说什么。


    他和兰溪都喜欢品茶,两人是注定命中良缘,口味都如出一辙。


    屏幕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宋祁年倏地将目光重新移回屏幕上,夏柚白也立刻收了声,两人同时看向那片幽暗的青光。


    画面中央,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绳索深深勒进皮肉,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对面,站着个身形微驼的高大老者,一身不合时宜的白大褂,脸上扣着严实的医护口罩,只露出一双浑浊却狠戾的眼睛。


    老者手里一点寒芒闪烁,是把锋利的手术刀,刀刃稳稳抵地跪地男人剧烈颤动的喉结下方,只肖手下轻轻一划,定能让对方血溅当场。


    “说!”嘶哑浑浊的质问即便隔着电波,也带着一股血腥的压迫感,从屏幕下方的扩音器里渗出来,“你到底跟宋老爷子都说了什么?”


    跪着的男人抖如筛糠,涕泪糊了一脸,声音像断线的二胡碎不成调,“没……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你相信我……”


    “嘴硬?”老者鼻腔里哼出冷笑,“你往他宝贝儿子药瓶里注射其他药物,他能饶过你?”


    男人徒劳地扭动着被绳索勒出深痕的身体,“给……给三爷药瓶里加东西……是我自己的主意……没人指使……真的,求您信我……”


    他语无伦次,绝望地重复着。


    他的话老者明显不信,却没真的让他血溅当场,等待着他的便是狂风骤雨般的拳脚落下。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凄惨的痛呼以及徒劳的蜷缩,透过冰冷的监控屏幕,无声地闯进办公室内二人的视野里。


    “啧……”夏柚白轻轻嗤了一声,饶有兴致地半眯着眼,“纪老头威风不减当年啊,这拳脚,啧啧,够利索,我都想拜他为师了。”


    宋祁年眼皮都没抬一下,端起咖啡,指尖感受着杯壁温热的慰帖,脸上没有表情,一点都没有,“杀鸡儆猴的把戏罢了。”


    “哦?”夏柚白侧过脸,故意拖长语调,带着刻意的轻佻,“那我和宋四爷你,是那待宰的鸡呢,还是旁边看戏的猴?”


    宋祁年没接话,淡淡斜睨了他一眼,只一眼,夏柚白玩世不恭的神情收敛得极快,识趣地抿紧嘴唇,低头啜了一口自己那杯加了过量奶和糖的咖啡。


    办公室沉重的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纪河江走了进来,脚步略显蹒跚,带着一身地下室的阴冷气息。他一把扯下遮住面容的口罩,随手扔进垃圾筒里,露出一张神情疲惫又带着未散戾气的脸。


    他身上的白大褂溅着几处暗红的血迹,像泼洒开的劣质颜料。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许久没有这般大展拳脚,一轮下来累得气喘吁吁。


    “那小子嘴硬得很。”纪河江的气息尚未喘匀,端起自己办公桌上的搪瓷杯,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了滚,“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咬死是他自己干的,没人指使。”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湿漉漉的掌心在洁白的衣摆上蹭了蹭,“他老婆孩子捏在我手里,谅他也不敢乱说,估计……真没在老爷子面前多嘴。”


    宋祁年没说话,只是端起咖啡,浅浅抿了一口,深褐色的液体在他杯中微微晃动。


    夏柚白放下自己那杯甜得发腻的咖啡,身体放松地靠近椅背,指尖在光滑的木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打破了沉默。


    “我说老纪大夫,这么些年宋四看在祁阿姨的面上一直拿您当自家长辈,他交代您办的事,您怎么就随随便便转手他人,还特意挑了个老爷子眼皮底下的人,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递刀子么,嫌宋四在宋家的日子太安逸了不是?”


    纪河江脸上肌肉一僵,放下搪瓷杯的动作带出些微的慌乱。他避开宋祁年的视线,声音低了几分,透着浓浓的无奈与难堪。


    “我也是没办法啊……宋三爷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再这么下去,他彻底清醒过来是迟早的事。我实在是没招了,才想着收买那个保镖。他天天守着宋三爷的病房,下手的机会比我多,只要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混进输液瓶里……”


    他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嗫嚅,“谁成想……唉……都怪我老糊涂了,病急乱投医才酿成了大错。小年,是纪叔叔办事不利,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我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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