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B-04
望月今晚没吃饭,因为炼药峰的厨子说没做他的份。
回到语秋院,望月仍对厨子说话时的刻薄鄙视记忆犹新。
中年厨子不屑道:“像你这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大人物收为徒弟的人我见多了,成为仙君亲传弟子又如何?修仙一道,入门最重要,仙君可曾指点过你?位于仙君心尖尖的,不是道侣,亦非亲传弟子,而是他失忆相识于微末的姜公子!”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要不是你,我侄子也不会被除名!”
最后一句话,望月不是很听得懂,但给他送饭的小童不见了,他猜测,厨子口中的侄子应当就是忠言。
望月到底年纪小,没经过大风大浪,容易受到外界评价的干扰。
对于忠言的下场,他恨不得拍手称快,可厨子的话还是深深烙印在他心中,他不由心生怀疑,仙君收自己为徒,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其实他不配。
但很快,他将这些烦恼统统抛之脑后,该烦恼的是今晚的晚餐。
十二岁是长身体的重要时期,他每天早起挥剑一千下,吃不上饭只会耽误他修炼的进度。
正当望月思忖,要不要找仙君借令牌外出采买食材之际,屋外传来门扉推开的吱呀声响,他白天才跟炼药峰的弟子起过冲突,第一反应,自然不会是师尊深夜来访。
因此,当他看到白衣青年翩然而入时,惊愣在原地,忘了行礼。
望月有些不确定……仙君长得如此年轻吗?
不是他觉得云岫老成,或许是月色模糊具体五官,同时模糊双方神态,望月得以首次直视仙君而不惧威压。
他才发现,自己名义上的师尊有一双猫儿似的眼眸,似春水又似宝石,看人的时候,比星星还要夺目。
一张小脸仿佛一只手能轻松盖住,从脸颊脖颈和手背便能看出浑身肌肤赛雪。
不说他是仙君,说是娇养在宫廷深处的小殿下,望月也信。
他这边久久未言,云岫还以为自己收了个小哑巴,将雪菜包子塞他手上,继续端着仙君架子道:“为师今日与你姜师叔出门,有位散修朋友送了我们两个雪菜包子尝尝味道,但我们早已辟谷,你师叔便叫我拿给你试试。此外还有一事,若是于修炼一途有何困难,随时可去清荷院寻我。”
储物戒的流速与外界相比可忽略不计,约等于定时空间。
包子刚出锅便被云岫塞进储物戒,如今拿出来不到半个时辰。
稍许烫手的包子唤回了望月的神志,由于师尊关心刚提起的心情在听到姜师叔后打回原形,他扯了扯嘴角,勉强地笑了笑,“多谢师尊和姜师叔。”
十来岁的少年不怎么会掩饰真实情绪,即使面上没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如雾霭沉沉的心情也会从眼睛流泄出来。
毫无意外地,云岫动了恻隐之心。
碍于高岭之花的人设不好开口,他过了一遍神识传回来,但还没来得及解析的记忆,大致清楚了小徒弟因为什么不高兴。
云岫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储物袋和身份令牌,“忠言不在,每次都去炼药峰用膳不方便,你明天先买点东西回来应付两天,我叫管事安排个厨子过来给你做饭。”
望月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还没提,云岫像是读了他的心一般未卜先知。
这次的道谢要真诚许多,少年掩不住眼底的雀跃,“多谢师尊,但厨子不用了,我会做饭,没有食材的时候,我会找您借令牌的!”
云岫再三确认过后,留下两盒糕点给小徒弟填肚子,然后才打道回府。
出来时月上柳梢,回去时银月当中。
平时这个点,姜禾风已然睡下,但云岫走过院门,隔着房门隐约可见内里烛火摇曳,他心中“咯噔”一声,不由加快脚步。
轻轻推门,果然看到竹马趴在紫檀木桌上,双眸微阖,像是刚睡着不久、随时惊醒的模样。
云岫内心的愧疚达到顶峰,他走近,小声喊了两句。
在他喊第一声的时候,姜禾风便睁开了眼睛,眼中睡意浓重而朦胧。
云岫:“春鸣院好远的,要不今晚你跟我将就一晚吧?”
虽然在选定姜禾风院子时,原主给竹马选了最近的一个院子,但要明白青崖峰就四个院子,为了隐私最大化,其他三所院子以山顶的清荷院为中心,分散在低一些的山腰上。
总之很远。
当然,非要赶着回去的话,姜禾风也能御剑飞行,但云岫这不是想展示一下自己对竹马的关心嘛,抵足而眠自然是增进感情的最好方法。
晚风吹得院中湖内的荷叶沙沙作响,烛台也被风吹成豆粒大小的光点,顽强的没有熄灭。
姜禾风眼眸微深,始终得不到平顺的心绪促使他意气之下,同意了好友的建议,他轻声道:“好啊,那就麻烦岫岫一晚了。”
“不麻烦!”云岫笑道,而后有些赧然,“那个、我还没沐浴,待会可能有点吵。”
姜禾风笑了笑,“正好,我也没洗,我们一起洗吧。”
身为房间主人的云岫洗了澡才上床睡觉,姜禾风自然不会穿着出去逛了一天的衣裳躺床上。
尽管云岫不说,他自己也受不了。
清荷院原本就有沐浴用的汤池。
因为原主没有一日三餐的习惯,却有每天沐浴的习惯,偌大的汤池,别说云岫和姜禾风两个人洗,再来十个都装得下。
大家都是男的,云岫并没反对一起洗,他们洗完还能快点睡觉,简直两全其美。
他将灵石塞进阵眼,不一会儿,四角的出水口汩汩流水,冒着热气的水,很适合泡澡。
既然是沐浴,自然要把身上的衣服脱光,云岫进了水池,忽然想起上个世界在电视里看的古装剧,帝王和妃子鸳鸯戏水,好像没脱光?
云岫:[陷入沉思.jpg]
一旁的姜禾风见好友毫不避讳□□下水,站在原地僵了片刻,随即察觉青年不知想什么又出了神,他才褪去衣裳,从云岫身后的台阶入水。
角落的银缕香无风自燃,白烟缠着白雾,逐渐逸散整间浴房,给所有事物覆上一层迷蒙的色彩。
青年倚靠在池边,微微走神,不知冷还是热,肩膀沉到水里,修长白皙的手臂却攀到岸边,热气氤氲,蒸得他双颊粉红,眸中水光盈盈。
蓦地,姜禾风心脏仿佛被小鹿的角轻轻撞了一下。
不疼,酥酥麻麻的。
那股感觉转瞬即逝,他想仔细回味的时候,却像握不住的砂砾般随风飘散。
“岫岫。”
姜禾风不自觉低声叫云岫的小名,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不复日常的朗润。
云岫“唔”了一声,疑惑地望向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叫自己,是要帮忙搓背吗?
不怪他会这么想,纯粹是被云迁叫得太多次,下意识的想法了。
幸好他没问出声,否则小仙男形象不保。
姜禾风清了清嗓子,“没事,我洗好了,想叫你不用泡太久,小心着凉。”
虽然以云岫只差一步就脱离肉体凡胎范畴的身体素质,若是着凉便是天方夜谭,但两人都不觉得这话哪里奇怪。
修仙之人极少分泌杂质,不用像普通人一样天天洗澡,只是云岫有这个习惯,泡了一会儿之后,没人陪他,他也不想待下去了。
云岫拿来一旁早已备好的布巾,胡乱擦拭,低着头急忙道:“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低着头,没发现姜禾风看着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饶是姜禾风想保持君子风度,尽量非礼勿视,可两人同处一室,难免会看到不该看的。
青年背对着他,腰间线条流畅漂亮,无一丝赘肉,皮肤瓷白细腻,仿佛上好的暖玉,后腰有两处圆圆下凹的腰窝,恰如其分点缀在最细窄的腰间,似乎天生适宜将拇指按在上面,为做别的事更好施力。
姜禾风忽的想起,他这位好友的那里,好像也是秀气的粉色,不若自己和寻常人的丑陋狰狞。
他这边遐想入迷,云岫那边已经套好亵裤亵衣,准备回房间睡觉了。
见状,云岫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笑道:“怎么轮到你发痴了?要不要我帮你穿?”
姜禾风猛然回魂,耳尖被温热气息拂过的感觉很微妙,令他的喉结不禁克制地上下滑动。
他延时性地背过身,用布巾挡住起了反应的某处,急促而哑声道:“不必!”
云岫没多想,只以为竹马这是害羞,毕竟用规矩培养出来的皇子,礼仪恪守在骨子里,他没强行跟对方亲近,“好吧,你要快点哦,我先去床上等你。”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浴房门口,姜禾风这才转身,重新下了浴池。
没有另一个人在场,他的行为放肆大胆。
男人靠在池边,头颅扬起,露出青筋勃发的脖颈,粗重地喘息着。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幅场景,都不会误认为对方是一名谦谦君子,平日的表象在此刻消失殆尽,显露出危险的本质。
阴阳好合,接御有度,定是久不发泄才会对好友起反应。
姜禾风想。
随后,他想到青年身前的两点似乎也……理智和感情终究不能同步,在某一时刻,姜禾风还是想着好友闷哼出声。
云岫久久等不到姜禾风的回归,上一秒想着不能睡再等等,下一秒已经枕着被子坠入梦乡。
高大的男人轻手轻脚开门关门,唯恐惊扰到酣眠的青年。
姜禾风坐在床边,低眸注视着好友的睡颜。
或许是极度信任,云岫睡着的时候毫不设防,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不时像只黑蝶般轻颤羽翼。
姿势的原因,不是娃娃脸的青年垫着被子睡觉时,一小团柔软的脸颊肉被挤压出来,形状漂亮饱满的唇瓣稍微撅起。
像是不满所等之人回来太慢,又像是在索吻。
好乖,好可爱。
姜禾风心中突然升起这个想法,用和以往风马牛不相及的评价代到好友身上,居然意外地感到合适。
有了见证夺嫡和被手足追杀的经历,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相反,他自小出入酒池肉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今夜过后,他觉得有必要重新估算一下云岫在他内心的地位。
*
身为昆仑大陆的战力top1,云岫并不是什么事都不用管,因为他刚收了个小徒弟。
一个月后便是宗门大比,虽然只是凌霄剑宗内部的比试,但奖励丰厚,每位峰主都要出一个奖品,等比试过后,按排名高低依次选择奖品之一。
云岫在指点望月之后,犹豫片刻,不确定该不该透露奖励的信息,可别的峰主都说能告诉亲传弟子,即便他现在不说,等比试那天也会揭晓。
望月这时便显得无比贴心,收好剑,问:“师尊,是还要事情要交代我吗?”
云岫点头,略有些迟疑道:“宗门大比好好努力,我放了太和解毒丹进去,不希望别人拿到。”
仙君说话,即使是好话,听起来也像命令,他自认人设把握得不错。
果不其然,望月握剑的手一紧,内心有些失望,面上却依然笑道:“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望。”
他的确将云岫的话当成要求,并且觉得师尊没必要说。
太和解毒丹能解天下百毒,对各峰主而言都是上等宝丹,更别说他们这些压根没机会接触的小弟子,不过他可以理解,师尊向来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亦是常理。
云岫不管他怎么想,又给了他几种常见丹药,留下一句“好好修炼”,便头也不回离开。
唉,当高冷师尊好难。
既要保持不越界的师徒关系,又抗拒不了本心暗搓搓补偿,还不能让望月察觉矛盾之处。
“师尊慢走。”
望月低头行礼,动作标准,可那双眼中满是不以为意。
俨然是一只不服管教的狼崽子。
没过两天,狼崽子受到了社会的毒打。
准确来说,是受到了凌霄剑宗小社会的毒打。
望月显然不清楚仙君在凌霄剑宗受欢迎的程度,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骄傲的,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可怜,羡慕别人家的师徒情。
当他跟炼药峰新弟子一同上基础公共课的时候,有人向他打听仙君喜欢什么,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知道,自己去问。”
要是自己问得到,有必要贴他的冷脸吗?!
那位弟子以为望月在嘲讽自己不配,面色涨红,要不是同门拉着他,怕是能当场跟望月打起来。
“他以为他是谁?傲什么傲啊!”
“人家是仙君弟子,不好开设公共课才来我们这边,理解一下。”
“……”
望月写完字,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眼眸流露出一丝不解。
他哪里傲了,他不是实话实说吗?他是真不知道楚云岫喜欢什么。
此后,便传出仙君唯一亲传弟子看不起其他弟子,放话出来,说要一挑群雄。
望月刚步入仙途不到一月,短短时间内,能引气入体一路进阶到练气九层已是男主光环在手,天才至极,但他吃了时间短的亏,面对五六岁就开始修炼的世家子的挑战,他打赢了几个,也输了几次。
天天带着一身伤回青崖峰,好在有云岫给的伤药和衣服遮挡,倒没有师长发觉他被其他弟子排挤。
事情的败露源于某波弟子不讲武德,给望月上了车轮战,正在抽条长身体的少年扛不住高强度的锻炼,晕在学堂上,把讲课的汪峰主吓了一跳。
汪峰主便是炼药峰的峰主,他收了云岫的“学费”,信誓旦旦保证给望月一视同仁的弟子待遇。
战战兢兢把脉查看情况后,他差点两眼一翻也跟着晕过去!
营养不良、操练过度。
得益于弟子们的八卦,汪峰主对望月在青崖峰的训练量心知肚明,晨起挥剑一千下,日暮挥剑一千五,压根算不得过度。
而除了挥剑和吸收天地灵气,望月吃饭上课都在炼药峰,这不妥妥他的锅?!
汪峰主环顾四周,看到眼神闪躲的弟子们,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气得肝疼。
他深吸一口气,命令道:“游宣,你去青崖峰找仙君,双雅,你跟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许隐瞒半句!”
……
听说小徒弟在课堂上晕倒,云岫差点维持不住仙君人设,当场质问游宣发生了什么。
毕竟游宣是汪峰主的亲传大弟子,他给的那些珍贵炼药材料,不可能没有游宣的份,收了“学费”却让他弟子出事,他看炼药峰的峰主也能换人了。
好在姜禾风拉了下他的袖子,及时拉回他的理智。
云岫淡淡瞥了眼游宣,言简意赅道:“带路。”
游宣应是,暗中抹了把因为那一瞥,额头渗出的冷汗。
其实很多弟子都不理解各位峰主为何如此惧怕仙君,经此一事,他决定回去好好告诫一番同门,不要惹望月,不然不用渡劫期的仙君出手,他身边化神期的姜师叔都够他们喝一壶了。
两人到炼药峰的时候,汪峰主让人把望月搬到药庐,方便丹师望闻问切,炼制对应病情的丹药。
药庐门口,跪着两排弟子,新弟子老弟子都有。
汪峰主一看他们,就想到仙君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寒战,骂起弟子更有劲了,“宗规第六条是被你们吃进狗肚子了吗?新入门弟子没背熟规矩也就算了,你们五个老弟子跟着瞎掺和什么劲儿?你们不想活了,我还想活呢!”
二十三个弟子噤若寒蝉,蔫头耷脑的模样,宛若惊吓过后的鹌鹑。
有老弟子仗着境界还行,嘟囔道:“还不是那小子先找事……”
汪峰主眼角余光早已注意到云岫的到来,这才对弟子们破口大骂,表面责骂他们,实际是帮他们,如果他不骂,由云岫来,估计没法善了。
没成想还有弟子敢顶嘴,他内心暗骂蠢货,却不得不继续做戏,“我看是你们没事找事,我看望月人家本本分分,倒是你们聚众胡闹!”
汪峰主试图用“胡闹”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这点距离,连金丹期的游宣都能听见师弟顶嘴,更别提云岫。
原本还能压制住怒火的云岫怒极反笑,出门前姜禾风密语传音叫他冷静的话统统忘掉。
他冷笑一声,“汪峰主不必为他们说话,冤有头债有主,我倒是想知道,望月怎么找事。如果真是他的错,我亲自罚他,可若是你们的问题,只能说汪峰主教导无方,别怪我代为惩罚了。”
这时,因为传言挑战望月,借机殴打泄气的弟子才开始心慌害怕,但已经晚了。
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望月的情况众人心知肚明,被打的原因占大多数,说是营养不良昏迷,不如说是身体到了极限,自动关机休眠。
汪峰主理亏在先,肉疼归肉疼,却不敢多说一句。
最终,云岫罚了别人家的弟子,加倍收回望月的学费,抱着小徒弟回了青崖峰。
云岫有点后悔,明知龙傲天男主起步期容易遭受不公平的对待,但他以为望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会出事,怎料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十二岁的少年瘦弱单薄,抱起来还不如一个石椅重。
虽然望月自己说会做饭,但修炼和上课便已占满他一天的时间,哪有多余时间做饭,云岫和姜禾风合计一下,打算从山下聘用一名厨子专门负责小徒弟的一日三餐。
考虑到十几岁的小孩子自尊心重,厨子不会住在语秋院,而是另外开辟一座小院,到点做好饭菜,把餐食送过去即可。
云岫给小徒弟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体,防止伤口感染,上完药便离开了语秋院,所以望月醒来没看到人,还以为是炼药峰的人给他包扎的。
直到有人通知他不用去炼药峰上课,明天起去万剑峰,这才惊觉事情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万剑峰离青崖峰较远,又是凌霄剑宗第一特色,山峰大而灵气足,望月需要提前半个时辰出发。
不过在看到万剑锋弟子练剑专用的练武场后,他干脆提前两个时辰架着仙鹤过去一起修炼。
话说回来,剑修多缄默,万剑锋弟子比炼药峰的要让他感觉好相处许多。
即使挑战,一天最多三场,没有车轮战,挑战者的境界也不会差他太多,在这种修炼环境中,望月的进步肉眼可见,人似乎也活泼一些了。
而在弟子们看不到的高处,云雾缭绕遮挡的高亭。
楚原初抱着剑臭着脸,不可置信道:“你大费周章,跟汪峰主闹僵,就是为了让这小子跟我学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抢他?!”
第42章 B-05
云雾能遮挡住弟子们的视线,却挡不住渡劫期仙君望向弟子的视线。
青年双脚悬空坐在山顶十字亭的一条脊顶上,绣着祥云纹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没束起来的青丝随风摆动,脚下便是万米高空,他毫不畏惧地晃了晃脚。
“望月喜欢剑法,我的道不适合他。”
他只回答了前面半句话,对后面的问题未置一词。
关于青崖峰仙君修习什么道,无人知晓。
据说仙君踏上仙途的初始出了件大事,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的人早已死绝,所以没人敢问,担心自己也被灭口。
楚原初张了张嘴,半晌别别扭扭冷哼:“我可不会因为他是你的亲传弟子,而手下留情。”
进了万剑锋,每天就得跟其他人做相同训练,也不知道云岫是怎么想的,别人晨起挥剑至少五千下,轮到他弟子望月,便只剩一千下。
要楚原初说,一千下都不够他热身。
云岫把望月送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自己下不了狠手,或许因为他本身是条咸鱼,总觉得挥剑五百下便已经很累了。
他可不想养废龙傲天,否则后面上哪再找一个龙傲天过来走剧情?
不过修炼归修炼,他可不想望月修着修着成了别人家的徒弟,该强调的,云岫没有偷懒略过,“青崖峰天黑之时门禁,勿让望月滞留万剑峰。”
楚原初静默片刻,蓦地笑了一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还挺宝贝。”
云岫心中茫然一瞬,不太理解对方说这话的含义,遂而选择放弃理解,白玉面庞无甚表情,像是万事万物不能为他所动容。
楚原初最讨厌他这幅神情,英挺剑眉下压,本就硬朗的五官越发冷硬,一声不吭转身下了山。
……
宗门大比如期而至。
由于参与比试的弟子众多,场地选在万剑峰的比武场上。
望月天天来这边练剑,熟门熟路找到地方后,候在一旁,准备等主持比试的长老叫他们抽签。
“小师弟。”
旁侧,有人唤了一声,望月起初不清楚叫的是自己,抱着剑靠在墙壁,待人走近才恍然望去,点头回礼,“游师兄。”
弟子可分为三种:外门、内门和亲传弟子,在排序上,也会分别排。
望月是这届亲传弟子中最小的一位,游宣称他为小师弟倒也没错,但一般情况下,各峰会分开排辈,游宣的亲小师弟另有其人。
硬要说的话,他这么叫也有错。
望月在炼药峰的回忆不是很好,礼貌喊人之后,继续挨着墙出神。
游宣这次前来搭话的目的,便是想要和缓望月对炼药峰的态度。
青袍修者面含歉意,“上次的事,师兄给你道歉,若非我管教不严,底下的弟子就不会做出伤害同门的事。此外,王五等人已被遣散下山,该罚之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望小师弟莫要介怀。”
虽然望月不觉得自己是被人欺负了,但在整件事中,罪魁祸首得到惩罚,然后旁观者让受害者原谅罪魁祸首就很好笑。
说到底,游宣还是不太看得起望月。
他认为望月只是个会找长辈哭诉的小孩,境界不高,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何必影响两峰之间的关系呢?
望月人小,却不惯着这位炼药峰的大师兄,半点没有捧着对方的意思,“我听师尊的,师尊如何处理,我都没有意见。”
游宣面色僵硬,他要是能找仙君说情,何必舍近求远找望月?
常年闭关修炼,使得他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类型,察觉对方自家弟子有用的招数,对望月无效后,他干巴巴道:“哈哈,这是自然。”
随后,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错开了视线。
望月等待大比抽签的上场顺序,游宣只是带新弟子来,主要任务还是找望月说情。
汪峰主交代他,说不通便不强求,以后有的是机会,别把人彻底惹恼就行。
因此,游宣塞给他一些常用丹药,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游宣走后,望月检查了一遍丹药,发现不如云岫给的,他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索性丢进储物袋里,以备不时之需,或者找时间卖给其他弟子。
然后思维逐渐发散,望月忍不住想——
师尊心中还是记挂他的,对吧?
清荷院。
云岫不知道小徒弟时常猜测他心中有没有自己的地位,他正靠着美人,赏荷纳凉。
姜禾风不愧是竹马,不仅做得一手好小食,连捏肩揉腿都十分合他心意。
云岫顺着对方的力道,从姜禾风身上挪开,头靠在提前安放在手边的软枕上,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倾洒,铺满亭榭一角。
姜禾风温声笑道:“岫岫青丝如云,色如漆墨,不若送我一缕,与我结发,成为结发好友。”
他帮云岫梳理好头发,指尖绕着发尾,询问地看向昏昏欲睡的青年。
云岫没听说过结发兄弟,只听过结发夫妻,但每个世界有不同的文化,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认知跟本世界有差,随意“嗯嗯”两声,点头答应了。
姜禾风托起青年的发尾,化灵力为刀刃,从不同的地方各自寻了几根,差不多足够之后,他又揪起自己鬓边长发,干脆利落地削了一把。
发丝交缠,红绳相绕。
与白皙如玉的指尖相衬,平白生出几分暧昧。
云岫睁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内心觉得别扭,移开目光,催促对方帮他按腿,“快点呀,你答应过我的,等会望月过来,我就没时间了。”
姜禾风小心收好缠绕好的发丝,闻言不由动作一顿,语气淡淡辨不出心情如何,“那便让他等着。”
大概人心都是不能满足的,他在云岫心中待了那么长时间的第一,享受了那么久的优待,以为这份特殊是永久性的,没想到突然有个小徒弟要篡位,自是不虞。
云岫对人的情绪感知本就迟钝,姜禾风喜怒不形于色,他更是无法感知,便小声嘟囔道:“那可不行,他是我宝贝徒弟。”
“他是你宝贝徒弟,我是什么?”
姜禾风没忍住反问一句,但话音落下,他便有些懊悔自己在云岫面前怎的如此轻易破功,就像面对心上人吃醋的毛头小子一般,说话毛毛躁躁、不过脑子。
云岫没有半点迟疑,理所当然道:“你是我宝贝朋友呀!”
姜禾风内心微微哂笑,没听说过“宝贝”和“朋友”这两个词能扯到一起,但他强行憋住继续问询的欲望,抿着唇垂着眸,帮云岫按腿。
青年膝盖以下的小腿浸在凉沁沁的湖水中,经过湖水的浸泡,肌肤滑腻似酥,触手温软,仿佛上好的暖玉。
云岫配合姜禾风的动作,将腿从湖水中抽离,因为不想弄湿竹马的衣袍,脚趾尖踩在对方膝盖的洁白布巾上,等待对方帮他擦干小腿。
然而,他不知道这个姿势有多令人遐想。
平时将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宽大衣裳,这会儿凌乱异常,亵裤往上拉到腿根,外褂向两边滑落,几乎露出整个下半身。
姜禾风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好友有一双骨肉均亭的长腿,浑身皮肉白里透红,尤其是大腿从不见光日的那块区域,饱满莹润,似乎触摸上千万遍,都不会令人感到腻味。
白日耀阳直射,姜禾风握住好友细弱脚踝的手不由收紧,仔细看去,眼神还有点发直。
他迟迟不动,引得云岫不快地轻踹他一脚,拉长嗓音说话时,宛若撒娇,“你行不行呀?实在不行我自己来……”
姜禾风还有些没回过神,别看他出入的酒色场合次数很多,但他见多了皇兄做这档子事,自小心生厌恶,另类的洁身自好了。
偏生他皇兄性情恶劣,一次不落地邀请他,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清心寡欲,回去之后,必定食不下咽,看到食物便会下意识想起皇兄一边抱着娇妾白日宣淫,一边与他喝酒吃肉。
可现在,他好像变成了与他皇兄一般令人作呕的人。
明明好友没有刻意勾引,他却总看着好友的身体,思绪歪到对不起好友的地方。
内心煎熬不已,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炙烤,姜禾风依旧无法自控地替好友按腿。
他像是分裂成两个人,一面想着自己状态不对,该闭门不见客,独自冷静一段时间,一面着了魔似的按着青年精致雪白的脚踝,直至那一小片娇嫩皮肤发红也不舍得松手。
云岫原本没感觉,被他摸着摸着,小腹起了一丝异样的燥意,连用宽大的下摆掩饰生理反应,面红耳赤地坐起来,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一叠声道:“不按了不按了,有点不舒服。”
手中把玩的脚踝消失,姜禾风的心也像是空了一块,他忽然想起望月,直觉要想成为好友心中的第一位,便要更亲近、更亲密。
……怎么亲密无间法?
男人睫羽轻颤,掩去了眸底浓黑的情绪。
他开口轻声问:“当真身体不舒服?”
云岫面色窘迫,被好友摸到起反应什么的,说出口就是耍流氓啊!
他还想着刷竹马的好感度,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些,自然不会说这种减分的话。
姜禾风双膝跪地,一手抓住青年伶仃的手腕,一手放在对方额头,像是试探体温,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没有发热,不是风寒。”
手指沿着修长雪白的脖颈下滑,“喉咙无碍,不是咽炎。”
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心脏、胸口、小腹,最后停在脐下三寸的位置,男人自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说出的话却令云岫的脑子当场宕机,“我明白了,原是千年铁树开花。”
没了男二世界必须为主角守身如玉的规矩,云岫不会回避自己欲望。
上个世界好歹与人相互帮助过,虽然每次都没做到最后,但云岫自认比纯白如纸的竹马有经验,可他双眼含雾,眸色迷蒙地靠在竹马怀中之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纯白如纸的竹马,好像不纯啊!
姜禾风也没想到一次大胆竟给他换来一个内里如蚌肉般甜软的好友。
不过这次过后,应该改个称呼,他们不是好友了,而是天底下最亲密无间的伴侣。
大概是姜禾风清俊雅致、风采绝佳的君子外表迷惑了云岫的心,不知不觉间,两人皆忘了时间,忘了还有个等待师尊指点的小徒弟等在院外。
待云岫清醒过来,竹马早帮他整理好衣裳,除了那格外殷红的唇瓣,两人仿佛对坐论道了一下午。
云岫眨了眨眼,随即狠狠瞪了竹马一眼,强装威严道:“下次不许在我有事的时候这样!”
可他的嗓音不仅不强硬,软绵绵毫无说服力,而且眼角眉梢都带着象征欢愉的春意,让人越发想欺负他,看看他还会不会露出更漂亮的神色。
刚亲密完,姜禾风这会儿被瞪了,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还有下次?”
说的什么话?
这叫人怎么回答!
云岫又瞪了他一眼,恼羞成怒甩袖出门,“没有了!!”
姜禾风摸了摸被袖子甩到的鼻子,无奈起身,思考做点什么吃的哄人,否则今晚怕是没法上床睡觉。
*
踏上仙途,人的时间变得漫长而迅速。
每上一个境界,寿命至少比寻常人多一倍,到了云岫那个境界,寿命几乎称得上与天同寿,只要不作死,活到一万岁不是问题。
作为师尊,他不能影响龙傲天的人生轨迹,只能像工具人一样给功法、丹药、秘境资格等修炼必备机缘。
必要时,还要为龙傲天出头,以免很能惹事的龙傲天噶在半途。
云岫勤勤恳恳当了一年工具人。
前期由于望月刚步入修炼一道,问题多,三天两头来问问题,他不得不待在清荷院当百科全书;师傅领进门后,望月突破筑基期,云岫实在受不了竹马强烈的需求,借口闭关躲一躲。
一躲就是五年。
直到望月生命危急时刻捏碎他给的吊坠,他才从闭关的状态中醒来。
时隔五年,师徒两人再见面,都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云岫是撕裂空间直接过来的,眼前景象清晰后,他发现望月所在的地点是一家拍卖行。
五年前瘦瘦小小的少年把自己养得很好,身高坐了火箭似的猛蹿,估莫有一米九,神态倒是跟以往相差无几。
拍卖行显然遭受过一场恶战,桌椅摆设东倒西歪,照明用的烛火点燃了幕布,明明修者掐个引水符便能灭掉的火,偏生留它蔓延了整个拍卖行。
若非修者身体素质过硬,还要灵气护体,火灾爆燃催发的高温都能把人烤熟。
拍卖行中央,有个络腮胡大汉手握长刀,信手劈碎了面前碍眼的花瓶,面色张狂道:“小子,我告诉你,今天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识相点,赶紧把青霞问情阵交出来,还有你前些天得的极品灵脉也一并拿出来抵债!”
区区金丹小儿,但凡没有长辈给的法宝护体,早就死在他手下了。
熊熊火光映着望月俊朗的眉眼轮廓,眸色清冽,表情平淡,但云岫就是能看出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也是,这孩子父母死在大火之中,一看到火,大概率会想起去世的亲人。
实际上,望月心情不好只是因为求助了云岫,他觉得这种行为很像小孩子在外头打架打输了,让长辈找场子。
可若是不找,他丢的就不止是宝物灵石,还有命。
在云岫出现在这方空间时,望月便注意到了。
青年面如美玉,身着一袭淡青道袍,下摆以银线勾勒兰草图样,凌空而立高高在上,望向他的眼神却透着关切温澈。
一如当年故意冷脸教导他,但似是盛了一瓢初春酒酿的眸光如何藏也藏不住。
络腮胡大汉终于从望月缄默的态度里品出些许不对,猛然惊觉拍卖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他看不出修为深浅的青年。
昆仑大陆,武力为尊。
他想起方才望月捏碎的坠子,轻易联想到青年便是望月叫来的帮手。
虽然面上不显,但大汉心头警铃大作,已有退意。
可云岫看到小徒弟身上的伤就来气,不会给对方逃脱的机会,直接封锁空间,任由大汉用什么方法都逃不走。
望月以为云岫处理完大汉就会离开,没成想他会自虚空中步步走近自己,鼻尖是青莲淡香,耳畔是清凌嗓音,伤口也被一双手细心处理,他脑海中蓦地多了一段十二岁的记忆。
那时,他这位仿若高岭之花的师尊也是这般轻声细语问他,“……可有不适?”
所有人都说云岫最重要的人是姜禾风,但在江湖摸爬滚打好几年的望月清楚,人心并非永恒不变。
以往的他不屑于争夺师尊的关注,坚信没有人能一直陪伴另一个人,长生之路是孤独而寂寞的。
现在他改主意了。
凭什么姜禾风就能理直气壮得到云岫的注意,他们只是单纯的师兄弟,而自己是云岫的徒弟,师尊合该最关心他。
仅在须臾间,坐靠在地的青年眼神发生变化,由清贵孤傲转变为战损版的弱不禁风,浑身充斥着“我好可怜”的感觉。
望月假装力不从心,倒向师尊那边,不出意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甚至听到了从前没听过的、为他着急的声音。
“望月?你哪里不舒服,我这里有很多丹药,你再坚持一下!”
望月埋在师尊胸口深吸了口气,嘴角微翘,声音是故意装出来的虚弱,“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不知仙君用了何种熏香,满身莲香淡雅出尘,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魔力,使人不想抬头,只想多吸两口气。
云岫不是丹师,也没行医经验,上百个瓶瓶罐罐找得他心烦气躁,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创造问题的源头。
他一怒之下,倏然怒斥大汉,“你到底对我徒弟做了什么?!”
个杀千刀的,头疼的药也分风寒、中毒、识海出问题等十余种,他该用哪种啊??
净会给他出难题!
他只想安安静静、顺顺利利完成一次炮灰任务,他招谁惹谁了?!
好在望月及时开口,避免了云岫乱用药的行为。
正正经经打了场架,打架对象还不是望月,什么都没做的络腮胡大汉表示很冤。
特别是他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更别提开口说话,顺利了大半辈子的他终于尝到什么叫有苦难言。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霸凌别人的大汉最终死在霸凌的过程里。
既然出关了,金丹后期的小徒弟又“身受重伤”,云岫没道理继续让望月在外头野蛮生长。
元婴将至,待到望月寻到契机突破,他最重要的剧情点便要到来了。
于是,云岫把望月带回了青崖峰。
由于语秋院许久未有人入住,还把他安置在清荷院的一处小屋方便养伤,这便不可避免地撞见姜禾风。
感觉云岫出关,姜禾风沐浴焚香洗手作羹,笑容在视线触及整个人压在青年身上的望月后僵在脸上,他几乎是失去了表情管理,质问道:“他怎么在这?!”
望月也没想过姜禾风和师尊竟会亲近到同住一院的地步,心中酸溜溜的,但有过心理预期,还能维持住表情。
“姜师叔说笑,我是师尊的徒弟,在这正常,倒是姜师叔您在这就有些……放眼整片昆仑大陆,没听说师叔住在师尊院子的。”
中间他略过了几个形容词,说出来怕冒犯到自家师尊,不说又怕姜禾风领悟不到,表情纠结中带着做作,十分传神。
姜禾风还没开口,但看他表情,积蓄的妒火可一点儿也不少。
登时,云岫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又不是抓奸现场,这俩说话能不能别那么令人误会啊?
第43章 B-06
云岫发出微弱的呼唤:“你们不要吵啦……”
一个是竹马,一个是徒弟,都是重要人物,他偏帮哪边都不行啊!
他把目光投向竹马,期待性情温良的姜禾风不要跟小辈计较。
姜禾风真实的性情温不温良只有他自己清楚,但表面上,他很照顾云岫的情绪,即使内心很不愉快。
他迅速压下心中冒出的汩汩酸水,熟练戴上君子假面,脸色的笑莫名瘆人,“你还小,不知道的事有很多,在外莫要说这些话,免得给你师尊丢脸。”
虽然还是有点阴阳怪气,但起码态度委婉,不至于当面直接吵起来。
望月也清楚他们吵起来,为难的是夹在中间的云岫,转而更加虚弱对云岫道:“这点自不必多言。”
下一刻,云岫如他所愿,表情更加揪心,关切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先扶你进屋歇着。”
从普通人一跃成为渡劫期强者,除了御剑飞行会调动灵力,其他时候不经常用术法,所以云岫很少主动用术法去做什么事,大多像个普通人般亲力亲为。
如今没时间亲力亲为,望月急着用房间,云岫便回忆了一下,掐诀念咒,许久不整理的房间焕然一新。
“你先休息,我去请汪峰主。”云岫说。
望月确实很久没休息过了,毕竟在外面不绷紧精神,时刻戒备,大概被人杀害夺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被褥带着熟悉的淡淡莲香,鼻尖嗅着熟悉的气息,望月只觉眼皮发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就连后面汪峰主来了,跟云岫在旁边小声交谈,也没将他吵醒。
听到汪峰主说他并无大碍,望月有过瞬间的挣扎想要起来反驳,他明明身体不舒服,要住到痊愈才能好!怎么能说他没事?
庸医!庸医!!
云岫送走汪峰主,悄悄看了眼安睡的小徒弟……
呃,这几年望月这小子不知道吃什么了蹿那么高,似乎不能称为小。
他轻手轻脚关上门,刚转身便撞上了姜禾风。
斯文俊秀的男人微微一笑,“接下来的时间,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好好”两个字咬音极重,充满暗示意味。
……
望月住进清荷院,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有时候,姜禾风会故意压着他在连着望月房间的那面墙上故意亲近,问一些令人脸红羞耻的话,但不会做得太过分,只要望月在外面,他表现的样子还是位正常师叔。
不知道是不是憋了五年憋太狠的缘故,姜禾风的性.欲强到离谱。
云岫有次半夜惊醒,看到床边坐着个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姜禾风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坐在旁边盯着他发呆。
见他醒后,又拉着他折腾半宿,云岫第二天指导望月剑法都是困的。
在云岫即将受不了之际,姜禾风终于有正事要做,需要出门半月有余。
姜禾风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如意秘境三天后于南陆开启,金丹以上、化神以下的修者能够进去寻找机缘。”
如意秘境算是昆仑大陆有名的秘境了。
修仙一道,越往上越难,许多金丹到化神的修者感觉难以寸进之时,便会选择进入各个大能留下来的秘境寻找突破机缘,即使寻找不到机缘,亦能获取价值不菲的天材地宝。
而如意秘境是渡劫期大能飞升后留下的,要不是界定了进入者的修为,恐怕连炼虚期以上的大能都会心动。
云岫信念一动,思考把望月也送进去的可行性。
虽然不常动用原主的修为,但基本感知不是不刻意运用就会失去的技能,云岫能感觉望月卡在金丹后期少说一年,只差临门一脚就能金丹大圆满。
不过奇怪的是,一向不喜望月的姜禾风倒是对这件事很积极,主动帮他弄名额。
若非秘境不能结伴而入,望月又有龙傲天主角光环,云岫真担心姜禾风是看不惯望月,想在秘境中把他嘎了。
话说回来,有了姜禾风的帮忙,他能省不少事。
云岫想了想,敲敲系统:[诶,你能不能帮我申请一下,我也想进如意秘境,看着点主角好走剧情。]
鉴于炮灰部门的系统比男二部门的系统高冷,他问这话其实不太抱希望,没想到系统居然有反应了!
[已将宿主诉求整理完成,上报给有关部门。]
系统的声音十分符合人类对机械种族的刻板印象,异常冰冷且无机质。
云岫愣了一下,[你居然是活的?]
系统:[如果宿主对活着的定义是像人类一样能够进行吃喝拉撒等生理活动,那我不是活的。]
云岫指的“活”当然不是叫系统像人类,他有些无语,[之前喊你怎么没反应?]
系统:[因为宿主没有寻求帮助,并且没有必须回答的问题,系统有权拒绝回答。]
言下之意,你说的废话没必要回答。
云岫:“……”
得,你还挺有个性。
得亏这系统只是程序高冷,做事认真且不懈怠,在走流程上,比男二系统快一百倍。
当天上午提交的申请,中午便有了消息。
云岫能陪望月一起进如意秘境,但为了避免宿主影响土著世界,蝴蝶效应掉后续剧情,他的修为要压制到金丹初期,而且等进入秘境,系统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他要自己找望月。
系统是这么解释的:[原主的储物空间有众多灵宝,足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云岫本来不抱希望,能进去已经很好了,也没要求那么多,认真道谢:[你好厉害,比我以前那个系统干活勤快,谢谢啦!]
大概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系统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不用谢,应该的。]
*
昆仑大陆分为五大板块,东南西北中,而如意秘境位于南陆底部,距离凌霄剑宗所在的东部较远。
除非像渡劫期那样撕破空间直接过去,渡劫之下的灵力不足以御剑飞行到那。
拿到属于望月的如意秘境名额后,两人便告别云岫,搭乘飞舟前往南陆。
云岫不着急,掐着时间,第三天才动身。
由于有姜禾风在望月身边,云岫为了方便行事,易容成一位长相清秀而普通的小少年,化名林柚。
到了南陆,云岫察觉这儿跟东陆是不一样的风光景象。
因为这里居住的妖族众多,在街上经常能看到顶着毛茸茸耳朵路过的行人,周边建筑也不讲究风格统一,或许左边的房屋精致典雅,右边就变成参天耸立的树屋了。
隐形毛绒控的云岫指尖微动,很想按着路边的小白兔撸两把,但下一秒,他看到有人付诸了他脑中的行动。
那名修士显然是东陆来的,一袭螺青色长袍的男人蹲下身,大手粗鲁地揉动小白兔脑袋,问店主:“这只灵兔怎么卖?怪可爱的。”
他女儿最喜欢这些浑身是毛的生物,若是看到他归来时还带礼物,想必很开心吧?
修士的笑容尚未绽开,一只巨大的兔爪狠狠扇他脸上!
三米高的巨兔口吐人言:“你真是个宝批龙,这是俺娃!卖卖卖,老子卖你全家!!”
修士:“……??”
别看兔子肉垫柔软,就觉得打人不疼,那也要看是什么兔子。
云岫看得分明,巨兔在变身之前,是个面容温婉的男孩子。
一开始,他也像长袍修士以为的那样,男生进林子捕捉灵兔出来卖钱,补贴家用,谁能想到这是位早婚早育的带娃奶爸?
不是,把小白兔放在篮子里,跟青菜摊子并列齐平,真的很像卖灵兔的啊!
旁边的青菜摊子老板嘲笑道:“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把你家孩子放这,十八只小兔子真的很惹人误会嘛!”
巨兔暴躁地骂骂咧咧:“跟你说个铲铲,俺在家门口晒太阳都不行,什么世道啊?也是俺们可怜,外来人看我们孤儿寡夫就想欺负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巨兔奶爸用兔爪捂脸哭了起来,而“欺负”他们的外来人捂着脸躺在地上,依旧痛得缓不过劲。
云岫嘴角一抽,决定在南陆少说少碰。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沉厚磁性的男声:“楚柚?”
云岫回头,发现是个熟人。
傅裕看到他易容后的脸,先是失望,然后迟疑,沉思片刻,肯定道:“你就是楚柚!”
如果不是楚柚,少年没道理听到名字便有所反应地回头,回头看到他之后,眼中不仅没有惊讶,否认认错人了,表情还十分淡定。
云岫原本是打算否认身份的,但眼神触及傅裕头顶的白耳朵,他改了主意,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没有相关南陆的太多记忆,他需要一个向导。
他跟傅裕相处过,对方性格大方热情,正义凌然,总比全然陌生的本地人给他当向导好。
云岫眨了眨眼,狡黠道:“这位道友,你认错人了,我叫林柚,如果你想吃雪菜包子,我可以请你吃。”
傅裕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一本正经道:“看你不是南陆人,怎可叫你请我?像你这样绝色的佳人,应当跟我回家,我命家仆为你做百道珍馐才好。”
云岫爽快答应:“行啊,我跟你回家。”
两人一问一答,有人路过,听到对话内容,看着云岫那种普普通通的脸,忽然陷入对自我审美水平的怀疑。
一个敢夸,一个敢应啊?
云岫跟着傅裕穿过大街小巷,没走多久,便来到一座华丽磅礴的府邸前,上头牌匾写着“银月神宫”。
云岫脚步一顿,不可置信道:”你是妖族皇太子?”
饶是他对南陆再陌生,也对银月白狼一族有所耳闻,联系傅裕的尖耳朵和能够随意进出妖族宫殿,对方的身份并不难猜。
他一个炮灰能跟妖族皇太子交朋友,运气好成这样不合理吧?
傅裕面上有些忐忑,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云岫的脸色,担心云岫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不和他做朋友了,闻言心脏猛然一提,紧张道:“是,但我不是那种因为身份高就对朋友颐指气使的狼,你信我!”
云岫:我哪里不信你,我是担心自己使唤你啊!
进宫就得见妖皇妖后,云岫纠结片刻,还是选择在客栈暂住,反正他只住一晚,明天就要进如意秘境了。
傅裕虽然遗憾,但没强求。
听到秘境,他有些惊喜,干脆跟着云岫一同住客栈,明天正好结伴进秘境。
云岫表示无所谓。
如意秘境可不像一般的秘境,结伴进去,在里面也是结伴状态,它的传送阵法把人送到哪里是个玄学问题。
既然如此,进去不会妨碍他做任务,他不介意在外面多些宽容,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在许多人的期待中,如意秘境在极南之海开启。
云岫来到山崖,不出意外看到了很多不认识的人,或许有些见过面,但因为原主是朵高岭之花,不爱交朋友,交情仅限于见面点头打个招呼。
云岫假装没看到那些人,他还是马甲状态呢!
他扫了一圈周围,没看到想看的人,一边继续找,一边听傅裕给他介绍在场的修士。
“进秘境后,我们极有可能分散,有些人不好相处,遇到了记得躲远点。”
“比如浑身黑斗篷的人,他们是魔族的人,魔气天生与灵气相克,性格暴戾、喜好杀戮。”
“还有那个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人,他是邪修,不是佛修,最喜欢玩阴招。”
表面上,云岫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实际上,他只是将傅裕的话不带思考地记下来,脑子跟着眼睛跑,还在寻找望月的身影。
皇天不负有心人,真给他找到了。
众所周知,龙傲天的成长期仇家数不胜数,几乎是到一个地方就立一个仇家。
望月同样易了容,缩在姜禾风身后,像个小弟子,要不是姜禾风没易容,云岫差点略过他俩所在的那个角落。
山崖风大,云岫被吹得冰凉的耳朵被一个温柔的东西碰了碰,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是什么,眨眼睛地动山摇,海面上出现一个状似旋涡的光圈。
“秘境开了!”
身边的修士一个个化作流光消失在旋涡里,云岫看望月两人没动,也不着急。
可傅裕似乎误会了他的举动,以为他没进秘境的经验,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上冲去。
视野消失前一秒,望月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珠与他对视。
崖上。
姜禾风察觉望月的异样,微微侧头询问:“怎么了?”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他把人带出来,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也要把人带回去,他可不想岫岫和自己吵架。
望月摇头:“无事。”
只是感觉好像有道熟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可能是错觉吧。
第44章 B-07
在系统的帮助下,云岫成功化身金丹修士,与其他人一般无异混入了如意秘境。
秘境原本是成为渡劫期后,开辟的芥子空间,但凡不是自愿脱离,强制剥离有极大可能人死空间灭,空间里的东西也会被乱流绞杀殆尽。
开辟空间能够最大限度保护人身财产。
原主也有一个芥子空间,但没花太多心思打理,跟普通储物空间没有太大差别。
因此,当云岫进入秘境,一片密林映入眼帘时,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感慨秘境主人真有耐心。
要知道,这里最初只是一片荒芜,从沙漠栽种出森林的难度可想而知。
周围空无一人,云岫缓缓坐起身,准备凭直觉寻找望月的踪迹。
由于秘境禁飞,没开发的原始丛林不好走,四处是没过膝盖的杂草,叶片上沾着晨露,没走两步,云岫便感觉小腿传来冰凉的湿意。
他停下来,想了一下,抽出本命长剑坐上去。
禁飞,但离地一米多不算飞。
云岫挑衅道:“你一把年轻力胜的剑,总不会载不动我个一百多斤的人吧?”
本命剑:“……”
胜负欲,一下子上来了。
成功威逼利诱本命剑载变大载自己的云岫,宛若坐上了绿海扁舟,舒舒服服四下张望,期待找到熟悉的面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云岫差点睡着,他如愿见到凌霄剑宗的道袍。
“道友请留步!”
云岫低喝一声,声音传得老远。
身穿凌霄剑宗袍子的修士停住脚步,正欲回头,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更响亮的“我靠”!
修士:??
此时的云岫躲过灵兽袭击,跌落在地,神情懊恼。
本命剑正帮他抵挡炎火红蛛的攻击,但云岫忽地想到,无论是望月还是姜禾风都对他本命剑极为熟悉,于是着急忙慌把剑收回来,硬着头皮面对堪比元婴的炎火红蛛。
然而云岫本就不习惯运用术法,如今又降到金丹期,压根顶不住蜘蛛腿的一击。
炎火红蛛最难缠的不是它有八条腿,而是与它接触的事物,都会被点燃。
若是经验充足的修士,早在看到附近火烧火燎的环境,便提高警惕了。
虽然云岫修为只有金丹初期,但肉.身还是渡劫期水平,红蛛的火烧上裤腿,没让他感到疼痛,连忙掐诀唤水,同时伸手扑灭。
随即他扭头望向凌霄剑宗修士的方向,担心那俩不想多管闲事,直接走了。
幸好没走,还来到了他的身边。
云岫先是一喜,在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又是一悲。
只因这俩人根本不是他想找的人!
楚原初没错过云岫眼中的失望,他内心微哂,果然,在对方心中,自己永远不会是第一位。
没错,楚原初认出了云岫,因为他大腿那块粉红胎记。
色泽和形状都很像桃花,他曾在娘亲写来的心中看到,所以印象很深刻。
如果没认出,修士一般不会多管闲事。
姓楚的人很多,没人想过楚原初和楚云岫同出一家,还是表兄弟的关系。
在楚原初初入仙途的时候,他娘亲便告诉他,有困难找表哥,无事亦可联系,互送礼物拉进感情,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他没想过利用云岫,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连表哥的面都见不到,却还是捧上自己那时最珍贵的丹药。
楚原初记得很清楚,当年他偷偷溜上了青崖峰,躲在远处,看到仙君接都没接丹药,只略微瞥了一眼,然后高高在上道:“这种等级的礼品不必知会我,你们自己处理即可。”
就差没开口直言垃圾。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楚原初记了十几年。
炎火红蛛的嘶吼唤回了他飘远的神志,楚原初下意识抬剑格挡,对弟子许永元道:“带他后退。”
许永元便是六年前,在凌霄剑宗大殿同望月搭话的单水灵根少年。
如今的他恰好金丹初期,够上如意秘境的最低要求,化神后期的楚原初就带上了他。
他们这对师徒可比云岫和望月好多了,进来没多久便碰了面,云岫至今不清楚望月在哪。
是以,些许不平衡的情绪从眼眸中流露出来,看得许永元直皱眉头。
许永元低声道:“别不平衡,天赋如此,强求不来。”
当初的他也曾不平衡过另一个人,差点蕴生心魔,幸亏后面及时想通,才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云岫:“……”
驴唇不对马嘴。
化神后期的楚原初对上元婴初期的炎火红蛛,简直是小学水平难度。
别看二者仅仅相差一个大境界,其中的距离却称得上天差地别。
在解决红蛛时,难免身上沾到火焰,烧得衣裳破破烂烂,楚原初换了身衣赏,也给了云岫一套。
云岫本想拒绝,转念一想,他空间里全是天级法衣,不适合现在金丹期的他拿出来,所以接受了这份好意。
青年十分诚恳地道谢:“谢谢道友,道友你真好。”
楚原初眉毛拧起松开,又拧起松开,实在想不明白云岫这玩的是哪出。
按理说,云岫一个渡劫期的,进不来如意秘境,内里的天道约束法则不是他能冲破的,但他确实进来了,还是以金丹期的境界。
楚原初猜测,对方应当用了某种方法暂时压制实力,代价是压到金丹初期,连元婴期的红蛛都打不过。
至于原因,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想到了望月,心下不由一沉。
……只是个小弟子而已,值得你这么做吗?
云岫不知道楚原初已经在脑内上演一场师尊默默守护徒弟,而徒弟一无所知的大戏。
走出红蛛地盘,没了本命剑代步,他觉得裤腿湿湿的很难受。
忍了一会儿,他实在没忍住,对楚原初说:“道友可否借本命剑载我一程?我是丹修,方才被红蛛伤了腿,进来又和同伴失去了联系。若是道友愿意与我同行,帮我一把,直至找到我的同伴,我敢保证路上的丹药管够。”
说完,他等着楚原初回答。
师徒两人,自然是当师尊的做主,许永元虽然心动,但没越过师尊答应下来,主动暗示道:“师尊,你若是同意的话,用我的剑来载他吧。”
剑修的本命剑跟道侣似的,再大方慷慨的剑修,也不会让陌生人坐到自己道侣身上。
凌霄剑宗还没组织弟子去剑谷契约本命剑,许永元手上的只是普通灵剑,他不介意给人行个方便。
“互惠互利的事,我自是答应。”可楚原初表情微妙,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沉沉,对徒弟道:“不必,既然是我做的决定,没理由让你承担,chu……道友用我的剑即可。”
此话一出,表情微妙的人变成许永元,他甚至有些惊恐,怀疑自家师尊是不是被邪祟上身了。
云岫不管坐谁的剑,能够载他就行,他可没有多余的衣服能换,这件弄脏,他就只能脏着出秘境了。
或许是在上一个世界被蒋听寒感染的,他总觉得自己也有点洁癖的小毛病。
殊不知剑修与本命剑的关系密切程度,跟人剑合一差不多。
云岫一坐上去,楚原初的脸便红透了!
……好、好软。
手是软的、腿是软的,全身上下肉最多的地方更是软而弹……怎会有如此身娇体弱的剑修?!
剑修天天练剑,不仅练剑,还淬体锻体,只为更好掌握剑法,所以大多数剑修身上硬邦邦的,胸肌肱二头肌饱满,八块腹肌人鱼线公狗腰一样不少。
相较之下,又香又软的仙君像一团棉花糖。
有时候境界太高也不是好事,楚原初是天生的练剑奇才,也就比望月差一丢丢,早已达到人剑合一的他只觉云岫趴在他身上,这让他这个元阳还在的剑修如何受得了?
得亏他在前面领头带路,任何人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模样,便知其中有猫腻。
当然,云岫不知道,因为他不爱学习。
成为原主后,他觉得用不到原主的力量,从未认真回忆过原主学过的法决,用到才从记忆里挖出来。
他躺在楚原初的本命剑上,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逐渐暗沉,夜幕在三人行动间悄然降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晚上是灵兽活跃的时间,修士一般不会在夜里赶路,云岫挨着树干打算凑合一晚到天亮,但没过一个时辰,他浑身不舒坦。
以渡劫期境界的肉.体,他不会生病,极少有东西能伤到他。
这种不舒坦不是生理意义的不舒坦,而是心理层面的不舒服。
他闭着眼,干脆蜷起膝盖,抱着膝盖,也不靠着树了,太硬了硌得他背后难受。
随后,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一股热源贴在身侧。
男人别别扭扭的声音响起:“如果靠着树睡不着,可以挨着我睡。”
云岫还没反应,火堆对面的许永元便瞪大眼睛。
师尊,我刚才也说靠着树难以入睡,你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谁刚才说睡不着就打坐修炼来着?!
云岫茫然抬眸。
在火光的映衬下,他发现楚原初硬朗的五官好似柔化许多,平时喜怒不定的性格似乎也温柔不少。
“那就、谢谢?”
他有点担心这是楚原初的计谋。
等他睡熟,这人不会突然起身,让他头磕树上吧?
不是他思想阴暗,在云岫接收原主记忆后,他虽没仔细看,但他得大略过一遍,所以记得楚原初是原主表弟。
这人从小性情顽劣,最喜欢恶作剧,没想到长大之后,性格变得跟块硬石头似的。
他合理怀疑楚原初是装的。
第45章 B-08
夜晚是灵兽捕猎的主场。
为了不引起灵兽的注意,三人只在空地上点了一堆火。
他们挑着干柴枯枝捡,火堆燃得很旺,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丑时一刻。
忽的天光大亮,乌黑的云层由内而外散发着白,云层之间隐隐有紫色闪电交错出现。
天空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尤其修士五感敏锐,在云层泛白的时候就有人抬头极目眺望了。
云岫修为下降,但渡劫期境界的神识还在,他是三人之中最先发现的那个。
九霄雷动,九龙齐聚。
被雷声惊醒的许永元喃喃:“天地异象,必有极品灵宝出现。”
云岫想的不是灵宝,而是异象这么明显,望月会不会也往那个方向去?
然而不管望月去不去,他们都是要去的,修仙资源有限,他们不争,以后被放在案板上鱼肉的便是他们。
三人需要全速赶往发生异象的地方,低空御剑过去最快,但现在有个问题。
两把剑,三个人,如何分配?
云岫理所当然道:“楚道友跟我一起吧。”
以楚原初弟子的灵力储备,他怕半道摔下来。
许永元小心翼翼觑了下自家师尊的脸色,不像乐意,倒像是想把林道友吃了,“要不林道友与我……”
一剑。
“不必。”
他话未说完,楚原初便冷声打断。
许永元不理解,但不敢吱声。
以前云岫就觉得楚原初性情古怪,对此见怪不怪,搭着对方肩膀踩上半米高的剑。
表哥搭表弟的肩膀一下,不介意吧?
楚原初没躲开,表情难看,有种被迫同意的调调。
可谁能逼迫凌霄剑宗第一大峰的峰主呢?
云岫想了一圈,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光凭那点丹药不太可能逼对方做到这种地步,所以是应该是楚原初认为接下来他这个包袱,便要负责到底的原因。
说起来,虽然楚原初小时候性情恶劣,但是个重诚重诺、本心不坏的人。
于是前行途中,云岫打了个哈欠,有点没睡醒,小声问:“楚道友,我可以靠着你歇会吗?站着好累。”
“懒死你得了!”楚原初低骂一句,在云岫以为不行的时候,他又低声说:“随便。”
云岫才不管过程楚原初说了什么,目的达成就行,他舒舒服服靠在人家怀里,要不是他们所行的目的地将会发生一场争斗,这幅模样,真像是半夜出门兜风。
……
低空御剑飞行要时刻注意四周环境,避免与别的事物相撞,难免耽误了些时间。
三人距离异象发生点不远,到的时候,也有十几人已经到了。
楚原初一眼便看见身姿颀长而笔挺的望月,对方的气质特殊,即使易容了,熟悉他的人依然能认得出。
他低头,不出意外看到怀中青年倏然亮起的眼眸。
两人相贴之处分开时,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酸涩发苦,像吃了坏掉的果子。
楚原初以为云岫要走,云岫却不急。
别忘了,他也是易容状态,几乎在所有人眼里,他是无法进入如意秘境的。
他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以新的身份结交望月的机会。
想到这,他转眸看向不远处闪着紫光的山洞口,想必那便是异象出现的起源。
“进秘境前,千机阁不是有人走漏风声,传言九龙现、神丹出吗?如果能拿到,不说留着自己用,卖出去也足够开宗立派了吧?”
“开宗立派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小一点的门派确实够了。”
“……”
云岫耳尖微动,听到其他修士交流,再看望月那双清冷的凤眸划过一丝了然,顿时明白这是主角光环起效,属于配角给龙傲天透露的信息。
道骨始终没有出现,除了他这个知道剧情的人“未卜先知”,连凌霄剑宗测试弟子根骨的灵石都没测出来。
而众配角口中,神丹指的是玉清合一丹,具有洗筋伐髓、提升根骨的效果。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最后拿到玉清合一丹的肯定是望月。
修真界可没有等人齐的规矩。
天地异象一结束,洞府门扉大开,十几道流光便争先恐后进入。
前两名的修士对视一眼,约好似的大打出手,看得云岫一阵牙疼,心中庆幸自己没投生到修真界,以他的咸鱼性格,可能没过多久就夭折了。
对了,他在入职快穿局之前,在那个世界生活来着?
未等他思索出一二三,楚原初便揽住了他的腰御剑往前,中断了他逐渐飘远的思绪。
眼前一亮一暗,云岫看清了同阶修士建造的洞府。
金玉石阶,黑耀王座,洞府两侧陈列着几百种天材地宝,皆是洞府主人飞升后,留给后辈的珍宝。
一位发须皆白的修士目露狂热,伸手想抓其中一棵灵草,却扑了个空。
灵草名为“鹤延年”,是一种延长寿命的丹药的主药,但这味药生长环境苛刻,在昆仑大陆早已销声匿迹,没想到这儿还有一棵。
与白发修士做出相同动作的人不少,他们也扑了个空,然后才发现陈列位地下有个小字。
比如“鹤延年”下面有个数字三。
什么意思?
众人面露茫然,有人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惊呼道:“这黑耀石制作的座椅竟是个传送阵法!”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云岫猜测,既然是留给后辈的东西,秘境主人也不想后辈无劳而获,传送阵的另一头,应当是闯关一类的关卡,过了关卡,才能拿到对应的奖励。
果不其然,不知有人触碰到黑耀王座的哪个地方,一行金色小字在虚空中浮现。
[此座名为玄武楼,一楼九层,每过一层,诸位便可挑选一个想要的物品。]
来都来了,不试试就退缩不是修士的风格。
云岫也进去试了一下,在第一层遇见了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境界也是金丹初期。
他上手接触过后,察觉这是个光有壳子的人偶,以他的道具储备,对付人偶不难。
难的是第二层,他遇到了跟自己长得一样的金丹后期人偶。
以此推测,一层对应金丹初期,二层对应金丹后期,三层对应元婴初期……九层便是合体初期。
望月想要玉清合一丹,就要打过九层人偶。
嘶——
想想都不简单。
云岫用尽全力和道具也到不了九层,干脆摆烂,放任人偶打败自己,将他送出玄武楼。
修真界十分残酷,即使打不过也要挣扎半晌,或许玄武楼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不堪一击。
当云岫宛若纸片一般飞出去的时候,人偶“人性化”愣了一下,随即云岫眼前一花,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证据就是他身下由梆硬的玉石地面变成了柔软的青青草地。
云岫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闯关失败,不应该把他送出玄武楼吗?难道一键将他送回复活点?
正当他困惑不已之时,一道威严嗓音传来:“数年未见,你还是当年那般不思进取。”
云岫回头,看到一位身穿墨青道袍的中年人,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于是他礼貌问道:“请问你是?”
严肃的中年人当场破防,破口大骂:“臭小子,不过一百多年不见,你竟然忘了你爹!”
云岫冥思苦想,终于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原主爹的相关回忆。
不怪他记不清,原主爹是一百五十三年前飞升的,而原主一百五十五年前出生,能指望两岁小孩记得什么?
况且,原主为了突破,九年前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回溯到十岁的状态,重新入世。
一番折腾,记忆就更乱了。
原主爹看着云岫躺平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出来,“我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就是想给你顺遂仙途,你说你倔什么?当年你化神进秘境,若是答应我五十年内飞升的条件,整个秘境都是你的。”
“现在好了?境界倒退,越修炼越回去,我看你这辈子都没飞升的机会了!”
系统出手,小世界里的人不可能发现云岫只是暂时金丹期。
楚原初能猜到,是因为他无条件相信云岫一心追逐长生大道,不会放任自己境界倒退。
在原主爹看来,境界无故倒退,可不就是没有飞升希望嘛?
云岫从模模糊糊的记忆中,勉强记起有关生父的关键词。
尽是“三过家门而不入”、“夫妻分居两地”、“妻子重病却不见丈夫”之类的贬义标签,便懒得搭理这位飞升后,想让儿子跟过来继承家业的男人。
中年男人气得手指颤抖,可他只在这留了一丝元神,压根做不了什么,只能甩袖离去,“既然你不想要,有的是人要,我看身负道骨那小子就很不错,资质不输于你……”
男人的话音消失在虚空中,留下淡淡的尾音。
说到底,原主爹想要的也不是楚云岫,而是一个天资出众的后辈,只要天赋达标,有没有血缘关系并不重要。
云岫不是原主,内心毫无波澜,但听到“身负道骨”这四个字,蓦地想起望月。
他本来还有点疑惑,金丹大圆满的望月如何打败合体期人偶,如今看来,他对龙傲天的气运有了新的认知。
龙傲天,就是遇到挫折,也会得到最适宜他修炼资源的天道之子。
看来望月不需要他帮忙,张开口等老天喂饭即可。
云岫等了一会儿,等楚原初和许永元出来,佯装遗憾道:“我们丹修不善打斗,我出来好久了,既然你们都出来了,那我们继续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别的珍宝吧?”
楚原初一顿,“你不再等等?”
据他所知,望月尚未出来,他以为云岫心系徒弟,一定要暗中保护。
“等什么?”
云岫茫然抬头。
他倒是想等望月,但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来,若是等上一两个时辰,那也太刻意了。
见他没有口是心非,楚原初当即摇头,“无事,随口问问,我们走吧。”
云岫对自己的易容很有信心,完全没往别的方向思考,没多想,上楚原初的剑也比方才熟练。
如意秘境就是给龙傲天升级的,云岫没对后续路程抱有期待,采了几株草药维持丹师人设。
许永元感觉一直吃他的丹药,云岫却没多少收获,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提议道:“我们沿着灵药最多的路走吧?”
云岫和楚原初都没有意见。
大概龙傲天不在身边,单水灵根的许永元也算上天宠爱的修士,由他带路,三人还真来到一个小型洞府前。
虽然没有之前那个气派,但看布置,应当是用于蕴养灵草灵药的地方。
甫一进入洞府,三人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云岫感知片刻,没从花香中感觉到危险,放心前行。
许永元觉得林道友是丹修,他们基础的信任还是有的,不会在这种地方坑他,也没将香气放心上。
只有楚原初认为有哪里不对。
浅淡的花香自鼻腔吸入,短短时间内便深入肺腑,混入血肉之中,仿佛他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香气。
伴随着香气地吸入呼出,好像有一簇小火苗在他丹田之处升腾而起,隐隐有越燃越旺的趋势。
第46章 B-09
楚原初运气,压下丹田处怪异的躁动,在云岫看过来之前,恢复以往的平静。
云岫只觉身侧的人气息乱了一瞬,侧头细细观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便回过头。
一路上分了他们师徒俩这么多丹药,许永元对他异常热情,进来之后找到的灵药,统统由他或者云岫采摘,最后归入云岫囊中。
得亏原主活得久,记忆里不乏采摘灵药的注意事项,倒没让许永元看出不对。
洞内没有光源,修真者的神识在此体现,纵使看不到,三人也能精确绕过不平坦的凸起地面。
有点类似海洋生物的回声定位,但经过神识扫描回收的信息比回声多得多。
三人边走边采,一个岔路口出现在面前。
修士对危险有野兽般的直觉感知,他们都没感觉附近有能够威胁生命的东西。
云岫沉吟片刻,“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我知许道友和楚道友总将收获的灵药给我是因为丹药,但我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分开走好些。”
主要是算算时间,望月差不多从玄武楼出来了,他待会去找也要时间,现在分开是最合适的。
免得后面他胡诌理由,双方碰上,导致被当场揭穿的尴尬场面。
自家师尊缄默无话,许永元自认出身富贵世家,多少会点与人的相处之道,只好代为回答:“林道友不必介怀。”
同时他在心中默默吐槽,平日的师尊不见这么高冷啊,怎么今天一句话都吝于交谈?
可怜林道友这么好的人,慷慨赠予丹药却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两人一来一回交谈,皆以为分开行动的事妥了,甚至许永元有点伤感地说:“此时一别,此后不知何时有缘再见。”
云岫挥了挥手,踏入左边岔口,不料身后有人紧随而上,随即他听许永元惊呼:“师尊,你要去哪?我们走右边啊!”
他们走右边是事先商量好的,当时楚原初没拒绝,许永元便定下了右边。
难道他师尊更中意左边那条道?
早说啊,如今怎好反悔!
下一刻,楚原初秘术传音所说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我与林道友走左边,你走右边,秘境收获无需上交。”
许永元:“……?”
原来要看缘分能否再次相遇的不是他和林道友,而是他和师尊?
师尊发话,莫敢不从。
许永元站在原地,期期艾艾目送两道背影远去,哪怕他师尊回一次头,他也会忤逆指令跟上去,可是没有。
许永元:QAQ
云岫对楚原初跟上来自然是有意见的,他后面还得走剧情,对方跟上来想什么话?
然而原主爹似乎在这处设置了机关,只许前进,不能后退。
当他迈入左边岔口,有道无形的力量阻隔了他的后退,他尝试开口说话,外面的楚原初和许永元却像是熟视无睹的模样。
等楚原初进来,说再多也没用。
黑暗中,云岫瞪了眼讨人嫌的表弟,自顾自往前走。
正好楚原初话少,连客套话都不用说。
两人沉默往前走,周围没有危险,云岫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所以没注意身后人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他注意到的时候,楚原初已经喘得宛若不常运动的上班族跑了十公里一般。
“你怎么——”
云岫刚问出口,话音戛然而止。
两人刚好穿过长长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下凹型的山洞,山壁上长满散发着莹光的灵石。
一眼望去,下品灵石到极品灵石都有,上品灵石数量最多,应当是个上品灵脉。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本该同他一般无事的楚原初,不知为何双眸赤红,脖颈青筋暴起,仿佛忍耐了很久。
虽然云岫和楚原初关系不太好,也不喜欢对方有嘴不把话说清楚的性格,但这是原主在世上的最后一位血亲,真心讲,他不想对方出事。
云岫回想路上的经过,没发现异常之处,唯一不一样的,恐怕就是刚进洞府的那股花香。
想来楚原初不对劲是进这里之后有的,基本可以确定那股花香有问题。
可他和许永元也闻了,不见有事啊?
云岫苦思冥想许久,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想缘由了,开始想解决的办法。
不过原主不擅长看病,是纯粹的剑修,不存在久病成医的说法。
他琢磨一会儿,决定先给人降降温。
对症下药的本事他没有,但降温用的毛巾和水,他空间里大把!
云岫迟疑问道:“要不我扶你坐会?咱们不差这点时间,身体重要。”
他嘴上问着,实际手已经搭上人家肩膀上了,暗暗使劲,想把人扶到旁边坐下。
实际上,楚原初感觉丹田的火顺着筋脉燎到识海,呈烈火燎原之势,烧得他无法思考,本能追逐冰凉的事物。
而云岫的手很凉,气息又很熟悉,他在脑海作了一秒思想斗争,果断放弃抵抗。
本以为要花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哄人坐下,毕竟楚原初看着就倔,脾气又臭又硬,可实践下来,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或许生病的人都有些心理脆弱,楚原初双手揽着云岫,大半身体都压在后者身上。
但凡云岫没有修仙,力气易于常人,非得被他压倒在地不可。
云岫借机摸了两把剑修的腰,一边赞叹好腰,一边把人放在平坦的地面上。
正当他寻思着要不要给对方吃一颗解毒丹的时候,手腕忽的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紧紧握住,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坐到男人腰腹位置。
云岫身形清瘦,但也是正常成年男人的体型,这么高的地方坐下去,楚原初只是发出一声闷哼,赤红双眸顿时充满隐忍,算他身板结实。
饶是如此,那处依然□□,禁锢在青年腰间的大手亦是未曾有一丝松动。
云岫反应过来他是什么问题,一时间既尴尬又羞耻,气恼得有些口不择言道:“我站得好好的,谁让你拉我的?断了都是你活该!”
话说系统能不能给他找个好点的身体啊,每个世界他都比这些男人矮一头。
比龙傲天矮就算了,他坐在男配身上都比对方矮,难道炮灰就没人权,不配两米一吗?
再看到楚原初由于常年风吹雨打仍然坚持练剑塑造的一身古铜色肌肉,他更是气上加气!
“没断,还能用。”
自从云岫坐到腰上便将下巴搭在颈窝装死的男人蓦地委屈出声,气息滚烫,喷洒在青年修长雪白的后颈,那里立刻泛起一片淡红。
他说得含含糊糊,几乎是贴在那一小片柔软细腻的皮肉上说话。
云岫没听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疑惑的“唔”了一声。
“没断,能用。”楚原初不舍地离开散发着馨香的肌肤,仿若自证般腰腹发力,往上顶了顶,咬字清晰,字正腔圆道:“好用的,哥哥别走。”
闻言,云岫的脸也像是被点着了般,从脸颊红到脖颈,他右手握拳,用力捶了下对方后背,“你疯了?我是你表哥!”
可他浑身无一处着力点,捶出的力道像是给楚原初挠痒痒,因着全身用力,不得不往后坐了一下,楚原初再次闷哼出声。
先前那次是痛的,这次是爽的。
楚原初勉强找回了些神志,嗤笑了声:“放寻常家庭,表姐说给表弟是亲上加亲的喜事,表哥和表弟怎么就不是了?况且,我在娘胎时,我们两家便定下婚约,你的信物还在我这呢!”
云岫哑然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神色不虞:“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答应过的事,不必当真……你先松手让我起来!”
以这种暧昧的姿势谈话,任何话题都谈不拢。
楚原初却恍若未闻,像只大狗一样,高挺的鼻梁在他肩颈嗅闻摩擦,似乎在找哪处比较好下口。
终于,炙热的气息从肩颈转移到脸颊,逮着人家甜津津的唇齿就舔个不停。
青年气得眼眶发红,碍于境界压制,对方一手便能制住他的反抗。
大手在软而细腻的脸颊稍稍施力,湿润甜美的口腔便门户大开,上颚舌下的津液尽数被人掳掠而去。
淡粉且形状漂亮的唇瓣经此一事,变得红洇洇的,微微肿起的模样,抿唇也掩盖不了受欺负的事实。
在场没一个丹师,所以没人知晓,楚原初中的情毒名为情花缠,目前无药可解,只能自己纾解或与人共欢来解毒。
情花缠四季花开,香气迷人,但不是谁闻了都会中毒的情毒。
它的中毒条件苛刻,只有金系单灵根、资质在天级以上的剑修才会触发,否则闻着跟熏香差不多。
原主爹是金木双灵根的剑修,在洞口养了一丛,仅为中和另一种灵药散发的异味,谁能想到刚好有一人完美符合要求?
云岫有轻微泪失禁的毛病,不严重,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有在情绪异常激动时会流眼泪。
他心里清楚,楚原初不可能在这做到最后,既然无法抵抗,索性不挣扎了。
反正被人啃两口又不会死。
楚原初好歹是个黑皮大奈帅哥,不亏。
等他享受完再算账。
身体被对方撩得起了反应,全身发软无力,思维迟钝陷入停止之际,他忽然身体腾空——
楚原初双手使劲,用抱小孩的方式把他放在了较为平缓的大块灵石上。
没等他回过神,布料结实的亵裤被人暴力撕开,裂帛声像是碎掉的三观,可随之而来的刺激使他越发软成一摊水。
云岫的手死死拽住楚原初头发,眼角眉梢满是春意。
不行……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还是太超过了。
尤其是某人站直之后,喉结微动,眼神直勾勾且赤.裸裸。
渴望自身体内部向外扩散开来,叫嚣着无尽渴求。
不够。
还想要更多。
耳廓落下一连串热切的吻,云岫坐在灵石上,高了楚原初一头,居高临下的姿势使他内心舒坦不少。
但憋的一肚子气就这么消了不可能,他揪住男人头发往远处扯,无视对方宛若乞食失败可怜眼神,有点嫌弃地冷声道:“不许亲。”
青年眼尾微红,眼眸水润,经过狠狠疼爱的余韵尚未褪去,他神情高傲,像只帝王猫猫,正审视他妄图以下犯上的狗狗臣子。
云岫脑子转动,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一个有点侮辱人,却不至于让对方发怒到把他办了的法子。
他抬脚,就着俯视的角度踩在高昂之处,下巴微扬,问道:“知道错了吗?”
回答他的,是男人喉间不可抑制的闷哼。
由于青年几乎没下过地自己走路,即使下地,也是秘境干净的玉石地面,鞋底只染上些许灰尘,并无污秽之物。
云岫动作一顿,面上表情一滞,暗骂楚原初是变态。
惩罚的目的无法达成,云岫悻悻收回脚,不想奖励对方。
然而毫无预兆地,楚原初低笑了声,慢条斯理帮他脱鞋,同时哑声道:“既然哥哥喜欢,那便继续,我不嫌弃。”
第47章 B-10
双脚重新回到地面,飘乎乎的神志尽数收拢。
云岫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回想起楚原初跟他说的那些话,明晃晃昭示着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实。
原本面若桃花的脸色瞬间涨红,随即变得黑沉沉的。
身份暴露,代表人设崩得稀碎。
云岫本就不是能憋住火气的性格,当场不可置信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若是楚原初能够轻易看穿他的易容,那望月和姜禾风能不能看穿?
别告诉他,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久,最后人设方面一分也没有!
楚原初□□未消,但起码能维持清醒状态,他重新拿出一套新的道袍帮云岫穿好,然后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
他将自己剥到只剩下一条亵裤,全身是介于古铜色和小麦色之间的肤色,宽肩窄腰,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缩放,整理领口的姿势显得胸肌越发鼓起。
云岫站在原地直面冲击,耳廓忍不住微微泛红。
愣了一瞬,他在心中告诉自己挺住,要绷住严肃的表情,别让对方觉得这事能草草混过去。
正事重要,不能被美色所获!
楚原初换好上衣,最后换的亵裤。
即便有上半身的衣袍遮挡,依旧精神的某个部位挡都挡不住。
云岫:“……”
救命!
这怎么严肃得起来?!
好在楚原初没打算一下子将人惹恼,说出了认出云岫的原因:“你右腿膝盖有个胎记,我认得。”
云岫扒拉裤腿,还真在右腿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胎记,指甲盖大小,也难为他能认出来。
他在胎记那抹了一下,施了一道术法用于遮掩,最后瞪了楚原初一眼,“这事我不追究,你就当没见过我,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外面偷偷泄露我的身份……哼,有你好果子吃!”
云岫易容之后的脸平平无奇,只能称得上清秀,但美人在骨不在皮,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仍旧看得楚原初心间酥麻。
听清云岫所言,他皱眉,语气透着明显的酸意,“又要找姓望那小子?先是姜禾风,然后是我,你那小徒弟刚成年吧,你就这么迫——”
下一瞬,灵脉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取代了男人口不对心的胡言乱语。
男人微微侧低着头,左边脸颊的深色肌肤上,缓缓浮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而他对面,青年右手握拳,努力遏制颤抖的冲动。
云岫有史以来第一次那么生气,嗓音低到极点,其中的情绪仿佛能结出冰渣。
他深吸了口气,吐出一个字:“……滚。”
楚原初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但云岫的态度像是将他架了起来,无法下台,想道歉找不到契机,不知道从哪开口说起。
一时之间,面色铁青,可怖得吓人。
等楚原初离开之后,云岫才用力甩了甩右手。
方才怒极冲动之下,用的力气过大,手臂肌肉抽了一下,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云岫不认为这巴掌打错了。
虽然他不是原主,但如楚原初所说,望月刚成年,又是龙傲天,且不说对方这话跟诅咒他任务失败没差,就说对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居然有这种猜测,简直荒唐可笑!
云岫在心里给楚原初记了一笔,然后收了这条灵脉,当作对方给望月的赔偿。
……
一直被人惦记的望月刚出了玄武楼,身上带伤,但更多的是喜悦。
按理说,他小小金丹期,本不该有能力冲到九层,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坚持到六层,便没法对抗不知疲倦、不懂痛苦的人偶。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正应了那句“山穷水尽处,聊暗花明时”。
秘境主人的元神出现在他面前,说给他一次机会。
若能在合体期的灵兽手下坚持一个时辰,九层的玉清合一丹便归他了。
机缘摆在面前,望月自然不会放过。
过程很艰难,最后一刻钟,若非云岫给他的护身法宝足够多,恐怕他要交代在里头了。
他将玉清合一丹小心翼翼收好,往玄武楼外走去,随后被传送阵法传到一片绿荫草地上。
望月没探究这是哪里,于他而言,在哪都是在秘境,走到哪算哪。
没成想刚走几步,便碰到一位身形清瘦的青年,因着在楚原初身边见过,他不由多看两眼。
云岫等的就是他,主动靠近,扯了相同的理由:“道友请留步,我是丹师,跟同伴走散了,可否让我与你同行?路上所用的丹药我负责,无需特地寻找,让我跟在你身边,安全多一分保障即可。”
望月在万剑峰练了几年的剑,他赌望月不会不帮楚原初的“朋友”。
秘境传送阵法多,上一秒还在身边的同伴,下一秒可能就被传送到万里之外。
望月没有怀疑这个说法,点点头同意了。
面对小徒弟,云岫存了点无伤大雅的自尊心,秉承着当师尊的就该多照顾徒弟的原则,他没要求望月借剑代步,毕竟没说过丹师不能御剑飞行吧?
望月领路,两人一路疾驰——
好吧,有龙傲天的地方,不可能平静。
云岫急刹,险之又险躲过灵兽的迎面一击,再看望月,拿剑往前冲的身影,熟练得令人心疼。
他拎着剑站着不动,那灵兽像是看不见他似的,招招往望月身上招呼而去。
云岫倒是清楚,这回估计不是主角光环致使望月倒霉,而是对方身上带的玉清合一丹气息招来了祸端。
要么说财不外露呢!
为了画风不那么割裂,云岫佯装很努力地帮望月掠阵。
还是那句话,他只是个可怜丹师,别指望丹修有多少战斗力,不拖后腿都已经算好的了。
不过望月动作很快,三两下解决了灵兽。
云岫贴心送上补灵丹让他补充灵力,看到他手臂被剌了一道口子,拿出金疮药和绷带纱布,“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看着青年不含杂念的清澈眼眸,望月莫名想起对方被楚原初搂在怀中的场景,略微不自在地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不用了。”
云岫见状,便知他误会了,洒然笑道:“我与楚道友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你别误会,也不用避嫌。你保护了我,这是我应当做的,你一个人包扎多不方便!”
望月这才妥协。
两人重新整装待发,云岫颇为开心地跟在身后,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路有点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望月似乎是金系单根的天才剑修。
“天才”两个字划重点。
云岫:“道友,要不我们换条路吧?我感觉这条路有点危险……”
“不危险。”望月一口否定,他只觉那个方向有利于修炼的宝物,修者最是相信自身直觉。
云岫还想念叨到他同意,但看他表情,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心中的那口气顿时不上不下,卡在胸口难受得紧。
怪他,为了那点人设分,没把孩子培养成乐于交谈的性格。
无法,云岫只得开始回忆原主的丹药储备,以期能够找到解情毒的品种。
遗憾的是,原主本质也是个穷剑修,表面的光鲜亮丽靠的是一百多年的省吃俭用和不断积累。
更何况,平时找到点什么好东西,便往姜禾风那边送去。
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由姜禾风联想到宗门,云岫忽然想起五年前,他在宗内大比设了一颗能解百毒的太和解毒丹为奖励。
说起来,那也是颗不输于玉清合一丹的丹药。
好像还有两颗,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进入熟悉的洞府,闻到熟悉的花香,云岫看了眼面色无异的望月,想来是他提前让对方屏息的话起效了。
悬着的心,猛然一松。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然在这上演相似的历史,即使清楚没人知道,云岫也会羞愤到想要找块豆腐撞死的。
灵脉被云岫挖得坑坑洼洼,基本能挖出来的灵石都给他搬到空间,等后面有机会再给望月。
他算是节俭的人,没想到望月比他还节俭,发现灵脉被人捷足先登也不气馁,往犄角旮旯里扒拉,真给他找出不少漏网之鱼。
云岫:“这么散的灵石也要吗,出去做几个任务都能得到吧?”
其实他有点纳闷,作为师尊,自是不会忘记给徒弟修炼的资源,他记得给望月留了一般弟子两倍多的灵石啊,这都不够他造?
望月埋头苦干,言简意赅道:“积少成多。”
他灵脉比常人宽,识海也比常人宽阔,云岫给的不能说不够,只能说非常非常不够,但他清楚师尊给的很多了,没再开口问。
云岫肃然起敬。
同时心中赞叹,不愧是能当龙傲天的人!
矿洞很大,光靠望月一个人大概要扒拉很久,云岫看了一会儿,顿觉自己要替徒弟节省时间,“我来帮你!”
望月没有拒绝,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寻找。
约莫找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灵脉尽头。
云岫看着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锤了捶泛酸的腰,“等会我们往那边走?”
身后没人回话,只余粗重的喘息声。
云岫身形一僵,像是生锈的机器人,一卡一卡地回头。
这都中招,不会吧?
大概是屏息的原因,望月的情况看着没有楚原初严重,至少过了那么长时间,理智依然存在。
望月吐息滚烫,皱眉开口:“你——”
云岫真是怕了说话没有边界感的人,生怕徒弟嘴里也蹦出一个“好用”,他得厥过去。
于是他率先出手,将太和解毒丹塞对方口中。
望月倒没有问他给自己吃的是什么丹药,咽下之后,跟云岫一起观察身体的状况。
很可惜,太和解毒丹能解百毒,但解不了情毒。
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
好在望月尚有理智,没不管不顾压着他“欺师灭祖”,在角落纾.解了一个时辰,除了面色微红,看不出任何异样。
或许他也觉得让半生不熟的同伴因为这档子事等自己这么久很尴尬。
“如何?”云岫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腿,放过被自己残害了一个时辰之久的草地。
“还有毒性没排出,但没影响了。”
望月如实回答,可他对上云岫的视线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一个时辰前的那句“往哪走”。
两人对视片刻,又不约而同默默挪开视线,耳尖皆染了点粉。
望月:“秘境只有九天的开启时间,时间一到,我们便会被传送出去。”
算算时间,如今已是第八天下午,去掉赶路需要的时间,给他们收集资源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一天。
没人会觉得自己修炼资源多,云岫和望月也是。
云岫回想第一次在秘境见面,原主爹透露出的消息,歪了歪头,牵着望月袖子说:“走,我带你去寻宝!”
留着也是便宜其他人,不薅白不薅。
他顾着走,没注意身后的望月低头盯了会他的手,耳尖的红向上蔓延到耳根,到底没有甩开。
……
声旁没有长辈监督,跟“同龄人”相处的望月令云岫大开眼界。
会笑会闹,意气勃发,与他在仙君面前的沉稳形象截然不同。
不过望月今年刚满十八,若不是在修真界,在现代社会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学生。
临了,秘境将将结束,望月忽然问道:“道友可否给我一缕定位灵力?”
天地灵力经过修士丹田,贮存起来,会带上修士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传信符里就像是现代的GPS,起定位作用。
陌生的修士结识之后,会交换带着自身灵力的传信符,以便后期联系。
云岫微微讶然,毕竟他以前真没见过小徒弟如此积极交友的一面。
望月双手虚握,放轻呼吸,双颊晕染开浅浅的红晕,而一向凌厉的凤眸好似害羞一般往地面瞅。
云岫瞧见那抹可疑的红,心头逐渐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只听他用局促紧张的嗓音说:“不知道友是否相信一见钟情?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意外和谐,我钟意与你,所以希望能得到你的传信符。”
“无意冒犯,如有唐突,我很抱歉。”
第48章 B-11
云岫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有点被吓到了,“……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用尾指掏耳朵的行为很不雅,而且修者每上升一阶都会洗精伐髓一次,他真的很想掏一掏耳朵,看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望月脸色更红,言辞坦率道:“我想和你结成道侣!”
云岫:“………”
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给了传信符,并委婉拒绝了对方发起的道侣邀请,“修真残酷,我觉得现阶段我们应该将重心放在修炼上,不该为情爱所困。”
望月听后,面露失望。
转念一想,要到了传信符,以后可以聊聊天,有空相约游历,没被直接拒绝便是最好的结局。
云岫怕露馅,借口有了同伴消息,跟望月分开。
一出秘境,他马不停蹄回客栈换身衣服,去掉易容,压根不记得同傅裕告别,直接从南陆回了东陆。
直到躺在自己的床上,才长长舒了口气。
叹完气,他又有些发愁,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非要搞个马甲跟着进去了。
现在可好,无cp文的龙傲天红鸾星动,不清楚对后续剧情的影响有多大!
云岫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暂停,但搭乘飞舟归来的望月却不会因为他的想法停止前行的脚步。
两日后,姜禾风和望月顺利回到清荷院。
两人甫一进门,便看到荷花池边、长廊下站着位长身玉立的白袍仙君,舒眉朗目,含着关切望过来时,煞是好看。
姜禾风快步迎了上去,也不管望月在不在场,揽住青年结结实实抱了半晌,然后才肯松手,双眸含情,“岫岫,我好想你。”
竹马素来外慧内秀,鲜少有情绪激烈的时刻。
若在进秘境前,即使当着望月的面,云岫也能面不改色回抱过去说“我也想你”。
然而这会儿,云岫看望月怎么看,怎么别扭,浑身充满不自在。
他勉强扯开一个笑容,强颜欢笑道:“我也想你们。”
大概是仙君高岭之花的形象深入人心,姜禾风和望月竟不觉有什么奇怪,只当他心情不佳。
望月心里藏了事,在见到师尊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往无异,便匆匆告辞,准备回自己的小院。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大个人还黏着师尊,以后如何同道侣交代?
要不是怕人设分扣光光,云岫在望月提出回去住的时候,恨不得立刻答应,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人已经走远了。”姜禾风见他迟迟不收回视线,不重视自己的模样,语气淡淡道。
云岫心中“咯噔”一声,回身端详竹马的表情,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辨不出喜怒,便知他有些不高兴,“哎,望月是我徒弟呀,你怎的胡乱吃醋?”
姜禾风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摆,“我没吃醋,如果你想吃拍黄瓜,我可以做给你吃。”
还拍黄瓜。
云岫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眼睛咕噜一转,肚子冒坏水,“好啊,那便辛苦禾风哥哥了!”
说罢,他就要朝院中亭走去,故意表现出十分期待的样子。
随后,云岫眼角余光瞥见姜禾风神色微沉,一副吃醋却不好意思说的模样,嘴角偷偷勾起。
然而他忘了,这不是没有任何玄幻元素的世界。
修者耳聪目明,足以将他转身之际的神态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清风拂过,云岫转身,撞入一个充满檀香的温暖怀抱
——姜禾风不知何时,堵在了他的行动轨迹上。
对方语气带着点无奈,“跟谁学的,变得那么坏。”
“什么跟谁学?”云岫装傻,一脸无辜,“你不是说要给我做拍黄瓜吗?我去亭子那边等你呀!”
姜禾风哑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只好实话实说道:
“望月成年了,不用这么关心他,至少我和他都在的时候,岫岫可不可以多看着我?”
在情感上,他不是占有欲很强的类型,但再大方的男人,也不会在看到另一个成年男人抱着自家伴侣后还笑得出来。
关于这点,云岫爽快答应了。
毕竟以后他还要靠姜禾风把他从望月手上捞出来,关系越好,将来捞他的意愿便更强。
……
青崖峰的修炼生活好似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只有云岫清楚,这些平静都是假象,或者说,能够清修的另有其人。
这天,姜禾风照旧敲响云岫的门,嗓音清润柔和:“岫岫,早膳准备好了,快起床吧。”
待到云岫应答,他这才转身离去。
殊不知房内的人一夜未睡,盯着桌上的玉简,一脸苦大仇深。
原以为望月问他马甲号要联系方式,只是一时兴起,年轻人心血来潮做某件事却只有三分钟热度再常见不过。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毅力,每天早安午安晚安,仿佛一台莫得感情的打卡机器,而且双向传信符有个功能,能看到对方是否拆阅信件。
明知他已读不回,望月居然坚持早安午安晚安整整一个月!
今晨,屋外晨光熹微。
云岫模模糊糊打开传音符所在的玉简,看到望月在符里嘀咕了一句修炼上的难题,他没控制住自己好为人师的本性,直接回答了徒弟的疑问。
于是,望月便发来了如下邀请:
[我观星象变幻,预感突破契机即将到来,过几日外出游历,不知可否邀请林道友为我保驾护航,一千极品灵石,药材另算。]
[若是能有林道友在身边,想必此行定会顺利。]
客观来讲,云岫知道这份邀请和一千极品灵石都是望月泡他的手段。
可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不会用突破来开玩笑,说准备突破,那便是真的。
突破之后就是元婴诶……去不去?
云岫脑海出现天人之战,思来想去,打算找望月在凌霄剑宗最亲近的人当说客。
如果能把他劝在宗内闭关突破,明面有一众师长为他保驾护航,一切万事大吉。
怕就怕望月不肯,非要出去才能突破,那他说破嘴皮子也没法。
想到望月在宗内最亲近的人,云岫苦着的脸又往下拉了些许,发生上次那样的事,对方还会愿意帮他吗?
忧心忡忡吃完早餐,云岫陪着姜禾风在小亭中坐了一会儿,便要借口外出。
姜禾风慢悠悠呷了口茶,“何时归来?”
云岫:“不知道,若是北陆的事不麻烦,中午就能赶回来。”
俗话说“能者多劳”,身为凌霄剑宗的第一战力,云岫不是每天都能闲着,宗内处理不了的事会送到他这边。
近来北陆动荡,大多数人有所耳闻,云岫便扯了北陆有宗门紧急求援为借口。
因为带人撕破空间跨越两地会导致空间不稳定,直接断绝了竹马要跟着自己一同前往念头。
姜禾风生在北陆,回去报仇的想法从未消失,眼线遍布那边,自是清楚北陆近来为何动荡不安。
他笑了笑,“注意安全,莫要心软再带人回来即可。”
望月就是云岫从北陆带回来的,当时姜禾风问起,云岫说看小孩举族被灭可怜,加上根骨不错,带回来也没什么影响。
姜禾风那时没说什么,等望月长大,他才觉得对方碍眼。
云岫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心里阵阵发虚,“不会、不会。”
一个时辰之后。
云岫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事情顺利就能赶在下午之前回来。
姜禾风看到他身前身后没有矮个子的小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目光在触碰到青年红润微肿的嘴唇时,忽的凝住。
由于经常注视,云岫的嘴唇在一般情况下是何种状态,他再清楚不过。
色泽浅淡如盛开在七月的蔷薇花瓣,皮肤薄透,平时吃到辣的食物便会染上嫣红,但北陆口味清淡偏甜,大陆又没有仙君嗜辣的传言。
即便处理完事,那边的人热情好客也不会给云岫做辣口的食物。
心脏仿佛绑了块巨石无限下落,姜禾风好似不经意间问道:“是什么宗门让你过去,出什么事了吗?”
青年像是学堂上没有准备,被师长问到课业的学子,脸上茫然片刻,“是……逍遥宗,他们宗门不是落址在幻蝶谷附近嘛,幻蝶一族出了新王,总骚扰附近城镇,逍遥宗解决不了,就求援咱们宗了。”
起初,云岫绞尽脑汁想理由,开头说得磕磕绊绊,好在原主记忆够用,编一个不是问题,后面就越说越顺口了。
姜禾风在那红肿的唇瓣上又看了一眼,敛眸轻笑,端起茶杯递到云岫嘴边,“岫岫辛苦,我替那边的百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云岫不懂这是什么发展,可他不擅长说谎,正心虚得手心冒汗,顺着竹马的动作,乖巧喝茶。
不知道是他喝得太慢还是怎么的,茶杯里的茶水倾斜,沿着唇角滑落颈间。
云岫:“!!!”
“哎呀!”姜禾风也惊讶出声,连忙放下茶杯,拿出手帕给他擦嘴,“怪我,动作太快了,来,我帮你擦擦。”
一系列事情发生下来,云岫压根来不及反应,干净柔软的手帕便覆盖在他的唇上,想说话都说不出。
来来回回擦拭几遍,云岫推了推竹马的手,“好了,没有水了。”
唇瓣火辣辣的疼,再擦下去,他感觉要破了。
姜禾风眉眼含笑,轻声问:“好像擦太干了,这里没有唇油,不然再喝点茶润一润吧?”
云岫怀疑他是存心没事找事,已经有点生气了,微微侧身背对着他,“不要,我怕你又泼我一身水。”
姜禾风仿佛感受不到他的不高兴似的,将他困在自己与柱子之间,捏住青年的下巴让他抬头,意味不明道:
“怎么会呢,我可舍不得。”
第49章 B-12
姜禾风自有聪慧过人,一丝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在他和皇兄关系尚且过得去时,那位曾戏言,待坐上九五之尊之位,便让他兼任大理寺卿一职。
如今,姜禾风只恨自己将事情看得太清,试图蒙蔽自己都做不到。
淡粉的唇又红又肿,不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造成的,只可能被人吃了很久所致。
被谁吃的?
望月……抑或是他不知道的第三者?
他用拇指按压青年柔软的唇,眼底翻涌的是恶狠狠的妒意,可笑的是,因为怕吓到对方,不敢表露出一分一毫。
而在云岫眼中,姜禾风面色几经变化,随即欺压上来——
本以为嘴巴逃不过一劫,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
姜禾风只是怜惜地轻轻贴了贴,然后退开,摸摸他的脑袋,笑容浅淡,像是春天落下的缤纷桃花,“小英雄累了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云岫懵懵懂懂往浴房走,走着走着,突然福至心灵回头看了一眼。
姜禾风还坐在亭中,侧颜清隽,气质淡雅。
敛眸的动作使得长睫阴影落在眼睑,掩盖了眸中的真实情绪,但周身莫名充斥淡淡的忧伤。
宛若目睹妻子出轨,却无能微怒、无可奈何的丈夫。
这个想法一起,云岫猛然甩了甩头。
先不说他没和任何人发展关系,从未蓄意勾引,更不存在结道侣却不守夫道的情况!
……大概是姜禾风突然突然心情低沉了吧,不然天天清修,哪有人来招惹他,让他不高兴?
不过云岫高兴得太早了。
后面,当他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会被姜禾风压着又亲又抱的时候,他的脑海蓦地联想到一句话。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姜禾风不是搞纯爱那套,而是那天看他外出辛苦,不好意思再消耗他的精力罢了。
可恶。
他第二天看对方失落,还用手帮他弄了两次!
虽然姜禾风没顾着自己爽,对等地帮了回来,但他这方面需求不强,怎么看都是自己比较亏啊!!
万剑峰。
楚原初收了利息,替人办事,夜里约了望月到山顶喝酒赏月。
“你在金丹大圆满很久了吧,上次秘境我看你也进去了,没找到突破的机缘吗?”
楚原初起了个话头。
其实他想以“听你师尊说”为开头,但想起某人被欺负狠了,也只会捶他后背强调不要提自己,他便转了个弯。
这是望月第一次跟长辈坐下来聊天,略微不适应几秒之后,喝了口酒,心情就平和下来了。
一滴酒液顺着凸起的喉结滑下,望月浑不在意用袖口擦干,回道:“没找到,但找到了很多修炼用的天材地宝。”
楚原初也进了如意秘境,能进去的人,收获不会少,他不担心告诉对方这些会招来祸端。
相处这些年,万剑峰峰主为人性情刚烈、嫉恶如仇的名声他很清楚。
楚原初的确不在意望月找到了多少东西,小辈的私人财产,他还没那么不要脸地觊觎,“若你缺了什么,可以来找我。”
望月摇头,谢过之后,终于说起了楚原初想说的话题:
“近来我有突破的预感,决定过两日外出游历。”
关于修炼资源,他觉得他师尊给的足够多,而且楚原初也有亲传弟子,给他资源算什么事。
楚原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那么迫切,“突破的话,留在宗内有你师尊护法岂不更好?”
望月却道:“好是好,但不适合我。”
修炼就像学习,有的人生来知之,看过理论便能实践运用,可有的人学了理论知识还不够,得做题才能明白所学的知识用于哪里。
楚原初正欲再劝,又听少年有些腼腆问:“师兄,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楚原初的师尊与云岫同辈,望月管他叫师兄也没错。
听到“喜欢”,楚原初脑海浮现出一张清丽又带着点傲气的脸,不太确定道:“……有吧?”
他的回答对望月来说不重要,望月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思中,“我有一个一见钟情的人,不知道算不算一见钟情。”
“他长的长相不算出众,皮肤很白,嘴唇很粉,性格很开朗活泼,你懂吧?就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楚原初平时不注重外人的相貌,唯一记得的便是云岫的长相,他觉得是乍看不惊艳,再看处处精致的类型。
因此,他深以为然点头赞同:“我懂。”
有人附和,望月在酒精的作用下,难得起了大聊特聊的兴致。
“他是个丹修,我们交集不多,所以我想约他出来一起游历。您或许不清楚我的身世,我不方便细讲,但我很确定,我突破的契机在北陆。”
“这一趟,我不得不去。”
话说到这份上,楚原初不好再劝,否则不是明摆着说“我不想你去,并且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吗?
不过云岫并未给他设一定要说服的目标,只说尽量。
事关望月了结前尘,携手相爱共度余生,希望云岫不要生他的气。
楚原初仰头喝了口酒,畅快道:“来,干!祝你心想事成,万事顺遂,抱得美人归!”
望月勾唇一笑,眼眸明亮,“承师兄吉言。”
酒是好酒,两人都有些醉了。
“对了,你喜欢的人叫什么……我年轻时行走江湖多年,指不定是我认识的哪个朋友小辈。”
“先保密,等我实在没有办法之时,再来求助师兄。”
“哈哈哈哈好!”
*
得知望月必须下山外出,云岫的内心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绷上了弦。
一方面,他怕跟着望月下山,把无cp龙傲天爽文搞成感情文,但另一方面,姜禾风的性.欲与控制欲日益增长,他怕那天□□死在床上都不知道。
就对方那尺寸,云岫再怎么爱美男爱帅哥,也不敢轻易尝试。
冥思苦想整整一夜,云岫突然想起龙傲天爽文也分废柴流和退婚流,剧情线对这点的划分并不明晰。
最差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他直接来个悔婚反踩,一样能把剧情线掰正。
最重要的是,□□死这种死法太丢脸了!
命重要,脸皮更重要。
云岫答应了望月的邀请,并约定三日后,在德通城汇合。
然后,就要思考该如何跟姜禾风提起外出、不带他,且归期不定事情。
云岫自认将心事隐瞒得很到位,可实际上,姜禾风早从细微之处发现端倪,却坏心眼地看他能忍多久。
两人相依坐在长廊边,云岫脚踩了下水,漾出的水波轻轻推动莲花杆,一池粉绿无风自动。
云岫吞吞吐吐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姜禾风望了眼天色,从他看出云岫有心事到对方主动说,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天上的太阳甚至没挪多远,不禁暗笑。
云岫低着头继续说:“我过两天要去北陆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在青崖峰等我回来,好吗?”
他想说能不能别生气,但这人上次气到落寞,似乎不生气不太可能。
由于云岫低着头,他没看到姜禾风的脸上愉悦的笑随着他的话逐渐消失,等他说完,姜禾风已然面无表情。
“商量?”良久,姜禾风轻声问:“若我不同意,岫岫可以不去吗?”
云岫硬着头皮说:“不太行,是急事。”
姜禾风:“那便不叫商量,应当叫通知,没有与我说的必要。”
饶是云岫迟钝,也察觉出姜禾风这次的反应和上次略有不同。
他连忙抬头,神色焦急道:“没有!我只是……只是真的想与你商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有必要的!”
不要啊!
他有选择困难症,不想面临二选一的难题!
姜禾风仿若霜雪冰封的表情微缓,揽住他的腰,以免青年激动之下不小心落入池中,轻斥道:
“万事不可急,我还未说什么,你怎的自己先要跳如水中自证清白了?”
云岫的脸贴在竹马怀中,一层布料之隔,便是竹马结实的胸膛,心跳声沉稳,却莫名听得他脸热。
不过嘴上还是不肯认输地反驳:“你这叫没说什么?就差把我打成抛夫弃子的花心萝卜了!”
说完,仍嫌不够,补了一句:“不许装生气吓我,我会害怕。”
“抛夫弃子。”姜禾风重音念了念这四个字,视线落到青年的小腹,眼眸含笑,“敢问岫岫,我们的孩子,今年几岁了?”
云岫不止脸热,还脸红,一紧张就口不择言:“别胡扯,你都没进——没有孩子!夸张手法懂不懂?!”
青年仰着脸,黑白分明的眼眸水润清亮,面颊绯红,明明是自己反驳别人,反倒把自己说害羞了。
姜禾风没再调侃他,俯身凑近了亲吻他的额头、他的鼻尖,他的嘴唇,最后语气莫测强调:“记住你说的话,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有几缕发丝扫到颈间,搔得皮肤痒痒。
这道痒意彷佛沿着胸膛,像菌丝生长般,一丝一丝探到心尖。
……
三日后,德通诚。
大街热闹繁华,两旁店肆林立,橙金薄暮洒落在红墙绿瓦和来往行人之上。
挑着扁担的小贩穿梭其中,沿街吆喝,对商品感兴趣的行人叫住问询,俨然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茶楼内。
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向窗外远眺,当灌下第八壶茶,终于见到心心念念之人。
一般来说,只见过一次面,之后都是信件联系,跟现代的网恋没有差别。
在第二次见面前的那段时间,人会过分美化喜欢的对象,与其说喜欢对方,不如说喜欢想象中的对方。
很多网恋对象见第二次面时,期待与实际不符,形成落差,然后又做回朋友关系。
望月不是现代人,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跟网恋类似,他虽然觉得云岫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也好看极了。
云岫气喘吁吁小跑进茶楼,见到桌上的去了大半的茶壶,以为自己迟到了,连声道歉:“我来晚了,有事耽搁了一下,不好意思!”
望月用新茶杯给他倒了杯茶,“没晚,我也刚到。”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申时,但望月向来做事做到充足准备,未时便到了茶楼。
至于这点,就不用和云岫说了。
云岫说去北陆,其实没有骗姜禾风的意思。
他和望月提前在传信符里商量好,往北方走,去昆仑大陆唯一一个王朝参加建国庆典。
因为还有半年才举办庆典,行程不紧,两人到马市选了一匹灵马,打算慢慢游历,顺便欣赏壮美河山。
有了代步工具,当天晚上,两人便驾车离开了德通诚。
第50章 B-13
灵兽森林以“灵兽”命名,是因为森林内有众多高阶灵兽,若无金丹期以上,常人连外围都不敢进入。
但灵兽森林横跨东北,宛若一条沟壑阻隔两地,想要从东陆去北陆,要么像云岫一样撕裂空间,要么雇个团队护卫前行。
当然,自身实力足够的话,只身便能穿过灵兽森林。
青城。
一架马车缓缓驶入,在外不显眼的灵马,在这座小城就有些另类了,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周围的人:
“我小有资产,速来打劫。”
望月掀开帘子瞧了眼,用冰冷的视线吓退外面觊觎的人,气势一开,毫不掩饰自己金丹大圆满的气息,让那些抱着小心思的盗贼好好掂量掂量。
再转回身,看到身边熟睡的青年,眼神渐暖。
马车行驶到突起之处,颠簸了一下,熟睡的青年幽幽转醒,揉着眼睛坐起身,“到了?”
望月往他身后垫了个软枕,嗓音清冷,却不难听出内里的细致耐心,“嗯,东陆最后一座城,我们在这住一晚,补充物资,明天出发穿过灵兽森林就是北陆了。”
也许是没机会学习如何追人,望月在亲生父母和云岫姜禾风的相处方式中,选择了后者。
因此,云岫总将望月幻视为姜禾风,觉得要支楞起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念头也消弭于无形。
他如今只是条咸鱼罢了.JPG
讲真,被人细心照顾的感觉真的很棒!
两人入住客栈,望月要了两间天字号房间,并嘱咐管事:“灵马不用喂,到了时间,我自会下楼喂食。”
灵兽森林很大,容易迷路。
灵马是为数不多能在里面辨认方向的灵兽,加上趋利避害的本能,即使价高,仍受众多修士欢迎。
管事欣然答应。
毕竟能省一份草料,他乐见其成。
云岫虽然面朝管事,但神识感知到在场不下八人暗中窥视这边。
他估摸着,今晚怕是睡不好觉了。
事情如他所料。
夜里,几道黑影闪上客栈屋顶,低声交谈:
“你确定那小子只有金丹期?不是说他身边矮一点的那个看不出修为,你们如何能确定他也是金丹修士?”
“老二偷听到的,那个是丹师,不能打。”
“……”
客栈的屋顶是人字形屋顶,云岫大半夜睡不着,把望月拉上来赏月看星星。
楼下便是客栈后院,以他们的角度能看到马厩,如果盗贼直接偷马,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
没成想这些盗贼又蠢又坏,一匹灵马不够,还盯着他们储物袋里的东西……不是,但凡他们密谈的时候转个头呢?
到底专不专业啊,到了地方不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越往北,气候渐寒。
望月虚虚搂着心上人,帮对方固定保暖的毯子,看着盗贼团伙当众大声密谋也是一阵无语。
他小声叮嘱了云岫两句,而后站起身,抽出长剑——
剑身与剑鞘分离,空气中响起杀气腾腾的一声翁鸣。
盗贼团伙终于有人注意到这边还有还有俩人。
其中有个盗贼不知心大,还是有恃无恐,拍了拍身旁激烈争辩的同伴,指着望月问:“老大,我们此行的目标,是他们吗?”
被问到的盗贼:“……?”
双方面面相觑。
望月面容冷肃踏出一步,剑尖斜指地面,月光反射出凌冽寒光。
盗贼中有人怒吼:“傻x,跑啊!!”
望月提气,便要毫不迟疑地追去,但他忽然想起云岫还在后面,青城鱼龙混杂,保不齐来了一波,又有一波人。
届时云岫孤身一人,要是出事他难辞其咎。
这一犹豫,便错过了追捕盗贼的最佳时机。
云岫没他想得多,他只是觉得这里没有官府,对方一伙人没来得及干坏事,把人统统抓住似乎也没有处置的规章条例。
何况强龙难压地头蛇,为此惹上青城的势力,更是得不偿失。
不过这只是他的想法,望月如何做,他是不干涉的,而且成长路上不惹事,那就不叫龙傲天了!
云岫裹着薄毯,见少年往前几步又顿住脚步,有些疑惑,“怎么了?”
望月挽了个剑花,干脆利落收剑入鞘,“无事,夜已深,我们先回屋休息。”
云岫茫然,但没多问,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
……
翌日清晨。
望月给云岫端来早膳,“你先吃,我下楼喂灵马,待会再上来寻你,不要给外人开门,注意安全。”
跟胃病是总裁病一样,龙傲天辟谷之后,食欲便无限下降。
在清荷院,姜禾风做出来的食物,十样望月吃不到两样。
云岫点头,“你也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及时喊我。”
“好。”望月心下微暖,站在原地纠结两秒,伸手悬在云岫头顶,然后下定决心盖了上去,轻轻揉了揉。
云岫抬眼往上瞅,眼角圆钝的眼眸显得越发圆润,带着疑惑看人的时候,很想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望月只觉心尖被那只小动物撞了一下,酥麻发痒。
这种感觉在秘境中就出现过,不过那时候的他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现在他突然明白了。
吃完早膳,喂好灵马,两人再次踏上前往北陆的旅程。
由于刚睡醒不久,云岫在马车上没有睡觉,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好奇往外张望。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有很多队伍行色匆匆越过马车。
大多数人面色匆忙,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似乎向来以危险著称的灵兽森林内,有什么吸引着他们,甘愿承受这份风险也要进去。
云岫心念一动,运用渡劫期的实力去偷听他们讲话,但大家都在途中,说的话不多,只能隐约听到“神兽”“契约”之类的字眼。
他蓦地联想起以前看到修仙小说,主角尚未有契约灵兽的打算,可龙傲天的未来在上界,光是灵兽可不够用,天道贴心地送来潜力无限的神兽幼崽。
云岫试图怂恿:“往那边走的有好多人,我们去看看吗?要是宝物出世,分一杯羹也好。”
望月有些迟疑,“他们前往的应当是灵兽森林深处,与我们规划的路线不符,若想一探究竟,到北陆预计要晚半月……我方便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后面的事。”
他想,当初邀请云岫,对方花了三五天安排手中的事情,才腾出空来。
贸然转道,他怕影响到云岫的本职工作。
云岫来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事就是推动龙傲天成长的剧情,哪有别的事,但他不好直说那是搪塞望月的理由,笑道:
“不耽误,我提前安排好了,时间充裕。”
修者不当畏惧艰险,即便灵兽森林里的情况未知,望月本来也有进去试上一试的想法。
既然云岫这么说,他很快答应下来,把马车驾到隐蔽之处。
“马车的目标太大,换成骑马,我们等会找一伙多点的人跟着,让他们带路,还能打探情报。”
望月将马车从灵马身上解下来,拿出一套黑色的斗篷叫云岫套上,灵马上的马鞍是现成的,倒不用他再费力安装。
云岫本就对古代服饰一知半解,来这半年才弄懂修者最常穿的道袍怎么穿。
他拎着斗篷抖了抖,宽宽大大的袍子,他看那个洞都像套头的位置。
望月动作利索迅速,没一会儿便穿好斗篷,回头一看,不禁噗嗤笑了起来,“那是外衣,我拿多了,你不用穿这个,套上斗笠再固定旁边一圈的黑纱即可。”
被徒弟嘲笑,云岫有点脸红,又有点丢脸的不高兴,嘴硬道:“我知道,不用你说!”
不像普通男人脸面受挫时的挽尊,青年脸红嘴硬的样子更像是小朋友拌嘴,有种“你我都知道就行,不许再说了”的可爱。
望月感觉自己大概是栽了,不然怎么看云岫,都觉得他可爱得不行呢?
因为只有一匹马,两人只好共乘一骑。
幸好灵马比凡马体型大,两人坐在马鞍上,倒也不算很拥挤。
无论是从辈分,还是这趟旅行的目的,云岫自觉站在高位,享受起望月的照顾毫不心虚。
不仅不心虚,还舒舒服服倚靠在少年初长成的结实胸膛上。
有一说一,照望月这长势,未来不逊于楚原初。
灵马脚程快,两人很快靠近前往灵兽森林深处的大部队,里面有很多不想暴露身份的人,也穿着各色的斗篷,他们混在其中并不起眼。
云岫放心将打探情报的任务划给望月,他眼睛滴溜溜转,打量周围的人。
在场的人大概能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和他们一样,穿着黑色斗篷,为首的人发号施令,队伍里的人才会回应几句。
纪律严密,不是镖局就是雇佣兵。
另一部分大多是年轻面孔,有年长者带领,穿着或华丽或素雅,应当是大家氏族或某个宗门的人。
最后一部分就是如他们一样的散修,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相处比较随意。
观察结束,云岫微微侧头,同望月咬耳朵,说自己的发现。
青年虽比自己年长,但身形比自己小,望月能轻易将人密密实实拢在怀中。
手掌是柔韧的腰肢,身前是温热的身体,青年还用近乎天鹅交颈的姿势与他说话,眼眸明媚天真,吐气若兰,清纯又勾人。
十八岁的望月没见过这阵仗。
少年耳尖滚烫,全身心的注意力全放在青年身上,浑身气血翻涌,往小腹之下涌去——
云岫表情惊愕,话音一顿,“你……”
这下,望月不止是耳尖红了,脸颊脖子染上绯色,眼神乱瞟。
他努力往后退,尽量不冒犯到对方,可他真的控制不住,清冷的嗓音竟带了些委屈:“对不起,它不听我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