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你耳朵怎么突然红了,发烧了吗?!”
方施廷的大嗓门一喊,众人更加确信了自己没有看错。
江祈年恼火地看向他,凶狠又僵硬地说:“没有!我是热的!”
彭宗甯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茉莉花茶,慢悠悠地拆台:“屋里空调二十三度。”
在场的都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人,江祈年见糊弄不过去,索性破罐子破摔:“最近认识了一个开茶楼的朋友……被他影响,也开始对茶感兴趣了。”
方施廷脸上的疑惑不像是装的:“那你耳朵红什么?”
江祈年没吭声。
在座的都是人精,怎么会猜不出来里面的弯弯绕,有人故意说:“把那茶楼老板的微信推我呗,改天我也去品鉴品鉴,看看是什么好茶把我们江大少爷的魂儿都勾走了。”
江祈年一句“滚”还没说出来,就听傅砚珩淡淡开口:“没有微信。”
包厢里寂静一瞬,对方不可思议:“没有?”
没有微信你拿什么追人家??
傅砚珩看着盖碗里雪白的茉莉花沉浮,面不改色地扯谎:“对面把他给删了。”
江祈年发誓,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崇拜傅砚珩,他要做傅砚珩一辈子的好兄弟,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那种。
“没错,”他非常丝滑地来了段即兴表演,脸上流露出两分不甘三分颓废五分哀伤,语气无比沉痛:“可能是我前段时间太打扰他了,又或者是他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
那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安慰道:“没,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江大少爷值得更好的!”
江祈年非常投入,几乎是斩钉截铁:“不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只要我坚持不懈,总会有打动他的一天的!”
傅砚珩轻哂一声,心想你还演上瘾了。
方施廷一脸的语重心长,拍了拍江祈年的肩:“那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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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归玩笑,八卦归八卦,这碗临时改上来的茉莉花茶意外地俘获了众人的味蕾。
徐菀真一脸享受地喝掉最后一口茶,恋恋不舍地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这次的茉莉花茶比我以往喝过的都要香。”
彭宗甯说:“我也这么觉得。”
就连向来没什么喜好的傅砚珩也叫来侍应生添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碗茉莉花茶......和那天在楚韫那里喝到的特别像。
这个念头刚一诞生,傅砚珩就笑自己心理作用,都是茉莉花茶,只要品质差不多,味道应该也是相似的。
江祈年好奇,索性叫来了这家会所的经理:“你们这的茉莉花茶是哪家在供应?”
经理刚被叫上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位贵宾对今晚的菜不满意,一路上战战兢兢忐忐忑忑,听到江祈年问的是这个,心里大石头终于落地,毕恭毕敬地回答:“我们用的不是市面上的大供应商,算是私人渠道,那位制茶师叫盈浔。”
彭宗甯家里接触茶叶圈,闻言惊讶道:“……是那位以一手‘雪绡’而闻名的盈浔?”
经理点点头:“正是他。”
其他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于是彭宗甯解释道:“这位盈师傅我知道,几年前,在武川举办的‘天工盏’大赛上,他凭借着几乎是横空出世的‘雪绡’一举夺魁。”
“但是后来,他拒绝了很多企业抛出的橄榄枝,选择自己小规模生产,所以有人说他性格古怪,也有人说他是想借机炒高价。”
彭宗甯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不论如何,这家会所能和盈浔达成合作,让对方为他们供应茶叶,倒是有些本事。
这场由茉莉花茶带来的小插曲持续了一会,话题很快就转移到近日的金融趋势和市场走向上。他们这群人虽然是世家子弟,但没有哪个是真正的不务正业。
他们谈论的是最近房企境外债的事情,大家各执一词,场面一度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傅砚珩一直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左手无意识地轻叩桌面。那其实是一个惬意而放松的姿势,与空气里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直到有人问他:“砚珩,你怎么看?”
轻叩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傅砚珩似乎扯了下嘴角:“不用把美联储加息当成唯一的影响因素。其实,只要对比过两国信用利差和房地产企业在境外再融资的缺口之间的关系,就不难发现去年第二季度是个关键时间点。”
听见他这么说,原本争论不休的众人也反应了过来。
有人醍醐灌顶:“对啊,等到国内绿色债券增加的速度,比那些需要延长美元债还款期限的需求快的时候,现在的困境其实就是一种暂时的现象。”
傅砚珩解开袖扣,微微颔首:“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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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持续了很久才结束。等到晚宴散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傅砚珩坐在车上,虽然在席上只喝了一杯酒,无奈喝得太急,他还一直有胃病,此刻已经隐隐感觉不舒服起来。
他降下一半车窗,脑海里第一次想的不是工作和项目,而是今晚那个有些荒诞的谎言。
其实他也不知道江祈年到底有没有楚韫的微信,但就是下意识地那么说了,只是因为不想让别人要到楚韫的联系方式。
傅砚珩自己都说不清原因,可能只是觉得他们太吵,想快点结束那个话题,也可能是觉得,楚韫和他的茶楼不需要一群目的不纯的人去打扰。
这种陌生的情绪盘旋在胸腔里,朦胧、模糊,带着点新奇,却又像一阵风,抓不住摸不着,不给人弄清它的余地。
这样的情绪有很多种解释,傅砚珩唯独不认为是喜欢。
他们才见过几面?彼此又了解多少?即使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情愫,也不过是建立在对方漂亮的皮囊和神秘的吸引力上。就像沙滩上玩耍的孩子拾到了漂亮的贝,兴致勃勃地回去打开后,却发现里面并没有期望的珍珠。
夜风让他逐渐清醒,他想要把车窗升起来,下一秒,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
“季叔,麻烦靠道边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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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砚珩看到了坐在路边摊位上的楚韫。
他视线上移,扫了一眼店铺的招牌,是一家砂锅粥。
楚韫坐在红色的塑料凳上,本人的相貌和气质与这家略显简陋的小店格格不入,周围几个零零散散的食客不时向他投去目光。
但他显然不这么觉得,面前的砂锅飘荡出蒙蒙的白雾,柔和了他原本疏离的眉眼,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他很有耐心,舀起一勺后会吹几下才吃,但可能实在是太烫了,他下意识地张开嘴,眼角几乎立刻泛起了红——
“好巧。”
楚韫被烫得说不出话,目光落在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缓了两秒才开口:“确实。”
他下意识地看向路边,但什么也没有看到。傅砚珩让季叔把车子开走了,直接下班回家。
“你是路过这里吗?”
“嗯,”傅砚珩坐到他的对面,这下看过来的人更多了。老板把塑封的菜单递过来,他一边看一边说:“晚上有个酒局,喝得胃有点不舒服,正好看到你在这里,就想来这吃点东西。”
楚韫下意识以为傅砚珩是因为生意场上的应酬喝了太多酒,虽然这与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不太符合。
傅砚珩不爱吃粤菜,但这家的砂锅粥闻起来却不错。他抬头问楚韫:“有什么推荐吗?”
楚韫咬了咬微麻的舌尖,有些含糊地说:“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不吃海鲜。”
“那就吃香菇排骨粥或者生滚牛肉粥。”
傅砚珩最后选了牛肉粥。
餐厅老板来收菜单,傅砚珩随口说道:“来一瓶冰矿泉水。”
冰凉的矿泉水被放在楚韫面前的时候,他罕见的愣了一下。
“不是被烫到了吗?含一口冰水会好一点。”
楚韫握着塑料瓶身,清晰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他拧开瓶盖,说道:“……谢谢。”
冰水确实让他刺痛的舌尖缓解了不少,他的话也比刚才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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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茉莉花茶喝着还好吗?”
傅砚珩顿了一下,诚实地回答:“……不太好。”
楚韫立刻皱眉问道:“大概是哪方面不好呢?色泽?香气?还是口感?”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男人勾起嘴角,闷声笑道:“和你的茶叶没关系,是我泡茶的手法有问题。”
傅砚珩大多数时间都没有什么表情,那其实是经年累月在谈判桌上淬炼出的不动声色,以至于有时候这种上位者的气质会让人忽略他本人过于优越的五官。
此时他一笑,就像暗室点灯,明月悬空。从楚韫的视角来看,他鼻梁高挺,面部线条锋利却流畅,眼型是狭长的内双,眼尾略微上扬的弧度给这张脸更添几分凌厉之感。
“……”
楚韫沉默了两秒,第一次有一种售后服务的感觉:“有时间可以来找我,我教你。”
说完,他垂下眼帘,搅了两下碗里的粥。热气渐渐散去,他放心地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傅砚珩的生滚牛肉粥也被端了上来,闻言状似不经意地说:“加个微信吧,以后我有问题随时可以找你。”
楚韫想起“骚扰”他一个多月的江祈年,犹豫了几秒没动作。傅砚珩见他这个样子,点点头,很善解人意地说:“不方便也没关系。”
楚韫在心里无声叹气,想着这么多次接触,这人都进退有度,便拿出手机:“我扫你吧。”
也是加完微信,在填备注的时候,楚韫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他抬眼看过去,对面就好像提前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率先开口:“我叫傅砚珩,书砚的砚,珩是一种玉。”
楚韫点了点头,说道:“我叫楚韫,韫表示蕴藏的意思。”
话音刚落,他脑海里就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石蕴玉而山辉’。”
傅砚珩轻声念出这句诗,微笑道:“我们的名字倒是有缘。”
楚韫不置可否。
傅砚珩的头像是一座很有异域风情的小镇:烟蓝色的天空笼罩下,木屋色彩斑斓,连河水也闪烁着奇幻的色彩。楚韫刚才就看了好久,此刻下意识道:“好美的景色。”
傅砚珩说:“那是在一个法国小镇上拍的,名字我记不清了。”
楚韫点点头,就听傅砚珩问道:“你呢?你的头像又是什么?”
楚韫笑了笑,傅砚珩敏锐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柔和。
“是我的茶园。”
“真好,”傅砚珩若有所思:“看起来宁静又充满了生机,仿佛能让人听到土壤里的虫鸣、雨水落在芽尖上的声音。”
楚韫很喜欢别人称赞他的茶园,眼里盛满了细碎的光芒:“谢谢,你是第一个对我的茶园做出如此独特评价的人。”
傅砚珩也是第一次从他脸上见到如此神态,像是一幅卷起来的水墨画缓缓展开,露出里面从未向世人展现过的动人心魄。
“是吗,”他嘴角微勾:“其实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但楚韫明显被他取悦到了,结账时顺便帮他付了钱。
店里的客人几乎都走光了,老板正收拾着准备打烊。两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夏夜的暖风吹得楚韫脸上微痒。
“你走回去吗?”
傅砚珩看了眼时间:“嗯。”
楚韫迟疑了一下,但觉得再问就过界了,于是朝他点点头,指了个方向:“我要往那边走,再见。”
不知道是夜风太温柔,还是他的错觉,傅砚珩的语气低沉而柔和,像是沁了白兰花香:“回去的路上小心。”
“你也是。”
楚韫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转入街角彻底看不到,傅砚珩才收回视线,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那个司机听完傅砚珩报的小区名,沉默了一下,立刻直视前方,老老实实地开车。
喝了些粥,胃里果然就不那么难受了。傅砚珩回复了两封不那么重要的邮件,脑海里又不可抑制地浮现出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真是没救了。
傅砚珩捏了捏鼻梁,哂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