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季灵儿去票号,阿吉抱着账本来时,正见秦劭挥着斧头劈柴,急得将账本往旁边桌上一摔,连声嚷道:“我的爷哟,这怎么使得!”
夺斧子的动作被秦劭避开,摆手示意他退远些,“我胳膊腿齐全又有力气,没什么使不得的。”
话音落,又一斧子劈下,斧刃稳稳嵌入木柴中央,一提一落一撬,木柴应声裂成两半。
阿吉极有眼力地蹲身将劈好的柴码到墙角柴垛上。
“那边有带话吗?”
“姚爷说一切有他您只管安心,他等不及再喝一次喜酒了。”阿吉老实道。
“借他吉言了,”秦劭淡笑了笑,吩咐道:“你去集市上,米面粮油各买几份回来。”
阿吉凭着多年伺候的经验揣测:“爷是要给邻里送礼?”
“嗯。”
“只送这些会不会略显寒碜?”
秦劭难得心情好,停下动作同他解释:“都是寻常百姓,送份心意实用最好,送得贵重反而容易引出旁的惦记。”
阿吉点头称是,转身要走,又听秦劭道:“别图省事去秦家铺子取,银钱从我留给你的那部分里支。”
他不想这边的动静过多被家中知晓,阿吉了然,不消半个时辰便采买齐全回来,因买的多,店家特意派伙计帮忙送回来。
趁午膳时分家中不空,秦劭带着阿吉挨家挨户送去,道几句以后有劳照顾的客套话。
一趟下来,邻里皆知道新搬来不久的年轻女子丈夫回来了,人前人后夸赞两人女俏郎俊,乃羡煞旁人的般配。
张婶自然也收到了,秦劭还多送了三匹素锦分别给一家人裁制新衣,以答谢他家对季灵儿的照顾。
阿吉在后头听他张口闭口“内子”,抿紧憋笑,内心直呼爷这招连环计使得漂亮,先是教他回来欲盖弥彰说那套说辞,又自己送上门演“拙劣”的苦肉计,顺理成章住进少夫人院子,如今更是把名分做实了,少夫人即便回来生气,也不好再将人赶出去。
高啊,实在是高。
“偷笑什么呢?”秦劭早注意到他的异常,一出门便问。
阿吉知道他心情好,胆子跟着大起来:“小的跟着爷很受教,因而心生欢喜。”
秦劭挑眉掠他一眼,“这些时日劳累你两头跑了,再回去自个儿去账上支一百两,算是犒劳。”
秦劭虽不吝啬对下面人的赏赐,但打赏都会严格按照规矩来,什么样的身份体面便得什么样的赏,免得旁人因不公生出怨怼,阿吉这样的贴身长随,从前得过最多的赏银也不过二十两,闻言喜出望外,足愣了几息才回神,双手作揖谢恩。
秦劭瞧他没出息的样子,板起脸叮嘱:“支银子时只说我用的,莫要得意张扬。”
阿吉连连点头,眉梢半点放不下来。
一墙之隔的陈家。
张婶对着秦劭送来的东西叹了又叹,止不住说可惜。
陈二柱知道她可惜什么,只觉得妻子从一开始就打错算盘,他接触不多都看得出隔壁姑娘在避嫌,根本无意于自家儿子,偏妻子不信邪,一厢情愿撮合。
马后炮的话他不敢当妻子面说,劝道:“你再不来吃饭,好好的粮食要可惜了。”
说完又狼吞似的夹一箸菜塞嘴里,嚼得腮帮鼓动,张婶白他一眼,气道:“你就知道吃,儿子的终身大事是半点不上心。”
“天地良心,我成日央着一块做工的几个老伙计帮忙留意适龄姑娘,现在人人说起来都要笑话我两句,老脸都丢泥坑里去了......再说了,咱儿子自个儿不急,一门心思捣鼓木头,我急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讨小老婆。”
“你倒是敢!”张婶上去在他大臂上狠拧了一把。
“哎呦,不敢不敢,”陈二柱叫唤的声音大,实则早习惯了,竹箸还稳稳握在手里,“娶你已经是我上辈子积德行善换来的,哪能又那些天打雷劈的念头,快吃饭吧,趁儿子今儿不回来,吃完饭咱抓紧过一过夫妻生活。”
“老不正经。”张婶嗔着又拧一把,脸上却掩不住笑意,坐下吃饭了。
...
广兴票号里,梁宸为自家票号生意发愁,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提不起半点精神。
票号里其他人虽不敢当面议论,私下里没少因为他的身份嚼舌根,季灵儿但凡听见都替他驳回去了。
“他家是他家,如今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就得一条心往前走。”
伙计撇嘴:“人家不见得跟咱一条心呐。”
“管不了别人的心,总能管好自己的嘴,再让我听见小心告诉偷偷跟掌柜的递小话,扣你们月钱。”季灵儿半玩笑半认真地撂下话。
她素日同伙计们关系处的不错,又是扬眉吐气的大功臣,伙计顺着话玩笑几句,没再提梁宸的是非。
背地里维护,当着面又故意同他找茬:“怎么,梁师兄二十年没遇过挫折,一朝遇上难事就歇菜了?”
梁宸心绪不佳,黑着脸让她滚远些。
季灵儿也不恼,又道:“你爹吃了这么大的亏,是不是又把账记在我头上了?”
梁宸瞧也不瞧她,哼道:“本就是你搞的鬼。”
“就算是吧,”季灵儿这次没否认,“你爹打算怎么报复我?”
“我爹才不会跟你一个臭丫头计较。”
“那可未必。”
梁宸反应须臾,终于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季灵儿挑眉:“敢不敢打赌?”
梁宸听她提条件简直杯弓蛇影,不欲理睬。
“赌你爹不出两日会来报复。”季灵儿自顾往下说,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若我猜中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若我猜不中,随你处置。”
梁宸:“不赌。”
“不敢?”季灵儿故意激他:“看来你也没那么相信你爹嘛。”
“没什么不敢的,就是不屑跟你赌。”梁宸吃一堑长一智,再不跟她赌了,况且眼下他着实没心情。
“那算了。”季灵儿满脸失望叹了声,没再纠缠他。
几家欢喜几家愁,汇通票号经历几波取兑的冲击后,账面拿不出一厘现银,梁守正不得已调用了私账,放血一般自掏腰包往外垫银子,心疼得几日吃不下饭。
这日傍晚,管家支开所有人,独自入内禀报:“东家,都布置妥了。”
梁守正:“还能靠得住吗?”
管家:“您放心,上次是上了那丫头的当,这次保证万无一失。”
梁守正:“再出岔子,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管家点头保证,听他安排完具体行动时间,又问:“要知会公子一声吗?”
梁守正冷笑:“在他心里,秦劭的分量不比我这当爹的轻,如今又在那里做事,知道我们对付秦家票号,指不定要坏事。”
白日季灵儿的话在梁宸虽不信,到底在心里埋了种子,回府后鬼使神差往书房方向踱去,无人看守,他便毫不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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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全程。
季灵儿那句“赌你爹会报复”在耳畔炸响。
又让她说准了。
“砰”地一声推开书房门,目光扫过父亲与管家凝滞的脸,寒声道:“你们要做什么不让我知道?”
梁守正神色骤变,厉喝:“谁准你进来的!”
...
梁宸回家后的震惊在季灵儿预料之中,但她没想到的是,她推开家门时的表情比梁宸差不了多少。
一进巷子遇见几个邻居,个个挂着笑脸,亲切同她招呼,嘴上还说什么有好福气,嫁了个模样俊俏又体贴的丈夫,季灵儿听得一头雾水,勉强笑着应付几句。
直到在陈家门前与择菜的张婶搭话,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见秦劭便红着脸兴师问罪。
“谁准你以我丈夫的身份四处招摇!”
秦劭早有防备,剥好的莲子放进碗中,站起身道:“家中贸然住进男子,传出去于你名声有碍,左右你从前同人说过有个在外做工的丈夫,我就顺水推舟顶个名头,替你挡些闲言碎语。”
“你不住下便没有人说闲话,”季灵儿不仅不买账,见他这副从容模样,更觉被他算计得彻底,气急了开始推着人往外撵,“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大佛,你还是回客栈住吧!”
秦劭半推半就退到院门外,跨过门槛后忽然站定,季灵儿没顾上留意脚下,被绊得身体前倾,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当心。”
秦劭长臂一揽,环住细腰把人带进怀里,低头凑到耳边哄:“一个名头而已,又不实在做什么,别恼了。”
薄唇贴近她耳珠,唇瓣张合间有几次甚至都碰上了,温热触感和轻缓吐息交织带起酥麻。
季灵儿指尖抵在他胸前推拒,奈何手下肌理坚实,自己那点力气反倒像欲拒还迎。
他就是早有预谋!
自己则是被他一步步诱入陷阱的猎物,眼下唯有任人宰割的份,气鼓鼓道:“这还不叫做什么?”
“方才是怕你摔着。”他声音里带着无辜,揽在她腰后的手反倒收得更紧。
“你不突然停下我能撞上吗?”季灵儿仰头瞪他,正撞见未及收回的笑意。
秦劭仍端的一派淡定:“我怕你被门槛绊着才停的。”
她确然是被门槛绊的,季灵儿怀疑他有意却辩驳不得。
“而且外头有人瞧着,闹大了不好看,我原本想提醒你的。”秦劭低声道,示意她看不远处。
季灵儿这才察觉到不远处有人正朝这边望,脸上堆满暧昧笑意。
她顿时僵住,羞恼得耳根发烫,抬手狠狠掐上他腰侧,压低声音咬牙道:“你故意的!”
秦劭吃痛地“嘶”一声,直勾勾望进她眼底,眸中柔光流转,似真有几分委屈,控诉她无理取闹,“冤枉。”
季灵儿咬唇瞪他,冤枉不冤枉的,话已放出去了,又让人瞧见搂搂抱抱,她是跳河也洗不清了。
“进去说。”
偏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抱着不肯松手,非要得一个答案:“还赶我走吗?”
季灵儿气得去掰他手指,被他反手扣住腕子,欲后退挣开,鞋跟抵上门槛,身子收不住势头向后倾,全靠他手臂用力托住。
被困于如此奇怪的姿势里,季灵儿一时失语,终是败下阵来,咬着后槽牙反问:“你肯走吗?”
“不肯。”
“无赖!”
秦劭眼底笑意加深,心满意足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