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尤雁虽不知男人葫芦里在卖着什么药,但总归还是先应下了再说。
“你可知一个词?”万璲问起齐盼。
“不知。”
万璲没想自己出于习惯的停顿,反让齐盼钻了空子,他无奈道:“但朕都还没说完呢。”
“那还真是对不起,您继续。”
万璲难得地没有追究:“你可知,‘不打自招’?”
齐盼一愣:“什么?”
“其实朕那日就同你说过,你身上有病,是你自己说的。”
齐盼惊住:“我......那你之后的那些话?”齐盼一时间又忘了尊卑礼仪,竟直接对万璲质问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时,万璲却是一脸得逞的表情。
他很得意:“编的。”
“那我的家人呢?”
“早就放了。朕本来也没想对他们下手。”倒不是他不想,而是的确不敢;即便他贵为皇帝,但生杀之事于他而言还是太重了些。他担不起,只不过面上总不好承认。
只听他又道:“‘改版’——那日你是这么说的?”
“是。”齐盼直盯着面前之人,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万璲却看向郑尤雁:“朕似乎听你也说过。”
“是。”郑尤雁认下得极快。
万璲复又朝齐盼看来,向着郑尤雁的方向挑了挑下巴:“多亏有他,不然你齐家的欺君之罪还能再加上一等。”
听万璲再度顿下,约莫数了两个数,齐盼便装模作样地对着郑尤雁行礼道谢:“谢谢国师大人。”
而郑尤雁见状也颇显郑重地对其还礼,大袖垂下挡着腰间配饰,显得飘出的叮呤之声更像是仙人降世之音。“不谢不谢。”
整座大殿里尽是他们一来一回的客套话,一个才说完,一个又讲起。
“太客气了。”
“不用客气。”
二人其乐融融,反让一旁的万璲插不进话,无奈,他只好不悦地叩了几下桌子。
“何事?”郑尤雁似是才记起他般。
万璲强抬起两侧唇角:“朕还没说完。”说着,他又顿下了。
郑尤雁同齐盼对视一眼,他上前几步,话里竟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万璲爷,要我说你这说话说一半的毛病得改。毕竟这话不是等我们请出来的,而是要你自己说出来的。”
见万璲面上有些挂不住,齐盼忙打起圆场:“皇上天龙之姿。”这话还是她在春福那偷学来的,“您的话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架子,让我们请多少遍都不为过。”
“怎的?你现在又能说会道起来了?方才也不知是谁一脸死样,好像真把朕当成了老虎。”他话里竟带了些埋怨。
“不是老虎,是天龙。”
万璲的眼珠就如同一对圆润的褐色珠子,朝旁一拨,又神气地弹了回来,他微微眯眼,故作探究:“齐家怎么也算是书香门第,但听爱妃之言似乎只会这一个词?”
齐盼当即敛了笑。不爱听就别听,她暗道。
但在万璲看来,她这显然是对齐家尤为在意。
“一月后的开岁宴,东羌届时也会派使臣过来。等朕的生辰宴过了再走。”见齐盼又低了头,他也不点名,而是用力地咳了几声,等着她看向自己,“到时你也得来。而且绝不许出认错一点差错,否则你全家.....”
敢情他是威胁上瘾了。左一个你齐家,右一个你全家;一次算是威胁,两次算是要挟,三次就是耍赖,像个孩童一般。
齐盼虽恼,但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了:“遵命。”
“当朕同你儿戏?”万璲收了笑,面无表情的样子叫齐盼不由心头一紧。
她细声道:“没......没有。”
“因有使臣来朝,这开岁宴还得由你哥哥跟着操办。到时候可莫要你哥哥办事办漂亮了,让你这个妹妹拖了后腿。”听似好言提醒,但那张脸却全然看不出好意。
齐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么的荒谬。不是他威胁上瘾,而是自己太掉以轻心,又或是这人足以蛊惑人心——只因他神色平常的样子太像一只倦懒的猫了,更别提当他不经意笑起来时,本就上挑的眼尾还拖出了一条淡淡的纹路,像是经由人手仔细勾勒出来的。
而现在,像是凤鸟没了凤羽,锦鲤没了锦鳞,只剩苍白空洞的皮肉骨架,只会让人生出骇然出逃之意。
郑尤雁显然也被吓住,看万璲的目光瞥到自己,忙不迭地恭敬唤道:“皇......皇上。”
“朕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教会她。否则,你也跟着遭殃。”也不知是不是齐盼的错觉,似乎他在一本正经时说话总能一气呵成,但现在的她显然不能擅自猜度。“齐盼。”那人又将话头对准了她,这次是连名带姓地唤了出来,“你现在可一人身牵数十人的性命啊。”
“我......臣妾......臣妾尽力。”
“朕不管你身上的病,也不管你到底是谁,朕只要你别在他国面前掉我国的脸,明白了吗?”
从前看电视剧时她只觉是里面的人演得过分夸张了,但现在换到自己身上,她甚至恨不能再补上一句“天打五雷轰”的誓言。
彼时她双腿发软,嗓子发涩,出口的话像是被夺了生气般,短短两字,她却一字一顿,说得极其用力且认真,好让那人看到自己的虔诚。
“明白。”
“还有你。”万璲无需特地转身,郑尤雁已经躬身,短促有力地答道:“明白。”
见此,万璲终于神色一松。他深呼出一口气,从座上站了起来:“兹事体大,朕也不会懈怠。”
经此一遭,那两人哪敢再出声。好在只此一顿,万璲又道:“齐婕妤日后就搬到撷芳宫吧,每日按时来此即可。”
不等齐盼回应,他便将目光斜斜地收了回去。
像是来时一般,他瘦长的身影又重新没入了那道道白纱之后,似是决绝地投身入海,良久,连晃动的纱帘也没了动静。
可怜齐盼盯着前方久了,连眼睛都被晃花了。她用力地一眨眼,小心出声:“他应该不会再冒出来了吧。”
“应该不会吧。”郑尤雁也尤为谨慎,忽地只听他一声大呵,吓得齐盼连忙跳出几步。
“你干嘛?”齐盼仍然压低了声。
郑尤雁不好意思地僵笑着示意齐盼冷静:“这不是要试探他在不在吗?”
“那他是在还是不在?”
“大概已经走了。”
话音刚落,一个揉起了挺得酸痛的腰,一个揉起了站得酸软的膝盖,两个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a开头的单词。”
“abandon。”齐盼面露哀怨地看向身旁的人,“我也想abandon啊,可是他不允许我啊。这下,是真的,臣妾做不到了。”
郑尤雁深深叹出一口气:“关于abandon这个事,我已经想了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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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
齐盼惊道:“你来这都这么久了。”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我呢,是个师范生,虽然教语文,但历史也挺好。于是——”他话锋一转,“你知道我是靠什么住进这里的吗?”
“未卜先知?”
“聪明。”郑尤雁打了个响指,“你啊好歹开局是个妃子,但我开局是个乞丐啊,穿的破破烂烂,身上还都是泥巴。我就想啊,我来都来了,总要混出点名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闯皇城去了。”
饶是过去了这么久,但当他再回忆起那段经历时,就连他本人都觉得自己当初的勇猛简直“惊世骇俗”。
他记得来此的前一晚自己正在办公室埋头补教案,忽然一阵困意来袭,再睁眼他就穿越到了一个小孩的身上。
时逢新皇登基,改国号为庆和。
“你说我这三无游民能参加科举嘛。刚好半年后洹河会发洪水。我就装成先知,说有大事要报。”
“他们能信你一个小孩的话?”齐盼将信将疑。
“那当然。”郑尤雁大咧咧地指了指万璲离去的方向,“难道那个时候他就不是个小孩了?”
齐盼倒吸一口凉气:“那他这么久都没看出来你一直是在装神弄鬼?你那个经文念的,我差点就要笑了。结果转头一看他,也太认真了。你别到时候玩脱了,害我连坐。”
郑尤雁示意她放宽心:“这个嘛......五年前我和他喝酒的时候,一喝醉,结果全都招了。不过他听进去多少我也不知道,他酒量比我还差,我说了半天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不过后来,他好像确实和我更要好了。给我盖了这屋子,还封了官。”
齐盼惊诧:“你就不怕他?”
郑尤雁摇摇头:“你别把他太当神了。他啊,只是个人。”
“可他会杀你啊。”
郑尤雁目光坚定,语气肯定:“他不敢的。而且——”郑尤雁垂下视线,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什么?”齐盼没有听清,只道郑尤雁就如同一只耷拉下羽翼的飞鸟,他低着头,像是在地上找着什么。但再细看,他的眼睛里空无一物,茫茫然的,已经失了神。
郑尤雁看向齐盼:“万璲他,还剩两年。”他是真的把这人世间的皇当成了朋友,“等过了开岁宴,就是庆和十二年了。等过了生辰宴,他就二十二岁了。”
再过一年,日子也就到了庆和十三年。那一年,万璲就二十三岁了。
“那梅海的陵墓......”
郑尤雁点头:“是他自己选的。群臣压着他,他只能在这种事上自己做主了。”
齐盼不以为然,忿忿道:“可那天他当着我的面叫人把春福给带走了。春福才那么小,我们在她这个年纪还在上学呢。可万璲就这么随口一说,春福就被他打发着去修自己的陵墓了。”
郑尤雁卖起关子:“你以为他真让春福去做苦力了?”
“不然他能让春福去做什么?”齐盼瞪着一对眼睛看向别处,正巧落在万璲将才做过的位子上。
“去做总管。”
见齐盼不信,郑尤雁解释道:“修陵墓的都是些死囚,没规没矩的。春福过去,就是代表宫里人去监工的。”
“那他那天说的什么‘梅海缺人’的话也是现编的?”
郑尤雁耸了耸肩:“估计是想亲自来验一验人选。但有一说一,这件事你们齐家确实是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