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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成婚

作者:仄似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国家盛典,礼乐为先,男女及时,婚姻为重。咨尔楚国公主,纯谦孝友,柔嘉懿娴。咸阅图史,克勤修德。今承恩伯秦简,年少登科,才貌冠世,若临风之玉树,照乘之明珠。可以应合姓之典,奉御轮之躅。择四月十九,公主可出适秦简。”


    商景徽接了圣旨,宣旨太监乃大庆宫管事张福全,后者道了恭喜,兰若将早已备好的赏钱递给张福全,便将其送出了长乐宫。


    “这探花郎真是命硬,落水后昏迷了三日,竟能完好无损地醒过来。”朱蕤看着张福全出了长乐宫,才说。


    商景徽依旧站在原处,盯着院中的海棠花,像是在思索什么,没有说话。


    兰若从宫门处折返,往院中走,商景徽才回头,对朱蕤说:“此事蹊跷,秦简其人,疑心颇重,他平白落水,绝不会毫不追究。”


    朱蕤不解,道:“莫非是没有证据,探花郎不想多事?”


    商景徽哂笑,道:“据卫愈描述的情形,秦简的身上,应当有皮肉淤青的伤痕,这不可能不令人起疑。只要他想,以父皇的爱才之心,大可以顺理成章地查下去,可是他清醒后是如何解释的?”


    兰若已经进屋,关上了房门,接话道:“探花郎亲口说,自己不慎摔倒,磕到了石头上,起身时没站稳,才滑进了水中。”


    朱蕤蹙着眉,她明白公主如今想要权势,可又不明白公主对秦简的态度,于是试探着问:“那么殿下,我们现下该作何打算?”


    商景徽抚摸着花瓶中的玫瑰,目光落在尖刺上,玩味地笑了,她说:“不做打算了,奉旨成婚。”


    探花郎被人推下水,醒来却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失足落水。以商景徽对秦简的了解,就算对方现在羽翼未丰,要息事宁人,也定然不会全然隐去。这件事上可做的文章太大了,以秦简的城府,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商景徽下意识攥紧了衣袖,她现在能猜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商景徽可以重生,那么秦简就未必不能。


    若真如此,还需另行筹谋。


    第二日,商景徽被召去了大庆宫,皇帝和惠贵妃卢氏连同太常寺卿、奉礼郎商议公主出降事宜。


    “公主出降,关乎皇室颜面,景徽是朕的金枝玉叶,婚礼规制,需较前朝再高一级。”


    听了皇帝的安排,太常寺卿面露难色:“陛下,两年前寿安长公主出降,是按正常规制举行,依纲常礼法,楚国公主不应高于长公主。”


    皇帝大手一挥,笑道:“楚国公主乃大靖福星,如此规制,并不为过。至于寿安长公主,便另行册封为齐国长公主,楚国公主婚后与齐国长公主规制相同,按正一品标准领月俸。”


    商景徽如此受皇帝爱护,并非只是追念先皇后,更重要的原因,是皇帝口中的“福星”。


    如今天下三分,北靖,南衡,西蜀,另西北还有胡戎六部族,谁都希望天下能够统一在自己手里。


    商景徽降世时,钦天监卦辞曰:“此女出,天下一。”


    正是因为这个卦辞,商景徽才得以受尽荣宠。如今,皇帝为她赐的封号“楚”,楚地位于南衡与西蜀的交界之处,北靖封给公主,本为虚封,可见皇帝的期盼与重视。


    上一世,这句卜辞着实应验了,只可惜,一统天下的不是北靖,却是南衡下一任君主,秦简。


    至于这一世,秦简还能否如此顺遂,可就说不准了,商景徽暗暗想。


    太常寺卿、奉礼郎领命告退,殿内只剩皇帝、惠贵妃、商景徽,连同一众太监宫女。


    惠贵妃起身,走到皇帝身边,问道:“陛下,关于公主府的置办,臣妾一时拿不定主意,若有不当,恐怕轻慢了景徽,还请陛下定夺。”


    “公主府的装潢,一应按照宫中规制安排。另外,再将丽景园赐与公主和驸马作为日常休息的别苑。”皇帝转向商景徽,慈和地说:“至于奴仆侍卫,探花郎在京城孑然一身,公主府的奴仆就按照景徽自己的心意安排吧。”


    商景徽恭敬行礼,笑道:“父皇与贵妃娘娘费心安排,儿臣本不该再提要求。但女儿还是希望,公主府的安保,能由定远公府筹备。”


    现今的定远公沈遴,乃先皇后沈容书之兄长,商景徽之母舅。


    定远公有两子,长子沈衡,现今驻守西北,次子沈道行,常年在京中,现任禁军统领。


    皇帝听后,并无异议,便应允了:“那便交由沈道行安排。”


    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后,商景徽告辞离开,惠贵妃却偏要与她同行。


    惠贵妃卢清婉,出身京城五大世家之一的卢氏,其子商铖,方十六岁,是现今皇帝最年长也最受重视的皇子。


    卢清婉母子背靠卢氏,然而五大世家盘根错节,利益俨然一体,近年来世家风头日盛,皇帝有意制衡,才将商景徽下嫁寒门出身的进士,以笼络新贵。


    这些事,商景徽上一世就明白,但与卢清婉保持面上的平和总归是必要的,可后来康德帝驾崩,卢清婉成为太后,彻底撕破了从前的伪装。


    商景徽又想到了前世弥留之际,她与卢清婉的对峙,心下越发厌恶此刻的同行,遂不欲与对方多做交谈,只微笑着敷衍惠贵妃。


    二人行至桥上,卢清婉却忽然携住了商景徽的手,商景徽心下反感,打算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谁料对方却拉得更紧。


    商景徽低头看看惠贵妃死死拉着自己的手,抬头露出不解的神情,似笑非笑地问:“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惠贵妃见她没什么反应,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尚在桥下等候的宫人,凑近了半步,低声问道:“公主,探花郎是怎么落水的?”


    商景徽一时摸不清对方到底是试探,还是已有证据,于是依旧面不改色,假装听不懂,回道:“贵妃娘娘没听说吗?探花郎自己说,是吃醉了酒,脚下一滑,不慎落水。”


    卢清婉一手拉着她不放,另一只手按在商景徽的脖颈上,同一个部位,在上一世的卢清婉身上,是被一击致命的地方,如今商景徽清晰感觉到自己脉搏的跳动。


    惠贵妃死死瞪着商景徽,语调令人心生寒意:“低声些,公主殿下。”


    随后她又凑到商景徽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说:


    “秦简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我皆心知肚明。楚国公主不如好好想想,该怎样和驸马撇清关系呢?”


    闻言,商景徽浑身僵直。


    卢清婉也重生了。


    商景徽心下飞速盘算着卢清婉方才的话,对方凭借前世的记忆,知道秦简南衡皇子的真实身份,也猜到了秦简落水的原因。


    加之商景徽一定要定远公府负责公主府安保,对方顺藤摸瓜,自然能推测出她也重生了。


    商景徽反握住卢清婉的手,眼中洇着寒意,直视着对方,却勾起了唇角,道:“秦简什么身份?秦简是父皇钦点的探花郎,是父皇千挑万选为我寻的驸马,也是父皇亲封的承恩伯!”


    商景徽的语速不急,却带着足够强势的气魄,惊得卢清婉矮下一截去。


    卢清婉没有说话,商景徽不顾对方向后挣扎,往前拉着卢清婉,继续问道:“贵妃娘娘,您说,还有什么身份?”


    商景徽猛地放开卢清婉的手,后者因失了力,惊惶之间向后倒去,险些幌下栏杆。


    商景徽却又向前扶了她一把,桥下等候的宫人连忙追上来查看情况。


    卢清婉狠狠瞪着商景徽,后者一改方才的凌厉,柔声提醒:“贵妃娘娘可要当心,莫像探花郎一样,不慎落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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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清婉被宫人扶着站稳,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公主殿下好意提醒。”


    商景徽弯着唇,笑意却不达眼底,直勾勾地盯着卢清婉。后者转身离去,带着乌泱泱的宫人消失在垂柳之后。


    商景徽则站在原地,久久出神。


    看样子,卢清婉和她一样,暂时并没有掌握秦简就是南衡皇子的切实证据,自然不能告发秦简,所以才会在方才商景徽一口一个“父皇”的威胁中败下阵来。


    皇帝爱才,如今将探花郎捧到了天上,在没有十足的证据前,不会相信秦简身份作伪一事。


    更何况,那秦简也不是蠢的,自然会为自己找到脱险的法子。


    如今,卢清婉直接和她摊牌,但对方重生回来的时间尚不得而知,无论比她是早是晚,商景徽都必须尽早除掉这个隐患。


    朱蕤和兰若在一旁唤她,商景徽不再思索,一行人回了长乐宫。


    商景徽唤了兰若,吩咐:“你去查一下,母妃薨逝后,长乐宫宫人的去向。”


    先皇后薨逝后,后宫事务便交由惠贵妃卢氏全权处理。


    惠贵妃当年以祈福之名,将长乐宫的宫人打发出宫,就连其他宫里,也或多或少换了几批宫人。


    商景徽又想到了上一世临终时,卢清婉对她充满怨恨的嘶吼。如今想来,母后的薨逝,恐怕另有蹊跷。


    兰若比朱蕤稍微年长几岁,会了她的意,低声道:“公主放心,奴婢会将他们搜罗到一处。”


    商景徽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其他宫里同批次遣散的宫人也一起查查,尤其是启祥宫。”


    上一世,惠贵妃表面上一直与商景徽相安无事,扮演着一个慈和的“长辈”形象。如今,惠贵妃与她摊牌,倒也免了虚与委蛇。


    是夜,商景徽躺在床上,却总觉得胸口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如今这境况,真是乱作一锅粥了。


    卢清婉重生了,秦简那边尚且不明,但必定有异。


    其实暂时来看,秦简对她构不成太大威胁。此时的秦简,羽翼未丰,一是逃不走,二是在北靖根基未稳,暂时掀不起风浪。商景徽还有把握,能够压制他。


    可商景徽的目的不再是简单的安稳度日,她想要谋权,又要复仇,这条路就注定艰难。


    商景徽看着远处的烛台,昏黄的灯光晕出团团光影,她眨了眨眼,烛光晃动,化作了朱红的喜烛。


    朱蕤从外面进来,给她端了些点心,放在桌上,劝她:“公主且吃些东西,垫一垫吧,待会儿驸马爷回来,就不好再吃了。”


    商景徽没动,说:“你们吃吧,我吃不下。”


    一整天下来,商景徽都心不在焉,典礼如何奢华,排场如何盛大,她都没怎么在意,毕竟是第二次走过相同的程式,经历了前世种种,不同的只能是心境。


    不再雀跃,不再期待,只剩怨恨,余留满心算计。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驸马爷被一群人簇拥着,到了房门口,其余人自觉退下,待人都走净了,房门才被推开。


    来人抬眼,与商景徽四目相对,对方眼神直勾勾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不动。商景徽觉得这人变化还真大,一眼看出对方不是二十岁的秦简。


    兰若和朱蕤见来人不动,于是行礼,唤了一声:“驸马。”


    门口的人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慢慢地进了门,并没有靠近商景徽。兰若回头看了一眼公主,眼神询问,商景徽微微点了点头,二人退下,关了房门,房间内只剩两人。


    商景徽被一年景花冠压着,不便抬头,便没再看他。谁知对方安静了一会儿,不动也不说话,却忽然跪在了五步开外,道:


    “我不是真正的秦简,还请公主殿下放我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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