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年动作十分干脆,冲上去撞击出租车的车头,丝毫没有收着劲儿。
出租车猛地一偏,车头撞向一边的护栏,前车盖凹进去一个坑,跟没事人似的,方向盘迅速一转,车速反增不减。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耳机里夏柚白传来的声音打着颤,“我草……宋祁年,你他妈不要命了,快停下来……我的人再有一个路口就追上了……你别犯傻……”
两辆车贴得很近,宋祁年担心波及车内的兰溪,不敢再冒然撞上去,眼看前方一辆赶超上来的越野,将他和出租车的距离拉远。
宋祁年玩命似的猛按车喇叭,提速换道,脚下油门已经踩到了底,方向盘在手里成了唯一与理智相接的地方。
与之相悖的是那一点点征服欲在作祟,对宋楚承亦或是兰溪,他们的棋局还没开始,绝不可以中途退场。
“到底出了什么事,宋孙子怎么突然想着找人来对付兰溪?”夏柚白百思不得其解。
前方一个急转弯,两辆车一前一后拐上了一条乡间小道,速度渐缓,宋祁年好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那杯加了料的饮料让他在老爷子跟前丢尽了脸,他怀恨在心想报复回来……宁城路通往枫林庄的方向,赶紧让人包抄过去。”
兰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原也是个胆子小的,高考毕业便考了驾驶证,几年过去方向盘都没再碰过,平日里出门都是在网上叫车,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亲身体验了一把速度与激情。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体在逼仄的车厢内几度抛落,发间有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不知是哪处磕破,头脑昏昏沉沉,一次次提速与撞击下,兰溪越发的支撑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下,有人砸开驾驶座的车门,适才颐指气使的司机被人拽死狗一样拖下了车。
须臾,男人的惨叫声和打斗声交叠在了一处。
任凭司机或是他背后的老板都不会想到,绑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否则绝不会派他一人出面。
兰溪吸了吸鼻子,一股熟悉的木质香在鼻尖萦绕,她头晕得厉害,只能半阖着眼睛,耳畔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兰溪,兰溪……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她感觉身体被一片温热拥护其中,有人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她努力撑开眼皮想看清对方的脸,穹黑的眸子深邃如海,记不清曾在哪儿见过相似的。
经历了一场生死角逐,兰溪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中午一起吃饭的几人齐刷刷守在病房内,梁奕安亲自给兰溪做了全面检查,司徒鸢眼圈通红拉着女儿的手,梁恪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抱着双臂一声不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突然出了车祸?”司徒鸢不久前刚哭过,沙哑的嗓音里带着轻颤。
梁奕安收好检查的仪器,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万幸人没大碍,一些外伤已经处理了,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两天,别担心了。”
“不是车祸?”想想几个小时前的场面,兰溪仍心悸得厉害,“有人想要绑架我。”
“什么?绑架?”夫妻二人闻言皆是一惊,一向乖顺的女儿会得罪什么人招来这样的祸事。
司徒鸢心有余悸,见兰溪情绪尚存几分恐惧不忍追问,转而安抚道:“警察马上就到了,没查到对方身份之前,出院后你先在露华园待着,哪儿都别去。”
“对对对……”梁奕安附和,“有什么事就让你哥帮你去办。梁恪,听到没有?你怎么一声不吭?哑巴啦?你妹妹这几天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一个破酒吧几天不营业亏不了多少钱,首要任务是照顾好小溪。”
倚窗而立的梁恪,脸色一瞬阴沉的难看。
几小时前他还在家人面前夸下海口,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让兰溪受到半分委屈,现在回想起来句句堪比打脸。
旁人不知情,他却心如明镜,兰溪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
迟疑了几秒,还是小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爸。”
兰溪没去看梁恪,“妈,救我的人你看到了吗,他怎么样了?”
她能成功从对方车里逃脱,多亏了保时捷车主的相助,她记得那人身上也带着伤,被他抱在怀里时,闻到了血腥味。
司徒鸢狐疑地看看梁奕安,又扭头看看梁恪,无奈地摇摇头,“医院给我们打的电话,我和你爸他们赶过来时,没看到旁的什么人。”
栖吾山位于谭港郊外,据传二十多年前,迈入知命之年的文琼集团董事长宋文锟为了金屋藏娇,着人在半山腰处盖了栋别墅,命名西子湾。
十数年后某天夜里,西子湾突发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简约气派的别墅一夕间成了一座废墟。又一个十数年过去,重建后的西子湾已不复当年模样。
山间阴凉,宋祁年每年夏天都喜欢回来住些时日。
夏柚白挂断电话,重新在宋祁年身边坐下,捡起床边的一团纱布,动作粗鲁地往男人手肘上缠了几圈,嘴里念叨个没完。
“姓宋的,往后我夏柚白墙都不扶了,就他妈服你。好一出惊险的英雄救美,小命差点玩没了,接下来到了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戏码,你小子居然临阵逃了。”
宋祁年痛得“啧”了一声,拍开夏柚白的手,自己娴熟地上药。
上完药,宋祁年整理好剩下的药品塞回床头抽屉内,“监控处理得如何了,还有那个司机,他看见了我的脸,把人处理干净。”
夏柚白眼睛尖,宋祁年打开抽屉刹那扫到了一盒雪茄,哎吆一声捞进自己怀里,大言不惭来了句,“老子又不是你的马仔,一盒雪茄当是替你办事的辛苦费。”
宋祁年不是个小气的,从另一边抽屉里又翻出一盒塞给了夏柚白。
夏柚白乐得见牙不见眼,“放心放心,处理得干干净净,保证宋孙子把谭港翻出个底儿朝天,也查不到你半根汗毛。”
“对了……”夏柚白忽而神秘一笑,“我让人给姓梁的放了个消息,把兰溪被绑架的事和宋姝意扯在一起,他这会儿应该怀疑上宋姝意了。一头是共度余生的女友,一头是一起长大的妹妹,世上哪有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总得让他失去点什么。”
“楼下酒窖新存了两瓶奔富,回去时一并带走。”宋祁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