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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借住

作者:抹茶非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六月盛夏,正是收瓜时节,季灵儿从票号回去路上,见有老农推车卖青皮香瓜,瓜皮翠绿,瓤肉澄黄,一吸鼻子便有清甜钻入鼻腔,便买了几个,分一半给隔壁张婶,其余拿井水泡着。


    霞光将尽时暑气渐消,张婶邀她到自家院中纳凉,葡萄藤藤架下搁着两把摇椅,两人各躺一个,就着晚风闲话。


    摇椅所用虽是寻常木材,但工艺精巧,椅面弧度贴合脊背,前后晃动不闻丝毫杂声。


    偶尔无话,季灵儿便哼着小调轻摇蒲扇,静听蝉鸣。


    张婶侧头看她,眯着眼笑道:“你喜欢,回头让我让胜松再打一把搬你院里去。”


    季灵儿:“那我可却之不恭了,先谢过婶子和陈大哥,不过先说好木料工费我来出。”


    张婶:“邻里邻居的打把椅子而已,哪能收你的钱?”


    季灵儿:“陈大哥这做工放市集上,少说能卖二两,我出个基础费用是沾婶子光讨了大便宜,心里美着呢。”


    两人说说笑笑,陈家父子打外头散步回来,季灵儿不好久留,起身欲告辞。


    张婶也站起身,道:“一起吃块瓜再回罢。”


    说罢指挥自家丈夫去切香瓜。


    陈二柱是个憨厚汉子,应声便去,切了瓜只让儿子端出来,自己留两块在厨房啃着。


    陈胜松放下瓜盘也欲回屋避开,张婶却借着说打椅子的由头将他留下,又对季灵儿说:“你若有喜欢的款式或花样,可交代他,让他照着雕在椅子上。”


    季灵儿倒没什么特别要求,但明白张婶是在给二人制造说话机会,想了想,道:“那便雕个竹节纹罢,多谢陈大哥了。”


    陈胜松瞧着她笑也跟着笑,“我以为女子都会喜欢花鸟一类的。”


    季灵儿略一垂眸,端出一副娇羞模样,道:“实不相瞒,是我家那口子喜欢竹子。”


    从陈家出来,正见阿吉守在两家大门之间,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和一把伞。


    伞是上次下雨借于秦劭的,至于食盒,不用问也知又是他借口送来撩拨她心弦的东西。


    巷子里说话不便,季灵儿带他回了院子。


    阿吉好生将伞靠在门后,奉上食盒:“这是爷给少夫人的谢礼。”


    季灵儿:“你家爷一直在曹县,为何现在才来还伞送谢礼?”


    阿吉对她此言丝毫不意外,说:“爷不想让您知道他在,怕您以为他故意纠缠,心生厌烦。”


    季灵儿哼了一声,“他同袁掌柜可不是如此说的。”


    “同外人自然说场面话。”


    “他在曹县做什么?”


    阿吉没再流利应答,勾着头不说话。


    季灵儿也不追问,掀开食盒看了看,一层摆着几样精致点心,一层是各色蜜饯干果。


    “东西我留着了,不送。”


    “少夫人。”阿吉退两步抬眼偷瞧,端量着她的神色开口,“少夫人,爷不让说,小的本不应该多嘴,可爷为了您——”


    季灵儿听了半句眼皮倏然一跳,当即打断他,“不让说便不必说了。”


    ...


    翌日清晨,露犹未晞,院门又被叩响。


    季灵儿扬声问:“谁?”


    一瞬寂静后,低沉的声音透过门缝渗进来,“是我。”


    季灵儿认出来,偏不应答,兀自打水梳洗,直到一切收拾停当准备出门,才慢条斯理取下门闩开门。


    门外秦劭站的笔直,颀长身影在门打开的瞬间笼了她全身。


    季灵儿微微抬头与他对望,语气揶揄:“您倒是有耐心。”


    她收拾并未花费太久,这话意有所指。


    秦劭眸光闪烁,低声道:“抱歉。”


    “您这话从何说起?”季灵儿明知故问。


    秦劭认真道:“想借阿吉之口惹你心软,是我不该。”


    恳切的态度是一把钝刀,不疾不徐在她紧绷的心弦上反复拉扯,不伤根本,却教她难以忽视。


    他便是捏准她的心思,才支使阿吉来做戏,季灵儿想想便觉气恼,冷笑道:“您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凭什么觉得我会心软?”


    秦劭只是望着她,只字不言,滚着情意的眼波已道明所有。


    他知道她还在乎他,放不下他,所以一定会心软动容。


    她心虚错开的视线亦证明他所料不差。


    季灵儿恼羞成怒推他:“不说话就让开,我要出门。”


    秦劭岿然不动,反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我糊涂,不该试探你的心思又惹你生气,如今被你识破,没脸说狡辩的话。”


    衣料是冷的,他的指尖也是,凉意令季灵儿怔愣一瞬,印象中,他的手无论何时都是温热的,像一团不灭的火,这么冷,难不成是在外头待了一夜?


    何至于呢?


    她费解打量他,才发现他眼底有片不算明显的乌青。


    “这又是哪一出,苦肉计?”


    秦劭没否认,眸光黯淡地垂下,攥着她的手缓缓收紧:“我担心你。”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插手多管与梁家的事,但我没办法不担心,留在曹县,万一对方狗急跳墙,也来得及给你兜底,我绝不能让危及你性命的情形重现。”红血丝一点一点爬上眼睛,最后连声音都哽咽:“灵儿,我太害怕护不住你,所以不择手段地要守在你身边。”


    他说的那样动情,真挚,季灵儿即便垂眸避开他充血的眼,也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下,心跳伴随剖白强劲而有力地撞击,如何能不受触动。


    说到底,她是在意他的,他使计也好,真心也罢,她终究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如同此刻无法狠心将手抽离。


    季灵儿抿唇忖了会儿,问:“不议亲了么,不回去陪新夫人,守着我做什么?”


    秦劭:“没有议亲,是晋通兄瞎说的,我已秉明祖母,不会另娶旁人。”


    季灵儿狐疑:“老夫人能同意?”


    “祖母自是生气的,”秦劭叹息,接道:“所以我如今是有家回不得。”


    季灵儿嗤笑:“又打量蒙我,且不说你家其他宅子,孤山脚下的别院不是能住么,何必说这么可怜。”


    “住别的地方禁不住家中来人催扰,住别院......”秦劭沉默须臾开口,目光随着话音落在她唇上,喉结滚动,“会控制不住。”


    他每每想对她做什么,便是这副模样,季灵儿福至心灵,顷刻明白他在控制什么,臊的抬起另一只手捂他的眼。


    “不许看,也不许瞎想。”


    他高她一头,另一只手又被攥着,捂眼的动作无形中拉进了两人距离,她的鼻尖几乎抵在他下颌,想逃开时已被对方顺势圈入怀中,起伏的峰峦贴在他身前。


    她手心是热的,覆在冰凉的眼上,冷热交织,秦劭不禁打了个寒颤,揽她的动作有一半出自身体本能,是他积压已久的欲念作祟。


    “我忍不住,所以没办法答应你。”他一本正经回道。


    未免他多瞧,勘破她的心虚,季灵儿索性一直捂着他的眼,故作冷静问:“你住何处?”


    “客栈。”


    “我可以把东面那间屋子给你住,你按给客栈的钱付我,但其余的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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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再提。”


    “好。”


    ...


    季灵儿一整日都被早上的情形扰着,心不在焉,好在没什么紧要事情,否则非出差错不可。


    踩着暮色归家,遥遥看见有炊烟从自家低矮的烟囱升起,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秦劭腰上系着粗布围裳站在灶前,衣袖卷至手肘,露出一节结实小臂,正往锅中倒水,“滋啦”一声激起雾气和烟气升腾,模糊了他半边脸。


    手执汤勺在锅中轻搅两圈,盖回圆木锅盖,才抬眼看过来:“先歇着,饭好了叫你。”


    雾气淡薄,他的眉眼再度清晰,季灵儿倚在门边未动,着实有些讶异,“您还会下厨?”


    她印象中的他,是学堂里执着戒尺严厉责罚学生的先生,是在繁华府邸中喝盏茶都不必自己动手的贵公子,也是商行里运筹帷幄,定夺风云的大当家。无论哪一重身份,都无法与眼前这个系裙操炊,在烟火气里从容自若的身影重叠。


    秦劭用布巾擦净手,回道:“少年时跟着商队天南地北走过几年,除了烤些粗粮饼子果腹,也会架起锅灶煮饭,起初跟着打下手,渐渐就学会了。”


    季灵儿想到多年前自己随商队入关的情形,的确如此,随口问:“那时多大?”


    “什么?”秦劭一时没反应过来。


    “跟商队的时候。”


    “第一次是十三岁,后来几年每年至少会跟一趟。”


    商队里不乏有十几岁的少年,季灵儿将他的模样代入回忆,感觉很奇妙,仿佛一下将两人相识的时间拉进,或许他也曾走过她来时那条路,踏过同样的雪原,穿过同一片风沙。


    河东府商行垄断关东货往内售卖的渠道,他一定去过关外,走过她幼年颠沛流离的路。


    这一想法像双温暖的手捂在她心口上,热意蔓延至眼眶,季灵儿假装想打喷嚏,低头揉了揉酸涩的鼻尖。


    担心秦劭注意到她的异常,拿余光偷瞧,他已侧回身子,拿出篮子里洗好的青菜放在砧板上,手起刀落,留下一阵紧密轻快的脆响。


    “行商并非一味苦,入乡随俗见识了许多吃法,到南方用芭蕉叶裹饭,烤鱼烤鸡,到北方则以皮囊盛羹,铁锅炖菜配粗面饼,北疆的牧民还拿石头烙饼......”秦劭一边切菜,一边回忆往事般闲聊起来,自始至终没有看她。


    季灵儿挪不动步子,歪头倚着门框看他忙碌,听他说话,跟听故事似的,不自觉听进去了,又开始出神。


    秦劭不知何时停了动作,目光沉静看过来,“眼下条件虽受限,不过我可以试一试。”


    季灵儿猝然回神,不知他说到哪句“试什么?”


    秦劭:“试着做各地的菜肴给你尝。”


    灶间静了一瞬,滚着香气的烟雾在两人中间游移,交错的视线因朦胧平添几分暧昧,心不安分地扑通,铆足劲欲往外跳。


    良久,季灵儿转身背靠在门框上,将视线挪到外面,“您愿意屈尊降贵,我还不敢消受呢。”


    “何谈屈尊降贵,”秦劭自嘲一笑,“褪去那些身外之物,我也是个普通人,为心爱之人煮饭不应当么。”


    他声音放得很轻,温柔里裹着诱哄。


    可“心爱之人”四个字又太重,直直砸下来,季灵儿反应不及,身体和灵魂都僵在原地。


    万幸她侧身对着他,脸朝着门外,他应当瞧不见自己红着脸失神的模样。


    “做饭算你以工抵借宿费,我会酌情减免的,别往旁处乱扯,我,我去换身衣裳,做好叫我。”季灵儿磕磕巴巴回一句,转身逃开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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