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炮灰翻车后[快穿]》 1、A-01 云岫在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中醒来。 在他睁开眼那一刻,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欢迎宿主加入炮灰部门的大家庭,1461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正在接收任务信息……接收完毕。】 【任务梗概:你是云家抱错的假少爷,养尊处优十八年,因为不想离开云家,你爬上了大哥的床。顺利留在云家后,你不仅处处针对真少爷云迁,还跟他百般争宠,最后被发配非洲焊铁路。】 第二人称十分有代入感,系统话音落下,云岫顿时眼睛瞪大,瞳孔地震。 等下,你们炮灰部门的剧情都是这么炸裂的吗? 云岫此前接的大多是仙侠剧情流,一次任务结算奖励丰厚,因此没听过这类剧情。 1461继续道:【本世界难度三颗星,任务完成奖励一万点券,任务失败无惩罚。】 听到三颗星,云岫稍稍放心,听到无惩罚,云岫彻底舒心。 在调到炮灰部门前,云岫在男二部门干过两年,工资很高,对得起数以百计的任务清单,稍有差错就会被扣工资,他兢兢业业干活,感觉差不多赚够钱后,当即申请调来传说最轻松的炮灰部门,否则再待下去,赚再多都不够扣的。 快穿局前辈诚不欺他,炮灰任务内容简洁笼统,难度三颗星的任务居然没有剧本线,重要的是还不扣工资。 没人设没剧情,这意思让他根据剧本随意发挥? 蛙趣,不要太爽好吗! 回到正题,云岫察觉身后有人,不出意外是云家大哥,他不动声色往后伸手,想摸摸大哥有没有腹肌。 众所周知,绿江文里的男二因为痴恋女主or主角受,为心上人守身如玉,致死是处男。 云岫在绿江快穿局男二部门工作不可能有开荤的机会,可是人不好色好什么? 他性向男爱好男,看到帅哥也会馋! 被窝里的手悄无声息潜行,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云岫的手停住了,因为有只炙热滚烫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嗓音暗哑,手上力气大得吓人,带着被吵醒的不悦道:“做什么?” 云岫当然不能说摸摸腹肌看看实力,面不改色胡诌道:“我想帮大哥检查一下平时有没有好好锻炼。” 云鹤冷嗤:“那你凌晨给我端水实则下药又怎么解释呢?” 云岫一愣,原主玩这么野?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某个地方也没有doi过后的火辣辣,难道云鹤发现了什么,故意诈他?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之际,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对中年夫妻走了进来。 云岫微微紧绷的背脊一下子放松,整个人完完全全靠在男人怀里,等待即将到来的剧情。 该指责养子不检点,然后捏着鼻子认下男媳妇了吧? “云鹤!你真是太让我和你妈失望了!!” 令人意外的是云父满腔怒火全朝云鹤输出。 “我们旅游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让你好好照顾弟弟,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早知道你对你弟不怀好意,我们就应该带着岫岫一起出门!” 身后的云鹤沉默不语,而云岫脑袋顶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啊? 云母倒是冷静很多,分析道:“你不会照顾人,岫岫跟你结婚只会委屈他,你们不合适,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自家儿子自己清楚,岫岫脖子上白白净净,兄弟俩大概率单纯睡了一觉。 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以云鹤的性格不可能不标记昭告世人。 云岫彻底懵了,你们安排好了,那我剧情怎么办?? 虽然心里想着随意发挥,但不代表云岫会看着重要剧情莫名其妙改变,他有点着急地伸出一条胳膊,举手大喊:“爸爸妈妈,我有意见!” 云父云母:? 云母了解小崽的性格,皱眉道:“岫岫,别胡闹。” 沉默许久的云鹤终于出声了,淡淡道:“你有什么意见?” 云岫把自己代入痴情人设,俏生生的脸上写满倔强,“爸爸妈妈,我和大哥是真心相爱的,请你们能成全我们!” 这回轮到云鹤满头问号:“……” 云岫狠掐了一把腰间的软肉,黑白分明的眼眸登时含了两包眼泪,他哽咽道:“是我的错,我以前就仰慕大哥,碍于兄弟身份没办法表达爱意,知道我不是爸妈亲生的之后,我的爱便一发不可收拾,昨晚甚至……不关大哥的事,求爸妈别骂大哥。” 云岫五官精致,长相秀美,小时候玉雪可爱跟小仙童似的,越长大越出落得水灵好看,而云家上下都是浓颜系,无论大小老幼的相貌都锋利无比,自带攻击性。 云家人不止一次说云岫是老云家基因突变。 此时,疼爱多年的小崽眨一下眼睛,眼泪仿若掉线的珠子般从眼眶中溢出,云父云母又哪里舍得责怪他? 至于云岫口中的话,他们一个字都不信,坚定认为他在维护云鹤,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岫岫,你不要帮你大哥说话……” 云父还想劝劝小崽,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即便喜欢男人,也没必要吊死在云鹤这棵树上,他可以物色更多优质男给云岫挑选。 话没说完,就被妻子轻推了一把,“先让孩子穿好衣服,有什么事出去说。” 剧情从一开始就垮掉,这让云岫联想到三颗星的难度,难道是这个小世界过于低级,所以没那么多限制? 内心一边琢磨,在云父云母离开房间后,云岫一边把衣服穿上。 有一说一,赤身裸体趟被窝跟长辈说话怪别扭的。 云鹤见他十分顺手地打开衣柜,提醒道:“你拿的是我的衣服。” 云鹤是个清醒人,云岫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揭穿自己,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但面子工作得做一下。 他可怜巴巴道:“哥哥,我昨晚围着浴巾过来的,这么出去会让爸妈生气,借一下你的衣服嘛!” 才怪,他穿云鹤的衣服能让云父云母更生气。 都说疼宠幺儿,方才东窗事发,夫妻俩估计爱子心切,加上云鹤比云岫大八岁,早有明辨是非曲直的能力,云父云母一气之下将责任全推大儿子身上。 现在有了冷静期,他不仅没穿自己的衣服,反而穿着大一号的衣服出去,肯定会被云父云母想歪,从而觉得他心术不正吧? 毕竟云鹤可是云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后辈。 云鹤闻言,嗤道:“就算你加深自己跟云家的联系也阻止不了云迁回来。” 竟直接揭穿原主的目的之一。 目的之二嘛,自然是留在云家。 虽然不知道原主在原文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系统没说,想来只是个不重要的配角,他不会认为原主的计谋有多高超。 云岫继续自由发挥,泫然欲泣道:“大哥,你误会我了……” 一副又茶又作的模样,云鹤看得头疼地皱起了眉。 他生性淡漠,谈不上跟这个弟弟感情有多好,可到底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不至于睡一觉就变质,以前他看待云岫,大概是兄长对待叛逆弟弟,只觉得着实不好管教,如今看来,再不管教都能上天了! 他不回答,云岫只当他是答应了,美滋滋挑了件大一号的白衬衫,下半身穿件黑色及膝短裤。 那是云鹤大学时期的裤子,本想喝止云岫换一件,但看到少年眼角眉梢尽是奸计得逞的狡黠笑意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无论云岫穿不穿,这条裤子下次都要丢了,最后废物利用一下。 云岫穿好衣服,站在落地镜前观察自己。 嗯,是原本的容貌。 五星好评! 镜中的少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眼角弧度是猫瞳一般的圆钝,让人打眼一瞧,就会觉得这人纯洁无害,天然善良。 正是因为有一副好相貌,在重视血缘关系的大家族,即便清楚云岫不是云家少爷,提出将他逐出云家的人几乎没有,毕竟比起浓颜系且早熟的云家人,长得好看又嘴甜可心的小辈在云家可被稀罕了。 左右多一副碗筷的事,甚至还有人过来打探云父云母的口风,他们要是不想养,可以过继去旁系养着。 云父云母自然不乐意,把人赶走后,出门旅游散心,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谁知旁系不闹心了,自家却着火了! 云岫跟在云鹤身后出来,乖乖巧巧坐在长辈的对面沙发上,微垂着头,低眉顺眼,一副听取教训但不改的小倔模样。 云父云母对视一眼,皆是颇为头疼。 理论上,云岫已经不在他们家户口本上,就算嫁给云鹤也没有人能说什么,而且云岫亲生父母点明他已经成年,不会出钱扶养,把他放家里照顾着他们也能安心。 可问题是,大儿子从小到大就没惯过小崽那娇气的性格,他们是真担心两个孩子以后闹别扭,兄弟终成怨偶。 云父云母苦口婆心又劝了半个小时,云岫内心动容,感慨当父母可真不容易,面上却摆出拒不配合,铁了心要嫁的样子。 说到最后,云父云母也没办法了,还是云鹤发了话。 男人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不咸不淡瞥了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少年,“领证可以,但是不办婚礼,不对外公布,你能接受明天就跟我去民政局。” 话音刚落,云岫还没回答,云母便怒道:“兔崽子,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抽死你!” 端庄美貌的女士顿时怒发冲冠,一双美目闪烁着小火苗,仿佛化身护崽的喷火龙,抽出拖鞋就要往大儿子身上抽去。 云鹤自小被教育恪守礼仪,对待家人也不能失礼,没料到母亲大人受刺激竟会做出这般举动,一时间被逼得在客厅狼狈闪躲。 还手是不敢还手的,他怕父母混合双打,引来佣人的围观。 届时,他的脸面就真的没了。 云岫悄悄围观了一会儿大哥大战拖鞋,差点憋不住笑。 好在云父理智尚存,看到妻子教训大儿子没跟着一起,等差不多的时候,他抱住妻子的腰,劝道:“别这样,我们是商讨解决方案,有话好好说,动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答不答应还要问问小崽的意见!” 云母只是气性上头,吓唬意味大于教训,手下没用实劲。 她心中清楚无比,如今云家的真假少爷风波受到广大关注,即使云岫能嫁给云鹤,在舆论风头过去之前,都不适合公开两人的婚讯。 云岫轻咳一声,假装幽怨望了眼云鹤,然后再次低头说:“我没意见的,妈妈。” 云母被他这副小模样弄得既是心软又是怜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大儿子。 这么好看又贴心的宝贝,配了根不开窍的木头真是浪费! 还是那句话,云鹤是个优秀的继承人,是个合格的儿子、合格的大哥,却不是个适合结婚的人。 饶是云母想向着他,也没法无视这么多缺点,昧着良心说两个孩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除了外表,没一点是配的。 她觉得花了几千万保养的脸,愁得快要长皱纹了! 云鹤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凌乱之处抚平,再看他平淡的表情,仿佛方才在客厅乱窜的人不是他,“那就明天领证,我把时间安排出来。” 答应云岫倒不是他忽然妥协,或者突然爱上云岫了,而是对于他来说,这是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一是他今年二十六岁,父母已经催过他找结婚对象,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入相亲阶段。 二是看云岫的样子,这婚不结还得闹腾,他没有喜欢的人,跟谁结婚都无所谓,还不如走个形式领证,安了父母和云岫的心。 至于云迁,他们云家还不会拎不清轻重,云岫有的,他一样不会少。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结果差强人意,但这是大家都满意的结果了。 时间还早,云岫跟父母大哥吃完早餐,回房间补觉。 第一个炮灰世界,首个剧情点勉强更正,希望明天也是顺利的一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A-02 翌日一早。 云母把云岫从温暖柔软的被窝里挖出来,瞧见小崽苦大仇深的表情,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笑道:“这么不情愿?要不别跟你哥领证了,妈给你找十个优质帅哥任你挑。” 云岫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连连摇头,“他们不可能比大哥优秀。” 这话云母无法反驳。 云岫洗漱完,下楼吃饭的时候,外边造型师已经着手云鹤的发型了,弄完最后一点就能开始他的外形设计。 云鹤显然是忙碌的,就连做造型的时候,手里也拿着平板看文件,见云岫下来只是淡淡瞥去一眼。 云母欲言又止,但不好插手孩子之间的感情,纠结片刻,果断去跟造型师讨论穿什么、梳什么样的发型。 云岫一边打哈欠一边欣赏大哥的优越外表,与他微长的刘海不太一样,云鹤头发干净利落,打理之后显得绅士无比。 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他撇撇嘴,脸型气质摆在这,不容许他搞硬汉类造型。 造型师面对云鹤不敢说话,面对云岫和云母却放松不少,开启夸夸夸模式。 “小少爷皮肤真好,没有瑕疵,不用化妆遮瑕,加深点眉毛的颜色跟眼睛对应一下就好了!” 大多数人的眼瞳都是深棕色的,但少年的眼瞳墨如点漆,加深眉毛简化色彩会越发凸现他身上的天真惹人怜气质。 云母连连点头,赞同道:“小崽天生丽质,披麻袋都好看!” 闻言,云岫笑道:“妈妈,你太夸张了。” 云父也跟着夸小儿子。 这边其乐融融,对比之下,云鹤所在的沙发角落异常清冷,一个客厅两种氛围。 最后,云岫换上了一套纯白色的西装,胸口别着精致昂贵的胸针,腰身处微微收紧,光线变化还会折射七彩光芒,从楼梯口走下来时,仿若古代钟鸣鼎食之家娇养在深闺、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少主。 云鹤早已等在楼梯下,面容淡漠,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云岫在心底偷偷翻了个白眼,他大哥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领证结婚,而是奔丧。 少年下楼的脚步忽然停住,站在倒数第一阶楼梯上,下巴微扬,颐指气使命令道:“哥哥牵我!” 见对方不动,他补充道:“别人结婚都是牵手去的,我也要。” 云鹤还是没动。 客厅的气氛突然凝固,逐渐向无法收场的方向倾斜。 云父云母清楚云鹤的性格,担心两个孩子吵起来,准备出声打圆场。 不料云鹤自胸膛发出一声哼笑,在父母惊悚的眼神中抬起左手。 云岫挑了挑眉,理直气壮把右手搭上去,敷衍甜甜一笑:“哥哥真好。” 送两个孩子出门,云父本想跟上,被云母扯了下后衣摆。 云母低声道:“你跟去干什么?又不是你领证!小崽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你在,他肯定不好意思跟小鹤说话,给他们多点私人空间!” 云父回想了下,不觉得自家小崽是会害羞的人,但妻子这么说,他自然放弃跟随陪伴的计划,而且他们今天不是很闲,亲儿子云迁今晚回来,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不能把事情全抛给妻子。 他忧心忡忡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希望小崽和小鹤能相互包容吧。” …… 另一半,车上。 云岫不知道云父的担忧,不过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场婚姻是他和云鹤都心知肚明的“交易”,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云鹤摸不清他的想法,对方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少年悄悄侧头看了眼男人帅气的侧脸,心情雀跃。 嘻嘻。 炮灰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想亲近男色。 正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大哥短时间内肯定不允许他摸腹肌亲小嘴,不知道新来的二哥是什么样的性格。 当然,重点是帅不帅。 还有就是云岫这个角色,今年二十岁,目前大二,由于绘画天赋比较好,读的是油画系。 根据系统传来的记忆,他所在的艺术系有好多擅长穿搭的帅哥,左边是身材爆好的体育系,右边是头脑聪明的数学系,要风度有风度,要肉.体有肉.体,要智商有智商…… 打住! 在想就要流口水了!! “你在想什么?” 正当云岫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往后方退去,脑子里漫无边际想着各类帅哥的时候,旁边的云鹤冷不丁出声问道。 “想帅——”云岫脱口而出,幸好中途止住:“咳、我在期待待会的领证环节呀!” 云鹤眼眸深邃,定定看了他几秒才收回视线,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半晌,他缓声说:“云迁今晚回来。” “啊?噢噢。” 云岫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但他等会就跟云鹤领证了,在最后陷害的剧情点到来之前,不会再有被赶出云家的可能性,所以不是很在意云迁什么时候回来。 云岫琢磨了一下,感觉这位大哥知道的情况比他多,或许能打探出些许信息。 他在座位上动了动,佯装坐立不安,试探问:“云迁、二哥是什么样的人?” 云鹤意味深长道:“你倒是会给自己找位置。” 人都没见,二哥先叫上了。 少年低下头,云鹤还以为是自己说话太过了,然后就感觉大腿摸上了一只温暖柔软的手。 男人眸色加深,“做什么?” 云岫没说话,手顺着对方紧实温热的西装裤往上,抓住那只用来操作平板的右手 的最后两根手指。 俯视视角,能够令云鹤将少年圆而钝的眼眸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将眸中的怯怯看清。 右手被人拉着小幅度晃了晃,然后松开。 一向娇蛮的弟弟这时候却乖巧得可怜,双手合十撒娇道:“求求哥哥告诉我吧。” “……” 云鹤抽出旁边的湿巾擦手,敛眸道:“今晚你就知道了。” 云岫对这个结果有心理预期,叹息道:“好吧。” 然而看到男人的动作,他心中一时无语。 不是,摸摸就要擦一下,这么嫌弃,昨天他睡过的床怎么不见换? 云岫有点遗憾,一上来就遇到这么帅的男人,想来之后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了。 这位大哥不仅高冷,还很无情,难搞程度堪比他做男二任务,可让他这么轻易放弃又有点不甘心。 在云鹤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眼中燃起两簇小火苗。 不行! 不就是难搞一点,在他被赶出云家前,一定要把便宜占够! 云岫满怀一腔雄心壮志走进民政局,然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当红本拿在手里的时候,他还有点不真实感。 但在云鹤看来,就是云岫看着结婚证久久不动,一副得偿所愿的样子。 就这么想跟自己结婚? 不知想到了什么,云鹤面色稍微缓和下来,冷漠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温度:“我等会还要去公司,你自己回家吧。” 云岫豁然抬头,震惊道:“刚领证不到两分钟,你让我打车回家?” 云鹤似是察觉不妥,在少年期待的视线中,顿了顿,说:“我把你送去地铁站。” 云岫:6 * 云岫怒气冲冲走了。 不过他没有像云鹤所说的那样搭地铁回家,而是坐上了前往学校的出租车。 临近开学,辅导员发了则宿舍调动的通知,他们专业的大二男生要搬去另一栋楼跟其他专业一起住,把原本的现代高级宿舍腾出来给大一新生享受享受。 说起来还得感谢云鹤,要不是他整这么一出,云岫都忘了自己还有事要做。 美术系人少,但不缺有钱人,十号楼没有单人寝和两人寝了,辅导员跟云岫协调过后,把他分去10529室的四人寝住。 大二课多,一开学就不停上课,云迁回来还不清楚后面有什么变数,刚好今天有时间,趁暂时没事去趟学校收拾行李。 幸好离家近,原主经常回家住,要搬的东西没多少,一个行李箱加一个大收纳袋搞定。 被“赶出”高级公寓的学生有很多,电梯完全挤不上去,云岫寻思着东西不多,楼层也不是很高,信心满满踏上了楼梯。 没上到四楼,云岫便后悔了。 他敢肯定这具身体疏于锻炼,提个东西上楼都让他喘个不停! 这时,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同学,需要帮忙吗?” 云岫虽然累,好歹是个男生,不至于提着不到五十斤的行李上不去五楼。 本想拒绝的话在看到问话人的时候,话锋一转,“那就拜托了,你帮我提这个吧,衣服被子比较轻。” 男生笑了笑,具有亲和力的长相越发迷人,“我力气大,我帮你提行李箱。” 云岫连忙拒绝,他只是看人帅,便顺水推舟接受帅哥帮助,好欣赏对方多些时间。 行李箱全是书和颜料,重得离谱,他自己提都费劲,哪儿好意思麻烦人家? 帅哥很帅,也很热情,硬是从云岫手中接过行李箱,笑得如沐春风道:“你住哪个宿舍?” “10529,五楼。” 云岫提着收纳袋跟着帅哥身后,看着帅哥白皙的手臂绷出几道青筋,游刃有余不显吃力的模样,嘴角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他记得云鹤的大腿手臂也很结实,一看就知道经常锻炼健身,怎么就他自己的胳膊细细长长,运动一会儿就跟肌无力似的? 可恶。 诅咒他们的肌肉转移到自己身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A-03 “10529?” 帅哥表情讶异,随即又笑了,“好巧,我也住10529,我叫方子澄,计算机系的。” 云岫没想到搬宿舍第一天就遇到室友,并且室友人帅心善,看着很好相处,也高兴道:“是好巧,我叫云岫,油画系的!” 据方子澄说,他因为跟导师做项目,这个假期没有回去,其他两个室友要开学才来。 碍于云迁今晚回来,云岫拒掉对方的约饭邀请,简单收拾收拾就回了家。 上午出的门,回到家已是下午两点。 云母指挥厨房忙得热火朝天,佣人在搞大清洁,云父不在家,应该接云迁去了,没人注意到云岫回来了。 云岫不确定云迁几点回来,但在剧情里,他明里暗里陷害云迁,两人注定是敌对关系,犯不着一直干等着,索性回房间补觉。 一觉醒来,下午四点。 盖的被子有点厚,云岫感觉出了一身汗,洗了个澡换上休闲服才走出房门。 二楼没人,一楼客厅的说话声顺着楼梯蜿蜒而上,熟悉和陌生的嗓音交织到一起,令云岫有点恍惚。 有道陌生且年轻的男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识剥离其他声音,只听那一道声音。 “对,今年二十岁。” “读s大金融系。” “平时没什么爱好,运动多一点吧。” “……” 还有两道较为尖利的声音总想插嘴,想让大家顺着他俩的话题捧男生,却并不如愿,有种自说自话的滑稽感。 他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转而附和男生的话。 “孩子跟云岫同年啊,两位真是贵人多忘事!” “小迁可优秀了,s大是我们市最好的学校,他数学好,学金融也得心应手。” “哈哈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咱们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小时候我们家老云经常陪着孩子训练,成绩体质两手抓嘛!” 听着听着,云岫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点,他这位异父异母的二哥,好像对他亲生父母不太亲近啊? 那俩上赶着捧哏都没被云迁接一句。 背后听热闹不如当众看热闹,云岫施施然下楼,跟云父云母打了声招呼,眼睛一转,跟盯着自己的云迁对上视线。 少年莞尔一笑,眉眼弯弯好似月牙儿,“二哥也好。” 云迁一呆,没反应过来,便被身旁的养父母抢了话头。 赵粒梅张嘴就是刻薄的阴阳怪气,“瞧瞧,见到长辈也不知道问声好,不是我说,这孩子都被你们娇纵成什么样了?幸好云岫成年了,不用我们再养他,不然我和老云可养不起!” 云母沉下脸,斥责道:“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你要脸吗?小崽独立户口本,不在你们家户口本上!你们没出过一分钱养他,等以后别厚着脸皮找他要钱就行!” 赵粒梅没敢说自己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云迁是个金娃娃,她不想放过,养了他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但云岫确实除了血缘关系,跟他们没有联系。 她心中惋惜,云岫这边怕是讹不到钱了,所以要更加抓紧云迁。 赵粒梅心思千回百转,面上不显,笑道:“我能是那种人吗?我们就是觉得这些年委屈了小迁,一时言语激动。见谅,见谅啊!” 云母内心冷哼,最好是这样。 因为赵粒梅的丈夫性格软弱,说话的一直是她,云父比较嘴笨,为了避嫌,也为了撑场子,不好下场跟她掰扯。 夫妻俩对视一眼,决定不再说这些废话,直入主题。 云母不客气道:“云迁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以后要接回云家养,你们对小迁有养育之恩,如果小迁同意,你们可以来看他。” 至于云岫,无论他有没有和云鹤结婚,云父云母其实都不会将他赶出云家。 人心是肉长的,抱错孩子是医护人员的错,他们自认做不到认回亲骨肉后,就对亲手养大的孩子冷漠对待。 赵粒梅早有心理准备,她想的最坏的结果就是两家互换回孩子,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扰,那她这么多年的绸缪不是白费了? 对比之下,不用养云岫,还能来看望云迁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因此,她爽快答应了! 云母不想跟他们多聊,看了眼手机,催大儿子赶快回家吃饭,得到的却是让他们先吃的回答。 说好大家一起吃顿饭,云鹤执意上班,云母给气乐了。 云母干脆将手机熄屏扔到一边,踩着高跟鞋站起来,居高临下道:“云鹤暂时赶不回来,我们直接开饭吧。” 这句话宛若打开了某个开关,方才影都不见的佣人捧着一盘盘菜鱼贯而入。 不消片刻,侧厅的餐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 这是云母的主场,云父自动往下坐一个位置,坐在主位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赵粒梅没有示弱的道理,坐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顺便拉着云迁坐她旁边。 云岫有点想坐云迁旁边主动出击,可这样的机会往后有很多,利用赵粒梅加重矛盾的机会不多,所以他没多犹豫就坐在了云迁对面,好让赵粒梅有更合适的观察角度来挑刺。 首先就是挑食的毛病。 赵粒梅没吃过规模这么大的家宴,但她识货,认得食材,她以前参加过的酒席估计都比不上云家这一餐的花销。 云父云母落座后很少说话,时不时说一句都是让两个孩子多吃点。 赵粒梅清楚富贵人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也打算好好享受美食,就当作未来幸福生活的开端。 然而她不经意间抬眸,看到少年扫了眼面前的食物,一副索然无味吃腻了的表情,热切兴奋的心顿时冷却,心头浮起一丝嫉妒的情绪。 对啊。 这些平时需要咬咬牙才能买一样尝鲜的食物,于云岫而言,不过是从小到大经常吃的家常菜。 不管是云岫还是云迁,真好命啊! 殊不知在赵粒梅眼中,好命的原主由于先天不足,有很多过敏的食物。 餐桌上二十八道菜,二十三道菜里的配料或主食材是他吃不了的,剩下五道菜虽然能吃,二十年里翻来覆去地吃,也该腻味了。 心里不舒坦,赵粒梅也不想让别人舒坦,她夹起一块三文鱼想放进云岫碗里,嘴上关心道:“岫岫这么瘦,多吃点补补。” 不巧,三文鱼是云岫的严重过敏源,就算不吃,酱汁沾到米饭上也会进医院的程度。 云岫为了小命着想,果断端碗躲开,“不了谢谢,我不吃三文鱼。” 两人有桌子隔着,本来距离就远,如果云岫端碗伸手接菜也能接到,但他没这个意思,三文鱼没夹稳,掉到云岫能吃的五分之一道菜中。 云岫眉头一跳,早知道连菜一起端走就好了。 赵粒梅却被他的行为激怒,努力压制语气中的不善,“既然不吃三文鱼,那试试粉丝扇贝吧?” 云岫摇头。 “龙虾?” 摇头。 “香菇牛肉丸?” 摇头。 一连问了六七道菜,云岫全程端着碗无辜摇头,其实他也纳闷为什么会有人精准踩雷,要说是怕这些菜太远夹不到,那云迁面前那道番茄肥牛他就不过敏啊! 越问,赵粒梅越维持不住脸上的强颜欢笑,即便云父打圆场说云岫吃不了,她仍旧不信,总认为云岫是针对她。 赵粒梅:“呵呵,嘴这么挑,希望以后你能养活自己。” 云岫乖巧应答:“嗯嗯,我太挑啦,吃的东西你们买不起,不找你们要钱。” 赵粒梅:“……” 气炸。 这时,一旁的云迁抬起眼帘,飞快扫了眼少年,有点分不清他说的是不是气话。 赵粒梅夹过的菜,云岫不吃,她又放回去了,她的丈夫用筷子在菜里翻搅,夫妻俩成功把所有人搞得没胃口。 云岫谨慎放下筷子,决定先不吃了。 他下楼的时候闻到了糍粑的糯米香,应该是厨房准备的小食甜点,等晚一点他吃多点。 赵粒梅看他们都没有继续吃的动作,心中啐了声“全是小鸟胃,有钱花没命享”,再看云迁就这碗里的饭菜狼吞虎咽的模样,跟云岫优雅的吃相完全没有可比性,开始忧虑云家会不会退货。 实际上,云迁清楚养父母的劣习,早在刚开饭的时候,就把想吃的菜夹到碗里。 对于自己跟云岫抱错导致生活天差地别的结果,他不可能没有怨,只是他不是抱怨命运不公的性格。 与其恨天恨地恨父母,不如向前看,毕竟生活过成什么样,终究看自己的努力。 一顿饭下来,主不欢宾不欢。 云迁跟亲生父母送走了养父母,心中没有半点不舍之情,但他面上适度露出一抹留恋。 云母摸摸他的脑袋,云父揽着他的肩膀,一同保证道:“欢迎回家,小鹤小崽有的东西你都会有,我们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孩子。” 二十年来,习惯了养母的骂骂咧咧和养父的逆来顺受,云迁以为自己的心仿若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冷冰冰,听到亲生父母的保证后,死寂的心湖泛起细微波澜。 云迁眼眸微动,“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 云父云母还没说话,少年活泼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云迁只感觉一阵暖香传来,背上就多了个人的重量,四肢并用趴背上差点没压得他喘不上气。 云岫眯眼笑着,仿佛一只偷了腥的小猫咪,“爸妈最公平了,就算偏心,也是偏心我们两个小的,让大哥受苦受累!” 云迁:“……” 弟弟的爱有点沉重。 刚回到家就听到云岫大胆发言的云鹤:“……” 呵。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A-04 云迁双手无处安放,感觉放到哪个位置都不太好。 略一回眸,就看到不远处长身玉立的俊美男人,一下子愣住了,不确定道:“……大哥?” 云岫:诶? 背后说人小话还被正主发现,这就很尴尬了。 少年默默从云迁背后下来,在云鹤走近后,声如蚊讷地乖巧道:“哥。” 云鹤先是跟云迁点了下头,随后视线在云岫身上一扫而过,似乎并不在意弟弟之间的笑闹。 云母则半点不怂大儿子的气势,拉着他喋喋不休,话里话外全是他不讲信用,答应好的事没做到。 都是一家人,云鹤负责集团工作,云母其实早就不在意他是否按时到家。 可是一想到他们在赵粒梅的影响下,饭没吃好,她就有点不平衡了。 云岫眼睛咕噜噜转了转,上前两步,挽住男人的胳膊,笑容明媚道:“哥哥,你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饱,厨房还剩一些吃的,我们一起吃吧!” 云鹤本想挣开,但看到少年仰着一张小脸,皮肤白皙柔嫩,表情天真烂漫,稍一犹豫便错过最佳挣脱时机。 算了。 云迁见状,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起初,见大哥云鹤面对自己点头打招呼,云迁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云鹤看起来就不像热心和善的人。 可转眼看到云鹤纵容云岫的贴贴行为,亲生父母在旁边携手微笑旁观,倒显出他几分多余。 回来前明明想得很清楚,在云鹤回家之前,云迁也没感受到不好的地方,当人数是单数,他便成了最不被选择、多出来的那个人。 因此,他下意识心直口快呛了一句:“难道跟我同桌吃饭,你就吃不好?” 话刚出口,云迁就后悔了。 他看到那双灵动似猫瞳的漂亮眼眸,一下子睁大,像是不可置信他为什么要问这种伤人的话。 长辈在场,云岫还记得他在长辈面前乖巧懂事的任务描述,没跟云迁吵架,而是瞪圆了眼睛,鼓着一张脸狠狠扭头,用后脑勺对着他。 没良心的! 云岫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陷害云迁,倒是先被主动出击了,到底谁才是任务者? 他在气头上,忘了问云鹤的意见,目不斜视将人拉回了家。 方才其乐融融的氛围倏然将至冰点,云母蹙了蹙眉,在云岫和云鹤回家后,看云迁还站在原地不动,尽量用不伤害二十岁少年敏感的语气说: “小迁,无论抱错是谁的问题,都不是你俩的问题。我知道你对小崽有意见,但小崽是无辜的,早年我们忙于工作,小鹤上学,他由保姆带大,因为某些原因,小崽得了自闭症,十来岁才好转。” “或许我没立场说这些话,可严格来说,你在他们家没受什么苦,小崽在我们家从出生起到现在,就这三年好过。”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逼你跟小崽道歉,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希望你们闹得太难看。” 云迁愣在当场,知道事实的他比看到云岫和云鹤相亲相爱还难受。 赵粒梅虽然人品不行,但她是将云迁当金凤凰养的,家里没苛责委屈过他,就等着他认祖归宗后别忘了养育之恩,把他们夫妻接进云家享福。 云迁稍微长大,发现父母为人处事有诸多他不能认同的地方,学会自己更改,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独生子”的云迁从没跟人道过歉。 是非不分阶段不需要道歉,明辨是非后没必要道歉,非要道歉的情况下,他选择用物质补偿。 云岫缺什么呢? 云迁想不出来,光是云家在找到他确认血脉后,给他的东西足够一个普通家庭无忧三代,想来云岫不会缺乏物质层面的东西。 云母言尽于此。 在孩子回来之前,她跟丈夫研究了好久怎么把一碗水端平,在云迁回来前就给物质补偿,到家后给精神补偿,仍旧让云迁感觉不公平。 云母眉间浮上一层疲惫,对于亲生孩子回归的兴奋和开心尽数退散,能做的都做了,后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相比起她的温柔劝说,云父是一贯的云家冷淡风,留下一句“你有选择的权利”,便扶着妻子回房休息了。 十分钟前,有说有笑的一家人只余云迁自己一个杵在外面。 …… 云岫的气性来得快去得快,要不是云鹤还要换掉身上的西装,他能拉着对方在厨房研究炸糍粑。 云岫不清楚阿姨的下班时间,为了吃上红糖糍粑不惜叫上冷面大哥。 原因无他,跟十全十美的典型男二不同,云岫十指不沾阳春水,对厨房这类后勤一窍不通,想献个殷勤还得拐十八个弯包装自己。 哎呀! 一般男二出身好,不缺伺候的人,云岫觉得自己不会这些也没影响! 不过趁云鹤换衣服的时间,云岫发觉阿姨还在,但是准备下班了,说了两分钟甜言蜜语才拜托阿姨炸糍粑。 阿姨脸上乐开了花,嘴上说着没钱不加班,手上动作麻利地起锅烧油炸糍粑。 金黄可爱的糍粑整整齐齐码在白瓷碟上,淋上一层红糖浆,最后撒上一些黄豆粉,一份红糖糍粑就做好了。 炸糍粑好简单,云岫觉得自己学会了,在另一个灶台有模有样学起来。 不一会儿,外黑里焦、看不出形状的糍粑跟阿姨面面相觑。 云岫心虚摸鼻子,干笑恭维道:“哈哈,看来我们这些小年轻要学的路还很长嘛!” 阿姨无语:“小少爷,你还是出去吧。” 炸毁一盘糍粑浪费的不仅是糍粑,整锅油都用不了了,不用阿姨的钱买油,但阿姨替云家心疼。 云家小少爷在自家厨房被轰了出去。 十分钟后,阿姨炸完四份糍粑,脱下围裙愉快下班。 云岫见云鹤还没有下来,二哥消失不见,父母又上楼休息了。 他望了望楼上的方向,确定周围没人,狗狗祟祟溜进厨房,穿上围裙戴上手套,在脚步声接进厨房时,捻起黄豆粉对糍粑进行二次精加工,看着还像那么一回事。 云鹤之所以耽搁这么迟,是因为在房间洗了个澡,把头发擦干才下楼。 他刚踏进厨房,云岫就回头朝他笑,“哥哥你去侧厅坐着吧,我等会端过去。” 云鹤没动,古井无波的眼眸露出些许讶异,“你做的?” 据他所知,云岫没有学习做饭的机会。 云岫羞涩一笑,默认道:“我觉得挺简单的,失败了一次,后面就顺手多了。” 今晚是特殊情况,主宅除了固定打扫时间,一般不留佣人。 云岫都负责做吃的了,云鹤没有张口等吃的道理,主动把红糖糍粑端到侧厅。 云鹤一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晚饭只吃红糖糍粑肯定不行,云岫记得阿姨给他留了饭,在蒸锅里温着,“剩饭”摆盘精致,几乎包揽了今晚所有食材。 他咽了咽口水,想起自己这个破体质,只好放弃分一杯羹的想法。 为了一口吃的进医院不值当。 “剩饭”有两份,云母晚上吃得少,另一份估计是留给云父或云迁的。 云鹤见他端饭出来,挑眉道:“这也是你做的?” “不是。”云岫老实摇头,“阿姨知道你晚点回来,专门留给你的。”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这份饭菜一看就不可能是他做得出来的水平,而且今晚吃了什么菜一问就知道,没必要撒这么拙劣的谎。 云鹤点点头,“谢谢。” 云岫甜甜一笑,明里暗里撩拨男人:“哥哥喜欢就好。” 遗憾的是,今天的云鹤依然像块木头,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饭,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云岫也不气馁。 以前跟某棠同事交流经验,据对方说,越难钓的男人越专情。 即使同事说“专情”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古怪,云岫还是相信对方的话。 吃完饭,没有云母当链接纽带,今晚没有共赏电视节目的活动,各自回房间休息。 晚上九点。 云岫从浴室出来,头顶黄色小碎花毛巾,两只眼睛紧盯手机。 顿了顿,他忍不住催促:“快选你想玩的分路。” “你想玩什么?” 方子澄的声音从手机传出,“要不你先选吧?” 云岫一口否决:“你先,我有选择困难症,快点快点!” 两人加上好友,由于专业不同,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说到游戏,一拍即合组队开黑。 时间紧迫,两人是同时选英雄,方子澄来不及细想,最后一秒乱点了一个打野英雄,谁知云岫的账号自动选了个打野,导致两人分路冲突。 云岫:“啊哦?” 方子澄:“没办法。” 方子澄所选英雄的坦度比较高,正好他们队没前排,索性换了分路,他调侃道:“往好处想,咱们其他三个队友还能补。” 云岫唏嘘道:“下次应该商量好再开局。” 方子澄笑着说“是”。 恰好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云岫想不出会有谁来夜访自己,但云母有空会给他们送不爱喝的牛奶,便以为是她,一边操纵游戏界面,一边匆匆忙忙小跑开门。 “妈妈,我正在打游戏,可以等——” 半句话出口,云岫抬眸看到出乎意料的人,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毫不客气道:“怎么是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A-05 云迁低垂着头,眼睛不敢与之对视,急切而快速道:“我来道歉。” “你说什么?大点声!” 云岫不是故意为难,他真没听清。 云迁面上的红意蔓延到脖子,真真正正诠释了什么叫脸红脖子粗。 他抿嘴站直,视线终于落到云岫身上,不看还好,看了之后脸更红,甚至说话都结巴了。 “我、我说,我来道、道歉!” 刚出浴的原因,少年雪白的肌肤泛着浅淡的红,跟云迁的面红耳赤不一样,他是桃花般的淡红,眉眼精致,鼻梁秀挺,嘴唇丰润,好似摁一下就会渗出甜蜜的糖浆。 令人心动极了。 云迁看呆。 然而少年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一副迷惑人心的外表,极其不雅地掏了掏耳朵,“倒也不用那么大声,我耳朵没聋。” 得亏父母不住这层,大哥在同层的另一个方向,不然光凭云迁吼这一嗓子,怕是能把他们引来。 到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二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云迁脸红垂眸,支支吾吾说:“下午是我说话没过脑子,对不起。” 云岫不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现在不闹僵,以后也要闹,道歉属实多此一举,主要是他急着打游戏,打野位不能分心,所以他敷衍道:“没关系。” 按理说,云迁得到了弟弟的原谅,内心的歉疚应该减退一点才对,但他犹觉不够。 想起弟弟晚饭没吃多少,他关心道:“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炒饭怎么样?” 他会的也不多,炒饭是唯一拿得出手的。 云岫专心打游戏,压根没注意他在说什么,继续敷衍道:“嗯嗯。” 云迁不介意弟弟的敷衍,立刻下楼炒饭。 下午他仔细反思,如果云岫在云家过得无忧无虑就算了,自己怨恨合情合理,但云岫到云家出了这么多事,相当于替他受苦,这叫他这么怨得起来? 加上云岫第一面见到他就叫二哥,不谄媚不讨好,大大方方接受命运的坦然态度让云迁十分有好感。 这让云迁忍不住想,云鹤真不是个人,云岫如今这么可爱,小时候只会更可爱,他居然不好好保护弟弟,假如是他…… 如果是他—— 不用假设,他现在就是云岫的二哥! 可爱弟弟,由自己来守护!! …… 云迁把饭炒好的时候,云岫的游戏还没打完。 云岫:“你先放桌上吧,我等会打完再吃。” 云迁自然依着他。 云岫专注打游戏,云迁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刚达成人生的首次道歉,不动声色缓缓舒出一口气。 他偶尔也打游戏,明白打游戏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哔哔,识趣地先回了房间。 凌晨十二点。 房门再次被敲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不过这次被敲响房门的不是云岫的房间,而是云鹤的房间。 男人处理文件到十一点,刚睡下不到一个小时,额角突突地跳,他黑沉着脸拉开房门,看到来人的身形轮廓,眼眸锐利,“什么事……” 话音未落,一具温软的躯体撞入怀中。 “你怎么了?” 云鹤怒气稍退,察觉不对,低头试图看清云岫的情况,但碍于走廊和房间都没有开灯,只有对面房间的微弱灯光,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少年一手揪着男人的衣襟,一手捂着腹部,摇着头不肯说话。 楼上,云父睡觉轻,听到动静开门下楼查看,来到三楼顺手开了灯,云鹤这才看到少年面色煞白,满头是汗。 不是不肯说话,是疼到说不出话! 云父放手公司后,花了不少心思在照顾云岫上,当看清他的情况,再联系空气中几乎闻不到的饭菜香,笃定道:“小崽过敏了,你把他抱回房间,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云岫经常过敏,家庭医生平时跟云父云母也说过急救措施。 云鹤此前看到云岫过敏都是起红点子,吃点药休息好就行,这还是第一次面对云岫这么严重的过敏反应,他在云父的指挥下,从房间抽屉拿出肾上腺素笔准备给云岫注射。 关于肾上腺素笔的使用方法,云家所有人,包括佣人在内都了解过,知道是注射在患者大腿外侧中部。 云鹤没在注射要点上遇到困难,在注射的时候遇到了。 上床睡觉的缘故,少年穿着短款睡衣睡裤,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大腿,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针头接触大腿,还没用力,云岫便意识模糊地挣扎着想躲开。 云鹤没有办法,只好手动固定。 大手直接握上雪白柔软的膝窝,那双腿看似没什么肉,实际摸上去才知道是骨架小,触手弹软丰腴,微微用力就能在白里透红的大腿肉上按出淡淡红痕。 云鹤打完肾上腺素,看到自己的“暴行”,动作顿了顿,随即一板一眼按照步骤给注射的地方按摩。 肾上腺素笔对于重度过敏患者的作用很大,不亚于续命药,可以观察到注射之后,云岫的呼吸声轻快不少,嘴唇也没那么青紫了。 家庭医生就住在不远的房子里,高额薪资迫使他二十四小时待命,即使是半夜十二点,也要提上药箱上班。 当他赶到的时候,云鹤已经按摩完毕,时刻关注云岫的情况,如果不妙就要考虑打第二针。 家庭医生给云岫治过敏算是熟练工,两分钟内,他就把药开好,把点滴打上了。 不过他转眸看到桌上的餐盘,纳闷道:“我不是说过小少爷不能吃三文鱼和荷兰豆吗?怎么这份炒饭有这两样玩意儿?” 云父这才注意到桌上的剩饭,“这哪来的,我记得小崽今晚吃两顿了,怎么还有第三顿?” 这回是真剩饭,盘子周边凝固了一层油,放了应该有一段时间,看着食欲大减。 这个点除了睡美容觉的云母,云迁这个年轻人没睡这么早。 他在云父下楼时,便发现楼下的动静了,但他刚回来,想着自己不好掺和云家的事,干脆没下楼。 之后家庭医生过来,整栋楼灯火通明,他打算下楼看看怎么回事。 听到云岫过敏,云迁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他可不知道云岫会不会做饭,云家阿姨做饭前肯定会问清楚主人家忌口,那云岫今晚吃的不明食物就只有他做的炒饭。 云迁一时间倒不会想是不是故意陷害,毕竟他以前生活的云家根本不需要勾心斗角,只以为是自己无意间害了弟弟。 走到房间门口,在看到少年昏迷在床的虚弱模样后,云迁内心的愧疚达到顶峰。 云父一问,他就站出来承认是自己做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小崽过敏。” 云父惊讶,“炒饭是你炒给他的?” 云迁点头。 云父皱眉,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云迁不知道云岫过敏是事实,不知者无罪,怪不到他身上。 而云鹤瞟了眼那盘炒饭,没有说话。 有时候无声的谴责比大声责骂还令人自责。 就在云迁想提出弥补措施之际,房间里响起少年虚弱的嗓音:“不关二哥的事,是我打游戏没注意,一口闷了。” 云岫内心的小人流下两条宽面条眼泪,他打游戏打到忘我,完全忘记原主的破体质,还当自己是以前的万能无敌男二,一不小心就干了一大口炒饭。 咽下肚子才反应过来,可咽都咽下去了,总不能催吐吧? 他想着一口过敏原吃不死人,谁知差点把自己吃死了。 他自作自受他该死qaq 云鹤抬起右手,顺直左边袖子的褶皱,淡淡道:“猜到了,下次不要犯蠢。” 云岫蔫头耷脑。 他很怕痛,过敏的腹痛够他体验过了,下次真不敢随便乱吃东西了。 云父没想过是这种发展,哑然道:“没事就好,都回去休息吧,我明天没事,留在这照顾小崽。” 云鹤明天还得上班,确定云岫没事后,回房间睡觉了。 云迁却不肯走,非说是自己的锅,跟云父抢着照顾弟弟,“我来吧,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小崽不会过敏。” “小崽也会愿意我留下来的吧?” 不仅理由充分,还跟云岫装可怜。 云迁继承了云家的浓颜系特点,高鼻深目、剑眉薄唇,但与大哥凌厉的凤眸不同,他有一双眼尾下垂的眼睛,单眼皮使得他看起来不会过于无害,看起来像外表高傲实则体贴的德牧。 云岫重度颜控,就没对帅哥美女硬心肠过,受不了他用那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当下便同意了。 两个孩子都这样说,云父不再坚持,嘱咐两句就回了房间。 在云父走后,云岫立刻变了脸色,扭头凶巴巴说:“不许叫我小崽!” 云迁觉得叫“小崽”亲近些,可他让人生了病,反驳不太好,顺从道:“那叫什么?岫岫?弟弟?” “都不行!” 云岫被他叫得脸红,继续否决道。 也不知道云迁吃什么长大的,两人明明同岁,愣是比他高大半个头,声音低沉有磁性,一看就比他发育得快。 察觉他的不高兴,云迁坐在椅子上跟他平视,据理力争:“我觉得小崽挺好的,我听过大哥在爸妈面前这么喊过你。” 云岫板着脸,死活不肯松口,“不要,不可以。” 主要是这个称呼家人叫没什么,他跟云迁还不太熟,这样叫总感觉有点羞耻。 “好吧。”云迁不再执着叫“小崽”,妥协道:“那就叫你岫岫。” 云岫无语,定定看了他两秒,躺下盖好被子,翻身背对着云迁。 二哥听不懂人话。 他不跟死脑筋说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A-06 云岫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二哥看起来聪明,实际上就是个憨憨,他只认定他认定的,不会因为其他人的话语而改变想法。 那他还浪费口舌做什么? 趁早睡觉。 过了一会儿,云岫感觉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侧的床倾斜。 因为床垫太软,两人距离够近,云岫一时不察便像后方倾斜。 少年瞪圆一双猫瞳,怒气冲冲道:“你干嘛?!” 云迁大半身体已经上了床,闻言面露无辜,“睡觉啊,总不能一晚上干坐着吧?你要是不舒服,伸手就能叫醒我。” 云岫此时后悔答应他留下来了,这样还不如在床头安一个呼叫铃呢! 睡一张床可以,但是他不愿意分出一半被子,让对方去衣柜搬另一床被子。 云迁不挑,铺好被子关了灯,舒舒服服躺上床。 房间安静下来,角落的小夜灯散发着暖橘色的微光。 云岫感觉身后的人忽然凑近,在他后颈嗅了嗅,本能缩了缩脖子。 “你身上好香,可以把我的洗护用品也换成和你一样的吗?” 云岫困意正浓,烦躁嘟哝道:“可以,但是再吵就不要你了!” 他的意思是不要吵他睡觉,再吵就不要云迁看护。 虽然相处时间短,但云迁大致清楚弟弟是个容易心软的性格,没有误会他的话。 看着少年的后脑勺,云迁觉得好像有个弟弟也很不错。 …… 第二天。 云迁七点起床,轻手轻脚回房间换了身运动服,打算去二楼的健身房运动。 在他回来那天,云父云母就带着他在主宅转了一圈,介绍家里的各个房间功能,其中就有设施齐全的健身房。 刚想拉开房门,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浑身散发着运动后热气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不过见到他只是略微惊讶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出空间给他进去。 是云鹤。 昨天一时脑抽说了不该说的话,云迁反应过来,摆正了自己在云家的位置,不会自怨自艾钻牛角尖。 兄弟俩因为缺少的二十年而显得生疏,但血缘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今天相处起来比昨天熟稔不少。 云迁叫住了云鹤,“大哥,要叫岫岫起床运动吗?他还在睡。” “你们昨晚一起睡?” 云鹤语气微妙。 云迁不明所以,点头道:“本来父亲想陪在岫岫身边,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有我一份责任,就换我了。” 哥哥照顾弟弟,陪床的时候困了,一起睡觉很正常。 目前还是直男思维的云迁没发觉云鹤话里的另一层含义,只以为大哥担心他欺负弟弟,连忙补充解释。 云鹤看了眼全部心思写在脸上的云迁,说话时难得带上了一丝同情:“不用叫,他不爱运动,平时也别惯着他,小心思多着呢。” 云迁听不懂,并且认为这是亲哥的示好,感激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岫岫,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他都是我的弟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矫情就过分了。 云鹤:“……” 这个家没救了。 …… 云岫是被云鹤叫醒的。 男人身着笔挺藏蓝色西装,衬得一双腿又长又直,深蓝领带和宝蓝袖扣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云鹤站在床边,背后是拉了一半的窗帘,他逆着光,居高而下说:“起床去医院做检查。” 云袖视野里全是那双大长腿,他忍不住小声道:“好长……” 云鹤:“嗯?” 云袖坐起来,晃了晃脑子,把黄色废料从脑海里甩出去,“我说哥哥的手好漂亮。” 认识不久就评价腿,有点冒昧了。 云鹤不听他叭叭,看了看手表,面容冷肃道:“现在是八点十三分,我在楼下等你,八点半出发。” 说完,不等云袖反应,抬腿离开了这里。 云袖坐在床上,脑子里还有点发懵:“啊?” 后知后觉云鹤说过要带他去医院,立刻跳下床换衣服。 他倒是想赖床,说自己没事,不想去医院,但是他在云鹤面前要维持住乖巧听话的人设,尤其是首次见面的表现不符合人设,后面他更要努力改变自己在云鹤心中的印象,一点小差错都不能出。 火急火燎洗漱完,将要下楼时,他平复呼吸,优雅从容地缓步下楼。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墙上的挂钟。 八点二十五,还好还好。 云鹤见他下来,收起文件,站起身率先出了门。 云袖小跑跟上,拉住他的衣袖,请求道:“哥哥,我还没吃早餐,可不可以给我五分钟,不会超过八点半。” 云鹤脚步没听,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神无声透露着“你傻吗”三个字,似乎看出他不服气,无奈道:“你等会要做抽血检查,要求空腹,忍一忍。” 光是过敏检查的话,不需要空腹,但是云袖有一段时间没做检查了。 云母睡醒得知他昨晚过敏,想着想着还没开学,趁这次机会把其他项目也做了,不仅如此,她故意找借口带走云父和云迁,把小两口凑一起培养感情,所以才有云鹤叫云袖起床的那一幕。 事出有因,云袖就不挣扎了,蔫蔫地坐上了车。 精神不济,纯粹是饿的。 满打满算,昨晚他就吃了半碗加一口饭,炸出来的四份红糖糍粑,阿姨错估云迁饭量,一个人就吃了两份。 另外两份里,一份给了云父云母当饭后甜点,一份全被云鹤吃光了,一根也没剩,云袖觉得自己就是太惨了,陪着云鹤吃饭,居然一口没捞着! 云袖有晕车的毛病,不太受得了车内关门关窗后空间里的气味,只要是搭的是家里的车,司机就会把前后的窗都开一小半通风透气。 呼呼的风从窗外刮进来,云袖像只兜风的小猫,惬意地眯起了眼睛,仍嫌觉不够凉快般,他往车窗边靠了靠,蓬松柔软的黑发吹得四散,当场来了个小猫变海胆。 司机没敢开云鹤那边的车窗,但风还是能吹得到他,不过他的头发用发胶固定住,只有额间几缕碎发被风拂动,整个人宛若定海神针巍然不动。 红灯亮,车停下。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两边截然相反的风格,想笑又不敢笑,再想到回归的二少爷云迁,悄悄在心中感慨云家三位少爷画风清奇,但各有千秋。 在车上看手机会晕车,云袖不断往外张望,在看到路口的蛋糕店之前,鼻子先一步嗅到香甜的黄油气息。 少年眼眸瞬间亮起,“哥哥,我想吃栗子蛋糕,可以买吗?我做完检查再吃!” 云鹤不为所动,“没时间,陪你做完检查,我还要上班。” 云袖暗自撇嘴,习惯了对方的冷漠,想着待会他再来买,妥协道:“好吧。” 医院没有人少的时候,云袖饿得有些精力不足,差点一个错眼跟丢云鹤。 好在他们家有钞能力,这家医院是他们家开的私人医院,穿过大厅,便有工作人员接待他们前往云袖专用小楼。 没错,是专门服务云袖一个人的小楼。 在查出小儿子对众多食物过敏后,云父就开了这家私人医院,为了不显得小题大做,这所医院像其他医院一样运营,只留下一栋小楼时刻应对云袖生病。 饶是云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小小震惊了一下,他做过那么多个世界的男二,家庭条件优渥的也有,但没有过这种待遇。 不是做不到,而是没必要。 人员的聘用、医疗器械的维护、药品的采购和更换……每一个步骤都离不开钱,又不是天天生病,安排这些要花费的金额数量难以估计。 呜呜,云家真好。 希望下个世界也有这么好的家庭! 花那么多钱得到的服务相当好,第一个项目做的抽血结果在云袖做完最后一个项目没多久就出来了。 没太大问题,有点贫血,多吃点就能补回来。 云袖思忖着这次会不会又让他坐地铁回去,那他就可以拐去蛋糕店买蛋糕了。 这么想着,一个用透明盒子包装的栗子蛋糕递到眼前,淡黄的奶油异常漂亮,两颗红彤彤的樱桃包裹着透明外壳,应该是糖浆。 云袖看看蛋糕,又看看云鹤,不确定道:“给我的?” 云鹤:“要不然给垃圾桶?” 云袖连忙接过,眉眼弯弯道:“这多浪费食物,还是让我解决吧!”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蛋糕盒之前,云鹤缩手。 云袖茫然:“?” 云鹤慢悠悠递出另一只手的袋子,“想要蛋糕可以,先把早餐吃了。” 云袖还以为他不打算给,单纯逗自己玩,听到后面的话,唾弃自己把人想得太坏,大哥依旧是人美心善的大哥。 或许是云母交代过,又或许是善心大发可怜他刚抽过血,云鹤这次没有急着回公司,把他安稳送到家才去上班。 云袖不太在意其中的细节,身边没有帅哥,还有美食,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蛋糕。 说来悲惨,他上个世界是末世男二,所有好吃的都给主角,啃红薯饼土豆饼啃到吐—— 他决定,为了报答好心善良的大哥二哥,以后的红薯土豆制品都让给他俩。 毕竟身材好的帅哥大多自律,他们一定不爱吃高油高糖食物,那就由他来替兄解难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A-07 远在隔壁市跟父母走亲戚的云迁尚且不知道未来零食被弟弟单方面归入囊中。 他绷着脸,不是很想和这些表哥表姐说话。 大家族少不了勾心斗角。 云迁在云家感受不到,在生母这边的家族却感受到了。 表哥甲:“我姨和姨夫糊涂,鹤哥跟云岫生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是向着他的,你小心他给你下绊子。” 表弟乙:“要是云岫欺负你,鹤哥不管,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是一家人,定会帮你主持公道!” 表姐丙:“我说云岫怎么跟我们合不来,长得也不像两家的人,原来真不是我们家的啊!” 听到这里,云迁忍无可忍,俶尔冷笑道:“背后说有什么用,要说就当着我爸妈的面说。还有,岫岫对我很好,我们的感情也很好,你们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在场的都是云母娘家小辈,长辈将他们安排在一起,想让云迁先跟同龄人熟悉熟悉。 云迁自然没有意见,叫他跟不认识的长辈聊天他还怕尴尬,没成想这些同龄人没一个好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好一点的挑拨云岫和他的关系,坏一点的离间云鹤和他的关系。 如果不是云迁先跟两个兄弟相处过,恐怕真要敌视他们了,在这个节骨眼说这种话,这群“亲戚”不可谓不坏。 表哥甲:“我们只是假设,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表弟乙:“好心当驴肝肺,以后别怪我们没提醒过你!” 表姐乙怕惹祸,没有说话,安静地上下打量这个表弟,似乎在估量什么。 他们人多势众,云迁一个人当然说不过这么多人,索性愤然离席。 云母正在大厅跟其他人客套,见云迁过来,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表哥表姐欺负你?” 云迁舅舅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调节好,微笑道:“是谁欺负小迁,告诉舅舅,我帮你教训他!” 一边的小舅帮腔道:“就是,他们都被家里宠坏了,要说说错话,小舅叫他们给你道歉。” 云迁看了眼两位舅舅,视线扫过表情一致的大姨,摇了摇头,“没事,出来太久有点累,想回家了。” 云父看出儿子有话没说,客客气气对大舅哥说:“既然小迁累了,正好天色不早,我们就不叨扰了。” 云迁瞧了眼外边明亮不见昏黄的天色,突然觉得说话是一门艺术。 他刚才应当冷静些,不该跟他们吵架,可能会给父母带来麻烦,不过看舅舅的态度,想来不会轻易跟他们家撕破脸。 舅舅脸皮神经抽动两下,勉强扯出一抹热情的笑容,“好吧,估计小崽再见不到你们俩该心急了,我就不留你们住宿,飞机安排好了吧?” 云父微笑点头,“刚刚叫人调整航行时间了,半个小时后出发。” 云迁叫回去的时候,可没见云父拿手机发消息,什么刚刚调整,分明是计划好的,在c市落地后就想着回去。 意思很明显。 带云迁来这边走个过场,连寒暄都不想寒暄太久。 想清楚后,云迁舅舅脸上的笑容透露出了些许狰狞,却不得不依照云父的话说下去,“这么急,我这就让管家开车过来接。” 说话间,他甚至尝到一股血腥味。 送走云家人,舅舅将口中的血腥气尽数咽下,仿佛要将耻辱刻在骨子里。 他站起身,努力表现出来的讨好笑意须臾间消失殆尽,“把他们都叫出来,我看是谁坏了我的好事!” …… 云岫早上去了趟医院,回来吃了早餐,又趟回床睡了个回笼觉。 他起床的时候,父母和二哥已经在客厅坐着吃午餐,看见他下楼,惊讶道:“小崽在家呀?我们以为你跟着你大哥去公司玩了!” “我不爱工作。”云岫摇头,义正词严说:“我不擅长管理公司,家里有大哥二哥努力就够了,不是有句话说富二代只要不创业,就有花不完的钱吗?我现在是富二代!” 云母被他的话逗乐了,就连云父也失笑摇头。 他们倒没觉得孩子没志气,孩子幸福快乐过完一生就是他们所追求的事,而且也没觉得云岫的富二代发言有什么不对。 这样挺好的,说明三兄弟不会像其他家族那样争家产争得头破血流。 云岫往外面看了看,“大哥没回来吃午饭?” 云母嗔怪道:“你大哥从来不回家吃午饭,他嫌麻烦,我还想让你带二哥熟悉家里,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云岫赧然一笑,脸颊两侧露出甜甜的梨涡。 他还真不知道,以为云鹤吃饭快,总趁自己不注意回家特种兵吃午饭。 “对了。”云父突然想起一件事,“小鹤是不是没跟你说,咱们家明晚要回老宅住一段时间,顺便办一场宴会介绍小迁?” 得到确定的答复后,云父抱怨道:“小鹤怎么办事的,这点小事都记不清,想当年,我可是事无巨漏管理公司大大小小——” 云母用手肘捣了云父腰间一下,制止他后面的话,“小鹤够累了,你少说他做不好,也别拿你的老黄历出来说,别忘了你有十个总裁帮你干活。” 云父:“十个是有点多,小鹤只留两个也太少了!” 夫妻俩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 云岫早已习惯了父母的拌嘴模式,反正不出两分钟,肯定是云父先低头告饶。 他神游天外,等待云父的卑微认错,不经意间对上了云迁的视线。 云迁像是看了他很久,眼尾下垂,不做表情时,单眼皮看人十分冷淡,但对视之后,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弯了起来,像一只得到关注的大狗,想靠近却不太敢。 云岫居然觉得二哥有点怕生。 奇怪的想法。 云鹤没忘记云父的嘱咐,只是上午急着上班,他计划饭后再跟云岫说这个消息,但云父说了,也省得他一件事。 云家的老宅坐落在同市的郊外山腰上,建筑古朴大气,是云家发家之际就让人修建的大宅子。 云家老爷子平时在那居住,除了重要事件需要举办宴会,若无特殊活动,他不允许有人扰他清净。 云迁的回归算是重要事件。 原主来老宅的次数不多,他出生后,老爷子已经不爱管事了,过上了半隐居生活,嫌小孩闹腾,没主动叫他们常回家看看。 云岫看着车窗外跟记忆相差无几的雕梁画栋,惊讶云家居然在几十年前就能建这种房子,有钱程度可见一斑。 一进屋,便有一位长辈拉着云岫说话。 “噢!可怜的小崽,让我瞧瞧瘦了没,我跟你妈聊过,让你过到我的户口本上她非说不用,早知道你独立户口本,我就坚持一下了!” 长辈温暖的手在头头脸脸摸来摸去,云岫看着女人的脸好半晌,才将她和大姑的形象对上。 脸颊肉被捏住,云岫说话声音含含糊糊:“大姑,我没有瘦,我长大了,不要捏我!” 大姑哈哈大笑,照捏不误。 幸好伯伯早知妹妹脾性,跟在后面过来,成功解救一只小崽。 相较大姑的开朗热情,伯伯显得格外沉稳,只拍了拍云岫的肩膀,镜片后的狭长眼眸蕴含着淡淡的笑意,“小崽长高了,但还是要多吃点,太瘦了。” 云岫没感受过这么“自然”的家人,一时间有些无措,讷讷应答:“好的,谢谢伯伯。” 云迁将方才发生的一幕收入眼底,对上了大姑兴奋的目光,略微沉吟,扭头装作没看到。 一开始有点羡慕弟弟,但看过弟弟的遭遇后,他觉得这种关心不要也罢。 大姑的爱过于沉重了。 正厅里没有年轻小孩,云岫跟伯伯聊了一会儿,看二哥实在被大姑蹂.躏得可怜,把二哥领去侧厅。 好消息,那是云家小辈的地盘。 坏消息,云老爷子也在。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云家的亲戚关系了。 大部分家族一到家宴就脸盲,而云家人的关系就简洁得多,有时候遇上加班,座位都坐不满。 他们似乎有情种血脉,记录在族谱上的云家人要么终身只有一位爱人,丧偶不续弦,要么终身不娶,孤独终老。 因此,云家人丁一直不多不少。 早年的大哥醉心学术,二姐沉迷艺术,而云父从小不爱学习,云老爷子挑选继承人的时候差点愁白了头。 两个大的没法纠正,老爷子只好逮着云父教导,云父在任期间,再聘请几个专业人士协助管理,云家幸运地延续到云鹤出生。 老爷子吃过不亲自教孩子的教训,云鹤三岁就被抓到老宅上课。 云鹤的堂兄弟姐妹没能幸免,直到云鹤表现出凌驾众人的金融天赋,其他人的课业才轻松不少。 然而轻松不代表没有,他们进入小课堂多久,课业就做了多久,跟老爷子汇报依然是云家小辈的心理阴影。 云岫不记得原主是如何躲过小课堂的了,记忆里没有相关片段,他带着二哥进入侧厅,看到大哥站在老爷子身前说话,侧颜俊美沉静的样子,他愣了一下。 正当老爷子准备抬起眼皮往这边瞧时,一只手将两人拉进角落,免去两人被点名叫去汇报的命运。 角落有一张小圆桌,周围四张椅子,桌上茶壶雾气氤氲,独属于红茶的香气飘出。 云岫认出了拉他们的人是伯伯家的长子,也就是他们的大堂哥。 大堂哥没有维持哥哥尊严的意识,看起来比其他人还要紧张,但不忘传授经验:“你俩怎么傻愣愣进来?小心爷爷叫你们过去,距离吃饭没多久,能拖一时是一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A-08 由于伯伯和姑姑家都是一男一女,凑了儿女双全,云父云母生了云鹤,也想拼个“好”。 不料是个大胖小子,自我安慰没有女儿命。 大堂哥说完,他的亲妹妹就翻了个白眼,“小崽不用上小课堂,小迁没上过小课堂,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大堂哥无声哀嚎。 云岫勾起唇角,对她说:“大姐二姐不用担心,爷爷都是最后叫你们的。” 他们家没有女生,直接叫大姐二姐不会弄错,也更亲近些。 云岫拉着二哥的手,跟哥哥姐姐们介绍:“这是我二哥,你们不能欺负他哦!” 不算云鹤的话,大堂哥是小辈里身高最高的人了,他看着比自己还高半个手掌的云迁,连连摇头,“不会,大家都是亲戚。” 笑死。 这身高这身板这和云鹤相近的五官,谁敢欺负云迁啊! 云迁在弟弟的帮助下,认了一圈同龄人,拉进距离后,全加上了联系方式。 本来他心中仍有顾虑,他跟这些亲戚成长环境不一样,可能说不到一起,便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但所有顾虑在这一刻消散。 云迁微微侧头,看到少年顾盼生辉的眼眸和白釉瓷器般的脸颊,更加坚定之前的想法—— 弟弟好,外人坏! 因为他们家回来的晚,汇报在大堂哥那里结束,没被点到的三个堂哥堂姐高兴欢呼,而大堂哥一脸苦涩。 虽然知道云老爷子很有可能会在吃完饭后再问他们,但这就跟学校考试是一个道理,没有学生会讨厌推迟考试的通知。 云岫和云迁是家里最小的小孩,座位距离老爷子很远,云迁吃得很放松,顺便还腾出手帮弟弟夹他能吃的菜。 赵粒梅想多了,云家家宴没有食不言的习惯,他们会在吃饭的时候闲聊几句。 不多,但还是会说。 老人胃口不太好,吃得很快,他放下筷子说:“再有不久云迁就开学了,宴会别急着开,等他补完礼仪课再开。” 云母本想早点开,早点放孩子上学,可转念一想,若是云迁因为礼仪在宴会上出错,他们脸皮厚不怕被人嘲笑,就怕孩子脸皮薄心态出问题。 老爷子没有询问云父云母,而是看向了最末端的云迁,“你认为呢?” 云迁无所谓办不办宴会,他户口挪到云家,签了十几份财产转让协议,有钱在万事不慌,不甚在意这些形式。 感受到隔壁有只手落到自己的大腿上,他安抚地拍了拍,对老爷子点头道:“我听爷爷的安排。” 老爷子听到他叫爷爷,想扯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实在笑不出来就放弃了,神色倦怠疲惫做决定:“宴会暂定在三个月后,到那时候,你的礼仪课应该补得差不多了。” 这茬过去,长辈们聊起了别的话题,注意力也从云迁身上移开。 云岫悄悄跟二哥咬耳朵:“爷爷不是讨厌你,他对谁都这样,等会你就会收到他的大红包了,还有大姑和伯伯的。”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少年坐没坐相,化身无脊椎动物,肩膀挨着他的肩膀,手扶在他的大腿上,两人近到云迁只要稍微转头,嘴唇便能将白玉般的耳垂含在口中细细舔.弄。 云迁被自己无厘头又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 云岫是他弟弟,他怎么能胡思乱想! 宴会被老爷子推迟,云岫和云迁还有一周开学,老宅离公司远,云鹤总不能每天远程办公,一家五口在老宅住了两天就回去了。 云岫以为他们家这种相处模式要维持很久,琢磨着如何陷害云迁,云母却突然宣布他们夫妻要出去旅游。 “天气太热了,我跟你们爸爸去北城避避暑,要是要什么需要的就找大哥,懂了吧?” 云母一身飘逸连衣裙,太阳帽遮住大半张脸,身后跟着拎行李的云父,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俩小的说话。 “爸妈你们要去多久?” 云岫呆了呆,他陷害人也是要观众的啊,父母都不在,谁来责怪他? 不是他不把希望寄托在云鹤身上,大哥一看就是弟弟犯错,自己解决之后,不告诉父母、自己监督的那种严格兄长,他的最终目的是被发配,事实被掩盖可不行! 云母笑道:“小崽舍不得妈妈呀?不久,两个月左右,我们还得提前赶回来给你二哥准备宴会。” 云岫只觉晴天霹雳,两个月还不久?! 可他清楚没有理由留下父母,眼巴巴道:“那祝爸妈旅游愉快,要记得想我们。” 云迁性格比云袖独立,没多少依依不舍,只说“注意安全”。 云母笑着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拥抱,随后就跟云父出了门。 父母走后,云岫有些怏怏不乐,但任务不是可以一蹴而就完成的,万事万物都得有个发展过程,父母这边的线走不通,那他先走走云鹤那边的支线。 炮灰的任务看似简单,实则高自由度使剧情变得难以把控,一旦有偏差,很可能让剧情奔向未知的方向。 云岫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保持人设,主线与支线并行。 不过人设方面需要靠自己推测,一个人的性格与成长经历有关,云袖自认做不到一模一样,只能尽量相似,所以他把这个世界的任务划分为一条主线和三条支线。 主线是陷害真少爷,为了让主线落在实处,就要用增加父母好感度、减少大哥好感度和落下不好的名声三条支线推进了。 后两条支线不必解释,作用显而易见。 “增加父母好感度”是因为云家做决定的到底还是父母,云鹤能决定公司所有事情,却决定不了他的去向。 他在父母面前表现得听话孝顺,当背地残害手足的消息传到父母口中,不用云袖推动,父母就会心生怀疑自己调查,只待一剂猛药,这个家便容不下他。 云岫在内心回忆了一遍任务路线,感觉计划完美无缺,信心十足。 他当着云迁的面,让阿姨准备一份午饭,等会带去公司给云鹤。 云岫歪了歪头,“二哥等会可以陪我去公司吗?我们一起给大哥送午饭~” 云迁不太想给云鹤送午饭,云氏集团那么大的公司,不至于没有员工餐厅。 尤其是八月的天那么热,他担心弟弟半途热到中暑,但云袖看着很有兴致的样子,他压下心中泛起的一丝酸意,同意了。 云岫不爱坐小轿车,询问过云迁的意见后,让司机把他们送到地铁站,后面搭地铁去市区就好。 脱离的云家环境,云迁明显放松不少。 云家很有钱,但他自小生活在充满烟火气息的市井,短短几天的豪门生活还没能让他习惯出门有人接送,在外吃饭就是动辄十几万一餐的高级餐厅。 有句话他没说,跟云岫相处,比跟云家其他人相处更令他轻松,这也是云迁为什么这么快接受云袖的原因之一。 云迁不知道这是云岫当过普通背景男二的原因,只以为自己跟他一见如故。 a市是华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每个地铁站都很多人,两人等了两班地铁才等到稍微空一点的车厢。 云迁一手提着饭盒,一手将弟弟围在车厢壁和自己中间,避免其他人挤到弟弟。 他看着少年认真点着消消乐的面庞,忽然有种“云袖合该生在云家”的感觉,他能忍受原生家庭,但难以想象云袖置身在同种环境下的场景。 这种想法一出,他内心微哂,觉得自己像个受虐狂。 地铁在城北东路站停下。 云岫拉着云迁在运行前下了地铁,心有余悸道:“下次要早点出门,不能再遇上下班高峰期了。” 云迁替弟弟整理凌乱的衣领,闻言勾了勾唇角,“这算什么下班高峰期,下次带你坐坐六点的地铁。” 云岫下巴微扬,“无所谓,反正到时候被挤在人和人中间的是你不是我。” 他不相信云迁舍得让他站在外侧。 云迁笑了笑,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出地铁站后,隔着马路就能看到云氏集团大楼上亮闪闪的logo,他们只需要步行几十米就能进入公司大楼。 前台负责接待的小姐微笑道:“请问您找哪位,有预约吗?” 原主以前有点怕云鹤这个大哥,恨不得避如蛇蝎,压根没想过来公司玩玩,所以公司的人知道云家有他这么一个小少爷,但不清楚长什么样。 云岫摇头,“没有预约,我看看现在能不能预约得上。” 小姐:??? 然后她就看到,少年拿出手机拨通其中一个联系人的电话,电话不到三秒就被人接通,听筒传出前台小姐熟悉又不熟悉的嗓音。 “怎么了?” 小姐:!!! 顶头大老板! 云岫对她笑了一下,用甜了八个度的声音跟云鹤说话:“哥哥,我和二哥在公司楼下,给你带了我亲手做的午饭,我们可以上去吗?” 前台小姐听得目瞪口呆,不是说大老板最讨厌矫揉造作的人吗? 他们老板年轻有为,身家百亿,重点是未婚,当然有人打过他婚事的主意。 曾经有个合作伙伴的儿子过来,非说要见云鹤,当时是她值班,便打电话询问老板的意见。 云鹤是这么说的:“让他们派个能把话说清的人过来谈合作。” 人家是想联姻,不是合作。 不过他们也听出老板并不想联姻,进一步揣测,传到后面,就变成了云鹤不喜欢矫揉造作的人。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传得这么离谱,但也认同了同事揣测后的观点,可她听到了什么? 老板竟然语气温柔说:“上来吧。” 好吧,没到温柔的地步。 跟老板在公司说话相比,也就是温暖如春和天寒地冻的差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A-09 一侧的云迁听到云袖说饭是他做的,眉眼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云岫看到二哥表情,恍若未觉般移开视线,嘴上应着大哥的话:“嗯嗯,我们这就上去。” 本质上,饭确实不是他做的,但他装盒包装了,怎么不能说是他做的呢? 而且他要的就是云迁知情,不然以后谁来揭穿自己和云鹤的塑料感情。 不一会儿,有位有个人匆匆下楼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抱歉,两位久等。我是总助岑书意,你们叫我小岑就好,电梯在这边,请跟我来。” 岑助理带他们去的是云鹤专用电梯,所以一路畅通无阻没遇到其他人就上了顶楼。 云氏大楼一共有三十九层,顶楼是云鹤一个人的地盘。 云岫没做过权势滔天的男二,有点好奇地打量周围。 偏冷淡简约的装修风格,摆设不多,给人一种寂静又空旷的感觉,若非是自家大楼,估计不会有人留下这么多空间不设工位。 岑助理介绍道:“三十九层一半是生活区,一半是办公区,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云总现在应该在办公区。” 他想说让云岫和云迁去生活区等云鹤,谁知云袖开口了。 “二哥去先跟岑助理去生活区吧,我去找大哥,一会儿就过来。” 岑助理欲言又止,“这……” 不太好吧。 他们老板不是很喜欢别人在没有他的许可的情况下,突然闯入私人领域,但这是老板的弟弟,岑助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 或许其他人不清楚,负责云鹤日程安排的岑助理可是十分清楚,眼前这位不仅是弟弟,还是法定伴侣。 阻拦,还是随云袖去? 岑助理纠结的功夫,云岫只当他是默认,他不怕云鹤觉得他没分寸感,这样最好,可以把好感度刷下去。 云鹤的办公室很好找,办公区很大,但划分数量很少,只有寥寥几个房间,云岫走过去,轻易发现最大的那间就是董事长办公室。 他敷衍地敲了敲门,没等云鹤应答便推门而入。 因为接近中午的太阳灿烂炙热,办公室里,云鹤将百叶窗放下,遮住了落地玻璃窗,又因为顶灯瓦数很足,室内跟室外一样亮如白昼。 似乎是不悦,男人紧蹙着眉望向这边,锐利的眼神仿佛尖刀扎向门口,如果眼神可以实质化,云袖这会早被扎成马蜂窝了。 可惜没有如果,云岫好端端站在门口,大半身体挤了进来。 云鹤看到是他,收回眼神继续工作,嘴上却毫不留情责怪道:“你上的礼仪课好像没有用,我会让秘书给云迁报名的时候,加上你的名字。” 云岫讨好笑笑,一边走近一边拉长嗓音说:“哥哥,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跟我去吃饭嘛!” 云鹤不为所动,在他走到办公桌面前时,将文件收好,云岫只瞥见一晃而过的“城南xx项目”,他没在意,他现在表现的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伴侣角色。 办公室只有两人,岑助理应当是见事情无法挽回,带着云迁去生活区了。 “云岫,你到底想要什么?” 毫无预兆的,云鹤突然连名带姓地喊了云袖的大名,没有喊昵称,说明他想趁此机会正式跟云袖谈一谈。 云岫有些疑惑,“我没想要什么啊。” 男人背靠椅背,双手交叠在小腹处,虽然是坐着,给人的压迫感却很强。 他没再问任何问题,而是用陈述语气道:“之前你可能没听,我在这再说一遍。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你的存在对于云家来说可有可无,只要你老老实实,除了爱情,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合理要求。” “云迁一定是云家的孩子,只可能你走,不可能他走,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明白吗?” 闻言,少年眼睛倏然挣得又大又圆,宛若被惊吓到的小猫咪,无措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云鹤清晰地看到,那双向来清澈干净的眼眸写满不可置信,转瞬间漫上一层水雾。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触及少年失望的眼神时,心脏轻轻抽了一下。 云岫泪腺发达,眼眸须臾间盈满水雾,他努力抑制将将掉落的眼泪,有点失望,不是因为云鹤说他们不会拥有爱情,而是那句“你对云家来说可有可无”。 他从未想过在任务世界里谈恋爱,恋爱关系过于亲密,谁都承受不了分开的结局,可亲情不一样,后者分开只会难过一段时间,之后会永远记住爱与被爱的过程,往后余生不断回忆,最终成为精神支柱的一部分。 云母云父对“云袖”的爱是纯粹的,任何一个感受到这份爱的人都珍视这份亲情。 云鹤凭什么这么说?! 云岫气得浑身开始发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自己分明不是原主,即便父母真如云鹤所说也不该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意识到这一点,仿佛有一盆冰水淋在天灵盖,冻得他一激灵。 云岫垂眸,快速整理好情绪,没回云鹤的话,也没质问他为什么说这种话,半晌才轻声道:“哥哥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说完,他看都没看云鹤,转身出了办公室。 岑助理等候在外面,由于办公室隔音很好,他并未听到两人的谈话,看到少年红着眼眶出来,脑子的第一想法下意识脱口而出:“小少爷,您跟老板吵架了吗?” 云岫脚步一滞,最后觉得听到了不理人不太礼貌,声音带着鼻音说:“没有。” 您都快哭了,说没吵架,鬼才信吧! 岑助理暗自腹诽,又有点头疼。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只是个小助理,怎配调节顶头上司跟伴侣的夫夫关系啊! 如今云家兄弟两个吵架,云鹤坐在办公室没追出来,态度很明显,看云袖的样子,不太可能同桌吃饭,还有一个云迁在休息室喝茶等着开饭—— 那么问题来了,这顿饭到底吃不吃? 云岫不打算为难岑助理,主动说:“我先回去了,你别惊动二哥,就说我同学找我出去玩。” 岑助理面露难色,指了指他的身后。 云岫回头,看到二哥站在休息室门口,抱着手臂,面若寒霜。 云岫:“……” 好在云迁体谅弟弟,碍着还有外人在场,没问云岫为什么连饭都不吃就走,但云迁的外表还是挺唬人的,云岫看着看着,内心逐渐忐忑。 不过现在回去也有好处,地铁上的人不多,云迁不用帮云袖挡住来来往往的人群。 两人并排坐着,云岫看着地铁上窗户倒映出的影子,感觉二哥没有注意自己,便悄悄侧头,斜眼觑向云迁那边。 云岫是早产儿,从小到大身体一直不好,吃进去那么多补品依旧无济于事,反观云迁倒是长势喜人,只比云鹤矮一点。 这就导致,云岫偷看云迁表情,眼珠子要往斜上方瞧。 然后云岫就看到他二哥半垂着眼帘,薄薄的单眼皮看着薄凉,深棕色的眼瞳里是他看不太懂的情绪。 云岫沉默,随后佯装无事东看西看,就差抖腿吹口哨了。 偷窥被抓包有点尴尬。 “呵。” 耳边传来一声不知是轻笑还是轻嗤,云岫循声望去,看到自家二哥一脸冷酷,严肃且笃定地说:“你有事瞒着我。” 云岫自暴自弃道:“……是又怎样。” 他不说,云鹤不说,云迁又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迁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所以爱会消失是吗?” 云岫:“你戏好多……只是跟大哥吵架了,我没事。” 有时候,他觉得这张自带仙气的脸放二哥身上有些浪费,云迁根本不是那种性格! 他二哥就是个憨憨!! 在关心询问过之后,弟弟还是不想说,云迁没有强求,他指着某个地铁站说:“肯定是大哥欺负你了,让他一个人吃三份饭撑死他,我带你去我读高中的地方,这个点刚好有很多好吃的。” 诶,吵吧吵吧。 多吵几架,弟弟跟他的关系就会变得比大哥的更好。 云岫没有意见,他叫云迁出门却让人吃不上饭,就算二哥不说,他也会找地方吃饭。 殊不知他认定憨憨又单纯的二哥面上说大哥真坏,心里却在想着再坏一点。 有了云迁的插科打诨,云岫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距离他们要去的站点还有五站,他闭上眼,靠在对方肩上闭眼小憩。 片刻后,云袖问系统:[1461,我和原主有联系吗?] 精神世界一片死寂,没有回应。 …… 云鹤发现,自从云岫去公司一趟送饭,两人谈判不成回来之后,突然不理他了。 或者换个说法会更好理解,云岫单方面冷战他。 不过云岫的冷战有点特别,不仔细观察看不太出来,你叫他的时候,他也理你,但应声后,依旧我行我素,把你的话当耳边风。 云鹤觉得弟弟的叛逆期到了,冷不冷战无所谓,但他听说叛逆期少年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没人引导的话,很容易步入歧途。 父母不在家,他只能多注意点。 很快到了开学的日子。 云迁比弟弟开学晚两天,想体验一把送弟弟上学,而云鹤自认是云袖家长,也让助理空出一天的时间送他上学。 云岫是美术生,新学期要带的东西挺多,被褥枕头需要换一套,家里常开的车放上行李后,坐不下那么多人。 云鹤和云迁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云岫,让他自己选择送他上学的人。 无论是谁去,都是当搬运工的命,但云袖暂时不想跟云鹤相处,半点不犹豫选了云迁,并且理由很合理:“二哥还没去过我的学校,就二哥陪我去吧。” 云鹤看了眼嘴角都快翘上天的云迁,看向了司机。 司机干笑道:“我记得大少爷和二少爷都会开车,家里到学校的路况挺好。这样,我不去,你们都能去了,哈哈哈。” 云岫没说同不同意,闷不吭声拉着二哥上了后座。 司机登时傻眼,说是这么说,但他的意思是二少爷开车,给大少爷和小少爷缓解矛盾的机会。 他是成年人,比较现实,云家现在掌握实权的人毕竟是云鹤,也希望二少爷能看懂他的暗示。 可二少爷怎么也闷不吭声上了后座啊?? 那驾驶位只有云鹤能补了……司机不太敢看大少爷的表情,想也知道不是很好看。 云鹤倒没司机想得那般不高兴,两个都是正在读书的弟弟,他一个工作多年的哥哥除了照顾和包容,还能做什么? 假若真如司机所想的那样,用云家掌权人的身份对着弟弟拿乔,不用云父云母教训,云鹤自己都觉得离谱。 当然,云鹤不是宽容温和的人。 他愿意当司机,其中不乏对云岫的亏欠和愧疚。 不知为何,云鹤总能想起云岫红着眼眶,既委屈又愤怒地看向自己,像一场无声的控诉,无时无刻不在蚕食他的心,迫使他作出补偿行为。 云鹤没有反抗这种心理。 最终,兄弟三人带着云袖的行李前往校园。 适逢开学,沉睡的校园一下子活了过来,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四处充满勃勃生机。 大多数手中拖着行李,一副向往又兴奋跟家长叽叽喳喳的学生,几乎可以肯定是新生。 而像云岫这样的老生,即便身边有家长帮忙提行李,脸上也没有兴奋,只有将要开学的感慨。 三个人数量刚好,一人分担一点拿着行李,只需要跑一趟宿舍就能了事,不用来回搬行李。 走在校园里,云迁东张西望,看着比云岫还要开心,话也多了起来:“小崽,你们学校好漂亮,比我们学校好看多了,绿化也好,那个雕塑一看就很有艺术气息!” 云岫看向二哥口中“具有艺术气息”的雕塑,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二哥,那不是雕塑,那是假山。” 云迁不留痕迹换了个站位,第四次挡住即将与弟弟并排的大哥,笑容灿烂对弟弟说:“是吗?我就是觉得挺好看的,可能是我爱屋及乌了。” 云岫被二哥的夸张说法逗乐。 两人身后,云鹤瞅了眼云迁,目光幽深。 不是每个人都会爱屋及乌,再挡给鞋后跟踩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A-10 三位身高腿长、风格迥异的帅哥走在校园里,周遭仿佛变成偶像剧拍摄现场。 路过学生频频侧目。 三人自小受到的注视不少,并不在意其他人投来的实现。 云迁听说弟弟这学期换宿舍,舍友都是不认识的人,有点担心弟弟被人欺负。 听到他的忧虑,云岫笑道:“二哥你想多了,我们宿舍是混寝,不会有你说的抱团霸凌现象!” 云迁嘀咕:“那可说不定。” 他以前读初中的时候,因为长得好受众多老师和同学欢迎,导致班里有几个不学好的找校外人员意图围殴他,好在他抽条快,最后仗着身体优势打赢了。 在云迁眼中,弟弟身体不好,长得也不高,被欺负很可能不敢说,等会他要好好观察,云岫宿舍有没有心胸狭隘的人。 云岫不知道二哥的担忧逐渐拐到自己身上,他看到电梯即将关闭,里面没有多少人,连忙小跑过去按下按钮。 学校学生多,错过这次电梯,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z大作为a市的老牌大学,综合排名上比不过s大,但也是全国前五的大学,当时赵粒梅急着贬低云岫,抬高云迁,才会将z大说出“不三不四”的大学。 这样的大学,住宿条件肯定是好的。 10529是四间间,四角各摆放着一张上床下桌,空调风扇都有,而阳台右侧,是两间独卫。 甫一进门,三人便感觉里头光线略微刺眼,是阳光从阳台照入,经过瓷砖反射,照到门口处。 透过阳台窗户,可以看到有个人正在卖力的洗东西。 云岫低头瞅了眼光可鉴人的瓷砖地面,有点无从下脚,感觉他们宿舍来了个很不得了的舍友。 察觉这边的动静,方子澄从床上支棱起来,见到来人眉开眼笑:“岫岫进来吧,等会儿我们再打扫一遍。” 迟早要进去,云岫闻言不再纠结,把行李搬去最后一张空床面前。 这张床和方子澄的床相对着,都靠着走廊门这边,据云岫观察,跟他睡同一侧的舍友应当就是阳台的那位。 因为还有个舍友好像没来,东西却打包好放在床上,不像同侧床铺已经收拾好了。 云岫跟方子澄介绍道:“这是我的哥哥,这是我的大哥。” 哥哥是云迁,大哥是云鹤。 云迁一听,表情寡淡的眉眼染上笑意,状若无事与自家大哥对视,然后爬上去帮弟弟铺床。 云鹤:“……” 幼稚。 云岫没注意大哥和二哥的眉眼官司,跟方子澄小声打听剩下两位舍友的消息。 他俩加上好友有段时间了,各自熟悉得差不多,但云岫以前不怎么住宿,为了更融洽的集体生活,他还是想多了解一下其他舍友。 方子澄:“没来的那个是体育系的程铸,大大咧咧的挺好相处,不过他是国青队的运动员,要训练,学校特批他住外面,一个学期回来住不了几天。”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还在阳台的舍友,“他叫蒋听寒,数学系的学神,面冷心热,你要是有不会的数学题可以请教他。不过他有个缺点,比较爱干净,他自己说是轻微洁癖,但我觉得快到中度洁癖了。” 云岫若有所思。 大学的走读手续很麻烦,云岫懒得跑就没办走读,而且有时候连着上课很累,回家午休很赶,住宿可以多点休息时间,反正他要是想回家住,在镫镫上请假就行。 后天开学,他打算明天先适应一下校园生活,就不回云家了。 这点是云岫没提前跟云鹤商量的,云鹤以为他还要回家住一天,晚上送云迁去车站,恰好空出明天一个白天解决兄弟俩的矛盾。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商场战无不胜的云鹤屡屡预料不到云岫下一步想做什么,这让他有些挫败。 看云岫的模样,想劝他回家住是不太可能的了。 云鹤只好放弃调解计划,等周末云岫回家再说。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云鹤和云迁前脚刚走,蒋听寒后脚便从阳台进了宿舍。 方才在云岫和不认识的人聊天聊得游刃有余的方子澄,在蒋听寒进来之后,稍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目不斜视,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他们在聊游戏,但宿舍里多了个舍友,云岫还没跟人打过招呼,听得心不在焉。 当看到蒋听寒拿出一条抹布,想擦楼梯时,云岫飞快起身,“我来我来,是我哥踩的,不好意思!” 他们宿舍的床没采用爬梯式供人上下床,而是在两张床的中间摆了一个五阶楼梯。 云迁上去铺床时拖了鞋,但没拖袜子,洁癖舍友爱干净,擦一擦说得过去。 蒋听寒没说话,把抹布递给他,回了座位。 云岫吭哧吭哧将台阶的每个地方都擦了一遍,敢拍着胸脯保证毫无死角,正当他觉得足够干净时,蒋听寒拿了瓶酒精喷雾过来。 云岫:“。” 他站在原地纠结片刻,不确定道:“我每次上下床都要擦一遍吗?感觉好麻烦,不然我们分一下台阶的地盘,我绝不越界怎么样?” 说完,怕人误会,补充道:“不是嫌弃你的意思,只是不好意思麻烦你!” 换个人来,可能觉得蒋听寒事多儿,尽量配合还不行,就随他爱擦几遍擦几遍了。 可云岫认为洁癖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疾病,对待病人,他尽可能多几分耐心找到双方都接受的解决方案。 “细菌会传播。”蒋听寒开口道。 他的说话方式很奇特,每个字都咬得极为认真,这就造成语速很慢,使听者听来有一种轻声细语的错觉。 云岫先是觉得蒋听寒的温柔声音与冷峻外表不符,随后才反应过来,人家说划线没有,细菌该传播还是会传播过去。 他有点苦恼。 以他的身体素质,估计不能从地面一跃而上,难道真的每上下一次都擦一次? 蒋听寒见他冥思苦想,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自顾自的消毒台阶去了。 回到座位,云岫看到方子澄给自己发的消息。 [要不我把程铸的好友推给你,你问问能不能换个床位吧?] [之前我就被分到你那个床位,没过两天我就申请换到对面了。] 有个洁癖舍友不可怕,现在的年轻人比较怕自己影响到别人。 方子澄自认在男生里算是讲卫生的,起初也配合过蒋听寒消毒台阶,有次半夜起床上厕所,睡意朦胧就忘了,上完厕所回来躺下,将睡未睡之际,看到床位有个黑影晃动,差点没把他吓死。 仔细一看,是消毒的蒋听寒。 那天晚上,方子澄瞪着天花板直到天亮,不断扪心自问:我很脏吗? 他怀疑程铸不回来住,有蒋听寒的一份原因。 云岫心动,可转念一想,程铸是不常回来住,不是不回来住,觉得舍友难搞就推给另一个舍友,这事他做不出来。 [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方子澄耸肩,觉得云岫最终会采纳自己的意见,现在是没经历过午夜惊魂,耸了耸肩,说起另一个话题。 [咱们学校有家火锅店特别出名,校外人员都想进来吃的程度,等下你跟我去吗?] 说起来,云岫在云家没吃过火锅,不懂是云鹤回来晚还是云母养生的原因,方子澄一提,他就答应了。 方子澄没提邀请蒋听寒,云岫不太理解,但觉得对方不是孤立舍友的那种性格,问了问原因。 [我和程铸一开始邀请过,他说] [火锅店桌椅长时间没有消毒过,油污使细菌滋生蔓延,人和人的座位离得很近,汗液挥洒、唾沫喷溅,而且他接受不了吃火锅不使用公筷。] [更正一下,我们吃火锅使用公筷夹菜!!] 云岫看完消息,大为震撼,确实是蒋听寒能说出来的话。 火锅这么好吃,看来蒋听寒这辈子都无福消受这类美食了,下次再找机会拉进舍友关系吧。 大哥帮忙归置桌面,二哥帮忙整理床铺,云岫当了一天的甩手掌柜,吃火锅的时候开开心心帮方子澄拿了碗筷。 至于小料得他自己调,云岫吃火锅从不吃小料,他觉得锅底味道挺重的,不用蘸料了。 一半牛油锅一半番茄锅,牛油鲜香麻辣,番茄酸甜可口,煮沸的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 云岫看着隔壁桌热热闹闹的人群,莫名想到方子澄发给他的消息,不由挪了挪屁股远离那个方向。 方子澄好笑道:“蒋听寒不是过于苛责舍友的人,他只在意自己活动的一亩三分地,平时这些问题我们都不会注意,不用为了他改变自己的习惯。” 云岫倒没想这么多,要真说起来,他觉得难受的不是他们,而是蒋听寒。 他不太了解这类人群,忍不住发散思维,要是硬把对方拉到火锅店,蒋听寒会不会恨不得用塑料袋包裹自己隔绝外界? 云岫咀嚼的动作逐渐停下,一个看不到的灯泡在头顶亮起。 对啊! 有一次性手套,肯定有一次性鞋套,他完全可以买一包试试,看看蒋听寒能不能接受。 云岫继续咀嚼,美滋滋地想,我可真是个天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A-11 两人从火锅店出来,云岫接到外卖小哥的电话,说校外人员入校需要提前申请,外卖放门口的暂时储存柜了。 云岫挂断电话后,茫然问道:“我们学校储存柜在哪?” 方子澄惊讶:“在门口啊,有点远,我们扫辆共享助力车过去。” 云岫感激道:“谢谢,我以前没点过外卖,所以不知道在哪。” 原主想吃什么跟家里说一声就会有人送过来,没被拦在外面,直接送到寝室门口。 可能是钞能力,云岫不清楚,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方子澄却想岔了,以为家里给的生活费少,“没事,我们学校食物种类挺多,而且物美价廉,我也不怎么点外卖。对了,你点了什么?我们不是刚吃饱吗?” 云岫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方子澄觉得可行。 “不过这样的话,鞋套消耗很大,一天少说也要用三双。” 云岫不置可否,只要不用自己消毒台阶,这点算小钱。 考虑到要消耗问题,云岫买了五包一次性鞋套备着,晚上再网购一批,批发买更便宜。 回到宿舍,方子澄在蒋听寒皱眉前拿上浴巾和内裤钻进浴室,不在宿舍多待,显然是经验丰富。 云岫慢了一拍,把鞋套丢桌上,有学有样进去洗澡,他洗的比方子澄慢,等他出去,对方头发都半干了。 听说有人用洗衣机洗鞋子,云岫不敢用楼层的公用洗衣机,洗完澡顺手把衣服洗好晾晒,踩干净鞋底的水渍才进宿舍。 方子澄转头,看到他顶着一头乱毛,一边笑一边帮他擦头:“宿舍开空调,不擦头发小心感冒。” 云岫在家都没被这么照顾过,有点不好意思,想自己擦,方子澄却说:“吃饭的时候你帮我,轮到我帮你了。” 云岫只好作罢。 方子澄动作很轻,没有扯痛他的头发,云岫舒服得昏昏欲睡。 忽听后面的人说:“岫岫,你的皮肤好白,耳垂小小的好可爱,我能摸摸吗?” 云岫不明所以,耳垂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吗?只是大小有区别,他不明白有什么好摸的,但没拒绝。 他大大方方地开玩笑道:“看着小澄子伺候朕的份上,给你摸一下!” 话音刚落,一道刺耳的声音自旁边传来,是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只看到青年的背影,蒋听寒背对着他们,没有搭话的意思。 方子澄收回视线,抬手抚上少年精巧的耳垂。 由于刚洗完澡,云岫的耳垂微凉,和舍友温热的手对比温度鲜明,那只手先是轻轻抚摸耳垂,然后揉捏捻弄,就像古代名士把玩美玉,极尽温柔珍重之意。 云岫面色慢慢变得古怪,从浑不在意到面红耳赤,只需要三分钟。 就算他再迟钝,也知道这样不太对劲。 云岫右侧耳垂连带着那一小片皮肤都漫上绯色,他强壮镇定道:“我不是说只能摸一下吗?你这都摸多久了!” 他看不到方子澄的表情,青年嗓音柔和含笑:“是一下啊,我都没松开过。” 云岫:“……” 可恶,大意了! 好在方子澄没打算一下子把人欺负得太惨,松开可怜的耳垂,他瞥了眼,意味深长道:“好可怜,有点肿了。” 擦头发的功夫,云岫也把脚晾干了,套上鞋套拿上手机,扶着桌子站在椅子上,气哼哼地瞪了眼舍友。 还说风凉话,拜谁所赐啊?! 方子澄神色依旧,看不出任何异样,讨饶道:“我错了,为了弥补,我把你抱去台阶上吧?” 云岫:“不用!” 少年站在椅子上,手抓着栏杆,左腿一跨就踩到了第二个台阶。 他穿的是短款睡衣,只到大腿中部的短裤因为动作往上提了些,露出大片粉白的大腿肌肤。 就着这个姿势,云岫回头,得意说:“我腿长,够得到!” 可惜得意没有两秒,一次性鞋套与椅子接触面摩擦力不够,云岫脚底打滑,就要向后仰倒! 闭眼坦然接受屁股受创的命运,同时他在心中默默反思。 果然人不能对自己太自信,自己觉得行,朋友也觉得你行,后果就是方子澄已经转身回座位,不在他的身后。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感觉自己坐到一条手臂上,那条手臂结实有力,托着他这么大个人纹丝不动。 要知道云岫再轻也是个成年男性,不可能只有百来斤。 云岫惊喜:“谢谢方——听寒哥!” 他以为是方子澄,没想到是听寒,这人刚才不还在衣柜那边吗? 蒋听寒抬起眼帘,慢悠悠道:“不用谢,但我不叫方听寒。”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人家帮了自己,云岫自然硬气不起来,他从善如流道:“蒋听寒哥哥。” 他叫习惯哥哥,不会觉得叫不出口。 但在别人看来,他们这个姿势配上这对话,怎么看怎么暧昧。 方子澄上前,笑道:“岫岫先下来,待会听寒撑不住,你还是要摔一个屁墩儿!”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少年,然而蒋听寒仗着云岫看不到,装作看不到,等云岫说要下来,他才将人托抱到台阶上。 有了脚滑的教训,云岫不敢再大意,谨慎上了床。 少年在床上脱掉鞋套,像只小动物般探出脑袋,询问方子澄:“你可以帮我把垃圾桶提到下面这个位置吗?我想丢一下鞋套。” 方子澄的表情立刻阴转晴,高兴道:“当然可以。” 可他没来得及动作,蒋听寒便把自己的垃圾桶举到了半空,示意云岫丢垃圾。 方子澄表情晴转多雨。 云岫没注意,他讶异地看了眼蒋听寒,到底没拒绝他的好意,再次认真道谢:“谢谢听寒同学。” 不仅救了他的屁股,还帮他丢垃圾。 这么一看,蒋听寒也没方子澄说的那么难相处。 是个好人! …… 蒋听寒不难相处,这是个事实。 云岫在宿舍待了一天后,如此评价道。 与此同时,他还认识到一件事—— 宿舍四个人,一个国青队,一个跟老师跑项目,一个本硕连读,10529好像只有他一条咸鱼? 算了。 任务不包括学业有成,云岫不想为难自己,能毕业就好。 舍友都不在宿舍,云岫躺在床上漫无边际的想: 炮灰是为了衬托主角而存在的,谁是主角、谁是配角,系统一概不说。 云岫又想到了自己的任务。 【你是云家抱错的假少爷,因为不想离开云家,你爬上了大哥的床。你不仅处处针对真少爷,还跟他百般争宠,最后被发配非洲焊铁路。】 从任务描述来看,云迁和云鹤肯定是重要角色,主角还是配角他就不清楚了。 可以确定一个是主角,另一个就不是,因为这里是绿江快穿局,亲兄弟不能成为cp。 冥思苦想半天,想不出所以然。 云岫干脆不想了,无论是谁,他记得自己是炮灰就行。 “叮咚。” 一旁的手机提示有新消息。 云岫打开一看,是蒋听寒说准备回宿舍,问他想吃什么。 云岫喜滋滋回消息:[黄焖鸡米饭,谢谢听寒哥哥。] “蒋听寒”的备注变成“正在输入中”,又变回“蒋听寒”。 来来回回持续两分钟,那边才回了一个字。 [好。] 外面天气那么热,有人愿意帮忙带饭回来,别说一声“哥哥”,让他叫“爸爸”都行。 刚喊完假哥哥,真哥哥就打电话过来。 备注为“大哥”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中央,左边红圈,右边绿圈,云袖毫不犹豫向左划去。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云鹤当初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就让他体验失去弟弟的感觉。 这不三天两头凑上来试图缓解? 冷战呢,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哄好的人! 云鹤大概是趁午休时间有空,打电话给他,死马当活马医,通过云袖挂断速度判断出他还没有消气,便识趣的不再过来讨人嫌。 “叮咚。” “叮咚。” 又是两条消息,分别是二哥云迁和舍友方子澄的消息。 云迁问他去不去水上乐园玩,是他朋友新开的,试营业时期人少,设施都是全新卫生的,可以先安排他们玩。 方子澄昨天晚上连夜赶去隔壁b市跑项目,预计下周回来,让他看看b市有什么好吃的带回来给他。 云袖对水上乐园有点心动,但这种活动人少不好玩,人多打水仗才好玩,问云迁自己能不能带朋友去。 答案是肯定的。 恰在此时,蒋听寒提着饭回来了。 云袖问道:“听寒哥哥,这周末有空吗?我哥说有家新开的水上乐园,试营业期间先安排我们进去,要不要一起玩?” 问归问,他其实不抱多大期望,毕竟这可是有洁癖的舍友,可人家帮自己这么多忙,虽说都是小忙,问都不问说不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蒋听寒答应了。 像是看出云袖的震惊,蒋听寒不疾不徐解释道:“最近b市新开的水上乐园只有一家,是我家的产业。” 言下之意,卫生方面他放心。 至于一个池子里泡多个人,蒋听寒觉得只要消毒片放得够多,他就能容忍。 实在不行,他一个人泡一个池子也不是不能安排。 云岫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有钱了不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A-12 10529宿舍的四个人专业都不同,除了回宿舍,在外面基本没有偶遇的机会。 云袖在原主的记忆中翻找,没找到同一专业的朋友,只好独自上了一周的课。 周五下午。 云岫上完最后一节课,回到宿舍,发现蒋听寒正在收拾。 不是对方的东西,而是云岫的。 因为要赶晚上的高铁,云岫叫他帮自己把阳台上提前买了洗晒的泳裤收下来,能够省点时间,但看背包鼓鼓囊囊的样子,不像只装了一条泳裤的份量。 蒋听寒慢条斯理道:“时间有点紧,我帮你从衣柜拿了两套换洗衣服,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云岫脑中划过一丝什么,他没细想,毕竟时间真的挺赶的,“我没什么需要带的了,我们快走吧。” 距离高铁发车还有一个小时,遇上下班高峰期,打车开车都赶不上,搭乘地铁是最快的。 令云岫没想到的是,他在地铁站遇到了这个世界最难的一个任务—— 劝蒋听寒上车。 地铁里人挤人,宛若罐头里的沙丁鱼,不用进去都能闻到各种异味。 蒋听寒无法想象陌生人的皮肤与自己接触,携带细菌的汗液传播到自己这边的场景,一脸抗拒道:“不赶高铁了,我叫人来接,十二点前一样能够到b市。” 云岫一下课就跑出来,就为了赶高铁,万里长征完成了大半,他不允许计划出现差池。 “来都来了。” 蒋听寒坚定摇头,也不许云岫上去,右手死死拉着他的手腕。 云岫没有办法,思来想去,决定拼一拼。 又是一班地铁到站,先下后上,里面的乘客仿佛潮水般哗啦啦涌出,云岫假装妥协,实则看准时机,在地铁想起第一声提示关门的声音时,反手握住蒋听寒的手朝地铁里冲去! 蒋听寒以为他在做思想工作,加上他为了避开人群,没有站多稳,一时不察就被拖了进去。 蒋听寒脸绿了,但没顾及自己的洁癖,而是揪着云岫低声教训道:“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要是被门夹到怎么办?!” 周围全是人,他放低声音后的音量足以让周围人听见,以为是哥哥教训弟弟。 不过这个点大多是下班的打工人,上了一天班心神俱疲,没工夫搭理别人家的闲事。 惹人生气就要道歉。 云岫后知后觉有点丢脸,拉着青年衣袖脸红道:“别那么大声……对不起,我错啦!” 蒋听寒见他表情羞愧,恨不得当场找个洞钻进去的样子,缓了缓神,意识到自己在哪,身体逐渐紧绷。 云岫跟他贴得很近,拍拍他的手保证道:“别担心,你就站在角落,我来保护你。” 不料青年顺势握住他的手,头也低了下来,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那就拜托岫岫了。” 这幅脆弱的模样使得云岫内心顿时激昂澎湃,像是打了三升鸡血般,他挺起胸膛努力站高,让舍友靠得更舒服。 爱干净有洁癖的舍友居然靠着自己! 要知道,蒋听寒平时跟别人的肢体接触几乎为零。 周一那天,云岫接饭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下蒋听寒,然后对方洗了十分钟的手,皮都搓红了。 如今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虽说隔着衣服,但这是多么大的进步!! 然而在云岫看不到的角度,蒋听寒轻轻勾起了唇角,转瞬放下。 不知从哪一次接触开始,蒋听寒发现一件事。 当他接触云岫时,能够短暂忘记对外界环境的苛责和厌恶,似乎回到了那年夏天,他没被发现性取向,在亲人眼中还是个正常人。 或许是云岫完全符合他的“卫生要求”,让他打心底觉得对方很干净,亦或许是云岫完全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蒋听寒深吸了口气,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香,淡雅而清冽,冲散了地铁上汗酸味和空调的混合气味。 云岫缩了缩脖子,感觉对方发丝在他脖子蹭得好痒,忍俊不禁道:“你怎么跟小狗似的?” 蒋听寒抬了抬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身上没有汗味,很香。” 按理说,出门前洗澡的人是他,云岫上了一下午课,即便教室有空调也不应该一点汗没出,身上全是栀子花香。 云岫也抬手嗅嗅,“我体温比较低,不容易出汗吧。” 大夏天走在太阳底下他也会觉得热,但路上林荫这么多,他才不会傻傻地顶着太阳走,所以出汗不多。 蒋听寒面露满意,重新埋头在他的脖子上呼吸。 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到了高铁站,蒋听寒也不抗拒了,一有机会就黏在云岫身边吸。 云岫总觉得蒋听寒的行为有种吸猫的既视感,只是吸的对象换成了人。 如果不是很确信这个世界没有幻想元素,云岫都要以为自己是猫薄荷成精,蒋听寒就是猫妖。 靠着“吸”云岫,两人成功来到b市。 方子澄已经被蒋家的人接走安顿,在蒋家等着跟他们汇合。 凌晨一点,坐上蒋家的车,云岫困得直打盹。 旁边有什么捞什么,他抱着蒋听寒的一条胳膊,困得睁不开眼,“我眯一会儿,到你家叫我。” 蒋听寒怕他着凉,往他身上盖了件外套,轻笑道:“好,你睡吧。” 来接他们的司机是蒋家的管家,偶然一瞥,从后视镜看到挨在一起的两人,他像是见了鬼般瞪大眼睛。 随后对上蒋听寒包含警告的目光,赶忙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开车,实际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云岫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打不得骂不得,容易叛逆,也不能纵容,他会变本加厉。 若是他看到管家的表情,定会提高警惕,防止自己做出失礼的行为,但他最近住校,在蒋听寒的影响下作息十分规律,昨天的这个时候,足够他睡醒一觉了。 眼皮张张合合,撑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渐渐歪头靠在旁边青年的肩膀上睡着了。 * 周六。 旭日初升,云霞满天。 云岫在两米八的大床上被晒醒,记忆渐渐回笼,见之令人心情大好的晨景却反衬他的内心世界无比灰暗。 在床上翻滚两圈,无声尖叫,把头埋进被子里当鸵鸟。 凌晨到蒋家时,蒋听寒如约叫他了,语气温柔轻缓,堪比催眠主播,云岫困得厉害,在这种助眠嗓音面前当然不可能起来,然后…… 他! 竟然! 当着蒋家父母的面,指使蒋听寒把自己抱到床上!还嫌客房床不够软,鸠占鹊巢了蒋听寒的床!! #论第一次到同学家作客,不仅没喊对方父母,还霸占同学的房间该怎么办?# 一生很短,社死很长。 实在不行换个星球居住,他从今天开始就要投资宇宙飞船的研发,争取下周移居外太空。 眼看日渐高升,跟二哥约好的慢慢靠近,时间不允许他继续懊悔。 昨晚没洗澡,云岫洗澡洗漱后,磨磨蹭蹭下楼。 蒋家父母和两个舍友都在,见到云岫下来,第一时间跟他说话的不是两个舍友,而是蒋母。 蒋母是位气质温婉的女士,热情的同时不会让人觉得无所适从,她柔柔一笑,“我听小寒和子澄叫你岫岫,我也可以这么称呼吗?” 云岫在长辈面前向来装乖,点头道:“都可以的,伯母。” 在“阿姨”和“伯母”之间,云岫果断选择后者,他觉得“伯母”更亲近些。 蒋母笑容加深,语气愈加亲切:“小寒性子冷,但是个温柔的孩子,他朋友不多,你们是舍友,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一下小寒。” 云岫想起自己不上课就不出门,天天躺在床上等蒋听寒买饭的日子,小脸一红,惭愧道:“我都没怎么照顾听寒哥哥,分明是他天天照顾我!” 不知听到哪个词,蒋父蒋母乐开了花,“能照顾你也是他的福分,现在学着照顾,婚后才会更加熟练!” 云岫觉得这话怪怪的,下意识扭头求助,而非接话。 方子澄也觉得这话不好接,蒋听寒媳妇在哪都是个没影的事,他们两个外人更不好乱说。 蒋听寒放下筷子,慢声道:“爸妈,你们不要吓到岫岫,我们待会儿就要出门了,你们快去上班吧。” 夫妻俩是过来人,看出云岫还没开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儿子,不过他们俩亏欠于儿子,从未想过插手他的感情生活,便顺着他的意思拎包上班,把家里的空间留个年轻人。 蒋父蒋母离开后,云岫明显松了口气,窜到蒋听寒身边要饭吃。 这周的宿舍生活一到饭点,不是蒋听寒给他带饭回来,就是他约蒋听寒一起吃饭,找人要饭吃已成习惯,两人周身氛围浑然天成,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样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方子澄似真似假地感慨道:“五天前,还是我跟岫岫最要好,没想到出个差被偷家了。” 蒋听寒动作一顿,抬起眼帘同他对视,唇角微微上扬,“感情可没有先来后到一说。” 由于他不是真心的笑,平日笑的次数不多,比起笑容,更像是挑衅。 霎时间,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管家给云岫端上一小碗水果捞当餐前甜点,云岫用叉子戳着碗里的圣女果,闻言倏然抬头,神情严肃。 两人同时心中一紧,以为云岫要偏向谁说话时,只听他道:“有勺子吗?圣女果我叉不上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A-13 云岫觉得水果捞放圣女果还不配勺子,简直是反人类设计! 蒋听寒给他拿了勺子,云岫道谢过后,主动提起刚才的话题。 少年喜滋滋道:“谁给我吃的,我就跟谁好!” 两人:“……” 还不如帮对方说话呢,这搞得他们刚才的对话像争着谁当爸爸谁当妈妈的过家家游戏一样幼稚。 虽说来b市的目的是到水上乐园玩,但他们不可能在水里泡两天。 云岫想着第一天上午去s大找二哥云迁玩,参观s大的校内环境,中午找个地方吃饭,下午再去水上乐园。 考虑到蒋听寒一周没回家,他没打算叫蒋听寒一块去s大,奈何两个舍友都想跟着他,最后变成三人行。 不过各大高校的环境大差不差,云岫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感觉跟z大差不多,走了半个多小时就不想参观下去了。 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摆摆手,“你们玩,我好累,在这等你们。”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想参观校园的是云岫不是他们,少了主角,他们没理由继续。 云岫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麻烦大家陪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提议道:“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我请大家!” 云迁不乐意了,“哪有弟弟找哥哥玩,还反过来要弟弟出钱的道理?” 云岫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 云迁给了他们三个选择,一是烤肉,二是火锅,三是私房菜馆,这三种都是他亲测过味道不错的店。 客随主便,方子澄和蒋听寒让云迁选。 云岫哪能让他哥选,三个选择里有两个都不适合蒋听寒,他直接拍板道:“去私房菜馆,我想吃小炒菜了!” 蒋听寒手指微动,冷峻的眉眼莫名多了几分缱绻意味。 “好,大家有什么忌口跟我说一下,以免点到不能吃的。” 云迁没有多想,当即打电话选菜预定,等他们去到之后,饭菜刚好上桌。 方子澄没有忌口,但他知道云岫有很多忌口,凑过去帮忙选菜。 云迁得知这位舍友对自家弟弟的不能吃什么大致了解,对他的感觉既满意又有点不舒服。 那份不舒服来得古怪,他将之归于“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 就像弟弟和大哥更亲近他也会产生嫉妒,可能是类似的心情。 一定是这样。 想是这么想,不耽误他敌视方子澄,想骗走他弟的人都会是这种待遇,受不了早点滚蛋。 云迁带他们去的私房菜馆就在s大不远处,因为消费群体主要是学生,单看每道菜的价格略高于普通快餐店,成品上桌就知道菜品味道对得起价格。 一般来这的都是团建的学生,这个点人不多,他们便要了一个包厢。 家人不在,身边有两个舍友,简直是个绝佳的陷害机会,但云岫更想去水上乐园玩。 以前的他只去过一次,还要端着人设走剧情,根本不算玩。 如果过敏进医院,周末算是毁了,连带着两个舍友也玩不了。 云岫在心中唾弃好逸恶劳的自己,然后安慰自己,时间还多,不急于一时。 下次一定。 …… b市跟a市的定位不同。 前者是华国首都,后者是华国第一发达城市,二者在建筑风格上也有所不同。 云岫趴在车窗边,看到新闻经常出现的各种标志性建筑,不禁偷偷比较起各个华国的区别。 结果是区别不大。 一个国家的名字或许可以改变,但文明大体上更改不了,造就的文化也就没有多大差别。 蒋听寒以为他在好奇,忍不住问道:“岫岫,你喜欢b市吗?” “喜欢啊!”在这类问题上,云岫不带犹豫的,“跟a市有点不一样,看起来有很趣。” 笑话,没情商的人才会当着别人的面说对方生活的城市这不好那不好,他可是个优秀的话搭子! 蒋听寒问这话暗藏何种意味,只有他自己清楚,听出云岫没有多别的意思,遗憾的同时,碍于云迁在场,他笑了笑,没继续追问下去。 话说回来,跟朋友独享水上乐园,放云岫身上还是第一次经历。 远远看见一片碧蓝水池,他便指着某座高耸建筑兴奋道:“我想玩大喇叭!还有天旋地转!” 一个比一个惊险刺激,几乎每个水上乐园都配备有这两个项目。 有巨物恐惧症会本能害怕大喇叭的幽邃出口,而天旋地转的滑道复杂,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坐在皮筏的人很容易在惊慌下松手,进而受伤。 来水上乐园不玩项目只玩水有些单调,但云迁回家不久,不清楚弟弟惊慌时的反应,不敢让他玩这两个项目。 可是不给玩的话…… 看着少年跃跃欲试的神色,云迁顿时愁云四起。 会被弟弟讨厌的吧? 不等他做出选择,蒋听寒缓声说:“大喇叭可以,天旋地转没做好。” 云岫呆了呆,惋惜道:“那好吧,恰好我们有四个人,大喇叭也是四个人玩的。” 他又高兴起来。 众人交换眼神,纷纷松了口气。 真怕云岫闹着要玩天旋地转,那个过于危险,不适合不常运动的人玩。 下水之前,四人先去洗澡。 有工作人员上来询问蒋听寒,要不要他们带着玩一遍各个项目,蒋听寒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云岫,确认少年没听到,摇头拒绝了。 “不用特地跟着,该干嘛干嘛,如果有人问能不能玩,除了大喇叭之外,天旋地转这类高速滑行的项目一律说玩不了。” 不在云岫面前,蒋听寒面上是一贯的冷漠,说话语气不容拒绝。 这种冷跟云鹤的冷类似,但本质不尽相同。 云鹤的冷是对谁都淡淡,不屑一顾的从容沉稳;蒋听寒的冷却是自我封闭,由内而外拒绝与外界交流的抗拒。 让云岫来说,他更愿意和蒋听寒相处,因为他玩不过云鹤。 qaq 用来容纳整个水上乐园男性游客的洗澡间很大,云袖拿着浴巾进去,找了个角落,试图加快速度洗澡出去。 方子澄像是看不出他的用意,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平角裤,施施然来到他隔壁。 透过磨砂玻璃,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身体轮廓。 作为性向男爱好男的男生,云岫礼貌移开视线,准备换个方向抹洗发水。 正常情况下,水上乐园当然不会配有洗发水,是蒋家人送泳衣过来的时候,顺便带过来的,估计也清楚自家少爷的毛病。 云岫正想着摁完洗发水,递给方子澄,然后他就可以安心缩在角落洗澡。 没成想一转身,对上了自家二哥那张帅脸。 云岫:“!!!” 云迁站在两步开外,眼眸明亮,“小崽,我帮你搓背!” “不!”云岫满脸通红后退半步,无措地捂住下半身,“二哥你洗你的,这不是搓澡堂,不用搓澡!!” 方子澄也探了个脑袋过来,“我也可以帮忙!” 云岫瞪了他一眼,帮你个大头鬼,别来添乱。 蒋听寒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一刻就要在洗浴间上演多人普雷。 他迟疑片刻,还是没有加入三人的谈话。 倒不是他不想靠近云岫,主要是他怕自己忍不住,要是在心上人和他哥面前出丑,即便脸皮再厚,也不好追人了。 另一边。 云迁见弟弟实在不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道:“我听说你跟大哥去年去泡温泉了,大哥帮你搓背,为什么我不行?” 云岫从来不知自己是人才瘾大,天天嚷着看帅哥,真当帅哥的裸.体到他面前时,却是面红耳赤不敢直视。 听到二哥的控诉,他暗自腹诽:听谁说的啊?不是他做的他可不认! “没有搓背。”少年小声说。 他鼓起勇气抬眸,一双猫儿似的眼眸水润异常,“大哥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没有帮我搓背,要是二哥想,今年冬天我也跟二哥去泡温泉。” 泡温泉? 没人在淋浴间穿衣服,方子澄轻易瞥到少年骨肉均亭的四肢、覆盖着薄薄肌肉的腰腹和……挺翘饱满的圆润。 浑身上下的皮肤莹白如玉,指甲透着浅淡健康的粉,就连那个地方也是粉色的。 宛若一个大型手办。 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精巧,每一处都融入创作者的心血与爱。 方子澄狼狈转身,佯装认真洗澡,实际盯着花洒旁的白色瓷砖发呆,脑中不自觉回想少年身体的细节。 他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毕竟正常人怎么会在看过舍友裸.体之后,还细细回味。 假如之前关照云岫的行为都是出于直觉,在认识到这件事后,方子澄不会还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照顾舍友,因为他想跟云岫做更亲密的事。 他喜欢云岫。 这边的方子澄正处理自己突然出柜的震惊,那边的云岫已经割地赔款了。 不仅答应一起泡温泉,还要互帮互助搓背。 云岫看着二哥傻乐的模样,想着笑吧笑吧,过段时间你就笑不出来了。 可能都没到泡温泉的那天,云迁就可以意识到他是个表面兄友弟恭,实则背后插刀的虚伪小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A-14 一上来不适合玩太剧烈的项目,云岫决定将大喇叭挪到后面,先去玩彩虹天梯。 彩虹天梯有点像滑梯,轨道更长,坡度更陡,但比起天旋地转,安全性高了不少。 云岫洗完的时候云迁刚刚开始,方子澄洗澡磨蹭,他就先和蒋听寒出来玩。 □□状态不好意思看,穿上泳裤,云袖反而大大方方欣赏舍友来。 蒋听寒看着瘦弱,脱下衣服,身上的肌肉不少,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云岫跟他完全不能比。 他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皮,再看看舍友的六块腹肌,羞愧地低下了头。 蒋听寒帮他拎着游泳圈,注意到他的反应,疑惑道:“怎么了?” 云岫眼馋地看着他的腹肌,羡慕道:“你的身材好好,居然有六块腹肌,我只有一块。” 而且腹肌下面,看鼓起的弧度,蛰伏状态就如此壮观,舍友未来对象有福了。 蒋听寒耳根发热,强自镇定道:“平时经常锻炼,你要是想练腹肌,我可以教你。” 以云岫的体脂率,想练出腹肌很简单。 云岫想了想对方的起床时间,头摇得像拨浪鼓,“算了,我想多睡两个小时。” 当男二的时候,他为了跟男主掰头身材,吃过健身方面的苦比走过的路还多,可天生条件摆在那,他压根练不成八块腹肌的猛男。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不能跟别人说,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是来当炮灰的,不是当卷王。 躺着挺好。 蒋听寒闻言,飞快斜眼看了眼,略微磕巴道:“你这样也好看。” 他没夸过人,不太会说话,直白夸赞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大限度的赞美。 不过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云岫被这直白的话弄得忍俊不禁,他觉得蒋听寒这会儿好像一个面对心上人的纯情男大。 当然,他不会误以为蒋听寒喜欢自己。 欣赏是一回事,因为一句夸奖就以为人家喜欢自己,那就太过自信了。 来到彩虹天梯的上方,云岫催促蒋听寒先玩,他不清楚待会自己下水,对方能不能接受两人同在一个水池。 蒋听寒接收到了他的好意,坐着皮筏先滑了一遍。 云岫扒在出发点的栏杆上,扬声问:“感觉怎么样?” 蒋听寒回了一句:“还行!” 他坐在水池边,将头发往后捋,这是第一次来水上乐园玩,不是很适应,但他觉得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抵触。 云岫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迫不及待坐上皮筏,高呼:“我来啦!!” 五官精致的少年笑容明媚而灿烂,仿若头顶的太阳,不自觉感染身边人也扬起笑容。 蒋听寒双手撑在身后,眼眸微眯,认真注视着心上人,在云岫乘坐明黄色皮筏撞入水中时,他浸泡在水池里的小腿僵了僵,思考要不要离开。 可是看着少年在水里蛄蛹着游过来,一张玉雪面庞完全露出来,玩心大起的模样,他又迟疑了。 会显得自己很嫌弃云岫一般。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云岫攀着蒋听寒的膝盖借力往上爬,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开心道:“好玩,我们再去玩一遍吧!” 虽然云岫记得蒋听寒有洁癖,但他没跟这类人打过交道,接触新事物会想起这件事,多注意些。 潜意识认为不需要再注意后,下一秒就会忘记有这回事,把对方当做正常人。 因此,跟二哥和方子澄勾肩搭背习惯了的云袖,这会儿忘记蒋听寒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等他回过神,想起这件事时,蒋听寒都快僵硬成雕塑了。 云岫当即懊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下去!!” 大腿传回异常柔软的触感,细腻光滑的手臂贴在颈侧,蒋听寒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恶心,而是享受。 发自内心、自心底升腾起的快感。 自打小时候出了那件事,他就接受不了和人的肢体触碰,那会令他产生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厌恶,但出事之前,他好像也没觉得肢体接触是一种令人愉快的事。 没想清楚其中的关窍,感觉贴着自己的柔软试图离开,蒋听寒下意识阻挡。 大手按在少年的腰上,往回用力—— 两人别说隔开一点,云岫在这股力道的作用下,整个人直接贴在对方身上! 远远望去,矮一点的男生跨坐在高一点的男生腿上,一人搂腰,一人搂肩,脸颊贴着脸颊,胸膛贴着胸膛,姿态亲密,宛若湖边交颈缠绵的天鹅。 看一眼都会使人脸红心跳。 隐约有人惊呼:“快看!我就说他们不纯洁!信他们是只单纯的朋友关系,不如v我50,信我是武则天转世!!” 云岫认得这个音色,是彩虹天梯的工作人员。 距离那么远,连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对方的激动程度。 蒋听寒也肯定听到了,但他置若罔闻,手掌在腰背的细腻肌肤上专心摩挲。 云岫小脸一红,羞耻心姗姗来迟,“那、那个,你先让我下来。” 他的膝盖跪在池边,脚在水里,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施力点,蒋听寒不配合的话,光凭他自己估计得使用某种不雅的姿势才能起来。 这里人多,云岫要脸,决定还是让舍友配合一下自己。 蒋听寒蓦地惊醒,理智才从那种沉迷愉悦的快感中脱离出来。 他依依不舍地多摸了两下,在云岫怀疑前收手,若非充血的耳根,看不出任何异常。 为了缓解尴尬,云岫拖着皮筏回到彩虹天梯上,玩了两次,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又来到蒋听寒身边,眼巴巴问:“你不玩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浑身湿透的模样特别像淋雨的小猫,尤其是睁着一双圆眼看人的时候,无论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都让人无法狠心拒绝。 蒋听寒亦是如此。 算算时间,其他两人也该洗完澡出来了,他接受得了云岫泡过的水,不代表也能接受云迁和方子澄泡过的水。 本来打算去另一个池子里凉快凉快,面对小猫的邀请,他立刻答应了,“再玩一次。” “好诶!” 云岫欢呼,重新高兴起来。 如蒋听寒所料,云迁和方子澄很快过来了。 两人入水,他出水。 云岫见状,招了招手,“你去旁边的池子等我,我们玩大喇叭的时候再叫你。” 他刚刚问过对方能不能玩大喇叭,蒋听寒说可以,但玩过之后就要洗澡。 云岫没强求他跟自己一起玩,大家都舒适才是他们出来玩的目的。 蒋听寒勾了勾唇,“好。” 他俩说话期间,方子澄狐疑地望向这边。 跟云岫是后面搬来的不同,方子澄和蒋听寒从大一开学就住在10529,相处一年半载,没见关系进步多少。 跟云岫相处一周,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到冰山融化了? 然而蒋听寒不会跟他解释心路历程,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迁不甚在意,对于这种性格的人,他早在和云鹤见面后就悟出相处之道了,那就是别管,有什么事他们自然会找过来。 难得看到云岫这么开心,云迁怂恿弟弟再玩几次,他在旁边拍几张照片发给爸妈看。 云岫不想发给爸妈,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但他还是答应了。 各自拍了双人照,他还叫工作人员帮他们拍四人合照。 有了这张照片,这段时间的任务进度也不是一点也没推进,就是不知道云鹤看到这张照片后,会不会出现他想看到的反应。 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云岫甩甩头,全身心投入水上乐园的项目中。 …… a市,云家。 父母外出旅游,两个弟弟上学,云鹤的生活一如往常,平淡的毫无波澜。 岑助理给他汇报了下午的工作安排,然后询问中午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如果没有特殊要求,就按员工食堂的菜品送上来。 话落半晌,没见云鹤回答。 岑助理诧异抬头,看到一向淡然的大老板竟然一脸凝重地盯着手机,他想到上午送过来的财报,不由也跟着凝重了神色。 是哪份报表出了问题吗? 出问题意味着加班,没有打工人喜欢加班,岑助理自然凝重。 片刻后,他听到老板语气冷淡道:“一个人领了证,就应该跟其他人保持社交距离,你说对吧?” 岑助理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大老板话里的主人公指云岫。 像这样的形婚在上流社会普遍存在,他一个小小的助理,不用思考老板结婚的目的,也不会将自己对婚姻的理解模板套进去,所以他觉得只要别太过分,各玩各的很正常。 想也知道,他要是如实告知内心真实想法,这份工作就做到头了。 岑助理选择当一个虚伪的打工人,附和老板的观点,加以自己的理解,不会显得很假,“没错,结了婚就要对婚姻忠诚,需要通知律师团队警告一下小少爷吗?” “我没说是云岫。”云鹤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不用,下周我去接他回家吃饭。” 岑助理表面微笑:“我帮您查一查小少爷的课表。” 内心os:炸了公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A-15 山由山由:〔水上乐园很好玩,下次还来。〕 附图九宫格。 九张图片不仅有单人照、双人照,最引人注目的中间的四人合照。 太阳下水池边,少年被其他三个高大青年簇拥在中间,对比之下,皮肤白得仿佛发光,他既没有六块腹肌也八块腹肌,但可以摸到。 看到这条朋友圈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回程的高铁上,云岫点开朋友圈,发现有十几个点赞,惊讶了一瞬。 他的社交圈比较小,除了舍友就是同班同学,虽然加上好友,但很大一部分同学不会跟他聊天,他还以为自己不太讨人喜欢。 嗯,也有可能大家都想去水上乐园玩才点赞。 蒋听寒照例把头埋在他脖颈上,方子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跟舍友吵架,让云岫误以为他小肚鸡肠就得不偿失了。 打不过就加入,他头一歪,也靠在云岫肩上。 这幅左拥右抱的场景无疑震慑住了来往行人,无一不用敬佩的眼光看着云岫。 能让两位帅哥和平共处不吵架,端水能力和时间管理能力一定很强吧? 云岫:“……” 他没有! 最后,三人踩着十一点宿舍门禁时间回到学校。 整整两天,玩的是真开心,也是真的累,回到宿舍,三人轮流快速洗完澡躺床上,沉入黑甜的梦乡。 周一。 云岫只有下午一节课,直接睡到日上三竿,两个舍友起床上课的动静根本没把他吵醒。 当他看到云鹤的消息时,挑了挑眉,看来那条朋友圈确实有效,就是不知道具体哪张照片触及云鹤底线。 气生了这么久也该消了,任务还是得做。 原以为要下个小长假回家,三兄弟一起吃个饭才有台阶,现在云鹤递台阶,他没道理不下,便同意了今晚回家吃饭。 上次理亏的是云鹤,云岫觉着今晚可以提出一些要求,大概率不会被拒绝。 他下午上课上得神思不属,也就没发现坐在旁边的同学多次想搭话。 碍于找不到机会,迟迟不敢出声打扰。 *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云岫坐上家里来接自己的车,看到驾驶座上穿黑西装的男人,突然不觉得奇怪了。 在他为数不多的原主记忆里,大哥一直以沉稳可靠的性格出现。 他对亲人的话不多,但对亲情看得很重。 即使弟弟不是他的责任,在父母旅游时,他会特地多看顾两分。 上车后,云岫抱着书包,闷不吭声扭头看窗外,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云鹤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闭嘴安静开车。 回到家,车刚停稳,云岫便急匆匆下车。 云鹤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不怕弟弟叛逆,跳多高他都有信心把人压下来,他怕“消沉型叛逆”,拒绝交流消沉做事,任他有千般能耐也撬不开弟弟的嘴。 他把钥匙交给管家,步履匆匆追上去。 “小崽。”云鹤急促地唤了一声,“等等哥哥,我有话跟你说。” 云岫脚步顿了一下,出于私心,他这时候装作听不见最解气,但他有任务在身,闹别扭不是绝交,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等着云鹤所谓的话。 云岫抿唇,生硬道:“说什么。” 云鹤屏退了所有佣人,偌大的客厅只剩兄弟俩。 他走在云岫旁边,放缓了声音道歉:“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哥哥错了,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殊不知云岫此时的处境很艰难。 云家的床和沙发应当是同一个人采购的,柔软且舒适,放平常云岫会喜欢,可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坐的是硬沙发。 因为云鹤一坐下来,但凡他脚不用力支撑,他就要倒在对方身上。 届时,他说不原谅都没有说服力。 可恶,这一定是云鹤的阴谋! 就这么轻轻揭过不符合原主的人设,云岫公报私仇:“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原谅你。” 从“答应三个条件安生过日子”到“答应三个条件原谅你”,云鹤从未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他想限制条件在合理范围内,但如今主动权不在他手上,只好先听云岫怎么说。 “第一个,每天都要接我放学。” “第二个,在爸妈面前要表现得跟我感情很好。” “第三……第三个条件我还没想好,留着以后用。” 三个条件,每说一个云鹤眉间的痕迹便皱得越深,听到最后,他只觉得三个都是霸王条约。 然而在云岫转头望过来时,他舒缓眉宇,使用平生最柔和的语气提示:“小崽,我们是兄弟,在爸妈面前表现得再恩爱,我们也不会有超越兄弟关系的感情。” 他的表情变化没逃过云岫的观察,云岫要的就是他为难。 现在为难,是因为有愧在心,可对他的愧疚又能维持多久? 日久生厌,以后就会变成嫌恶。 “我知道。”云岫没有生气,无所谓道:“做好表面就足够了。” 云鹤又蹙起了眉。 他的弟弟,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长歪了,好在不是很歪,还有掰回来的可能。 云鹤答应了三个霸王条约。 不过有一件事他要通知云岫:“过两天我要去b市出差,大概半个月回来,接你放学的条件要推迟实现了。” “刚承诺就毁约。”云岫轻哼道:“看在你理由正当的情况上,批准你的请假。” 云鹤失笑。 这对他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不管是父母还是下属,都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云岫回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云鹤把他送去学校,回归校园。 …… 学习步入正轨,云岫按部就班跟着老师上课。 虽说他不用太卷,也没有参加各大比赛的想法,但z大油画系想毕业还是需要认真学习的。 尤其是他这种以往学习记忆零零碎碎,就比零基础新手好上一些的人。 每日一叹,学习好难。 他刚庆幸距离考试还有很久,班级群就通知他们下周外出写生,去c市的某个村子画山水,为期十五天。 通知一出,聊天群一片哀嚎。 [说吧,多少钱,让我死心。] [上次去古镇,连上厕所都要挨骂,我就想知道村子有独立卫生间吗?我接受不了旱厕!] [别说了,味道溢出屏幕了!] 绘画专业的学生家庭状况不说多好,起码小康,否则根本供不起美术生。 可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像云家那样的还是少数,大部分学生一听到写生就想到上千的费用,群里愁云惨淡。 你说交钱也就算了,起码写生环境对得起价钱,不然跟骗钱有什么区别? 可惜好的风景大多没有好的住宿条件,云岫看着看着,也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说起来,他还没体验过特别艰苦的生活,男二注定得不到主角的芳心,所以得到了不错的家庭条件。 要是受不了写生环境,中途退出会不会被挂科啊? 云岫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身边也没个同专业的同学,加了好友的同专业同学更是一句话也没说过,莫名其妙就加上好友了。 蒋听寒正在位置上学习,察觉这边的动静,摘下耳机关心道:“怎么了?” 云袖愁眉苦脸:“下周我们要去写生,听说在乡下,我怕中途退出被挂科。” 他承认他有点刻板印象,认为即使乡下环境再怎么好,房屋角落也会有各种虫子,他没好意思说自己特别害怕软体动物和节肢动物,感觉很没面子。 蒋听寒不是绘画专业的,不太了解他们专业的安排,一个个方法在脑子里浮现,又一一推倒排除。 最终,他咬牙道:“我下周有个数学竞赛,等竞赛结束,我去乡下陪你。” “啊?”云岫震惊,“你不是、你对我真好,但没必要吧?” 蒋听寒有洁癖,乡下不适合自己,更不适合他啊! 他只是怕虫子,蒋听寒是怕泥土、灰尘,乃至乡下的一切,到时候究竟是谁陪谁还两说。 然而蒋听寒听他这么说之后,更加坚定去乡下的想法,并且有理有据道:“医生一直建议我不要放任病情的发展,尝试接触讨厌的东西,改变认知,多看看正常人的反应,但我发现完全不抵触的人只有你,我想跟着你改变自己。” 云岫第一次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为洁癖舍友不抵触自己而感到受宠若惊的同时,也为舍友尝试改变心理认知的勇气感到敬佩。 先前说过,轻微洁癖只是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影响生活。 但严重洁癖是一种心理疾病,是强迫症的表现。 蒋听寒最近有从轻微洁癖向中度洁癖转变的趋势,云岫听过重度洁癖患者不得不进精神病院的例子,他不希望舍友变成那样。 话说到这份上,云岫不答应未免太不近人情。 “好吧,到时候你竞赛结束,我要是有时间就去接你。” 一般美术生写生的地方都有跟校方合作,多一个同校学生参观游玩,还不用保证对方安全,对村民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愁进不去。 舍友舍身相陪,云岫暗暗决定,一定要让舍友全须全尾的回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A-16 乡下的路不好走。 跟着老师同学走了一上午的山路来到安桐村,云岫觉得自己拄根拐杖就能cos八十岁老爷爷。 不过安桐村的条件比想象中好,有同学梦寐以求的独立厕所,而非万屎一坑的旱厕。 他们专业人数恰好单数,加上蒋听寒早早派人联系过村长,云岫在舍友过来前,能够享受单人单间。 带队老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下午没安排写生任务,留足时间给学生修整。 单人单间的待遇是舍友给的,云岫趁这时间,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了一遍屋子,尽量不让舍友第一眼厌恶这里。 “笃笃。” 敲门声响起。 云岫开门一瞧,看到两位同班男生站在门口,奇怪的是脸有些红,像是上午赶路的热意未褪。 本着互帮互助的原则,他拿出两瓶矿泉水,问道:“要喝水吗?” “不、不用,谢谢云同学!”两位男生连连摆手,其中一位脸更红了,说:“我们来是想问你要不要去山下买东西?如果不去,能不能把推车借我们,保证不会弄坏!” 美术系写生要带的东西多,行李箱装颜料画笔都装了一半空间,剩下一半带不了多少东西。 云岫是唯一一个用小拖车拖行李箱的人。 起初有人嘲笑他多此一举,后来他们一路走、云岫一路买,包括但不限于饮用水、纸巾、泡面、热水壶等物品。 即便不买这些,小拖车的轮子也比行李箱的轮子好上山。 若是没有对比,苦一点没事,可有云岫靠自己改善生活水平在先,他们怎么住都觉得艰苦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路上不方便拿,还得麻烦村民带他们下山一趟,要给路费!! 云岫表示不背锅,但可以借拖车。 两位男生连声感谢。 慢一拍的其他同学暗骂他们狡诈。 下午在学生的忙碌中度过。 夜渐深,天色昏暗,家家户户点亮橙黄色的电灯。 窗外风一吹,悬挂灯泡的黑绳摇摇晃晃,一只指甲大的蜘蛛从天花板顺着灯绳爬下来。 吐丝,倒挂,落到木桌上。 “啪!” 云岫绷着脸,用两张叠起来的纸巾拍死了蜘蛛,而后对着事发地喷酒精消毒。 他记得白天打扫时,着重清理各个角落,但总有漏网之鱼。 希望这些小虫子识趣点,要么趁蒋听寒没过来全部出来打死,要么等他们写生结束再出来。 当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树林阴翳,鸟兽归巢。 村子不知哪个角落,不时传来狗吠猫叫。 老师和村民都警告过他们,晚上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如果上厕所记得打手电筒,否则容易踩到蛇。 属实是恐怖故事开端了。 云岫心中发毛,决定上个厕所就躺下酝酿睡意,入夜之后不喝水。 一觉天明。 “笃笃。” 云岫准备起床刷牙,听到熟悉的敲门声,疑惑开门。 是昨天借小拖车的男生之一,好像叫许冬。 许冬一面对云岫,便忍不住脸热,说话也结结巴巴,“云岫,等会一起去吃早餐吗?听说你昨晚没去,我们怕你不认识路,带你去。” 昨晚云岫没什么胃口,啃了两个小面包就挺尸在床。 村子的路弯弯绕绕,他一个人住,正愁找不到吃饭的路。 闻言,他眼眸一亮,“吃!等我三分钟洗漱可以吗?” 许冬脸更红了,“可以,久一点也没关系,我回去拿点东西,五分钟后再来找你。” 云岫看着同学的背影,夸奖道:“许冬,你真是个好人!” 许冬背对着他摇手,就是山路似乎有点难走,差点绊倒。 云岫担忧地收回视线。 早上开饭时间是六点半,现在六点二十,走过去也要时间,同学说久一点没关系,他不可能当真拖拖拉拉,加快速度刷牙洗脸。 有句讲句,安桐村环境的确算不得好。 学生住的是瓦房,墙壁不知道是土胚还是砖块砌成的,呈米黄色,摸一下还会落灰,但胜在干净,屋内没有烟熏火燎的痕迹,应当是安桐村跟z大达成合作后新建的。 每户门边有个水龙头,不远处有条排水沟,可以接了水后蹲在排水沟边刷牙。 值得一提的是房屋间的道理是石子路,不是黄泥路,证明村民建房上了心。 不过房子嘛,住着住着就习惯了。 云岫乐天地想,来之前怕虫子,来之后不照样成为灭虫强者?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云岫洗漱完毕,把门关好找许冬。 房屋与房屋之间不相连,许冬和他的室友住在十多米开外的一间屋子里,此时房门敞开,两人姿势统一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他们果然在等他。 云岫小跑到门口,“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两个男生被吓得起身立正。 “没事啊,你起得这么晚,这么快过来已经很快了。” “起的晚不是你的错,老师半夜发的早餐集合时间,你那时候都睡了。” 分明是他们等云岫,反倒安慰起他来。 其实云岫的名声早在大一入学便传遍整个学院,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娇纵蛮横、目中无人”。 大一新生,对一切事物充满好奇。 云岫没有令人心动的才华,却有一具令人心动的皮囊,这就跟自然界中色彩艳丽的植物一样,使小虫子趋之若鹜。 不能说评价完全贴合,也不能说完全不贴合。 由于原主没有隐藏家世,就有想走捷径的人试图从中谋利,被坑了一次之后,绝了想在学校交朋友的心思。 说来唏嘘,也是原主没有筛选朋友的能力,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这才有“目中无人”的评价。 细分专业后,重新划分班级,班上同学发觉云岫并不像传言中难以相处。 没人不喜欢和长相出众的人玩,特别这人待人真诚友好、温驯又漂亮。 许冬和同学们都觉得乱传谣言的人心肝坏透了。 而且他们昨天借了人家的小拖车,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今天都应该多照顾云岫一些。 云岫不知内情,问道:“那我们赶快出发吧?” 假如因为等他导致一起迟到,他以后都不敢让人等了。 * 安桐村之所以成为z大的写生基地之一,景色之美不必多说。 晨光初照,鸟雀叽啾替换蛙叫虫鸣,金轮自层叠山峦间攀升,冲破云烟雾渺,原本昏暗的山溪丛林被灿金光芒笼罩。 金红、黛青和渐变蓝,师生皆沉浸在“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的色彩变化中,手上动作不停。 云岫面前架着画架,一边犯困一边画画,画出来的作品可想而知。 “你这画……” 突然,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质疑。 云岫身体一僵,这才看到斜前方的许冬正疯狂给自己使眼色,但他刚刚困得眼皮耷拉,根本没注意。 转眸看画,他自己都沉默了。 线条横七竖八,色彩东一块西一块,压根不搭噶。 云岫只好胡诌:“老师,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毕加索大师。” 老师似乎也被镇住了,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说:“很有自己的风格,哈哈。” 干巴巴的笑声传开,没人附和,生怕下一个就被检查作业。 为期十五天的写生,三天都在车上,剩下十二天,一半时间画早晨,一半时间画傍晚,没有硬性规定必须画得怎么样,起码对自己的作品言之有物。 不蒸馒头争口气,云岫的话放了出去,如果不想交作业的时候被老师嘲笑,这次绘画就要往毕加索画风偏移。 好吧,是他自己做的孽。 有了这么一出,接下来的晨景,云岫抱以十二万分精神来画。 不求优秀,只求有毕大师三分风格。 三天转瞬即逝。 由于云岫用心赶进度,完成度比其他同学高,第四天就交上了作业。 蒋听寒提前给他发了消息,说是今天到,所以云岫跟老师请了个假接人。 谁知没等他出门,村长就带着位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云岫上前两步,先跟村长问好,然后对舍友说:“不是说上午到,怎么不等我下山接你?” 蒋听寒笑容浅淡:“上午到。” 到你门前。 村长把人带到就回去了,云岫带蒋听寒进屋,帮他整理行李。 “你可能喝不惯这边的水,我买了两箱矿泉水上来,还带了热水壶,屋子里有虫子,不过没关系,我装了蚊帐,晚上睡觉也能防蚊……” 云岫一拍脑袋,指着床道:“一屋只有一张床,因为晚上山里冷,我俩挤一块儿不会热,你要是介意的话,让村长再分一间房给你,我看还有几间空房。” “不介意。”蒋听寒语速稍快地表明态度,然后认真强调道:“只要是你,我都不介意。” 改变认知没必要来安桐村,蒋听寒此次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对视片刻,云岫只觉脸皮升起一股热意,眨了眨眼,慌忙错开视线道:“我们只有白天能在附近小范围活动,这里很无聊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蒋听寒摇头,“你画画我就写作业,以你为主就好。” 云岫含糊应了一声,装作收拾东西,仍旧不敢与之对视。 话说回来,蒋听寒最近笑的频率直线上升,即便不是亲和力很强的那种笑,感觉也比以前容易相处了许多。 等回去之后,两个舍友的关系应该能缓和一些了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A-17 吃饭不是问题,睡觉不是问题,学习也不是问题。 云岫万万没想到,上厕所成了大问题! 蒋听寒看着破破烂烂的公厕,不太乐意进去,总觉得一进去就脏了。 云岫头疼,耐心劝道:“这可是村里唯一一栋水泥建筑,白墙上的痕迹不是污垢,是青苔,冲水阀不是手按式,是脚踩的那种。” 蒋听寒抿唇,薄薄的唇绷成一条直线,神色抗拒,“那个门——” 夜里的山不热,白天晒破头。 有这时间,云岫午觉都能睡两次了,听到他的顾虑,二话不说挺身而出:“我当你的门!” 蒋听寒:“……” 倒也不必。 云岫晒得脑子发懵,后知后觉更正道:“不对,是我帮你关门。” 蒋同学这才屈尊降贵如厕。 事毕。 云岫洗干净手,开始发愁洗澡该怎么办? 门可以帮关,澡不能帮洗啊! 不能说蒋听寒的陪伴一点用没有,只能说用处很大。有他在,云岫不害怕虫子了,天天愁舍友的生存问题。 日渐中天,画晨景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见到蒋听寒皆是一愣。 许冬正要跟云岫搭话,看到不认识的人也愣了愣,“……这位是?” 蒋听寒转身,露出完整面庞,“你好,我是云岫舍友,谢谢你对岫岫的关照。” 嘴上说着谢谢,并没有伸手握手的意思,傲慢至极。 看清正脸,许冬嘴唇微动,讷讷道:“你好。” 蒋听寒不认识许冬,许冬却认识对方。 或者说,上过z大校园论坛的人不可能不认识蒋听寒。 在信息化快速发展的时代,z大学生还保留着使用论坛的习惯,匿名发帖的功能对普通人来说是鸡肋,对大学生而言刚刚好。 在论坛首页,就有历届校花校草的评选结果,蒋听寒荣登本届榜首。 许冬当初还感慨过,冰山校园男神经久不衰,校草的脸确实能打,不做表情都引得万千少男少女嗷嗷叫。 但不知为何,他看到云岫跟舍友关系那么好,胸口有些发闷。 就连云岫邀请他一块吃饭,许冬也提不起兴趣,勉强打起精神聊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云岫有些无措,直觉对方心情不是很好,但他想不出原因,总不能画画致郁吧? 他们都画了四天,要致郁早住院了。 “可能身体不舒服。”蒋听寒收回视线,没把许冬当情敌,问:“我能牵你的手吗?” 云岫被转移注意力,茫然道:“为什么要牵手?” 白天那么热,牵手不会捂汗吗? 蒋听附耳跟他说话,清冷的嗓音压低后略显颓丧,隐忍又委屈:“我觉得这里好脏,任何事物都不想接触,我知道这是我的认知问题,因为大家觉得很正常,可是我忍不住,有点难受。” 其实蒋听寒不算说谎,他对环境的要求一向高。 刚开学那会儿,云岫洗了脚擦干了上床,他都要给台阶消毒一次。每次学习前给书桌消毒不下三次,铁制的上床下桌都快被他擦秃噜皮了! 如今能安分坐在老旧木桌边学习,只消毒一遍,这是莫大的进步啊!! 云岫略一沉吟,伸出手,慷慨道:“牵吧,在安桐村,你想什么时候牵都可以!” 蒋听寒笑了,“岫岫你真好。” 心上人迟钝有迟钝的好处,特别适合温水煮青蛙的方案,只要他在云岫身边一天,就能规避其他意图不轨的人。 不要急,慢慢来。 九月酷暑未消,想出去逛逛看看山色,却被席卷而来的热浪逼退。 云岫放弃了带舍友出去玩的计划,他之前踩点,发现一个适合看落日群星的地方,山下的风光随着时间的变化各异。 虽然在山崖边,但不用靠近边缘就能看到山下的万家灯火。 很近,危险不大,有机会再带舍友出去玩。 到了午休时间。 云岫躺了片刻才意识到身边多了个人有多热,说是汗流浃背也不为过。 平时他一个人睡,直接脱掉上衣,只穿一条大短裤睡觉,有蚊帐的保护,不会有蚊子咬他。 舍友在,他就不太好意思脱衣服。 他在旁边翻来覆去,蒋听寒当然没睡着,在他换第八种姿势的时候,被蒋听寒按住了。 云岫爬起来,“你没睡着啊?” 蒋听寒无奈,“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还不如不来。” 云岫在这过得不错,睡得好吃得香。 因为长相是老一辈喜欢的乖巧小孩那一挂,听他说很多东西吃不了,做饭照顾到他的忌口,不说每道菜都能吃,起码每顿有一道菜是他能安心吃的。 “没有。”云岫挠挠脸颊,“……我有点热,想脱衣服。” 蒋听寒的喉结上下滚动,尾音上扬,“光天化日的,不好吧?” 云岫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什么不好?” 房里没空调没风扇,他热得不行,实在顶不住,二话不说把上衣扒了。 窗户在云岫那侧,白天不开灯,全屋的光线汇聚在他身后,衬得白皙的皮肤愈加雪白。 蒋听寒没动,眼睛却像是不受控制般,移不开视线,宛若盯上猎物的猛兽,安安静静,瞳孔放大又缩小。 云岫:“桌上有包湿巾,你帮我擦擦背。” 出了汗不擦不行,否则会黏在床单上,身前的他可以擦,背后看不到,只能拜托舍友。 身后没有动静,云岫扭头,催促道:“快点呀!” 没想到蒋听寒看着聪明又机灵,半睡不睡的时候这么笨。 “嗯。”蒋听寒低低应了一声。 可能是清醒了,他动作很快,回到床上带来的风令云岫微微颤了一下,然后觉得好凉快好舒服。 撕开包装袋的声音之后,冰凉湿润的触感贴上背脊,薄荷因子发挥作用,爽得云岫哼哼。 “听寒哥哥,你多拆几包,湿巾擦久了就不凉了,你帮我擦完,我也帮你擦。” 蒋听寒压根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具体内容,听到他的轻哼,动作一僵,本来不热的身体隐隐发热。 手下的肌肤滑腻似酥,腰若约素,心上人无知无觉躺在面前,他再忍就是圣人。 云岫只觉腰间一烫,一只炙热的大手搭在腰间,他没多思考,想也没想拍开,嘟囔道:“不用按摩,你手太热了,不许摸我!” 蒋听寒:“……” 行。 不过他没让云岫帮自己擦,一是心静自然凉,二是担心出丑。 不早不晚的时间起反应,想搪塞都找不着借口。 …… 炊烟袅袅,残阳西斜,寂静的乡村多了几分生气。 认真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云岫提前完成了色彩作业,跟老师打报告在附近逛逛。老师见他跟蒋听寒形影不离,有同伴在身边,便没拘着他,两人就当了几天自由小鸟。 在雾气缭绕山间时出发,去山巅看日出,回来赶上早餐,吃完回房间躲阴学习。 午饭和晚饭较为丰盛,看他们吃得开心,安桐村的爷爷奶奶就会露出看猪崽拱食的欣慰笑容。 晚上坐在小板凳上,欣赏乡村比城市更为明亮清晰的夜景。 蒋听寒不愿意进厕所洗澡,云岫就会在天色暗下来后,拖着胶管给对方当人形花洒。 他们是男女分开住,所在的位置偏,一般不会有女生过来,于是住在这一排的男生从新奇到接受只用了一天,都不去厕所排队洗澡了,站在排水沟边,穿着裤衩洗澡。 蒋听寒也从不适应到适应,轮到他给云岫当花洒时,有时候会忘记给消毒水管了。 洗完澡,两人一如既往坐在门口跟其他同学唠嗑打游戏。 卫星是个好东西,山上的网极其丝滑,打游戏一点也不卡。 云岫两只眼睛盯着屏幕,蒋听寒进屋拿了条毛巾帮他擦头发。 屏幕突然暗了下去,云岫怒吼:“许冬!你又乱开团!!” 蒋听寒差点把毛巾捂他脸上,但他无暇顾及,气得猛戳许冬头像。 很快,远处拐角传来男生认错的声音。 蒋听寒不动声色道:“别生气,生气伤身,要不我帮你打?” “你会?”云岫诧异。 他以为像舍友这类学习好成绩好的学生,不怎么会玩游戏。 不是歧视,而是大多在某个领域特别特出的人,很难顾及其他领域。 蒋听寒矜持道:“玩过几次,会一点。” 云岫听他这么说,也不想受队友的气了,干脆把手机给他玩,无所谓输赢。 然后云岫就看到,心目中的学神舍友在游戏中乱杀,打得队友叫爸爸。 云岫:“!!!” 云岫喃喃:“你早说你会玩,我就不跟许冬他们玩了。” 他们班同学的灵巧双手在游戏上不太行,组队玩了几次,千奇百怪地坑,消遣的娱乐变为现实版指挥战。 每次都把他气个半死。 “岫岫没有问过我。”蒋听寒炫技般快速结束游戏,他的目的不是打游戏,没管正在组队频道吱哇乱叫的队友,直接退出熄屏。 他微微侧头,“我会的很多,以后多看看我好不好?” 因为要观战,云岫的脑袋几乎是挨在蒋听寒肩上,他没有预兆地侧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无限拉近。 对视间,气氛变得浓稠。 耳边同学的笑闹声逐渐远去,仿佛是另一次元发生的事情。 不知谁先靠近,鼻尖相触,呼吸交缠,双方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蒋听寒的原计划徐徐图之,可云岫似乎对自己不是没有感觉,也许可以更进一步。 他喉结微动,像是害怕惊扰这场美梦,声音轻轻地问:“可以吗?” 云岫没有回答,放缓呼吸和没有后撤表明了他的态度。 一秒后,蒋听寒倾身向前—— 嘴唇相贴的触感美好而梦幻。 这是一个无比纯洁的吻,一如蒋听寒对云岫视若珍宝的喜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A-18 虽然云岫总说喜欢帅哥,要占小男生的便宜,但长这么大以来,接吻还是头一回。 两人宛若小学生谈恋爱,亲完之后,像是避嫌般,距离拉得老远。 天色昏黑,蚊子军团全军出击。 云岫忍了一会,没能忍住,伸手挠小腿。 仔细寻摸,数一数。 好家伙! 足足六个蚊子包,左腿四个右腿两个,蚊子或将成为今晚的最大赢家。 感谢蚊子,他没那么紧张了。 云岫做了这么多年任务,自认经验比蒋听寒多,佯装镇定道:“我们回去吧,该睡了,明晚我带你去个地方,看星星比这里清楚。” 蒋听寒应了一声,把两张小木凳并排靠墙放好,进屋后带上房门。 翌日。 两人相处方式没有变化,就像昨晚的接吻是一场梦。 在云岫完善作业的时候,蒋听寒在他身边用笔写着什么,但写得很不走心,没过多久便抬眸望向少年的方向。 可能害羞,也可能关系不到位,气氛使然跟自己接的吻。 蒋听寒希望是前者。 如果是后者也没关系,亲都亲了,不认账就多亲几次。 这么想着,他转眸重新看向手中的书本。 即使自学进度远超同学,蒋听寒仍旧不放宽自我要求,他认为只有成为最优秀的人才配得上云岫。 另一边。 察觉落在身上的灼热视线消失,云岫悄悄舒了口气,弯腰拿颜料时,不留痕迹多动几下,缓解僵直已久的背脊。 此时的云岫那叫一个后悔。 不亲还好,大家还是好朋友,随时随地欣赏对方好身材,不用受道德的谴责。 亲了之后,他猛然想起自己是结了婚的人! 可问题是他结的婚不是正常婚姻,丈夫言明不给爱情,更没有性生活,无所谓他喜欢谁的模样,这种情况似乎用不着守身如玉? 一面是道德的考验,一面是感情的推动,一时间难以抉择。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内,他给不了蒋听寒任何名分和承诺…… 唉,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渣男。 云岫暂时想不出解决方案,他觉得先避一避,除了晚上需要同床共枕睡觉,如非必要,都不要有亲密接触了。 等他完成任务,问问系统能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 说到系统,云岫突然好想念男二部门的系统,统子有问必答,句句有回应,有些疑问系统不能解答,可比炮灰部门这一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系统好太多。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屋外此起彼伏响起同学们的嬉闹声,更衬得屋内寂静。 诡异的氛围持续到傍晚。 在这期间,蒋听寒频频投来目光,云岫视若无睹,实在不能无视,就装作刚发现,两人说了几句话,气氛又落回原点。 他们的行李箱放在一个地方,蒋听寒找衣服洗澡,帮云岫也找好了衣服。 蒋听寒:“你不是说带我去玩吗?那我们现在洗澡,在天没完全黑透之前出发吧?” 嗓音低沉缓慢,一如既往地询问语气,没有逼迫或暗示云岫做任何事情,点到即止,仿佛随口拒绝他都不会生气。 云岫很想拒绝,出去玩意味着接触,没有在屋子里学习保险,但他这人重利重色却也重承诺,轻易不毁约。 犹豫两秒之后,他咬牙同意了这个出行时间。 在他转身整理画架时,蒋听寒脸上浅淡的笑意消失。 云岫不情愿的表现那么明显,他要是看不出来就白在蒋家长那么大了。 云岫的态度变化从早上开始,昨晚和今早都没怎么玩手机,首先排除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可能。 其次,云岫对男生的兴趣大过女生,即使没清晰地认清性向,看白天的反应,远达不到恐同的地步,排除接吻后恐同的可能。 那么,问题只能出在他们两人之间。 蒋听寒记忆力很好,起床至今所发生的事像是放映机般在脑海中播放。 六点整,放任云岫睡到十五分才叫他起床,挤好牙膏装好水给他洗漱。 六点半,在所有人吃早餐前,盛好粥和菜,没拿到云岫不能吃的。 七点,两人在村里散步,他看着云岫招猫逗狗,然后监督他洗手。 八点到十一点学习,十一点半吃午餐重复早餐步骤。 十二点半午休,没忘记用湿巾给云岫擦背,睡醒继续学习,直到晚餐重复早午餐步骤。 然后就是现在,他叫云岫洗澡,询问出去玩的意愿。 难道是管太多,招云岫烦了? 蒋听寒沉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不是管云岫,而是以云岫的意愿为主,做什么事都细心伺候。 偏偏云岫当男二被人伺候习惯了,也没感觉哪里不对。 昏黄日光从门口斜斜刺进来,照到男人膝盖以下的部位。 门窗狭小,采光不好,俊美面庞在黯淡的屋内看不真切,优越立体的眉骨和鼻梁影影绰绰,只有一双眼眸透了点光。 男人面色晦暗不明,最终,尽数化作偏执与执拗。 …… 云岫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想过不守承诺,突然出现的活动不关他的事。 [今晚七点集合,背上画板,我们去山顶仰望星空/龇牙] 云岫把亮出屏幕调转,给蒋听寒看清通知内容,尽量压平唇角,以免笑出声被他听到。 他摊手无奈道:“不是我不想跟你出去玩,我们班要集合,难道你跟我上山喂蚊子嘛?” 蒋听寒点头,“可以。” “我就说,都怪我们老师——” 云岫忽的一顿,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瞠目结舌,“你真要上山喂蚊子?!” 他更想说“既然你去,那我不去了,点名帮我答到”,可他们班人少,加起来不到四十个,同行这么多天,老师不至于认不出谁是谁,声音大概也记得七七八八了。 又劝了几句,蒋听寒依旧没改变想法。 云岫只好说:“到时候你要跟紧我,不要乱跑。” 昨晚亲那一下说不定是意外,不用太在意,大庭广众之下,想做些什么也没有机会,那就只剩下蒋听寒的安全需要保障。 他们上过山顶踩点,后来发现溪边的晨景更好,老师便把地点改在那。 蒋听寒没去过山顶,崎岖的山路一不小心就会摔跤,严重点可能会迷路,人是自己带出来的,他有责任把人带回去。 收拾好东西,两人前往集合地点。 许冬瞧见他们,大老远招手,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听见你们那边有水声,猜你们洗了澡,不过上去一趟再回来,你们估计还得洗第二次!” 时隔几天,再见“如胶似漆”的云岫和蒋听寒,许冬已经能如常应对。 即便云岫不跟蒋听寒在一起,大概率也不会同意他的追求。 怎么说呢? 许冬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硬要形容一下,大概是感觉云岫跟自己不是一类人吧。 当朋友很好,却当不成爱人。 许冬觉得跟云岫的关系保持现状也挺不错的。 云岫笑了笑:“没关系,我洗澡很快的。” 他视线一转,朝前方张望,“有几个安桐村的人跟我们一起去啊?我以为只有一两个,好像挺多个。” 许冬:“也没几个,就五个人,其中一个是村里的大夫,防止我们路上被蛇咬好急救。” 云岫缩了缩脖子,他对蛇类没有特殊感觉,但山中多毒蛇,被咬一口丢了命事小,完不成任务事大。 要知道,这具身体身死,他就会被踢出这个世界。 即任务失败。 目前,快穿局只有他一人的任务完成率百分百,他还不想破自己的记录。 人都到齐后,队伍在村民的带领下,向山顶进发。 村长刚说完注意事项,同学们很给面子安静了十几分钟,然后学生逐渐耐不住寂寞,三三两两凑近小声聊天。 云岫感觉有人靠近,垂落的左手似有若无被触碰,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挪开。 下一秒,身旁的人一个趔趄,吓得他和许冬同时伸手去扶! 蒋听寒避开许冬的手,精准握住云岫的手,随即对许冬道:“谢谢,我没看到那块石头。” 许冬没察觉有什么不对,摆摆手,“不用谢。” 云岫也被吓了一跳,后怕之余,也管不上牵不牵手了。 虽然山崖离他们十多米远,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摔下去,能直接跟世界说拜拜。 好在这里的山形复杂,到了山顶,安全性反而增加。 云岫挣了挣,没挣开对方的手,他提醒:“我要放画架下来画画。” 蒋听寒这才松手。 山顶风大,头顶繁星璀璨,缺了一小块的月亮依旧明亮,月华如水,温柔且平等地照着所有人。 山下,万家灯火冲天而起,车辆行驶汇聚出一条条灯带,是不输于自然的美。 大家轮流欣赏完两种画风的美,在山顶的空地上分散开,画万家灯火的靠前,画月与繁星的靠后,光源全靠手电筒和手机光。 临时活动有趣是有趣,就是不太方便。 云岫觉得自己的技术不足以画万家灯火,退到最后边画星空,他将手电筒固定在画架上方,开始调色。 蒋听寒无事可做,转头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云岫摇头。 有些颜色凭感觉调,他自己都说不清,更别说指挥别人调出自己的想要的颜色。 蒋听寒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他不爱玩手机,就坐那看云岫画画,顺便从包里拿蚊香出来点燃。 大概是蚊香的作用,白烟升起,还真没有蚊子来咬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站在后方聊天的两个村民站不住四处走动,他小声道:“岫岫,今天可以亲吗?” 蒋听寒不清楚别人谈恋爱是怎么谈,几个小时牵一次手,几天亲一次嘴,但他觉得隔天或者一天亲一次有点少,有点难忍。 云岫没听清,往他那边侧了侧脑袋,发出带有疑惑意味的鼻音,“唔?” 蒋听寒却误以为他同意了。 确定同学和村民都没有往这边看,他亲了亲少年柔软的脸颊,还亲昵地蹭了两下,愉悦而享受地眯起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A-19 云岫动作一顿,画笔差点斜着画歪出去。 他猛地后仰,不敢太大声,压着声音震惊道:“你做什么?!” 皮肤相触带来的感觉消失,蒋听寒只觉心中空了一块,怎么也填补不满。 借着明亮的月光和手电筒外扩的光,云岫清晰地看到对方面色潮红,很不对劲的样子。 “你是不是生病了?” 云岫略一犹豫,放下调色盘,抬手贴上蒋听寒的额头。 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蒋听寒的反应却很大,在他的手贴上后,立刻也跟着抬手—— 双手交握,云岫惊讶地睁大眼睛,因为蒋听寒的额头温度正常,手却烫得吓人。 再联系他的脸色,无论如何也不像没事。 云岫当机立断找老师,跟老师请假,理由是带朋友去医院。 后天就是返校时间,每个人都完成了作业,老师就是不想学生太闲才临时加的活动。 他怕学生出事,即使不是本学院的学生,很快批好了假。 老师叮嘱道:“你们把行李整理好,贵重物品随身带,待会村长让人送你们下山,至于其他的东西,到时候我们离开会帮你们带回去,有什么事情及时跟父母老师说。” 请假出去安全自负,看在云岫这些天听话乖巧的表现上,老师不免多说了两句。 云岫一一应答,来不及收画架,拜托许冬和他室友帮忙,回去请他们吃饭。 许冬表示小事一桩。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平静的写生生活,同学们担忧又好奇地目送他们离开。 一直是云岫说话和做决定,蒋听寒压根插不上嘴,好不容易说一句“我觉得用不着去医院”,被云岫的眼神吓退。 倒不是很可怕的眼神,是那种“下一刻你可能就要死了”不吉利的眼神。 为了证明自己很健康,蒋听寒妥协了。 他们去的是c市第一人民医院,挂了急诊,而后被急诊值班医生转到精神科。 填了n张表,回答医生数个问题后,医生让他们在外面等结果。 折腾到半夜,终于拿到报告单。 当两人看清上面的诊断结果后,同时陷入沉默。 皮肤饥渴症。 同样是一种心理疾病,渴望与人肢体接触,伴随孤独、自卑等消极情绪,以及缺乏安全感,若长时间得不到缓解,可能会出现极端行为。 云岫倒吸一口凉气。 他可怜的舍友,请假一周不上课,专程来安桐村就是想缓解强迫症,怎么洁癖没缓解多少,又来一个皮肤饥渴症? 搁谁身上不绝望。 蒋听寒却没他想的那般绝望。 远超常人的智商和自我保护机制让他下意识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行为,“麻烦岫岫帮我保密,我暂时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说着,他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道:“如果我忍不住,你可以帮我缓解吗?不会太过分。” “不会太过分”是到哪种程度? 云岫仿佛看见面前有个巨坑,他还不能不跳,面色变了又变,斟酌说:“看情况。” 说到底,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即便他跟云鹤的婚约名存实亡,只是协议婚约,大概在云家宣布云迁的身份后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婚,可他依然没法欺骗蒋听寒,保持距离对两人都好。 云岫不怕对方就此讨厌他,那样还误打误撞完成支线三,让自己的名声变臭。 看见少年躲闪的眼神和支支吾吾的神色,蒋听寒脸色忽然淡了下去。 他这么问,不乏试探的心思,云岫一再避重就轻、左言他顾,他没法继续假装看不懂。 凌晨的医院相较白天要冷清许多,晚上来医院的人,大多来看急诊,行色匆匆,不会有人知道角落有两个男生起了一场小小的争执。 蒋听寒:“岫岫,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认为,以我们两个的关系,起码要做到对对方坦诚。” 情侣伴侣对另一半坦诚没错,但两人没确定关系,云岫也不敢确定关系。 “没有啊。”他垂下眼帘,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虚,然后他说出了让蒋听寒脸色大变的话:“我们是舍友关系嘛,我能处理好,谢谢你的关心。” “舍友关系?!” 蒋听寒倏然拔高音量,引来急诊大厅其他人不赞同的目光。 云岫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又不想他们的事情影响到别人,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我们回去说,在这会吵到别人……” 他在c市有房子,或者说是云家给下辈在每个大城市都置办了房产,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在下山的时候就商量好,检查完去哪里落脚,因为云家的房子更近就去云家。 然而这时的蒋听寒哪里还管别人怎么样,他甩开云岫的手,残存的理智使他勉强听进一些话,降低了音量,又急又怒道:“亲过不止一次,难道你想始乱终弃吗?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没完!” 说话的语速都加快了,可见蒋听寒果真生气到极点。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看不看云岫一眼。 云岫只好拿着诊断结果,小跑追上去。 打车回家的路上,云岫一直在思考,是直接告诉蒋听寒他已婚的事实,还是先隐瞒,将划清界限的原因推给没考虑好。 思来想去,他觉得坦白比较好。 一来云家对他跟云鹤的婚姻没有隐瞒的打算,云鹤不同意结婚是因为两人没有感情,没必要这么有仪式感。 二来隐瞒真相有点不尊重蒋听寒,对真实含糊其辞,留一线希望,这跟吊着对方没有区别。 况且,蒋家跟他们家是同级别的世家,蒋听寒知道真相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答应和蒋听寒交往,婚姻的事就像达摩克利斯剑一般悬在头顶,与其日夜担忧不得安宁,不如趁没开始就结束。 理清事情后,云岫的眼神逐渐坚定。 …… 云家给云岫置办c市房产时,真假少爷的事情没有曝光出来,给云岫的自然是最好的。 地处市中心的别墅区,旁边就是商圈,闹中取静,俯瞰繁华。 云岫没来过这,内心点评:左邻右舍离得很远,吵架不扰民。 这点就足够了。 在云岫的想象中,他们应该是相对而坐,他坦白事实,蒋听寒知情后理不理自己,他都接受。 虽然是蒋听寒先亲自己有错,但他隐瞒和不作为也有错。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刚进屋,云岫在玄关处摸索光源的开关,手腕便被人一把攥住,随即一股大力传来—— 云岫撞入滚烫炽热的怀抱。 他下意识想反抗,用另一只手去推,却被对方连带着剩下那只手的手腕抓在一起,单手按在墙上! 双手置于头顶,脚后被鞋架隔开,腰臀离墙面有很大一段距离,身体不得不反向挺起。 全身支撑点除了双脚,就只有蒋听寒拖在后腰的手。 云岫傻眼,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作为男二,他经常见主角攻用这个姿势壁咚主角受,用脚想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与他预想中的坦白局相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亲下来! 而蒋听寒已然失去理智,满脑子云岫不喜欢他,解释再多无非做朋友做同学那些话,他压根不想听! 肢体接触的快感缓解不了心脏细细密密的疼,他与云岫鼻尖相抵,嗓音委屈,“岫岫,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只有你。” 云岫自然不能答应。 刚想说些什么让蒋听寒放开自己,就感觉有滴微凉的水珠落到他脸颊上,他视线一凝,微微怔愣。 也就是在他愣住的空隙,蒋听寒已经附身亲了下来。 不同于前两次纯洁的亲吻,这次的吻宛如狂风骤雨,对方攻城掠地,云岫节节败退。 错过最佳开口时间,他没机会开口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A-20 云岫被亲得手软腿软,怎么回到房间的都不清楚,更何况记住跟蒋听寒坦白。 两人在c市住了一晚,第二天回了a市。 云岫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只是他觉得,当面讲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他跟蒋听寒的力量差距不是一点半点,非理智状态的对方听不进任何话,再亲几次,估计能把他拉去民政局领证。 在手机上讲挺好的,避免舍友的冲动行为。 由于外出了半个月写生,学校考虑到学生刚回学校需要时间休整,特地给美术系放假两天。 云岫问过老师,确定后面两天不用上课,趁舍友都不在,当即收拾行李回家。 出差回来的云鹤正在公司上班,云岫毫不客气叫他来接,毕竟这是他们说好的事。 云鹤:[今天不用上课?在开会,暂时走不开,我让林叔去接你。] 林叔是云鹤的专职司机,只负责他一个人的行程。 十一点四十下课,现在十一点半了,云岫担心蒋听寒回来,问东问西不好走,也懒得追究是不是云鹤亲自接。 果不其然,他走出校门,就收到了舍友的消息。 蒋听寒:[中午吃什么?我帮你带。] 云岫一边等林叔来接,一边回消息:[不用,我今天回家。] 聊天框顶部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半分钟,那边才道:[什么时候回学校?] 云岫:[还没确定,看情况吧。] 等他说了真相,蒋听寒看着自己的床铺都想杀了他吧? 虽然亲吻多少沾点你情我愿,但对方有洁癖,一听到他说已婚,大概会很恶心,后悔跟他亲过。 车到了,云岫将手机熄屏上了车,也就没看到蒋听寒发了新消息又撤回。 [最好别躲我,否则我会找你为止。] [消息已撤回] * 云岫回家,着实过了无忧无虑的两天日子。 这两天,蒋听寒平均每小时发三条消息,一条关心他日常,两条旁敲侧击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云岫悄悄把他消息设置为免打扰,以免手贱消小红点的时候被发现他已读不回。 有一说一,蒋听寒很帅,吻技很好,亲得他很舒服,但他不太适应刺激的偷.情生活,还是算了。 父母旅游,兄长忙工作和学业,云岫仗着没人在家管他,半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公放音量打游戏。 云鹤一回家,就听见激烈的游戏音效。 他悄无声息接近,好整以暇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弟弟的技术居然还行,挑眉道:“战绩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你的绩点也这么高?” 云岫完全没察觉身后有人,云鹤突然在他背后说话,吓了一跳,手机差点砸脸上。 看清是谁后,云岫抱怨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大哥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云鹤声明:“管家在门口跟我打招呼了,是你太投入没听见,这不能怪我。” 云岫一噎,转身继续打游戏,不理性格越来越幼稚的大哥。 云鹤没在意,上楼洗澡换衣服。 以前云岫都是在家吃饭,跟走读差不多,因为学校食堂和外面的饭菜不能保证全用他能吃的食材,但这学期云岫住宿,好不容易回来,阿姨这两天特地做了较平日丰盛的晚餐。 阿姨告诉云岫可以吃饭的时候,他正好打完一局,索性退出后台,准备上楼叫云鹤吃饭。 炮灰部门的人设不用严格遵守,但云岫怕出意外,对待熟人尽量保持人设。 原主娇纵归娇纵,基本礼仪还是遵守的。 正当他想上楼之际,阿姨叫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岫岫,我女儿在医院待产了,想请一个月的假照顾她可以吗?” 云父云母不在,家里做主的是云鹤,阿姨不跟云鹤请假,而是跟云岫请假,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在云家工作十几年,请假肯定能请到,但一个月的时间太长,她不确定一个月后,自己这份工作还在不在。 正所谓人老成精,阿姨选择心最软的云岫请假,也有打感情牌的成分在里面,后面跟云鹤说起来,起码不会直接开掉她。 殊不知云岫内里换了个芯子,如今的云家小少爷不是傻白甜,而是当过资本家的钮钴禄云岫! 不过云岫话到嘴边,拐了个弯,笑道:“当然可以,您放心回家照顾姐姐,等一个月后再来上班。” 他打算今晚跟蒋听寒坦白,短时间内宿舍是回不去了,阿姨请假恰好能让他推进云鹤这里的支线。 阿姨一脸感激,道谢过后,摘下围裙离开了云家。 云岫笑眯眯目送阿姨离开的身影。 他刚刚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或许能同时推进两条支线。 假装贤惠乖巧的妻子会每天给丈夫做饭,丈夫工作回不了家,妻子把饭送到公司,就在丈夫感动异常的时候,他发现妻子表里不如一。 说是亲手做的饭是买的,一边说只爱丈夫一人,一边跟其他男人勾勾搭搭。 不仅如此,还陷害小叔子。 一套连环招下来,云岫不信云鹤能忍住把他流放非洲的冲动。 目前首要做的,先把无辜人士蒋同学排离战圈,避免误伤或坏事。 事情宜早不宜晚,当天晚上,云岫便主动联系了蒋听寒。 [在吗?] [跟你说个事。] [先给你打一下预防针,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听完要是想怎么骂我都可以,别生气。] 蒋听寒应该在看手机,迅速发来一个问号。 云岫斟酌预言,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述说事实:[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让你误会很抱歉,其实我已经结婚了,在安桐村没及时说明是我的错,非常对不起。] 发完,云岫等着蒋听寒的责怪和厌恶,他有点不敢看消息,便熄屏盯着手机。 熄屏状态下,有人发消息过来不会显示全部,只看前面好让他有心理准备。 关于蒋听寒,他发誓在安桐村的那个吻之前,绝对没对舍友有不纯粹的想法,那个吻之后,他立刻意识到他们该划清界限,但去医院和别墅事件使坦白真相一拖再拖。 这两天想好怎么说,他才发消息。 云岫往后仰倒在床上,有点不明白自己跟蒋听寒为什么会走到这地步。 开学不到一个月,从陌生人到舍友,再到亲嘴的暧昧对象,坦白后可能老死不相往来,他不理解进度怎么会这么快! “叮咚。” 铃声响起,云岫眯着眼睛看锁屏显示的消息,做好看到“你真令我恶心”之类的话,却不料猝不及防看见一句—— [你跟他亲过嘴上过床?] 云岫:“……?” 云岫瞳孔地震,不敢置信看到了什么。 这居然是含蓄矜持的蒋听寒能说出的话?!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解锁点进聊天框,没看错,对面也没有撤回的意思。 云岫摸不准他的意思,谨慎回道:[我们感情很好。] 兄弟俩感情很好,怎么不能说感情好呢。 然而他这话的隐藏意思没能瞒过蒋听寒,发来的消息直白得令人胆战心惊。 [那就是没亲过没做过,你跟我是第一次。] [你们没感情基础,跟他离婚,跟我结婚,蒋家跟云家门当户对,你和叔叔阿姨说跟蒋家联姻,他们不会拒绝。] 云岫:“??” 他婉拒:[不行,我跟他感情很好。] 世家的联姻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离婚。 蒋听寒不知道云岫的结婚对象是云鹤,只以为是同等水平世家的人,如果两家正在合作,现在确实不能离。 蒋听寒似乎妥协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发消息。 过了好久,久到云岫差点睡着,他才回了一句:[你们迟早要离婚,不要跟他见面,我们继续谈。] 云岫:“???” 不是,谁跟你在谈? 你不要自说自话啊!! 蒋听寒啊蒋听寒,你丫的看着浓眉大眼,没想到玩得挺花。 某种程度上来讲,云岫和云鹤的确迟早会离婚,短则两个月,长则半年,但什么时候离婚,现在都不能谈啊! 云岫没想到说了已婚的事,蒋听寒还没死心,他怕对方直接找上门—— 不是不能找上门,可现在不行,会坏了他的计划。 胡乱搪塞一句[我们没谈过,别胡说]之后,他就把蒋听寒拉黑,把手机丢一边,躺平睡觉。 逃避现实可耻但有用,他承认他胆小怕事。 可能是谈的结果不是很理想,云岫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里,蒋听寒第二天就找上了门,当着云鹤和云迁质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在勾引他之后始乱终弃,然后云迁自爆主角身份,帮助蒋听寒走出情伤。 由于厌恶度没刷够,云鹤只是跟他离婚,没流放他,云迁看在兄弟一场也不管他,最终炮灰剧情中道崩殂,没能走完,任务失败,养老金被扣光。 云岫从梦中惊醒,好不容易睡着又梦到蒋听寒逼问自己,就这样断断续续做了五个噩梦。 十点彻底清醒,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心有余悸的同时,往门口瞥了好几眼。 天地良心! 他不止没勾引过蒋听寒,蒋听寒还反过来勾引他啊! 幸好是个噩梦,任务失败不会扣积分,不然他还不如回男二部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A-21 昨晚拉黑了蒋听寒,手机不见有其他动静,只有云鹤发来的消息。 [阿姨请假,早餐我让林叔买回去放桌上了,如果凉了,你放进微波炉热一热。] 说来惭愧,云岫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知道微波炉怎么用,所以没有自不量力自己热早餐。 林叔买的是肠粉,凉了顶多口感不好。 云岫试探性尝了一口,觉得能接受,懒得再买一份。 今天是最后一天假期,明天上午十点有一节课,他专门找了蒋听寒的课表,看到上课时间跟自己重叠就放心了。 等上完课,他一下课就溜。 虽然蒋听寒表现得很冷静,但云岫觉得不要马上出现在他眼前为好,留点时间给他缓缓。 今天无事,他打算给云鹤送温暖,立一立贤惠妻子的人设。 云氏集团的前台小姐再次看到了云岫,面上挂起了熟悉而客气的微笑,“小少爷,您是来找……?” 云岫也笑,“我找我的丈夫,云鹤。” 前台:“!” 她差点维持不住礼貌的笑容,眼底满是吃到大瓜的神色,“好的,您从那边的电梯直接上去,需要我叫人带路吗?” 小少爷变老板娘,还有更刺激的事情吗? 她就知道不管什么前台都能吃到瓜! 于是,在五分钟内,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们有老板娘了,并且老板娘是小少爷,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也有不知情的人,疑惑云岫既然是小少爷,跟云鹤不是有血缘关系吗,为什么他们对这件事喜闻乐见的样子? 真假少爷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有人解释过后,倒也没人揪着血缘说事。 期间夹杂一两个人阴暗地想,云鹤和云岫结婚,说不定是云岫留在云家的手段,猜得很准,但他们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云岫当着所有人的面,拎着大食盒上了电梯。 云鹤什么反应另说,在公司的人设算是初步立起来了。 上次来送饭,最后不欢而散,云岫想,要是云鹤再说那种话,他不蒸馒头争口气,这条支线不走也罢,反正不扣积分。 他记性不错,熟门熟路来到办公室。 岑助理对他记忆深刻,一见到他,便问要不要知会云鹤一声。 云岫摇头:“谢谢岑助理,不过不用了,我想给大哥一个惊喜。” 云家做饭阿姨请假的事,岑助理知情,云鹤还叫他晚上订了两个人的餐。 他看着云岫手中的食盒,犹豫片刻,问道:“老板让我晚上订餐送去云家,您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岑助理没有明问,云岫却坦荡荡明着说,他把食盒往前一推,炫耀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厉害吧?晚上不用订餐了,我做饭给大哥就行。” 岑助理心中的想法得到证实,果然是小少爷亲手做的。 他跟云鹤接触得多,察觉老板在结婚前后没有什么变化,就猜到这场婚姻有内情,至少云鹤本人对云岫没有感情。 如今看来,也不是纯粹的利益交换,而是流花有意,流水无情。 看着少年眼眸明亮而充满仰慕之情,岑助理暗道可惜,感慨小少爷什么都好,就眼光不太好。 岑助理走后,云岫进了休息室,把饭菜从食盒里取出来。 如果岑助理没走,定会看到食盒里的菜不是用保温盒装好的,而是用泡沫打包盒装的、打工人常吃的快餐。 给快餐改头换面,销毁快餐盒。 要云岫说,大厨做的有大厨的特色,快餐也有快餐的美味,用碟子一装,几乎没有区别。 他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处,掐着点叫云鹤吃饭。 云鹤摘下平光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你想吃什么?” 他以为云岫不想一个人吃,专门来公司找自己一起去吃饭,完全忘记云岫曾透露过会做饭。 在他心中,弟弟依然是那个有点娇气,要人照顾的小孩。 云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肩膀,嗔怪道:“大哥你又忘了,我会做饭呀!” 云鹤一顿,回忆了一下,他好像没吃过弟弟做的饭,所以能吃吗? 想归想,面上却不显,他像是很不习惯笑一般,勉强勾起一个生涩的笑容,“谢谢小崽。” 云鹤没感受过兄弟温情,他性子独,不喜欢跟任何人相处,小时候对弟弟做的做大程度就是在云妈妈的要求下,给十岁的小云岫热牛奶,再多没有了。 而云岫娇气,在他这得不到照顾,冷眼得了不少,便渐渐疏远了他这个兄长。 当然,云鹤不认为那是冷眼。 他只是不想惯着弟弟,希望通过无声催促促使弟弟自立自强而已。 可现在,云鹤感受手臂被人挽着,隔着衣服传来的淡淡温度,他觉得多照顾一点弟弟好像不是不行。 毕竟云岫都这么大了,以后也不会离开云家。 云岫买的是四菜,没有汤,因为快餐店只有紫菜蛋花汤,没有技术含量,不符合人设,而且大中午喝汤太热了。 肉沫茄子、糖醋里脊、手撕空心菜和红烧肉。 四道菜和两碗米饭摆在不大的桌上,乍一看异常丰盛。 从空气中的香气闻不出怪异之处,油的油、酸的酸,别的不知道,油肯定放多了。 云鹤先尝了一口看起来最安全的手撕空心菜,菜刚入口,他动作一顿。 云岫期待问:“味道怎么样?” 这家快餐店要是太难吃,下次他得换一家。 “还行。”云鹤矜持道。 然而下一秒,他扒了两口白米饭,含蓄说:“很下饭。” 云岫没听懂,他也尝了一口,懂了。 他羞赧一笑,“下次我少放点盐,这次是手抖。” 云鹤又尝了别的三道菜,只能说咸得各有千秋,混杂了调味料的同时,身材本身的味道也在发挥作用,这对他养尊处优的味蕾来说是莫大的刺激。 然而当他对上少年等待夸奖的视线时,劝对方不用再做饭的话又咽了回去。 云鹤:“没下过几次厨就能做成这样很厉害了。” 云岫笑容甜蜜,“哥哥喜欢就好,我天天给哥哥做!” 云鹤:“……” 突然有点后悔怎么办,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吗? 吃完饭,在云鹤和全公司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云岫这才打道回府。 这家快餐店的饭菜好像不太合云鹤的胃口,他再去看看别家,多找几家,以后营造一个为了大哥,厨艺进步的形象。 …… 计划稳步进行。 一连三天,云岫没回宿舍住,上课再从家里出发,下课就走,绝不在学校多待一刻钟。 蒋听寒应当是知难而退了,三天里,既没来堵他,也没让方子澄劝他回宿舍住。 就在云岫琢磨着这件事多久才能过去,两人再见面当没发生过的时候,没怎么说过话的班长给他发了消息。 [过两天学生会要举办联谊晚会,你去不去?] 云岫忽然想起原主唯一加入的社团就是学生会外交部,因为眼里没活、臭名远扬,被社团成员透明化,至今只是个小小的干部。 班长是外交部的副部长,估计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这次叫他。 云岫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他记得蒋听寒是学生会会长,校学生会举办的活动,他哪敢参加,要是遇到多尴尬。 班长:[你确定不参加吗?据说是四年一次的活动,不止社团成员参加,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似乎觉得自己话多,她又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感觉你跟班上同学聊不来,参加联谊活动可以多认识些朋友。] 班长的好意云岫心领了。 这段时间,除了上课就是去公司给云鹤送饭,生活有些乏味,他对联谊活动有亿点点心动。 而且据他所知,学生会人很多,若是不止社里的人参加,大概有个近千人,碰见的几率应该不大。 考虑过后,云岫还是报了个名。 联谊活动于明晚开展,地点在皓汀酒店,班长说许冬也参加,建议云岫跟他结伴,避免谁也不认识,只能坐在角落吃东西的窘境发生。 云岫再次谢过班长,随即从床上蹦起来,找云鹤说这事。 云鹤还在书房工作,闻言抬头道:“皓汀酒店是蒋家的产业,你跟蒋家继承人一起去吗?” “没有啊!” 云岫没了解过酒店的继承人是谁,他又不用继承家业,也不参加上流宴会,记这些没用。 他说是学生会举办的,云鹤便不再追问,只道:“明晚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云岫:“十点?” 云鹤皱眉,“太晚了。” 他应酬都没那么晚,作为学生的弟弟更不应该那么晚回家。 云岫无辜道:“我也不清楚几点结束,暂定九点吧,如果晚结束,我提前跟你说。” “好。”云鹤点头,一边低头继续看文件,一边提醒说:“厨房有热好的牛奶,睡前喝一杯。” 没听说原主有喝牛奶才能睡着觉的习惯,云岫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应了一声:“知道了,哥哥。” 等走到厨房,他后知后觉阿姨不在,佣人六点后不会来主宅,给他热牛奶的只有云鹤。 云岫更迷茫了。 云鹤可不是会体贴人的性格,吃一顿快餐就吃出爱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快餐式爱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A-22 周六,皓汀酒店。 林叔把云岫送到酒店门口,“小少爷,晚些我再来接您,提前或者延后,您给我打电话发短信都行。” 云岫:“辛苦林叔。” 他跟林叔道别,转身便看到站在酒店门口的许冬,对方正招手让他过去。 除此之外,他还见到个意想不到的人。 “澄哥,好久不见。” 在这见到方子澄是云岫没有想到的事。 他的另外两个舍友,一个方子澄经常和导师跑项目,一个程铸加入国青队要训练,都是在宿舍住不了几天的类型。 ——或许这就是他跟蒋听寒感情进展飞速的原因? 方子澄正跟一个男生走进去,没注意这边,循声望来,惊讶道:“岫岫,你也是学生会的吗?” 联谊晚会是校学生会举办,各部门能来参加的人都来了,不是学生会的人要有门票才能进去,一般是内部票,数量很少。 云岫在这个学期之前没跟他一个宿舍,这学期见面又少,所以不知道他是学生会的成员。 “对了,”方子澄想到什么,面向身边的男生说道:“程铸,这就是我们宿舍新来的舍友,你俩还没见过。” 见他这么说,云岫将视线落到旁边那个剑眉英挺、面如雕刻的男人身上。 因为程铸是他没看过的类型,眉眼下压,自带凶气,不禁多看了两眼。 他的行为却被程铸误会了,浓黑的眉皱起,语气挺冲道:“你好,请问你的性向是?” 第一次见面就问性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云岫感兴趣,但是看他的表情,问这话应该有别的意思。 云岫有被冒犯到,他不是软柿子,被人捏一下也不反抗,同样不客气道:“喜欢男的,有事吗?” 程铸由于长相凶悍,身材威猛,极少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周身气势一滞。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方子澄给了他一肘子,力道不轻,痛得他面色僵硬。 方子澄笑着打圆场,“程铸没有恶意,他只是被同性缠得烦了,其实并不歧视同性恋,对吧程铸?” 他看向程铸的眼神充满威胁,好像在说:我也喜欢同性,你敢歧视一个试试? 虽然程铸较为自恋和霸道,受不了蒋听寒的洁癖经常往外跑,但他一个月里有几天回宿舍住,暂时不想搞僵宿舍关系,只好板着一张脸道:“对。” 许冬还在身边,酒店门口人来人往。 云岫不是不分场合闹脾气的人,见对方服软,最后只是不咸不淡刺了一句:“说话先过脑子,没情商可以不说。” 程铸气得脸色黑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到底忍住了没说话,不然就要应证了“没情商”的评价。 云岫跟方子澄点了点头,便和许冬进去了。 这事可大可小,他不追究不代表不生气,然而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走两步,又被程铸叫住了。 方子澄以为他气不过,还要吵架,震惊于他的气性之大到失语。 云岫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臭着脸,回头道:“干嘛?没空跟你吵架!” 真想吵架,他可以找个蒋听寒不在的时间,跟对方在宿舍吵个三天三夜。 程铸抿唇,“刚才的事,抱歉。” 与众人猜测的相反,程铸没有吵架的打算,他自认脾气不好,但敢做敢当,反应过来刚才的话叫人误会,利索道歉。 云岫微微讶异,对他的观感稍稍好了几分,不过刚生完气,他没法像对待方子澄一样对他。 四人进了晚会大厅后,两两分开。 临分开前,云岫听到方子澄的小声抱怨:“你会不会说话,害我被岫岫一起讨厌了……” 云岫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快得来不及抓住,然后心神便被大厅和人群的装饰吸引了。 联谊晚会面向的对象是学生,大厅风格比较活泼,彩色的气球和丝带是装饰的主要部分,但看一眼桌上的蛋糕点心,就知道经费大头花去了哪。 学生的装扮也千奇百怪,有人穿常服,有人晚礼服,也有人cos动漫角色。 云岫的衣服是云鹤叫管家准备的,原本他担心自己穿休闲西装会引人注目,如今看来,无论穿什么衣服都能完美融入人群。 许冬接到班长的任务,带云岫往外社交了一圈。 可不知道是什么问题,跟他面对面说话的人莫名拘谨。 一个两个说得过去,一连十几个人都这样,云岫没了社交的心思。 许冬有些沮丧,“对不起。” 当初,他认为班长说的话很有道理,对云岫有好感,加上自以为是个社交达人,自信地接下任务,谁知事情会变成这样。 云岫哭笑不得,“你道什么歉,这是我的问题,交朋友不能强求。” 恰巧说了这么多话,滴水未进,他有点渴,准备找点吃的,干脆让许冬去找更熟悉的朋友玩,没必要在他这浪费时间。 许冬拗不过他,依依不舍地离开。 为了装下近千人,学生会把整层都包了下来,云岫从东厅吃到西厅,从百草园吃到三味书屋,快要吃饱,想喝杯西柚红茶溜溜缝的时候,终于听到不认识的同学说晚会要开始了。 尽管联谊晚会不如上流宴会那般正式,在开始时也有主席致辞。 学生会没有强制学生去听,但来都来了,凑热闹要凑全。 云岫抱着相同的想法,随大流溜溜达达去了名为“百草园”的主厅。 此时此刻,小干部正在台上调试话筒设备,检查音箱是否正常。 约莫两分钟后,身穿黑色西装的蒋听寒从容上台,男人面容冷肃,嗓音宛若淬了冰般冷寒,唯一不变的是不疾不徐的语速。 “同学们晚上好,我是学生会会长蒋听寒,我们有幸相聚一堂……” 开场白的格式来来回回就那几种,单看写稿人的文化水平和演讲水平如何,云岫没听演讲内容,上上下下打量蒋听寒今天的装扮。 该说不说,蒋听寒在他认识的人里,长相气质算是上乘,穿正装后,更是多了几分禁欲气息,有种制服诱惑的感觉。 可惜,要不是婚约在身,他可以跟长这样的谈到昏天黑地。 大概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台上的人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云岫一惊,转念一想,灯光全打在台上,台下黯淡无光,除非蒋听寒有夜视能力,否则不可能看清谁是谁。 这么想着,他看对方的视线愈加肆无忌惮。 蒋听寒往这边看了片刻,淡然转移视线,仿佛如云岫所想的那样,他往哪边看只是随机,并没有什么含义。 云岫看了一会儿,站累了,转身走向角落的座位。 与此同时,台上的蒋听寒又看了过来,说话没有停顿,眼底神色幽暗深邃,然后在云岫回身之前看向别处。 …… 晚会七点开始,云岫告诉云鹤来接自己的时间是九点。 七点半,他坐在位置上无所事事,有点无聊。 要不让林叔八点来接? 没等他想清楚几点回家,眼角余光瞥见两抹人影一前一后拐出百草园。 那个小门他看过,不是消防通道,是条没有通路的走廊。 云岫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已知程铸不是同性恋,对性向为男的男生态度不好,而跟在程铸身后的男生一脸羞涩,任谁都能看出有猫腻。 难道程铸表面恐同,实则深柜? 云岫八卦的dna动了。 别人的热闹他都凑,何况八卦的主人公是自封直男的程铸,当即跟了上去。 走近后,云岫才发现小门上方写着“吸烟区”三个字。 门内淡淡的烟味使他停住脚步。 “……你想说什么?” 这是程铸的声音,而回话人的声音云岫没听过。 “铸哥,我们相伴成长有十来年了,你一直说你不喜欢男生,但是我觉得你是喜欢男生的。如果我考研到你们学校,可以给我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云岫没想到听个八卦会撞见表白现场,眉毛一挑,便想转身离开。 他原想程铸这个臭脾气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恐同,背地里偷偷勾引小男生。 记仇的他今天就要当正义的铁拳,好好嘲笑一番。 不料听到竹马的告白,那他再听下去就没礼貌了。 里面,程铸铁青着一张脸,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次不喜欢男人,远到陌生人,近到同学朋友,一个个前赴后继找他告白,他长得这么像基佬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程铸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既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基佬,那他坐实好了! 他迈开腿,三两步走了出去,在表白男生惊诧的目光中一把拽住门外的男生。 程铸冷笑:“你说的没错,我喜欢男生,但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他。” 云岫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恐同哥? 竹马表情没有变化,“就算你想拒绝我,也不用找陌生人当挡箭牌。” “谁说我们不认识?他叫云岫,是我舍友,我们早就在一起了。”程铸见他不到黄河不死心,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亲了云岫一下。 看着竹马的表情逐渐泫然欲泣,云岫惊慌后退,抬手在脸上猛擦,“你别误会,我们真不认识啊!!” 闻言,竹马眼中升起一丝希冀,看向程铸。 程铸轻啧一声,颇觉头痛。 其实他亲的时候心中没底,生怕当场吐出来,但亲了之后感觉不错,见到舍友惊慌失措更是心情大好。 程铸仗着自小运动、身形高大,左手揽腰,右手捏住云岫的脸颊,不给他说话,然后扭头对竹马不耐烦道:“非要我们当着你的面来个法式热吻,你才死心吗?我们岫岫会害羞的。” 因为云岫是背对着竹马的,竹马看不到他几欲喷火的目光。 任何一个男的都不能忍受被这样胁迫,可以说程铸彻底得罪他了。 竹马在喜欢的人低头亲到另一个男生之前跑走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强大。 告白失败,既羞愤又伤心,他需要好好调节一下心情,所以在门外几步的地方撞到人也没停下脚步,仅是飞快说了声对不起。 然而在他走后,吸烟区的人数却没变化。 “啪——” “你们在干什么?!” 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与男人的说话声同时响起,双方皆是惊了一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30 第23章 A-23 程铸很久没见蒋听寒了,今天一瞧,依旧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别误会,他们没有起过冲突,纯粹是程铸看不惯那张死人脸。 相比之下,脸跟他一个手掌差不多大的云岫就惹人喜爱不少,指腹传来的柔滑触感令人不禁多摸几下。 云岫好歹是个男生,力气不算小,是程铸力气太大,等他放松些许,云岫便能挣脱开他的桎梏。 云岫气狠了,一张玉白的脸气得通红,“你有病是不是?!” 却不知他这幅面若桃花、灿若朝霞的样子让人更像欺负他,看看他还有没有更漂亮的表情。 “呵。”程铸压下心中恶劣的想法,舌尖抵了抵被打的那侧脸颊,喉间溢出一丝低笑,“你是第一个敢扇我耳光的人,你很好。” 这话该死的熟悉,仿佛霸总语录里摘出来的。 云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羞耻的话! 他早该明白一件事,不用按照剧情一步步走的世界,里面的人正常不到哪去。 蒋听寒从三言两语中大致听出了发生什么事。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他表情隐忍,仿佛误会了两人关系,并且以己度人,认为程铸和云岫之间的关系,亦如自己和云岫之间的关系。 蒋听寒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还算冷静道:“你跟他亲嘴了?” 云岫:“关你屁事!” 程铸:“是又怎样?” 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回答,这般默契的举动又让蒋听寒误会了。 程铸笑起来像个混球,“大学霸,吃醋就直说嘛,暗戳戳吃醋,岫岫可听不懂哦!怪不得岫岫喜欢的是我,谁叫我好懂呢!” 他只是长相粗犷,实际比谁都注重细节,自然看得出云岫在躲着蒋听寒,否则在被欺负之后,就不会仅是傻站在两人中间,而是寻求对方的帮助。 事实的确如此,云岫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可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跟蒋听寒划清界限,解释不利于计划的推进。 他闭上了嘴,移开目光。 在蒋听寒看来,云岫没说话意味着默认,垂落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紧。 蒋听寒:“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他没程铸竹马那么好骗,一个假动作和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骗到,他要听云岫亲口说才肯信。 或者说,他内心藏着不为人知的期盼,认为云岫心里有他,不会那么狠心。 万里长征只差一步,云岫没道理不同意。 程铸点了根烟,靠在墙上吞云吐雾,见两人相伴离开,哼笑道:“好吧。我比较大度,在这等岫岫回来。” 蒋听寒离开的脚步一顿,然后加快。 作为皓汀酒店的继承人,蒋听寒可以任意使用酒店内所有设施,包括另一层楼的休息室。 云岫觉得三两句话的功夫,去那么远有点小题大做,但顾及对方的感受,没说什么。 直到他看到休息室的摆设。 一张床,三张真皮沙发,这哪是休息室,分明是酒店房间! 云岫下意识后退一步,没敢进去。 蒋听寒见状,自嘲一笑,“当初和我睡同一张床你都不怕,现在连房间都不敢进。” 云岫反应过来,面皮有些火辣辣的,颇觉丢脸,仍然嘴硬道:“谁说不敢,我这不是观察一下!” 蒋听寒在他进门后,把门关上并反锁,“咔哒”一声仿佛枪支上膛。 云岫咽了咽口水。 他突然想起来,这具身体天生体弱,在男性群体中力气不占优势,即便蒋听寒没有像程铸那样天天高强度锻炼,隔天晨练也足够制住他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显而易见,来不及了,他只能相信舍友的人品。 少年坐在黑皮沙发上,黑色衬得他皮肤愈加白皙透亮,有时候蒋听寒会想,是不是这一身皮囊吸引了自己。 纯洁无瑕,恍若圣子。 似乎世间所有污浊都与他无关。 他不说话,云岫被盯得受不了,忍不住先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跟程铸没关系。” 蒋听寒缓声道:“他在外省参加比赛,昨天才回来,假条是我销的。” 言下之意,用程铸当借口行不通。 云岫没好气道:“那你还问什么!” 感情刚才程铸演得那么认真,在蒋听寒眼中跟小丑似的。 蒋听寒纠正他,“我没问过你们的关系,我只是问你们在做什么,是程铸在自说自话。” 云岫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 仔细算算,他们有一周多没见过面,一周之前还耳鬓厮磨的人,这会却没有话聊,两人之间宛若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蒋听寒垂眸,“你在医院说的话,还作数吗?” 云岫先是愣了愣,随即想起自己曾放出的话,纠结片刻,说:“作数是作数,可我结婚了。” 他觉得那天自己说得够清楚了。 他是已婚人士,虽然能猜出跟丈夫的感情一般,但是有洁癖的蒋听寒不可能不在意。 蒋听寒点头,用平淡的口吻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我知道,你跟你的大哥云鹤结婚,领证那天你的二哥云迁回家,云家没有给你们办酒席,也没有请亲戚吃饭,佣人说看不出你和云鹤相爱,你们还是分房睡,说明结婚只是你留在云家的手段。” 闻言,云岫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调查我?” “不算。” 蒋听寒蹲在云岫的身旁,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搭在他手背上,目光专注而诚恳。 “云家根本没有隐瞒,谁都能查到这些信息。岫岫,云鹤他对你不上心,他不爱你,跟他离婚,跟我结婚,你一样能待在云家,而且我能给你更多。” 蒋听寒也曾有过一段时间的纠结和自我厌弃,如云岫所言,他已婚,即使没有感情,有丈夫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可他不愿放弃,坚持追求心上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如果云岫就是原主,他估计很心动。 毕竟原主想要的只是不回亲生父母所在的家,到哪都一样。 然而云岫不是原主,他回避了这个邀请,“我帮你缓解症状,这次过后,不要来找我了。” 在吸烟区的时候,他就发现蒋听寒有点不对劲,行动间总是不经意触碰自己,可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 蒋听寒装作没听见后半句话,欣喜于云岫的心软,明明他步步紧逼也没有生气,同时他清楚万事不能操之过急,正如他在安桐村能一亲芳泽一般,也是温水煮青蛙煮了很久。 他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嗓音温柔:“那岫岫可以帮我摘手套吗?” 云岫这才看到他戴了一双黑色手套,应该是检查出皮肤饥渴症后定制的,以防在生活中接触到他人。 跟云岫白里透红的皮肤不同,蒋听寒是冷白皮,手腕手背的皮肤比起其他部位要薄一些,轻易能看到蓝紫色的血管。 不仅如此,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纤细却充满力量感,属实是手控福利。 云岫看着这双手,分不清到底谁占谁的便宜。 蒋听寒见他发愣,试探地捏住他的指尖,嗓音不知何时染上了些许喑哑,“那我开始了?” 指尖相接,指腹相贴,十指交握,端的是亲密无间。 冷白的指尖在莹白上揉搓慢捻,将那一小片皮肉揉得泛粉后,才慢条斯理换地方揉.弄。 不知不觉间,云岫被蒋听寒以半抱的姿势拥在怀中,鼻尖嗅到的尽是浅淡柑橘香。 云岫只觉度秒如年。 忽然,那只手从手臂移到腰间,他控制不住低呜了声,为数不多的理智使他出声制止:“那里不行!” 蒋听寒的手堪堪停在腰间,遗憾地叹了口气,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修长雪白的天鹅颈上,烫得云岫下意识挺腰试图远离。 (只是摸手缓解病症,没有互相帮助,审核员求放过) 下一秒,再次被柔和而重的力道压着紧紧贴近。 “宝贝,你有反应了。” 回答他的是羞恼的声音:“管好你自己,不要你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蒋听寒将怀里的少年温柔放下,替他拭去眼角的泪,好笑道:“怎么这么容易哭,我都没做什么。” 云岫也觉得自己不争气,努力做出硬气的表情,却因没消退的红晕显得可爱异常。 不过他行为举止做到了,就像事后拔x无情的渣男,站起身整理衣着,一脸冷漠道:“你应该选个正经且长期的合作伙伴,不要找我,我们没有未来。” 蒋听寒眼神一暗,面上依旧挂着不明显的笑,“今晚辛苦岫岫了,我送你回家?” 如果有人细致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笑容有点僵硬。 “不用。”云岫摇头。 身体的躁动消失,余下眼角眉梢短时间内无法褪去的浅淡春意,他语气十分客气:“我跟家里司机说好了,九点来接。” 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来到八点四十分,差不多可以下楼。 蒋听寒改口:“我送你下去。” 云岫精力耗尽,这会儿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懒得跟他拉扯就随便他了。 下到酒店门口,蒋听寒轻轻拉住他的袖口。 正当云岫疑惑之际,柑橘香气重新盈满鼻腔,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所以他没挣扎。 拥抱只持续了十多秒,蒋听寒便松开了。 他一改往常的疏离,帮他捋平领口的褶皱,温和道:“回不回宿舍都行,按你的感受来,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云岫“嗯”了一声。 蒋听寒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有些失落,推了推他看右边,示意车到了,他笑道:“岫岫再见。” 云岫面无表情假装高冷,点了点头,“再见。” 他酷酷地转身,酷酷地看到自家车前站着的人,然后脸上表情顿时绷不住了。 靠! 十分钟前,林叔回他“马上到”,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到的是云鹤啊? 重点是,云鹤没看到蒋听寒抱他吧?? 云岫的内心仿佛有十万头羊驼狂奔而过,脑子里满是“SOS”以及被发现后的解决方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他气势不是很足地喊了一声:“大哥。” 云鹤倒没有说什么,让他上车,随即眼眸微转,看向站立在酒店门口不动的男生。 男生笑容礼貌,眼神却极具挑衅。 云鹤一顿,也上了车。 待到车子驶离皓汀酒店,云岫悬着的心准备稍微下落的时候,云鹤开口道:“你在和同学谈恋爱吗?” 此话一出,云岫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林叔率先虎躯一震,脚踩刹车! 汽车在街道上留下两条漆黑的车轮印,幸好这时候早过了下班高峰期,前后左右没什么车辆,不然林叔的司机事业要晚节不保。 林叔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后面会专注开车的!” 云鹤摆手,升起了前后的隔板,防止林叔再次激动。 云岫不清楚云鹤看到了多少,自己又能说多少,只能尽量往轻了说,人不能不打自招。 他思忖片刻,无辜道:“没有啊,大哥怎么会这么问?我喜欢的人一直是大哥你呀!” 直面表白,还是相处二十年的弟弟的表白,饶是云鹤也觉得略微别扭,有些不自在挪开视线。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路是自己选的,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你既然决定跟我结婚,起码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免得莺莺燕燕找上门,不利于云氏的发展。” 云岫敷衍的“嗯嗯”两声,不甚在意这些大道理。 别以为他不知道,结婚不仅是他的任务,也是云鹤的任务。 两人都清楚这段婚姻没有感情,不代表结了婚就要锁死在一棵树上,他的目的是让云鹤讨厌自己,不是让云鹤爱上自己,现在的老实只为以后对比强烈,好刷厌恶值。 之所以拒绝蒋听寒,是担心对方洁癖发作,提前坏他计划。 帅哥诚可贵,任务价更高。 说白了,能跟男大谈,不能跟有强迫症的男大谈,他怕哪天被关小黑屋出不来。 不过话说回来,云鹤应该没看到多少,否则以对方的性格,恐怕容忍不了一点青青草原。 哪怕是可能。 云岫开始物色后期用来背叛云鹤的人选,乐颠颠拆了根冰棒。 别人吃冰棒是咬一口含在嘴里,他因为牙齿敏感,咬不了冰,眼巴巴等冰棒表层化开才去舔。 而素来宛若蔷薇花瓣的淡粉色嘴唇被冰的胭红,或许是太用力吸和吃冰的原因,唇肉微肿,仿佛在不知名的地方受过其他男生的无限喜爱。 察觉自己视线落点落在了逾越的地方,云鹤喉结微动,克制地看向别处。 蓦地,他眼神一凝。 车内没有开灯,依靠道路两旁的街灯照明,由于车在移动,影子不断重复从后到前的推移,有点晃眼。 云鹤不近视,不戴眼镜也能清晰看见少年白皙脖颈上那一小块突兀的、浅红的印记。 记忆中与他对视的陌生男生,挑衅的眼神似乎变成了宣示主权的眼神,令他升起一股领地被侵犯的不悦之情。 真没礼貌。 小崽这么单纯,被骂都不知道还嘴,一定是那个男生带坏他弟的。 云鹤放在大腿的手指尖摩挲,有种想要擦掉印记的冲动,但他明白这不现实。 盯了一会儿,没动。 …… 云岫发觉,云鹤把他看得更严了。 上下学亲自送,出去玩必定盘问,甚至在上课的时候要求他拍照证明真的在上课。 云岫坐在教室,思维随着老师的讲课发散。 这是爱情,还是亲情? 其实想要弄清云鹤对他有没有不纯洁情感的方法很简单,适当抛出诱饵,看看对方会不会上钩就行了。 事不宜迟,他决定今晚就试探一下。 当晚,云鹤处理完工作,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便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家里只有他和云岫,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 “进来,门没锁。” 云岫开门,看到大哥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擦头发,当即自告奋勇道:“大哥,我帮你擦!” 云鹤本想拒绝,突然想到弟弟最近似乎跟他疏远不少,点头同意了。 云鹤是第一次让人帮忙擦头发,云岫也是第一次帮人擦头发,二者皆有些生疏。 云鹤的头发不长,比寸头稍微长一点,没有发型的修饰,愈加凸显五官的锋锐和帅气,应了那句“要看男人帅不帅,剪个寸头就知道”。 擦头发不难,没过五分钟,头发就干了。 云岫探头,凑在云鹤耳边问:“哥哥,我在网上学了点按摩手法,要不我帮你按按?” 云鹤没有立刻答应,好整以暇道:“今天这么乖觉,你惹祸了?还是想涨零花钱?” 云岫瞪眼,没想到自己在对方心中是这般形象,颇为郁闷道:“我就不能是孝心大发吗?” 云鹤语气委婉,“……孝心?不合适吧。” 主要是他怕弟弟按错穴位,导致他当场暴毙。 云岫面不改色:“再合适不过了,毕竟长兄如父。” 这摩他必须按!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最终,云鹤妥协了。 他在云岫的指挥下脱了上衣,脸朝下趴在床上,所以没看到“单纯天真”的弟弟正用一种赤.裸裸的欣赏眼神,在他肩背腰臀一寸寸扫视,活像一个小流氓。 好伟大一张脸! 好伟大一具身体! 如果说拥有发达肱二头肌臀肌等肌肉的程铸具有极致的原始之美,穿上草裙毫无压力扮演野人,那云鹤就是原始与文明的结合,毫无联系的两种特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还没开始吗?” 他欣赏的时间过久,云鹤便想回头看看怎么回事。 云岫回神,忙道:“开始了开始了!” 首先是匀油,他拿出提前购买好的精油,倒了几滴在云鹤背部,双手抹匀安抚背部。 精油一出,不过须臾,茉莉花香顿时充斥整个房间,云岫吸了口气,有点心虚。 转念一想,他可不是一上来就暴露意图的人,从不打没准备的仗,说按摩,下课后专门去了趟按摩店学习手法。 他这是伺候对方诶,精油味道大点怎么了! 听说云岫是给坐办公室的哥哥按摩,老师傅在钞能力的加持下,特地教了他一套放松肩背的手法。 拇指按压斜方肌、肩胛骨,顺着肩部往下,用指关节往外推按膀胱经……哼哧哼哧按了十分钟,见云鹤像是彻底放松之后,蠢蠢欲动的心再也压不住。 按摩手法逐渐不正经,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按摩的部位也从肩部到了腰部。 不知道是基因原因,还是后天锻炼形成的,云鹤不止有八块腹肌,还有极佳的肩腰比例,称得上蜂腰猿背。 云岫羡慕极了。 可惜鲨鱼肌在前面,不然他高低摸两下。 至于云鹤的反应-- 云岫没良心地想,他大哥早过了摸一下就会硬的年纪,有反应刚好说明对他有那么一些些意思,没反应则说明他不行或者对他不感兴趣。 前者省事很多,后者他就要改变任务计划了。 云岫完全没想过自己会玩脱的可能。 因此,当手腕被滚烫的手掌抓住时,他十分疑惑地问了一句:“哥哥,你的手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云鹤听见“哥哥”二字,用力闭了闭眼,声音哑的不像话,“没有,你先出去。” 云岫严肃道:“哥哥,你不要讳疾忌医,这么大个人了,吃药打针都是小事!” 说着,就要扶着他起身。 云鹤眼皮一跳,连忙按住他的手,同样严肃道:“我没生病,真的。” 云岫半信半疑,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是你的手好烫,我觉得能煎鸡蛋了。” 两人僵持不下,云鹤只好坐起来,证明自己没病得不省人事。 趁此机会,云岫眼睛迅速往下一瞥,没看到他想看的,有些失望。 原来他哥真不行。 他表现得太过明显,两只眼睛就差贴纸条,左边是“大哥”,右边是“不行”,这小表情给云鹤气乐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亲兄弟搁这都要比比大小,何况异父异母的兄弟。 猝不及防地,云岫跌坐在男人结实温热的大腿上,得益于跨坐的姿势,他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雄厚而有力的资本。 云岫的脸爆红,结结巴巴道:“哥、哥哥!” “喊我作甚?”云鹤掀起眼帘,不为所动:“我说过,自己选的路要自己走完。” 云岫:“……” 狗东西,装什么装。 有种把他屁股底下的铁棍拿走啊?! 好在云鹤没打算对他做什么,像抱小孩一般抱着他,下巴搁在肩窝上,盯着白白嫩嫩的脖子目光幽深,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口,又似乎什么也没想,等待生理反应的自然冷却。 他想放过云岫,云岫却不想放过他。 在他即将进入贤者时间的时候,云岫趁云鹤一时不察,跟他脸贴脸,随之后仰,笑容灿烂而狡黠,“原来哥哥生病抱着我就能不药而愈,以后能多抱抱我吗?” 房间的窗户没关,晚风在说话的间隙吹进来,给燥热悸动的盛夏带来一缕清凉,万物与人都是荒诞的静寂。 云鹤看着少年秀美的面庞,竟有些想不起云岫以前的模样,咽下拒绝的话,他迟疑地说了一个字:“好。” 他告诉自己,云岫是弟弟,适当满足一些不过分的要求无妨。 绝不是别的原因。 第24章 A-24 云岫的努力没有白费,花了五千学按摩,弄清了云鹤对他的感情。 没有哥哥会对弟弟硬起来,即使是按摩。 自此,云岫做事便大胆起来。 上学要云鹤亲自叫他起床,放学要云鹤亲自接,吃饭要云鹤盛饭,泡澡要云鹤帮他提前放水等等,一系列行为可谓是倒反天罡。 云岫一边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一边看着云鹤的脸色行事,见他没生气能接受就得寸进尺,见他皱眉适当后退见好就收。 这些天下来,云鹤对于照顾云岫居然有了心得! 年轻人喜欢的事物,云岫也会喜欢,但常常忘记自己对什么东西过敏,这时候就要云鹤提醒了。 又到周一。 云鹤将云岫从被窝里挖出来,感受到有个脑袋软软挨在他的颈边,既是无奈,又不免生出一丝隐秘的欣喜。 准确来说,是窃喜。 这份窃喜来得莫名其妙,他竟不知是对是错。 “困……” 云岫打了个哈欠,他昨晚跟方子澄打游戏,现在困到睁不开眼。 他不说还好,一说困,云鹤想起昨晚督促他睡觉,嘴上应着好,手上却点击开始游戏,这是上学的态度? 这么想着,说话时带了些许责备:“叫你不听话,说睡觉不睡。以后少跟姓方的同学来往,熬夜打游戏的学生能是什么好学生。” 云岫望天,左耳进右耳出,你说什么都行的样子。 看得云鹤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先洗漱吧,吃完早餐我送你去学校,这回提前叫你了,迟到不许怪我。” 贤妻路线走不通,云岫迅速转换攻略计划。 以前没发现,相处久了,他发现他大哥好像挺吃作精这口,也就是原主人设。 可是记忆中,大哥对原主的态度不算好啊? 云岫不解,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反正现在对他好就行,不用管过去如何。 有了周末的对比,周一是令人痛苦的,不过这周有个例外,周三起放国庆假期,可以玩整整七天。 云鹤把云岫送去学校,问他:“中午你在宿舍休息,我要加班处理公司的事,晚上我再来接你,可以吗?” 如果只是在公司加班,大可以让林叔接云岫回家,可他的加班是跟人谈事情,林叔要送他,脱不开身,而家里暂时没给云岫找司机,住宿舍是最好的安排。 云岫想了想,最近撞见几次蒋听寒,对方表现正常且规矩,似乎两人倒退回了舍友关系,相处不见尴尬。 于是他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云鹤见他那么爽快,稍稍诧异一瞬,但没多想,把他放到校门口便工作去了。 实际上,云岫答应得那么爽快是有原因的。 前两天晚上,他哥催他睡觉的时候,云母恰好打电话过来,跟云鹤商量国庆假期带他和云迁去北城玩的事。 上次见到云迁还是梦中,后面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在他的社交圈中,二哥确实是唯一满足男主三要素的人-- 坎坷的家世、优秀的个人能力和众多爱慕者。 锁定人选后,就要针对目标完成任务。 然而他像是患上了拖延症一般,把任务一推再推,找N多借口,云迁这次回来,他再不推进一下任务,就要等两个月之后,家里举办宴会才能见面了。 人是经不起念叨的。 当晚,云迁便坐高铁回家了。 云岫惊喜,想像上次那样扑到他背上,不料对方转身,扑到正面,背变成了抱。 这个姿势,使云岫想起跨坐在云鹤身上的经历,不禁小脸一红。 对天发誓,他口味没那么重,绝无跟大哥结婚,同时吊着二哥的想法,兄弟双飞什么的,夺冒昧啊。 他讷讷道:“二哥,快放我下来。” 云迁扬眉,“我不,没听过自投罗网的猎物还能叫猎人放过的!” 作归作,这姿势过于惹人遐想,云岫可不想大哥误会,但没等他出声求助,一双大手从身后探出,将他拎出云迁的怀抱。 云迁疑惑望向大哥。 云鹤解释道:“他刚吃饱,待会儿吐你身上。” 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云迁信了,摸了摸后脑勺,清冷如仙的脸笑起来后,像只憨憨的大狗,“这样啊,还是大哥贴心,我以后也要这么照顾小崽。” 其实可以直接告诉云迁,他俩领证的消息,可云鹤不动如山,没有说的意思,云岫更不好说。 毕竟说了之后,云迁和他相处恐怕不会这么自在。 主要是称呼方面,云迁是叫他弟弟,还是叫他嫂子? 云岫拒绝想象二哥叫自己嫂子的场景,尴尬得脚趾扣地。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三人没有在客厅打闹太久,吃了饭后,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 夜凉如水。 盛夏的前半夜燥热,到了后半夜,地表存储的热量挥发殆尽,空气温度缓慢下降,维持在二十一二度左右。 夜风一吹,仿佛置身晚春时节。 云岫按开房间的灯,喉咙干渴,想接水喝,发现饮水机没水了,只能下楼找水喝。 猛灌两大杯水,浑身舒坦。 刚想回去续上前半夜的美梦,依稀听见楼道传来说话声。 夜深人静,衬得说话声十分清晰,云岫站在楼梯口都能听到,足以证明说话人很相信云家的隔音效果,没特地压低声音。 “上个月不是才给了你十万……没了?一个月用十万,你俩比我还能花!” “没钱了,云家没给我钱,再问千八百遍也是没钱。” “找媒体?行啊,我也想让媒体调查调查,什么家庭一个月花十万。” “……” 云岫猜测,应该是赵粒梅打电话问云迁要钱,听他二哥的回答,这不是第一次问了。 他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显然没把他这个亲儿子放眼里,觉得云迁回家,他就会被放弃,否则不会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一次面都没要求见。 不愧是男主,美强惨buff叠满了。 唏嘘。 云岫听了一会儿,没听到“钱”以外的话题,赵粒梅翻来覆去都是些车轱辘话,干脆回去睡觉。 翌日。 早上七点。 云岫吃早餐的时候,偷偷观察二哥,震惊地发现他居然没有黑眼圈! 要知道,昨晚他回到房间看手机,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他不清楚什么时候结束通话,就说半小时内,那也是熬大夜。 凭什么他打游戏打到一点,第二天困成狗,云迁熬到两点,依旧光彩照人? 他愤愤不平的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油条。 云鹤给他剥了个鸡蛋,提醒道:“专心吃饭,不要东张西望。” 云岫和云迁同时茫然抬头,他俩都没有东张西望啊? 云鹤不管他俩怎么想,吃完饭,就将两人打包上车赶往停机坪,因为事先安排了私人飞机,他们不用跟其他乘客一起挤。 飞往北城的航程需要两个半小时,云岫上了飞机,瘫倒在床上补觉。 云迁不困,找了个有桌子的地方打开电脑,他手上有个大创项目没完成,平时在学校忙社团和学业,比赛就要花额外的休息时间来完成。 云鹤在另一张桌子上看文件。 没了云岫在中间斡旋,兄弟俩格外缄默,偶尔对视,也没有话可聊。 飞机受气流影响,颠簸了两下。 床上的人随即翻了个身。 兄弟俩动作如出一辙扭头望去,确定云岫只是翻身,没有醒,又重新低头做自己的事。 其实云岫醒了,昨晚没有熬夜,今天不是很困,加之吃了早餐,困意早飞远了。 他不睁眼,装成睡着的样子,是想看看这对亲兄弟是怎么相处的。 兄弟感情的好与坏,关系着他后面任务的规划。 谁知那俩人跟哑巴似的,半句话都不说。 整个机舱内,除了敲击薄膜键盘的声音,就是翻动文件的声音,还真别说,挺催眠的。 不消片刻,困意重新袭来,装睡变成真睡。 再醒来,飞机到了北城。 连续睡了两觉,云岫醒来有点懵。 机舱内开了空调,温度变化不明显,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皑皑白雪,想也知道只穿短袖不行。 丝丝缕缕寒意透过机舱,渗入皮肤,云岫扭头,双手捂脸打了个喷嚏。 云迁拉开行李箱,先给自己套了件毛衣,想把羽绒服拿给弟弟穿的时候,一道颀长身影先从他面前经过。 云鹤拿了自己的大衣给云岫穿上,后者困顿地依靠在前者胸膛,任由对方摆弄四肢,而他大哥还穿着轻薄的西装内搭,似乎感受不到外界的寒意。 云迁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即便是相处了二十年的兄弟,哥哥有必要这么细致入微地照顾弟弟吗,而且小崽不是没带厚衣服,大哥为什么给小崽穿自己的大衣? 虽然这么想有些古怪,但他觉得,兄弟俩的行为过于亲密了。 云迁内心别扭,可他跟亲哥养弟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时间不长,不了解他们的相处方式,也没理由质问,一边穿衣服,一边忍不住瞟向那边。 好吧,他摊牌了。 他只是有些嫉妒大哥。 ……弟弟好可爱,想照顾。 既然大哥照顾弟弟,那他照顾弟弟的行李箱,也是一样的,云迁如此安慰自己。 云家父母早在外面等候,见小儿子缩在一件宽宽大大的大衣里,手指和小半张脸都看不到,笑道:“小崽是不是偷穿哥哥衣服了?” 云岫眯着眼,以免风雪刮进眼睛,不满咕哝道:“是哥哥给我穿的,他说他这件更防风!” 云母跟其他两个儿子打过招呼后,揽着小儿子往车子停放的方向走去,云父则帮云迁分担行李箱,询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出来玩,不可能亲自做饭,他们预订了有名饭馆的座位,提前点好了单。 北城的风雪很大,云岫彻底清醒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看云鹤的穿着,眼睛咕噜噜地转,随即踮起脚,附在对方耳边小声说:“哥哥,你是故意让我跟你穿情侣装的吗?” 同款黑色大衣,更像兄弟装,但他故意曲解成情侣装。 云迁和云父走在前面,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有云鹤和云母听到了。 云母惊讶,没想到两个儿子感情进展这么快,看云鹤右手护在云岫腰间防止脚滑摔倒的动作,不仅不反感云岫,似乎还挺纵容。 “别闹,在这摔一跤有得你受。”云鹤将人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像拢被子似的。 然而他错估了两人迈步子的大小差异,云岫被他的动作带着往前快走了两步,本来走得稳稳当当,这么一弄,真要摔了! 云岫脚下一滑,话语脱口而出:“云鹤你个混--” 腰间虚虚环着的手骤然收紧,常年锻炼出来的肌肉不是摆设,稳稳当当圈住了少年。 云鹤好整以暇地问:“我什么?” 云岫一噎,讪笑道:“我是说哥哥真帅,幸好有你。” 前面的两人听到动静,回头看时,云岫已经站稳,但云鹤的手没收回去,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 云母惊魂未定,“小鹤,你不要跟小崽打闹了,让他好好走,要是在这摔一下,指不定要住院。” 不是她危言耸听,是云岫的身子骨实在弱。 小时候换季会感冒,受到惊吓会发烧,吃多了热气的食物会咳嗽。 好在从小在他们家长大,不然以赵粒梅对云迁的态度,每次生病估计都要在鬼门关走一趟。 说起来,这半年的情况好很多,至今没生过病。 云迁提议:“要不我带着小崽吧?我力气大,而且皮厚不怕摔,就算小崽摔了,我也能给他当肉垫。” 云岫尚未开口发表意见,便听云鹤淡淡道:“不用,我力气也大,刚刚是我抱住他才没摔的。” 大哥发话,家里通常没人反驳。 云迁眼巴巴瞅了弟弟一会儿,神情惋惜:“好吧,那小崽走路小心点。” 云岫:“……” 他走路走得好好的,要不是大哥推搡了两下,他能摔吗?! 有惊无险到了饭馆。 告知订餐预留的名字号码后,服务员低头在记录的本子上翻找,再抬头时,语气稍带歉意说:“十分抱歉,由于你们订餐时间较晚,没有空余包厢了,只剩下大厅的位置,请问可以接受吗?接受不了的话,我们这边也可以退定金。” 云父眼神询问地望向妻子和三个儿子。 云岫乖巧道:“我都行。” 云迁和云鹤也没意见。 云母在饭馆大厅扫了一眼,目光挑剔地检查桌椅卫生情况,然后勉强点了点头,“就在这吃吧,外头下雪,路不好走。” 自从大儿子接手家业,她跟丈夫常年在外旅游,更差的环境都见过,自然不会过于挑剔。 她不满的是,知道儿子们上午抵达北城,她卡着工作人员上班时间一大早就订了餐,服务员还说时间晚。但凡不是这家饭馆可以跟厨师直接沟通,要求厨师加什么不加什么,并且菜品丰富,有不少是云岫可以吃的菜,这片地段这么多饭馆,冒着大雪她也要换一家。 云岫不明白其中的拳拳爱子心,但不耽误他孝敬父母。 他帮爸妈拉开座位,坐下之后,又找服务员要了滚烫的茶水给碗筷消毒。 就是他低估了这具身体的娇弱。 茶水倒入碗中,杯子倒放在碗里,需要手动旋转杯底消毒杯口。 坏就坏在“手动”这一步。 他指尖刚触碰到杯底,便被烫得往回一锁,然后试了五六次,依旧烫得没法旋转。 云妈妈见状,靠在云爸爸身上笑得花枝乱颤,就连旁边的云鹤都有些忍俊不禁。 云岫气结,给了他大腿一巴掌,瞪圆了眼睛,恼羞成怒道:“笑什么笑,平时不见你多笑,没看到我拿不起来吗?赶快帮忙啊!” 云鹤明白再笑下去,大概会惹恼弟弟,他接过茶水,给全家人的碗筷消毒了一遍,连云迁也没落下。 云迁受宠若惊,他在等弟弟向自己求助来着,因为他觉得大哥不像是会干这些事的样子,不料最后是大哥服务全家。 看来以前是他误解了,大哥好像挺好说话的。 饭馆大厅的桌子是小圆桌,挤一挤一桌能坐下8人,坐他们一家五人自然绰绰有余。 云岫的右边是云鹤,左边是云妈妈,云家父母也许想表现得更加关心云迁,不想让他受到冷落,将其夹在中间。 饭菜是云妈妈仔细跟厨师商量过的,六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 云妈妈不断往云岫和云迁碗里夹菜,倒不是她不关心云鹤,在夹第一筷子后,云鹤就说不用夹了,在大儿子身上碰壁的母爱分成两半,散发给另外两个儿子。 云岫碗里的菜没吃完,下一秒又多了几筷子的量,眼看要冒尖了,他阻止道:“妈妈,再夹我就吃不完了,你也吃,或者给二哥夹就好啦!” 云迁连连摇头,“妈,你吃吧,我也不用。” 云母这才意犹未尽收手。 怪不得说远香近臭,一个月不见,她想念孩子得紧,一不小心关爱的力度就用力过猛了。 云家没有食不言的习惯,之前赵粒梅来家里吃饭,他们不说话是因为无话可说,于是一家人边吃边聊各自的近况,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 云鹤吃完,放下筷子,姿态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听家人闲聊,余光瞥见有只不安分的手摸了过来。 他没管,任由那只手将自己的左手偷走。 借着桌布的遮掩,那只手轻轻在他手心挠了挠,掌心的痒意蔓延到心底,云鹤左手猛地握紧,抓住那只作乱的手,警告它不要乱动。 云岫拉了拉他,暗示性极强看向剩饭,意思很明显 ——不想浪费,帮我吃点? 云鹤挑起一边眉毛,吃你剩饭,我有什么好处? 云岫用另一边手挠了挠他手背,眨了眨眼。 当然是给你零个好处啦。 说是剩饭,不如说是剩菜,云妈妈夹得太多,云岫吃不完就放另一个碟子里,甚至摆了盘,看着跟桌上第七道菜一样,唯一的点是没用公筷。 用撒娇作皮,等到水落石出才能吃到试探的馅,这场存在信息差的无声战斗,胜者属于谁尚未可知。 云鹤拿起筷子,在家人惊愕的目光中吃掉了云岫的剩饭。 半晌,云妈妈才找回声音,声线有细微的颤抖:“儿啊,吃饱了吗?不够妈再点。” 三岁起嫌弃她口水的大儿子居然面不改色吃了另一个人的剩饭!! 要么是铁树开花,要么是铁树开花,没有第二种可能。 因为照云鹤的性格,没吃饱只会再点,不会勉强自己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云鹤神色如常,他抽了张纸巾,动作优雅擦嘴,仿佛其他人都在大惊小怪,“吃饱了。” 云岫眼神微闪,伸手抱住大哥的胳膊,歪头甜甜一笑,“妈妈,我都说我跟大哥感情很好啦,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会吵架!” 云父云母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应了一声,“啊?” 云岫回头,捏了捏对方胳膊的肌肉,笑道:“对吧大哥?” 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云鹤还没能过自己那关,在他心中,总觉得自己跟云岫仍然是纯洁的兄弟情。 嗯……虽然帮你穿衣服、送你上下学、给你热牛奶,对你起生理反应,但我们还是好兄弟。 两人离得近,云鹤轻易辨认云岫说的是哪两个字,他敛起眼眸,薄唇轻抿,“对,不吵架。” 有了他的确认,云父云母松了口气。 云父欣慰道:“只要不吵架,一切都好说,就像我跟你妈,互为初恋没有经验,一路不也磕磕绊绊走过来了。” 云岫笑语盈盈,附和道:“爸爸说得有道理,我会跟大哥好好相处的。” 一桌人,只有云迁觉得怪异。 他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人话了,云父对云鹤说的那番话,他总感觉不该是劝说兄弟好好相处,而是劝刚新婚不久,处于磨合期的小两口好好相处。 脑海中那点念头将要清晰浮现之际,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道灵光便化作一尾小鱼,甩甩尾巴消失不见。 他不悦回头,但语气还算客气,“请问有事吗?” 来人是位没见过的男生,年纪不大,看着二十来岁,他举起手机,笑容腼腆,“帅哥,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云岫精神一震。 来了! 男主的爱慕者! 如果只是三要素,符合男主的人选还有他的两个舍友,但别忘了,他的剧情围绕云迁展开,说他二哥不是男主,傻子都不信。 当男二时,他要担心是否会误伤友军,但当炮灰不用在意这么多,因为炮灰绝对没有友军。 云岫脑子飞快转动,思考如何当男主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什么? 这不一定是男主官配? 云岫在虚拟精神海的角落找出快穿局发给他的员工手册,翻到第三页,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炮灰守则之主角爱情线:把每一朵桃花都当作官配,欺辱它、蹂.躏它! 久违的事业心作祟,云岫摩拳擦掌。 终于等到这一天,是他熟悉的领域! 第25章 A-25 “不好意思,我哥喜欢女孩子。” 说话的是云岫,他无视云鹤倏然沉下来的目光,笑吟吟替二哥拒绝掉了这朵桃花。 云迁一怔,显然没想过云岫会替他拒绝,不过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至今为止,他还没遇见合眼缘且想谈恋爱的人。 因此,云迁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抱歉,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打扰了。” 男生失落离开。 他在隔壁桌吃饭,听到少年喊那人二哥,喊另一个人哥哥,以为是一家人和弟弟的男朋友出来吃饭,这样的家庭,说明对同性恋不排斥,于是他鼓起勇气来搭讪。 原来喜欢女生,性向不能强求。 就是可惜了,这家人个个颜值那么高,一起生活肯定会延寿。 搭讪的男生走后,云母托腮,八卦问道:“小迁喜欢女孩子?” 她跟丈夫退下来很多年,跟老朋友们的联系依然存在,听过各家秘闻流言,对各家小孩有大概了解,假若云迁喜欢女孩子,他们能帮忙介绍介绍。 当然,一切看孩子意愿。 云迁闹了个大红脸,不太习惯跟父母讨论这件事,随便扯了个借口说:“不了不了,等毕业之后再说吧。” 本科毕业后,他可能还要读研,毕业的借口可以用五六年。 因为挡掉一朵桃花,主线任务终于前进一小步,云岫难得好心情,正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他决定玩几天,准备收假再做任务。 云家在北城置办的房产之一,在某座山的山顶上,距离市区远却房价高。 无论是云岫,还是原主,都是第一次来北城。 不同于A市云家装潢的近现代风格,北城的云家是古香古色、红墙青瓦的三进宅院,院内院外苍翠松柏静默伫立,如云的白雪衬得红的鲜红、青的墨青。 在房间分配上,云父云母住正房,兄弟三人住东厢房,西厢留给上门做客的客人住。 建筑这么复古,三人住一间也有些拥挤,云岫以为他们得挤一挤了,然而在看到东厢房之后,他发现不用挤,因为东厢是栋两层阁楼,一人一间刚合适。 仿古了,又不完全仿,保留了现代科技带来的便捷。 云鹤以前来过北城,二楼房间里还有他的衣服,所以云岫和云迁选了一楼的其中一间。 从A市来到北城,一路上即使没有风尘仆仆,但云母还是把兄弟三个赶回房间休息,不准他们私自学习或工作,所以他们一觉睡到了饭点。 吃了一顿具有北城风味的晚餐,云岫满心满眼都是泡温泉。 由于北城特殊的地理位置,在全国多地持续高温期间,仍能保持零下十度左右的气温,成为著名的旅游城市。 不过北城出名的不止是气温,还有温泉,全国十大名泉有三个都在这里。 云妈妈在厨房切水果,他就在旁边转来转去:“来北城不泡温泉就是白来,我想泡温泉,妈妈你知道哪家温泉山庄比较好吗?” “好好好,知道你想泡温泉了!”云妈妈被他转得一个头两个大,两人差点绊一起摔倒,颇有些哭笑不得道:“不用去温泉山庄,我们家有温泉啊,就在后院,你大哥没告诉你吗?” “没吧。”云岫一路睡过来,压根记不清云鹤说过什么,努力回忆半晌,然后笃定道:“肯定没有,我这就去找他。” 云妈妈看着他沿着游廊小跑离去的背影,失笑摇头。 此前,云岫一意孤行要嫁给云鹤,云妈妈其实是不赞同且担心的,不是她觉得云鹤配不上云岫,也不是性格原因。 在她心中,三个儿子同等重要,她不插手大儿子的事不代表她不关心,她比谁都清楚,云鹤看着不近人情,实际最重感情。 而她反对的两人结婚原因是两个孩子完全不搭噶,当兄弟没说过几句话,当爱人又怎会迅速拉进距离? 这是不健康、不正常的婚姻关系。 即便中午吃饭得了两人的承诺,云妈妈仍是不放心。 以云鹤精明沉稳的个性,定然不会让自己吃亏,云岫只是个没出社会的大学生,被他们夫妻俩宠的娇气又天真,估计在哪吃亏了他们都不知道。 …… 殊不知,天真娇气的小儿子占据了大儿子的床,正趾高气昂地要求对方帮他准备泡温泉需要的物品。 云鹤眼皮都没抬一下,“自己去。” 云岫躺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耍赖威胁:“我不!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跟爸妈说你欺负我!” 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云岫咬牙。 狗东西,除了以前教的那些,其余半点没有悟性,不自觉的人活该没有老婆。 他不抱希望接着补充:“我第一次来北城,家里温泉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找到那些东西,你不帮我,今晚我就睡这了!” 云鹤最讨厌被人威胁,如果只是前半段话,他大概动都不动,等后半段话说完,他似乎觉得有道理,站起身走了两步,察觉云岫没跟上,回头静静俯视。 云鹤见他还愣着,问:“不是说带你找温泉吗?走不走?” “走走走!”云岫反应过来,飞快蹦下了床,生怕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云鹤还是没动,提醒道:“把鞋穿好。” 他们家是木质地板,开了暖气通了地暖,相对比其他家没那么冷,但出了房间就没有地暖和暖气了。 游廊暴露在空气中,赤脚才上去仍然有感冒的风险。 云岫只好返回床边,穿上自己的棉拖。 下楼下到一半,遇到散步回来的云迁,云岫双眼一亮,热情邀请:“二哥,要不要一起泡温泉?” 云迁也不知道家里有温泉,以为他俩要出门,“现在出门吗?我回来的时候,外头刚下大雪,看天气预报还要下一两个小时。” 云岫指了指身旁的男人,笑道:“妈妈说家里有温泉,大哥带我们去。” 云迁心动了,“那我跟你们去一趟认认路,然后回来洗澡再去。” 云岫怕冷,吃完饭就洗澡了,云迁也不想不洗澡直接下水,怪埋汰的。 “不用这么麻烦。” 云鹤说:“那边有浴室和浴巾,不用回房间洗。” 闻言,云迁仅剩的半分犹豫也没了,跟在大哥身后找温泉。 明面上说这是三进的宅院,但散过步的云迁清楚,“三进”是指居住区,往里还有一大片建筑,他怕迷路,没走多远便往回走了。 他想的没错,云鹤带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连廊一路向前,穿过一道弧形拱门,眼前豁然开朗,成片的翠竹取代松柏,成为这片区域主要栽种的植物。 不用云鹤说,云岫就已经闻到淡淡的硫磺味,温泉应该就在不远处。 云鹤在分岔路口停下,“左边的是露天温泉,右边的是室内温泉,都是活水,想泡哪种自己选。零食饮料之类平时备在冰箱里,你们找找,我还有工作要忙,不跟你们一起泡了。” 云鹤一走,云迁立马抬起胳膊,揽住弟弟往室外温泉的方向走。 云岫有点懵,“不是说下大雪?我们去露天温泉做什么?” 云迁故作深沉道:“温泉水那么热,再大的雪也没关系,你没试过一边泡温泉一边赏雪吧?今儿个哥哥带你体验一下。” 云岫确实没体验过,听二哥一说,当即同意下来。 国庆假期只有七天,今天是第一天,至多第六天就要回去,毕竟云迁不在本市读书,要想不那么累,提前一天回去在家休息一晚是最好的方案。 北城天天下雪,他不敢保证后面几天云鹤会不会跟自己一起泡温泉。 如果一起的话,肯定又说下雪天泡温泉容易感冒什么的,趁今晚云鹤不在,他好好感受一番。 云岫先下水,原本只着浴巾冷得有些发颤的身体,经过温热微烫的温泉水一泡,熨帖地舒了口气。 难怪他爸妈一年有三个月定居北城,换他天天能在家里泡温泉,一年到头住他也乐意啊! 约莫过了三分钟,云迁大步流星走来。 云岫打眼一瞧,数了数,有六块腹肌。 他的心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早已冷冰冰,区区六块并不能动摇他的意志。 在小说世界里,除非特殊设定,男主和重要男配拥有一具健康能干的肉.体是标准配置,像他这样的炮灰都只能是低配版,白斩鸡似的身体和毫无智慧的大脑,只有一张脸能看。 可恶。 云迁头发尚带湿气,一个猛子扎进温泉池里游了两个来回,然后浮出水面,把头发往后扒拉,他指了指远处,“那一半是深水区,你过去小心些。” 云岫没听过温泉还设置深水区的,也不知道设计者当初设计时想些什么。 泡温泉不好好泡,搞个深水区,想游泳弄个游泳池不是更方便吗? 他看着云迁所在的位置,在脑海中漫无边际勾勒出一个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的水池,蓦地灵光一闪、计上心头,他似乎想好该怎么陷害男主了。 他看着云迁不自觉露出甜甜的微笑,对方却误会了笑容的含义,“笑得这么谄媚,想求我帮你拿饮料?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去。” 云迁头发凌乱地凑上来时,很像吐着舌头的二哈,不笑的时候高贵冷艳,笑起来看着好骗且憨。 云岫翻了个白眼,“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也帮你拿。” 闻言,云迁凑得更近,几乎和他肩膀挨着肩膀,“不带这样的,你都能叫大哥叫做哥哥,为什么不能这么叫我?” 云岫乐了,二哥和哥哥的差别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他的嘴比脑子快,脱口道:“因为你二啊!” 云迁的脸一下子黑了,“……” 话已出口,后悔也来不及了,云岫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什么,我帮你拿饮料,在冰箱是吧?” “你坐着。”云迁按住弟弟的肩膀,不给他起来,既是埋怨又是无奈道:“我去就行,等会你上去又下来感冒了,大哥得骂死我。” 云岫心有戚戚,要是感冒,被骂最惨的一定不是二哥,而是他自己。 因此,他悠然自在地享受云迁的服务。 其中有瓶青提味的气泡水他和云迁都觉得味道不错,吨吨吨喝完,又拿了四瓶出来,一人两瓶,是蓝莓味和橘子味。 话说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泡太久的缘故,云岫总觉得眼前景物旋转,身上痒痒的,“好像有点晕……” 云迁赞同点头,“我也是,差不多该上去了,不然等会我俩要是泡温泉晕倒进医院,传出去多没面子。” 说是这么说,他却没有动的意思。 再泡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他就带云岫回去睡觉! 可五分钟没到,云岫身上的痒意先加重了,而且胸闷恶心想吐,一度盖过了想挠痒的欲.望,脑袋也昏沉沉的,歪在身边人肩膀上借力支撑。 云岫闭着眼,尽可能大声说:“哥哥,我难受。” 他觉得很大声,实际比幼猫叫唤的声音还小些。 好在云迁听到了,他“唔”了一声,不明所以扭头,就是这一眼把他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温泉水温度高,人泡久了,皮肤泛红是正常现象。 云岫皮肤嫩且薄,下水之后,水温将他这个人烫得宛若阳春三月盛开的桃花,眉眼秾丽,眼眸含情,看一眼都让人心脏乱跳。 云迁不敢多看,便可着劲儿转移视线,不料十来分钟没注意,那白里透红的肌肤下浮现出无数红色的小点,不是过敏是什么? 登时,云迁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把人打横抱起,裹上两件浴巾就匆匆往前院赶。 云父云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被撞开的动静,纷纷回头望向门口,然后就看到光裸着上身的云迁白着脸冲进来,“爸妈,小崽酒精好像酒精过敏了,家里有没有药?!” 云妈妈端着茶杯的手一颤,茶汤洒落,她却顾不得清理,她拔高声音惊怒质问:“云迁你疯了?你明知小崽酒精过敏,你还给他酒喝!” “舒兰!为什么过敏等后面再问,我去找药箱,你看着点小崽,让小迁穿件衣服!” 云爸爸猛地拍了下妻子手背,让她不要在冲动之下说那些容易伤人的话。 云妈妈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怒火消了一半,她竟有些不敢与云迁对视,恐惧在这个儿子眼中看到失望和难过,“抱歉小迁,妈妈不该直接怪你,我太担心小崽了……” 然而云迁并不认为妈妈的话有错。 虽说他不是故意给弟弟喝酒,但酒是他拿的,同时对云岫酒精过敏的事知情,没有认真检查是否含过敏源就给云岫喝,错当然在他身上。 他看过那份堪比菜单的过敏源,知道酒精对云岫来说是五级过敏源,接触就会重度过敏。 看着躺在沙发上呼吸困难、嘴唇发紫的云岫,云迁陷入深深的自责。 …… 云鹤是九点过来找云父才知道这件事。 彼时,云岫吃了药,比起刚过敏时的症状好了许多。 酒精过敏最怕喉咙水肿,严重者会导致窒息,进而休克。 云鹤把他俩喝剩的瓶子拿过来,放在桌面,玻璃与玻璃的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引起房间内所有人的注意。 “酒精含量14%的酒,你俩把它当气泡水,味觉失灵了?”云鹤语气淡淡,眼眸透出两分不解。 他是实话实说,陈述自己心中的疑惑,但听着云迁耳中,就是质疑他为什么拿酒给云岫喝。 他没有反驳,抿唇认下了所有错:“这次是我粗心大意,下次给小崽吃的东西,一定会再三检查。” 云岫幽幽转醒,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父母不在,大哥冷着脸,表情隐隐有些烦躁,眼中的质疑几乎满到溢出来;二哥沉默不语,似乎多了很多心事,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岫一喜,莫不是误打误撞推进了主线任务? 他的原计划是找机会单独约云迁泡温泉,假装不小心栽进深水区,对方不清楚自己不会游泳,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救人,以为在闹着玩。等反应过来想到救人,期间的时间足够他溺水了。 这个计划的缺点不言而喻,时间要卡得很准,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因为他的演技肯定瞒不过云迁,所以呛水的罪避不开。 随即一悲。 他跟云迁挺合得来的,推进主线,势必会刺激自己跟对方的关系,想再像上次那样和和乐乐玩耍估计没机会了。 唏嘘。 云鹤和云迁也发现他醒了。 大概是错觉,云岫觉得云鹤这会儿各位温柔,“有哪里不舒服吗?喝不喝水?” 云岫摇头,“好多了,就是身上痒,我总想挠。” 云鹤顿时严肃警告:“不可以!你现在痒是因为过敏,吃药涂药就能好,如果挠了,说不定会衍生其他病症。” 云岫:“……” 好吧,大哥变温柔果然是错觉。 两人说话时,云岫不动声色观察云迁的脸色,见他表情不太好看,面色愈来愈阴沉,甚至最后连呼吸都不肯跟他呼吸同一空间的空气,招呼不打便起身离开,对心中的猜测又确定几分。 看来妥了,不用溺水了。 云岫紧绷的心弦一松,不想动弹,尝试现场招聘苦力,说话不自觉带了些许撒娇意味,“哥哥,抱我回房间好不好?我没有力气走路。” 看装饰,他还在云家,但这间房间的风格十分死板,久看压抑,他更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云鹤没说答不答应,径直上前两步,弯腰将他稳稳抱起。 云岫顺势搂住他哥的脖子,开门的刹那风雪袭来,他索性把脸也埋在对方怀中。 云鹤轻嗤:“娇气。” 云岫装作听不见,他就是娇气又怎么了? 还不是任劳任怨当他座驾。 云鹤把人放到床上,感觉口袋的手机微微一震,看了眼,是岑助理发来的加急文件。 他这个角度看消息,并且没特地避开,没松手的云岫也能看到。 云鹤:“到了,松手。” 云岫这才施施然松手。 或许是前段时间调.教习惯了,他下意识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眉眼弯弯道:“谢谢哥哥,最喜欢你啦!等忙完工作,能帮我买支药膏嘛?” 云鹤颔首,临走前嘱咐:“痒就摸一下,不要用指甲挠。” 云岫自然乖巧说好。 他暗搓搓地想,这次买药,下次擦药,相信有一天,云鹤会成为优秀的保姆,自己就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云岫在床上做着美梦,云鹤出了房间把门带上,转身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云迁,丝毫不觉得惊讶。 云鹤整理被云岫弄乱的衣领,“我以为你不打算过来了。” 云迁站在楼梯口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抿了抿唇,“是我害小崽过敏,目前他应该不想见我。” 云鹤不置可否,说话间的维护他自己都察觉不到,“小崽不是那么小气的性格,况且你又不是故意的,跟他好好说,他会原谅你。” 云迁踌躇片刻,仍旧摇头,“我把止痒药膏拿过来了,你帮小崽涂吧,我记得他后背起了一大片红点,别让他挠,也别说药是我拿的。” 基因的力量是强大的,不仅给了云迁浓颜系的长相,帮他找到亲生父母,也给他带来刻在云家人骨子里的别扭和不会表达。 云鹤知道劝不动,所以没劝,接过药重新进入云岫房间。 云岫惊讶于大哥回来的速度之快,但他没多想,而是问起云迁,意料之中得不到多少消息。 放假第二天。 云岫起了个大早吃早餐,来来回回在云迁身边路过好几次,始终不见对方吱声,甚至头都不抬看他一眼。 在云鹤的注视下,他默默坐回座位老老实实吃东西,内心生出无限感慨。 人生在世,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要想完成任务,全家人讨厌自己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云迁只是第一个人,后面还有云鹤、云父云母、云老爷子、一众堂兄弟姐妹等人,他不能因为小世界的一点喜爱而放弃任务,那不符合他尽善尽美的人生守则。 云岫知道自己有些方面很固执。正如他陷害云迁,从来都是伤害自己间接陷害对方,从未想过其他肮脏手段一样,宁愿绕一大圈谋划也不愿意泯灭良心。 但凡换一个快穿局员工过来,如今的云家都不会这么平静。 既然男主那边的主线任务告一段落,是时候加大对云鹤的攻略力度了。 他不相信,在攻略成功之后,云鹤亲眼看到自己被戴绿帽能不把他流放,换位思考,云岫觉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由于这方法很损,云岫不知几个午夜梦回愧疚惊醒,可是除了这损招,他暂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方法,能在不伤害云迁的基础上,使云鹤产生流放他的想法。 等任务结束,他就用积分给云鹤兑换保命道具作为补偿。 第26章 A-26 云迁避着自己,于云岫而言是件好事。 他不想自己攻略云鹤的时候,还有一位名义上的哥哥在旁边观看,即使这位哥哥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哥哥。 攻略云鹤很难,因为云岫没做过这方面的任务,他坐在床上沉思,想半天也想不出如何攻略,最后只能求助万能的网友。 他上论坛,开了个帖子,主题是“如何攻略豪门大佬”。 帖子刚发出来时,并没有过多引起众人的关注,不少人以为他走错区了,有几个好心人点进去想劝他不要在生活区发这个主题,应该去灌水区。 点进去看到主楼之后,敲字的手忍不住敲下了别的话。 【如题。你穿书了,是豪门真假少爷文里的假少爷,现如今你为了留在豪门,要攻略兄长,成为兄长的伴侣。问:怎么做才能让兄长爱上你?】 1L:作者试梗? 2L(楼主):兄长八块腹肌、有钱有颜、三观正常,以及对家人很好。 3L:嗯,怎么攻略兄长我不知道,但如果他来追我的话……/娇羞 4L:我会挡在你前面/狗头 24L:都让让!让我这个拥有八条鱼的海王来告诉大家正确的做法吧!首先要保持神秘感,不能上去就巴拉巴拉抖落平生事迹;等熟悉了,你就疯狂黏着对方,做一些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肢体接触,在你觉得关系难以进展的时候,突然疏远;对方感受到落差,就会来问你最近为什么话那么少,你就正常聊天,继续冷落,然后找机会你或者对方捅破窗户纸就好啦! 25L:八条鱼都是这么来的,包稳好吗! 32L(楼主):海王朋友,可以加个好友吗?我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有偿。 大概能水论坛的大多不忙,云岫加了好友,那边很快通过。因为这位好友说自己是拥有八条鱼的海王,他就给人备注了“八鱼王”。 云岫:[红包] 云岫:老师,我想追我哥,你能教我吗? 八鱼王没领红包,震惊道:我靠,你真给啊?不用这么客气,正好最近我闲着,就当给你做情感咨询了。 云岫:太感谢老师了/大笑 八鱼王:你说说你俩的情况呗,我帮你把关把关。 云岫:情况就是帖子说的那样呀/可爱,我哥和爸爸妈妈对我挺好的,没有因为二哥回来讨厌我,但我亲生父母喜欢赌博,还说我成年了,不会给我一分钱,所以我想留下来。 赵粒梅两口子喜欢赌博的事还是他上次在楼梯口,听到她跟二哥打电话说要还债猜测的。 八鱼王:……你来真的?你家多有钱啊这么想留下。 [八鱼王撤回一条消息] 云岫看到了,他觉得情况应该说清,不然对方容易错估,于是认真回:能买下一个多迪〇尼的程度吧,其实我跟大概已经领证了,但是我想拴住他的心。 八鱼王:!!! 八鱼王:是该留下来,你让我想想啊,这种家庭应当慎重。 云岫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对面的恢复。 听到云母在外头叫他,索性把手机放一边,打开门问怎么回事。 云妈妈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三杯牛奶,温柔笑道:“小崽,喝杯牛奶再睡。” 云岫主动接过托盘,把一杯牛奶放进放进,问:“其他两杯是哥哥的吗?” 云妈妈点头,“对,你们一人一杯。” 人都是偏心的,单看偏多偏少程度,云母也许对讨喜的云岫喜爱多一些,但不是偏爱从小在身边养大的养子,并且对亲儿子冷眼相对的人。 无论是财产分配,还是给予的温情,她尽可能做到公平了。 云岫理解妈妈想要关怀二哥的心情,没跟她抢送牛奶的活,他只拿了一杯牛奶,“妈,我给大哥送吧,你跟二哥多聊会,他好像不太高兴。” 好歹是亲生儿子,聊久一点,让二哥对他的厌恶感染云母,以免以后要流放非洲,不会出现云家父母阻拦的情景。 云妈妈以为他想跟云鹤培养感情,指尖戳了戳他的额头,嗔怪道:“小没良心的,你可别让你二哥听到你区别对待,他会不高兴的!” 云岫心道不会,二哥恨他还来不及,他抿唇羞赧一笑,“我对大哥的喜欢跟二哥的不同呀!” 八鱼王还没给他攻略云鹤的建议,云岫送牛奶,就真的只是单纯送给牛奶,完全没想着占他的便宜,这让如临大敌的云鹤生出些微疑惑。 国庆假期第二天,八鱼王终于发来消息,说话很有底气,仿佛一夜之间,好好调研了市场。 八鱼王:你跟你大哥从小一起长大,神秘感保持不了,那就保持独立感,要让他感受到,纵使你只是一朵菟丝花,也是一朵迎风绽放、独立且有个性的菟丝花! 云岫觉得菟丝花这个说法不太对,转念一想,似乎没毕业吃喝都靠家里,说他是菟丝花也没错? 不确定,再看看。 八鱼王:我在论坛说过的方法有效且经典,你先黏着他,偶尔耍耍小性子,但不要太过,让他感觉你无理取闹就不好了,等他习惯你之后,你再来找我。 云岫:好的八老师,有新情况我会给你汇报的。 八鱼王显然很忙,叫他八老师也没时间问为什么给自己取这个备注,能腾出时间给回复都是他时间管理得好。 云岫看着聊天记录,琢磨片刻,将“依赖黏人、偶尔娇气”这八个字吸烟刻肺。 攻略他不会,黏人他会啊! 中午过后,云岫就搬着画架找上了云鹤,倒不是他没事找事,他这个假期还真有作业要写,否则不会带画架过来。 无缘无故黏人肯定会被怀疑,但打着学习的名头就不会。 正如他所料,云鹤问了他的来意,他说有个人物绘画作业,并且保证不会干扰他工作之后,云鹤同意了。 嘿嘿,绘画作业不可能一天画完吧? 他只是个三流画手,画个一二三四五天也说得过去。 白天画画,总不能晚上也在画,云岫选择求助外援,让云妈妈亲自上阵,劝他要适当休息,不用这么辛苦,都来北城了,多泡泡温泉有助于身体健康。 尽管云鹤不是因为别人的建议而改变计划的性人,但他手上的项目即将收尾,最近的确不用这么忙碌,他也不想让家人担心,干脆听从云妈妈的建议,每天晚上一到九点雷打不动跟云岫一起泡温泉。 攻略要有攻略的样子,在云鹤洗澡期间,云岫跑前跑后,既是给他递浴巾,又是给他拿饮料,绝不越雷池半步。 有了两次同池“泡澡”的经历,云鹤已经能在洗完澡后,一边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一边摸揽着他向前走,仿佛他们没有结婚,像普通家庭的兄弟一般要好。 当然,要不是云岫以前试探,行为越界,云鹤通常不会想起他俩结婚的事。 云岫趴在池边,一瓶瓶拿起饮料查看配方,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喝的。 看着他被热水泡得全身泛红,鼻尖渗出些许晶莹细汗乖巧又可爱的模样,云鹤纷扰多日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然后缓缓舒出一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那天晚上的心动是荷尔蒙带来的错觉,蒙蔽了他的感知,他对云岫的感情依然是对弟弟的那种,所以不用承受亲情变质的道德煎熬。 其实他很喜欢云岫这个弟弟,因为对方从长相到性格,无一不符合他对“弟弟”的定义,但家里父母都溺爱孩子,他不得不担任起严格兄长的角色,防止孩子被宠坏。 严着严着,他就找不回小时候笑着哄弟弟的感觉了。 还有上次他在办公室对云岫说那些,不全是为了家庭和睦着想,也没想过要把云岫赶出去,但那段时间云岫很不安分,他怕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只好说狠话警告,结果惹人生气,哄了好一阵子。 云鹤认为,云岫或许是缺乏安全感,只要最大限度满足他的要求,给予足够的爱,他们就能回到以前的兄弟关系。 如果让云岫知道他大哥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定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云鹤。 原以为他自己算感情迟钝,没想到云鹤更是重量级,什么依然是兄弟,谁见过刘备对张飞起反应? 再不济,叫云迁给他按摩一下,重演那晚的事,到底是哪种感情不就水落石出了? 可惜云岫不清楚,他拿起一杯蓝蓝的罐装饮料,不死心看配料表,难道家里这些饮品都含酒精吗?他们又不是酒鬼世家! 云鹤看不下去,“你拿的这些都喝不了,冰箱不是有一层专门用来放果汁,你没看到吗?” 云岫惊讶反问:“有吗?” 他们家的冰箱是双开门那种,光饮品就放了一个冰箱,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一大片,另一个冰箱放果冻酸奶之类的零食,云岫不想吃东西,他觉得食物碎屑会掉进温泉里,所以看都没看那边。 云鹤没说有没有,而是用行动证明,上岸拿了三瓶果汁过来。 “谢谢哥哥!” 云岫笑了笑,道谢之后,插.入吸管就开喝,根本没怀疑过对方是否有害他的心思。 云鹤欲言又止,他终于知道昨晚云岫为什么会过敏了。 云迁拿的是外国酒精饮品,不是英语,瓶身上下大概只有数字能看懂,加上温泉使人松懈,这边的灯光开得黯淡,不细看注意不到。 云鹤拧起眉梢,“你怎么不看就直接喝?要是有人故意给你拿你会过敏的食物,你吃下去出事怎么办?” “可是哥哥,你不是别人啊。”云岫不解,不明白怎么喝个饮料无缘无故挨训,不太高兴,随即想到什么,震惊道:“难不成哥哥会害我吗?!” 他是真的震惊,一双猫儿似的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云鹤顿了顿,紧绷的神色和缓下来,“没有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你,在家里还好,但在外面不能这么没有疑心,特别是陌生人给的食物,看着包装完好也不能吃。” “好哦。” 云岫吸了口果汁压压惊,他觉得自己不至于穷到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况且,这是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啊! …… 云鹤习惯了自己到哪儿,身边都跟个小尾巴。 国庆假期第五天,他主动叫上两个弟弟一起泡温泉。 不过云迁领了他的好意,却没打算跟他们泡一个池子,“你们去室内温泉是吗?那我去室外那边。” 云鹤看了眼黯然神伤的二弟,“你没必要把那事记那么久,小崽气性不大,很好哄。” 怎么说他也是有过哄人经验的人,如果云迁问他怎么哄,他不介意将上次的事一一复述,能获取什么经验就要看云迁自己了。 云迁摇了摇头,“再说吧。” 他这几天不是没找过云岫,尝试修复关系,可每次他去找,不是在大哥房间就是和大哥泡温泉,这么明显的回避,他再找过去就是看不懂脸色了。 云鹤不置可否,不懂他纠结什么,但他不是很在意两个弟弟之间的矛盾,反正他站理不站亲,两个都是弟弟,一视同仁就行。 晚上九点。 云鹤难得先找上云岫,待门开以后,他说:“走,跟你去室外泡温泉。” 云岫眼睛一亮,室外温泉可以赏雪,肯定比室内温泉好玩,自从上次在那过敏,云妈妈不允许他自己一个人泡,都是云鹤陪着他泡温泉,所以他对室外温泉念念不忘。 即使大哥不说,在北城的最后一晚,他也要缠到云鹤同意。 云鹤没让云迁泡室外温泉,他觉得弟弟一个人泡够凄凉了,天上下着雪,岂不是雪上加霜? 于是他提议换一下。 云迁记得弟弟很喜欢室外温泉,便答应了,因此云岫才有今晚的室外温泉。 到了地方,云岫里头穿着浴衣,外面罩着大哥的外套,手上拎着篮子对冰箱的饮品挑挑拣拣,然而他能选的选择面窄,这些天又喝了个遍,最后只拿了杯酸梅汤。 “哥哥,你喝什么?” 云岫高声问正在浴室冲澡的人。 透过浴室门,男人的声音模糊传来:“……酒。” 酒? 云岫左看右看,没找到酒,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发现有个以前没发现过的小房间,开门开灯一看,里面的酒柜上放满了红酒。 由于不爱喝酒,他对红酒没有多少了解,只在以前的任务世界学过一点点换个架空世界就没用的基础知识,他认得其中几种较为出名的牌子,随便选了瓶标着眼熟酒标的酒。 云鹤洗了澡出来,看到他拿酒,失笑:“泡温泉不能喝酒,对心脏的负担很大,我说的是不喝酒。” 云岫“啊”了一声,“我没听清,以为你要喝酒,那我放回去?” “不用,喝少量没关系。”云鹤接过来,转动酒瓶查看,“这是咱爸的藏酒,今晚我有口福了。” 酒后不能泡温泉是对体质弱、心脏不好的人来说,他每年都会来北城边泡温泉边喝酒,倒不会有什么影响。 喝酒误事,往日他能不喝就不喝,但他今天比较高兴,喝一点放松放松。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云岫有点担心,生怕他哥猝死在面前,劝了两句没劝动,想着他多注意点,一有不对就打电话叫医生。 好在云鹤的身体健康强壮,酒精加温泉仅是使他面庞微微发红,没有别的反应。 眼看一杯杯红酒下肚,云鹤眼眸蒙上不易察觉的迷离与朦胧,云岫忍不住靠近了些,小声问:“大哥,你醉了吗?” 他晃了晃酒瓶,里面约莫一杯的量,也就是说,云鹤一个人干掉了一瓶红酒,不醉才怪。 云鹤闭着眼,背后挨着打磨光滑的石头,因为泉水的遮掩,只能看到上半身的身体轮廓,他没有绷紧身体,但腹肌依然若隐若现。 他没否认:“嗯。” 云岫眼馋地瞅了眼大哥鼓鼓的胸肌,又看了眼自己的,自卑地低下了脑袋。 都怪炮灰身份,害他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 八鱼王老师说了,他现在是可人小甜心形象,不能当小流氓上去就对人上下其手,要忍住! 那凑近看看总行吧…… 云岫的手撑在云鹤大腿旁边的座位上,倾斜着身体,两人的脸距离不超过三十公分。 云鹤掀了掀眼帘,淡淡瞥了眼,又不感兴趣闭上了眼,磁性悦耳的嗓音却带着无奈:“做什么?小心滑进池子里。” 说归说,他伸手在少年腰间虚虚环绕,没有触碰对方的肌肤。 乍一看,两人热情而亲密地拥抱,大半身体重叠,不管是沾着水汽的光滑背脊,还是细窄腰身旁青筋凸起的手,都充满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就像一对交颈恩爱、抵死缠绵的爱人。 云岫刚想回答,忽然听到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望去,没发现不对之处,声音也不见踪影。 可能是什么东西掉了。 他无视这道声音,把头扭回来,继续数云鹤的睫毛,“哥哥,你一共有二百一十根睫毛,我的有多少根?” 他还注意到,对方耳根处的红较之其他地方更红,不过他们泡了好久,再泡皮肤都要皱了。 云鹤没对他的科研精神发表看法,让他上岸穿衣服,准备回去睡觉。 云岫遗憾,但回去之后,他们还有很多相处时间,不急于一时。 转眼到了回A市的时候。 云父云母没有回去的打算,他们会在这住到A市冬天到来,约定好十一月的宴会见,兄弟三人登上了回程的飞机。 因为是下午的航程,云岫不怎么困,坐在云鹤旁边玩手机,而云迁跟他们隔着好几个位置,身上充满阴郁气息,仿佛一朵怀疑菇生的阴暗蘑菇。 云岫往那边偷瞟了几眼,话说回来,男主讨厌自己是男主的事,他的陷害不可能因为对方讨厌自己就停止,他犹豫的点是不知道要不要稍微跟云迁缓和一下关系,十一月的宴会好行动。 这个想法一出,察觉到他投过来视线、不小心与之对视的云迁像是被烫到一般,火急火燎收回眼神。 这幅避如蛇蝎的样子,看得云岫一愣。 OK,看来他二哥还在生气,那就先气着吧。 …… 当晚,云岫再次听到云迁跟养母打电话。 他发誓绝对不是有意偷听,他渴,房间却又没水了,主要是他不说没水,佣人不会随随便便进他房间查看。 云岫想起赵粒梅的车轱辘话,想来今晚说的也不是什么有营养的内容,正想着加快脚步回房间,仍在接收外界信息的耳朵听到了一些令人细思极恐的话。 女人声线尖锐:“看你样子,你在云家过得并不如意,说明他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缠着他,你再在你爸妈面前给他上上眼药,总有一天,云家只会有你这个小少爷!” “你怎么说不通呢?我不找你要钱,我找我儿子也不行吗?你还护起那小崽子来了,没有我,他怎么会有今天的富贵生活?!” 云岫脚步一顿,他忽然想起云迁刚回云家,亲生父母对自己的态度。 无视、看不惯……纵使他没有在那对夫妻身边长大,不是生疏,反而莫名敌视就有些说不过去。 宛若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用来攀权富贵的工具。 蓦地,云岫的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离谱但合理的猜测—— 他会不会是赵粒梅故意早产,特地狸猫换太子的狸猫? 如果云迁不是男主,他不认为这猜测有依据,可云迁百分之九十九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命运让他这只狸猫给男主的家世增加戏剧性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岫敛眉沉目,如果事实如他猜测的那样,他不介意帮男主一把,调查清楚之后大义灭亲,毕竟帮男主就是在推进主线任务。 至于调查的人选,则需要好好考虑。 他一没钱二没势,想找个知道云家秘辛却不会透露的人,说实话有些难度。 找云鹤也不行,对方身份特殊,并且他还有攻略任务,在云鹤面前大义灭亲显得很不近人情,不利于攻略。 一时半会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云岫将这事先放一边。 咳咳,这几天光顾着黏着云鹤和玩,他还没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若是他不想挂科,这两天得熬夜赶作业,这也是他为什么凌晨两点没睡,跑出来找水喝的原因。 有一说一,为什么有些学校美术专业大一上完公共课就不用上课,只用在家完成设计作业,可他们学校要上到大三啊? 第27章 A-27 国庆收假的日子,云岫回学校交作业。 云鹤陪着家人在北城玩了七天,虽说每天都有在处理工作,但有些工作是在北城完成不了的,因此,他要加班几天,最近都没时间接送云岫。 看到大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一天,云岫果断收拾东西回学校住宿。 大哥加班、二哥上学、阿姨请假,无论白天亦或是夜晚,偌大的别墅空旷寂静,跟鬼屋没什么区别,既然没法见面也没法攻略,回家还没饭吃,那回去干嘛? 云岫拉着小行李箱回学校,箱内装着的是北城特产,他想着跟舍友那么久不见,送点礼物拉进一下感情。 因为国庆假期大家玩得都很开心,衬得收假后的日子煎熬且痛苦,掰着手指数下个法定假日,一看元旦还有几个月,更痛苦了。 校园内所过之处,皆能看到一脸怨气的老师和学生。 云岫以为大家都上课去了,可当他站在10529的门前时,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物品掉落在地的声音。 有人? 云岫摸出钥匙开门,却猝不及防看到令他瞪大眼睛的一幕。 只见整洁的宿舍中央,散落着几把银色的刀,模样长得有些像医院里的手术刀,但面前的刀比之要再大一圈,而蒋听寒正拿着瓶酒精站在一旁,面上神色微微讶异,似乎没想过他会回来。 起初,云岫没多想,把门关上,随口问:“你要削果吃吗?” “嗯。” 蒋听寒应了一声,神色如常收拾地上的水果刀。 云岫把行李箱放平,拉开箱子,拿了几包北城特产食物给蒋听寒,“那边的牛肉干,我觉得味道挺好,你试试。” 两包给蒋听寒,两包给方子澄,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给程铸,思忖片刻,还是放了一包在他桌上。 蒋听寒矜持道:“谢谢。” 他把刀放进盒子里,第一时间没来接牛肉干,云岫便把其他人的放好。 云岫收拾行李箱时,他的脑子忽然像被人轻轻敲了一下……蒋听寒病好了吗?怎么不见他对自己的到来有多大反应? 别误会,云岫并不觉得对方见到自己就要巴巴凑上来,他没那么自恋,他只是昨天才跟方子澄聊过天,知道蒋听寒这些天都在宿舍,没有出过学校,猜测他没找别的“合作伙伴”。 可上次才隔几天,蒋听寒就抓他帮忙,如今隔了快半个月,对方却面色无异。 再联想到银色的刀和酒精,云岫脑中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不动声色看了眼座位上整理刀具的舍友,指甲忍不住扣了扣牛肉干包装袋。 蒋听寒放好盒子,走到云岫身边,正想接过两包牛肉干,手腕便被少年柔软的手掌抓住,他猛然顿住,以两人的接触点为中心,淡淡的红意蔓延开。 蒋听寒喉结上下滚动,“你……” 然后就感觉衬衫袖子被人一把捋了上去,上到一半,扣了袖口的衬衫卡在小臂中部,但足以看清手臂是否有伤。 男人小臂结实,线条流畅,冷白的皮肤光洁无暇。 蒋听寒讶然,“怎么了?” 云岫狠狠松了口气,但他是那种不装南墙不回头的类型,即使做了莫名其妙的事,他不也会觉得尴尬。 他想,做都做了,不做完想做的事,岂不是亏了? 于是,在蒋听寒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掉了扣子,往肘部望去。 不出他的所料,在光洁的小臂之上,肩膀以下的地方,有序且间隔相等地划着□□道伤口,看着十分骇人。 刹那间,云岫的眼眶红了。 蒋听寒崩泰山而不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措,他承认,不阻拦云岫看到伤口,存在卖惨的心理,不管对方的反应是骂他还是怎样,只要不抗拒他的接触,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然而,他没想过云岫的第一反应是伤心。 ……吓到了吗? 蒋听寒把袖子放下,隔着衬衫摸了摸伤口的位置,生涩地安慰:“不疼的,别害怕。” 云岫倒不是害怕,也不想反应如此剧烈,他只是一下子无比震惊,情绪的起伏表现在身体上,可刀割在身上,怎么可能不疼? 云岫抿唇,“你能不能多爱护自己一些?你可能不在意,但很多人知道这件事后,都会很担心你。”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朋友的自残行为,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能理解对方难受到伤害自己,却不认同这种缓解方式,即便是劝导,也不知道从哪开始。 蒋听寒注重的点与他不同,狭长的眼眸亮起一丝光亮,视线灼热,“岫岫也会担心我吗?” 云岫垂眸不去看他,语气十分笃定,“会。” 蒋听寒宛若海中漂泊数日,发现浮板的旅人,伸手想要抓住,“既然担心,岫岫帮我治病好不好?” 他不是个品德高尚的人,自打初中时爷爷听闻他性向是男生之后,就把他接到身边试图帮他“治病”,短短两年,他经历了电击疗法、跪在祠堂思过、关禁闭室等“治疗方法”。 他毫无悔过的行为惹怒了爷爷,要不是父母发觉,恐怕他还会成为蒋家第一个挨鞭子的继承人。 而忙于工作的父母为什么突然知道他的遭遇,自然是他自己透露的。 云岫蹙眉,略显迟疑。 蒋听寒体贴道:“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发现,我不会做过分的事,向上次一样牵牵手就够了。” 话说到这份上,云岫再不答应就有些不近人情,但之前他说过不会再帮蒋听寒,如今像是打自己的脸一般,神色稍稍别扭,“行吧,只能一周一次。” 蒋听寒眸色莫测,勾唇微笑道:“我们岫岫真善良。” …… 答应了一周一次仅限于手的接触,明天就是周末,云岫见舍友迟迟没有动静,不免有些着急。 可他稍微换位思考了一会儿,如果生病的是自己,也会不好意思主动请求帮助。 恰好方子澄周末回家,程铸去队里训练,两人都在中午便收拾行李离开了学校,宿舍只剩他们两人,是个适合做见不得人事情的时候。 这时的蒋听寒正坐在位置上写作业,他已经选定了未来的硕士导师,提前跟着导师做些项目积累经验,算不得很闲。 云岫咬了咬牙,“我今晚要回家,周末不来学校,你要不要……?” 光是治病的话,他其实不会想歪,但蒋听寒的触摸方式太让人脸红心跳,他来提出这件事,总觉得莫名羞耻,话未说完,一张秀丽的脸便红透了。 偏偏蒋听寒还故作不解,“要什么?” “周三你不是说——”云岫本想解释,一见他眼中的笑意几乎溢出,顿时明白他并非没听懂,恼羞成怒道:“你不要就算了,反正难受的不是我!” 蒋听寒怕把人惹恼了,连忙道歉,态度诚恳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他道歉太快,云岫的火发到一半发不出来,憋了一会儿,最后哼了一声:“快点,我时间很宝贵的!” 蒋听寒摘下手套,从容自然抚上他的手,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福利,快是不可能快的,但他嘴上却道:“我尽量。” 事实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在情事和类似于情事的亲密接触上,男人表现出来的心机比宫斗剧里的妃子还深百倍。 为了方便动作,云岫被舍友牢牢搂在怀中,肩颈一片炽热,那是由对方呼吸带出的温度。 莹白如玉的柔嫩肌肤手感极佳,受到温柔摩挲,由内而外浮现一抹浅淡的红,尤其是白里透红的指尖和纤细雪白的手腕,这两处地方受到的关注比其他地方多得多,颜色也如粉玫瑰般娇艳动人。 历史是惊人的相似,云岫只感觉泪腺不受自己的控制,溢出的泪水染湿了浓长且卷翘的睫毛。 蒋听寒抱着无力坐直的少年,大一圈的身形完全把人笼罩,当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下垂的目光触及湿漉漉像水洗过一样的眼眸,他的神志猛然回笼。 嘴唇似有若无地贴了贴精致小巧的耳垂,滚烫的呼吸喷洒耳畔,这一刻的对方仿佛化身成嗅闻猎物的野兽,有种下一秒就会被吞噬的错觉,云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少年嗓音软而娇,“治病而已,你能不能不要有那方面的反应……” 以他们两人的姿势,不仅膈得慌,他还很有危机感。 蒋听寒轻笑,胸膛微微震动,嗓音低沉性格,“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岫岫,我很快乐,它不受我控制。” 云岫脸红,不想再跟他讨论这种令人尴尬微妙的问题。 人在登上顶峰之后,精神处于缓滞状态,不想动也不想思考,只想待在原地,等这股劲儿过去,所以,云岫没有立刻要求蒋听寒回到位置,是两人难得的温情时刻。 就在两人小声耳语,说些无伤大雅的话题之际,侧后方的宿舍门毫无预兆被人打开,等程铸把门关上后,两人都没回过神来。 程铸的表情极其耐人寻味,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有些恶心,放大的瞳孔又隐约透着点兴奋,不过目前是恶心占上风,他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冷嗤:“我当你家那么近,在家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搬回宿舍住,原来是宿舍有了情郎。” 蒋听寒的面色瞬间冷下来,“管好你自己——” 他连自己都不舍得对云岫下重手说重话,自然也不允许别人说,然而云岫轻轻搭在他手背上的手使他话音停住,眼神疑惑地看向少年。 云岫虽是坐着,但抱着他的人动作小心宠爱,他下巴微扬,神情骄傲,像刚上位大权在握不容置喙的小皇帝,“你是哪儿来的封建余孽,我又没在宿舍做.爱,牵牵手抱一抱还不行了?还是说,你偷偷暗恋我,吃醋了?” 闻言,程铸一僵,脸色黑得可怕,“我暗恋你?开什么玩笑!” 他们两个吵得起劲,蒋听寒却没注意听,他沉浸在云岫承认自己是情郎的受宠若惊里,即使清楚只是搪塞程铸的权宜之计,好为之后的治病铺路,他依然高兴得回不过神来。 程铸原本就理亏,吵不过云岫,一看他这不值钱的样子,气上加气,顿时口不择言道:“不管你们怎么说,同性恋就是不正常!” 说完,他大步流星回到自己的床位,一把拽下床上的背包,头也不回离开了宿舍。 云岫趁他没关门,阴阳怪气刺了一句:“有人吵不过,气急败坏咯~” 回答他的是关门的巨响,表现出关门之人十足十的怒气。 蒋听寒听到他们小学生式的争吵,颇为头疼,又觉好笑:“你惹他生气,以后他要找你麻烦了。” 10529的矛盾不止来源于自己,他记得程铸和方子澄的关系也一般般,程铸觉得方子澄见谁都笑虚伪,方子澄认为程铸头脑发达情商不高,但他们有个记仇的共同点,生活中一有摩擦,就去游戏里打架,输的人请吃饭。 他觉得很奇怪,明明关系不好还能一起吃饭,却没问过。 云岫不满嘟囔:“我才不怕他,是他先出言不逊的好吗?我是同性恋招谁惹谁了,没吃他家大米也不住他家房子,不是,你到底帮谁啊?!” 有的人,说着说着就生气了,并且越想越气。 上一秒耳鬓厮磨,下一秒怒目而视。 云岫的迁怒不讲道理,在蒋听寒感觉心中没有不耐,只有觉得对方可爱之后,彻底拿他没办法,认错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别生气,我当然是你这边的,我只喜欢你。” 第28章 A-28 看在对方识趣的份上,云岫勉强接受蒋听寒的道歉。 半小时后,云鹤发消息说他到校门口了。 云岫让他等十分钟,这就下去,在付出小小的代价后,他对蒋听寒叮嘱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这才出门。 云鹤加了几天的班,终于想起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弟弟等待他接送,身形单薄的少年裹挟着盛夏的阳光闯入车内,随之而来的是草本洗衣液晒日光后浅淡的清香。 因为他是自下而上打量,洇红的唇最后才看到。 云鹤目光一拧,眉头凝起,“你刚刚吃辣的东西了?” 面对大哥审视的眼神,云岫头皮发紧,不太懂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没有啊,怎么了?” 云鹤深深看了他一眼,半晌道:“没事。” 云岫:“……” 大哥,你这表情,真不像没事的样子。 云鹤的确有点心事。 小崽可能背着他找外人了。 他如此判断。 因为平日里淡粉的唇色,此刻像抹了玫瑰花汁般艳红,不仅如此,那形状漂亮的唇仿若被人吸吮无数次,微微肿胀且蕴着湿意,似乎一碰就要破皮,若非亲了很久,不可能是这种模样。 这应当是件好事,毕竟他们的婚姻十分儿戏,堪称摆设,是他用来安云岫心的方法。 如果云岫能找到真正敞开心扉诉说爱意的人,他应该为弟弟高兴,宽容大度地提出离婚。 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握紧,无论是潜意识还是他开不了口坦然询问对方喜欢的人是谁的表现,都在诉说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大度,也没有那么无私。 他们结婚是父母同意过的,其他家人知情,有心人也能查到,贸然离婚会动摇云氏的股市,而且云岫到底喜欢的是谁,那人可不可靠,接不接受云岫是二婚尚未可知。 他作为哥哥,要替弟弟好好把关。 事到如今,云鹤依旧不愿直面内心的真实想法。 书包不小心掉到座位下面,云岫弯腰去捡,顺手拍了两下,以防书包沾上灰尘。 灿烂的阳光由车窗外照进来,玫红色的吻痕在瓷白细腻的后颈上格外刺目,一如他那天晚上看到印子。 颜色和位置,没有任何差别。 仿佛堂而皇之地宣告着—— 不管你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现在,他是我的了。 蓦地,云鹤心中涌现一股无名怒火。 云岫一早察觉落在他身上隐晦的视线。 起初好好的,然后那道视线逐渐夹杂着令他摸不着头脑的怒意。 云岫:“……?” 大哥心,海底针。 他从来不为难自己,既然大哥不肯说,那他就当作不知道。 与此同时,程铸到了国青队的训练基地。 队友一见到他,便迎上来跟他肩碰肩,开朗大笑:“你小子,真回学校当了一周的好学生,我还以为你待不住,会半途回来!” 程铸笑骂道:“滚蛋!你才坚持不住!” 他之所以回宿舍住,是期中考到了,得回去临时抱佛脚。 队友把球抛给他,一脸看好戏的嘲笑,“教练等你很久了,说要检查检查你的水平有没有下降,如果下降了,他就要给你加训。” “加训就加训。”程铸接球,“我只是没在队里练,但我在学校没忘记日常训练。” 两人拌了几句嘴,随后队友用贱兮兮的八卦表情问他:“听说你们学校帅哥美女挺多,而且都是高材生,这两年你真不打算谈一个?” 他比程铸大三岁,有个交往稳定的女朋友,看着兄弟成年许久,枉顾那么好的条件孤寡至今,难免老妈子心起,为对方操心起来。 他苦口婆心道:“你还年轻,别觉得有没有对象一样,真喜欢上人家就去追,你上大学还好,一旦毕了业,圈子变窄,再想找优秀的就难了!” 对此,程铸嗤之以鼻,他又不是离不开人的巨婴,非得要让陪着。 不过经对方这么一说,他心中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有一副好相貌,惯会用自己的优势蛊惑人心,若仅是这样,他不会将人放在心上。 云岫觉得自己是三流画家,实际绘画水平不高,但只是他自己认为。 每每考试或者交作业,云岫得分总是领先于第二名很多,老师问过他要不要保研,原主拒绝之后,老师便不再追着他问,而同学们惧于学神威严,不敢靠近。 这就营造了一种他的专业水平从未引起其他人注意的假象。 “……喂,我跟你说话呢,想什么这么入迷?” 队友颇为纳闷道。 程铸回神,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神思不属,“没想什么。” 队友突然坏笑,“你是不是真有喜欢的人了?即使不喜欢,也对人家有意思,要我说早点追求早点结婚,以免老婆被抢,可有得你后悔!” “你今天话好多。”似乎那个词触及了程铸敏感的神经,他带着笑意的脸上仿佛风云变幻,一下子变得风雨欲来的模样,“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想结婚。” 说完,不等队友反应过来,抱着球进了训练馆,只余队友茫然站在原地。 不喜欢……可他瞧程铸的脸色,分明是吃醋吃狠了的表情啊? 不喜欢吃哪门子的醋。 * 每云岫他对程铸的印象坏一点的时候,对方就会做出让印象分上升的事。 例如这次,虽说程铸发现了两人的亲密举动,但他没往外说,这点让云岫挺意外的。 不过提醒了他,要是在宿舍帮舍友缓解病症,需要确定其他两位舍友真的走了,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就这样一半走读一半住宿,一晃过了两个星期,云岫拜托蒋听寒办的事情也查到了些许线索。 蒋听寒找了个方子澄和程铸都上课的时间,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云岫。 “你和云迁都是在A市医院出生的,但不是你们家投资的医院。当年云伯父在城南谈生意,那边对比起城北,是没怎么开发的区域,伯母见自己的待产期还有半个月,便想着陪伯父过去住几天,也就是那几天,伯母滑了一跤早产。” “至于你跟我说的故意抱错,不是没有可能,具体证据暂时没查到,但我查到了医院的病房记录。” “在其他病房有空余位置且伯母交了单人间的费用下,医院仍将两位伯母安排在一起,联系你说的‘医院没空位’,我怀疑有人收了钱,故意这么做。” 不考虑换子所带来的利益,在这件事中,得利者只有医院收了钱的人,于是他让人一路顺藤摸瓜,还真给他找到那人。 那人是当年的主任,现如今已然退休,他以为蒋家的人来自云家,担心一把年纪还有牢狱之灾,影响到孙子孙女的前途,没怎么问便像倒豆子般说完了。 确实是赵粒梅买通了主任,让他把自己跟云妈妈安排在一间病房,趁对方休息期间,调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牌。 凑巧那段时间,云母有些产后抑郁,云父一边忙生意方面的事,一边照顾生产的妻子,分身乏术,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直到请了个月嫂,他的压力才没那么大。 然而那会儿,换子计划已经达成,后续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想到孩子被掉包。 云岫早有预料,听到蒋听寒的话,心情并没有多大起伏。 他让对方把这些线索和证据匿名打包给云迁,剩下的查不查,看他二哥想不想查。 他自己对赵粒梅没有母子濡慕之情,难保云迁没有。 蒋听寒闻言,“我以为你想自己查,然后再发给他。” 这样一来,既能表明自己没有敌意,又能赢取云迁的信任,以后有个什么事,看在这件事上,云迁不会不帮。 云岫摇头,“太麻烦了。” 他的任务里,可没有帮真少爷查清身世这一项内容,他这么做,是因为对二哥背了口大锅有些愧疚,想做些事补偿对方。 蒋听寒觉得他更可爱了,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耳垂。 云岫不太高兴扭开脑袋,“别摸,我还没有别的事要求你……这位同学,请你规矩一点!” 但凡不是身世一事过于久远,查起来颇为费劲,上次他不会答应对方那样过分的要求。 除了治疗时间,其他时间摸摸抱抱,是别的价钱! 蒋听寒失笑,想说什么,耳朵一动,听到门外传来故意且力道大的脚步声,似乎提醒里面的人,他要进来了。 蒋听寒一顿,面上的笑意转瞬消失,回归日常与人相处的冷淡。 程铸开门进来,看到他俩相隔半米聊天,联想到某些不健康的画面,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云岫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宿舍氛围僵硬,没人说话。 程铸也不在意,自顾自找了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澡。 蒋听寒看了眼手机,“导师找我,我出去一下,今晚之前我会让人发匿名邮件给云迁。” 云岫点头,说了声“不急”,等他离开宿舍,翻出数位板准备画点好东西。 虽然他有云家给的股份,年年有大笔分红打到账户,但他无法保证自己被流放非洲之后,这些钱还属不属于他,不知道流放是名词还是动词,他打算接单攒攒钱,如果后面要求在非洲生活一段时间,起码有点钱防身。 画什么他已经想好了,身边就有很多素材,随便挑个人加以自己的想象,画出来的成果差不到哪去。 最近接触得比较多的是云鹤,他计划第一个画他。 流量为王的时代,他需要给自己在互联网上创造一个人设,有流量才好接单,经过他的苦思冥想,他决定在互联网上当他现实中当不了的人。 他要像八鱼王学习,当个海王。 刚拟好线稿,人物出具雏形的时候,程铸从浴室里出来了。 可能觉得热,对方没穿上衣,只穿了件宽松的大短裤,袒露出饱满的胸肌和八块腹肌,一滴水珠沿着人鱼线下滑,最后没入灰色的运动裤。 “你看什么?” 察觉他的目光,程铸沉声问。 有男朋友还看其他人,简直不知羞耻! 还是说……蒋听寒满足不了他? 程铸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蒋听寒,毕竟对方白斩鸡似的身材,一看就比不过他。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云岫觉得他真是没事找事,他想的是厕所,看的也是厕所,就算想看好身材,没必要看关系不咋地的人的啊! 说实话,程铸没有吵架的想法,但云岫说话太气人,三言两语便能挑起他的火气。 云岫挑眉,露出一丝痞里痞气的笑容,“再说了,我看你又怎么了,故意穿那么暴露,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这类话术,程铸只在网上看过,常见于小流氓对女生不尊重的调戏,但这话放自己身上,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云岫今天解决了一件事,心情畅快,肚子里的坏水忍不住咕嘟冒泡,想使坏。 他悠哉悠哉走到高大男人身前,两人相距不超过半米,比程铸进门看到他和蒋听寒的距离还近。 云岫这具身体只有一米七六,程铸却有一米九六,二十厘米的身高差摆在那,云岫的脸正对他形状好看且饱满的胸肌。 轻飘飘的呼吸落到胸膛,好似有人用羽毛在胸口挑逗,麻痒而暧昧。 程铸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你干嘛?!” 云岫步步紧逼,跟上前半步,没说话,就盯着他。 虽然程铸总跟云岫吵架,但不得不承认对方有副好相貌。 巴掌大小巧的鹅蛋脸,挺秀的鼻梁,淡粉的唇……无一不精致,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圆钝的眼角使他平添无辜可怜之意。 即便他做了坏事,用那双眼睛看人时,对方不会舍得说一句责怪的重话。 身后贴上冰冷的墙壁,与莫名火热的躯体形成鲜明对比。 忽然,云岫垫脚靠近,他怕自己站不稳,双手一点儿也不客气攀上对方结实的臂膀,就在两人即将鼻尖碰鼻尖的时候,他轻笑了一声。 “你脸好红。” “耳朵红,脖子也红。” 他又凑近了些,鼻尖相触,在近十厘米就能亲上,他问:“你在想什么?” 同性身上的气味传到鼻尖,程铸意外的不讨厌,反而暗暗加深呼吸,将那点香气吸入鼻腔。 面对舍友带着诱惑意味的话语,程铸面色涨红,脖子青筋明显,盯着某处眼神发直,他傻愣愣站在原地,仿佛十分期待柔软的唇贴近。 云岫:“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程铸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嗯?” “少年的脸红胜过一切告白。”云岫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坏小孩,不顾同伴的窘迫,“你还说你不是深柜,你是不是喜欢我,不敢承认?” 程铸的面色彻底红透,第一次见面唐突佳人的吊儿郎当表面去掉之后,剩下的是纯情内里。 他哼哧半晌,只憋出来一句:“……我没有。” 云岫飞快抽身,略过他走向厕所,尾调高扬愉悦,“没有就没有咯~” 见状,靠墙站着的程铸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人调戏,但脸红了又黑,黑了又青,变幻得比云岫的颜料盘精彩,最终却没说“不知羞耻”之类的话。 云岫从厕所出来,见他穿戴整齐躺在床上,内心得意地想。 哥当男二的时候,见过的纯情浪子比他喜欢过的人还多,这种性格的人有个共性,表面玩得比谁都开,实际比谁都保守,很多时候,钓一下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 顺利度过大部分学生的期中考后,学校给各个社团拨款赞助,大家找了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在操场举办社团文化节。 最受欢迎的是烹饪社,烧烤的香气弥漫整个操场。 但凡兑换食物不需要券,烹饪社的帐篷能被大学生挤破。 云岫不方便吃外面的东西,跟蒋听寒一起逛别的社团,余光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扭头仔细看又不见了。 蒋听寒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疑惑道:“怎么了?” 云岫:“我以为看到熟人,应该是我看错了。” 两人只当是个小插曲,皆没放在心上。 难得有热闹凑,操场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人群如海浪翻涌,一波一波向四方散去。 操场四个角的上方,炽白的灯光耀眼,不至于让学生看不清路,从而发生踩踏事故。 云岫兴致勃勃看了一圈,看到举重社居然可以用硬拉多少公斤重量的方式来换零食饮料,他笑着回头对蒋听寒说:“我喜欢中间那个比脸大的波板糖,以你的力气,赢一个给我没有问题吧?” 然而,他身后哪有蒋听寒的身影,大概走着走着就被人群冲散了。 一米开外,有个眼熟的男人沉默伫立,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知偷偷跟了多久。 他们位于中央,亮光最弱的地方,他跟个煞神似的杵在身后,把云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没好气道:“干嘛跟着我?蒋听寒呢?” 程铸回神,“不知道。” 云岫左右张望片刻,发现以自己的视力,不能够在这么多人中找到蒋听寒,遂放弃了要波板糖的想法。 不过他想放弃,程铸却不想他放弃,“你想要那个糖?” 五颜六色的糖果,一看颜色就知道加了致死量色素,个子矮矮,性格也跟小孩一样,净喜欢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云岫瞥他,“你要给我换?” 波板糖对应的重量是一百公斤,即使云岫不健身,也清楚一百公斤不是随便一个男生就能硬拉的重量。 程铸没有回答,径直上前询问举重社的成员。 出来逛社团文化节的人大多成双成对,十公斤二十公斤低档位的棒棒糖已经送完,剩下高档位重量的奖品无人挑战,毕竟没人想在兄弟或对象面前丢脸。 因此,除了开头那段时间,社团成员后面无事可做。 听说有人想试试一百公斤,一个两个都热情围过来帮忙换杠铃片,问都没问程铸有没有信心。 程铸不是举重队的人,但篮球训练也有力量训练,他没把这点重量放在眼里。 不一会儿,举重社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程铸带着云岫想要的波板糖回来了。 云岫眼睛明亮,想要接过糖果,“谢谢你!” 程铸把手一缩,“我有个要求,你答应我就给你。” 云岫:? 少年高兴的表情瞬间消失,垮起一张脸,“那我不要了!” 程铸挡住他的去路,有些着急道:“别啊,你还没听是什么要求,要是你能接受呢?!” 云岫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那你说说看。” 程铸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提要求,说到旁边人少的体育馆再说,云岫直觉不是好事。 可他看了眼包装精美的波板糖,犹豫几秒,还是答应了。 一百公斤诶,好像挺值。 其实程铸只想搞清一件事—— 他到底喜不喜欢男生? 他拿这个问题去问朋友,熟知他性格的朋友像见了鬼一般愣了半晌,后面才给出一个不是主意的馊主意。 程铸会这么问,代表有人打破了他以往的观念。 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说想知道喜不喜欢男生,不如说喜不喜欢让他怀疑二十多年观念的那个男生。 也就是云岫。 于是,没怕过任何事物的程铸大胆出击。 所有人都去操场参加社团节,体育馆的人寥寥无几,偏一点的场馆更是一个人没有。 云岫抱着手臂,好整以暇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程铸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且对他诚恳道歉。 云岫面色古怪,他长那么大没听过有人让他怎么对方喜不喜欢自己。 他又不是测谎仪成精,怎么证明? 程铸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存在漏洞,脑子一抽,提议道:“要不你让我再亲一次?” 云岫:“……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程铸仿佛认定了这个方法,笃定道:“亲嘴就知道了。” 之前他俩是亲了一次,可那是亲脸颊,不含任何亲呢,类比西方的吻面礼,他不反感说得通。 若是亲嘴的话,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喜欢男生。 云岫无语,不想要糖了,直接否决这个提议。 程铸不死心,承诺多买几个这种糖给他,或者由他来提条件。 云岫知足常乐,目前什么都不缺,自然不会上赶着跟人亲嘴,“你说什么都没用,我要回家了,你找别人亲吧。” 程铸:“不行,我只亲过你,你得对我负责!” 他不是很会说话的性格,两人拌嘴频率不高,大多数是云岫说,他听。 一路跟到校门口,目送云岫上了车后,程铸才转身回了宿舍。 目睹又一个小男生依依不舍送别的云鹤眉目沉郁,淡淡开口:“这是第几个?” 据他不完全统计,这是第三个,钓这么多受得住吗? 第29章 A-29 什么第几个? 云岫发觉最近越来越看不懂云鹤,每次见面净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不过云鹤没有想让他懂的意思,略微停顿,换了个话题,“今天学校活动好玩吗?” “不好玩。”云岫想起口出狂言的舍友和没拿到手白高兴一场的波板糖,想想就生气,“人太多了,我跟舍友走散了。” 换作蒋听寒,肯定会把波板糖上供给他。 糖是程铸挑战来的,给谁都无所谓,但不应该说给他又不给,白白让人高兴一场,后面还坐地起价。 云岫决定三天不理对方,当他是透明人。 就这样,云鹤雷打不动早晚接送他上下学,仿佛打卡机成精。 学校的学生天天看到有辆豪车过来,有好事者拍下来p掉车牌号,发上论坛后引起了一番议论。 讨论话题从豪车的价格和稀有度,逐渐歪向豪车的主人。 [虽然楼主没拍车主,但我见过,好像是云氏集团掌权人。] [开玩笑的吧?我看他天天接送云岫,就算是兄弟也没看那么紧的。] [不是,那么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云岫之前被爆出不是云家真少爷,一个假少爷能让掌权大哥天天接,除了奸情还能是什么原因?] [楼上嘴臭滚,自己思想不过关,看什么都是奸情,我们岫岫才不是那种人好吗?] [我先说不喜欢假少爷,但楼上的嘴是真臭,我对假少爷没意思,他好看是真好看,上次碰见,他帮我捡东西,人好小皮肤好白嘴唇好红好想吃,啊不是,说错了,我真不喜欢云岫。] [楼上泥……] [你们这些清澈愚蠢的大学生,看在匿名论坛的份上,警告你们别对假少爷有不该有的想法,人家已婚。] [???] [/心碎] 云岫不知道自己在论坛高光出道,因为程铸最近烦得很,见他跟蒋听寒靠近一点,就开始阴阳怪气,而且以前不沾宿舍的人,如今恨不得一有空闲就在宿舍,他压根找不到机会帮蒋听寒缓解皮肤饥渴症。 蒋听寒淡淡一笑,“没事的,我还能坚持。” 距离上次缓解已经过了十多天,云岫会在程铸上厕所的时候给手他摸摸,但那点时间似乎不起作用,不然脸色不会白成这样。 蒋听寒丝毫不提自己淋了一早上冷水,故作虚弱等着鱼儿上钩。 上次他就发现了,装可怜这个办法对云岫异常好用,甚至不用说太多的话。 这次的云岫依然上钩,他有些苦恼地想了想,随即拍板道:“明天等你有空,去扬帆路的仙茗楼找我。” 仙茗楼是云家的产业,是一所隐私性很强的茶楼,常用于生意人谈合作,也适合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明天就是周六,蒋听寒等过更长的时间,一晚上自然也等得起,不过正餐明天吃,现在吃点开胃小点心不过分吧? …… 周六。 云鹤一早敲响云岫的房间门,知道他周末不用上课,问:“陪我上班吗?不是公司,有糕点可以吃。” 今天他要出门谈个合作项目,合作对象是老熟人,云岫好歹是他伴侣,对家里生意一窍不通也就算了,总不能连合作伙伴都认不得,所以带他出去也好认认人。 他担心云岫怕生,不习惯那种场合,先从最熟悉的合作伙伴开始认起,如果有礼数不合的地方,不至于下不来台。 然而云岫睡眼朦胧地摇头,含含糊糊道:“不要,我跟同学约好了去玩。” 云鹤蹙了蹙眉,想问清楚是哪个同学,但他怕管太多,会引起云岫的不满,沉吟片刻,叮嘱道:“出去玩注意安全,在外面保护好自己,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钱不够直接问我要。” 云家小孩每个月的零花钱数额固定,初中一万,高中五万,大学十万,对比普通家庭小孩的零花钱是多,可消费水平也高,一个月也就能买个模型或买个包。 云鹤没想过要给云岫涨零花钱,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弟弟因为一点小钱,被坏男生骗走。 说完,他生疏地摸摸云岫的头,似乎是不习惯温柔说话,尽量放缓嗓音道:“等我回来,晚上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前面说了什么,云岫没睡醒,听得不太清,只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揉着眼睛点头说好。 云岫没多少爱好,一好吃,二好美男,他不知道下个世界有没有条件吃现代食品,格外珍惜现在的每一餐。 因为方子澄很忙,蒋听寒有洁癖,程铸跟他关系不明,没人陪他吃火锅,所以他打上了云鹤的主意,央求着对方陪他出去吃火锅。 云鹤认为外面的食物不健康,始终没答应,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松口。 他没探究原因,在云鹤出门之后,彻底清醒,洗漱吃早餐。 临近中午,云岫慢悠悠出门。 自从他经常回家住,云鹤考虑到自己加班接不了人的情况,把以前给云父开车的司机重新聘用回来,当云岫的专属司机。 司机姓李,五十来岁,云父叫他老李,但云岫不能这么叫,显得很没礼貌,一般都叫他李叔。 李叔性格和蔼,算是看着云岫长大的人,一听他说去仙茗楼跟同学玩,熟练打转方向盘出门,还跟他介绍仙茗楼的特色糕点。 云岫兴致勃勃听了五分钟,列在必吃清单上的点心多了六种。 到了仙茗楼,李叔把车停在门口,“我在附近转转,你们在这要是玩好了叫我。” 李叔跟云父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仙茗楼,看腻了楼里的景色,更想到周边四处看看。 云岫应了一声,下车进去,“谢谢李叔。” 李叔乐呵呵把车停到停车场,不经意间转头一看,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旁边。 他“嘶”了一声,摸着下巴打量这台车。 云鹤不爱买车,如果合作商不送,车库一个月都不见得多一辆。 他在云家工作了三四十年,不说百分百记得云家车库所有车牌,但百分之八十的车牌他都记得。 李叔站定在车子的正前方,几乎能够肯定这辆车就是云家的车。 准确来说,是云鹤的车。 李叔嘀嘀咕咕,云老板不是说这兄弟俩感情很好吗?怎么目的地是一个地方,坐一辆车都不愿意? 另一边,云岫进了仙茗楼,没认真观察便看到一楼大厅中鹤立鸡群的男人。 蒋听寒迎上来,动作自然地牵着他的手,“我本来想订君子系列的包间,但我会员等级不够,只能订三楼的包间。” 仙茗楼是会员制,云家会给合作密切的合作伙伴送会员卡,可蒋家和云家没有合作,当然没有会员卡。 光靠充钱,达不到预订君子系列的等级。 这也是两家阶层相同,云鹤却不认识蒋听寒的原因。 云岫:“没事啊,我们又不在这午休,不用那么好的包间。” 君子系列的四间房都有小型休息室,说是茶室,实际跟酒店也差不多,但吃的比不上饭点,睡的比不上酒店,休息室基本没人会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蒋听寒心念一动,说话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岫岫说的是。” 要不是担心云岫不高兴,他不介意跟对方在这午休。 两人相携上楼,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别人眼中。 为了增添茶楼的古韵氛围,仙茗楼中间是空的,有点像商场大楼。 而包厢里侧用单向玻璃封住,木制的花纹修饰,所以包厢里的人能看清下面大厅的景象,下面的人往上看却看不到包厢内。 蒋听寒心心念念君子系列之一的墨竹包厢里,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相对而坐。 忽然,其中一个手抖了抖,杯中澄黄的茶水晃出,碰到手背便烫红了一片白皙皮肤,但他看都没多看烫到的手一眼,双眸死死盯着下方。 另一个男人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笑道:“这不是你家小崽吗?看样子像谈了男朋友,手牵手诶!” 云鹤不瞎,不仅不瞎,还不近视,不用他强调都能看清下方的场景。 两个男生一清隽一秀美,风格迥异,意外的和谐,但看在云鹤眼中,格外的刺眼。 他朋友还在叭叭:“你别说,小崽眼光挺好,不说这男生性格家世如何,长相没法挑。” 云鹤冷声强调:“你叫他名字,他是我家的小崽,而且他还小,我不会同意他谈恋爱的。” 朋友算了一下云岫的岁数,有些不确定,“他二十还是二十一了?也不小了,我十八就已经谈过三个对象。” 云鹤不跟花心萝卜说话,在他看来,婚姻可以勉强,感情不行,朋友这么多年谈了不下二十个,没见打算跟哪个稳定下来结婚,说是谈恋爱,不如说是你情我愿发泄身体多余的精力。 连下半身都管不好,真想谈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交朋友讲究一个求同存异,这些想法仅在云鹤脑海里一闪而过,没必要说出来,他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小崽还小,至少要等二十八再谈。” 届时,云岫的安全感充足,不会再执着于是否跟他结婚,身心成熟了,谈恋爱也不容易被人骗。 “二十八?!”朋友哈了一声,不雅地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这年头居然还有这种老古董家长,他反问道:“你怎么不让他一辈子留在你身边看着呢?” 只要不是死了,年龄差就会一直存在。 云鹤现在看云岫小,难道八年后,不还是差六岁吗? 云鹤沉吟不语。 朋友:“……你不会心动了吧?我开玩笑的。” 要是把云岫坑到一辈子不结婚,他多罪过啊! 云鹤放下茶杯,“其实,也不是不行,小崽说最喜欢我。” 朋友语重心长:“这怎么能一样,你要是不信,把自己摆在跟那小男生同等的地位,你看岫岫选你还是选那个小男生。” 他指定是蒋听寒。 云岫和云鹤结婚的事只有云家人和少部分特殊的人知情,朋友不清楚内情,说话是建立在两人未婚的情况下。 他见云鹤还是不吱声,调侃道:“若非你从小没谈过恋爱,对谁都不亲近,我快要以为你在等岫岫长大,年龄一到就把人叼回窝了!” 这种调侃放在以前,云鹤肯定会下意识反驳,但现在听到别人怀疑他喜欢云岫的猜测,一时间竟有些犹豫。 否定了这么多天的念头,最终在一场春雨中破土而出。 云鹤以前不相信云岫喜欢自己,如今依然不信,毕竟如果真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找别人,直接找他不好吗?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很生气,但内心活动宛若目睹爱人出轨的妒夫。 …… 下午三点。 云岫回到家,找了一圈没找到云鹤也不意外。 他大哥向来忙碌,今晚能腾出时间跟他一起吃火锅,说明他这些天的攻略没有白费。 出去一中午,他感觉身上黏黏的,回房间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他发现云鹤回来了,正坐在他书桌边低头看着什么。 云岫一惊,生怕他看到自己伤风败俗的画稿,连忙走过去。 好在云鹤没有翻看的意思,草稿纸压在专业书底下,露出一点边边,光看那一小部分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东西。 云岫悄悄松了口气,“哥,你今天回来好早。” 云鹤眼睛微转,视线落在他滴着水的发丝上,稍稍一顿,“嗯”了一声。 他的内心没有表面那般平静,这么着急赶过来,害怕他发现什么? 日记……还是情书? 脑中又回荡起朋友的话-- 放在同等位置,岫岫还会选你吗? 云岫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提心吊胆地转移话题,希望他哥赶紧走,给他留点时间收拾桌面,“哥,要不你回房间换身衣服,穿西装吃火锅太显眼了。” 云鹤冷不丁问:“你今天跟谁出去玩?” “啊?”云岫茫然,老老实实回答:“没谁啊,就一个普通朋友,你不认识。” 撒谎。 云鹤心道。 他见过那男的,那男的也见过他,根本不是云岫口中“你不认识”的关系,这不见过吗? “普通朋友”这个形容也很耐人寻味,能牵手拥抱接吻的普通朋友吗? 云鹤目光沉沉,看得云岫心里发毛。 他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哥哥?” 像是看出他的不自在,云鹤适时转移视线,锋锐的眼神刻意放柔,“我回去换衣服,我们五点出发。” “好!哥哥今天辛苦啦!” 柔和的眼神成功迷惑了云岫,在心里帮着他哥找借口,估计是工作太累,这不很快恢复正常了。 贴心熨帖的话听得云鹤忍不住扬起唇角,转而他想到蒋听寒,笑到一半的唇角再次拉平。 第30章 A-30 专注生活的时间变得很快。 云迁只觉三个月一晃而过,家里给他报的培训课已经全部上完。 A市好像只有冬夏两季,跳过飒爽的秋,直接从炎热干燥的盛夏步入深秋,空气里传来丝丝缕缕深入骨髓的寒意。 云迁的回归给云岫提了个醒,让他不要沉浸在小世界的平淡生活中,他到底是快穿局员工,即便一拖再拖,也拖不了多长时间。 在他思考怎么推动剧情的时候,岑助理正陪着云迁量身体数据,定制宴会要穿的西装。 店里是类似于咖啡厅的装修,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咖啡的气味。 岑助理从店员手里接过一本厚厚的册子,询问道:“关于西装的款式,这家店有以下几种,需要给您每种都做一套吗?” 云迁翻看了一下,指着其中一种说:“就这一套吧,不用做那么多。” 虽然说回了云家,成为云家的二少爷,但是他仍不打算参与太多集团的事,比起金融经济,他更喜欢医学。 没赵粒梅在旁插手,他人生的选择能自己做主,在未来的计划中,他大三可能会考医学专业的研。 很难,不过考不上也没关系,回家吃分红足以使他富裕一生。 岑助理面露难色,老板让他给二少每种都做一套,如今老板和二少的意见相左,该听谁的? 别的不说,一套肯定不够,他想从各个角度跟云迁叙述只做一套的坏处,便听门口传来一阵喧嚷声。 “让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可是云家两位少爷的妈妈,再不让我进去,等会儿我让我儿子给你们好看!” “……” 女人刺耳的嗓音令云迁脸色大变。 不用问,“云家两位少爷”其中之一肯定是云迁。 岑助理见状,明白二少对这位养母没什么感情,试探问:“需要让保安直接轰她出去吗?” “不用。”云迁深吸了口气,摇头道:“让她进来,我跟她谈谈。” 赵粒梅已经找了他一个月,期间通过打电话、找上学校等方式找他,打电话还好拒绝,对方打一个电话他拉黑一个,若是换电话卡,把新号码也拉黑了。 找上学校也不用他出面,他们学校对学生的保护很到位,家长进出校门要出示身份证件或者能证明自己跟学生有关的证明,云迁的户口早迁到亲生父母这边,赵粒梅即便拿户口本出来也证明不了什么,所以进不了学校。 可云迁是万万没想到,赵粒梅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他回A市,并且今天在这家店里定制西装。 如果母子关系好也就罢了,他给钱给得痛快,除了该给的赡养费之外,他给再多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他们关系不好,赵粒梅在他小的时候就开始很强势,插手他大大小小所有事情,等高中他借口考好些要求住宿才好点,谁知高考又被对方篡改志愿。 云迁想到邮箱的匿名邮件,眼眸微眯。 看在这么多年的母子情义上,他不介意给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还像跗骨之蛆般不知足,他也不介意将养父母一家送入监狱。 再等等,等宴会办完再说。 好歹是家人给他精心操办的身份公开宴会,他想顺利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岑助理不清楚邮件的事,他以为二少心软,一而再再而□□让,想说什么,想起自己的身份欲言又止,但走到门口,他还是停下脚步,回头说:“二少,容我多嘴一句,一时忍让不会让这种人反思自身,只会更加贪得无厌,有困难的话,您可以找老板帮忙。” 云迁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 在脱离原生家庭的影响后,他对比自身和周围人,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人生不能重来,不如向前看。 老天给了他修正人生的机会,用可爱的弟弟补偿了二十年的缺憾,真正的家人很关心他,一切都很值。 不一会儿,赵粒梅就被岑助理带了进来,并且很有眼色地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赵粒梅一进来,宛若刘姥姥逛大观园般稀奇,光看她的外表,看不出她是会在店门口撒泼的人。 母子俩许久未见,赵粒梅看到云迁只懒懒瞥了自己一眼,然后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这幅不重视她的态度令她顿时怒火涌起,她质问道:“这就是你跟妈妈见面的态度?” 云迁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手机放在桌面,推过去,示意她自己看。 赵粒梅不明所以,脸上怒容未消,“我告诉你,别想转移话题--” 她不近视,这么近的距离使她毫不费力一眼看清屏幕的文字和图片,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 “你想告我,调查我?!” 赵粒梅不可置信,但她极为聪明,没有承认证据是真的,她露出些许难过和伤心,“小迁,妈妈知道最近找你要的钱太多,可我也是没有办法,为了培养你,家里欠了亲戚朋友太多债,做人得讲良心,不能欠钱不还啊!” “你不要听信某些人的谗言,那都是在挑拨我们的母子关系,这些都是假的。” 云迁看完她的表演,表情没有多少变化,“钱用去哪里,证据是不是假的,你我心中都有数。” 赵粒梅见骗不到他,卖惨也没用,面目狰狞扭曲,站起来大喊大叫质问云迁没有心,最后似乎明白闹也没有,拿了最后一笔钱走人。 离开时,她寻思着如何弄到云岫的联系方式,养子没法拿捏,云岫是自己亲生的,血缘关系做不得假,总比在云迁那捞得还多。 然而走到门口,她眼睛咕噜一转,想到一个毁掉云迁重视的宴会的方法。 * 油画系的公共课不多,只是有些分散,从大一上到大三,平均一学期两门课。 云岫看着课表上孤零零的唯一一节课,有种学校让他们专业的学生一周至少来一次学校、以免老师找不到人的错觉。 不过课少总归是好事,云岫不用天天回宿舍午休,看程铸阴晴不定的臭脸。 这天,他上完课,岑助理打电话过来,说发了份文件给他,里面有时下较为流行的西装款式,让他多选几套。 听他这么说,云岫脑海中灵光一闪,似是不经意道:“我二哥也有吗?他做的什么样的呀?” 在岑助理回答之前,他只是想选一套跟云迁一样的款式,等宴会开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小心思,即使云迁心大没多想,经有心人一说,还能不想吗? 岑助理跟云岫的关系还行,跟他说了编号,还说了云迁只想做一套的事,“您回家劝劝二少吧,一套西装哪儿够,我们这些当助理的,有时候都要用到备用西装,别说他还是宴会的主人公之一!” 云岫“唔”了一声,答应下来,“好吧,等我回家劝劝他。” 才怪。 于他而言,只做一套西装好啊! 他正愁没做过这类任务,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总觉得跟其他同事下毒下药一比,他的计划和商战中热水浇发财树没有区别。 果然是好人一生平安顺遂,坚持当好人是有回报的,他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把云迁的宴会礼服划破,不就达到陷害的目的了? 试想一下,回归的云家二少穿着不合身的礼服出席宴会,那些心眼多如筛子的人一瞧就能想到云迁不被重视,想到云父云母偏疼云岫,进而暗中叽叽歪歪说闲话。 但凡有一句听进家人耳中,他都会被讨厌,然后他再“不小心”透露自己是故意的,天平便彻底倾向云迁那边。 当然,这还不够。 云岫打算在宴会后,当着云鹤的面给他带绿帽,男人的尊严不容侵犯,他坐等非洲之旅即可。 这么想着,云岫乐出了声。 哈!他真是个天才! …… 云岫除了莫名其妙的坚持,做事能力一直很强。 他想好怎么陷害云迁,便开始暗中打探相关信息。 得知店家会在明天下午将做好的西装送来,后天下午举行宴会,他计划在明天晚上在西装上做手脚。 他想的很好,但计划实行起来遇到了困难。 晚上十点。 年轻人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刻,云家上下一片寂静。 云岫听说云迁晚上找朋友玩去了,偷偷摸摸溜出房间,想提前踩点预习一下。 然而他刚走到楼梯口,旁边传来“咔哒”一声开门轻响。 云岫站在上去的楼梯那侧,身体一僵。 云鹤从门内出来,有些疑惑,“小崽,你要上去?” 云迁不在,云父云母每天都是晚上九点睡觉,上去找谁? 还是说身体不舒服? 云鹤的心猛然一提,上下打量,没发现异样,干脆开口询问:“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啊!”云岫没病也没过敏,生怕大哥把他拉去医院,转念一想,他想起云鹤房间就在云迁房间的下面,格局分布是一样的。 一计不成,又起一计。 他弯起眉眼,冲着云鹤笑了笑,“我忘记二哥出门了,睡不着想找他玩,大哥你还没睡嘛,要不我去你那玩玩,可以吗?” 少年穿着淡黄色的睡衣,笑容甜丝丝的,宛若一块香甜可口的小蛋糕。 云鹤不清楚房间有什么好玩的,他喉结微微滚动,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变成:“可以。” 他意识到自己对云岫的心意,从不高看自己抵御对方诱惑的能力,理应拒绝,但谁能拒绝一块会叫哥哥、浑身散发香气,还会主动跑进嘴里的小蛋糕呢? 云鹤不会,所以他答应了。 云岫兀自高兴,没想过这是羊入虎口的行为,开开心心进了房间,假装好奇,提出想四处逛逛的要求。 云家一层有两间房,准确来说是两间套房,每人的房里都配备有卧室、书房、浴室和衣帽间等,大到顶得上普通小区的平均户型。 云鹤以为他好奇镜面结构,没多想,让他随便走,自己则慢悠悠跟在后面。 得了肯定的答复,云岫没有直奔衣帽间,那也太具有目的性了,在其他房间逛了一圈,最后才到衣帽间。 云鹤身为总裁,西装很多,搭配西装的领带袖扣等饰品也很多。 拉开某个柜子,亮晶晶的宝石袖扣在灯光的照耀下,差点没闪瞎云岫的眼睛,他连忙推回去。 “哥哥,如果你的西装很少,其他衣服很多,你会把西装放在哪里?” 为了避免自己这个问题很奇怪,云岫补充道:“你让岑助理给我买西装,我没想好放在哪个位置合适,你搞出来的问题,你要解决!” 云鹤被他任性的小模样逗笑,指着最右侧的柜子,“放那吧,空间大,放其他衣服会浪费空间。” 云岫朝他指的方向走去,在里面看到云鹤常穿的七套西装,面料精致,高贵典雅,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款式。 他忽然想到白天选的其中一套西装跟里面有套很像,蠢蠢欲动,想试一下,有点担心云鹤生气—— 不对,今时不同往日,惹他生气更好。 云岫缩回去的手又伸出来,询问云鹤的意见时,手已经伸向墨蓝色的西装,“哥哥,我穿一下你的衣服,你不会生气吧?” 云鹤:“……不会。” 在云岫看不到的地方,云鹤眼眸深邃如海,幽幽盯着他的背影。 喜欢的人在父母睡着后,来自己的房间,穿自己的衣服,云鹤认为,是个人都会想歪。 但少年的眼神清澈见底,要么是想多了,云岫没有勾引他的意思,要么是云岫段位高超,连他也看不出端倪。 如果他直接把人按在人柜门上亲,一瞬不瞬观察对方眼睛,就能看到那双乌溜溜的眸中会露出惊慌还是狡黠了。 云鹤想。 神思变幻间,云岫已经套上了宽大的西装外套,走到镜子面前看自己是否适合这个颜色。 镜中,乌发红唇的少年眼眸明亮,墨蓝色衬得他皮肤好似白到发光,这个人熠熠生辉,像童话中受尽宠爱的小王子。 高大的男人悄无声息来到背后,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将少年整个人笼罩得严严实实,他的双手环在对方腰间,仿佛巨龙和他的宝藏,好似禁锢,又像保护。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他十分霸道,不能容许其他人的分享。 头顶明黄色的灯将一切照得无所遁形,包括逐渐暧昧的气氛。 云岫却完全意识不到,迟钝得可爱,浑然不觉危险靠近。 下一秒就要打马赛克的内容,放在他身上,仅仅是骄傲又得意地说:“哥哥,你看我穿这个颜色好不好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A-31 “好看。” 云鹤喉结滚动,线条结实流畅的手臂青筋微微鼓起,张力十足。 有人当柱子,云岫乐得轻松,背后结结实实贴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感受到背脊绷起的硬度,手还不老实的隔着衣服摸,摸了两把一本满足,“我帮你检查一下,嗯,看来这几天你没有疏于锻炼,再接再厉。” 云鹤:“……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 当然是揩油啊! 云岫眼尖地瞧见男人额头出了些微细汗,无辜装纯,“难道摸摸都不行吗?真小气,那我等二哥回来摸二哥好了!” 说完,便要脱下西装外套转身离去。 云鹤总觉得云岫受了高人指点,曾经纯洁如白纸的人勾引人只会贴贴,现在不一样了,不仅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并且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仗着喜欢有恃无恐。 他收紧手臂,将少年禁锢在怀中,语气霸道:“不准去,给你摸。” 云岫内心偷笑,等事情结束,他要给八鱼王老师封个大红包,面上却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颐指气使道:“把扣子解了看看诚意!” 云鹤沉默:“……” 答应云岫摸腹肌的要求已然越界,当着炽白的灯光解衣服袒胸露乳,跟白日宣淫有什么区别? 云岫恨大哥是个木头,一点情趣也没有,难怪后面会做出将自己伴侣发配非洲的行为。 既然他是那个伴侣,他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至于云鹤不肯解扣子,没关系,他可以把手伸进去摸,不碍事。 腹部在没有用力绷紧的时候,腹肌不会显现出来,只有隐隐约约的轮廓,看得出有健身的痕迹。 当绷紧腹部时,排列整齐的八块腹肌便显现出来,十分具有力量感。 云岫看过云鹤的腹肌,毫不费劲地找对位置,不过他的抚摸没有章法,弄得云鹤不上不行,表情隐忍。 即将到达临界点,纤细的手腕被人抓住,男人嗓音低哑磁性:“够了。” 云岫挑眉,爽快道:“行。” 大哥看着对他不是没有意思,若是继续挑.逗,他今晚恐怕离不开房间。 然而云岫得了便宜,云鹤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开,抓住对方手腕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另一只手扣住少年的腰。 忽然,耳垂温热濡湿的感觉令云岫抖了抖,下意识远离让他恐惧的快.感,但被牙齿轻咬的耳垂传来轻微拉扯感,他不得不僵在原地。 云鹤亲了亲柔软精巧的耳垂,轻笑道:“礼尚往来。” 云岫懊恼,他看到帅哥跟自己贴贴就走不动道的坏习惯什么时候能改,太影响任务进度了! 话说云鹤很狗,分寸感拿捏得极其恰到好处,如果再进一步,云岫怕影响明天的计划,大概会挣扎,闹得两人尴尬。 于是,在察觉云岫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抗拒后,他立刻抽身退开。 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为下次亲密接触打基础。 …… 踩点行动差强人意,好在没有白做工,云鹤和云迁的房间布局的确一模一样。 云岫本来打算上午行动,可他问过云母安排,云迁会在下午一点到两点下楼做造型,做完造型再换礼服,所以他要在这期间弄坏云迁唯一一件礼服。 中午十二点半。 云岫坐在餐桌旁喝下午茶,听到大厅多了几道陌生声音,明白这是造型团队到了。 他没有加快进食进度,待到外头传来云迁的声音,这才施施然放下杯子,拿纸巾擦擦嘴,跟云鹤说:“我上去换件衣服。” 云鹤颔首,“快点,我们一点半出门。” 身为云家的掌权人,云鹤要代替父母提前出现在宴会上接待宾客,而云迁和云父云母要上台说话,穿着打扮自然得隆重些。 云岫也不是下午的主角,不需要穿太耀眼以免喧宾夺主,云鹤索性抓他当壮丁,陪自己提前到场。 怒气只会积累,不会消失,并随时间的推移越积越多。 云岫觉得矛盾爆发点应当在宴会后,提前去刚好避开宴会前爆发的可能,便答应了大哥的请求。 二十分钟后,云岫换上云鹤同款墨蓝色西装下楼。 由于做贼心虚,他的视线不断往云迁那边瞟,没看到云鹤突然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一次干坏事,云岫忍不住心底发虚、手心冒汗,当云鹤来牵他的手时,条件反射吓了一跳,把对方的手甩开。 云鹤蹙眉。 云岫反应过来,他再是这副神态,跟不打自招的人差不多了,他深吸一口气,胡乱找了个借口,干笑道:“哥哥,我们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 云鹤眉头皱得更深。 快? 这人三个月前就摸他腹肌,一个月前想亲他,到底是谁快?! 现在不适合跟云岫掰扯关系,场合不合适,时机也不合适。 云鹤点点头,“上车吧。” 他的手垫在车顶,防止少年磕到头,示意他上车。 云岫犹豫了两秒,随即伸手握住对方两根手指,讨好地晃了晃。 霎时间,云鹤心中的不虞尽数退散。 同一般世家在酒店举办宴会不一样,云家的老宅足够大,底蕴丰厚,能容纳下所有邀请来的宾客,比较重视的宴会地点都会定在老宅。 有了上一次过来的经验,云岫熟门熟路找到举办宴会的礼堂。 因为来得早,礼堂只有安静做事的服务生,还没有宾客入席,云岫偷偷拿了些小蛋糕填肚子,待会儿他二哥来了找他算账,估计没时间吃。 不得不说,云鹤把他拉来帮忙是一种错误的决定。 不管是云岫还是原主,极少参加类似的宴会。 原主主要是性格娇气,他在乎云家,不想让自己破坏云家在外边的名声,而云岫则是不想做任务之外,且不感兴趣的事情。 云岫从第一个宾客到来,就要微笑面对每个人,听着云鹤给他介绍。 熟悉一点的宾客互相介绍,不怎么熟悉的宾客就站在原地示意他看,然后云鹤低声跟他介绍。 云岫没有涉猎做生意的想法,不想积攒人脉,况且,指不定他过几天就要净身出户去非洲,给他介绍纯属浪费,不如等男主来了,给男主介绍。 想归想,云岫半点不敢表现出来,脸快笑僵时,终于见到云父云母陪着云迁入场。 人影幢幢,他只看到云迁身上穿的西装不是原来那套,款式和颜色都不一样,心中稍稍安定。 云岫只想做任务,不想破坏男主美好的未来,所以他要避免云家人跟他当场吵起来。 他侧头,跟云鹤说想去花园散散步,不等对方回答便迈开脚步。 云鹤刚追了两步,身后有人喊了声,他恍然想起自己今天的任务,无奈停在原地,转身望向来人。 这是云家老宅,宾客名单经他过目,应当不会出问题。 他想。 …… 初秋天气渐凉,赤红的圆日悬空高挂。 云岫穿着西装走出礼堂,并没有感觉到太阳的热意,他径直走到凉亭,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男人身穿黑西装,坐在凉亭的长椅上,面容冷漠地垂眸看手机。 云岫颇为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你不回消息。”蒋听寒言简意赅,“我让家里人跟云家合作了新项目,蒋家作为合作伙伴,也收到了你大哥发的请帖。” 美术系课少,数学系的课仍旧一样多,云岫没有跟他闹别扭,单纯是没课不想去学校,只在两人约定好的日期回学校或者他出来一趟。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蒋听寒体验过云岫天天待在宿舍的快乐,又怎会忍受得了一周只去一天? 他想得厉害。 山不来就我,所以我来就山。 云岫本就不是心硬如铁的性格,这一番话听得他耳根发软,但这场地着实不适合搂搂抱抱,随时窜出来一个人,于双方的名声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他还好,做完任务就脱离世界,可他不清楚炮灰世界会不会在他脱离后,继续按照原有轨迹进行。 如此想着,云岫朝蒋听寒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他知道有个地方很隐蔽,除了云家人,基本不会有人去那,而云家人这时候应该在帮忙操持宴会,只有他这个“外人”才在外面躲懒。 蒋听寒闻言,问都没问去哪,站起来掸了掸西装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像只忠诚且死心眼的大狗跟在主人身后。 云岫带对方来的是一间小庭院。 小到什么程度? 大概是从门口能够一眼望到底的那种程度。 入目是一片荷花池,受到山上气候的影响,碧绿的荷叶尚未枯败,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打眼一瞧,能瞧见几尾金红的鱼在荷叶底下嬉戏。 仿古的庭院往池中延伸出两三米的连廊,供主人家坐在池边欣赏夏荷金鲤。 然而在云岫看来,这里偏僻景好,是个调.情的好地方。 蒋听寒看到角落有本杂记,上面书写着熟悉的字迹。 他问:“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云岫点头,“爷爷找了道士帮我算命,说我命里缺水,就把这间院子划给我住了。” 蒋听寒不信玄学,表情不置可否。 他脱掉两人的外套,整齐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然后跟云岫肩挨着肩,坐在连廊上低声细语聊天。 不知说到什么,云岫乐得倒在他怀里,眉目如画,粉颊如花。 两人的视线莫名黏在一起,暧昧且带着点独属于小情侣的黏黏糊糊,不知不觉靠近对方。 身体忽然腾空,云岫猛然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跨坐在对方身上,紧密无间,宛若生来便交缠生长的并蒂花。 薄薄的西装衬衫阻隔不了多少东西,他能感觉到对方火热的胸膛,以及为了他疯狂跳动的心脏。 少年仿佛被蛊惑了般,微微低垂下头,张开蔷薇色的柔软唇瓣,露出洁白的贝齿和粉嫩的舌尖,但他向来受尽宠爱,没做过主动讨好的行为,在男人薄唇上舔了半天,依旧不得其法,最后气恼地轻咬一口。 这还是云岫第一次主动,蒋听寒身体微震,激动得凤眸通红。 大概是云岫吃的小蛋糕甜味还在,他按住少年的腰和后脑,在人家唇上又亲又甜,直把人欺负得眼泪汪汪。 云岫双眼迷蒙,心脏随着对方的节奏跳动。 他似乎听到男人在他耳边用诱哄的声音问了什么,但他没听清,仅是胡乱点了下头。 俄顷,胸口一凉。 男人笑了笑,不带任何意味地评价:“好粉。” 没等云岫恼羞成怒,视野中便只剩下男人精心打理的发型。 …… 礼堂。 宴会于下午四点准时开始,各位宾客落座,一双双眼睛看向台上。 云鹤站在台上没有灯光照到的地方,眼眸在台下四处搜寻半晌,没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人,眉间不留痕迹轻蹙。 云迁站在他的旁边,也在寻找弟弟的踪迹。 他想找云岫问清楚一件事-- 如云岫所想,云迁确实因为他破坏礼服而生气了一小会儿,但更多的是不解。 如果讨厌自己,用得着忍几个月,就为了这一下的报复吗? 当然,云迁没有那么生气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不仅做了一套礼服,在岑助理的劝说下,他做了三套,云家还没小气到连几套礼服都做不了。 他认为这是所有人默认的事,所以才疑惑弟弟这么做的理由。 其实前几天岑助理打电话给云岫,算是无形中坑了他一把,只说云迁不太愿意做太多套礼服,没说最终做了几套。 灯光打下,台上骤然亮起。 云父云母缓步上台,向云迁招了招手,三人一齐走到中央。 略过开场必要的废话,云父终于说到宴会的目的:“今天在老宅大宴宾客,是想公布两件事,一是云家流落在外的血脉,也就是我的二儿子回到了我们身边。至于第二件事,我想让我的妻子宣布比较合适。” 在所有人疑惑惊诧的视线中,云母温柔一笑:“岫岫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但缘分是血脉斩断不了的东西,他与我们家有缘,和我的大儿子云鹤结为夫夫,不日大婚,届时还请各位赏脸出席婚礼。”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云鹤诧异一瞬,却也理解父母这么做的缘由,他如今对云岫有好感,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最震惊的莫过于云迁。 他想起国庆期间泡温泉看到的香.艳一幕,恍恍惚惚反应过来,他哥和他弟原来是一对,难怪举止亲密……直到他坐回位置,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小迁,你不舒服吗?”云母见状,担忧关切道:“我还想让你大哥待会儿带你去隔壁认认人,既然你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妈妈晚点去看你。” 说完,云妈妈又嘀嘀咕咕:“不知道小崽去哪了,饭都不吃,可能躲在清荷院睡觉。” 云迁也觉得自己不在状态,继续坐下去,如果有客人过来,大概率言行招待不周。 因此,他应了一声,打算出去转转冷静冷静。 他走出礼堂的时候,转角撞见几位没见过的客人,好在这段时间学习的礼仪总算派上用场。 他勉强维持落落大方的态度,与人寒暄几句,得到对方的夸赞仍旧宠辱不惊,但在笑着踏出礼堂的下一刻,脸上的矜贵优雅的笑容瞬间消失。 原本云迁想要去花园走几圈,双脚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在云家老宅漫无目的走了起来。 待他抬眸一看,古香古色的小院在前方静静伫立,棕色的木门处于关闭状态,门缝却透出些许亮光。 小院牌匾上书-- 清荷院。 第32章 A-32 明知偷窥不好,可云迁仍旧鬼使神差地走进,定睛细看院内的情况。 门缝狭窄,天光昏暗。 没等他看清里面的事物,皮鞋踩在木制连廊的声响由远及近。 云迁连忙后退两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门一开,他装出来的惊讶化作真的惊讶。 “你是小崽的舍友?” 云迁有点不确定道。 蒋听寒也没想过会在这见到云岫二哥,按理说,对方应该在礼堂当宴会主角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后,问了这个问题。 虽然蒋听寒没有说不该说的话,语气礼貌,但他堵在门口的行为,和对云岫现状的避而不谈,无一不在诉说他霸道的占有欲。 云迁心中划过一丝异样,上次他觉得奇怪,还是看到大哥小崽一起泡温泉,且离得异常近,但结婚已成事实,他既不想怀疑大哥,也不想怀疑小崽。 他没讲究礼仪,耷拉着眼皮稍显冷淡,语气却不容置喙,“宴会开始了,我妈让我叫小崽过去。” 不知是不是蒋听寒的错觉,他感觉二哥有些讨厌自己,但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深谙一个人获取不了所有人喜爱的道理,语气也冷了下来,“麻烦您再等等,小崽在换衣服。” 换衣服? 做了什么,需要换衣服? 云迁不想多想,可对方和他弟孤男寡男,有休息室不去,特地选在偏僻静谧的小院,想来不是谈正事。 他的视线落到蒋听寒像是抹了口脂的唇上,眼神凝固。 记忆中,对方整个人宛若一幅水墨画,一切都淡淡的,没有那么鲜艳的颜色。 答案呼之欲出。 正当气氛陷入僵持之时,蒋听寒身后的木门响起“吱呀”一声,两人视线都落到来人身上。 云岫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俩在这当门神?” 蒋听寒刚想说什么,不料云迁抢先开口,“妈让我来找你,没想到在这见到你舍友,他说你在换衣服不让我进去。” 蒋听寒不是被当面阴谋论还无动于衷的人,当即反驳道:“我没有不给你进去。” 三言两语便剑拔弩张。 云迁是男主,历来跟男主作对的男配没几个有好下场,云岫不想蒋听寒出事,连忙打圆场:“好啦好啦,没关系,我们快去礼堂吧!” 他的反应在两人看来,就是偏心云迁。 云迁沉郁的心情好了些许。 蒋听寒却有点不爽,可他想到云岫还在云家,可能不想跟对方闹僵才帮着说话。 他暗暗决定加大怂恿离婚的力度,到时候,云岫想必就会站在自己这边了。 云家礼堂。 简单用餐之后,已经有客人挪步隔壁大厅,跟相熟的人寒暄说笑。 大厅金碧辉煌,水晶吊顶灯绚烂却不刺眼,铺着香槟色的长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小食,身穿燕尾服的服务员端着盘子穿梭于人群之中。 云岫刚进大厅,就被云鹤叫过去了。 蒋听寒没跟着,他这次来不止是见心上人一面,还有合作要谈。 他虽不管事,但家里不会因为他不管事而放弃对他的培养,蒋家父母没有逼他必须这几年继承家业,是他不乐意才没给他安排事情,如今他主动要求参加云家的晚宴,自然要承担起合作的任务。 不过云迁跟过去了,他想起蒋听寒说的“他在换衣服”,不免多看了几眼。 云岫穿的还是中午传出来的那套墨蓝西装,但内搭衬衫明显不一样,原来那件的领口绣着祥云纹路,现在穿着的只是普通衬衫。 要说换衬衫是因为酒水撒到身上,有点说不过去,毕竟外套没湿。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情况不换外套,只换内搭? 云迁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男生,尤其是生活在普通家庭的男生。 从小学开始,就有混不吝的同学自以为得意洋洋拿下三路的事情出来卖弄,除非他聋了,或者从不跟同学来往,否则不可能对情感方面的事一窍不通。 在看到云岫不甚自在地扯了扯衬衫下摆,脑海自动联想起泡温泉时见过的两处粉嫩,播放某些画面,导致耳根微微发烫。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涌上心头……蒋听寒凭什么,他和大哥都没脱过小崽的衣服,他怎么可以?! 云鹤淡淡瞥了眼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云迁,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嫌弃,继续刚才的话,对云岫说:“我说的你都记住没?” 云岫点头,乖巧应是。 其实云鹤没说什么,只是叫他不要乱跑,即使这里是自己家,但人多代表着事多,难保不会有人动歪心思。 特别是他的假少爷身份爆出,肯定有很多想看热闹的人想找他麻烦,如果没有及时保留证据,云鹤担心他吃亏。 实际上,云岫处于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小眼神不断偷瞄云迁,纳闷对方怎么一点找他算账的趋势也没有。 难不成云迁心思深沉,想等晚宴结束再秋后算账? 可以理解,毕竟是公布对方身份的晚宴,若是闹出笑话,云迁以后在圈子里就要背上不好的名声。 云鹤忍了一会,终究没忍住,抬手将胳膊压在少年肩上,以咬耳朵的亲昵姿态咬牙切齿道:“你老看你二哥做什么,今晚你不在,所以不知道,爸妈公开我们的婚讯了,回去我们讨论一下,哪天结婚比较好。” 旁边的云迁和一直关注这边的蒋听寒同时眯起眼眸,不太看得惯云鹤这般没有分寸感的行为。 云岫刚被这重量压得小脸一垮,听了他的话之后,大惊失色:“什么?不是说不结婚吗?!” 他还想着这两天提离婚呢!!! 云鹤一顿,语气不明道:“你不想跟我结婚?” 云岫当然不能说不想,脑子飞快转动,终于找到一个勉强合理的解释,“二十岁领证太快了,要是二十一就结婚,我会被别人笑恋爱脑,而且外面都说我为了留在豪门勾引你,现在结婚不是落人口舌嘛。” 云鹤拧眉,但云岫说的确实有道理,结婚的事暂且不提。 他们再谈个两年,等感情牢固些,毕业再结也行。 云鹤又叮嘱了云岫两句,这才放他去吃小点心。 随后,他转眸看向没走的云迁,语气不复方才的温和,“你有什么事?” 云鹤的公事公办不仅是面对云迁,而是面向所有人,若是他心情不错,说话做事可能会温和些,就像刚刚那样。 云迁在这几个月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里摸清了这位大哥的不近人情,并且习以为常,他双眉紧锁,低声说起中午西装被毁的事。 …… 云岫算着时间,吃得差不多便停手了。 因为宴会办得早,结束时间应对早一些,大概七八点钟就陆陆续续有客人离开。 蒋听寒不想走那么早,但他明天有早八,回去还得吃餐正经晚饭,洗澡写作业睡觉,加上云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被云家人质问的画面,便催着他回去。 蒋听寒把人拉进大厅酒红色的帷幕后,按在柱子上又亲又抱,恢复正常的唇肉再次被吃得微鼓且红润,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云家。 每次亲完分开之前,蒋听寒都会轻咬一下云岫的下唇,留下一个极浅的咬痕,使得云岫总误以为对方像只大狗,喜欢在地盘上东蹭蹭西挠挠留标记。 他整理好衣着领口,确定没有异样之后,走出大厅。 恰好碰见来找他的服务生,“小少爷,云鹤少爷让您回家。” 云家老宅占地很大,分家后,每家都在这分有房产,服务生说的回家,单纯指他们五人的小家。 云岫左右环顾一圈,没发现这里有云家人,猜测最重要的剧情即将到来,但还是问了句:“我大哥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服务生摇头。 云岫没为难他,道谢过后,找礼堂负责人派了辆车送他回家。 他们家住的地方就在清荷院旁边,在接手这边的屋子后,云父云母便将其重新装修了一遍,风格与他们常住的家有些相近。 云岫穿过全院,踏入客厅后,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满了人。 准确来说,坐满了剧情点所需的主要人物。 云父云母做一边,云鹤云迁坐另一边,岑助理站在云鹤的背后,宽大的茶几上摆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西装,正是他中午毁掉的那件。 其实云岫也不想把衣服搞得这么不堪入目,但他不清楚西装防不防水,就算把它泡洗手池,他不能确定是否达成目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剪坏来得容易。 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面对三堂会审的场景,不禁提起了一颗心。 有一种说法,人是由记忆构成的,失去了记忆,转生投胎就不再是以前的人。 从云岫做任务的行为模式上,就能看出他是个沉浸式体验派,他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完完整整将自己代入原主,接手原主的一切,所以他当初遭受云鹤的严厉警告时,才会生那么久的气。 他在乎父母,在乎家人,受到家人的指责训斥也会难过伤心,可他又不能不做任务,“原主”与“自己”的人格并存,思想有时候会有割裂感。 最先说话的是云父,“小崽,是你剪了二哥的礼服?” 平日里,云父对云岫一向宠爱宽容,如今却板着一张脸,云家人特有的浓颜五官令他看起来异常严肃冷厉。 “没有啊!”云岫佯装迷茫,“二哥礼服被人弄坏了吗?我说二哥怎么换了一套。” 为了不显突兀,他没第一时间承认,不然会使他的动机不是破坏宴会,而是另有所图,他不想事情变得复杂。 云父闻言,没有说话,扬了扬下巴示意岑助理拿证据来,看向云岫的眼神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小崽,你可能不清楚,我们家在你出生后安装了摄像头,让我能够实时察看你妈妈和你的情况,没想到……” 当年云母生下二胎,她以为是自己孕期乱吃东西进而导致孩子身体弱,出现了产后抑郁的症状,云父尽可能陪伴妻子,可总有外出的时候,摄像头就是那时候安装的。 他不想刺激妻子,选用的是小型摄像头,而且他们家屋顶高,下面的人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后面的话云父没说,但不耽误云岫帮他补全。 他看到了平板上播放的监控画面,自己狗狗祟祟钻进云迁房间,十分钟后出来,恰好是云迁在楼下做造型的时间点,直到云迁回房间发现礼服坏了,楼上没有一个人。 还有一种可能。 云岫酝酿片刻,眼眸便涌上晶莹的泪珠,他嗓音微颤,眼眸不可置信看着云家众人,“所以,你们怀疑是我弄坏了二哥的礼服?” 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溢出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啪嗒啪嗒打在衣襟,这幅小可怜的模样哭得云父云母心软。 云妈妈不太忍心,“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就连云迁也心生不忍,张口想说些什么。 云鹤看了眼被眼泪攻势击退的家人,本能使他不允许云岫出现道德上的瑕疵,狠下心肠说:“不行,无论是谁做的,今晚都要查清。” 他想知道,到底是自己人做的,还是别家派来的人做的。、 然而这话听在云岫耳中,变成了另一种含义。 他想过他演了这出大戏,云迁会当场反驳,厉声质问他为什么要污蔑人,也想过云父云母为了家庭和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没想过云鹤会站出来说坚持查清。 他不是攻略下这人了吗? 云父云母和云迁也是一脸震惊地望向云鹤。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昨晚,你借口参观我的房间,实则想摸清云迁房间的布局。” 云鹤担心自己会同样心软,避开与云岫的对视,口中毫无波澜地陈述事实:“中午,你吃完午饭,又去了他房间一趟,虽然四楼的监控没有拍到你拿剪刀,三楼的监控拍到了。” 所有人噤声,客厅内只剩下云鹤沉稳的嗓音,他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客厅安静得落针可闻,云岫几乎能听到自己的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证据确凿,仿佛一根长钉将他钉死在十字架中央。 接着反驳装不知情只会表现他死鸭子嘴硬的狼狈一面,没有意义,云岫清楚是时候认下罪名,迎接非洲之旅。 不过,做戏做全套,他红着眼眶瞪向云鹤,答非所问道:“你之前还说想跟我结婚,却连伴侣之间的信任都做不到,你太令我失望了。” “云鹤,我们离婚吧。” 少年清脆犹带哭腔的声音在空荡宽敞的客厅回荡,震得在场所有人皆是虎躯一震。 等会儿,他们不是单纯问问为什么剪坏礼服吗? 怎么就扯到离婚了?? 云迁看向云父,云父看向云母,云母则抱着手臂,背靠在沙发上,给了大儿子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让你不把话说清,不仅不安抚自己老婆,还恐吓人家,活该被下离婚通知。 这要换作别人家的儿子,她就要怂恿小崽判他无妻徒刑了! 云迁同样忿忿,他大哥怎么能这样,话说得不清不楚,等下连带着他们一齐被小崽讨厌算谁的! 他忙起身欲解释,但这动作触发了云岫下一个步骤,“我承认是我做的,但我有苦衷——” 你们不偏心二哥,我能做出这种事吗? 话没说完,云鹤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强硬,语气坚定道:“我不同意离婚。” 云岫一愣,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眼中写满问号,“……?” 哈? 他都承认是他干的了,云鹤难道不应该顺势答应离婚,以免他仗着云氏掌权人伴侣的身份为非作歹吗? 没等他想清楚计划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云妈妈怜爱道:“小崽,你不用隐瞒,我们都知道你为二哥做的事了。” 云岫:“??” 云父用不太赞同的语气对他说:“那封匿名邮件是你让蒋家小子发给小迁的吧?我们做人要不忘初心是对的,但不能一昧付出,适当地索取回报才能让一段关系走得更远。” 随即,云母附和道:“剪坏哥哥的衣服是不对,妈妈不知道你从哪得知赵粒梅在小迁礼服上动了手脚,碍于她的身份不好说,最终出此下策,但妈妈始终相信你是个乖小崽。” 云岫脑袋宕机,甚至无力反驳,“我不是、我跟二哥的关系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好……泡温泉那次,二哥不是讨厌我了吗?” 云父云母的目光有如实质扎向云迁,原来这就是小崽不自信的源头吗? 云迁只觉一口惊天黑锅砸下来,他无辜躺枪,为自己辩白:“我没有!我以为小崽讨厌我,后面才不敢靠近的,我担心惹你再次生气!” 他不说还好,他说了之后,云岫终于意识到他计划的败笔出自哪里。 要么说人不能偷懒,该做的工作不能蒙混过关,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两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不仅没破坏他在家人心中的印象,结的婚似乎还离不掉了。 云岫的心在滴血,早知道他就不偷懒了,可惜世上难买后悔药,没有早知道,他所能做的,就是先把婚离了,看看非洲还去不去得成。 接下来,无论云鹤说什么,态度多坚决,云岫仍坚持离婚,一如当初结婚时的坚定。 其他人逐渐意识到他是认真的,纷纷加入劝说的行列。 云鹤身为云家掌权者,婚姻不能儿戏。 当时云父跟云老爷子聊了好久,云爷爷才同意继承人跟男人结婚,他可是在那信誓旦旦作出了很多承诺,保证不会影响云家,现在没到半年又说离婚,这不难为他吗? 云岫有些绝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要老老实实当云鹤的小媳妇吗? 最终还是云妈妈拍板道:“人家离婚有冷静期,你们先别急离,给你爸一个冷静的机会。” 云父:“……” 他是该想想,如果小两口离婚,他该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 云岫回清荷院住了一晚,始终想不到挽救任务的方案。 但很快,他发现另一件更要命的事。 回家后,他被“软禁”了。 他没法跟云父云母和云迁告状,因为他还能出门,还能去学校上学,可他为数不多的外出都必须经过云鹤同意,没有对方的允许,他压根走不出云家。 云岫每次想找云迁,云鹤都会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犹如鬼魅般无法预测他的行踪。 他想通过日常生活暗示,云迁那铁憨憨一次也没领悟到。 殊不知云迁另有心事,他纠结大哥和弟弟的婚姻很久,不敢跟任何人说他支持两人离婚。 他想,当初自己的回归给云岫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但小崽这么傻,领证的办法肯定是不他提出来的,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他哥以留在云家为条件,威胁小崽结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自己,大概率也会同意。 至于蒋听寒,或许小崽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看中对方家世,又待他温柔,比云鹤会照顾人一百倍。 云迁不相信外人能照顾好小崽,心中有个念头若隐若现,但潜意识告诉他暂时不能探寻,两相矛盾之下,使得他最近沉默寡言许多。 这便是云岫感觉二哥突然变得不聪明的缘由。 不过云鹤没把事情做绝,只是尽可能监控他的行动,其中并不包括手机的使用,他要是真想离开,可以直接求助,但离开了又能去哪?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到底要么挣扎一下掰正任务,要么任务失败脱离世界。 因此,云岫反思了一段时间,索性破罐破摔,反正没有比这更差的任务进度。 他照样吃吃喝喝,每周上一次课,趁那天能回宿舍,帮蒋听寒缓解皮肤饥渴症。 云岫能忍,云鹤却忍不了。 一天夜里,云鹤敲响他的房门,云岫只开了条门缝,双眸警惕望向他,“做什么?妈妈说我们在冷静期,你可不能对我屈打成招!”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要是有个喊结婚离婚都很草率果断的对象,一定感觉很屈辱,离婚前至少吊起来打三顿! 云鹤垂下眼帘,俊美的面庞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无端生出几分委屈,“不打,我只想跟你谈谈。” 云岫将信将疑,让对方进来,他注意力都在云鹤身上,没发现侧面楼梯口站了个人。 关好门后,他看到云鹤坐在书桌旁,松懈下来的表情又变得凶巴巴,“你来找我干嘛?装可怜没用,这婚我离定了!” 云鹤没抓着离婚的点展开话题,而是没头没脑问了句:“小崽,你看腻我的脸和身材了吗?” 云岫视线有一瞬间的飘忽,嘴硬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喜欢我,而且没腻。” 云鹤笃定道。 随后,在云岫惊恐的视线中,男人慢条斯理解开睡衣扣子,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腹肌上,并且不顾云岫的反对,把他堵在床角,一副要接吻的模样。 双手遭受桎梏,云岫膝盖威胁性顶在男人双腿中间,压着嗓音怒斥道:“你最好解释清楚你发的什么疯?!” 他这个人最讨厌强迫,不管是自己强迫别人还是别人强迫自己,都接受不了。 命根子的威胁似乎起了效果,云鹤动作停住,就在云岫以为他会松手的时候,他神经质地笑了一下,俶尔附在少年耳边,低声呢喃宛如情人细语,“宝宝,你不会以为招惹我之后,能轻易脱身吧?” 云岫陡然瞪大双眼,又羞又恼的同时有些头皮发麻。 不是因为云鹤的话,而是因为膝盖接触的那东西忽然像活过来一般长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它仿佛极其兴奋地弹动两下。 太欺负人了…… 除了变态,怎么会有人在那里被威胁的情况下立起来啊! 云岫气得小脸通红,“我要告诉爸妈,你是变态!!” 第33章 A-33 云岫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种事告诉家长很丢脸。 云鹤则是一脸吃味,酸溜溜道:“他一个来路不明的能亲,我明媒正娶的不能亲?” 这个世界里,云岫只跟蒋听寒亲过,云鹤一说,他就明白自己跟蒋听寒的关系没能瞒过对方。 ……那又怎样。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想爱就爱,想不爱就将人抛在一边,放网上都会被网友打成CPU对象的渣男! 云岫瞬间理直气壮起来,用云鹤以前的话堵他,“你说过我们之间不会有超越兄弟的感情,除了爱情都能给我,那我不能在外面找爱情吗?” 云鹤眼也不眨地否认,言辞犀利指出漏洞:“我没说过,你有证据吗?” 云岫那时候哪能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况且日常的谈话,谁会带录音笔录音啊?! 啊! 不行,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云岫快被自己蠢笑了。 摆烂吧,反正不扣积分,顶多打白工。 与其痛苦打工,不如快乐摆烂,怎么说云鹤都是顶级帅哥,他不吃亏。 云岫想清楚后,多日来的煎熬一扫而空,躺平在床上,等着云鹤亲下来,然后内心快人一步发出渣男语录。 他倒要看看,这俩谁的吻技比较烂。 当然,云岫这是及时行乐的想法。 他不排斥与人亲密接触,是因为知道这些世界都是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他的任务是补充角色的空缺,让世界运行下去。 说白了,每个人物在他心中都是一串数据。 谁会跟一串数据相爱呢? 云岫用自己的数据补充了角色的位置,成为书中的一员,没有他,其他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快穿局员工也能成为角色,不具备唯一性。 他比较挑剔苛刻,只允许自己花心,不允许对象花心,在确定对方百分百不会背叛之前,不会轻易交出真心。 两人对视良久,云鹤迟疑的态度惹恼了云岫,后者双手环住前者的脖颈,使劲儿将其拉下,仰头亲吻。 本来就烦,没想到遇到的强制爱戏码还不纯正,更烦了! 云鹤不愧是比蒋听寒年长五六岁的男人,即便以前没有经验,有些事熟悉起来要快许多,就是云鹤亲完不够,还追着问谁亲得更舒服。 云岫:“……不知道,下次你们俩同时亲我就知道了。” 云鹤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流露出一丝嫌恶,好不容易把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在脑后,他继续色诱,“宝宝,人不能这么贪心,两个人你受不了,你有我就足够了,跟他断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云岫谁都不选,现在只想躺在床上cos尸体。 或许是来自伴侣主动的亲吻极大安抚了云鹤的焦躁不安,即使他没有回答,男人也恢复了往常的冷静自持,俯身亲了亲少年的额头,“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 正值秋高气爽好时节,蓝澄澄的天空点缀着几朵纯白如棉花糖的云,看得人心情愉快。 可云岫一点愉快情绪也没有,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车底。 谁能想到,云鹤心血来潮送他到教室一次,会遇到过来陪他上课的蒋听寒!! 云岫发誓,他绝对没点过舍友陪读服务。 阶梯教室门口。 三个帅哥站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养眼,经过的同学大多会好奇朝他们这边看一眼,但准备上课了,又行色匆匆赶往教室。 云鹤还没说话,蒋听寒便问云岫:“岫岫,大哥不工作也要看着你上课吗?若是介意,我先回宿舍等你。” 言下之意,你大哥控制欲这么强,不太好吧,不像我,我只会心疼你。 云鹤没想到这年头的小三舞到正主面前后态度居然如此嚣张,定然有恃宠而骄的因素在里面。 他皮笑肉不笑道:“蒋夫人只有你一个孩子,小蒋不要叫错了,至于你陪我伴侣上课,我倒是不介意,就是怕人误会,导致流言蜚语找上门。” 云岫内心毫无波澜,真是应了那句话,人活久了,什么都能看见,两大家族继承人竟为了他一个假少爷扯头花,当真令他荣幸至极。 云岫提不起掺和他们斗争的兴致,也不想当其他学生的谈资,有气无力道:“你们不上课,我还要上课,要是闲得慌,找个厂上班体验生活也行。” 云鹤和蒋听寒不吵了,但谁都没有退让,进教室后,一左一右跟俩门神似的坐在云岫两边,同班同学纷纷侧目。 云岫觉得有点丢脸。 好在一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人的一生也过得很快。 不过今天估计帮不了蒋听寒缓解病症了,他体质有多敏感自己知道,云鹤杵旁边,他哪好意思让其他人摸,在引起云鹤的怒火掰正任务前,上社会头条的速度比较快。 然而蒋听寒并没有轻易放弃,笑得跟普通男大一样单纯,“岫岫哥哥,我能去你们家玩吗?我跟岫岫上周约好的,他说你们家购置了新款游戏机,我想玩。” 不能喊大哥,那就喊岫岫哥哥,这两个称呼在云鹤看来,是相同的含义,同等的令他作呕。 云岫则满脸震惊地望向舍友,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蒋听寒又是从哪儿得知云妈妈怕他在家无聊,上周日给他买了台游戏机? 云鹤听他说游戏机,信了大半,他没注意到云岫的表情,假笑道:“我哪敢不答应,今天我要是拒绝,明天B市大概率流出云家待客不周的传言。” 蒋听寒纯良一笑,“哪里哪里,还是要看岫岫哥哥的意见。” 两个平时不爱笑的人,此时一个笑得比一个刻意。 云岫将他俩幻视为古代后宫为皇帝争风吃醋的妃子,而他自己就是皇帝,听得有些牙酸。 但凡他们听听他的意见,都不会有这么多戏。 蒋听寒也算给云岫打开了一个新思路,既然家人那边没法挽救了,云鹤这边还能努力一下,堂堂云氏掌权人,总不甘愿戴上绿帽吧? 蒋听寒心中略有些忐忑,他不确定自己的试探会不会引起云岫的反感,他不怕云鹤的怒火,只怕心上人生气。 他说完话之后,双眸紧盯云岫,似乎……并不在意? 喜悦和庆幸化作抓不住的雾气,一股股自心底喷涌而出,云岫不在意他是否难为云鹤,证明没有很喜欢这位所谓的丈夫。 他甚至觉得捂不化对方的心衍生出的那点挫败瞬间消失,再追十年也没关系。 校外。 今天的司机是林叔,因为两人一起行动,云鹤就给李叔放了个假。 线条流畅的宝马早已停在路边等候主人,对比起车库里的其他车,这辆车只能说是平庸。 云鹤不去公司,坚持陪云岫上课,是想看看年轻人如今的小院生活是怎么的,他们交流起来能多些共同话题。 谁知正脸开大,直接给了他一个惊吓。 两个人进去,三个人出来,谁看了不迷糊? 反正林叔挺迷糊的,尤其看到老板坐在副驾驶座,不认识的小男生牵着小少爷的手坐在后面。 林叔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玩的花样不是他们农村人能看得懂的。 适逢周五,云家人整整齐齐在家,一个不少。 云迁不知为何,最近很爱往家里跑,他仗着周五上午没课,下午公休,一连好几周在周四晚就买高铁票回家。 对此,云岫乐见其成。 虽然他短时间内都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自己在父母和云迁心中的形象,可二哥毕竟是男主,有男主在好过没有。 回来正好,看他红杏出墙,快来为大哥打抱不平吧! 游戏机放在云岫房间的小客厅里,听说他们要玩游戏,云迁立马来了精神,自告奋勇陪玩。 云鹤不去公司可以,但在家也要忙工作,这就没法一直盯着他俩,云迁的提议正合他意。 因此,他先蒋绿茶一步开口道:“小崽的朋友就是我们家的朋友,小迁正好跟你俩同岁,应该很合得来,你们三个就一起玩吧。” 理由正当,没法拒绝。 一天的时间很长,云岫思忖片刻,点头同意了。 他二哥傻,好骗,不碍事。 三人行必有多余的一人,玩游戏同理。 游戏机只能连接两个手柄,其中两个人玩,另一个就要观看一会,等一局结束才能轮到他。 蒋听寒仿佛来了十次八次做客那般熟练,邀请云迁先跟他玩,游戏输了之后,佯装懊恼叹气,“我太急了,就不应该跳上去吃那个金币。” 恰到好处的示弱极大刺激了云迁的胜负心,他招呼云岫顶上来,但云岫的游戏技术好像也不好,突然一下按错按钮,屏幕上出现“gameover”的标志。 连续打败两人,云迁兴奋道:“快快,我教你们!” 蒋听寒欣然答应:“好啊!” 可他还是败在了上次失败的那个地方。 两人关卡不一样,随即刷新的,但云迁始终刷不到那关,有些替他着急,干脆接过他的手柄,一改高冷男神的人设,碎碎念的时候有点傻里傻气,“你等等啊,我帮你试试。” 蒋听寒在地毯上往后挪了两下,正好与云岫并肩而坐。 在云岫疑惑的视线中,他微微一笑,好似冰山雪莲盛开那样惊艳,下一秒,雪莲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托住少年后脑,低头吻下。 云岫:“……?!” 蒋听寒病情重到难以自控了吗?云迁还背对着他们玩游戏呢,怎么可以在这里亲! 云岫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放在对方肩上推拒的手没用死劲,自然推不动。 而背着丈夫弟弟在他身后接吻这件事,令云岫羞耻得脚趾蜷缩,情绪激动之下,眼角圆钝的眼睛沁出些许泪花。 ……太过分了。 在云迁即将转头之际,蒋听寒变回正人君子的模样,大拇指在少年红润且水盈盈的唇上轻轻擦拭,然后轻咳一声,询问云迁的游戏心得。 云岫没心思听他俩说什么,假装低头玩手机,实际检查嘴唇有没有肿。 确定没多大变化,他才松了口气,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花,抬头狠狠瞪了眼蒋听寒,赌气般坐在云迁身边。 看对方还有闲情捉弄自己,一定是不够难受,那就忍着吧! 云岫气鼓鼓想。 蒋听寒无奈一笑,他哪里是不难受,分明难受疯了。 自从得了皮肤饥渴症,他就跟桥底下巷子里见不得光的瘾君子一样,想云岫想到几欲发疯。 一周一次的接触根本缓解不了他的病症,接触第三天起,他像是灵魂出窍了,冷漠地感受着发病时的症状,那种想把对方融入身体里,骨头缝发痒的感觉感受久了,使他有种成瘾的快.感。 云岫多次纳闷蒋听寒是怎么知道他很多信息的,问就是安插人手,但云鹤筛查过不下十次,云家能留下来的佣人都没有问题。 蓦地,蒋听寒摸了摸少年的后颈,受到来自对方的巴掌洗礼后,悄无声息摘下一个米粒大小,薄如蝉翼的肤色物体。 这是蒋家名下实验室研究出的新型产品-- 高性能窃听器。 结合了现有窃听器的功能,防水防电防极端温度,并且兼具收音强、隐蔽性强、太阳能自动充电等特点,由于材料稀有,造假昂贵,没向市场流通。 每当难熬痛苦之时,蒋听寒听着云岫的声音才能缓解一二。 在外人看来,数学系的洁癖学神天天戴着耳机听歌,是为了防止他人影响他的思考。 其实不然,他在时时刻刻窃听心上人的一举一动。 午夜时分,他听着心上人和丈夫接吻,他会幻想接吻的是自己。 一边心碎,一边身下旗帜高立。 你以为他摘下窃听器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不。 蒋听寒只是想将窃听器换一个地方。 一个能听得更清晰的地方。 第34章 A-34 云鹤的反应没有达到云岫的预期,他决定下剂猛药。 周日。 云岫在家宣布自己的决定,“今晚起,我要回学校住宿,宿管阿姨说每天晚上都要查寝。” 云父云母去南城旅游,家里只剩兄弟三人,能对他决定产生意见的只有云鹤和云迁。 云迁本来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闻言坐起来,满脸问号:“为什么啊?在家住的不是更舒服吗?” 云岫看了眼好像不听人话的二哥,重复强调:“每天晚上都要查寝,可能周末白天回家,看情况。” 云迁回家就是为了跟弟弟一起玩,现在云岫说不回家住,那他周末也不想回了。 他自认和大哥没多少共同话题,回来也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有了宿管阿姨当借口,即使云鹤不太赞同,却反对不了。 就这样,云岫又住回了10529。 起初,宿舍只有他和蒋听寒两人。 方子澄听说云岫回来住,有心想回校,但他导师不让他走,说为他好,多做几个项目,以后毕业能直接进大厂当上层。 程铸就没他那么行动受限,得知此事,当即收拾几套衣服也回了宿舍。 他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想着磨到云岫妥协让自己亲,弄清真相后他就回训练基地。 他不是没有想过找其他人,可一看到别的男生,总感觉对方粗糙油腻,下不去嘴。 不像小舍友看着又白又软,身上自带香气,宛如一团刚出锅的糯米糍。 程铸馋了好久。 由于两人不同专业不同系,常活动的地区也不同,上次分别,他们几乎没再见过面。 好不容易有相处的机会,可不要刷自己的表现分? 傲归傲,程铸不是放不下身段的性格,既然之后要占人家小男生的便宜,他不介意多付出点。 不得不说,一个粗中有细的人照顾起人来,堪称面面俱到,服务意识特别强。 云岫早上起床,还没刷牙洗脸,程铸便拎着早餐回来了。 涵盖食堂百分之八十的早餐种类任由云岫挑选,剩下的不用担心浪费食物,程铸消耗大饭量大,能轻松包圆。 中午,云岫下课,程铸主动邀请他吃午餐,如果他跟蒋听寒约好了,程铸不介意三人行。 可是,程铸不介意三人行,蒋听寒介意啊! 久别重逢胜新婚,蒋听寒自认自己跟云岫谈不上爱得多深,但肯定有感情,不然平时牵手拥抱怎么不见对方抵触? 偏偏程铸像看不懂他的脸色,老往小情侣身边凑当电灯泡。 三人走在校园内,很像没头脑和不高兴外加一个很迟钝组合,不可谓不引人注目。 于是,没有看论坛习惯的三人组以一种全新的形式在论坛出道,帖子名为“细数那些年当宝贝的狗的男人”。 1L(楼主):楼主盯了宝贝很久很久,想当狗而不得其法,没当成狗,却发现宝贝的狗越来越多,所以激情开贴,细数一下那些年当过或者想当我宝贝的狗的男人。 2L(楼主):首先在此声明,此贴仅只楼主的猜想,不保证精准打击,若是下面提到的狗男人有诸位的梦中情人,我很抱歉,请尽情骂我,不要骂我宝贝!! 3L:居然在这遇见同好,同想当却当不成狗,住下察看敌情了! 4L:不是,你们怎么回事,哪有上赶着当狗的道理,脸在哪里?照片在哪里?宿舍和床位又在哪里?! 5L:楼上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黄豆流汗。 6L(楼主):第一位登场的是数学系高冷学神,有洁癖且嘴毒,绩点高到离谱,堪称建校以来绩点最高的男人。 宿舍在哪就不说了,只能说学神一开始跟舍友相处不好,体育系程大帅比和计算机系系草都受不了他的洁癖,一个住训练基地,一个常年跟导师跑项目,基本的表面功夫都不做那种。 但是!就是洁癖到这种程度的男人,竟然会帮我宝贝系鞋带!! 有图有真相,高清无打码。 [图1][图2] 7L:我作证,我也看到过,刚想拍照,被学神瞪了。 8L(楼主):第二位就是我们学校的体育系系草程铸,想当初有小男生跟他表白,他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说自己不喜欢男生,而且恐同,这才多久,他就追在宝贝屁股后面献殷勤,见到宝贝的时候,眼睛都快黏在宝贝身上了! 9L(楼主):第三位是计算机系系草,肯定有人说我胡说八道,方学长一个学期跟宿舍聚少离多,但我不止一次看到他俩吃饭,诶呦,你们不知道系草笑得,说是温柔如水也不为过。[图3] 10L:要素察觉!他们四个不都是一个宿舍的吗?一网打尽?? 11L:我宣布宝贝是万人迷!! 12L:区区三根/狗头。 13L(楼主):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别急啊,可别招来管理员封我帖子。 14L(楼主)回12L:嘿嘿嘿,宝贝这么优秀这么好看,三只狗怎么够,先说前面那三只是为了方便整理,接下来就不限于校内了。 15L(楼主):想必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有个没见过的帅哥陪宝贝上课吧?我记得好多人在论坛海底捞。 那人是宝贝的大哥,云家如今的掌权人云鹤。 当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大哥喜欢我们宝贝理所应当,顺带一提宝贝的二哥也是浓颜系帅哥,想了解宝贝身世的人善用搜索,在这里不过多赘述。 这年头当狗都要优中选优,我只说了最优秀那批,剩下的狗狗还有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宝贝的垂怜/可怜兮兮。 为了避免有人说我太夸张,在这里放两张我珍藏的图吧。[图4][图5] 16L:刚想说楼主夸张,看到图后……漂亮小男生我心头好,我吃,我吃,我大吃特吃! 20L:附议。 32L:附议。 …… 三人中,最早知道他们在论坛盖起高楼的人是蒋听寒。 源于某一日,愤怒的方子澄打电话怒斥他们不守男德,败坏云岫名声。 对此,蒋听寒认为不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程铸厚脸皮凑上来加入他们,只是他们俩亲密一些,不会引起这么多的议论。 都怪程铸。 挂断电话之后,蒋听寒依靠在阳台栏杆上,沐浴着朝阳的暖光,眼神却盯着宿舍里睡得香甜的少年。 似乎是天亮了,睡不安稳,他翻了几个身,最后把脸埋在被子里才沉沉睡去,不过他没把整张脸都埋进去,可能担心呼吸不畅,露出下半张脸。 脸颊两侧的肉被挤得微微鼓起,挺秀的鼻子下嘴唇微肿,那是昨晚亲的还没消肿。 蒋听寒脑中跳出一个想法—— 可爱,想捏。 他最想的就是把人娶回家,天天起床都能看到这一幕。 随即,蒋听寒想起仍旧不答应离婚的云鹤,面无表情的脸逐渐拧起眉,明媚的心情也逐渐压抑。 他得想个办法。 想法办法让云鹤同意离婚。 * 岑助理抱着一摞文件进办公室,看到老板脸色难看,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他最近没做错事吧? 云鹤按灭手机屏幕,对他说:“明天四点之后的工作延后,在顺福楼订餐,六点送到云家。” 岑助理不明所以,却还是答道:“好的,陆董。” 云鹤说完,解锁手机继续往下滑,越看脸色越阴沉,风雨欲来的模样看得岑助理胆战心惊。 老板不说话,岑助理不敢擅作主张,他放下文件,试探问道:“除了这两件事,请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优秀的打工人,会揣测上司想法,但又不会明显到让上司看出来你在揣测他的想法,进而感到冒犯。 “不需要……”云鹤说到一半,忽然话语一顿,改变话锋说:“是有一件事还需要你亲自去做。” 岑助理顺口一说:“老板请讲。” 云鹤没注意他的称呼变化,叫他坐着等五分钟,然后低头看着手机,又在A4纸上写写画画。 约莫六七分钟后,云鹤将A4纸递给岑助理,仔细吩咐他:“你现在就能走了,提前下班,工资双倍,今天务必帮我采购齐全我列出的东西。如果买不到,你就联系管家,问问他家里有没有,或者知不知道上面的东西哪里有卖,买完放在仓库就行。” 岑助理听到“你现在就能走”,心脏猛然一提,还以为自己被解雇了,没等他震惊,哭嚎自己光明磊落一生,不知哪里做错,便听老板说只是让他采购东西,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可当他看清A4纸上的内容之后,他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摄像头50个,滚笼带电防护网100卷,普通玻璃全换成防弹玻璃,还有一大堆看着用途不正常的物品……不是,谁好人往家里头装这些,世界末日来了防丧尸也不过如此吧?! 岑助理呆立原地,不敢相信这是按时缴税、正直做人的老板要买的东西。 云鹤见他不动,翻阅文件的手微微一顿,侧头问道:“有问题?” 男人语气沉着,仿佛他敢点头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下一秒铁定被解雇。 岑助理不想丢掉工作,连忙摇头,“我这就去办。” 虽然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测,但事情还没发生,他一个小助理改变不了老板的想法,与其杞人忧天,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等老板真打算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时,他再劝也来得及。 采购的东西很多且杂,饶是人脉很广的岑助理采购完全也费了好一番功夫。 他没休息多久,便被老板叫去上班,幸好这活不重,只是陪着老板接小少爷,都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猝死了。 今天是周五,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很多,岑助理伸长脖子寻找少年的身影,以免双方错过。 然而,等他看到云岫在哪、在干什么的时候,不禁眼睛瞪大,瞳孔地震。 只见人来人往的牌匾下,三个帅哥并肩而立,身边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左边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右边男生一脸不悦地回了句话,然后抓起中间人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左边男生不甘示弱,也抓去中间人的左手亲了两次。 而站在中间的男生恰好是岑助理要找的小少爷。 岑助理不用往后看,都能感受一股仿佛来自冰雪世界的寒意,沿着背脊往上窜,宛如幽灵附在背后,令人毛骨悚然。 他从未见过老板这么生气,气到怒极反笑。 男人的嗓音带着阴森森却不达眼底的笑意:“小岑,你把他们三个都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什么舍友关系能好到亲来亲去。” 岑助理没忍住打了个抖,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我的小少爷啊! 你搁哪演燃冬不好,你搁大门口演,这不是作死吗?!! 第35章 A-35 云岫下的猛药很管用,获得囚禁play体验卡一张。 那天在校门口上演燃冬的一幕,不仅对全校师生是莫大的震撼,还成功刺激到了云鹤。 云岫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床边小几摆放着一盘什锦果拼拼盘,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应有尽有,雕花精美,放饭点也能卖个几百的那种。 他用叉子戳了一块猕猴桃,一边嚼嚼嚼一边思考。 软禁的下一步该是质问了吧? 然后他说一些没有道德破廉耻的话,想必云鹤原本有多爱就会有多恨。 如果能通过这个方式流放非洲,任务也算完成,就是完成度不高,不过他已经满足了。 正当云岫敲系统,询问它流放路上是否能脱离世界的时候,房门被人轻叩三下。 不等他问来人是谁,把手拧动,挺拔颀长的男人缓步走进房间,显然敲门只是习惯,没有问能不能进来的打算。 有礼貌但不多。 云岫在把手旋转时,便将高高翘起的腿放下,掀开身侧叠得整齐的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营造一种闷在被子里哭的假象。 由于他动作极快,云鹤开门后,只看到动了两下就不动的人,小小一团缩在被子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脚步一顿,随即从容来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被子团,温声道:“今晚想吃什么菜,哥哥做给你吃。” 被子一动不动。 男人的耐心很足,又问了三四遍,始终没得到答应,仍旧面色如常坐在床沿。 见他说着说着不说了,云岫像是耐不住性子,堵着气闷声说:“你把我关在家五天了,我觉得吃什么都没有出去吃的好玩。” “不是关。”云鹤解释:“小崽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你,我们明明两情相悦,但外面总有坏男生勾引你,这对你对我或者对公司都不好,哥哥相信小崽能理解我的。” 年轻人喜好新奇的人事物,有一点见异思迁,他能谅解,可云家是云岫的家,他是云岫的伴侣,总归要回来。 云岫冷不丁道:“没有。” 在云鹤疑惑的空白等待中,少年嗓音平静,“没有两情相悦。” “结婚的时候,我说喜欢哥哥,但是哥哥那时不喜欢我,后来我想跟你离婚,可是离婚代表着我没有留在云家的权利。” “刚好你说你除了爱情,什么都能给,我就没提离婚的事。” “现在想离婚,不止是因为你遇到事不站在我这边,还因为我找到了真正两情相悦、想要共度余生的人……错过的早已回不去,哥哥,你以后只会是哥哥。” 说到最后,云岫几乎是用气音在说,几不可闻。 云鹤没有打断他说话,默默听完他对情感变化的剖析,从表面上看,似乎云岫这段话对他毫无冲击,只有微微蜷起的手指暴露出不怎么安宁的内心。 他笑了笑,这是以往不常有的表情,“小崽别多想,好好休息,明天我不忙了,带你出去吃。” 脚步声渐渐远离,门锁咔哒响起落锁声。 片刻后,少年从被窝里弹出脑袋,只露出上半张脸,像只小松鼠从窝里探头查看敌情一样,灵动可爱。 确定房间只有自己一人,云岫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在缺氧的被子里说那么长一大段话有多窒息,要不是在意自己在云鹤面前的形象,不想奠定的气氛轰然倒塌,他早就扒拉开被子呼吸了。 缓了一会儿,云岫把椅子堵在门口,又搬来没用过几次的哑铃压在上面,防止有人突然进来。 等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他打开房间自带的电视机,不太熟练地摁遥控器按钮。 正所谓“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得益于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手机平板电脑被缴,云岫仍有办法联系外界。 现在的电视可高级了,能够像老旧电视那样换台,也能在菜单选择各大影视APP点播,有了以前登录的账号信息,他可以在APP上跟好友聊天。 不巧,云迁恰好是他的好友之一。 也许对方没像云岫这么闲,但很怕消息打扰,关了大部分的消息通知,只开了几个社交APP的通知权限,试着联系之后,没过多久,云迁还真回消息了! 云岫简单但添油加醋地说了最近发生的事,隐瞒自己另觅新欢,单说云鹤过分至极,他跟朋友牵牵手就要关他起来,连学校那边都请假了。 云迁那边过来很久才回消息,但回的内容让云岫有点看不懂。 [大哥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你跟谁玩是你的自由!] [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家!] 云岫:“……?” 不是啊二哥,我只是想叫你打个电话给大哥火上浇油,而不是回家让囚禁play进行不下去啊!! 然而云岫发了一堆让他别回来,以免惹云鹤生气,加剧家庭矛盾,十几条消息愣是没人回。 没过两个小时,云迁发来了张高铁单程票截图。 [没事的小崽,二哥永远站在你身后!] 云岫再次沉默:“……” 你真的,我哭死。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云岫难得下楼吃饭,但他没看云迁的身影。 诶? 难道传说中兄弟间的心有灵犀起作用了? “在找什么?” 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客厅大,餐桌也大。 云鹤坐在云岫身边帮他夹菜,眉眼由于云岫肯与他同桌吃饭而染上浅浅笑意,看到对方的异常举动,心中有些疑惑,但对自己布置的云家有信心,并没多想。 云岫收回视线,神情恹恹道:“没事。” 然后他拿起筷子,把云鹤夹到碗里的菜拨到一边,空口吃白米饭。 窗外,阳光正盛,一片熔金辉光洒落室内,使云鹤凝固的表情全部映在另一个人眼里。 云岫有点发怵,强撑着没去看他,继续扒拉米饭。 云鹤不愧是经过商场千般历练的大佬,纵使表情管理有一瞬间的错误,很快调整过来,“小崽乖,别顾着吃饭,多吃点菜对身体好。” 云岫故意不理他。 仿佛耐心告罄般,云岫的脸颊被一只大掌牢牢抓住,下一秒,宛若疾风骤雨的吻落下,直把他亲得喘不匀气。 两人嘴唇分开时,一根银丝延伸断裂,云岫的脸颊兀的爆红。 蒋听寒跟他接吻会十足十考虑到他的感受,因为过于小心翼翼,他俩接吻一般少量多次,亲到拉丝什么的,他还是第一次,这对只当过纯情男二的云岫来说太过刺激。 云鹤挑眉,语气微讽,“看来你和你的新情郎也不是很熟,这种程度还会脸红,不行的男人趁早踹了,省得以后因为性生活不和谐吵架。” 云岫不服气,嘟囔道:“……谁说你一定行。” 云鹤也不反驳,甚至宠溺地笑一笑,手上的动作如他嘴上一般肆无忌惮,“宝宝要试一下吗?” 云岫脸上的红意尚未褪去,感受到手里灼热蓬勃的温度之后,更是红上加红,一张漂亮的脸蛋含羞带怯,比笑起来更动人。 云鹤悠悠道:“我倒是随时可以证明,如果你做好心理准备的话。” 云岫不想跟流氓说话,推开他,饭也不吃了,气呼呼回房间。 反正云鹤晚点会给他送宵夜。 他一点儿都不亏心的,因为他还占着云鹤对象的身份,享受点身份的福利怎么了! …… 是夜。 云迁说下午回来,却没见到家的消息让云岫认为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便安详进入黑甜的梦乡。 加上云鹤今晚在公司加班,不会有人突然袭击,他睡得很沉。 然而睡得沉不是彻底睡死,当窗户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时,云岫慢慢睁开眼睛,沉思云家这防御级别,谁能偷溜进来,并且爬上三楼阳台。 为了采光良好,云家每个房间都配备了落地窗和阳台,平日里,拉开窗帘就能获得满怀的灿金阳光或者银白月霜。 云岫图省事,从没锁过阳台门。 他纠结两秒,果断在原处闭眼躺平,双手在小腹处交叠,面容安详。 无论是谁有能力爬山云家的三楼,要钱还是害命,都不是他这个战五渣能抵抗的。 不过想象中的歹徒没有出现,一道身影矫健爬进阳台,月光在他头上肩上跳动,也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剑眉斜飞入鬓,高鼻深目,本该薄情的单眼皮此刻明亮深情,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 云岫没想到偷偷睁眼看会瞧见二哥那张帅脸,好看是好看,但出现在这很不合时宜啊! 眉眼脸型轮廓逐渐向成熟男性蜕变的男生大步走来,他朝少年伸出手,眼中灿若星海,充满期盼与雀跃,“小崽,我来带你离开。” * 等云岫走到大街,意识到自己在男色的诱惑中,鬼使神差穿睡衣跟出来,猛然顿住脚步。 云迁一直牵着他的手,察觉他的举动,回头道:“是冷了吗?” 他脱下风衣披在少年身上,自己只着一件短袖。 外套刚脱下便披上,带着另一个人身上的温度。 云岫突然就不好意思说他想回去了,嘴唇蠕动,讷讷道:“二哥,我就这样不告而别,大哥会生气的。” 云迁嗤笑,“他没问过你意见就把你关在家里,你是没看见,五步一个摄像头,围栏上全是带电的螺旋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关押犯人呢!” 云岫确实不了解云家做了什么布置,或者说,他压根没想过逃出去,了解这么多脑袋疼。 云迁蹲下身,替他拉好外套拉链,“这几天你先和我住一起,我托朋友租套房,然后我们再搬进去住。”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让云鹤发现云岫的踪迹,不然明着来,云迁肯定阻止不了对方带走云岫。 云岫再次迷茫,看不懂剧情什么走向,“可是你带我走,大哥会找你麻烦,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你不是麻烦,你是宝贝。”云迁摸摸他的脑袋,“不用担心,我跟你那个舍友达成合作,大哥只会找你同学的麻烦。” 至于将人带出来就把人转交给蒋听寒的事,云迁半点没透露。 毕竟他不想在云岫心中留下狡猾奸诈、不守信用的形象。 云岫“啊”了一声,无话可说。 怎么又把蒋听寒扯进来了,这非洲到底能不能去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是吧? 如云迁所言,云鹤只会找蒋听寒的麻烦。 两天后,云岫在酒店吃云迁做的饭,刷手机刷到蒋家和云家疑似关系破裂的八卦小视频,兴致勃勃点开了评论区。 [内部消息,两家继承人爱上同一个云姓男生而关系破裂,具体就不说了,感兴趣指路Z大论坛] 云岫: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码得了。 值得一提的是,手机是云迁给他新买的,电话卡也是新买的,云岫很享受没人发消息的快乐时光。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个本地的陌生电话打来,云岫看着那串熟悉又陌生的尾号,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接,还是不接? 第36章 A-36 云岫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陌生号码。 “岫岫。”男人低沉的嗓音从扩音器里传出,夹杂着一丝电流呲啦声,听着耳朵痒痒,“你在哪里?” 是蒋听寒。 云岫松了口气,他有点怕是云鹤打电话过来,“新阳街啊,我二哥没告诉你吗?” 按理说,云迁和蒋听寒合作,后者不该不知道他们在哪落脚才对。 “二哥毁约了,说不告诉我。”男人嗓音带着些许委屈,“幸好你接了我的电话,你等我一会儿,我过去接你。” 云岫没拒绝,答应得很爽快。 有一说一,他感觉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剧情走向的了,不仅剧情不受控制,人物也不受控制。 比如云鹤被攻略之后,发现自己被伴侣带了绿帽,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离婚,而是囚禁他,搞强制爱。 虽然他乐在其中,但对剧情好像没有用啊! 再比如二哥男主云迁,听说他被软禁,二话不说从学校请假回来,把他偷出来,转了几个弯租房,还一天三餐天天不落做饭给他吃。 虽然比在云鹤面前演戏舒服一百倍,但对剧情也没用啊!! 不用想,男主肯定不是靠厨艺走上人生巅峰的。 剧情崩坏就算了,可别把男主的人生改得不成样子。 趁云迁买菜没回来,赶紧走。 挂断电话后,云岫简单收拾行李,他的东西不多,除了出门记得带上身份证,外套都没带一件,全身上下只有一套睡衣,其他衣服是云迁后来买给他的。 不到十分钟,他就穿戴整齐坐在床上,旁边放着装衣服的背包,等蒋听寒来接。 云岫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按灭屏幕看看窗外,然后又按亮屏幕看时间。 好吧,他有点焦虑他承认。 他担心蒋听寒和云迁碰上,到时候,他走还是不走是个问题。 要么说想什么来什么,蒋听寒给云岫发消息,说他到楼下的时候,房门传来钥匙拧动的声音。 云岫一惊,果然看到云迁拎着食材进门。 不知何时比他高许多的男人淡淡抬起眼帘,冰寒的眸色在触及他那一刻化作温和的春水。 可当云迁看清他的装扮,以及收拾好的背包时,猛然沉下脸,语气倒还是听不出怒意的疑惑,“小崽,你要去哪?” 云岫嘴唇嗫嚅,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说不出话。 而云迁好似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大哥给你打电话了?还是你那个舍友?无论是谁,都不要跟他们走,只有我对你最好。” 对此,云岫持保留态度,他二哥一看这状态,跟大哥一样不正常啊! 云迁将门反锁,把买回来的菜就地一放,迈步到窗边,往小区门口望去。 不出他所料,人模人样的清俊男生站在那里,遥遥与他对视。 云迁回来了,看样子不给走,人家才把他从家里救出来,云岫不好当面吵架,发了消息让蒋听寒回去,下次等二哥不在再来。 当然,他跟云迁的说辞是:“我让他走了,二哥别生气。” 云迁看到蒋听寒从小区门口驱车离开,紧绷的心神缓了缓,却还是不放心地碎碎念:“大哥不对,你舍友也不好,之前的宴会上,岑助理发给我一份宾客资料,蒋听寒的也在其中,他不是正常人,他有病。” 说到这,他话顿了顿,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字面上的意思,他有精神病,小崽值得更好的,跟他断了好不好?” 云岫微微怔愣,好像这段时间,有很多人都叫他跟另一个人断了,都说他值得最好的,可是感情的事哪有最好的? 恐怕在他们相互看来,都能在对方身上挑出错处。 少年抿唇不说话的模样却让云迁想歪了,他以为云岫还喜欢蒋听寒,继续发展下去,他弟很可能成为小说里为爱痴狂、跟家里断绝关系的恋爱脑,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二哥,你不要这样说别人,没礼貌!” 好在云岫的话适时打断了云迁的脑补,没叫他越想越偏,“他也不想得病,这就像普通感冒发烧一样能治好,但我们不能因为他得病就嘲笑诋毁他,他没做过任何错事。” 云迁想反驳,做错事怎么可能给他弟知道,定然是背着他做啊! 云岫继续说:“而且我没有很喜欢我舍友,只是我想跟大哥离婚,又不想过苦日子,蒋家是个好选择。” 闻言,云迁烦躁不已的心当即如坠冰窖,情绪变化得太快,导致面上表情反应不过来,看着有点傻。 云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剧情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不如破釜沉舟,不破不立,从男主这边努力。 听了他的话,这回对他这个抢了二十年人生的狸猫没有好感了吧? 他不动声色偷瞄二哥表情。 云迁:“……真的?” 云岫点头,“是。” 他想着给予单纯的二哥一个重创,没想到二哥的反应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勃然大怒,而是有点奇怪? 云迁的脸自带蔑视人群的感觉,面无表情时的样子很拽,很容易被人误以为他看不起对方,可了解过后,云岫发现那不是蔑视,那是脑袋放空后的空白。 云迁此时此刻正是处于思维空白的状态,他视线下垂,落在少年淡粉的嘴唇上,表情古怪且真诚地问:“我印证一件事吗?” 云岫头顶满头问号,“……可以?” 不说什么事,这样问,他当然只能说可以啊! 然而,他答应的下一秒便后悔了,云岫只觉眼前一黑,嘴唇一热,有道身影飞快闪过。 视线恢复正常,他就看到云迁伸手摸着嘴唇,眼神奇异地看着他—— 的嘴唇。 不!是!错!觉! 云迁真的亲他了!!! 那一刻,云岫觉得天都塌了。 他自认魅力没大到令男主男配神魂颠倒的程度,兢兢业业按照以往的思路做任务,可是一个两个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了!! 两人原本是坐着的,云迁忽然站了起来,表情变得更加奇怪。 站起来之后,云岫更轻易发现二哥的不正常之处。 与此同时,居高临下的姿势使云迁浑身气势汹汹,很像那种一言不合上来就是一拳的狠人,云岫不由往后挪了挪,有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干嘛啊,他才是被强吻的那个,碰瓷强吻还打人的话,他哭着也要立刻离开! 云岫又往后退了一些,可云迁步步紧逼,他有点慌。 要不直接跑路吧? 他怕疼,不想挨揍,可他真的能跑过云迁吗? 体力用时方恨少,云岫后悔当初怎么没跟着云鹤晨起锻炼。 不过跑不过归跑不过,云岫不是不努力就放弃的性格,他跑了两步,然后被人拎着领子抓了回来。 “跑什么?”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云岫总不能说“怕你打我”,那显得他也太怂了,而且他一对上云迁直勾勾且赤.裸的视线,心中的警报拉满。 他警惕道:“二哥,你亲我的,不能打我。” 形势比人强,怂不怂的只有他俩知道,争取一下不挨打再说。 云迁平时不爱笑,一张脸五官深邃,看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但他听到云岫的话,不免失笑,冷峻的表情露出些许笑意,冲散了严肃唬人的氛围,“无缘无故的,我打你做什么?” “谁知道呢。” 云岫嘀咕道。 他不是无缘无故亲自己了?打人又有什么奇怪。 笑过之后,云迁重新板起脸,神情严肃,但仔细看他眼睛能看出一点紧张,“小崽,跟大哥离婚,跟我结婚吧,我不会像大哥那样关着你,我们同岁,共同话题肯定比大哥多。” 云岫:“……啊?” 啊??? 云迁自小脸皮薄,能对名义上的嫂子说出这些话,于他而言已是极限,但老云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基因给了他们行商最好的表达,即便窘迫羞愧也没有脸红。 可有些事说出口之后,不达到目的不愿罢休,云迁以为他不同意,敏感得眼眶发红,情绪激动之下,促使他把人压倒在床,声音低低的,“我哥不爱你,与其找个神、你舍友,不如找我,我哥可以给你想要的,我也可以!” 云岫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惊愣没回过神,这就给了云迁的可乘之机,他想再亲一次——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静寂的空间里响起。 云岫手上没留劲,云迁被这巴掌扇得微微偏过脸,雪白的脸颊浮现起一个清晰的掌印,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云岫的右手有点发抖,刚才的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打完就有点后悔,不知道会不会激怒云迁然后将他揍一顿。 但很快,云岫统统抛去所有情绪,眼中只剩震惊和不可置信,磕巴道:“你……” 他甚至羞于启齿,只清楚一件事,兄弟俩都是流氓! 云迁像是慢动作般把头回正,表情歉意而隐忍,“别打,我有点不对劲。” 虽然很抱歉,但给他爽到了。 云岫伸手推他,“你自己冷静冷静,推开点,硌到我了。” “别动。”云迁哑声道:“我怕我控制不住。” 云岫一双眼眸睁得溜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 他一面气得脸红,一面不敢挣扎,担心对方真的兽性大发。 正当云岫像无尾熊似的被男人强搂在怀里的时候,电子门铃响起,刺耳的声音一下子令云岫清醒过来。 他强忍住声线的颤音,冷声道:“放手,控制不住我帮你阉掉。” 然而他的声音本就不是威慑力很强的类型,即便尽可能绷住,给人的感觉还是有点像小猫撒娇,听得人心宛如被猫爪挠了两下。 又痛又痒,特殊诶木人群最爱。 话音落下,几乎是立竿见影的,云岫感觉那东西挑衅般动了一下。 他气得眼眶通红,揪着对方耳朵生气道:“你是变态吗?!” 第37章 A-37 门铃有节奏且不间断地响,宛若催命符。 云岫想打他,又怕他爽到,只能威胁他远离自己。 好在云迁要脸,灰溜溜进了卫生间。 云岫理了理乱糟糟起褶子的上衣,开门时脸还有点红,他以为蒋听寒去而复返,然而当他看清来人,不由瞳孔一缩。 身着深蓝西装的男人长身玉立,走廊尽头的自然光从同一侧投射过来,映照出半张脸的轮廓深邃,神情冷沉。 云岫刚后退半步,便被他搂住了腰。 云鹤低头看他,微微绷紧的下颚线条流畅而凌厉,“跑什么?” 不知道问的是现在云岫后退半步的动作,还是云岫跟云迁偷跑的行为。 以云鹤的能力,发现蒋听寒是迷雾弹,只是时间问题,可他从未想过云鹤会这么快找到他的落脚点,甚至具体到小区的哪一户。 云家不愧是A市的“地头蛇”。 跟小叔子偷跑的事情败露,云岫一时间被问的哑口无言。 云鹤发现自己被戴绿帽,不跟他离婚反而软禁,偷跑被抓到可比揍一顿可怕多了,这很可能被关起来干一顿。 云岫小心翼翼觑着男人的表情,可惜看不出任何端倪。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云岫想着怎么躲过一劫时,云迁听到外面没有动静,洗了个冷水澡,光.裸上半身就走出来了,边走边问:“嫂子谁啊?不重要的话先让人走呗,咱俩先聊我们的事。” 云岫:“……” 你都叫我嫂子了,你说你哥重不重要。 与此同时,走廊另一头的电梯响起“叮”的一声,方才远远见过一面的蒋听寒带着程铸和方子澄走出电梯。 云岫微微瞪大眼睛,祈祷蒋听寒不要乱说话。 然而蒋听寒没发现背对着他的人是云鹤,以为是房产销售员工,他无奈解释道:“我本来听你的话走了,但是刚到学校门口就遇到他俩,非说要接你回去聚餐。云迁不能这么小气,连嫂子和同学聚餐都要管吧?” 说完,他就对上了云鹤和云迁的视线。 在场所有人:“……”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有的人活着,其实已经死了。 比如云岫。 网上有个公认的说法,三角结构最稳固。 云岫很赞同,不然三方齐聚,为什么一个先开口的人都没有呢? 他佯装无事移开目光,不经意间与云鹤对视,没从男人漆黑的眸色中看出什么,不对,好像有一点……幽怨? 云岫莫名感到一阵心虚,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渣男,结了婚,还在外头勾搭天真无辜的男大学生,禽兽不如到连小叔子都没放过。 可这五个人中,他就只有两个有攻略的想法啊,其他三个打哪来的? 落针可闻的走廊里,回响起少年底气不足的声音:“那个,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鹤“嗯”了一声,表情不变,大有一副“你说,我听”的架势。 云岫沉吟片刻,搜肠刮肚,震惊的发现他居然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话! 可是若说他专门攻略哪一个,也没有啊!! 转念一想,假如他说自己是无辜清白的,没故意勾引过任何人,那错的不就是男主了? 蝴蝶效应从自己身上开始,云岫不想让男主背上“与嫂嫂偷.情”的罪名,没有实情只有罪名的风言风语都不行。 想清楚后,半晌,云岫哼哧哼哧憋出一句:“解释就是我心软,见不得男生孤独寂寞,想给他们一个家。” 他算是豁出去了,说完就闭上眼睛,不想看到云鹤他们失望的眼神。 所以,他没看到其他人突然深邃不对劲的目光。 不过他忘了别人不是哑巴,不可能只听他说。 云迁率先忍不住,把擦头发的毛巾就地一摔,怒气冲冲道:“才不是小崽的错!要怪就怪大哥不爱却不肯离婚,小崽过得不幸福,他才想跳神经病的火坑!既然如此,嫁给大哥是嫁,难道嫁给我不是嫁吗?至少我会让小崽幸福!” 蒋听寒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表面彬彬有礼,实则绵里藏针,“云二少,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认为强迫症是神经病,而且岫岫最好的良配是我,你让他嫁给你,以后传出去怎么做人?” 方子澄和程铸听到这,明白怎么回事,不甘示弱展示了不俗的赚钱能力和强健体魄。 他们虽然没有云家和蒋家有钱多金,但足够使云岫衣食无忧,不用担心过苦日子。 面对众多情敌当面撬墙角,其中一个还是亲弟弟,云鹤自然反应很大,但不等他出声一一反驳,就被云岫捂住嘴巴,强行闭嘴。 少年睁着圆溜溜的眼眸,含着几分哀求和希冀,“不要吵架!我跟你回去!” 云鹤垂眸注视着他,算是答应了。 眼看好不容易救出的小羊羔再次羊入虎口,云迁不甘心放人走,主要是第二次云鹤有了防备,他几乎不可能偷偷把人带走。 蒋听寒亦是这样想。 可是云岫心意已决,继续留在这影响男主不是明智的选择,倒不如任由世界自由发展,既然已经做好脱离实际的准备,在云鹤和蒋听寒中,他选择前者,是不想后者被他拖累。 蒋听寒不该掺和进云家的一团乱麻中。 他向云鹤要了十分钟的时间,分别跟四人单独聊天,聊完之后,他们虽不情愿,但没有出声制止云岫回云家了。 云岫跟他们说了什么,云鹤不知道,但看少年比之寻常更为红润的唇,就明白“谈话”不止是“谈话”。 云岫想着云家怕是被加固成飞鸟难出的样子,但出乎他的意料,云鹤连原来的摄像头和螺旋防护网都拆掉了。 回到房间,云岫还发现自己的房间门锁好了,不再是别人随随便便能进来的无锁状态。 这让云岫的安全感大大提高。 不过房屋布置改变,不代表云鹤这人也变了。 书房。 乌发雪肤的少年被男人严严实实搂在怀中,因为是岔开腿的姿势,两人之间的距离几近于无。 外人眼里优雅自持、威严沉稳的云家优秀继承人正按着养着二十多年的弟弟接吻。 瓷白娇嫩的脸颊肉一捏就红,软红的舌尖被迫纠缠起舞,长时间张嘴不能闭合,口舌生出甜津津的汁水,然后甜水全都进来另一个人口中。 少年没承受过那么激烈的亲吻,眼角溢出晶莹的泪花,鼻息炽热,忍不住发出小猫哼唧般的细细呜咽。 他以为男人会领悟到他快到极限的意思,殊不知这样小声哼哼只会令人愈加兴奋,更想欺负他,看看还会不会出现更好听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云岫即将窒息前,终于感受到一直汲取他氧气的罪魁祸首放过了他。 “为什么要跑?” 男人似乎很喜欢耳鬓厮磨的温情时刻,嗓音受到情.欲浸染,衍生出无限柔情,“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般无情的小坏蛋?” 云岫弱弱反驳:“我没有。” 他很害怕激烈的亲吻,那会使他有一种差点被人拆吃入腹的恐惧。 云鹤难得情绪外露地控诉:“你就是个小骗子,你说喜欢我,喜欢小迁,喜欢你那三个舍友,实际一个都没有喜欢,最多有好感,如果没想过招惹我们的后果,没想过老老实实跟我过一辈子,为什么要招惹我?” 云岫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否则不会亏欠云鹤之后,想着任务结束给他兑换道具补偿他。 迎上对方漆黑的眼睛,他心虚又愧疚地低下了脑袋。 没法解释,他总不能说剧情需要。 仿佛习惯了得不到回应,云鹤自己似乎想通了,“你还年轻,心性不定很正常,我还是不同意离婚,等你再长大几岁,你会发现我才是最优选。” 他的手还掐着云岫的脸颊,拇指稍稍下移,就能按住被亲得水润光泽的艳红唇瓣。 云岫不禁瑟缩一下,生怕刚刚那样的亲吻再来一次。 见状,云鹤哂笑,“你连我一个人都受不住,你还想要几个?婚先不离,你照常读书,我明天就搬到公司附近住,你想我了就过去找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要带别人的味道来。” 说到后面,他觉得语气不妥,收回来讥笑的神情,转而认认真说:“宝宝我对你的期望和爸妈一样,只希望你快快乐乐健健康康长大,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你可以不爱我,但一定要在我身边,这样我才能看到你过得好不好。” 话说到这份上,云岫再不明白剧情无法挽回就是个傻子,脱离实际刻不容缓。 午后的阳光灿烂,照得云岫内心荒芜惨白。 …… 那天聊完之后,云鹤真的搬出去住了。 云迁回家住了几天,确定云鹤没有软禁他的意思,匆匆回了学校,他请假太多,回校要帮老师干活补学分。 蒋听寒也想来看望云岫,但他拒绝了,理由是他依然一周回去上课一次,没必要到家里治疗。 平平无奇的秋日午后。 云岫提着凉茶糕点进了云氏集团,搭乘高层专用电梯上了顶楼。 云鹤见到他十分意外,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有点像结婚前哥哥对弟弟的笑容,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云岫把糕点拿出来,低调奢华的办公桌显得绿豆糕从长相到摆盘都丑得不行,但云鹤吃了,说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云岫笑了笑,在男人惊诧的视线中,俯身贴了贴对方的唇角。 “哥哥,你才是骗子。” “我不喜欢那样亲,要这样。” 第38章 B-01 月朗星稀,夜幕低垂。 远处的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红,不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灼热之气扑面而来。 “造孽哦……” 山脚下,身穿粗布麻衣、扛着锄头的老农望着山上,喃喃自语。 在他身后,年轻一点的男人听见老父亲低语,斥骂了一句:“我知你和望月山庄的守门人相熟,但望庄主惹怒了仙人,庄子上下一个也跑不了。你若不想我们家也落得望家一般田地,莫要在外头胡言乱语!” 老农叹了口气,“我知晓的。” 他活了六十多年,怎会不知仙凡有别? 他就是感慨一句,惹上这等人物,恐怕自己连帮老友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父子俩收回视线,重新低着头回家,不敢多看一眼。 恰在此时,天上划过一抹流光,宛若天降彗星,照亮了半座日月城。 顷刻间,在望月山庄内燃烧了数日的熊熊烈火尽数熄灭,只余袅袅灰烟,仿若山庄枉死之魂的不甘与怨恨。 老农和他的儿子同时眼前一亮。 实际上,日月城大部分人都受过望月山庄恩惠,他们并不讨厌望月山庄,只是怕惹祸上身,说实在的,看到火灭,最高兴的也是他们。 “苍天保佑,愿亡魂终得安宁。”老农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祷道。 年轻男人这回没有制止老父亲的行为,目光悠远,看着山庄的方向。 这一场灾祸的缘由,拉日月城任何一位城民都能说上一两句。 十分老套且现实的原因-- 传言十二年前,望月山庄得了绝世珍宝,引动天地异象,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后山庄便过上了三天两头遭贼的日子。 如果只是普通小贼也就罢了,眼见山庄上下越过越好,凡人之上的“仙人”也动了歹念,随便寻了由头,强行闯入山庄搜查,可惜一无所获。 歹人担心日后有人寻仇上门,便请老祖宗出手,放“神火”引燃望月山庄。 所有人都清楚望月山庄无辜至极,灭族之灾可谓是无妄之灾,但无一人敢站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没实力,也没胆气。 看着火光熄灭,笼罩在日月城的阴霾渐渐消散,所有人松了口气。 要云岫说,硬要说的话,望月山庄的确有个绝世珍宝,不过不是普罗大众认为的那种宝贝。 因为绝世珍宝是个活生生的人。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缩在冰窖一角,浑身颤抖,满眼惊惧地看着来人,“你、你是谁?!” 自出生起,父母的唉声叹气与愁眉苦脸开始充斥他短短的十二年人生。 他们一面对他说自己是山庄继承人,不能把他交出去,一面用付出了多少来规划未来的他要为山庄付出多少,等待他命中仙缘到来后,带领望家和山庄走上巅峰。 父母忐忑又得意的表情尚且刻印在脑海,谁也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突然。 突然到望月只来得及被父母塞在冰窖,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火光之中。 种种情况之下,望月着实没法继续坚强。 “凌霄剑宗楚云岫。” 云岫低垂眉眼,看着脏兮兮的少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表面却依旧端着一副淡然出尘的仙人做派,“你与我有缘,若是愿意入我宗门,可唤我一声师尊。” 望月攥紧拳头,“我若加入凌霄剑宗,你会帮我报仇吗?” “不会。”云岫冷漠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的仇,只能你来报。” 望月沉默片刻,“好。” …… 云岫刚到这个世界,就被系统通知走剧情,幸好他以前当过仙侠男二,不然连御剑飞行都不会。 走完剧情,捡了个小可怜回宗门,他总算有时间听系统讲解任务。 [你是修真界的战力top1,因为竹马天赋有限、寿元将尽,收了个天生道骨的小徒弟,在他元婴成时剔骨换身,最终徒弟入魔,将你囚禁七七四十九天,折磨致死。] 云岫:好血腥好暴力好有挑战性。 上个世界结束,他曾问过系统,男主是不是云迁,他CP又是哪个。 系统的回答是“是,鉴于您以往的任务性质,给您安排的是无CP向龙傲天复仇文”,云岫不太听得懂,但大为震撼。 由此可见,这次的龙傲天是小徒弟望月。 他没有前辈带,第一次的炮灰任务两眼抓瞎,压根不知道有哪些评估标准,等他休息期间,才摸清了炮灰部门的隐形规则。 不扣积分,但会从剧情完成度、人设贴合度和世界影响度三个方面评判。 云岫吃了一次大亏,摩拳擦掌计划重新找回场子。 这一次,他必将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云岫信心满满地想,然后过了一遍剧情。 首先人设方面,他肯定是冷漠无情的师尊,所有温情给了竹马,对徒弟不能太关心,否则以后不好下手。 其次是剧情,他现下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培养望月,让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等他元婴再来惊天反转。 前两点都做到,世界影响度就不会出现太大偏差。 不过望月引气入体不久,做不到辟谷,三餐还是得吃,云岫吩咐小童给望月送点吃食,以后三餐都送过去。 可怜见的,族人全死绝,就当是师尊为数不多的温情吧。 而云岫心中的“小可怜”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凤眸冷清,望着银月的眼神透着深可见骨的寒意。 总之,不见半点在云岫面前的羸弱之意。 外人皆认为望月应当为死去的父母族人伤心得肝肠寸断,但事实是,望月和父母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算得上疏离。 他是在全族期待中降生的孩子,母亲严厉苛刻的培养,父亲常年不归家的应酬,同龄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以及完不成任务就非打即骂的族老,无一不让他很难对望月山庄、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产生好感。 说他狼心狗肺也好,忘恩负义也罢,在祠堂被烧毁的那一刹那,他感受到的竟然是桎梏自己已久的枷锁断裂带来的轻松。 或许真如他母亲所言,他没有心,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笃笃笃。” 忽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望月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思绪,他下意识戴上了被灭全族的脆弱外表,声线细弱,“谁?” 小童不知该如何称呼仙君带回来的小公子,毕竟仙君没发话确定收他为徒,小童也不敢乱喊,“公子,仙君让奴婢给您送些吃食,您看是端进去还是放外面?” 青崖峰人少归人少,院落却很多。 望月所在的院子有很大的前院,放石桌石椅之后还能练剑,天气炎热,忠言听说其他峰的弟子喜欢在院子里吃饭,如果望月有这样的要求,他也不觉奇怪。 屋内静默半晌,忠言这才听到一声更小声的回答:“放外面吧。” 确定小童离开,望月推开房门,踏着月霜走到石桌前坐下。 青崖峰只有忠言一个扫撒小童,平时跟着隔壁驭兽峰的小童们一同用膳,不能指望他做饭有多好吃,这点早在望月来到青崖峰的那天就意识到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忠言做饭这么难吃! 卖相差也就算了,肉丝拌面居然是甜口,不清楚是小童盐和糖分不清,还是他本就口味奇特。 突然有点后悔,跟着楚云岫来凌霄剑宗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望月面无表情把拌面倒进池塘,引得众鱼纷纷抢夺。 他暂且忍两天……算了,忍不了一点,他宁愿自己开火做饭。 翌日,寅时。 晨光熹微。 忠言打着哈欠给望月送早膳,依旧是肉丝拌面,倒不是他敷衍了事,而是他真不会做其他饭菜,唯一会的肉丝拌面还是央求朋友教的。 与其他峰的童子相比,他的活轻松许多,所以格外珍惜这份活计。 不过今日显然与昨日不同,他尚未走进院子,便看见白烟升腾,吓得他赶紧走近查看情况,可别是院子烧了,否则仙君饶不了他。 然而靠近一看,忠言差点被吓得晕厥。 他连忙放下托盘,小跑过去试图接过吹火筒,着急道:“小公子,您怎么能够做这个?仙君知晓得杀了我!” 望月以前没做过这活,对灶房的认知仅限于无聊时,让伺候他的丫鬟随便说点的那些东西,他折腾一早上,好不容易把火生起来,洗米下锅,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躲过小童的动作,凤眸眼尾凌厉,“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莫名地,忠言被他看得身体一僵,仿佛有无形的威压降临,借机试探对方地位的那点小心思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云岫住的院子仍叫清荷院。 院子里开了一池荷花,如今正是开得旺盛的时候,颇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感。 微风拂过,红花碧海宛若浪潮滚滚而来,美不胜收。 清荷院一大早便来了客人。 云岫想着在竹马面前不用过多拘束,脱了鞋袜,挽起裤腿,将双脚浸在冰冰凉的湖水中。 姜禾风的视线从那双由于不常见光,皮肤雪白细腻,指甲粉红如贝壳的脚上挪开,不赞同道:“午时未及,你这般怕热贪凉,更热之时该如何是好?” 云岫踢了踢湖水,衣袂翻飞,露出莹白透粉的膝盖,而他本人浑不在意道:“躲荫、吃冰、小寒冰术,三管齐下!” 姜禾风被噎得哑口无言,他也不清楚,几日未见的好友为何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向来古板稳重的人,今日却有些活泼俏皮,但讨厌话多且不守规矩的人的自己,意外的不觉云岫令人厌恶。 第39章 B-02 "明日便是剑宗三年一度的收徒大典,这次你还是以闭关为由,让掌门主持吗?" 姜禾风衣冠整肃,正襟危坐于一旁,见云岫茶盏空空,抬手为他满上茶水。 昆仑大陆能称为剑宗的只有凌霄剑宗一家,虽然宗内不止教习弟子剑术,还有炼药、炼器、御兽、卜卦等众多法门,但有“大陆第一剑尊”之称的楚云岫一天在,凌霄剑宗的“剑”就一天不会被别家夺去。 云岫靠在姜禾风身上,对方一动不动,不偏不倚的模样很像一根柱子,很适合倚靠。 青年用宽大的袖子遮脸,不想刺目的朝阳照到脸上,声音含糊道:“不啊,这次我去,望月总得名正言顺成为我的弟子,不过我不喜欢太吵的环境,等望月走过问心门,我就带他回来。” 姜禾风不留痕迹地蹙了蹙眉,“不是我看不起望月,若是……他走不过呢?” “走不过?”云岫耸肩,“只能说他与我的缘分止步于此。” 姜禾风蹙起的眉舒展开来,温和地笑了笑,“岫岫可想吃酒酿小丸子?我新得一张配方,可能比之前的要改进些许,没有那么甜腻。” 云岫眼睛一亮,眼眸黑亮水润,眼角圆钝,尤为像只讨食的小猫,“如此甚好,多谢禾风哥哥!” 那边的望月还没吃上自己亲手做的早饭,时刻担心忠言往他的粥里加一勺糖,这边的云岫便已吃上改良版酒酿小丸子。 吃饱喝足,云岫送姜禾风回院子,施施然也回了自己的院子,但与外人想象的不一样,云岫回去之后,没有盘腿打坐修炼,而是躺在不怎么用过的床上小憩。 他都战力第一了,偷懒一会儿怎么了? 云岫心安理得地想。 …… 转眼来到第二天。 因为提前跟望月说过,望月一早便叫忠言带他下山,来到凌霄剑宗的正门口。 忠言环顾四周,心知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没有仙缘,百分之二十的人有仙缘却没灵根,只得像他一样当杂役弟子,若是后代有幸检测出灵根,便能直接从杂役弟子当起,比普通人少走一半弯路。 因此,即便日常工作是打杂扫撒,忠言自觉比凡人高一阶,说话不免带上少许傲慢,声音亦是大上不少。 “公子,仙君说了,你若想成为青崖峰的一份子,就要拿出实力与人竞争,毕竟我们峰不收无用之人,希望您争气些,不要丢仙君的脸。” 今日是三年一度的收徒大典,碧青玉制的千重梯前人来人往,如忠言所愿,他的话宛若银瓶乍破般骤然响在众人耳中。 具体内容无人在意,听到的人只有一个想法-- 仙君要收徒了? “小兄弟,你说的仙君当真是青崖峰那位?”一个身穿海蓝长袍的青年拉住忠言袖子,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忠言没这般受人瞩目过,内心阵阵发虚,有些埋怨扭头就走的望月,要是对方还在这帮他说话,他也不至于被人围堵。 虽然嘴上不说,但忠言常以仙君身边人自居,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傲气,“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以性命担保,所言非虚!” 想要修仙,首先要检测有没有灵根,然后才能踏上千重梯,度过问心门。 望月有仇在身,并不想过度引人注意,拿着云岫给的身份令牌排队检测灵根。 所有人都以为试炼从踏上千重梯开始,殊不知,在凌霄剑宗大殿内,一个个水镜将宗门的一幕幕记录下来,只要进入宗门监测范围,便代表试炼的开始。 凌霄剑宗有七座峰,云岫一人独占一峰,不过仙君的性格历来孤傲冷漠,任由他们怎么劝说收徒都不动心。 于是云岫的突然出现,令各峰主门皆是一惊。 修真者筑基后,可永驻容颜,掌门嫌长相年轻没有威慑力,把自己定格在三十岁的古板男人形象。 饶是掌门今年六十有二,也得叫云岫一声小师叔,他乐呵呵道:“看来今年好苗子不少,连小师叔都惊动了。” 云岫没否认,淡定颔首:“是有一个,大家别跟我抢就行。” 各峰主更震惊了,但这点面子还是给的,纷纷笑道:“当然当然。” 不过不是谁都这么好说话,其中一个峰主是刚上任不久的新人,向来看不惯峰主们的虚与委蛇,嗤笑道:“好苗子有自己选师尊的自由,相信小师祖不会强人所难吧?” 此话一出,满座寂然。 谁都没想过新上任的万剑锋峰主是个刺头,平时刺他们也就算了,连楚云岫也刺,未免太过胆大妄为。 掌门亲手提拔的人,自然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性子,他有些头疼地打圆场,“楚原初你少说两句,收徒大典当然是双向选择的场合。” 楚原初冷哼一声,倒也闭上了嘴。 所有人视线隐晦落到云岫身上,发觉清贵高雅的仙君姿态优雅端坐,对楚原初的刺头言行未置一词,仿佛对方是个跳梁小丑,不配他投去一瞥。 楚原初似乎也察觉这点,刚要发作,便被掌门压了下来。 掌门用秘法传音,警告道:“无论你跟小师叔有何恩怨,这里都不是解决的地方。” 他明白秘法传音瞒不过云岫,但无所谓,能瞒过其他峰主,别让他主办的收徒大典沦为笑话即可。 其实云岫很想真诚发问,他们认识吗? 因为系统传输过来的原主记忆中,没有关于“楚原初”这个名字的片段,谈何恩怨? 碍于高岭之花的外在人设,他不能问。 恰好水镜中出现望月的脸,云岫便将这茬放到一边,认真观察小徒弟的一举一动。 千重梯偏向身体天赋的检测,能走多高,由天赋决定。 等弟子不能寸进一步的时候,眼前重重叠叠的玉梯消失,问心门出现,几乎所有人会在这里经历人生中第一次幻境。 幻境由心而生,重演人以前最愧疚的一幕,如何处理、正确与否由天道评判。 修仙的本质是修心,若是通过,就能成为凌霄剑宗的一员,若是不通过,传送阵自会将其送出凌霄剑宗。 光是短短一刻钟时间,百来人被送出剑宗,面上或多或少充满沮丧懊悔之色。 云岫知道望月是男主,不可能过不了问心门,但凡是有万一,他盯着望月的水镜,担心他过不了,自己要怎么捞人。 好在,望月不负他所望,艰难地通过了幻境。 “咦?”炼药峰峰主疑惑道:“那个叫望月的小子,我记得他是单火灵根吧?心性不太坚定,但后天培养培养,未尝不能成大器。” 炼器峰峰主捋着胡须,笑道:“我看很适合我们炼器峰啊!” 两位峰主对视一眼,宛若实质的火花噼里啪啦出现在半空中。 云岫冷不丁道:“这人我要了。” 两位峰主顿时身体一僵,虽然不太甘心,但好苗子多得是,望月不算顶尖,所以没打算跟云岫抢。 众人默认望月归青崖峰,等所有入选的弟子进入大殿,按天赋高低从前往后排,掌门和蔼而不失威严地说:“欢迎各位来到凌霄剑宗,从今往后,诸位便是我凌霄剑宗的弟子,希望你们能恪守规矩、刻苦修炼,谨记今日之志。” “接下来是择师环节,弟子可主动选择师尊。” 说到这,掌门顿了顿,不出意料看到骚动起来的弟子们,他继续道:“但是,你们所选的峰主没有选你们,后续去哪一座峰,就要看哪一位峰主愿意选你们了。” 乍一听十分冷酷,可其他宗门招收弟子压根没有自由择师环节。 于弟子们而言,多一个与峰主接触的机会,能够最大限度进入想进的峰,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压抑不住的雀跃。 “不知有没有机会进青崖峰……” 有个弟子自以为很小声地嘀嘀咕咕,但弟子们不经意间相互对视时,皆从对方看到了警惕。 望月胳膊被人碰了碰,他侧头一看,是刚认识不久的一位少年,好像是单水灵根? 他用眼神询问:何事? 少年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想进青崖峰,你说仙君会不会觉得我可爱,天赋尚可就收了我呢?” 望月抿唇,敛眸道:“不知。” 少年以为他担心没人要,贴心安慰道:“你别担心,炼药峰和炼器峰的峰主肯定抢着要你,你可是火灵根!” 望月的唇抿得更紧,没有说话。 掌门只留了半刻钟给弟子们好好考虑,时间一到,他一挥衣袖,数道流光飞出,“你们想拜谁为师,便选择哪一座峰的名称。” 流光的另一头,七面水镜陆陆续续出现弟子的名字。 云岫谁也没选,只点了望月的名字,随后动作果断地挥散水镜。 掌门了然,正打算宣布成功双向选择的弟子,便听楚原初开口道:“望月,你可愿当我的亲传弟子?” 云岫:“……?” 剧情没写这出啊?! 楚原初是万剑锋峰主,凌霄剑宗又冠以“剑”名,除长老之外,他的地位仅次于云岫和掌门。 因此,一说要招望月为亲传弟子,望月便感受往自己身上扎来的数道锐利视线,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实质的物体,他估计要被那锋利如刀的视线扎出数个窟窿。 霎时间,望月就从籍籍无名的小弟子变成令众多新弟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尤其是单水灵根少年周沅秋。 同为单灵根的人,他自然不可能不将望月视作竞争对手。 然而,望月的反应却令众人大跌眼镜,只见身形瘦弱的少年向着楚原初抱拳,遥遥行了一礼,“弟子已有双选峰主,多谢楚峰主厚爱。” “是谁?青崖峰?”楚原初表情莫测,半晌哂笑道:“他倒是会勾人。” 弟子们不清楚峰主之间的矛盾,不敢吱声,但云岫的人设是高岭之花,不是受气包,没道理被人当面骂也不回嘴。 位于上首的仙君投下淡淡一瞥,薄唇轻启,声如珠玉相碰,清脆婉转,“楚峰主对我的敌意似乎很大,我却不知自己是勾引了你的道侣,还是勾引过你?” 仙君发话,掌门都不好和稀泥,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满殿峰主弟子无一人敢言。 这就显得楚原初越发难堪,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薄红蔓延整个脖颈和脸庞,不知是不是望月的错觉,他似乎在对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羞耻? 云岫不是将个人恩怨带到公共场合解决的性格,既然堵得对方说不出话,单方面宣布胜利,他语气轻缓道:“说话先过脑,楚峰主人美心善,给大家上了一堂课,希望大家引以为戒,我们继续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掌门说的。 掌门抓住机会,将节奏把控在自己手中。 他一边主持大典,一边想着回去之后,好好说说楚原初,否则换个人当万剑锋峰主也未尝不可,省得无缘无故没事找事。 收徒大典结束,望月在众弟子羡慕的眼神中,跟着云岫回了青崖峰。 有了这一出,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走了大运,从父母双亡的孤儿,摇身一变成为昆仑大陆第一剑尊的亲传弟子。 望月看着仙君逶迤于地却不染纤尘的洁白衣摆,盯着花纹精美的淡青腰带,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既然楚云岫真心想当他师尊,不会像他父母那样时时刻刻监视他、不达到某个要求非打即骂的话,只要起到一点点师尊应该做到的指点作用,他不是不能把对方当做师尊。 听说楚云岫快到渡劫的日子了,如果渡劫失败,他不介意为对方立一个长生碑祈福。 第40章 B-03 原主性情冷漠严肃,但是个极其有责任心的人,神识常年笼罩整个凌霄剑宗,除了避开房屋尊重别人隐私,基本不会有异常能瞒过云岫的“眼睛”。 忠言在宗门外的言行举止亦是如此。 姜禾风是重要配角,没法往外赶,但一个扫撒小童,留不留在青崖峰还不是他说的算? 忠言还没回到青崖峰,便有管事通知他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 忠言不可置信,“你是哪里的管事?仙君尚未发话,凭什么你叫我走我就走?!” 管事冷哼,“自然是仙君的命令,看在你侍奉了仙君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咱们做下人的,最忌讳越俎代庖!” 青崖峰赶出去的人,别的峰主也不敢要,忠言基本从凌霄剑宗除名了。 忠言的离开,并未对青崖峰的三位主人造成什么困扰。 毕竟峰上树多人少,即便没人专门打扫,掐一个最简单的清洁术就能把门口的落叶杂物清除,比人力快多了。 望月名正言顺住进了语秋院。 忠言不在,云岫不可能让“心爱的竹马”给小徒弟送一日三餐,他思来想去,还是找一只代步仙鹤,负责望月的出行。 到饭点去隔壁峰吃,或者自己会做的话就自己做。 不过云岫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弟子没有令牌,不能随便进出宗门,可云岫的令牌要留着自己用,不能给望月。 而弟子要等到结成金丹,才能领到属于自己的令牌。 因此,望月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去炼药峰和其他弟子一起用膳。 …… 清晨。 朝阳东升,阳光洒落窗棂。 床上的白衣青年翻了个身,以袖掩面,背朝光源打算继续睡。 “岫岫。” 屋外,男声温柔如水地进行叫醒服务,透过门扉,隐约可见男人挺拔的身影,“我们午时出门的话,你该喊热了。” 云岫倏然惊醒,懊恼地拍了下额头,“我起了,等我一下!” 他这金鱼脑子,记不住事,怎么忘了姜禾风体弱多病,登上仙途也没好多少,一月要换一次药! 都怪床板太硬,害他昨晚睡睡醒醒,第二天起晚了。 姜禾风听着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便知好友并不像他口中说的“起了”,恐怕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穿衣束发。 他默数十声,数到“十”的时候,里面传来青年求助的声音,“禾风哥哥,快来帮帮我,我不会束发!” 姜禾风动作微顿,其实以前的楚云岫不会唤他“禾风哥哥”,他们虽然相携长大,有竹马的名分,但关系没有那么亲近。 好友为人冷漠,他又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他们这两天说的话比上个月加起来的还要多,他不清楚好友的变化为何,加上人的习惯很难改变,确定不是被人夺舍之后,姜禾风挺喜欢这种变化的。 况且,看一个人有没有别夺舍,观察本命剑便清楚了。 本命剑只认魂魄,若是楚云岫被夺舍,无相剑不可能如此乖顺。 他将万千思绪压至心底,俊雅的面容带着浅浅微笑,推门而入。 其实云岫在接收原主记忆后,对竹马更亲近,是因为他想在囚禁剧情点到来时,姜禾风能从小徒弟手中救他出去。 届时,望月刚被抽骨,身体虚弱,即便能将他关起来,元婴也顶不住化神一击。 他怕疼,这部分人设分可以不要,走完剧情把他捞出来免得受折磨就行。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居住环境简陋,他想改善环境,必不能瞒过姜禾风,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他对竹马好点,希望竹马不要往外乱说。 两人收拾妥当,云岫抽出本命剑,念了几句术法,剑身变大。 他率先上去,朝竹马伸手,“快来,我们下山。” 云岫想象他和竹马两人在空中御剑飞行,穿过薄云彩雾,留下凡人口中的仙迹,想想就帅呆了! 然而事实是,姜禾风比他高半个头,为了稳住身形,他双手拦住青年的腰身,将下巴搭在脖颈,远远一瞧,好似神仙眷侣比翼双飞。 云岫沉默,“……”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姜禾风见他不动,疑惑侧头问道:“是忘带东西了吗?” 云岫摇头,“没有,方才想些事情,不小心想入了神。” 姜禾风没有多问。 凌霄剑宗背靠德通城。 于宗门弟子而言,下山便能买到想要的物品,为凌霄剑宗增分不少。 人人皆知,这座对商人最为友好的城池,早年引来了无数百姓定居,随后日渐繁华昌盛,城主也没收回给予商人的行商自由权与最低商税。 却鲜少有人知道,德通城是前朝九皇子及冠的生辰礼。 弱柳扶风的城主大人进了医馆里间,里面没有鹤发童颜的神医,只有战战兢兢的侍卫。 姜禾风敛起刻意装出来的病弱,远超普通人的身高使得他鹤立鸡群,乍一看宛如饱读诗书、善弄权术的王侯将相。 他随手翻看桌上的信封,“京城来的消息,就这些?” 侍卫的腰弯得更深,“回城主,新帝上任五年仍旧沉迷酒色,苛捐杂税民不聊生,新帝除了往城中安插探子,并无其他动作,以属下愚见,新帝怕是没想过放您一条生路。” “嗤。”姜禾风冷笑,“废物而已,派来的探子过了五年连管事都当不上,继续查,我可不信弑父弑兄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如此简单。” 当初他就吃了一个大亏,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天无绝人之路。 没有他好皇兄干的好事,他也没机会修仙。 想到好友,姜禾风结了霜似的眉眼微微柔化。 另一边。 云岫易容之后,开始大肆采购。 正值夏暑,脱离需要端着架子的青崖峰,云岫穿着对襟宽袖竹纹白衫,脚踩祥云长靴,黑发用红色发带高高竖起,拿着长剑的手白皙细嫩,活脱脱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少年郎不仅好看,还很大方阔绰,途经的店铺几乎被他逛了个遍,也买了个遍。 买完,就收进储物袋。 “我嘞个乖乖,还是个小仙君啊……” 包子铺的老板喃喃自语,不料他口中的小仙君循声望了过来,老板心下一惊,生怕唐突了仙人。 云岫左瞧瞧右看看,在老板忐忑的眼神中,说:“老板,有没有雪菜馅的包子?” 他和姜禾风早已辟谷,平常修炼吸收天地灵气既可满足身体需求,但云岫认为,人的欲望是满足不了的。 比如说,他闻着麦香便口齿生津,姜禾风定然亦是如此。 他是个爱分享的人,买两个,竹马一个,自己一个。 老板尚未答话,旁侧便有一位侠客装扮的男人语带笑意道:“道友可算是问对人了,这家雪菜包子闻名一绝,吃了绝不后悔,这样,我请你,不好吃我赔你两份的钱!” 这话要是由普通长相的男生来说,就是普信男;要是俊朗帅气的男生来说,那便是热情善谈。 云岫婉拒的话将将停在嘴边,莞尔一笑,“道友客气,相逢即是缘,鄙人姓楚名柚,请问道友贵姓?” 道友爽朗一笑,“我叫傅裕,看长相我虚长你几岁,若不嫌弃,道友叫我裕哥如何?” 云岫完全不提自己比人家虚长几百岁,买了包子后,把包子往储物戒中一丢,笑容灿烂与人攀谈。 姜禾风处理完事,出来寻人看到的便是这两人差点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场景。 他忽然觉得,好友性格活泼并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楚云岫向来极少与人接触,他身为挚友,不帮看着点,估计被人骗去勾栏赌坊、败坏名声都不知道。 云岫和新朋友坐在包子铺的小板凳上,忽觉鼻尖药香萦绕,随即听闻熟悉且温润的嗓音唤他名字,“岫岫,这位是……?” 云岫当即起立,把小板凳让给竹马,“禾风哥哥快坐,你怎么不在药馆等我?外面烈日炎炎,你晒晕在半途可如何是好?” 说完,他又给两人简单相互介绍了一下。 傅裕自打看到姜禾风第一眼,便知这位朋友的朋友伪善虚假,无论面上笑得有多温柔,指不定内心琢磨阴暗手段。 而姜禾风同样对傅裕产生不了好感,他最讨厌直来直往且话多的人,表面真诚直率,实则没有半点情商可言,愚不可及。 两人心思各异,双方都清楚自己不惹对方喜欢,但都没有表现出来令云岫为难。 傅裕挺想问云岫的真实身份,可云岫没有主动说的意思,那他尊重对方意愿,如果他们真的有缘,下次自会再见。 那时,他再问也不难出口。 两人爽快互相道别,各自奔赴应去的地方。 回去之后,姜禾风一边帮云岫布置家居,一边旁敲侧击道:“岫岫今天怎么跟不相识的人聊起来了?” 说起这个,云岫突然想到事件最初的雪菜包子还没吃,但他刚吃了竹马做的酒酿桂花,正撑着,不是很吃得下。 姜禾风听他简单说了一遍事情经过,一时间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不舒坦被哭笑不得掩盖,见他实在为难,温声道:“雪菜腌过,我不能吃腌制的食物,你要不想吃,我帮你拿给望月吧?” 姜禾风单纯不想吃雪菜包子,准确来说,他不爱吃一切带馅的食物,恰好回来时,他听送食材的管事说望月没吃东西,送过去正好不用浪费食物。 不过这点就不用跟云岫说了,免得操心。 云岫这才想起自己有个小徒弟,由于难得的愧疚,他拒绝了姜禾风的提议,打算亲自去一趟语秋院。 用上帝视角来看,望月小小年纪被仇家灭了全族,好不容易拜师复仇,却在大仇得报之后,受到最亲近的师尊的当头一棒,一仇了解,又来一仇。 可怜见的,怎么就没有事事顺遂的男主呢? 全是身世坎坷的美强惨。 姜禾风没有上帝视角,那股不舒坦再次略过心头,他笑容淡了下来,“行,你去吧,我一个人帮你铺床,等你回来。” 然而,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对象错了。 在云岫心中,竹马温柔贤惠、善良宽容,年纪轻轻就来青崖峰修仙,怎么可能会是说话拐八个弯才能听懂的那种政客商人呢? 他没听出来,兴冲冲应了一声,还端起长辈模样,嘱咐他不要自己走夜路,等他回来云云。 然后揣起俩包子就走! 姜禾风:“……” 他一时气结,修炼多年的好脾性在此破功。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附和那群老东西,劝好友收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B-04 望月今晚没吃饭,因为炼药峰的厨子说没做他的份。 回到语秋院,望月仍对厨子说话时的刻薄鄙视记忆犹新。 中年厨子不屑道:“像你这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大人物收为徒弟的人我见多了,成为仙君亲传弟子又如何?修仙一道,入门最重要,仙君可曾指点过你?位于仙君心尖尖的,不是道侣,亦非亲传弟子,而是他失忆相识于微末的姜公子!”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要不是你,我侄子也不会被除名!” 最后一句话,望月不是很听得懂,但给他送饭的小童不见了,他猜测,厨子口中的侄子应当就是忠言。 望月到底年纪小,没经过大风大浪,容易受到外界评价的干扰。 对于忠言的下场,他恨不得拍手称快,可厨子的话还是深深烙印在他心中,他不由心生怀疑,仙君收自己为徒,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其实他不配。 但很快,他将这些烦恼统统抛之脑后,该烦恼的是今晚的晚餐。 十二岁是长身体的重要时期,他每天早起挥剑一千下,吃不上饭只会耽误他修炼的进度。 正当望月思忖,要不要找仙君借令牌外出采买食材之际,屋外传来门扉推开的吱呀声响,他白天才跟炼药峰的弟子起过冲突,第一反应,自然不会是师尊深夜来访。 因此,当他看到白衣青年翩然而入时,惊愣在原地,忘了行礼。 望月有些不确定……仙君长得如此年轻吗? 不是他觉得云岫老成,或许是月色模糊具体五官,同时模糊双方神态,望月得以首次直视仙君而不惧威压。 他才发现,自己名义上的师尊有一双猫儿似的眼眸,似春水又似宝石,看人的时候,比星星还要夺目。 一张小脸仿佛一只手能轻松盖住,从脸颊脖颈和手背便能看出浑身肌肤赛雪。 不说他是仙君,说是娇养在宫廷深处的小殿下,望月也信。 他这边久久未言,云岫还以为自己收了个小哑巴,将雪菜包子塞他手上,继续端着仙君架子道:“为师今日与你姜师叔出门,有位散修朋友送了我们两个雪菜包子尝尝味道,但我们早已辟谷,你师叔便叫我拿给你试试。此外还有一事,若是于修炼一途有何困难,随时可去清荷院寻我。” 储物戒的流速与外界相比可忽略不计,约等于定时空间。 包子刚出锅便被云岫塞进储物戒,如今拿出来不到半个时辰。 稍许烫手的包子唤回了望月的神志,由于师尊关心刚提起的心情在听到姜师叔后打回原形,他扯了扯嘴角,勉强地笑了笑,“多谢师尊和姜师叔。” 十来岁的少年不怎么会掩饰真实情绪,即使面上没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如雾霭沉沉的心情也会从眼睛流泄出来。 毫无意外地,云岫动了恻隐之心。 碍于高岭之花的人设不好开口,他过了一遍神识传回来,但还没来得及解析的记忆,大致清楚了小徒弟因为什么不高兴。 云岫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储物袋和身份令牌,“忠言不在,每次都去炼药峰用膳不方便,你明天先买点东西回来应付两天,我叫管事安排个厨子过来给你做饭。” 望月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还没提,云岫像是读了他的心一般未卜先知。 这次的道谢要真诚许多,少年掩不住眼底的雀跃,“多谢师尊,但厨子不用了,我会做饭,没有食材的时候,我会找您借令牌的!” 云岫再三确认过后,留下两盒糕点给小徒弟填肚子,然后才打道回府。 出来时月上柳梢,回去时银月当中。 平时这个点,姜禾风已然睡下,但云岫走过院门,隔着房门隐约可见内里烛火摇曳,他心中“咯噔”一声,不由加快脚步。 轻轻推门,果然看到竹马趴在紫檀木桌上,双眸微阖,像是刚睡着不久、随时惊醒的模样。 云岫内心的愧疚达到顶峰,他走近,小声喊了两句。 在他喊第一声的时候,姜禾风便睁开了眼睛,眼中睡意浓重而朦胧。 云岫:“春鸣院好远的,要不今晚你跟我将就一晚吧?” 虽然在选定姜禾风院子时,原主给竹马选了最近的一个院子,但要明白青崖峰就四个院子,为了隐私最大化,其他三所院子以山顶的清荷院为中心,分散在低一些的山腰上。 总之很远。 当然,非要赶着回去的话,姜禾风也能御剑飞行,但云岫这不是想展示一下自己对竹马的关心嘛,抵足而眠自然是增进感情的最好方法。 晚风吹得院中湖内的荷叶沙沙作响,烛台也被风吹成豆粒大小的光点,顽强的没有熄灭。 姜禾风眼眸微深,始终得不到平顺的心绪促使他意气之下,同意了好友的建议,他轻声道:“好啊,那就麻烦岫岫一晚了。” “不麻烦!”云岫笑道,而后有些赧然,“那个、我还没沐浴,待会可能有点吵。” 姜禾风笑了笑,“正好,我也没洗,我们一起洗吧。” 身为房间主人的云岫洗了澡才上床睡觉,姜禾风自然不会穿着出去逛了一天的衣裳躺床上。 尽管云岫不说,他自己也受不了。 清荷院原本就有沐浴用的汤池。 因为原主没有一日三餐的习惯,却有每天沐浴的习惯,偌大的汤池,别说云岫和姜禾风两个人洗,再来十个都装得下。 大家都是男的,云岫并没反对一起洗,他们洗完还能快点睡觉,简直两全其美。 他将灵石塞进阵眼,不一会儿,四角的出水口汩汩流水,冒着热气的水,很适合泡澡。 既然是沐浴,自然要把身上的衣服脱光,云岫进了水池,忽然想起上个世界在电视里看的古装剧,帝王和妃子鸳鸯戏水,好像没脱光? 云岫:[陷入沉思.jpg] 一旁的姜禾风见好友毫不避讳□□下水,站在原地僵了片刻,随即察觉青年不知想什么又出了神,他才褪去衣裳,从云岫身后的台阶入水。 角落的银缕香无风自燃,白烟缠着白雾,逐渐逸散整间浴房,给所有事物覆上一层迷蒙的色彩。 青年倚靠在池边,微微走神,不知冷还是热,肩膀沉到水里,修长白皙的手臂却攀到岸边,热气氤氲,蒸得他双颊粉红,眸中水光盈盈。 蓦地,姜禾风心脏仿佛被小鹿的角轻轻撞了一下。 不疼,酥酥麻麻的。 那股感觉转瞬即逝,他想仔细回味的时候,却像握不住的砂砾般随风飘散。 “岫岫。” 姜禾风不自觉低声叫云岫的小名,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不复日常的朗润。 云岫“唔”了一声,疑惑地望向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叫自己,是要帮忙搓背吗? 不怪他会这么想,纯粹是被云迁叫得太多次,下意识的想法了。 幸好他没问出声,否则小仙男形象不保。 姜禾风清了清嗓子,“没事,我洗好了,想叫你不用泡太久,小心着凉。” 虽然以云岫只差一步就脱离肉体凡胎范畴的身体素质,若是着凉便是天方夜谭,但两人都不觉得这话哪里奇怪。 修仙之人极少分泌杂质,不用像普通人一样天天洗澡,只是云岫有这个习惯,泡了一会儿之后,没人陪他,他也不想待下去了。 云岫拿来一旁早已备好的布巾,胡乱擦拭,低着头急忙道:“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低着头,没发现姜禾风看着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饶是姜禾风想保持君子风度,尽量非礼勿视,可两人同处一室,难免会看到不该看的。 青年背对着他,腰间线条流畅漂亮,无一丝赘肉,皮肤瓷白细腻,仿佛上好的暖玉,后腰有两处圆圆下凹的腰窝,恰如其分点缀在最细窄的腰间,似乎天生适宜将拇指按在上面,为做别的事更好施力。 姜禾风忽的想起,他这位好友的那里,好像也是秀气的粉色,不若自己和寻常人的丑陋狰狞。 他这边遐想入迷,云岫那边已经套好亵裤亵衣,准备回房间睡觉了。 见状,云岫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笑道:“怎么轮到你发痴了?要不要我帮你穿?” 姜禾风猛然回魂,耳尖被温热气息拂过的感觉很微妙,令他的喉结不禁克制地上下滑动。 他延时性地背过身,用布巾挡住起了反应的某处,急促而哑声道:“不必!” 云岫没多想,只以为竹马这是害羞,毕竟用规矩培养出来的皇子,礼仪恪守在骨子里,他没强行跟对方亲近,“好吧,你要快点哦,我先去床上等你。”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浴房门口,姜禾风这才转身,重新下了浴池。 没有另一个人在场,他的行为放肆大胆。 男人靠在池边,头颅扬起,露出青筋勃发的脖颈,粗重地喘息着。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幅场景,都不会误认为对方是一名谦谦君子,平日的表象在此刻消失殆尽,显露出危险的本质。 阴阳好合,接御有度,定是久不发泄才会对好友起反应。 姜禾风想。 随后,他想到青年身前的两点似乎也……理智和感情终究不能同步,在某一时刻,姜禾风还是想着好友闷哼出声。 云岫久久等不到姜禾风的回归,上一秒想着不能睡再等等,下一秒已经枕着被子坠入梦乡。 高大的男人轻手轻脚开门关门,唯恐惊扰到酣眠的青年。 姜禾风坐在床边,低眸注视着好友的睡颜。 或许是极度信任,云岫睡着的时候毫不设防,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不时像只黑蝶般轻颤羽翼。 姿势的原因,不是娃娃脸的青年垫着被子睡觉时,一小团柔软的脸颊肉被挤压出来,形状漂亮饱满的唇瓣稍微撅起。 像是不满所等之人回来太慢,又像是在索吻。 好乖,好可爱。 姜禾风心中突然升起这个想法,用和以往风马牛不相及的评价代到好友身上,居然意外地感到合适。 有了见证夺嫡和被手足追杀的经历,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相反,他自小出入酒池肉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今夜过后,他觉得有必要重新估算一下云岫在他内心的地位。 * 身为昆仑大陆的战力top1,云岫并不是什么事都不用管,因为他刚收了个小徒弟。 一个月后便是宗门大比,虽然只是凌霄剑宗内部的比试,但奖励丰厚,每位峰主都要出一个奖品,等比试过后,按排名高低依次选择奖品之一。 云岫在指点望月之后,犹豫片刻,不确定该不该透露奖励的信息,可别的峰主都说能告诉亲传弟子,即便他现在不说,等比试那天也会揭晓。 望月这时便显得无比贴心,收好剑,问:“师尊,是还要事情要交代我吗?” 云岫点头,略有些迟疑道:“宗门大比好好努力,我放了太和解毒丹进去,不希望别人拿到。” 仙君说话,即使是好话,听起来也像命令,他自认人设把握得不错。 果不其然,望月握剑的手一紧,内心有些失望,面上却依然笑道:“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望。” 他的确将云岫的话当成要求,并且觉得师尊没必要说。 太和解毒丹能解天下百毒,对各峰主而言都是上等宝丹,更别说他们这些压根没机会接触的小弟子,不过他可以理解,师尊向来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亦是常理。 云岫不管他怎么想,又给了他几种常见丹药,留下一句“好好修炼”,便头也不回离开。 唉,当高冷师尊好难。 既要保持不越界的师徒关系,又抗拒不了本心暗搓搓补偿,还不能让望月察觉矛盾之处。 “师尊慢走。” 望月低头行礼,动作标准,可那双眼中满是不以为意。 俨然是一只不服管教的狼崽子。 没过两天,狼崽子受到了社会的毒打。 准确来说,是受到了凌霄剑宗小社会的毒打。 望月显然不清楚仙君在凌霄剑宗受欢迎的程度,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骄傲的,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可怜,羡慕别人家的师徒情。 当他跟炼药峰新弟子一同上基础公共课的时候,有人向他打听仙君喜欢什么,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知道,自己去问。” 要是自己问得到,有必要贴他的冷脸吗?! 那位弟子以为望月在嘲讽自己不配,面色涨红,要不是同门拉着他,怕是能当场跟望月打起来。 “他以为他是谁?傲什么傲啊!” “人家是仙君弟子,不好开设公共课才来我们这边,理解一下。” “……” 望月写完字,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眼眸流露出一丝不解。 他哪里傲了,他不是实话实说吗?他是真不知道楚云岫喜欢什么。 此后,便传出仙君唯一亲传弟子看不起其他弟子,放话出来,说要一挑群雄。 望月刚步入仙途不到一月,短短时间内,能引气入体一路进阶到练气九层已是男主光环在手,天才至极,但他吃了时间短的亏,面对五六岁就开始修炼的世家子的挑战,他打赢了几个,也输了几次。 天天带着一身伤回青崖峰,好在有云岫给的伤药和衣服遮挡,倒没有师长发觉他被其他弟子排挤。 事情的败露源于某波弟子不讲武德,给望月上了车轮战,正在抽条长身体的少年扛不住高强度的锻炼,晕在学堂上,把讲课的汪峰主吓了一跳。 汪峰主便是炼药峰的峰主,他收了云岫的“学费”,信誓旦旦保证给望月一视同仁的弟子待遇。 战战兢兢把脉查看情况后,他差点两眼一翻也跟着晕过去! 营养不良、操练过度。 得益于弟子们的八卦,汪峰主对望月在青崖峰的训练量心知肚明,晨起挥剑一千下,日暮挥剑一千五,压根算不得过度。 而除了挥剑和吸收天地灵气,望月吃饭上课都在炼药峰,这不妥妥他的锅?! 汪峰主环顾四周,看到眼神闪躲的弟子们,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气得肝疼。 他深吸一口气,命令道:“游宣,你去青崖峰找仙君,双雅,你跟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许隐瞒半句!” …… 听说小徒弟在课堂上晕倒,云岫差点维持不住仙君人设,当场质问游宣发生了什么。 毕竟游宣是汪峰主的亲传大弟子,他给的那些珍贵炼药材料,不可能没有游宣的份,收了“学费”却让他弟子出事,他看炼药峰的峰主也能换人了。 好在姜禾风拉了下他的袖子,及时拉回他的理智。 云岫淡淡瞥了眼游宣,言简意赅道:“带路。” 游宣应是,暗中抹了把因为那一瞥,额头渗出的冷汗。 其实很多弟子都不理解各位峰主为何如此惧怕仙君,经此一事,他决定回去好好告诫一番同门,不要惹望月,不然不用渡劫期的仙君出手,他身边化神期的姜师叔都够他们喝一壶了。 两人到炼药峰的时候,汪峰主让人把望月搬到药庐,方便丹师望闻问切,炼制对应病情的丹药。 药庐门口,跪着两排弟子,新弟子老弟子都有。 汪峰主一看他们,就想到仙君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寒战,骂起弟子更有劲了,“宗规第六条是被你们吃进狗肚子了吗?新入门弟子没背熟规矩也就算了,你们五个老弟子跟着瞎掺和什么劲儿?你们不想活了,我还想活呢!” 二十三个弟子噤若寒蝉,蔫头耷脑的模样,宛若惊吓过后的鹌鹑。 有老弟子仗着境界还行,嘟囔道:“还不是那小子先找事……” 汪峰主眼角余光早已注意到云岫的到来,这才对弟子们破口大骂,表面责骂他们,实际是帮他们,如果他不骂,由云岫来,估计没法善了。 没成想还有弟子敢顶嘴,他内心暗骂蠢货,却不得不继续做戏,“我看是你们没事找事,我看望月人家本本分分,倒是你们聚众胡闹!” 汪峰主试图用“胡闹”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这点距离,连金丹期的游宣都能听见师弟顶嘴,更别提云岫。 原本还能压制住怒火的云岫怒极反笑,出门前姜禾风密语传音叫他冷静的话统统忘掉。 他冷笑一声,“汪峰主不必为他们说话,冤有头债有主,我倒是想知道,望月怎么找事。如果真是他的错,我亲自罚他,可若是你们的问题,只能说汪峰主教导无方,别怪我代为惩罚了。” 这时,因为传言挑战望月,借机殴打泄气的弟子才开始心慌害怕,但已经晚了。 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望月的情况众人心知肚明,被打的原因占大多数,说是营养不良昏迷,不如说是身体到了极限,自动关机休眠。 汪峰主理亏在先,肉疼归肉疼,却不敢多说一句。 最终,云岫罚了别人家的弟子,加倍收回望月的学费,抱着小徒弟回了青崖峰。 云岫有点后悔,明知龙傲天男主起步期容易遭受不公平的对待,但他以为望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会出事,怎料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十二岁的少年瘦弱单薄,抱起来还不如一个石椅重。 虽然望月自己说会做饭,但修炼和上课便已占满他一天的时间,哪有多余时间做饭,云岫和姜禾风合计一下,打算从山下聘用一名厨子专门负责小徒弟的一日三餐。 考虑到十几岁的小孩子自尊心重,厨子不会住在语秋院,而是另外开辟一座小院,到点做好饭菜,把餐食送过去即可。 云岫给小徒弟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体,防止伤口感染,上完药便离开了语秋院,所以望月醒来没看到人,还以为是炼药峰的人给他包扎的。 直到有人通知他不用去炼药峰上课,明天起去万剑峰,这才惊觉事情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万剑峰离青崖峰较远,又是凌霄剑宗第一特色,山峰大而灵气足,望月需要提前半个时辰出发。 不过在看到万剑锋弟子练剑专用的练武场后,他干脆提前两个时辰架着仙鹤过去一起修炼。 话说回来,剑修多缄默,万剑锋弟子比炼药峰的要让他感觉好相处许多。 即使挑战,一天最多三场,没有车轮战,挑战者的境界也不会差他太多,在这种修炼环境中,望月的进步肉眼可见,人似乎也活泼一些了。 而在弟子们看不到的高处,云雾缭绕遮挡的高亭。 楚原初抱着剑臭着脸,不可置信道:“你大费周章,跟汪峰主闹僵,就是为了让这小子跟我学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抢他?!” 第42章 B-05 云雾能遮挡住弟子们的视线,却挡不住渡劫期仙君望向弟子的视线。 青年双脚悬空坐在山顶十字亭的一条脊顶上,绣着祥云纹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没束起来的青丝随风摆动,脚下便是万米高空,他毫不畏惧地晃了晃脚。 “望月喜欢剑法,我的道不适合他。” 他只回答了前面半句话,对后面的问题未置一词。 关于青崖峰仙君修习什么道,无人知晓。 据说仙君踏上仙途的初始出了件大事,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的人早已死绝,所以没人敢问,担心自己也被灭口。 楚原初张了张嘴,半晌别别扭扭冷哼:“我可不会因为他是你的亲传弟子,而手下留情。” 进了万剑锋,每天就得跟其他人做相同训练,也不知道云岫是怎么想的,别人晨起挥剑至少五千下,轮到他弟子望月,便只剩一千下。 要楚原初说,一千下都不够他热身。 云岫把望月送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自己下不了狠手,或许因为他本身是条咸鱼,总觉得挥剑五百下便已经很累了。 他可不想养废龙傲天,否则后面上哪再找一个龙傲天过来走剧情? 不过修炼归修炼,他可不想望月修着修着成了别人家的徒弟,该强调的,云岫没有偷懒略过,“青崖峰天黑之时门禁,勿让望月滞留万剑峰。” 楚原初静默片刻,蓦地笑了一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还挺宝贝。” 云岫心中茫然一瞬,不太理解对方说这话的含义,遂而选择放弃理解,白玉面庞无甚表情,像是万事万物不能为他所动容。 楚原初最讨厌他这幅神情,英挺剑眉下压,本就硬朗的五官越发冷硬,一声不吭转身下了山。 …… 宗门大比如期而至。 由于参与比试的弟子众多,场地选在万剑峰的比武场上。 望月天天来这边练剑,熟门熟路找到地方后,候在一旁,准备等主持比试的长老叫他们抽签。 “小师弟。” 旁侧,有人唤了一声,望月起初不清楚叫的是自己,抱着剑靠在墙壁,待人走近才恍然望去,点头回礼,“游师兄。” 弟子可分为三种:外门、内门和亲传弟子,在排序上,也会分别排。 望月是这届亲传弟子中最小的一位,游宣称他为小师弟倒也没错,但一般情况下,各峰会分开排辈,游宣的亲小师弟另有其人。 硬要说的话,他这么叫也有错。 望月在炼药峰的回忆不是很好,礼貌喊人之后,继续挨着墙出神。 游宣这次前来搭话的目的,便是想要和缓望月对炼药峰的态度。 青袍修者面含歉意,“上次的事,师兄给你道歉,若非我管教不严,底下的弟子就不会做出伤害同门的事。此外,王五等人已被遣散下山,该罚之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望小师弟莫要介怀。” 虽然望月不觉得自己是被人欺负了,但在整件事中,罪魁祸首得到惩罚,然后旁观者让受害者原谅罪魁祸首就很好笑。 说到底,游宣还是不太看得起望月。 他认为望月只是个会找长辈哭诉的小孩,境界不高,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何必影响两峰之间的关系呢? 望月人小,却不惯着这位炼药峰的大师兄,半点没有捧着对方的意思,“我听师尊的,师尊如何处理,我都没有意见。” 游宣面色僵硬,他要是能找仙君说情,何必舍近求远找望月? 常年闭关修炼,使得他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类型,察觉对方自家弟子有用的招数,对望月无效后,他干巴巴道:“哈哈,这是自然。” 随后,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错开了视线。 望月等待大比抽签的上场顺序,游宣只是带新弟子来,主要任务还是找望月说情。 汪峰主交代他,说不通便不强求,以后有的是机会,别把人彻底惹恼就行。 因此,游宣塞给他一些常用丹药,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游宣走后,望月检查了一遍丹药,发现不如云岫给的,他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索性丢进储物袋里,以备不时之需,或者找时间卖给其他弟子。 然后思维逐渐发散,望月忍不住想—— 师尊心中还是记挂他的,对吧? 清荷院。 云岫不知道小徒弟时常猜测他心中有没有自己的地位,他正靠着美人,赏荷纳凉。 姜禾风不愧是竹马,不仅做得一手好小食,连捏肩揉腿都十分合他心意。 云岫顺着对方的力道,从姜禾风身上挪开,头靠在提前安放在手边的软枕上,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倾洒,铺满亭榭一角。 姜禾风温声笑道:“岫岫青丝如云,色如漆墨,不若送我一缕,与我结发,成为结发好友。” 他帮云岫梳理好头发,指尖绕着发尾,询问地看向昏昏欲睡的青年。 云岫没听说过结发兄弟,只听过结发夫妻,但每个世界有不同的文化,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认知跟本世界有差,随意“嗯嗯”两声,点头答应了。 姜禾风托起青年的发尾,化灵力为刀刃,从不同的地方各自寻了几根,差不多足够之后,他又揪起自己鬓边长发,干脆利落地削了一把。 发丝交缠,红绳相绕。 与白皙如玉的指尖相衬,平白生出几分暧昧。 云岫睁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内心觉得别扭,移开目光,催促对方帮他按腿,“快点呀,你答应过我的,等会望月过来,我就没时间了。” 姜禾风小心收好缠绕好的发丝,闻言不由动作一顿,语气淡淡辨不出心情如何,“那便让他等着。” 大概人心都是不能满足的,他在云岫心中待了那么长时间的第一,享受了那么久的优待,以为这份特殊是永久性的,没想到突然有个小徒弟要篡位,自是不虞。 云岫对人的情绪感知本就迟钝,姜禾风喜怒不形于色,他更是无法感知,便小声嘟囔道:“那可不行,他是我宝贝徒弟。” “他是你宝贝徒弟,我是什么?” 姜禾风没忍住反问一句,但话音落下,他便有些懊悔自己在云岫面前怎的如此轻易破功,就像面对心上人吃醋的毛头小子一般,说话毛毛躁躁、不过脑子。 云岫没有半点迟疑,理所当然道:“你是我宝贝朋友呀!” 姜禾风内心微微哂笑,没听说过“宝贝”和“朋友”这两个词能扯到一起,但他强行憋住继续问询的欲望,抿着唇垂着眸,帮云岫按腿。 青年膝盖以下的小腿浸在凉沁沁的湖水中,经过湖水的浸泡,肌肤滑腻似酥,触手温软,仿佛上好的暖玉。 云岫配合姜禾风的动作,将腿从湖水中抽离,因为不想弄湿竹马的衣袍,脚趾尖踩在对方膝盖的洁白布巾上,等待对方帮他擦干小腿。 然而,他不知道这个姿势有多令人遐想。 平时将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宽大衣裳,这会儿凌乱异常,亵裤往上拉到腿根,外褂向两边滑落,几乎露出整个下半身。 姜禾风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好友有一双骨肉均亭的长腿,浑身皮肉白里透红,尤其是大腿从不见光日的那块区域,饱满莹润,似乎触摸上千万遍,都不会令人感到腻味。 白日耀阳直射,姜禾风握住好友细弱脚踝的手不由收紧,仔细看去,眼神还有点发直。 他迟迟不动,引得云岫不快地轻踹他一脚,拉长嗓音说话时,宛若撒娇,“你行不行呀?实在不行我自己来……” 姜禾风还有些没回过神,别看他出入的酒色场合次数很多,但他见多了皇兄做这档子事,自小心生厌恶,另类的洁身自好了。 偏生他皇兄性情恶劣,一次不落地邀请他,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清心寡欲,回去之后,必定食不下咽,看到食物便会下意识想起皇兄一边抱着娇妾白日宣淫,一边与他喝酒吃肉。 可现在,他好像变成了与他皇兄一般令人作呕的人。 明明好友没有刻意勾引,他却总看着好友的身体,思绪歪到对不起好友的地方。 内心煎熬不已,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炙烤,姜禾风依旧无法自控地替好友按腿。 他像是分裂成两个人,一面想着自己状态不对,该闭门不见客,独自冷静一段时间,一面着了魔似的按着青年精致雪白的脚踝,直至那一小片娇嫩皮肤发红也不舍得松手。 云岫原本没感觉,被他摸着摸着,小腹起了一丝异样的燥意,连用宽大的下摆掩饰生理反应,面红耳赤地坐起来,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一叠声道:“不按了不按了,有点不舒服。” 手中把玩的脚踝消失,姜禾风的心也像是空了一块,他忽然想起望月,直觉要想成为好友心中的第一位,便要更亲近、更亲密。 ……怎么亲密无间法? 男人睫羽轻颤,掩去了眸底浓黑的情绪。 他开口轻声问:“当真身体不舒服?” 云岫面色窘迫,被好友摸到起反应什么的,说出口就是耍流氓啊! 他还想着刷竹马的好感度,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些,自然不会说这种减分的话。 姜禾风双膝跪地,一手抓住青年伶仃的手腕,一手放在对方额头,像是试探体温,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没有发热,不是风寒。” 手指沿着修长雪白的脖颈下滑,“喉咙无碍,不是咽炎。” 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心脏、胸口、小腹,最后停在脐下三寸的位置,男人自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说出的话却令云岫的脑子当场宕机,“我明白了,原是千年铁树开花。” 没了男二世界必须为主角守身如玉的规矩,云岫不会回避自己欲望。 上个世界好歹与人相互帮助过,虽然每次都没做到最后,但云岫自认比纯白如纸的竹马有经验,可他双眼含雾,眸色迷蒙地靠在竹马怀中之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纯白如纸的竹马,好像不纯啊! 姜禾风也没想到一次大胆竟给他换来一个内里如蚌肉般甜软的好友。 不过这次过后,应该改个称呼,他们不是好友了,而是天底下最亲密无间的伴侣。 大概是姜禾风清俊雅致、风采绝佳的君子外表迷惑了云岫的心,不知不觉间,两人皆忘了时间,忘了还有个等待师尊指点的小徒弟等在院外。 待云岫清醒过来,竹马早帮他整理好衣裳,除了那格外殷红的唇瓣,两人仿佛对坐论道了一下午。 云岫眨了眨眼,随即狠狠瞪了竹马一眼,强装威严道:“下次不许在我有事的时候这样!” 可他的嗓音不仅不强硬,软绵绵毫无说服力,而且眼角眉梢都带着象征欢愉的春意,让人越发想欺负他,看看他还会不会露出更漂亮的神色。 刚亲密完,姜禾风这会儿被瞪了,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还有下次?” 说的什么话? 这叫人怎么回答! 云岫又瞪了他一眼,恼羞成怒甩袖出门,“没有了!!” 姜禾风摸了摸被袖子甩到的鼻子,无奈起身,思考做点什么吃的哄人,否则今晚怕是没法上床睡觉。 * 踏上仙途,人的时间变得漫长而迅速。 每上一个境界,寿命至少比寻常人多一倍,到了云岫那个境界,寿命几乎称得上与天同寿,只要不作死,活到一万岁不是问题。 作为师尊,他不能影响龙傲天的人生轨迹,只能像工具人一样给功法、丹药、秘境资格等修炼必备机缘。 必要时,还要为龙傲天出头,以免很能惹事的龙傲天噶在半途。 云岫勤勤恳恳当了一年工具人。 前期由于望月刚步入修炼一道,问题多,三天两头来问问题,他不得不待在清荷院当百科全书;师傅领进门后,望月突破筑基期,云岫实在受不了竹马强烈的需求,借口闭关躲一躲。 一躲就是五年。 直到望月生命危急时刻捏碎他给的吊坠,他才从闭关的状态中醒来。 时隔五年,师徒两人再见面,都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云岫是撕裂空间直接过来的,眼前景象清晰后,他发现望月所在的地点是一家拍卖行。 五年前瘦瘦小小的少年把自己养得很好,身高坐了火箭似的猛蹿,估莫有一米九,神态倒是跟以往相差无几。 拍卖行显然遭受过一场恶战,桌椅摆设东倒西歪,照明用的烛火点燃了幕布,明明修者掐个引水符便能灭掉的火,偏生留它蔓延了整个拍卖行。 若非修者身体素质过硬,还要灵气护体,火灾爆燃催发的高温都能把人烤熟。 拍卖行中央,有个络腮胡大汉手握长刀,信手劈碎了面前碍眼的花瓶,面色张狂道:“小子,我告诉你,今天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识相点,赶紧把青霞问情阵交出来,还有你前些天得的极品灵脉也一并拿出来抵债!” 区区金丹小儿,但凡没有长辈给的法宝护体,早就死在他手下了。 熊熊火光映着望月俊朗的眉眼轮廓,眸色清冽,表情平淡,但云岫就是能看出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也是,这孩子父母死在大火之中,一看到火,大概率会想起去世的亲人。 实际上,望月心情不好只是因为求助了云岫,他觉得这种行为很像小孩子在外头打架打输了,让长辈找场子。 可若是不找,他丢的就不止是宝物灵石,还有命。 在云岫出现在这方空间时,望月便注意到了。 青年面如美玉,身着一袭淡青道袍,下摆以银线勾勒兰草图样,凌空而立高高在上,望向他的眼神却透着关切温澈。 一如当年故意冷脸教导他,但似是盛了一瓢初春酒酿的眸光如何藏也藏不住。 络腮胡大汉终于从望月缄默的态度里品出些许不对,猛然惊觉拍卖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他看不出修为深浅的青年。 昆仑大陆,武力为尊。 他想起方才望月捏碎的坠子,轻易联想到青年便是望月叫来的帮手。 虽然面上不显,但大汉心头警铃大作,已有退意。 可云岫看到小徒弟身上的伤就来气,不会给对方逃脱的机会,直接封锁空间,任由大汉用什么方法都逃不走。 望月以为云岫处理完大汉就会离开,没成想他会自虚空中步步走近自己,鼻尖是青莲淡香,耳畔是清凌嗓音,伤口也被一双手细心处理,他脑海中蓦地多了一段十二岁的记忆。 那时,他这位仿若高岭之花的师尊也是这般轻声细语问他,“……可有不适?” 所有人都说云岫最重要的人是姜禾风,但在江湖摸爬滚打好几年的望月清楚,人心并非永恒不变。 以往的他不屑于争夺师尊的关注,坚信没有人能一直陪伴另一个人,长生之路是孤独而寂寞的。 现在他改主意了。 凭什么姜禾风就能理直气壮得到云岫的注意,他们只是单纯的师兄弟,而自己是云岫的徒弟,师尊合该最关心他。 仅在须臾间,坐靠在地的青年眼神发生变化,由清贵孤傲转变为战损版的弱不禁风,浑身充斥着“我好可怜”的感觉。 望月假装力不从心,倒向师尊那边,不出意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甚至听到了从前没听过的、为他着急的声音。 “望月?你哪里不舒服,我这里有很多丹药,你再坚持一下!” 望月埋在师尊胸口深吸了口气,嘴角微翘,声音是故意装出来的虚弱,“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不知仙君用了何种熏香,满身莲香淡雅出尘,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魔力,使人不想抬头,只想多吸两口气。 云岫不是丹师,也没行医经验,上百个瓶瓶罐罐找得他心烦气躁,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创造问题的源头。 他一怒之下,倏然怒斥大汉,“你到底对我徒弟做了什么?!” 个杀千刀的,头疼的药也分风寒、中毒、识海出问题等十余种,他该用哪种啊?? 净会给他出难题! 他只想安安静静、顺顺利利完成一次炮灰任务,他招谁惹谁了?! 好在望月及时开口,避免了云岫乱用药的行为。 正正经经打了场架,打架对象还不是望月,什么都没做的络腮胡大汉表示很冤。 特别是他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更别提开口说话,顺利了大半辈子的他终于尝到什么叫有苦难言。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霸凌别人的大汉最终死在霸凌的过程里。 既然出关了,金丹后期的小徒弟又“身受重伤”,云岫没道理继续让望月在外头野蛮生长。 元婴将至,待到望月寻到契机突破,他最重要的剧情点便要到来了。 于是,云岫把望月带回了青崖峰。 由于语秋院许久未有人入住,还把他安置在清荷院的一处小屋方便养伤,这便不可避免地撞见姜禾风。 感觉云岫出关,姜禾风沐浴焚香洗手作羹,笑容在视线触及整个人压在青年身上的望月后僵在脸上,他几乎是失去了表情管理,质问道:“他怎么在这?!” 望月也没想过姜禾风和师尊竟会亲近到同住一院的地步,心中酸溜溜的,但有过心理预期,还能维持住表情。 “姜师叔说笑,我是师尊的徒弟,在这正常,倒是姜师叔您在这就有些……放眼整片昆仑大陆,没听说师叔住在师尊院子的。” 中间他略过了几个形容词,说出来怕冒犯到自家师尊,不说又怕姜禾风领悟不到,表情纠结中带着做作,十分传神。 姜禾风还没开口,但看他表情,积蓄的妒火可一点儿也不少。 登时,云岫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又不是抓奸现场,这俩说话能不能别那么令人误会啊? 第43章 B-06 云岫发出微弱的呼唤:“你们不要吵啦……” 一个是竹马,一个是徒弟,都是重要人物,他偏帮哪边都不行啊! 他把目光投向竹马,期待性情温良的姜禾风不要跟小辈计较。 姜禾风真实的性情温不温良只有他自己清楚,但表面上,他很照顾云岫的情绪,即使内心很不愉快。 他迅速压下心中冒出的汩汩酸水,熟练戴上君子假面,脸色的笑莫名瘆人,“你还小,不知道的事有很多,在外莫要说这些话,免得给你师尊丢脸。” 虽然还是有点阴阳怪气,但起码态度委婉,不至于当面直接吵起来。 望月也清楚他们吵起来,为难的是夹在中间的云岫,转而更加虚弱对云岫道:“这点自不必多言。” 下一刻,云岫如他所愿,表情更加揪心,关切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先扶你进屋歇着。” 从普通人一跃成为渡劫期强者,除了御剑飞行会调动灵力,其他时候不经常用术法,所以云岫很少主动用术法去做什么事,大多像个普通人般亲力亲为。 如今没时间亲力亲为,望月急着用房间,云岫便回忆了一下,掐诀念咒,许久不整理的房间焕然一新。 “你先休息,我去请汪峰主。”云岫说。 望月确实很久没休息过了,毕竟在外面不绷紧精神,时刻戒备,大概被人杀害夺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被褥带着熟悉的淡淡莲香,鼻尖嗅着熟悉的气息,望月只觉眼皮发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就连后面汪峰主来了,跟云岫在旁边小声交谈,也没将他吵醒。 听到汪峰主说他并无大碍,望月有过瞬间的挣扎想要起来反驳,他明明身体不舒服,要住到痊愈才能好!怎么能说他没事? 庸医!庸医!! 云岫送走汪峰主,悄悄看了眼安睡的小徒弟…… 呃,这几年望月这小子不知道吃什么了蹿那么高,似乎不能称为小。 他轻手轻脚关上门,刚转身便撞上了姜禾风。 斯文俊秀的男人微微一笑,“接下来的时间,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好好”两个字咬音极重,充满暗示意味。 …… 望月住进清荷院,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有时候,姜禾风会故意压着他在连着望月房间的那面墙上故意亲近,问一些令人脸红羞耻的话,但不会做得太过分,只要望月在外面,他表现的样子还是位正常师叔。 不知道是不是憋了五年憋太狠的缘故,姜禾风的性.欲强到离谱。 云岫有次半夜惊醒,看到床边坐着个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姜禾风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坐在旁边盯着他发呆。 见他醒后,又拉着他折腾半宿,云岫第二天指导望月剑法都是困的。 在云岫即将受不了之际,姜禾风终于有正事要做,需要出门半月有余。 姜禾风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如意秘境三天后于南陆开启,金丹以上、化神以下的修者能够进去寻找机缘。” 如意秘境算是昆仑大陆有名的秘境了。 修仙一道,越往上越难,许多金丹到化神的修者感觉难以寸进之时,便会选择进入各个大能留下来的秘境寻找突破机缘,即使寻找不到机缘,亦能获取价值不菲的天材地宝。 而如意秘境是渡劫期大能飞升后留下的,要不是界定了进入者的修为,恐怕连炼虚期以上的大能都会心动。 云岫信念一动,思考把望月也送进去的可行性。 虽然不常动用原主的修为,但基本感知不是不刻意运用就会失去的技能,云岫能感觉望月卡在金丹后期少说一年,只差临门一脚就能金丹大圆满。 不过奇怪的是,一向不喜望月的姜禾风倒是对这件事很积极,主动帮他弄名额。 若非秘境不能结伴而入,望月又有龙傲天主角光环,云岫真担心姜禾风是看不惯望月,想在秘境中把他嘎了。 话说回来,有了姜禾风的帮忙,他能省不少事。 云岫想了想,敲敲系统:[诶,你能不能帮我申请一下,我也想进如意秘境,看着点主角好走剧情。] 鉴于炮灰部门的系统比男二部门的系统高冷,他问这话其实不太抱希望,没想到系统居然有反应了! [已将宿主诉求整理完成,上报给有关部门。] 系统的声音十分符合人类对机械种族的刻板印象,异常冰冷且无机质。 云岫愣了一下,[你居然是活的?] 系统:[如果宿主对活着的定义是像人类一样能够进行吃喝拉撒等生理活动,那我不是活的。] 云岫指的“活”当然不是叫系统像人类,他有些无语,[之前喊你怎么没反应?] 系统:[因为宿主没有寻求帮助,并且没有必须回答的问题,系统有权拒绝回答。] 言下之意,你说的废话没必要回答。 云岫:“……” 得,你还挺有个性。 得亏这系统只是程序高冷,做事认真且不懈怠,在走流程上,比男二系统快一百倍。 当天上午提交的申请,中午便有了消息。 云岫能陪望月一起进如意秘境,但为了避免宿主影响土著世界,蝴蝶效应掉后续剧情,他的修为要压制到金丹初期,而且等进入秘境,系统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他要自己找望月。 系统是这么解释的:[原主的储物空间有众多灵宝,足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云岫本来不抱希望,能进去已经很好了,也没要求那么多,认真道谢:[你好厉害,比我以前那个系统干活勤快,谢谢啦!] 大概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系统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不用谢,应该的。] * 昆仑大陆分为五大板块,东南西北中,而如意秘境位于南陆底部,距离凌霄剑宗所在的东部较远。 除非像渡劫期那样撕破空间直接过去,渡劫之下的灵力不足以御剑飞行到那。 拿到属于望月的如意秘境名额后,两人便告别云岫,搭乘飞舟前往南陆。 云岫不着急,掐着时间,第三天才动身。 由于有姜禾风在望月身边,云岫为了方便行事,易容成一位长相清秀而普通的小少年,化名林柚。 到了南陆,云岫察觉这儿跟东陆是不一样的风光景象。 因为这里居住的妖族众多,在街上经常能看到顶着毛茸茸耳朵路过的行人,周边建筑也不讲究风格统一,或许左边的房屋精致典雅,右边就变成参天耸立的树屋了。 隐形毛绒控的云岫指尖微动,很想按着路边的小白兔撸两把,但下一秒,他看到有人付诸了他脑中的行动。 那名修士显然是东陆来的,一袭螺青色长袍的男人蹲下身,大手粗鲁地揉动小白兔脑袋,问店主:“这只灵兔怎么卖?怪可爱的。” 他女儿最喜欢这些浑身是毛的生物,若是看到他归来时还带礼物,想必很开心吧? 修士的笑容尚未绽开,一只巨大的兔爪狠狠扇他脸上! 三米高的巨兔口吐人言:“你真是个宝批龙,这是俺娃!卖卖卖,老子卖你全家!!” 修士:“……??” 别看兔子肉垫柔软,就觉得打人不疼,那也要看是什么兔子。 云岫看得分明,巨兔在变身之前,是个面容温婉的男孩子。 一开始,他也像长袍修士以为的那样,男生进林子捕捉灵兔出来卖钱,补贴家用,谁能想到这是位早婚早育的带娃奶爸? 不是,把小白兔放在篮子里,跟青菜摊子并列齐平,真的很像卖灵兔的啊! 旁边的青菜摊子老板嘲笑道:“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把你家孩子放这,十八只小兔子真的很惹人误会嘛!” 巨兔暴躁地骂骂咧咧:“跟你说个铲铲,俺在家门口晒太阳都不行,什么世道啊?也是俺们可怜,外来人看我们孤儿寡夫就想欺负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巨兔奶爸用兔爪捂脸哭了起来,而“欺负”他们的外来人捂着脸躺在地上,依旧痛得缓不过劲。 云岫嘴角一抽,决定在南陆少说少碰。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沉厚磁性的男声:“楚柚?” 云岫回头,发现是个熟人。 傅裕看到他易容后的脸,先是失望,然后迟疑,沉思片刻,肯定道:“你就是楚柚!” 如果不是楚柚,少年没道理听到名字便有所反应地回头,回头看到他之后,眼中不仅没有惊讶,否认认错人了,表情还十分淡定。 云岫原本是打算否认身份的,但眼神触及傅裕头顶的白耳朵,他改了主意,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没有相关南陆的太多记忆,他需要一个向导。 他跟傅裕相处过,对方性格大方热情,正义凌然,总比全然陌生的本地人给他当向导好。 云岫眨了眨眼,狡黠道:“这位道友,你认错人了,我叫林柚,如果你想吃雪菜包子,我可以请你吃。” 傅裕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一本正经道:“看你不是南陆人,怎可叫你请我?像你这样绝色的佳人,应当跟我回家,我命家仆为你做百道珍馐才好。” 云岫爽快答应:“行啊,我跟你回家。” 两人一问一答,有人路过,听到对话内容,看着云岫那种普普通通的脸,忽然陷入对自我审美水平的怀疑。 一个敢夸,一个敢应啊? 云岫跟着傅裕穿过大街小巷,没走多久,便来到一座华丽磅礴的府邸前,上头牌匾写着“银月神宫”。 云岫脚步一顿,不可置信道:”你是妖族皇太子?” 饶是他对南陆再陌生,也对银月白狼一族有所耳闻,联系傅裕的尖耳朵和能够随意进出妖族宫殿,对方的身份并不难猜。 他一个炮灰能跟妖族皇太子交朋友,运气好成这样不合理吧? 傅裕面上有些忐忑,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云岫的脸色,担心云岫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不和他做朋友了,闻言心脏猛然一提,紧张道:“是,但我不是那种因为身份高就对朋友颐指气使的狼,你信我!” 云岫:我哪里不信你,我是担心自己使唤你啊! 进宫就得见妖皇妖后,云岫纠结片刻,还是选择在客栈暂住,反正他只住一晚,明天就要进如意秘境了。 傅裕虽然遗憾,但没强求。 听到秘境,他有些惊喜,干脆跟着云岫一同住客栈,明天正好结伴进秘境。 云岫表示无所谓。 如意秘境可不像一般的秘境,结伴进去,在里面也是结伴状态,它的传送阵法把人送到哪里是个玄学问题。 既然如此,进去不会妨碍他做任务,他不介意在外面多些宽容,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在许多人的期待中,如意秘境在极南之海开启。 云岫来到山崖,不出意外看到了很多不认识的人,或许有些见过面,但因为原主是朵高岭之花,不爱交朋友,交情仅限于见面点头打个招呼。 云岫假装没看到那些人,他还是马甲状态呢! 他扫了一圈周围,没看到想看的人,一边继续找,一边听傅裕给他介绍在场的修士。 “进秘境后,我们极有可能分散,有些人不好相处,遇到了记得躲远点。” “比如浑身黑斗篷的人,他们是魔族的人,魔气天生与灵气相克,性格暴戾、喜好杀戮。” “还有那个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人,他是邪修,不是佛修,最喜欢玩阴招。” 表面上,云岫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实际上,他只是将傅裕的话不带思考地记下来,脑子跟着眼睛跑,还在寻找望月的身影。 皇天不负有心人,真给他找到了。 众所周知,龙傲天的成长期仇家数不胜数,几乎是到一个地方就立一个仇家。 望月同样易了容,缩在姜禾风身后,像个小弟子,要不是姜禾风没易容,云岫差点略过他俩所在的那个角落。 山崖风大,云岫被吹得冰凉的耳朵被一个温柔的东西碰了碰,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是什么,眨眼睛地动山摇,海面上出现一个状似旋涡的光圈。 “秘境开了!” 身边的修士一个个化作流光消失在旋涡里,云岫看望月两人没动,也不着急。 可傅裕似乎误会了他的举动,以为他没进秘境的经验,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上冲去。 视野消失前一秒,望月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珠与他对视。 崖上。 姜禾风察觉望月的异样,微微侧头询问:“怎么了?”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他把人带出来,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也要把人带回去,他可不想岫岫和自己吵架。 望月摇头:“无事。” 只是感觉好像有道熟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可能是错觉吧。 第44章 B-07 在系统的帮助下,云岫成功化身金丹修士,与其他人一般无异混入了如意秘境。 秘境原本是成为渡劫期后,开辟的芥子空间,但凡不是自愿脱离,强制剥离有极大可能人死空间灭,空间里的东西也会被乱流绞杀殆尽。 开辟空间能够最大限度保护人身财产。 原主也有一个芥子空间,但没花太多心思打理,跟普通储物空间没有太大差别。 因此,当云岫进入秘境,一片密林映入眼帘时,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感慨秘境主人真有耐心。 要知道,这里最初只是一片荒芜,从沙漠栽种出森林的难度可想而知。 周围空无一人,云岫缓缓坐起身,准备凭直觉寻找望月的踪迹。 由于秘境禁飞,没开发的原始丛林不好走,四处是没过膝盖的杂草,叶片上沾着晨露,没走两步,云岫便感觉小腿传来冰凉的湿意。 他停下来,想了一下,抽出本命长剑坐上去。 禁飞,但离地一米多不算飞。 云岫挑衅道:“你一把年轻力胜的剑,总不会载不动我个一百多斤的人吧?” 本命剑:“……” 胜负欲,一下子上来了。 成功威逼利诱本命剑载变大载自己的云岫,宛若坐上了绿海扁舟,舒舒服服四下张望,期待找到熟悉的面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云岫差点睡着,他如愿见到凌霄剑宗的道袍。 “道友请留步!” 云岫低喝一声,声音传得老远。 身穿凌霄剑宗袍子的修士停住脚步,正欲回头,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更响亮的“我靠”! 修士:?? 此时的云岫躲过灵兽袭击,跌落在地,神情懊恼。 本命剑正帮他抵挡炎火红蛛的攻击,但云岫忽地想到,无论是望月还是姜禾风都对他本命剑极为熟悉,于是着急忙慌把剑收回来,硬着头皮面对堪比元婴的炎火红蛛。 然而云岫本就不习惯运用术法,如今又降到金丹期,压根顶不住蜘蛛腿的一击。 炎火红蛛最难缠的不是它有八条腿,而是与它接触的事物,都会被点燃。 若是经验充足的修士,早在看到附近火烧火燎的环境,便提高警惕了。 虽然云岫修为只有金丹初期,但肉.身还是渡劫期水平,红蛛的火烧上裤腿,没让他感到疼痛,连忙掐诀唤水,同时伸手扑灭。 随即他扭头望向凌霄剑宗修士的方向,担心那俩不想多管闲事,直接走了。 幸好没走,还来到了他的身边。 云岫先是一喜,在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又是一悲。 只因这俩人根本不是他想找的人! 楚原初没错过云岫眼中的失望,他内心微哂,果然,在对方心中,自己永远不会是第一位。 没错,楚原初认出了云岫,因为他大腿那块粉红胎记。 色泽和形状都很像桃花,他曾在娘亲写来的心中看到,所以印象很深刻。 如果没认出,修士一般不会多管闲事。 姓楚的人很多,没人想过楚原初和楚云岫同出一家,还是表兄弟的关系。 在楚原初初入仙途的时候,他娘亲便告诉他,有困难找表哥,无事亦可联系,互送礼物拉进感情,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他没想过利用云岫,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连表哥的面都见不到,却还是捧上自己那时最珍贵的丹药。 楚原初记得很清楚,当年他偷偷溜上了青崖峰,躲在远处,看到仙君接都没接丹药,只略微瞥了一眼,然后高高在上道:“这种等级的礼品不必知会我,你们自己处理即可。” 就差没开口直言垃圾。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楚原初记了十几年。 炎火红蛛的嘶吼唤回了他飘远的神志,楚原初下意识抬剑格挡,对弟子许永元道:“带他后退。” 许永元便是六年前,在凌霄剑宗大殿同望月搭话的单水灵根少年。 如今的他恰好金丹初期,够上如意秘境的最低要求,化神后期的楚原初就带上了他。 他们这对师徒可比云岫和望月好多了,进来没多久便碰了面,云岫至今不清楚望月在哪。 是以,些许不平衡的情绪从眼眸中流露出来,看得许永元直皱眉头。 许永元低声道:“别不平衡,天赋如此,强求不来。” 当初的他也曾不平衡过另一个人,差点蕴生心魔,幸亏后面及时想通,才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云岫:“……” 驴唇不对马嘴。 化神后期的楚原初对上元婴初期的炎火红蛛,简直是小学水平难度。 别看二者仅仅相差一个大境界,其中的距离却称得上天差地别。 在解决红蛛时,难免身上沾到火焰,烧得衣裳破破烂烂,楚原初换了身衣赏,也给了云岫一套。 云岫本想拒绝,转念一想,他空间里全是天级法衣,不适合现在金丹期的他拿出来,所以接受了这份好意。 青年十分诚恳地道谢:“谢谢道友,道友你真好。” 楚原初眉毛拧起松开,又拧起松开,实在想不明白云岫这玩的是哪出。 按理说,云岫一个渡劫期的,进不来如意秘境,内里的天道约束法则不是他能冲破的,但他确实进来了,还是以金丹期的境界。 楚原初猜测,对方应当用了某种方法暂时压制实力,代价是压到金丹初期,连元婴期的红蛛都打不过。 至于原因,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想到了望月,心下不由一沉。 ……只是个小弟子而已,值得你这么做吗? 云岫不知道楚原初已经在脑内上演一场师尊默默守护徒弟,而徒弟一无所知的大戏。 走出红蛛地盘,没了本命剑代步,他觉得裤腿湿湿的很难受。 忍了一会儿,他实在没忍住,对楚原初说:“道友可否借本命剑载我一程?我是丹修,方才被红蛛伤了腿,进来又和同伴失去了联系。若是道友愿意与我同行,帮我一把,直至找到我的同伴,我敢保证路上的丹药管够。” 说完,他等着楚原初回答。 师徒两人,自然是当师尊的做主,许永元虽然心动,但没越过师尊答应下来,主动暗示道:“师尊,你若是同意的话,用我的剑来载他吧。” 剑修的本命剑跟道侣似的,再大方慷慨的剑修,也不会让陌生人坐到自己道侣身上。 凌霄剑宗还没组织弟子去剑谷契约本命剑,许永元手上的只是普通灵剑,他不介意给人行个方便。 “互惠互利的事,我自是答应。”可楚原初表情微妙,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沉沉,对徒弟道:“不必,既然是我做的决定,没理由让你承担,chu……道友用我的剑即可。” 此话一出,表情微妙的人变成许永元,他甚至有些惊恐,怀疑自家师尊是不是被邪祟上身了。 云岫不管坐谁的剑,能够载他就行,他可没有多余的衣服能换,这件弄脏,他就只能脏着出秘境了。 或许是在上一个世界被蒋听寒感染的,他总觉得自己也有点洁癖的小毛病。 殊不知剑修与本命剑的关系密切程度,跟人剑合一差不多。 云岫一坐上去,楚原初的脸便红透了! ……好、好软。 手是软的、腿是软的,全身上下肉最多的地方更是软而弹……怎会有如此身娇体弱的剑修?! 剑修天天练剑,不仅练剑,还淬体锻体,只为更好掌握剑法,所以大多数剑修身上硬邦邦的,胸肌肱二头肌饱满,八块腹肌人鱼线公狗腰一样不少。 相较之下,又香又软的仙君像一团棉花糖。 有时候境界太高也不是好事,楚原初是天生的练剑奇才,也就比望月差一丢丢,早已达到人剑合一的他只觉云岫趴在他身上,这让他这个元阳还在的剑修如何受得了? 得亏他在前面领头带路,任何人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模样,便知其中有猫腻。 当然,云岫不知道,因为他不爱学习。 成为原主后,他觉得用不到原主的力量,从未认真回忆过原主学过的法决,用到才从记忆里挖出来。 他躺在楚原初的本命剑上,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逐渐暗沉,夜幕在三人行动间悄然降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晚上是灵兽活跃的时间,修士一般不会在夜里赶路,云岫挨着树干打算凑合一晚到天亮,但没过一个时辰,他浑身不舒坦。 以渡劫期境界的肉.体,他不会生病,极少有东西能伤到他。 这种不舒坦不是生理意义的不舒坦,而是心理层面的不舒服。 他闭着眼,干脆蜷起膝盖,抱着膝盖,也不靠着树了,太硬了硌得他背后难受。 随后,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一股热源贴在身侧。 男人别别扭扭的声音响起:“如果靠着树睡不着,可以挨着我睡。” 云岫还没反应,火堆对面的许永元便瞪大眼睛。 师尊,我刚才也说靠着树难以入睡,你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谁刚才说睡不着就打坐修炼来着?! 云岫茫然抬眸。 在火光的映衬下,他发现楚原初硬朗的五官好似柔化许多,平时喜怒不定的性格似乎也温柔不少。 “那就、谢谢?” 他有点担心这是楚原初的计谋。 等他睡熟,这人不会突然起身,让他头磕树上吧? 不是他思想阴暗,在云岫接收原主记忆后,他虽没仔细看,但他得大略过一遍,所以记得楚原初是原主表弟。 这人从小性情顽劣,最喜欢恶作剧,没想到长大之后,性格变得跟块硬石头似的。 他合理怀疑楚原初是装的。 第45章 B-08 夜晚是灵兽捕猎的主场。 为了不引起灵兽的注意,三人只在空地上点了一堆火。 他们挑着干柴枯枝捡,火堆燃得很旺,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丑时一刻。 忽的天光大亮,乌黑的云层由内而外散发着白,云层之间隐隐有紫色闪电交错出现。 天空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尤其修士五感敏锐,在云层泛白的时候就有人抬头极目眺望了。 云岫修为下降,但渡劫期境界的神识还在,他是三人之中最先发现的那个。 九霄雷动,九龙齐聚。 被雷声惊醒的许永元喃喃:“天地异象,必有极品灵宝出现。” 云岫想的不是灵宝,而是异象这么明显,望月会不会也往那个方向去? 然而不管望月去不去,他们都是要去的,修仙资源有限,他们不争,以后被放在案板上鱼肉的便是他们。 三人需要全速赶往发生异象的地方,低空御剑过去最快,但现在有个问题。 两把剑,三个人,如何分配? 云岫理所当然道:“楚道友跟我一起吧。” 以楚原初弟子的灵力储备,他怕半道摔下来。 许永元小心翼翼觑了下自家师尊的脸色,不像乐意,倒像是想把林道友吃了,“要不林道友与我……” 一剑。 “不必。” 他话未说完,楚原初便冷声打断。 许永元不理解,但不敢吱声。 以前云岫就觉得楚原初性情古怪,对此见怪不怪,搭着对方肩膀踩上半米高的剑。 表哥搭表弟的肩膀一下,不介意吧? 楚原初没躲开,表情难看,有种被迫同意的调调。 可谁能逼迫凌霄剑宗第一大峰的峰主呢? 云岫想了一圈,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光凭那点丹药不太可能逼对方做到这种地步,所以是应该是楚原初认为接下来他这个包袱,便要负责到底的原因。 说起来,虽然楚原初小时候性情恶劣,但是个重诚重诺、本心不坏的人。 于是前行途中,云岫打了个哈欠,有点没睡醒,小声问:“楚道友,我可以靠着你歇会吗?站着好累。” “懒死你得了!”楚原初低骂一句,在云岫以为不行的时候,他又低声说:“随便。” 云岫才不管过程楚原初说了什么,目的达成就行,他舒舒服服靠在人家怀里,要不是他们所行的目的地将会发生一场争斗,这幅模样,真像是半夜出门兜风。 …… 低空御剑飞行要时刻注意四周环境,避免与别的事物相撞,难免耽误了些时间。 三人距离异象发生点不远,到的时候,也有十几人已经到了。 楚原初一眼便看见身姿颀长而笔挺的望月,对方的气质特殊,即使易容了,熟悉他的人依然能认得出。 他低头,不出意外看到怀中青年倏然亮起的眼眸。 两人相贴之处分开时,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酸涩发苦,像吃了坏掉的果子。 楚原初以为云岫要走,云岫却不急。 别忘了,他也是易容状态,几乎在所有人眼里,他是无法进入如意秘境的。 他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以新的身份结交望月的机会。 想到这,他转眸看向不远处闪着紫光的山洞口,想必那便是异象出现的起源。 “进秘境前,千机阁不是有人走漏风声,传言九龙现、神丹出吗?如果能拿到,不说留着自己用,卖出去也足够开宗立派了吧?” “开宗立派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小一点的门派确实够了。” “……” 云岫耳尖微动,听到其他修士交流,再看望月那双清冷的凤眸划过一丝了然,顿时明白这是主角光环起效,属于配角给龙傲天透露的信息。 道骨始终没有出现,除了他这个知道剧情的人“未卜先知”,连凌霄剑宗测试弟子根骨的灵石都没测出来。 而众配角口中,神丹指的是玉清合一丹,具有洗筋伐髓、提升根骨的效果。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最后拿到玉清合一丹的肯定是望月。 修真界可没有等人齐的规矩。 天地异象一结束,洞府门扉大开,十几道流光便争先恐后进入。 前两名的修士对视一眼,约好似的大打出手,看得云岫一阵牙疼,心中庆幸自己没投生到修真界,以他的咸鱼性格,可能没过多久就夭折了。 对了,他在入职快穿局之前,在那个世界生活来着? 未等他思索出一二三,楚原初便揽住了他的腰御剑往前,中断了他逐渐飘远的思绪。 眼前一亮一暗,云岫看清了同阶修士建造的洞府。 金玉石阶,黑耀王座,洞府两侧陈列着几百种天材地宝,皆是洞府主人飞升后,留给后辈的珍宝。 一位发须皆白的修士目露狂热,伸手想抓其中一棵灵草,却扑了个空。 灵草名为“鹤延年”,是一种延长寿命的丹药的主药,但这味药生长环境苛刻,在昆仑大陆早已销声匿迹,没想到这儿还有一棵。 与白发修士做出相同动作的人不少,他们也扑了个空,然后才发现陈列位地下有个小字。 比如“鹤延年”下面有个数字三。 什么意思? 众人面露茫然,有人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惊呼道:“这黑耀石制作的座椅竟是个传送阵法!”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云岫猜测,既然是留给后辈的东西,秘境主人也不想后辈无劳而获,传送阵的另一头,应当是闯关一类的关卡,过了关卡,才能拿到对应的奖励。 果不其然,不知有人触碰到黑耀王座的哪个地方,一行金色小字在虚空中浮现。 [此座名为玄武楼,一楼九层,每过一层,诸位便可挑选一个想要的物品。] 来都来了,不试试就退缩不是修士的风格。 云岫也进去试了一下,在第一层遇见了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境界也是金丹初期。 他上手接触过后,察觉这是个光有壳子的人偶,以他的道具储备,对付人偶不难。 难的是第二层,他遇到了跟自己长得一样的金丹后期人偶。 以此推测,一层对应金丹初期,二层对应金丹后期,三层对应元婴初期……九层便是合体初期。 望月想要玉清合一丹,就要打过九层人偶。 嘶—— 想想都不简单。 云岫用尽全力和道具也到不了九层,干脆摆烂,放任人偶打败自己,将他送出玄武楼。 修真界十分残酷,即使打不过也要挣扎半晌,或许玄武楼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不堪一击。 当云岫宛若纸片一般飞出去的时候,人偶“人性化”愣了一下,随即云岫眼前一花,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证据就是他身下由梆硬的玉石地面变成了柔软的青青草地。 云岫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闯关失败,不应该把他送出玄武楼吗?难道一键将他送回复活点? 正当他困惑不已之时,一道威严嗓音传来:“数年未见,你还是当年那般不思进取。” 云岫回头,看到一位身穿墨青道袍的中年人,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于是他礼貌问道:“请问你是?” 严肃的中年人当场破防,破口大骂:“臭小子,不过一百多年不见,你竟然忘了你爹!” 云岫冥思苦想,终于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原主爹的相关回忆。 不怪他记不清,原主爹是一百五十三年前飞升的,而原主一百五十五年前出生,能指望两岁小孩记得什么? 况且,原主为了突破,九年前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回溯到十岁的状态,重新入世。 一番折腾,记忆就更乱了。 原主爹看着云岫躺平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出来,“我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就是想给你顺遂仙途,你说你倔什么?当年你化神进秘境,若是答应我五十年内飞升的条件,整个秘境都是你的。” “现在好了?境界倒退,越修炼越回去,我看你这辈子都没飞升的机会了!” 系统出手,小世界里的人不可能发现云岫只是暂时金丹期。 楚原初能猜到,是因为他无条件相信云岫一心追逐长生大道,不会放任自己境界倒退。 在原主爹看来,境界无故倒退,可不就是没有飞升希望嘛? 云岫从模模糊糊的记忆中,勉强记起有关生父的关键词。 尽是“三过家门而不入”、“夫妻分居两地”、“妻子重病却不见丈夫”之类的贬义标签,便懒得搭理这位飞升后,想让儿子跟过来继承家业的男人。 中年男人气得手指颤抖,可他只在这留了一丝元神,压根做不了什么,只能甩袖离去,“既然你不想要,有的是人要,我看身负道骨那小子就很不错,资质不输于你……” 男人的话音消失在虚空中,留下淡淡的尾音。 说到底,原主爹想要的也不是楚云岫,而是一个天资出众的后辈,只要天赋达标,有没有血缘关系并不重要。 云岫不是原主,内心毫无波澜,但听到“身负道骨”这四个字,蓦地想起望月。 他本来还有点疑惑,金丹大圆满的望月如何打败合体期人偶,如今看来,他对龙傲天的气运有了新的认知。 龙傲天,就是遇到挫折,也会得到最适宜他修炼资源的天道之子。 看来望月不需要他帮忙,张开口等老天喂饭即可。 云岫等了一会儿,等楚原初和许永元出来,佯装遗憾道:“我们丹修不善打斗,我出来好久了,既然你们都出来了,那我们继续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别的珍宝吧?” 楚原初一顿,“你不再等等?” 据他所知,望月尚未出来,他以为云岫心系徒弟,一定要暗中保护。 “等什么?” 云岫茫然抬头。 他倒是想等望月,但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来,若是等上一两个时辰,那也太刻意了。 见他没有口是心非,楚原初当即摇头,“无事,随口问问,我们走吧。” 云岫对自己的易容很有信心,完全没往别的方向思考,没多想,上楚原初的剑也比方才熟练。 如意秘境就是给龙傲天升级的,云岫没对后续路程抱有期待,采了几株草药维持丹师人设。 许永元感觉一直吃他的丹药,云岫却没多少收获,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提议道:“我们沿着灵药最多的路走吧?” 云岫和楚原初都没有意见。 大概龙傲天不在身边,单水灵根的许永元也算上天宠爱的修士,由他带路,三人还真来到一个小型洞府前。 虽然没有之前那个气派,但看布置,应当是用于蕴养灵草灵药的地方。 甫一进入洞府,三人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云岫感知片刻,没从花香中感觉到危险,放心前行。 许永元觉得林道友是丹修,他们基础的信任还是有的,不会在这种地方坑他,也没将香气放心上。 只有楚原初认为有哪里不对。 浅淡的花香自鼻腔吸入,短短时间内便深入肺腑,混入血肉之中,仿佛他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香气。 伴随着香气地吸入呼出,好像有一簇小火苗在他丹田之处升腾而起,隐隐有越燃越旺的趋势。 第46章 B-09 楚原初运气,压下丹田处怪异的躁动,在云岫看过来之前,恢复以往的平静。 云岫只觉身侧的人气息乱了一瞬,侧头细细观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便回过头。 一路上分了他们师徒俩这么多丹药,许永元对他异常热情,进来之后找到的灵药,统统由他或者云岫采摘,最后归入云岫囊中。 得亏原主活得久,记忆里不乏采摘灵药的注意事项,倒没让许永元看出不对。 洞内没有光源,修真者的神识在此体现,纵使看不到,三人也能精确绕过不平坦的凸起地面。 有点类似海洋生物的回声定位,但经过神识扫描回收的信息比回声多得多。 三人边走边采,一个岔路口出现在面前。 修士对危险有野兽般的直觉感知,他们都没感觉附近有能够威胁生命的东西。 云岫沉吟片刻,“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我知许道友和楚道友总将收获的灵药给我是因为丹药,但我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分开走好些。” 主要是算算时间,望月差不多从玄武楼出来了,他待会去找也要时间,现在分开是最合适的。 免得后面他胡诌理由,双方碰上,导致被当场揭穿的尴尬场面。 自家师尊缄默无话,许永元自认出身富贵世家,多少会点与人的相处之道,只好代为回答:“林道友不必介怀。” 同时他在心中默默吐槽,平日的师尊不见这么高冷啊,怎么今天一句话都吝于交谈? 可怜林道友这么好的人,慷慨赠予丹药却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两人一来一回交谈,皆以为分开行动的事妥了,甚至许永元有点伤感地说:“此时一别,此后不知何时有缘再见。” 云岫挥了挥手,踏入左边岔口,不料身后有人紧随而上,随即他听许永元惊呼:“师尊,你要去哪?我们走右边啊!” 他们走右边是事先商量好的,当时楚原初没拒绝,许永元便定下了右边。 难道他师尊更中意左边那条道? 早说啊,如今怎好反悔! 下一刻,楚原初秘术传音所说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我与林道友走左边,你走右边,秘境收获无需上交。” 许永元:“……?” 原来要看缘分能否再次相遇的不是他和林道友,而是他和师尊? 师尊发话,莫敢不从。 许永元站在原地,期期艾艾目送两道背影远去,哪怕他师尊回一次头,他也会忤逆指令跟上去,可是没有。 许永元:QAQ 云岫对楚原初跟上来自然是有意见的,他后面还得走剧情,对方跟上来想什么话? 然而原主爹似乎在这处设置了机关,只许前进,不能后退。 当他迈入左边岔口,有道无形的力量阻隔了他的后退,他尝试开口说话,外面的楚原初和许永元却像是熟视无睹的模样。 等楚原初进来,说再多也没用。 黑暗中,云岫瞪了眼讨人嫌的表弟,自顾自往前走。 正好楚原初话少,连客套话都不用说。 两人沉默往前走,周围没有危险,云岫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所以没注意身后人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他注意到的时候,楚原初已经喘得宛若不常运动的上班族跑了十公里一般。 “你怎么——” 云岫刚问出口,话音戛然而止。 两人刚好穿过长长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下凹型的山洞,山壁上长满散发着莹光的灵石。 一眼望去,下品灵石到极品灵石都有,上品灵石数量最多,应当是个上品灵脉。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本该同他一般无事的楚原初,不知为何双眸赤红,脖颈青筋暴起,仿佛忍耐了很久。 虽然云岫和楚原初关系不太好,也不喜欢对方有嘴不把话说清楚的性格,但这是原主在世上的最后一位血亲,真心讲,他不想对方出事。 云岫回想路上的经过,没发现异常之处,唯一不一样的,恐怕就是刚进洞府的那股花香。 想来楚原初不对劲是进这里之后有的,基本可以确定那股花香有问题。 可他和许永元也闻了,不见有事啊? 云岫苦思冥想许久,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想缘由了,开始想解决的办法。 不过原主不擅长看病,是纯粹的剑修,不存在久病成医的说法。 他琢磨一会儿,决定先给人降降温。 对症下药的本事他没有,但降温用的毛巾和水,他空间里大把! 云岫迟疑问道:“要不我扶你坐会?咱们不差这点时间,身体重要。” 他嘴上问着,实际手已经搭上人家肩膀上了,暗暗使劲,想把人扶到旁边坐下。 实际上,楚原初感觉丹田的火顺着筋脉燎到识海,呈烈火燎原之势,烧得他无法思考,本能追逐冰凉的事物。 而云岫的手很凉,气息又很熟悉,他在脑海作了一秒思想斗争,果断放弃抵抗。 本以为要花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哄人坐下,毕竟楚原初看着就倔,脾气又臭又硬,可实践下来,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或许生病的人都有些心理脆弱,楚原初双手揽着云岫,大半身体都压在后者身上。 但凡云岫没有修仙,力气易于常人,非得被他压倒在地不可。 云岫借机摸了两把剑修的腰,一边赞叹好腰,一边把人放在平坦的地面上。 正当他寻思着要不要给对方吃一颗解毒丹的时候,手腕忽的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紧紧握住,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坐到男人腰腹位置。 云岫身形清瘦,但也是正常成年男人的体型,这么高的地方坐下去,楚原初只是发出一声闷哼,赤红双眸顿时充满隐忍,算他身板结实。 饶是如此,那处依然□□,禁锢在青年腰间的大手亦是未曾有一丝松动。 云岫反应过来他是什么问题,一时间既尴尬又羞耻,气恼得有些口不择言道:“我站得好好的,谁让你拉我的?断了都是你活该!” 话说系统能不能给他找个好点的身体啊,每个世界他都比这些男人矮一头。 比龙傲天矮就算了,他坐在男配身上都比对方矮,难道炮灰就没人权,不配两米一吗? 再看到楚原初由于常年风吹雨打仍然坚持练剑塑造的一身古铜色肌肉,他更是气上加气! “没断,还能用。” 自从云岫坐到腰上便将下巴搭在颈窝装死的男人蓦地委屈出声,气息滚烫,喷洒在青年修长雪白的后颈,那里立刻泛起一片淡红。 他说得含含糊糊,几乎是贴在那一小片柔软细腻的皮肉上说话。 云岫没听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疑惑的“唔”了一声。 “没断,能用。”楚原初不舍地离开散发着馨香的肌肤,仿若自证般腰腹发力,往上顶了顶,咬字清晰,字正腔圆道:“好用的,哥哥别走。” 闻言,云岫的脸也像是被点着了般,从脸颊红到脖颈,他右手握拳,用力捶了下对方后背,“你疯了?我是你表哥!” 可他浑身无一处着力点,捶出的力道像是给楚原初挠痒痒,因着全身用力,不得不往后坐了一下,楚原初再次闷哼出声。 先前那次是痛的,这次是爽的。 楚原初勉强找回了些神志,嗤笑了声:“放寻常家庭,表姐说给表弟是亲上加亲的喜事,表哥和表弟怎么就不是了?况且,我在娘胎时,我们两家便定下婚约,你的信物还在我这呢!” 云岫哑然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神色不虞:“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答应过的事,不必当真……你先松手让我起来!” 以这种暧昧的姿势谈话,任何话题都谈不拢。 楚原初却恍若未闻,像只大狗一样,高挺的鼻梁在他肩颈嗅闻摩擦,似乎在找哪处比较好下口。 终于,炙热的气息从肩颈转移到脸颊,逮着人家甜津津的唇齿就舔个不停。 青年气得眼眶发红,碍于境界压制,对方一手便能制住他的反抗。 大手在软而细腻的脸颊稍稍施力,湿润甜美的口腔便门户大开,上颚舌下的津液尽数被人掳掠而去。 淡粉且形状漂亮的唇瓣经此一事,变得红洇洇的,微微肿起的模样,抿唇也掩盖不了受欺负的事实。 在场没一个丹师,所以没人知晓,楚原初中的情毒名为情花缠,目前无药可解,只能自己纾解或与人共欢来解毒。 情花缠四季花开,香气迷人,但不是谁闻了都会中毒的情毒。 它的中毒条件苛刻,只有金系单灵根、资质在天级以上的剑修才会触发,否则闻着跟熏香差不多。 原主爹是金木双灵根的剑修,在洞口养了一丛,仅为中和另一种灵药散发的异味,谁能想到刚好有一人完美符合要求? 云岫有轻微泪失禁的毛病,不严重,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有在情绪异常激动时会流眼泪。 他心里清楚,楚原初不可能在这做到最后,既然无法抵抗,索性不挣扎了。 反正被人啃两口又不会死。 楚原初好歹是个黑皮大奈帅哥,不亏。 等他享受完再算账。 身体被对方撩得起了反应,全身发软无力,思维迟钝陷入停止之际,他忽然身体腾空—— 楚原初双手使劲,用抱小孩的方式把他放在了较为平缓的大块灵石上。 没等他回过神,布料结实的亵裤被人暴力撕开,裂帛声像是碎掉的三观,可随之而来的刺激使他越发软成一摊水。 云岫的手死死拽住楚原初头发,眼角眉梢满是春意。 不行……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还是太超过了。 尤其是某人站直之后,喉结微动,眼神直勾勾且赤.裸裸。 渴望自身体内部向外扩散开来,叫嚣着无尽渴求。 不够。 还想要更多。 耳廓落下一连串热切的吻,云岫坐在灵石上,高了楚原初一头,居高临下的姿势使他内心舒坦不少。 但憋的一肚子气就这么消了不可能,他揪住男人头发往远处扯,无视对方宛若乞食失败可怜眼神,有点嫌弃地冷声道:“不许亲。” 青年眼尾微红,眼眸水润,经过狠狠疼爱的余韵尚未褪去,他神情高傲,像只帝王猫猫,正审视他妄图以下犯上的狗狗臣子。 云岫脑子转动,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一个有点侮辱人,却不至于让对方发怒到把他办了的法子。 他抬脚,就着俯视的角度踩在高昂之处,下巴微扬,问道:“知道错了吗?” 回答他的,是男人喉间不可抑制的闷哼。 由于青年几乎没下过地自己走路,即使下地,也是秘境干净的玉石地面,鞋底只染上些许灰尘,并无污秽之物。 云岫动作一顿,面上表情一滞,暗骂楚原初是变态。 惩罚的目的无法达成,云岫悻悻收回脚,不想奖励对方。 然而毫无预兆地,楚原初低笑了声,慢条斯理帮他脱鞋,同时哑声道:“既然哥哥喜欢,那便继续,我不嫌弃。” 第47章 B-10 双脚重新回到地面,飘乎乎的神志尽数收拢。 云岫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回想起楚原初跟他说的那些话,明晃晃昭示着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实。 原本面若桃花的脸色瞬间涨红,随即变得黑沉沉的。 身份暴露,代表人设崩得稀碎。 云岫本就不是能憋住火气的性格,当场不可置信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若是楚原初能够轻易看穿他的易容,那望月和姜禾风能不能看穿? 别告诉他,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久,最后人设方面一分也没有! 楚原初□□未消,但起码能维持清醒状态,他重新拿出一套新的道袍帮云岫穿好,然后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 他将自己剥到只剩下一条亵裤,全身是介于古铜色和小麦色之间的肤色,宽肩窄腰,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缩放,整理领口的姿势显得胸肌越发鼓起。 云岫站在原地直面冲击,耳廓忍不住微微泛红。 愣了一瞬,他在心中告诉自己挺住,要绷住严肃的表情,别让对方觉得这事能草草混过去。 正事重要,不能被美色所获! 楚原初换好上衣,最后换的亵裤。 即便有上半身的衣袍遮挡,依旧精神的某个部位挡都挡不住。 云岫:“……” 救命! 这怎么严肃得起来?! 好在楚原初没打算一下子将人惹恼,说出了认出云岫的原因:“你右腿膝盖有个胎记,我认得。” 云岫扒拉裤腿,还真在右腿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胎记,指甲盖大小,也难为他能认出来。 他在胎记那抹了一下,施了一道术法用于遮掩,最后瞪了楚原初一眼,“这事我不追究,你就当没见过我,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外面偷偷泄露我的身份……哼,有你好果子吃!” 云岫易容之后的脸平平无奇,只能称得上清秀,但美人在骨不在皮,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仍旧看得楚原初心间酥麻。 听清云岫所言,他皱眉,语气透着明显的酸意,“又要找姓望那小子?先是姜禾风,然后是我,你那小徒弟刚成年吧,你就这么迫——” 下一瞬,灵脉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取代了男人口不对心的胡言乱语。 男人微微侧低着头,左边脸颊的深色肌肤上,缓缓浮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而他对面,青年右手握拳,努力遏制颤抖的冲动。 云岫有史以来第一次那么生气,嗓音低到极点,其中的情绪仿佛能结出冰渣。 他深吸了口气,吐出一个字:“……滚。” 楚原初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但云岫的态度像是将他架了起来,无法下台,想道歉找不到契机,不知道从哪开口说起。 一时之间,面色铁青,可怖得吓人。 等楚原初离开之后,云岫才用力甩了甩右手。 方才怒极冲动之下,用的力气过大,手臂肌肉抽了一下,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云岫不认为这巴掌打错了。 虽然他不是原主,但如楚原初所说,望月刚成年,又是龙傲天,且不说对方这话跟诅咒他任务失败没差,就说对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居然有这种猜测,简直荒唐可笑! 云岫在心里给楚原初记了一笔,然后收了这条灵脉,当作对方给望月的赔偿。 …… 一直被人惦记的望月刚出了玄武楼,身上带伤,但更多的是喜悦。 按理说,他小小金丹期,本不该有能力冲到九层,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坚持到六层,便没法对抗不知疲倦、不懂痛苦的人偶。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正应了那句“山穷水尽处,聊暗花明时”。 秘境主人的元神出现在他面前,说给他一次机会。 若能在合体期的灵兽手下坚持一个时辰,九层的玉清合一丹便归他了。 机缘摆在面前,望月自然不会放过。 过程很艰难,最后一刻钟,若非云岫给他的护身法宝足够多,恐怕他要交代在里头了。 他将玉清合一丹小心翼翼收好,往玄武楼外走去,随后被传送阵法传到一片绿荫草地上。 望月没探究这是哪里,于他而言,在哪都是在秘境,走到哪算哪。 没成想刚走几步,便碰到一位身形清瘦的青年,因着在楚原初身边见过,他不由多看两眼。 云岫等的就是他,主动靠近,扯了相同的理由:“道友请留步,我是丹师,跟同伴走散了,可否让我与你同行?路上所用的丹药我负责,无需特地寻找,让我跟在你身边,安全多一分保障即可。” 望月在万剑峰练了几年的剑,他赌望月不会不帮楚原初的“朋友”。 秘境传送阵法多,上一秒还在身边的同伴,下一秒可能就被传送到万里之外。 望月没有怀疑这个说法,点点头同意了。 面对小徒弟,云岫存了点无伤大雅的自尊心,秉承着当师尊的就该多照顾徒弟的原则,他没要求望月借剑代步,毕竟没说过丹师不能御剑飞行吧? 望月领路,两人一路疾驰—— 好吧,有龙傲天的地方,不可能平静。 云岫急刹,险之又险躲过灵兽的迎面一击,再看望月,拿剑往前冲的身影,熟练得令人心疼。 他拎着剑站着不动,那灵兽像是看不见他似的,招招往望月身上招呼而去。 云岫倒是清楚,这回估计不是主角光环致使望月倒霉,而是对方身上带的玉清合一丹气息招来了祸端。 要么说财不外露呢! 为了画风不那么割裂,云岫佯装很努力地帮望月掠阵。 还是那句话,他只是个可怜丹师,别指望丹修有多少战斗力,不拖后腿都已经算好的了。 不过望月动作很快,三两下解决了灵兽。 云岫贴心送上补灵丹让他补充灵力,看到他手臂被剌了一道口子,拿出金疮药和绷带纱布,“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看着青年不含杂念的清澈眼眸,望月莫名想起对方被楚原初搂在怀中的场景,略微不自在地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不用了。” 云岫见状,便知他误会了,洒然笑道:“我与楚道友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你别误会,也不用避嫌。你保护了我,这是我应当做的,你一个人包扎多不方便!” 望月这才妥协。 两人重新整装待发,云岫颇为开心地跟在身后,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路有点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望月似乎是金系单根的天才剑修。 “天才”两个字划重点。 云岫:“道友,要不我们换条路吧?我感觉这条路有点危险……” “不危险。”望月一口否定,他只觉那个方向有利于修炼的宝物,修者最是相信自身直觉。 云岫还想念叨到他同意,但看他表情,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心中的那口气顿时不上不下,卡在胸口难受得紧。 怪他,为了那点人设分,没把孩子培养成乐于交谈的性格。 无法,云岫只得开始回忆原主的丹药储备,以期能够找到解情毒的品种。 遗憾的是,原主本质也是个穷剑修,表面的光鲜亮丽靠的是一百多年的省吃俭用和不断积累。 更何况,平时找到点什么好东西,便往姜禾风那边送去。 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由姜禾风联想到宗门,云岫忽然想起五年前,他在宗内大比设了一颗能解百毒的太和解毒丹为奖励。 说起来,那也是颗不输于玉清合一丹的丹药。 好像还有两颗,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进入熟悉的洞府,闻到熟悉的花香,云岫看了眼面色无异的望月,想来是他提前让对方屏息的话起效了。 悬着的心,猛然一松。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然在这上演相似的历史,即使清楚没人知道,云岫也会羞愤到想要找块豆腐撞死的。 灵脉被云岫挖得坑坑洼洼,基本能挖出来的灵石都给他搬到空间,等后面有机会再给望月。 他算是节俭的人,没想到望月比他还节俭,发现灵脉被人捷足先登也不气馁,往犄角旮旯里扒拉,真给他找出不少漏网之鱼。 云岫:“这么散的灵石也要吗,出去做几个任务都能得到吧?” 其实他有点纳闷,作为师尊,自是不会忘记给徒弟修炼的资源,他记得给望月留了一般弟子两倍多的灵石啊,这都不够他造? 望月埋头苦干,言简意赅道:“积少成多。” 他灵脉比常人宽,识海也比常人宽阔,云岫给的不能说不够,只能说非常非常不够,但他清楚师尊给的很多了,没再开口问。 云岫肃然起敬。 同时心中赞叹,不愧是能当龙傲天的人! 矿洞很大,光靠望月一个人大概要扒拉很久,云岫看了一会儿,顿觉自己要替徒弟节省时间,“我来帮你!” 望月没有拒绝,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寻找。 约莫找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灵脉尽头。 云岫看着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锤了捶泛酸的腰,“等会我们往那边走?” 身后没人回话,只余粗重的喘息声。 云岫身形一僵,像是生锈的机器人,一卡一卡地回头。 这都中招,不会吧? 大概是屏息的原因,望月的情况看着没有楚原初严重,至少过了那么长时间,理智依然存在。 望月吐息滚烫,皱眉开口:“你——” 云岫真是怕了说话没有边界感的人,生怕徒弟嘴里也蹦出一个“好用”,他得厥过去。 于是他率先出手,将太和解毒丹塞对方口中。 望月倒没有问他给自己吃的是什么丹药,咽下之后,跟云岫一起观察身体的状况。 很可惜,太和解毒丹能解百毒,但解不了情毒。 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 好在望月尚有理智,没不管不顾压着他“欺师灭祖”,在角落纾.解了一个时辰,除了面色微红,看不出任何异样。 或许他也觉得让半生不熟的同伴因为这档子事等自己这么久很尴尬。 “如何?”云岫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腿,放过被自己残害了一个时辰之久的草地。 “还有毒性没排出,但没影响了。” 望月如实回答,可他对上云岫的视线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一个时辰前的那句“往哪走”。 两人对视片刻,又不约而同默默挪开视线,耳尖皆染了点粉。 望月:“秘境只有九天的开启时间,时间一到,我们便会被传送出去。” 算算时间,如今已是第八天下午,去掉赶路需要的时间,给他们收集资源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一天。 没人会觉得自己修炼资源多,云岫和望月也是。 云岫回想第一次在秘境见面,原主爹透露出的消息,歪了歪头,牵着望月袖子说:“走,我带你去寻宝!” 留着也是便宜其他人,不薅白不薅。 他顾着走,没注意身后的望月低头盯了会他的手,耳尖的红向上蔓延到耳根,到底没有甩开。 …… 声旁没有长辈监督,跟“同龄人”相处的望月令云岫大开眼界。 会笑会闹,意气勃发,与他在仙君面前的沉稳形象截然不同。 不过望月今年刚满十八,若不是在修真界,在现代社会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学生。 临了,秘境将将结束,望月忽然问道:“道友可否给我一缕定位灵力?” 天地灵力经过修士丹田,贮存起来,会带上修士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传信符里就像是现代的GPS,起定位作用。 陌生的修士结识之后,会交换带着自身灵力的传信符,以便后期联系。 云岫微微讶然,毕竟他以前真没见过小徒弟如此积极交友的一面。 望月双手虚握,放轻呼吸,双颊晕染开浅浅的红晕,而一向凌厉的凤眸好似害羞一般往地面瞅。 云岫瞧见那抹可疑的红,心头逐渐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只听他用局促紧张的嗓音说:“不知道友是否相信一见钟情?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意外和谐,我钟意与你,所以希望能得到你的传信符。” “无意冒犯,如有唐突,我很抱歉。” 第48章 B-11 云岫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有点被吓到了,“……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用尾指掏耳朵的行为很不雅,而且修者每上升一阶都会洗精伐髓一次,他真的很想掏一掏耳朵,看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望月脸色更红,言辞坦率道:“我想和你结成道侣!” 云岫:“………” 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给了传信符,并委婉拒绝了对方发起的道侣邀请,“修真残酷,我觉得现阶段我们应该将重心放在修炼上,不该为情爱所困。” 望月听后,面露失望。 转念一想,要到了传信符,以后可以聊聊天,有空相约游历,没被直接拒绝便是最好的结局。 云岫怕露馅,借口有了同伴消息,跟望月分开。 一出秘境,他马不停蹄回客栈换身衣服,去掉易容,压根不记得同傅裕告别,直接从南陆回了东陆。 直到躺在自己的床上,才长长舒了口气。 叹完气,他又有些发愁,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非要搞个马甲跟着进去了。 现在可好,无cp文的龙傲天红鸾星动,不清楚对后续剧情的影响有多大! 云岫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暂停,但搭乘飞舟归来的望月却不会因为他的想法停止前行的脚步。 两日后,姜禾风和望月顺利回到清荷院。 两人甫一进门,便看到荷花池边、长廊下站着位长身玉立的白袍仙君,舒眉朗目,含着关切望过来时,煞是好看。 姜禾风快步迎了上去,也不管望月在不在场,揽住青年结结实实抱了半晌,然后才肯松手,双眸含情,“岫岫,我好想你。” 竹马素来外慧内秀,鲜少有情绪激烈的时刻。 若在进秘境前,即使当着望月的面,云岫也能面不改色回抱过去说“我也想你”。 然而这会儿,云岫看望月怎么看,怎么别扭,浑身充满不自在。 他勉强扯开一个笑容,强颜欢笑道:“我也想你们。” 大概是仙君高岭之花的形象深入人心,姜禾风和望月竟不觉有什么奇怪,只当他心情不佳。 望月心里藏了事,在见到师尊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往无异,便匆匆告辞,准备回自己的小院。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大个人还黏着师尊,以后如何同道侣交代? 要不是怕人设分扣光光,云岫在望月提出回去住的时候,恨不得立刻答应,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人已经走远了。”姜禾风见他迟迟不收回视线,不重视自己的模样,语气淡淡道。 云岫心中“咯噔”一声,回身端详竹马的表情,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辨不出喜怒,便知他有些不高兴,“哎,望月是我徒弟呀,你怎的胡乱吃醋?” 姜禾风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摆,“我没吃醋,如果你想吃拍黄瓜,我可以做给你吃。” 还拍黄瓜。 云岫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眼睛咕噜一转,肚子冒坏水,“好啊,那便辛苦禾风哥哥了!” 说罢,他就要朝院中亭走去,故意表现出十分期待的样子。 随后,云岫眼角余光瞥见姜禾风神色微沉,一副吃醋却不好意思说的模样,嘴角偷偷勾起。 然而他忘了,这不是没有任何玄幻元素的世界。 修者耳聪目明,足以将他转身之际的神态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清风拂过,云岫转身,撞入一个充满檀香的温暖怀抱 ——姜禾风不知何时,堵在了他的行动轨迹上。 对方语气带着点无奈,“跟谁学的,变得那么坏。” “什么跟谁学?”云岫装傻,一脸无辜,“你不是说要给我做拍黄瓜吗?我去亭子那边等你呀!” 姜禾风哑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只好实话实说道: “望月成年了,不用这么关心他,至少我和他都在的时候,岫岫可不可以多看着我?” 在情感上,他不是占有欲很强的类型,但再大方的男人,也不会在看到另一个成年男人抱着自家伴侣后还笑得出来。 关于这点,云岫爽快答应了。 毕竟以后他还要靠姜禾风把他从望月手上捞出来,关系越好,将来捞他的意愿便更强。 …… 青崖峰的修炼生活好似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只有云岫清楚,这些平静都是假象,或者说,能够清修的另有其人。 这天,姜禾风照旧敲响云岫的门,嗓音清润柔和:“岫岫,早膳准备好了,快起床吧。” 待到云岫应答,他这才转身离去。 殊不知房内的人一夜未睡,盯着桌上的玉简,一脸苦大仇深。 原以为望月问他马甲号要联系方式,只是一时兴起,年轻人心血来潮做某件事却只有三分钟热度再常见不过。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毅力,每天早安午安晚安,仿佛一台莫得感情的打卡机器,而且双向传信符有个功能,能看到对方是否拆阅信件。 明知他已读不回,望月居然坚持早安午安晚安整整一个月! 今晨,屋外晨光熹微。 云岫模模糊糊打开传音符所在的玉简,看到望月在符里嘀咕了一句修炼上的难题,他没控制住自己好为人师的本性,直接回答了徒弟的疑问。 于是,望月便发来了如下邀请: [我观星象变幻,预感突破契机即将到来,过几日外出游历,不知可否邀请林道友为我保驾护航,一千极品灵石,药材另算。] [若是能有林道友在身边,想必此行定会顺利。] 客观来讲,云岫知道这份邀请和一千极品灵石都是望月泡他的手段。 可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不会用突破来开玩笑,说准备突破,那便是真的。 突破之后就是元婴诶……去不去? 云岫脑海出现天人之战,思来想去,打算找望月在凌霄剑宗最亲近的人当说客。 如果能把他劝在宗内闭关突破,明面有一众师长为他保驾护航,一切万事大吉。 怕就怕望月不肯,非要出去才能突破,那他说破嘴皮子也没法。 想到望月在宗内最亲近的人,云岫苦着的脸又往下拉了些许,发生上次那样的事,对方还会愿意帮他吗? 忧心忡忡吃完早餐,云岫陪着姜禾风在小亭中坐了一会儿,便要借口外出。 姜禾风慢悠悠呷了口茶,“何时归来?” 云岫:“不知道,若是北陆的事不麻烦,中午就能赶回来。” 俗话说“能者多劳”,身为凌霄剑宗的第一战力,云岫不是每天都能闲着,宗内处理不了的事会送到他这边。 近来北陆动荡,大多数人有所耳闻,云岫便扯了北陆有宗门紧急求援为借口。 因为带人撕破空间跨越两地会导致空间不稳定,直接断绝了竹马要跟着自己一同前往念头。 姜禾风生在北陆,回去报仇的想法从未消失,眼线遍布那边,自是清楚北陆近来为何动荡不安。 他笑了笑,“注意安全,莫要心软再带人回来即可。” 望月就是云岫从北陆带回来的,当时姜禾风问起,云岫说看小孩举族被灭可怜,加上根骨不错,带回来也没什么影响。 姜禾风那时没说什么,等望月长大,他才觉得对方碍眼。 云岫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心里阵阵发虚,“不会、不会。” 一个时辰之后。 云岫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事情顺利就能赶在下午之前回来。 姜禾风看到他身前身后没有矮个子的小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目光在触碰到青年红润微肿的嘴唇时,忽的凝住。 由于经常注视,云岫的嘴唇在一般情况下是何种状态,他再清楚不过。 色泽浅淡如盛开在七月的蔷薇花瓣,皮肤薄透,平时吃到辣的食物便会染上嫣红,但北陆口味清淡偏甜,大陆又没有仙君嗜辣的传言。 即便处理完事,那边的人热情好客也不会给云岫做辣口的食物。 心脏仿佛绑了块巨石无限下落,姜禾风好似不经意间问道:“是什么宗门让你过去,出什么事了吗?” 青年像是学堂上没有准备,被师长问到课业的学子,脸上茫然片刻,“是……逍遥宗,他们宗门不是落址在幻蝶谷附近嘛,幻蝶一族出了新王,总骚扰附近城镇,逍遥宗解决不了,就求援咱们宗了。” 起初,云岫绞尽脑汁想理由,开头说得磕磕绊绊,好在原主记忆够用,编一个不是问题,后面就越说越顺口了。 姜禾风在那红肿的唇瓣上又看了一眼,敛眸轻笑,端起茶杯递到云岫嘴边,“岫岫辛苦,我替那边的百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云岫不懂这是什么发展,可他不擅长说谎,正心虚得手心冒汗,顺着竹马的动作,乖巧喝茶。 不知道是他喝得太慢还是怎么的,茶杯里的茶水倾斜,沿着唇角滑落颈间。 云岫:“!!!” “哎呀!”姜禾风也惊讶出声,连忙放下茶杯,拿出手帕给他擦嘴,“怪我,动作太快了,来,我帮你擦擦。” 一系列事情发生下来,云岫压根来不及反应,干净柔软的手帕便覆盖在他的唇上,想说话都说不出。 来来回回擦拭几遍,云岫推了推竹马的手,“好了,没有水了。” 唇瓣火辣辣的疼,再擦下去,他感觉要破了。 姜禾风眉眼含笑,轻声问:“好像擦太干了,这里没有唇油,不然再喝点茶润一润吧?” 云岫怀疑他是存心没事找事,已经有点生气了,微微侧身背对着他,“不要,我怕你又泼我一身水。” 姜禾风仿佛感受不到他的不高兴似的,将他困在自己与柱子之间,捏住青年的下巴让他抬头,意味不明道: “怎么会呢,我可舍不得。” 第49章 B-12 姜禾风自有聪慧过人,一丝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在他和皇兄关系尚且过得去时,那位曾戏言,待坐上九五之尊之位,便让他兼任大理寺卿一职。 如今,姜禾风只恨自己将事情看得太清,试图蒙蔽自己都做不到。 淡粉的唇又红又肿,不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造成的,只可能被人吃了很久所致。 被谁吃的? 望月……抑或是他不知道的第三者? 他用拇指按压青年柔软的唇,眼底翻涌的是恶狠狠的妒意,可笑的是,因为怕吓到对方,不敢表露出一分一毫。 而在云岫眼中,姜禾风面色几经变化,随即欺压上来—— 本以为嘴巴逃不过一劫,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 姜禾风只是怜惜地轻轻贴了贴,然后退开,摸摸他的脑袋,笑容浅淡,像是春天落下的缤纷桃花,“小英雄累了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云岫懵懵懂懂往浴房走,走着走着,突然福至心灵回头看了一眼。 姜禾风还坐在亭中,侧颜清隽,气质淡雅。 敛眸的动作使得长睫阴影落在眼睑,掩盖了眸中的真实情绪,但周身莫名充斥淡淡的忧伤。 宛若目睹妻子出轨,却无能微怒、无可奈何的丈夫。 这个想法一起,云岫猛然甩了甩头。 先不说他没和任何人发展关系,从未蓄意勾引,更不存在结道侣却不守夫道的情况! ……大概是姜禾风突然突然心情低沉了吧,不然天天清修,哪有人来招惹他,让他不高兴? 不过云岫高兴得太早了。 后面,当他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会被姜禾风压着又亲又抱的时候,他的脑海蓦地联想到一句话。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姜禾风不是搞纯爱那套,而是那天看他外出辛苦,不好意思再消耗他的精力罢了。 可恶。 他第二天看对方失落,还用手帮他弄了两次! 虽然姜禾风没顾着自己爽,对等地帮了回来,但他这方面需求不强,怎么看都是自己比较亏啊!! 万剑峰。 楚原初收了利息,替人办事,夜里约了望月到山顶喝酒赏月。 “你在金丹大圆满很久了吧,上次秘境我看你也进去了,没找到突破的机缘吗?” 楚原初起了个话头。 其实他想以“听你师尊说”为开头,但想起某人被欺负狠了,也只会捶他后背强调不要提自己,他便转了个弯。 这是望月第一次跟长辈坐下来聊天,略微不适应几秒之后,喝了口酒,心情就平和下来了。 一滴酒液顺着凸起的喉结滑下,望月浑不在意用袖口擦干,回道:“没找到,但找到了很多修炼用的天材地宝。” 楚原初也进了如意秘境,能进去的人,收获不会少,他不担心告诉对方这些会招来祸端。 相处这些年,万剑峰峰主为人性情刚烈、嫉恶如仇的名声他很清楚。 楚原初的确不在意望月找到了多少东西,小辈的私人财产,他还没那么不要脸地觊觎,“若你缺了什么,可以来找我。” 望月摇头,谢过之后,终于说起了楚原初想说的话题: “近来我有突破的预感,决定过两日外出游历。” 关于修炼资源,他觉得他师尊给的足够多,而且楚原初也有亲传弟子,给他资源算什么事。 楚原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那么迫切,“突破的话,留在宗内有你师尊护法岂不更好?” 望月却道:“好是好,但不适合我。” 修炼就像学习,有的人生来知之,看过理论便能实践运用,可有的人学了理论知识还不够,得做题才能明白所学的知识用于哪里。 楚原初正欲再劝,又听少年有些腼腆问:“师兄,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楚原初的师尊与云岫同辈,望月管他叫师兄也没错。 听到“喜欢”,楚原初脑海浮现出一张清丽又带着点傲气的脸,不太确定道:“……有吧?” 他的回答对望月来说不重要,望月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思中,“我有一个一见钟情的人,不知道算不算一见钟情。” “他长的长相不算出众,皮肤很白,嘴唇很粉,性格很开朗活泼,你懂吧?就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楚原初平时不注重外人的相貌,唯一记得的便是云岫的长相,他觉得是乍看不惊艳,再看处处精致的类型。 因此,他深以为然点头赞同:“我懂。” 有人附和,望月在酒精的作用下,难得起了大聊特聊的兴致。 “他是个丹修,我们交集不多,所以我想约他出来一起游历。您或许不清楚我的身世,我不方便细讲,但我很确定,我突破的契机在北陆。” “这一趟,我不得不去。” 话说到这份上,楚原初不好再劝,否则不是明摆着说“我不想你去,并且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吗? 不过云岫并未给他设一定要说服的目标,只说尽量。 事关望月了结前尘,携手相爱共度余生,希望云岫不要生他的气。 楚原初仰头喝了口酒,畅快道:“来,干!祝你心想事成,万事顺遂,抱得美人归!” 望月勾唇一笑,眼眸明亮,“承师兄吉言。” 酒是好酒,两人都有些醉了。 “对了,你喜欢的人叫什么……我年轻时行走江湖多年,指不定是我认识的哪个朋友小辈。” “先保密,等我实在没有办法之时,再来求助师兄。” “哈哈哈哈好!” * 得知望月必须下山外出,云岫的内心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绷上了弦。 一方面,他怕跟着望月下山,把无cp龙傲天爽文搞成感情文,但另一方面,姜禾风的性.欲与控制欲日益增长,他怕那天□□死在床上都不知道。 就对方那尺寸,云岫再怎么爱美男爱帅哥,也不敢轻易尝试。 冥思苦想整整一夜,云岫突然想起龙傲天爽文也分废柴流和退婚流,剧情线对这点的划分并不明晰。 最差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他直接来个悔婚反踩,一样能把剧情线掰正。 最重要的是,□□死这种死法太丢脸了! 命重要,脸皮更重要。 云岫答应了望月的邀请,并约定三日后,在德通城汇合。 然后,就要思考该如何跟姜禾风提起外出、不带他,且归期不定事情。 云岫自认将心事隐瞒得很到位,可实际上,姜禾风早从细微之处发现端倪,却坏心眼地看他能忍多久。 两人相依坐在长廊边,云岫脚踩了下水,漾出的水波轻轻推动莲花杆,一池粉绿无风自动。 云岫吞吞吐吐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姜禾风望了眼天色,从他看出云岫有心事到对方主动说,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天上的太阳甚至没挪多远,不禁暗笑。 云岫低着头继续说:“我过两天要去北陆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在青崖峰等我回来,好吗?” 他想说能不能别生气,但这人上次气到落寞,似乎不生气不太可能。 由于云岫低着头,他没看到姜禾风的脸上愉悦的笑随着他的话逐渐消失,等他说完,姜禾风已然面无表情。 “商量?”良久,姜禾风轻声问:“若我不同意,岫岫可以不去吗?” 云岫硬着头皮说:“不太行,是急事。” 姜禾风:“那便不叫商量,应当叫通知,没有与我说的必要。” 饶是云岫迟钝,也察觉出姜禾风这次的反应和上次略有不同。 他连忙抬头,神色焦急道:“没有!我只是……只是真的想与你商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有必要的!” 不要啊! 他有选择困难症,不想面临二选一的难题! 姜禾风仿若霜雪冰封的表情微缓,揽住他的腰,以免青年激动之下不小心落入池中,轻斥道: “万事不可急,我还未说什么,你怎的自己先要跳如水中自证清白了?” 云岫的脸贴在竹马怀中,一层布料之隔,便是竹马结实的胸膛,心跳声沉稳,却莫名听得他脸热。 不过嘴上还是不肯认输地反驳:“你这叫没说什么?就差把我打成抛夫弃子的花心萝卜了!” 说完,仍嫌不够,补了一句:“不许装生气吓我,我会害怕。” “抛夫弃子。”姜禾风重音念了念这四个字,视线落到青年的小腹,眼眸含笑,“敢问岫岫,我们的孩子,今年几岁了?” 云岫不止脸热,还脸红,一紧张就口不择言:“别胡扯,你都没进——没有孩子!夸张手法懂不懂?!” 青年仰着脸,黑白分明的眼眸水润清亮,面颊绯红,明明是自己反驳别人,反倒把自己说害羞了。 姜禾风没再调侃他,俯身凑近了亲吻他的额头、他的鼻尖,他的嘴唇,最后语气莫测强调:“记住你说的话,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有几缕发丝扫到颈间,搔得皮肤痒痒。 这道痒意彷佛沿着胸膛,像菌丝生长般,一丝一丝探到心尖。 …… 三日后,德通诚。 大街热闹繁华,两旁店肆林立,橙金薄暮洒落在红墙绿瓦和来往行人之上。 挑着扁担的小贩穿梭其中,沿街吆喝,对商品感兴趣的行人叫住问询,俨然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茶楼内。 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向窗外远眺,当灌下第八壶茶,终于见到心心念念之人。 一般来说,只见过一次面,之后都是信件联系,跟现代的网恋没有差别。 在第二次见面前的那段时间,人会过分美化喜欢的对象,与其说喜欢对方,不如说喜欢想象中的对方。 很多网恋对象见第二次面时,期待与实际不符,形成落差,然后又做回朋友关系。 望月不是现代人,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跟网恋类似,他虽然觉得云岫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也好看极了。 云岫气喘吁吁小跑进茶楼,见到桌上的去了大半的茶壶,以为自己迟到了,连声道歉:“我来晚了,有事耽搁了一下,不好意思!” 望月用新茶杯给他倒了杯茶,“没晚,我也刚到。”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申时,但望月向来做事做到充足准备,未时便到了茶楼。 至于这点,就不用和云岫说了。 云岫说去北陆,其实没有骗姜禾风的意思。 他和望月提前在传信符里商量好,往北方走,去昆仑大陆唯一一个王朝参加建国庆典。 因为还有半年才举办庆典,行程不紧,两人到马市选了一匹灵马,打算慢慢游历,顺便欣赏壮美河山。 有了代步工具,当天晚上,两人便驾车离开了德通诚。 第50章 B-13 灵兽森林以“灵兽”命名,是因为森林内有众多高阶灵兽,若无金丹期以上,常人连外围都不敢进入。 但灵兽森林横跨东北,宛若一条沟壑阻隔两地,想要从东陆去北陆,要么像云岫一样撕裂空间,要么雇个团队护卫前行。 当然,自身实力足够的话,只身便能穿过灵兽森林。 青城。 一架马车缓缓驶入,在外不显眼的灵马,在这座小城就有些另类了,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周围的人: “我小有资产,速来打劫。” 望月掀开帘子瞧了眼,用冰冷的视线吓退外面觊觎的人,气势一开,毫不掩饰自己金丹大圆满的气息,让那些抱着小心思的盗贼好好掂量掂量。 再转回身,看到身边熟睡的青年,眼神渐暖。 马车行驶到突起之处,颠簸了一下,熟睡的青年幽幽转醒,揉着眼睛坐起身,“到了?” 望月往他身后垫了个软枕,嗓音清冷,却不难听出内里的细致耐心,“嗯,东陆最后一座城,我们在这住一晚,补充物资,明天出发穿过灵兽森林就是北陆了。” 也许是没机会学习如何追人,望月在亲生父母和云岫姜禾风的相处方式中,选择了后者。 因此,云岫总将望月幻视为姜禾风,觉得要支楞起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念头也消弭于无形。 他如今只是条咸鱼罢了.JPG 讲真,被人细心照顾的感觉真的很棒! 两人入住客栈,望月要了两间天字号房间,并嘱咐管事:“灵马不用喂,到了时间,我自会下楼喂食。” 灵兽森林很大,容易迷路。 灵马是为数不多能在里面辨认方向的灵兽,加上趋利避害的本能,即使价高,仍受众多修士欢迎。 管事欣然答应。 毕竟能省一份草料,他乐见其成。 云岫虽然面朝管事,但神识感知到在场不下八人暗中窥视这边。 他估摸着,今晚怕是睡不好觉了。 事情如他所料。 夜里,几道黑影闪上客栈屋顶,低声交谈: “你确定那小子只有金丹期?不是说他身边矮一点的那个看不出修为,你们如何能确定他也是金丹修士?” “老二偷听到的,那个是丹师,不能打。” “……” 客栈的屋顶是人字形屋顶,云岫大半夜睡不着,把望月拉上来赏月看星星。 楼下便是客栈后院,以他们的角度能看到马厩,如果盗贼直接偷马,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 没成想这些盗贼又蠢又坏,一匹灵马不够,还盯着他们储物袋里的东西……不是,但凡他们密谈的时候转个头呢? 到底专不专业啊,到了地方不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越往北,气候渐寒。 望月虚虚搂着心上人,帮对方固定保暖的毯子,看着盗贼团伙当众大声密谋也是一阵无语。 他小声叮嘱了云岫两句,而后站起身,抽出长剑—— 剑身与剑鞘分离,空气中响起杀气腾腾的一声翁鸣。 盗贼团伙终于有人注意到这边还有还有俩人。 其中有个盗贼不知心大,还是有恃无恐,拍了拍身旁激烈争辩的同伴,指着望月问:“老大,我们此行的目标,是他们吗?” 被问到的盗贼:“……?” 双方面面相觑。 望月面容冷肃踏出一步,剑尖斜指地面,月光反射出凌冽寒光。 盗贼中有人怒吼:“傻x,跑啊!!” 望月提气,便要毫不迟疑地追去,但他忽然想起云岫还在后面,青城鱼龙混杂,保不齐来了一波,又有一波人。 届时云岫孤身一人,要是出事他难辞其咎。 这一犹豫,便错过了追捕盗贼的最佳时机。 云岫没他想得多,他只是觉得这里没有官府,对方一伙人没来得及干坏事,把人统统抓住似乎也没有处置的规章条例。 何况强龙难压地头蛇,为此惹上青城的势力,更是得不偿失。 不过这只是他的想法,望月如何做,他是不干涉的,而且成长路上不惹事,那就不叫龙傲天了! 云岫裹着薄毯,见少年往前几步又顿住脚步,有些疑惑,“怎么了?” 望月挽了个剑花,干脆利落收剑入鞘,“无事,夜已深,我们先回屋休息。” 云岫茫然,但没多问,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 …… 翌日清晨。 望月给云岫端来早膳,“你先吃,我下楼喂灵马,待会再上来寻你,不要给外人开门,注意安全。” 跟胃病是总裁病一样,龙傲天辟谷之后,食欲便无限下降。 在清荷院,姜禾风做出来的食物,十样望月吃不到两样。 云岫点头,“你也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及时喊我。” “好。”望月心下微暖,站在原地纠结两秒,伸手悬在云岫头顶,然后下定决心盖了上去,轻轻揉了揉。 云岫抬眼往上瞅,眼角圆钝的眼眸显得越发圆润,带着疑惑看人的时候,很想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望月只觉心尖被那只小动物撞了一下,酥麻发痒。 这种感觉在秘境中就出现过,不过那时候的他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现在他突然明白了。 吃完早膳,喂好灵马,两人再次踏上前往北陆的旅程。 由于刚睡醒不久,云岫在马车上没有睡觉,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好奇往外张望。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有很多队伍行色匆匆越过马车。 大多数人面色匆忙,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似乎向来以危险著称的灵兽森林内,有什么吸引着他们,甘愿承受这份风险也要进去。 云岫心念一动,运用渡劫期的实力去偷听他们讲话,但大家都在途中,说的话不多,只能隐约听到“神兽”“契约”之类的字眼。 他蓦地联想起以前看到修仙小说,主角尚未有契约灵兽的打算,可龙傲天的未来在上界,光是灵兽可不够用,天道贴心地送来潜力无限的神兽幼崽。 云岫试图怂恿:“往那边走的有好多人,我们去看看吗?要是宝物出世,分一杯羹也好。” 望月有些迟疑,“他们前往的应当是灵兽森林深处,与我们规划的路线不符,若想一探究竟,到北陆预计要晚半月……我方便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后面的事。” 他想,当初邀请云岫,对方花了三五天安排手中的事情,才腾出空来。 贸然转道,他怕影响到云岫的本职工作。 云岫来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事就是推动龙傲天成长的剧情,哪有别的事,但他不好直说那是搪塞望月的理由,笑道: “不耽误,我提前安排好了,时间充裕。” 修者不当畏惧艰险,即便灵兽森林里的情况未知,望月本来也有进去试上一试的想法。 既然云岫这么说,他很快答应下来,把马车驾到隐蔽之处。 “马车的目标太大,换成骑马,我们等会找一伙多点的人跟着,让他们带路,还能打探情报。” 望月将马车从灵马身上解下来,拿出一套黑色的斗篷叫云岫套上,灵马上的马鞍是现成的,倒不用他再费力安装。 云岫本就对古代服饰一知半解,来这半年才弄懂修者最常穿的道袍怎么穿。 他拎着斗篷抖了抖,宽宽大大的袍子,他看那个洞都像套头的位置。 望月动作利索迅速,没一会儿便穿好斗篷,回头一看,不禁噗嗤笑了起来,“那是外衣,我拿多了,你不用穿这个,套上斗笠再固定旁边一圈的黑纱即可。” 被徒弟嘲笑,云岫有点脸红,又有点丢脸的不高兴,嘴硬道:“我知道,不用你说!” 不像普通男人脸面受挫时的挽尊,青年脸红嘴硬的样子更像是小朋友拌嘴,有种“你我都知道就行,不许再说了”的可爱。 望月感觉自己大概是栽了,不然怎么看云岫,都觉得他可爱得不行呢? 因为只有一匹马,两人只好共乘一骑。 幸好灵马比凡马体型大,两人坐在马鞍上,倒也不算很拥挤。 无论是从辈分,还是这趟旅行的目的,云岫自觉站在高位,享受起望月的照顾毫不心虚。 不仅不心虚,还舒舒服服倚靠在少年初长成的结实胸膛上。 有一说一,照望月这长势,未来不逊于楚原初。 灵马脚程快,两人很快靠近前往灵兽森林深处的大部队,里面有很多不想暴露身份的人,也穿着各色的斗篷,他们混在其中并不起眼。 云岫放心将打探情报的任务划给望月,他眼睛滴溜溜转,打量周围的人。 在场的人大概能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和他们一样,穿着黑色斗篷,为首的人发号施令,队伍里的人才会回应几句。 纪律严密,不是镖局就是雇佣兵。 另一部分大多是年轻面孔,有年长者带领,穿着或华丽或素雅,应当是大家氏族或某个宗门的人。 最后一部分就是如他们一样的散修,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相处比较随意。 观察结束,云岫微微侧头,同望月咬耳朵,说自己的发现。 青年虽比自己年长,但身形比自己小,望月能轻易将人密密实实拢在怀中。 手掌是柔韧的腰肢,身前是温热的身体,青年还用近乎天鹅交颈的姿势与他说话,眼眸明媚天真,吐气若兰,清纯又勾人。 十八岁的望月没见过这阵仗。 少年耳尖滚烫,全身心的注意力全放在青年身上,浑身气血翻涌,往小腹之下涌去—— 云岫表情惊愕,话音一顿,“你……” 这下,望月不止是耳尖红了,脸颊脖子染上绯色,眼神乱瞟。 他努力往后退,尽量不冒犯到对方,可他真的控制不住,清冷的嗓音竟带了些委屈:“对不起,它不听我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B-14 因为太过震惊,云岫竟一时失语,良久才干巴巴道:“那、那你别管,等会就好了。”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不过有人一起紧张,自己的紧张就会消减不少。 望月突然笑了一下,看向前方,低声说:“我觉得快到时间了。” 云岫不解:“什么?” 望月说不上来,他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这只神兽与他有缘,但想要契约,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云岫不知道他打什么哑迷,反正他不是龙傲天,顶多算龙傲天的后勤,找个地方等望月回来就行。 望月没想让他一同冒险,他们跟着人流来到一处僻静深谷,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崖壁,但看周围人群似有若无往上看的视线,神兽大概率会在高处现世。 “你在此处不要走……” 望月叮嘱的话还没说完,云岫便拿出了一个橘子塞他手上,“莫要胡说,安心去吧。” 这句话过于深入人心,云岫没想到在仙侠位面也会有人说这句话。 望月不明所以,但远处的山崖隐隐震动,人群蠢蠢欲动,他来不及细问,就被云岫催着上去了。 云岫觉得,龙傲天的契约神兽,不是龙就是凤,再者上古品种,总之不可能是常人能契约的类型。 他以为望月跟神兽的契约少说也要三天。 不料他当晚掀开帐篷刚躺下,外面就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音量压得极低,像是做贼一般。 当云岫看清他怀中所抱之物,眼眸瞪大,“你怎么把人家的……偷回来了,它还没破壳吗?” 没破壳,哪来的天地异象? 外面人多眼杂不好说话,望月钻进去,把怀中散发着暖烘烘气息的大白蛋塞云岫手里,布置了静音结界,这才说道: “是朱雀蛋,有人看竞争的人太多,制造异象掩人耳目,试图浑水摸鱼。” 那人的确制造出了浑水摸鱼的条件,只不过摸到鱼的另有其人。 云岫没孵过蛋,也承担不起养死龙傲天金手指的责任,连忙放回去,“你赶快试试能不能契约吧,把蛋收回去,我听到有人过来了!” 灵兽蛋能契约认主,从小培养感情,没道理神兽蛋不能。 他说有人过来也不是骗望月的借口,估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那群人,打完架发现争抢的宝贝蛋不见了,现在正找呢。 望月摇头,抓起云岫的手便想替他滴血认主,赤红的血珠落在雪白的蛋壳上,吓得云岫几乎心脏骤停。 龙傲天不按常理出牌,云岫惊怒道:“你做什么?!” 要知道,神兽可是仙侠逆袭文主角的强有力帮手,今天神兽给了他,明天望月可能就会因为失去这个帮手横死街头。 好在血滴了上去,大白蛋却没有反应,云岫紧绷的心弦缓解些许。 然而望月面对云岫的斥责,却没当一回事,反而认真说:“师尊说,心悦一个人,就要给他最好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少年凤眸充满诚恳,情意绵绵地模样,看不出一丝龙傲天日天日地的王霸酷炫拽,倒像初识情意,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少年郎。 云岫要抓狂了:“……求你,快契约,不然我俩都得被抓。” 还有,他从未对望月说过这种话啊! 他自己都是个没有定性的人,一面跟徒弟说专情专心,一面自己见一个爱一个,想给每个男孩子一个家,这不是自打脸吗 望月看着有些遗憾,但终于如云岫的愿,契约并收回了大白蛋,放在丹田旁蕴养。 云岫刚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方才有点过激的言行,毕竟他真被望月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逼急了。 但下一秒,一柄长剑插.入帐篷,无视打了死结的绑带,锋利的剑刃径直划开! 为首之人,正是云岫白天观察到的、跟他们同样穿黑斗篷不想露面的人。 那人嗓音嘶哑,仿佛用砂纸摩擦过百遍,话里的阴冷像是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紧盯着人,“一刻钟前,你们在哪里?” 帐外的人不止黑袍人,还有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修仙瓜民。 彼时,望月在剑尖刺过来的时候,就拉了云岫一把,两人以半拥半抱的姿势出现在众人面前。 望月浑身紧绷,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可云岫不是。 虽然他成了昆仑大陆战力第一,但他不习惯用原主的力量。 以前做的男二任务都偏文职,站着念台词演戏就好,不需要打打杀杀的,所以他只会基础的防身手段。 黑袍人这一下给云岫吓得眼眶发红,眼眸在非自主意愿下漫上水雾,他用袖子擦干眼泪,恶狠狠道:“境界高了不起,随意偷看别人行房事!” 这话一出,不仅硬控黑袍人和围观群众三秒,就连望月也虎躯一震。 衣衫凌乱,姿势暧昧,衣袍下的身体有没有接触似乎很难说—— 望月的脸忽地红透,握剑的手倏然一松,又握得死紧。 片刻后,黑袍人阴沉沉地低笑出声,语气粘腻暧昧,“在这种地方都想要,这么骚,你的道侣看着年轻,能满足你吗?” 哪个男人都无法忍受那方面的能力被质疑,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但凡不是云岫压着望月的手,恐怕他这时候已经气到拼命了。 云岫眯眼笑,看着纯良天真又放浪,眼底却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 顷刻间,属于渡劫期强者的威压只对为首的黑袍人释放。 把人压得猛然跪地后,他仍无辜笑嘻嘻道:“这你就不知道年轻人的好了,诶,你怎么跪下来了?不会是虚到站不稳了吧?” 青年长相清秀,算不得好看,但他一笑,愣是看得其他人心中发毛。 在场的人没有傻子,黑袍人之所以肆无忌惮,就是因为他是个合体期强者,比所有人的境界都高。 修真界可没有人海战术,一千个化神期都不够人家打一照面。 可如今他们看到了什么? 堂堂合体期强者向金丹期下跪,这俩金丹期没有后台他们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说不定人家的后台正隐匿在暗处,盯着他们。 如此想着,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仅仅几息时间,这边只剩下黑袍人和他的手下。 望月倒不觉云岫有后台有什么不对,一个丹师的背后很可能是一个家族,辛辛苦苦费心费力培养出的丹师出门,不派人保护他才觉得奇怪。 待到无关人员离开,望月看向云岫,一副以他为主的模样。 云岫觉得黑袍人是龙傲天的备用磨刀石,没打算把人在这弄死,收回威压,并不怕死地拉仇恨:“今天我心情好,饶过你的狗命,快滚吧。” 黑袍人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上沾到的草屑,隔着黑纱深深望了青年一眼,跟手下一同离去。 至此,神兽总算跟龙傲天绑定了。 …… 跟望月出行十分舒服。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事趴在马车小窗上看帅哥现场打斗,身姿潇洒,宛若惊鸿,没事躺在铺了五张被褥的车上睡大觉,云岫觉得自己离废物只有一步之遥。 废物生活暂停于马车行驶到姜王朝的皇城。 车是半夜到的,人是早上醒的,一觉睡醒,云岫看到桌案摆着丰富早膳和一张字条。 屋内空空荡荡,不见少年身影。 拿起字条,其上笔走龙蛇写:[忽有急事,明日归;如若未归,勿念。] 云岫:“……?” 所以呢,跑腿小徒弟没了是吗? 他只是想旅个游,看看皇城繁华,等待徒弟晋级,这么一夜之间,他那么大一个徒弟说走就走了啊?! 云岫实在想不明白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吃完早餐,打算睡一觉,只要把回笼觉睡一天,等他睡醒,就能知道小徒弟到底回不回来了。 他觉得想出这个点子的他真是个天才! 而后躺下没到五分钟,他突然坐起来,脑中回忆望月的话,再结合徒弟的身世,一个惊悚的想法逐渐浮现。 望月他、不会要找屠尽他全族的人报仇吧? 可他这么记得原剧情里,望月是入魔之后报的仇啊,现在的他实力还不够吧! 云岫原以为剧情歪掉的部分只有无cp男主多了感情线,没成想整个剧情线都错乱了。 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想不明白望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报仇。 殊不知望月有自己的考量。 他要追人,要想不把血海深仇摊到心上人身上,他就要自己提前解决。 正如他和楚原初说的话那般,只有了结前尘,斩断枷锁,他才配站在青年面前说喜欢。 云岫想了一圈,他发现望月不叫他,他也不能贸然前去帮忙。 他只能祈祷,希望这小子是有把握的吧。 一日时间对修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但云岫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烙饼,怎么也睡不着。 临近深夜,以他神识的笼罩范围,自然能清晰探查到望月的动向。 感觉事情差不多结束,提着的心即将落回地面时,便听房门处传来一声巨响。 而在云岫的“视野”中,少年用法宝遮掩大部分气息,大摇大摆穿过半个皇城跃进院内,但不知道没站稳还是别的原因,靠近房门时,被台阶绊了一下,额头狠狠磕到门板,这便是巨响的来源。 修者身强体壮,如果只是磕了一下并无大碍,可望月一夜苦战,灵力透支,浑身是伤,加上大仇得报心绪起伏大,两相综合,竟直接晕在门口了! 云岫:“……” 他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的上场时间到。 他苦中作乐地想,或许望月也没有很喜欢他的马甲呢,邀请他一起来皇城,说不定为的就是这一刻。 第52章 B-15 今晚注定是动荡的一晚。 于云岫是,于皇城也是。 望月的记忆终止于回到院子那一幕,后面发生的一切统统忘记。 再醒来、记忆回笼之时,额角突突地跳,尖锐且强烈的疼痛传到大脑皮层,使他不禁怀疑昨晚的记忆。 其实他没有全身而退,而是是被仇家削了半个脑袋。 云岫端着药进来,一看他沉思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道:“头还在,但你再磕重一点,可能就要变成傻子了!” 修者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没错,但受到攻击没用灵气护体的话,跟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望月看到青年,心中的柔情宛若蜂巢的蜜糖般满溢出来,“柚柚,谢谢你。” 从“林道友”到“柚柚”,可见云岫在他心中地位的变化之大。 “不、不用谢。” 云岫差点忘了自己化名“林柚”,柚柚和岫岫音调相似,被徒弟这么喊,他总有种羞耻感。 更可怕的是,望月邀请他出来的目的路人皆知,若是大仇得报,开心之下,当场告白他该说什么? 在云岫忐忑的视线中,望月温柔一笑,主动接过他手上的托盘,也没问什么药,仰头潇洒一饮而尽。 喝完,他咂咂嘴,皱了皱眉,恍然察觉些许不对,“柚柚,这药味道……有点独特。” 云岫目光呆滞,“这是外用伤药。” 他寻思着,那么大一捆绷带放在托盘上,不会有人误会这碗药的用途才对。 望月不会真被磕成傻子了吧? 史上第一个傻子龙傲天主角,他如何能拉扯上武道巅峰? 闻言,望月不由也沉默下来。 半晌,他缓缓道:“没事,死不了,只是麻烦柚柚再熬一锅了。” 云岫:“……” 六。 姜王朝位于北陆,一年四季里有两季处于冬季。 在这里,没有秋天和夏天,只有春冬。 这处新购置的小院,院中桂树的枝叶早已枯黄败落,光秃秃的树杈等待中年复一年的落雪。 虽然能用灵气护体,维持温暖,但云岫看着呼啸的冷风,打心底泛起冷意,于是早早穿上了冬衣。 望月说完那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妥,追人要有追人的态度,即使受伤,可不是下不了床,他只能指使心上人伺候他? “等等。”望月叫停走到门边的青年,在对方疑惑的视线中牵住他的手,笑道:“你歇着,我自己来,过两天等我伤口结痂,我们一同参与庆典可好?” 这伤是望月没用灵气护体导致,用灵力治疗的话,会好得很快。 云岫之所以没用自己的灵力替他医治,是担心两人灵力相冲,望月醒后能加快自愈速度,确实如他所言,两天就能好。 云岫体温常年处于温凉状态,被望月温热的手握在掌心,暖得他想眯眼叹息,“我等你伤好,我还没见过皇城举办庆典呢。” …… 姜王朝这代帝王沉迷酒色,耽于逸乐,无心朝政,在臣子百姓看来,这位着实没做过一件明军该做的事。 不少人曾私下嘀咕,要是以清正廉明著称的九皇子还在,朝政或许不会乱成这样。 嘀咕归嘀咕,哪一位皇子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却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说完之后,百姓重新投入勉强过得去、平静如死水的生活。 皇帝、妃子和大臣的生辰只能说是上层的盛事,即便摆三天流水宴也不关百姓的事,但庆典可以说是姜王朝为数不多与民同欢的盛事。 虽不至于到大赦天下的程度,但减轻当月除田赋以外税收,于百姓而言已是最好的政策。 百姓自发在月中的三天张灯结彩、盛装游街,贵族们也在这三天里出行赏花灯,有些富贵车架还会往外抛用荷包包裹的好运钱和饴糖。 捡到的百姓喜气洋洋,散财的贵族只当为自己家人祈福,同样开心。 十月十三日。 街上挂满了红灯笼,家家户户做了花灯摆在门口,人们走到哪儿都是一片光亮,名副其实的万家灯火。 云岫和望月也不例外。 他们打算一人做一个做荷花灯挂在门口两侧,对称又好看。 不过材料买回来之后,云岫能帮得上忙的只有裁纸,他用竹条编荷花内部的圆都编不成形状。 原谅他,以前真没做过花灯。 与此同时,皇城最大的酒楼鸳鸯楼内一派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几十名店小二吆喝着,上下穿梭于十八米高的酒楼内,各层楼的窗边都挂着两个鸳鸯花灯,窗旁客人举杯畅饮,不胜杯杓。 不知道王朝底下风起云涌的人看到这一幕,怕真以为自己来到了大唐盛世。 顶楼。 一白一灰两位男人相对而坐。 灰袍男人神情恭敬,望着白袍人的眼眸充满狂热,“城主大人,您让我安排的事已经都安排好了。明日,只要容贵妃按计划进行,昏君下旨立六皇子为太子,朝臣必定进宫请昏君收回成命,后宫也会乱起来,我们只需等他众叛亲离的那一刻!” 白袍人指尖微动,转动酒盏,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那我便等褚大人的好消息了……关于我回来的消息,还要麻烦你帮我保密一阵,莫要声张,时机成熟之时,我再跟其他人见面。” 言下之意,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我回来了,不要告诉别人。 被称为褚大人的灰袍男人当即跪地行礼,神色受宠若惊,努力镇定下来,他坚定道: “定不负城主大人的期望,姜王朝和我们都等待您的归来!” 以臣子的身份逼君王下台并非他们所愿,然而昏君庸聩,皇子式微,父强子弱,王朝已无继位之人,大厦将之欲倾。 待昏君下台,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只有姜禾风,也只能是姜禾风。 到那时,有他们的帮助,新帝必能重现姜王朝以往的荣耀! 褚大人如此想着,内心激荡不已,面色红润地快步离开了酒楼。 人走后,包间内重新恢复安静,耳边只有其他包间客人聊天说地的模糊声音。 姜禾风在脑中理了一遍朝堂的事,确认事无遗漏之后,将茶盏的茶水饮尽,然后抬手按了按微疼跳动的太阳穴。 跟褚大人的想象不同,他并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的打算。 可能以前是有的,但登上仙途后,他能看到的便只有云岫和大道,凡间的地位和荣华富贵已然不是他能看得上的东西。 他现在做的一切,仅是不想十年筹谋白费,顺便还他皇兄一剑之仇。 想到云岫,姜禾风的眉眼浮上一丝忧愁的柔情。 他斜倚在木榻上,视线转移,但随意地一瞥,却看到了方才心心念念之人。 看到云岫的第一眼,他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有些眼熟,但他不敢确定,心中也在排斥那个可能。 因为那人倚靠在另一人身上,周身懒洋洋的,像只娇懒的猫。 两人正背对着他,低头一齐看着小摊上摆放精美的瓷像玩偶,好似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夫,挑选家中的摆件。 高一点的青年出手阔气,将矮一点青年心动的玩偶全部买下,然后放入储物戒,手牵手继续沿着街边小摊走,看样子还有继续购买的打算。 角度的变化使得姜禾风清晰看到那两人的脸。 一张熟悉,一张熟悉且陌生。 陌生是因为只在德通城看过一次,当时云岫易容,遇到了傅裕。 目送着两人行至街角,拐弯去另一条街。 可能继续逛,也可能回暂时的居所。 等看不到人影,顶楼唯一的包间响起男人突兀而诡异的笑声。 北陆有事,归期不定? 若是沉溺于温柔乡,的确很难说哪一天回。 还有,云岫上次出门,原来是望月把他的嘴吃得那么红。 可笑他每天三次不落地提醒云岫用膳,有望月在身边,怕是嘴对嘴喂进去吧。 姜禾风一边想以前两人共同度过的点点滴滴,一边把望月代入自己,心脏宛若被人用到一片片剐蹭凌迟,仍旧止不住脑中的想法。 是他不够好吗? 难道望月做的饭比他做的好吃?难道望月对待云岫比他温柔?难道望月在那方面的能力比他强、伺候得有他好吗?? 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望月用计谋将岫岫骗了出去,然后装可怜求他留下,岫岫这么在意自己的弟子,肯定是这样的。 姜禾风冷静地想,随后松开捏碎的窗沿,下意识想要追上去揭穿—— 然而下一秒,他脚步停顿,眼眸里浮现一抹挣扎。 如果他真追上去,当着云岫的面质问对方怎么和望月在一起,把场面闹僵,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岫岫都会生他的气。 他这么做,岂不是给望月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行。 不可以。 姜禾风面上所有表情归于平静,他凝视门边的花灯半晌,而后拿出了传信符,嗓音温柔地说: “一日不见,思君如狂,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岫岫近来可决定何日归来?若是抽不开身,不如我来寻你罢。” 传信符亮了一瞬,表示信件内容已送达,但语音旁的光圈并非已阅的实心,对面没有动静,想来还在跟望月携手同游,没能腾出手拆阅他的信符。 纵使有了心理准备,姜禾风眉间依旧蒙上一层阴霾。 * 十四,庆典首日。 云岫拉着望月尝了一遍皇城美食,仗着修者能将食物杂质排除体内,实现能量转化,从早吃到晚。 路上有买花灯的,他看到手艺不错的,价都不压直接买下。 望月疑惑:“柚柚很喜欢花灯吗?我会做,每天给你做一个怎么样?” 云岫摇头,“没有很喜欢,买的花不了几个钱,自己就做太麻烦了。” 他没有说谎,因为喜欢花灯的另有其人。 虽然身在小徒弟这边,但他没忘青崖峰上还有一位等他回家的姜姓竹马。 云岫一直觉得原主追人的方式不对,明明把姜禾风放在身边,却什么都不做。 难道想让人家自己守着那零星半点回忆日久生情吗? 不过原主不会没关系,会的人来了。 他记得姜禾风说过小时候有段美好的童年,在没意识到身份的差别时,他曾央求父皇母后皇兄一同做花灯。 即使后来记忆中的面孔面目全非,但他对花灯的喜爱保留了下来,每年庆典都会派人回北陆买一盏花灯。 至今有十来盏花灯放在他卧房的角落,也不点燃,就这么放着。 出来这么久,云岫觉得应该带点礼物补偿一下。 不求关系进步,起码不回退。 望月不懂他的小心思,以为他不好意思直说喜欢,大多数同龄男生自尊心都强,便不提喜不喜欢的事,帮着云岫挑选好看且适合收藏的花灯。 十五,庆典第二天。 朝中传出皇帝要立三岁庶出的六皇子为太子的消息,不少鬓发皆白的朝臣天不亮便进宫面圣。 而皇帝正躺在宠妃的馨香怀抱里酣眠,被仆从吵醒很是不悦,听言之后更是怒发冲冠,“不见!统统不见!好不容易到了庆典不用上朝,朕想多睡一会儿也不行吗?至于立谁为太子——朕是皇帝还是他们是皇帝?!” 寝宫顿时跪倒一片,朝中风起云涌。 平民百姓虽没有打探上层消息的权势,但他们有独特的消息来源,敏锐察觉上层风声鹤唳。 在安定下来之前,他们行事谨小慎微,生怕冲撞了街上行色匆匆的贵族,给自己和家人招来杀身之祸。 于是,云岫第二天上街,迎接他的只有一片空旷寂静的街市。 也有不怕死的人出来摆摊,可那也是迫于生计的无奈之举,没人会嫌命长。 云岫和望月叫住一位老伯,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会遇到姜王朝的政变。 街是逛不成的,觉是不想睡的。 云岫忽地想起此行的目的,仔细感受望月的状态。 好家伙! 这人分明濒临进阶,却死压着境界不松,周身灵力隐约躁动,图啥啊?! 当然,怎么想是一码事,说的时候不能这么直白。 云岫笑道:“你不是说境界松动,叫我为你护法吗?要不我们找个地方给你闭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政变不只是上层的事,皇城不知道得乱多久,离开这里也好,以免被卷进去惹上因果。 望月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我们来时经过的一个地方僻静少人,御剑飞行过去不用多久,我带你吧。” 对此,云岫没有异议。 目前,他在这个世界过得挺顺心的,但主要是因为主线剧情没走多少,前面一直培养自己和竹马的感情,督促小徒弟走龙傲天成长线。 终于,他等到了望月突破元婴的这一刻! 其实云岫最担心自己舍不得下手,养只小猫小狗几年都会有感情,何况望月是个大活人,再培养下去,他的任务就不用做了。 两人到了望月所说的适合闭关之地,云岫放出神识笼罩整座山头,仔细扫过每一寸土地,保证不会突然有人能够干扰宝贝徒弟的进阶。 他在仔细检查,望月却杵在旁边许久不动。 云岫向他投去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没听说闭关前还需要别的步骤啊,不都是席地而坐就开始闭吗? 他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再次“咯噔”一声。 望月又脸红了。 上一次脸红还是在如意秘境里,向他表达心意的时候,这次因为什么? 他总觉得原因不会让他开心。 果不其然,望月红着耳根注视着他,那张日渐脱去稚气的面庞英俊帅气,竟让云岫看出一丝羞答答的意思。 意识到这点,云岫罕见地陷入沉默。 只听少年赧然而真诚道:“柚柚,你是知道我心意的,但我觉得我们之间缺少正式的交谈,你等等我,待我突破,我们深入沟通一番可好?” 深、入、沟、通。 云岫面色僵硬,很想说“不好”,但他真的很怕刺激到望月。 如果心境不稳,突破失败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演技,敛眉露出一个温顺缱绻的笑容,“好,我等你。” 不是保证类的话语,却足够振奋某人的心。 云岫看着望月进入状态,默默往后退开一段距离,想了想,又退开一段距离,来到山中唯一一座草庐。 里面有废弃的桌椅板凳和丹炉,不知道是哪位丹修废弃的,看物件上面的积灰厚度,草庐应当很久没迎接到它的主人,正好被云岫借用写信。 等是不可能等的,望月突破还有大道要登,他又不能陪对方一生,怎会胡乱给希望。 云岫咬着笔杆,对着精美的信纸冥思苦想,如何写才能让望月看了这封信后封心锁爱、专心大道呢? 感情上的背叛分为两种:精神绿帽和身体绿帽。 他俩从未正式在一起,内容不用写得那么绝对,稍微露出性格缺陷,以望月的完美主义,应该就不会再爱得起来了。 脑海有一道灵感闪过,云岫忽地明白该写什么了。 …… 元婴雷劫散去,天空澄澈明亮,一如望月微微兴奋的心情。 他转头,望向青年原本待的地方,却不见人影。 很正常,一般修士突破,其他修士也会避开劫云笼罩范围,以免让天道误以为修士让境界更高的人来帮助渡劫,然后一起挨雷劈。 望月放出神识,寻找林柚的身影。 可惜一无所获。 不过也不能说一点收获也没有,山中某处草庐内隐隐传来青年的灵力波动,他飞身前往,发现是一封信。 空气里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似乎刚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莫不是临时有事,护完法便匆忙离开了? 望月一边想,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仿若陷入爱河的毛头小子。 然而,他的目光触及信纸上所书写的内容时,表情先是一顿,嘴角弧度渐渐拉平。 信上写的是—— 林柚与化神期相遇相知的过程,并直言实力才是硬道理,不仅婉拒了望月的告白,还劝他不要耽于情爱,以后不要想念,也不要联系了。 虽然通篇劝学,但改变不了心上人觉得别人更好的事实。 望月担心林柚恶作剧,把信纸信封来来回回查看十几遍,又注入灵力感知信纸的材料。 确定这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诀别信后,他罕见地陷入迷茫。 在师尊以及同宗人口中,他的天赋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天才,说他不如别人的,至今只有林柚一个。 少年人知慕少艾,心上人评价他不如别人,于他而言已是莫大的打击。 望月的迷茫是不可置信,但随之而来的情绪便是愤怒和伤心难过。 化神期几乎是像姜禾风一样四五十岁的老头,林柚怎么可以放着十八岁的他不喜欢,去喜欢一个糟老头子啊?! 再给他几年时间,他肯定也是化神期!! 望月呆立在草庐半晌,从“期待心上人回心转意返回找他”,到“自己找人问清楚却失去对方气息无从找起”,最后是“完全灰败的死心”。 林柚他甚至不肯给一点机会,走了不忘抹除气息,就这么怕被他找到吗? 由于情绪大起大落,他没注意到身体的变化。 龙傲天和普通人根本不是一种生物,“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依”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即使境界有了突破,但天道仍给望月一个感情背叛的打击,怕人被打击太重一蹶不振,又把藏在他体内的道骨激活。 自此,开启修炼一日千里的模式。 北陆之旅告一段落,望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他握着剑在草庐站了一会儿,最终往凌霄剑宗的方向御剑而去。 第53章 B-16 青崖峰。 撕裂空间一步就能跨越万里的云岫比望月回来得早。 为了避免小徒弟为情所困到处流浪散心,他以师尊的名义让望月回来,估摸着三五天能回到。 云岫坐在清荷院的长廊上,盯着水面发呆。 姜禾风不在清荷院,也不在春鸣院,不知道去哪了,正好方便他的行动。 可是……真的要抽骨吗? 幼时亲人死绝,长大一点没有知心朋友,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是道德有瑕疵的人,在单方面失恋的关键节点,被信任的师尊捅刀,之后入魔沦为正道公敌—— 云岫代入一下,便窒息得不行。 虽然心里清楚这是早期龙傲天的必经之路,但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即使最后飞升,能让他留恋世间的又有什么? 他是个俗人,如果他是望月,在报完仇之后,估计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云岫纠结了整整五天,依旧没有想出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望月是第五天夜晚回到青崖峰的。 明明这几天晴朗无雨,他浑身湿透,不知从哪弄了一身水回来,衣袍贴在身上,狼狈得像是淋了雨的狗狗。 按照人设,云岫不该在这时候表现出关心的举动,他应当淡淡看徒弟一眼,被冒犯似的凝眉,傲慢而睥睨地说一句:“何故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然而云岫一想到望月会变成这样是他的原因,他就有点说不那些毫无人情味的话来。 他抿了抿唇,没说会让小徒弟负面情绪雪上加霜的话,“先进来沐浴换身干净衣裳吧,莫要着凉了。” 若是望月这时候还能保持理智,定会发现平时难说话的师尊这会儿温柔得过了头。 但他还沉浸在自己不如老头的愤懑里,加上谈恋爱没谈就先失恋,闻言仅是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呆呆木木往浴房走去。 纠结归纠结,总不能因为心疼小世界主角就不做任务,那谁来心疼他的积分! 云岫心不在焉地熬了碗姜汤,端到望月的房间等他回来,看着他毫不设防地喝下掺了药的姜汤,心中的愧疚又多一分。 后半夜。 云岫再次进了望月房间,屋内没有一丝烛火,却不影响他视物。 连大乘期都能药倒的丹药,药倒一个没觉醒的龙傲天绰绰有余,他按照剧情描述,将望月上半身扒个精光,翻到背面。 初初褪去少年稚气的身材是另一种的好看。 没有夸张发达隆起的肌肉,线条柔韧流畅,充满少年人的蓬勃生机与朝气。 云岫却没心思欣赏,他坐在床边的木榻上,看着望月的睡颜有些出神。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任务描述并不只有系统开头所说的寥寥几句。 系统将剧情概要化作大纲载入他的记忆,但上百万字文章的大纲也有上万字,他图省事,看一次过记住重要节点便不再回想。 原文里,望月被楚云岫抽骨,直到合体期重塑肉身,天生道骨才长回来。 姜禾风在文里只起楚云岫这么做的动机作用,后面只说道骨抽了,却没办法移植,结局如何没有描述。 所以,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屏蔽道骨,等望月合体期解除呢? 云岫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结界。 结界不一定用于隔绝空间,只要能隔开的物体,就能用结界隔开。 同理,道骨终究是身体的一部分,现代连身体的血液流向都能改变,用术法将道骨和其他骨头以及神经隔开,不是没有可能。 行不行,试一试便知。 除了动手能力不行,云岫的学习能力曾被上一任系统夸过即使接高三男二能考现代清北的程度,按照既定轨迹运行的灵力要比知识简单得多。 不消片刻,屋内由于施用术法而亮起的光渐渐微弱下来。 成了! 云岫眉眼挂上了轻松的笑意,根据快穿局前辈的经验之谈,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不变就不会扣太多分,能让良心不受谴责,这点分不要就不要了。 下一步,就是等望月醒来,发现浑身无力,质问他做了什么,然后承受不住师尊背叛入魔。 …… 由于药性,望月是次日日上三竿,在阳光的照射下幽幽转醒的。 虽然他不清楚道骨的存在,但道骨也给了他绝佳的天赋,拓宽的经脉和快常人几倍的修炼速度便是道骨带给他实实在在的东西。 因此,望月一醒来便察觉到体内灵力的运行慢了平时几倍。 黑发白袍的师尊坐在屋内,面容柔和地喝着茶,似乎在等他醒来。 一连好几处异样使他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开口问道:“师尊,您怎么会在我屋里?” 白袍仙君眸中飞快划过一丝怜悯与不忍,快到谁都没发现,只见他放下茶杯,哂笑道:“你屋里?这里有哪一样东西是属于你的?” 不对。 即使师尊性格冷清,也不会说这种赤.裸裸中伤人心的话。 望月蹙眉,“师尊……?” 到了这时候,他仍以为是师尊单纯心情不好,不愿相信外冷内热的师尊会说这种话。 仙君径直打断了他的询问,“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救你回来,教你修炼吗?” 望月不明所以,“您说过,我们有缘,而且我天赋尚可。” “没错,是因为你的天赋。”仙君淡淡一笑,笑过之后,本是圆钝温柔的眼眸唯余冷漠,“你可知你身负道骨,救你一命,让你有能力报仇,只是因为我想要你的道骨。” 修者最怕沾惹是非,告知望月不是因为炮灰师尊想要一逞口舌之快,而是逼望月发誓,两人的师徒情到此为止,是他甘愿赠予道骨,以免飞升之时,望月成为自己的心魔。 这也是原主为什么没有废掉望月修为的原因。 望月放在被褥上的手倏然攥紧,胸膛剧烈起伏,眼眶发红,语气近乎哀求:“师尊别说了……道骨、道骨是我自愿献出的……” 尽管有一段破破烂烂的童年,但相处这几年,他真认为自己遇到了良师,起初演出来的尊敬也变成真心对待。 他早将青崖峰当成了家,在云岫没叫他回来之前,在外面受挫的第一反应也是回这。 真相尚未完全揭露,就像结了痂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揭了一半也会很快长好。 若是云岫停止往下说,过几天再骗他是修炼出岔子导致的,他真的会相信! 然而,楚云岫又怎会将望月留在身边? 对方的存在就是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亏欠于对方。 “好孩子。” 仙君再次笑了笑,这比他一年到头加起来对望月笑的次数还多。 放在平时,望月肯定会高兴自己在师尊心里的重量又添了一分,可如今,他恨不得师尊骂他、打他都行,只要别继续说这个话题。 “你该不会以为发生了这种事,我们的师徒关系还能维持下去吧?” 仙君敛眉又喝了口茶,嗓音柔和,听在望月耳中犹如淬了剧毒,“望月,我教你最后一个道理,不要求高位者任何事,除非你有改变现实的能力。” 屋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仿若房屋由内到外被冰封起来。 良久,望月才低着头,哑声道:“我明白了,敬遵仙君教诲。”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云岫也握着拳,竭尽全力让这场戏演下去,“你想明白就好,立完誓,你这两天便搬出去吧,莫要再让你姜师叔误会。” “……是。” 云岫偷偷瞥向望月,对方正苍白着脸望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就是没有入魔的倾向。 想到他以林柚的身份给望月留了诀别书,可对方依然一天不落地给他发消息,请求见一面说清楚,他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如此优柔寡断!如此舔狗行为! 龙傲天不会是被他养歪了吧?! 不过着急也没有用,无论望月入不入魔,后面有能力杀回来,照样会报复他这个没有人性的师尊。 不急不急,等着就行。 * 姜禾风回到清荷院时,整座青崖峰已经没了望月的半点气息。 他没多想,以为望月还在外面历练,还是云岫主动提起此事。 青年用说天气不错的语气忽地说道:“我让望月出师了。” 姜禾风斟茶的动作一顿,茶水溢出茶杯,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是他做错什么事了吗?” “出师”代表学徒期满学成,不是说打败师尊才能出师。 一般出师的人都有拜下一个人为师的打算,但楚云岫身为修真界的战力第一,是目前昆仑大陆唯一一个渡劫期,能教望月的东西至少能教到同等境界。 说好听点是出师,说难听点便是逐出师门。 若非云岫主动提出,望月没理由也没立场提出此事。 云岫自然不能说出真实原因,在望月发誓这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后,双方达成一致,对外统统说“师徒缘分已尽”。 他对姜禾风的解释亦是如此。 换做一个月前的姜禾风,定会高兴到进厨房做百道珍馐庆祝,可在皇城看过两人亲密一幕的他,闻言忍不住暗自揣测。 世间不容师徒相爱,说出去便是一则丑闻。 云岫和望月解除师徒关系,该不会是为了以后毫无芥蒂的在一起吧? 他不敢问,担心问了之后,云岫就不跟他谈了,但不问顾自揣测,想到的种种可能又令他内心泛酸。 酸意宛若腐蚀性极强的液体,一点点侵蚀为青年跳动的心。 姜禾风不想伤害云岫,也不想变成面目全非的人,他害怕看到云岫恐惧的眼神,害怕永远失去对方。 不能再坐以待毙,他要想个办法。 想个能永远永远待在云岫身边的办法。 第54章 B-17 [柚柚,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你答应等我的,话还没说,我不同意你离开。] [我被师尊逐出师门了,因为他要把我的骨头给别人,以后我没有家了……抽骨好疼,不见面没关系,你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在看,不要不理我。] [我来找你了。] [……] 云岫猛然从床上坐起,腰间的薄毯掉落地面,窗外传来的鸟鸣让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只是做梦。 清醒之后,他手有点颤地拿出传信符。 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发的,望月说他已经合体初期,道骨恢复,求见面,没有要来找他,但上面的内容望月的确发过大差不差的消息。 传信符收到消息会发出一点灵力波动,应当就是这点波动让云岫犯PTSD做了噩梦。 想到梦里的望月说抽骨好痛,云岫翻了个白眼。 抽都没抽,痛个屁! 那天的痛分明是小兔崽子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自虐导致的! 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一年的今天,看在望月汇报修炼进度的份上,他依旧没有废除传信符。 虽然望月没有入魔,但修为却误打误撞上了合体期,着实让时刻关注他的云岫狠狠松了口气。 房门在敲响的第三下被人推开,云岫来不及回神收好传信符,被进门的姜禾风看个正着。 云岫佯装无事发生,把传信符收进储物空间,然后才小声抱怨道:“你怎么进门不敲门呀?吓我一跳。” 姜禾风眼神一暗,神色如常的温柔一笑,“我以为你没醒,端热水进来给你洗漱,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一定等到岫岫同意我进来再推门。” 云岫神情微顿,他想到最近的竹马似乎莫名同他疏远些许,试图挽救刚刚咄咄逼人的形象,“没关系,就是吓到我啦!你端水给我,我开心还来不及,不用等到我同意,你随时可以进来的!” 姜禾风微笑,“谢谢岫岫的慷慨。” 看吧,想要得到云岫的原谅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他按计划进行,一边不间断地哄人,岫岫也会原谅他的,对吧? …… 云岫没想到用于望月身上的招,会成为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 起因是他无知无觉喝了竹马递来的茶,由于十分信任对方,他完全没注意茶水不是新沏的,而是姜禾风从厨房端来的。 再醒来,全身上下没有力气,手脚软得像面条。 别说找姜禾风对峙,他连从床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而且他不太理解,对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为钱为名为寿命,不管想要什么,姜禾风直说他就能白给啊! 大概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只听“吱呀”一声,房门伴随着寒风呼啸被人打开,云岫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姜禾风有双温柔的眼睛,不是“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温柔,而是生来便没有攻击性的温柔,浮于表面,稍微了解一下,便能看出他本质还是冷漠的。 为什么云岫会知道? 因为这人正用执拗而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哪个温柔的好人会做出喂药囚禁这种事哦! 云岫:。 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有种翻车前的不祥预感。 总而言之,在看到姜禾风眼神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剧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偏移。 姜禾风见他醒了,笑了笑,“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酒酿桂花小丸子,要吃吗?” 云岫还没从“囚禁他的人是竹马”这件事中缓过神来。 他兢兢业业肝了八年半啊! 剧情最后还是歪了,这叫他怎么不伤心难过?! 姜禾风看他没有反应,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沉默几秒,而后缓声道: “岫岫不是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既然如此,我们呆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不要生气,为我气坏身体不值得。” 云岫无力吐槽,你也知道不值得呀?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头转向床的里侧,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不配合。 时间相隔有些久,他是不是上一次世界也被配角囚禁来着……? 他的抗拒在姜禾风看来不值一提。 男人撩起衣摆,侧身坐在床上,手臂一用力,便将青年以公主抱的形式抱起放到腿上,“我明白了,岫岫没力气说话,无碍,我来喂你吃。” 云岫:“……” 看得出他动不了,没道理看不出他表情很臭吧? 姜禾风不可能没看懂他的脸色,却依旧我行我素,舀起一勺糖水递到云岫嘴边,“岫岫乖,张嘴。” 虽是温声细语的话,但某人的手已然贴上了他的脸颊,看样子,云岫要是继续不配合,便要被迫配合。 云岫不喜欢被强迫,众多play中,也最讨厌强制play,他一边乖乖张嘴,一边心里燃起一簇火。 纵使身体勉强配合,但嘴张得还是不够大,勺中的糖水沿着唇角滑落。 姜禾风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语气有些无奈道:“怎的这么不小心。” 云岫退一步越想越气,不对他吐口水都算教养好了。 正当他以为对方会拿帕子给他擦干净的时候,男人放好勺子,微微俯身,亲在了他的唇角上。 这还没完,温热滑腻的触感从唇角往下延伸,对方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珍馐,精致小巧的喉结被人反复含弄许久。 云岫不自觉颤了一下,喉间溢出一丝呜咽。 ……救命,有变态啊!! 姜禾风完全没有当变态的自觉,盯着青年雪白细腻的皮肉,又嗅又舔,眼神逐渐痴迷沉醉,但他最喜欢的是同云岫亲吻,这会令他有种心意相通的快感。 宝贝好香。 想……永生永世在一起。 片刻后,姜禾风突然闷哼一声,口腔一片血腥气,唇边滑落一丝淡红的液体。 他没管自己舌尖不断溢出的甜腥,垂眸仔细帮青年拭净染血的唇角。 云岫好歹是渡劫期,即使被人下药,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消除药效,他见竹马没有生气的迹象,挫败地磨了磨牙,“为什么?” 他说的是为什么下药,姜禾风在日渐猜测的压抑下扭曲了这个问题,误以为他问的是感情问题。 姜禾风摸了那张让自己着迷的脸,似乎想透过身躯血肉,看到真正的灵魂,“岫岫真是健忘,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三年前如意秘境,你压制境界陪望月进去,两年前借口有事,陪望月游历,一年前抽出道骨,口口声声为了我,但我可没见道骨的影子,望月的修炼速度没变慢,反而更快了。” “日日夜夜同他传信,我在身边也不例外……你说,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你的小徒弟?” 闻言,云岫蓦然瞪大眼睛,“你知道道骨的事?!” 不止道骨,他敢肯定,当初进入如意秘境,除了楚原初和傅裕,没别的人知情,而道骨一事,更是只有他自己和望月知道。 是谁告了密? 云岫一时惶惶然,原以为只是竹马线出了问题,他还能剩点主线分,若是望月主动说出道骨的事,这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了。 姜禾风却不容许他胡编理由,一手掐住青年的脸颊,强制他看向自己,语气危险,“岫岫想好怎么骗我了吗?若是你能想出一个万全的缘由,你说,我就信。” 而此刻的云岫内心大乱,脑内一片浆糊,别说万全的缘由,他连其中一个的缘由都说不出。 青年的沉默在姜禾风的意料之内,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枚丹药,喂进青年嘴里,入口即化的丹药压根没机会吐出来。 一开始,云岫依旧觉得是限制他使用灵力的药,没太在意。 没过多久,丹田往下的地方莫名躁动,全身发热,他这才意识到丹药有问题。 不过除却强制这一点,姜禾风外貌性格比较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他第一反应不是对方给他下春药,而是为什么对方不自己用。 要强制就强制到底,一边强制还非得人配合,真的很既要又要诶! 这么想,他就这么问了。 饶是姜禾风,也被云岫这与众不同的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 一方问得直接,另一方的回答方式也十分简单,就着这个姿势往上顶了顶胯,“我要是吃药,岫岫可能受不住。” 流氓动作加流氓话语,偏生因为姜禾风有一张正人君子的脸而不显下流,如果不听他说话的内容,远远看着,怕是要以为他在宣讲爱与和平。 云岫都替他臊得慌,面红耳赤地小声嘟囔:“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两人离得很近,云岫任何反应都在姜禾风的视线范围之内,何况是不用气音的小声说话。 姜禾风没对这句话有什么表情,他向来是人狠话不多的实干派,但他未来得及替云岫宽衣解带,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姜禾风动作稍微一顿,抬手将床帘的系带扯下,重重薄纱便隔开了床以外的其他地方。 外头的人得到他的应允,推门而入低头跪下,不敢往床上多看一眼,“报告城主大人,有位叫望月的散修请求见您一面,他说、说您若不见,就要直接打进来!” 第55章 B-18 望月? 平心而论,姜禾风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也不会因为某一件事就彻底否定一个人。 可俗话说“夺妻之仇如杀人父母”,涉及到云岫,他着实无法大度。 想着想着,姜禾风眉眼间不自觉蒙上一层浅淡的阴霾。 他动作轻柔的将云岫放回床榻上,仔细盖好被褥,于青年眉心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说完,衣袂翻飞大步离开。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云岫迟钝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完,不太能理解前些日子自称在南陆给他挑选可爱任撸灵宠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东陆。 不过他有一点可以确定—— 姜禾风那个大流氓给他吃了春.药,没帮他解决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只要不是与人交合才能解除药性的诅咒型术法,他能动还能自己解决,但关键他动不了啊!!! 云岫一边忍受着药性的折磨,一边暗自咬牙,决定等力气恢复一点,拼着命也要给姜禾风一脚,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怒。 正当他思考剧情还有没有挽救的机会时,上方传来瓦片摩擦的声响。 有床帘挡着,云岫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神识还能勉强调动一些,只知道有道似曾相识的气息进入房内,往床边靠近。 云岫想到姜禾风手下方才的汇报,莫名有点紧张。 然而真看清来人的脸之后,他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点微妙的失落。 来人身高八尺,本该是人耳的地方支楞着两个雪白且毛茸茸的狼耳,不是许久未见的傅裕又能是谁? 此时的傅裕看起来愤怒种夹着一丝害羞,“林、云岫,好久不见。起初听说你被姜禾风囚禁我还不信,没想到他真能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你对他那么好……先不说了,趁他没回来,我们赶紧离开!” 像是没想到马甲的普通外表底下是这么漂亮一张脸蛋,也可能没和人这么亲密接触过,傅裕在抱起青年后,一张脸涨得通红。 姜禾风没给他再吃封锁灵力的药,云岫的力气恢复了点。 他若有所思盯了男人片刻,直看得那只毛耳朵泛起淡淡粉意,他才冷不丁问道:“你从哪听说的?” 他身为凌霄剑宗的仙君,平日里除了青崖峰上的人,几乎无人敢打扰他的清修。 虽不清楚自己离开了青崖峰几天,但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有人发觉他不见,能知道他不在的人,只可能是楚原初。 那么问题来了,楚原初、望月、傅裕这三人是如何搅和到一块,互相又互通了多少消息? 这件事对任务是否能进行下去很重要。 闻言,傅裕眼神闪躲一下,很不熟练地扯谎道: “一些风言风语,不重要,等你跟我回南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 他生来是妖王独子,受尽宠爱,却没有养成嚣张跋扈、不讲道理之类的坏习惯,不仅不会说谎,性格比学堂的学生还老实。 云岫心里更没底了,手掌推着对方胸膛,不太高兴道:“你骗我,我不去南陆。” “没有骗你!” 傅裕一下子就急了,他是真心喜欢云岫,不然也不会眼巴巴等老些年,族里长辈让他跟适龄妖族接触也不愿意。 给云岫一激,话跟倒豆子般一骨碌全部滚出来:“是我偶遇楚原初楚道友时,他告知我的!” 天地良心,他可从未做出欺骗和伤害云岫的事。 最想对方的时候都不敢派人查身份,千万不要讨厌他啊! 云岫听后,眼眸好似亮起火花,看傅裕听他说不想走之后,真跟个老实孩子般傻站在原地,捶了下对方胸口,恨铁不成钢道:“先走。” 好笑之余,内心一片愁云惨淡。 要是其他三个人和傅裕一样老实,他何愁完不成任务? 不过云岫不知道的是,老实人也有不大不小的心眼,傅裕没说偶遇楚原初的同时,楚原初正和望月打架。 毕竟云岫只有一个马甲,三人谈到如意秘境,难免聊到他的马甲,可不就轻易穿帮了嘛! 宗门恰好有事急招楚原初回去,走不开身,傅裕便和望月串通来了个调虎离山、里应外合。 不管他们几个跟云岫有过什么矛盾,都坚信自己才是对方最喜欢的人,待到把人救出来,再公平竞争。 两人约好同福客栈见,但傅裕可不想公平竞争。 他虽心眼实在,也明白感情的事,夺得先机的人才能大概率获取心上人的芳心。 是以,他压根没打算去同福客栈。 等明天天一亮,他就带着云岫回南陆。 …… 城主府门口。 姜禾风看到望月的时候差点不敢认,印象中喜欢抱着师尊撒娇讨巧的少年变化很大。 单看外表,面容和身材都彻底褪去了青涩稚气。 不同于凌霄剑宗大多数人修习的轻剑,他背着一把重剑,二者剑法有些许差别,但转修的难度还是极高。 姜禾风微敛心神,没什么表情道:“此番前来何事,你总不会是来找我聊天叙旧的吧?” 两人的关系就没有好过的时候,从望月刚来时还好,随着他越长大,两人嘴上不说,却默契地避开交集。 一想到他俩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和气聊天的场景,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丝嫌恶。 良久,望月才冷声道:“交出楚云岫。” 与此同时,他放出全身威压,合体期的威压宛若十座大山重重砸在对面的姜禾风肩上。 姜禾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这道威压压得猛然单膝跪下。 他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你炼虚期了?” 不,不止。 他不是没跟炼虚期的修士打过交道,望月所展现出的实力,远比炼虚期强! 仅是一年光阴,元婴初期的人竟然蹦到了化神以上的境界,吃仙丹都升不了这么快吧? 望月眼神平静,丝毫不以修为突飞猛进为傲,“别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你打不过我。” 他重复道:“交出楚云岫。” 两人僵持片刻,姜禾风却突然笑了一声,“你以为云岫真的喜欢你吗?他为我毁你前程,做无意义挣扎的人是你吧?” 他不相信望月会对当初的事既往不咎,人心一旦有了疙瘩,便再难回到从前。 实际上,望月的内心的确没有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但姜禾风如何都想不到,云岫以林柚的身份拒绝了望月,可隔三岔五还是给他寄丹药法宝。 不掉马还好,掉马之后,对云岫的恨和对林柚的爱杂糅到一起,他自己也不清楚内心真实想法。 因此,他决定顺从本心,先把大骗子抓到身边,等他想清楚了,再做其他的事。 面对姜禾风明着挑拨的话,望月只是皱了下眉,“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身后的城主府内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却因姜禾风提前命令不要出来,嘈杂声响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 主要是因为姜禾风和望月都是修者,城主府的仆从管事少有修者,为了避免误伤,不出来是最好的办法。 姜禾风对手下管教严格,非重要事情,不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倏然,他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变了变,疾声厉色道:“你跟楚原初合作?就不怕他私自带走云岫,一眼都不给你看吗!” 不怪他这么想,在望月出师后,楚原初曾问望月要不要拜入万剑峰,当时望月明确拒绝,但他俩的关系并没有因此疏远,经常书信来往。 云岫天天宅在青崖峰不知道,但望月是仙君前弟子,受到众多人关注,即使姜禾风没特地打听,也能知晓一二。 在他囚禁云岫的第一天,楚原初就找上门来,只是一番谈话后两人不欢而散。 除了楚原初,姜禾风不作他想。 望月没说是,或者不是。 其实他大可以跟姜禾风大打出手,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不想误伤无辜百姓招惹罪孽,所以他找茬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 姜禾风心中满是不甘,有时候他很羡慕望月。 虽然云岫没有明确表达过对徒弟的关切,但他只是嘴上不说,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一样不落。 将望月逐出师门怕也是云岫计划中的一环,目的是什么他没想清楚,总之不是对望月不好的事。 为什么有人能得到天道和他心爱之人的爱,却一副不知情不珍惜还理直气壮的嘴脸呢?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不知从何时开始,姜禾风满心不甘与恐惧,担心云岫突然对他说爱上了望月,担心云岫厌倦了自己,最担心的莫过于云岫所修的“道”。 男人低垂着脑袋,发丝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不复以往温润的君子形象,反而显得有些癫狂,“你知道他修的什么道吗?” 大道三千,万法自然。 既是通向成仙之路,修者在金丹期结丹之际,便会坚定选择自己的道。 比如楚原初的剑道,姜禾风的逍遥道。 除非换个种族,像傅裕那样妖族就不用修道。 人想成仙,只能修道。 望月从他语气中听出些许不对劲,抿唇问:“什么意思?” 姜禾风勾唇一笑,但说出的话在望月看来,比之前的恶意挑拨还要恶毒百倍。 男人声音喑哑,夹杂着一丝讥讽,既是嘲笑望月,也是嘲笑自己。 “他修的,是无情道。” * 傅裕计划得很好,带着人回到院落,刚推开房门,却看到了本该在城主府与姜禾风掰扯的望月。 他不由瞳孔一缩,下意识侧了侧身,挡在云岫和望月中间。 最令他心惊的不是望月能这么快摆脱姜禾风,而是对方突破他设立的重重阻碍进入主屋。 不提阵法暗器,光是护卫他就安排了两名大乘期守着,难道望月的境界高于大乘? 若是这样,计划怕是不能照常进行了。 傅裕暗自思忖,皱着眉衡量双方的实力差距。 此时坐在凳椅上的青年漫不经心把玩茶盏的模样,气息沉静,仿佛暗藏汹涌旋流的冰山。 玉瓷茶盏落到桌面,发出沉闷又清脆的声音。 不知为何,云岫看不到人,只听这声,身体莫名微微颤了一下。 忽闻风起,云岫的视线被傅裕玄青袍袖遮挡,人形座驾突然剧烈摇晃,但没有灵力和神识辅助,他压根观察不到他俩的动作。 只知道短短几息时间之内,他的人形座驾就换了一个人。 云岫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确定,望月这次来,莫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如果剧情兜兜转转误打误撞绕回正轨,等下个世界有条件的话,他定要放封鞭炮庆祝庆祝。 想想也是,他都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还穿上马甲骗人感情,换做事他自己,非要把那大骗子细细切碎做成臊子。 云岫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同时升起几缕对小黑屋折磨的担忧。 这可不是以前那个好说话的男二系统,能用低积分换屏蔽痛觉的功能,他不耐疼,要是被折磨过程叫出来会不会毁人设啊? 云岫眉间一片愁云。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不是想象中的小黑屋,而是没有荷花的水池。 正是他的住所,清荷院。 望月抱着青年,大步流星走入院内,将人放在亭中软榻之上,冷漠的眼神不太能绷住,流露出几分困惑和复杂。 他有很多话想问云岫,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些问题一个都不会得到答案。 最后是云岫最先憋不住,开口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有。”望月侧眸瞥他,“你用林柚的身份跟我聊天时,有没有哪怕一瞬间的喜欢?” 云岫的眼神从兴奋变成迷茫,这什么鬼问题? 望月说完,见他没有反应,兀自自嘲一笑,“也是,以你的情况,不喜欢我很正常。” 他说到是无情道一事,在另一个人听来,这话便十分令人误会。 云岫心底打了个突,忽然没底,生气的人会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吗? 一根温柔的手指点上他的额头,望月罕见地柔和表情,跟方才的冷面剑修截然相反。 “你们很喜欢在亭子里喝茶,我原以为是纯喝茶,如今想来,倒是我天真了。” “他会亲你的额头吗?或者眉心、鼻子、嘴唇……抑或是都亲过?” 男人凤眸沉沉,云岫看不懂暗藏在眼底的情绪,但那些情绪浓烈到令他心惊。 望月还在继续说,语气执拗道:“我想了许久,是你把我捡回来的,不能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明明是很硬气的话语,云岫却发现有的人说着说着,眼眶先红了。 想要斥责望月不知分寸的话咽回肚子里,他有点慌张。 就像没法下手剔骨,强制望月出师后以另一个身份补贴一样,面对看着长大的小徒弟眼睛红红的模样,他到底硬不下心怒斥对方。 意识到这点之后,云岫对自己有些绝望。 以后不能接时间太长的任务了,会和配角培养出感情,没法完成任务。 当然,话说到这份上,云岫自然不会认为任务还进行得下去,他已经做好脱离任务潦草结算的打算了。 由于没和望月有过太多接触,云岫抬手,生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虽然你这生注定没有道侣,但有许多比爱情更重要的情谊等着你,以后也要加油。” 这个任务他算是搞砸了,除非重开,否则没有完成的可能性。 望月似乎意识到什么,执拗专注的眼神出现一丝惊惶,然而云岫已经让系统开始脱离世界,程序一旦运行,便无法终止。 眼前的世界逐渐褪去色彩,变成黑白,随后化作斑驳的光影消失不见。 上个世界结束后,云岫仔细查阅了任务手册,看过一条补充说明。 宿主灵魂脱离原主身体,世界法则会潜移默化更改人物的记忆,使他们往预定方向发展。 他看过没有任务者调和,生硬发展的小世界,感觉里面没几个真人,全是程序自动运行的npc。 云岫因为不喜欢没有生气的小世界,在赚够积分可以退休的时候,仍旧进入小世界工作。 他不敢保证自己一个人能给多少个世界注入活力,但多一个是一个。 不过跟带歪天道之子龙傲天相比,他宁愿脱离世界,让世界自己发展。 云岫摆烂式飘在系统空间里,气若游丝地提要求,“我不要养成!不要竹马!不要真假兄弟!能不能给我一个正常的任务?!” 他就问,他哪一步不是踩着剧情点走的? 他可是男二部门的优秀员工,没人比他更会踩剧情点,可每一步都走歪,肯定不是他的错,是任务的错! 炮灰系统沉思:“……程序不会出错,变数来源于您,但为了激励宿主的斗志,特批一个满足您要求的任务,祝您成功。” 还有一点它没说。 根据大数据统计,百分之九十八的人类会对长得好看的人有好感。 宿主在男二部门用的是原主的脸,设定上,男二长得肯定没有男主好看,但炮灰部门建模数据不够,只能让宿主真身上阵。 就云岫那张秀美如玉的脸和纯善的性格,主角配角被吸引不是很正常吗? 第56章 C-01 京城秦家。 一辆辆限量版豪车驶入庄园,穿着昂贵且华丽礼服的名流人士缓步走入礼堂,遇上相熟的人,脸上便展开矜持而含蓄的笑容与之寒暄。 今日是秦家独子秦易安的二十四岁生日,也是他正式接手秦氏集团的日子。 而秦家作为京城三大顶流家族之一,不仅在商业上有巨大影响力,还与军、政有部分合作,近几年隐隐有压过其他两个家族的趋势。 寸金寸土的东城区,秦家庄园占地三千五百平米,足以看出这个家族的雄厚底蕴。 只要是被秦家邀请到的家族,不会不给面子不来参加宴会。 礼堂三楼,供给客人休息的某间房内。 乌发雪肤的俊秀青年微微低垂着脑袋,俯瞰礼堂外的喷泉和花园,实则分了点心神听系统介绍本次世界的任务。 [你是秦家大少爷娇养的替身金丝雀,在白月光回国后,一边手段用尽只为争宠,一边勾搭其他有钱人家少爷,最后被逐出秦家,沦落街头乞讨。] 与此同时,本世界的剧情线梗概也被系统转为文字,发送给云岫。 简单地过了一遍,云岫对自己在秦家以及秦易安心中的地位有了具体认知。 原身今年十九岁,舞蹈系大一新生,原本的幸福家庭在高考出分的那天晚上分崩离析。 究其原因,无非是富家小姐遇上凤凰男的那些事,总而言之,现在他只有赌博的爸、重病的妈、叛逆的弟弟和破碎的家。 他和秦易安的事情也很简单。 秦少爷对出国的白月光求而不得,找了个面容相似的人当替身罢了。 一个出情绪价值,一个出钱供学费生活费,你情我愿的交易。 而对于秦家的其他人来说,云岫只是秦易安一时兴起的玩物,等他玩够了,有了安定下来的想法,自然会将人打发走,所以并不在意。 事实的确如此,等到白月光陈景明回国,秦易安没多久就把他赶出去了。 接下里,就是主角攻秦易安和主角受你爱我我不爱你,攻为了得到受,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最后追妻火葬场。 可喜可贺,终于不是无cp龙傲天剧本了! 云岫刚理清目前的状况,身后的房门便毫无预兆的被人推开。 在秦家,他虽然是秦少爷娇养的金丝雀,但在长辈不反对的情况下,地位比秦家的佣人高一大截,不会有佣人无礼到这种程度。 后背迎上温热的怀抱,耳垂被人轻啄,更加肯定了云岫心中的猜测。 他抬眸,对上了落地窗里,秦易安倒影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云岫的错觉,他在炮灰部门做过的所有任务里,男主都有一双凤眼。 秦易安也是如此。 不过他不是丹凤眼,眼角和眼尾略微下垂,有点瑞凤眼的意思,衬得眉骨和山根格外立体深邃。 “宴会准备开始了,我爸妈和老爷子都在,我不能带你下去,你在这等一会儿,差不多结束我再带你下去。” 秦易安完全没有让人花一天时间做造型却无处可用的愧疚,他像吸猫一样在青年颈间深嗅,淡淡的草木香令他仿佛置身大自然似的放松下来。 纵使他参加过数不清的宴会,但这还是首次面对秦家各大合作伙伴,他明白他父亲的意思,只带一次,之后就要靠他自己跟那些老狐狸小狐狸掰扯,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对此,云岫也没有气愤恼怒的想法,只当自己加夜班,“好的,秦总。” 金丝雀嘛,一个月底薪十万,上限到几百万不等,二十四小时待命都很正常。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秦总。”秦易安皱眉,神色十分不虞。 云岫从善如流,温声细语地扮演金丝雀,“是我的错,对不起,易安。” 秦易安看着还是有点不高兴,云岫明白是什么原因,无非是觉得他不像白月光。 可一开始对方就没有给过他白月光的性格模板,只说“善良乖巧,有正义感”,这能衍生出来的性格就多了。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片刻,云岫看着下面的一片金碧辉煌,默数“三二一”。 当他数到“一”的时候,秦易安皱起的眉头松开,站直身,捋了捋身前礼服不存在的褶皱,方才的温情宛若一触即逝的镜花水月,他冷漠道:“不要下楼,别给我惹麻烦。” 云岫转身,温声答应道:“我会的,易安。” …… 秦家用于举行宴会的礼堂有五层。 一二层是大大小小的厅堂和休息室,三四楼是长时间休息的房间,五楼是露天的观景台,能够俯视小半个秦家的庄园。 宴会要开很久,云岫在房间待了一个多小时,看楼下的灯光依旧闪耀,便知没有结束的趋势。 一日粒米未进的胃部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伴随着隐约的灼痛。 少说要在这做一年的任务,云岫不想把身体搞垮。 他想着秦易安只说不能往下走,以免碰到地位高的长辈无法解释,没说不能往上,应该是可以去五楼找点吃的。 宴会进行中,云岫拉开房门,不出意外看到两边走廊空荡荡,趁着没人溜进电梯。 一般情况下,每个地方都会默认俗称一个长辈不会特地进入的场所,专门留给年轻人交流。 如果说一二楼的装修比较正式,是年纪上来的人喜欢谈事的场合,露天带泳池的五楼便是年轻小辈喜欢聊天的场地。 云岫上到五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天蓝色的泳池和旁边堆叠成山的香槟。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露台边缘明亮淡金的小灯在各式各样华丽的礼服映衬下,都成了略微迷离的色彩。 然而在云岫眼中,他看不见妆容精致的富家小姐,也看不见英俊帅气的有钱少爷,他只看得到长桌上摆盘精致的小吃和蛋糕! 马卡龙?来一口! 抹茶慕斯?来一口! 金枪鱼寿司?来一口! 一转眼,云岫已经优雅而不失偷感地吃遍一张长桌上的所有小食,在他努力掩饰下,几乎没人发现这有个生面孔在猛猛干饭。 吃了将近八分饱,云岫抽出胸口的手帕,矜持擦了擦嘴。 秦家厨师手艺真不错,如果能在长桌上放主食就更不错了。 正当云岫吃饱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男声,“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 云岫半只脚都踏入电梯了,闻言动作一滞,他回头左看右看,没看到附近还有第三个人,迟疑抬手,指着自己不确定道:“你跟我说话?” 说话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往后梳理,露出光洁的额头,银灰色的西装给他增添一分儒雅之气。 看外表和气质,符合出现在秦家宴会的人,但看年龄,不太像会出现在五楼的人。 这不都是二十来岁的少爷小姐,怎么混进来一个三十加的成熟男性? 谭荣之颔首,灯光搭在他的正脸上,由于眼镜反光看不出眼中神色,但他唇角带了一丝无害的笑,试图让青年放松警惕,“没错,我注意你很久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云岫没从剧情里找到这位的相关信息,即使很眼馋这种风格的男人,可他还记得楼下有个醋王哥,摇了摇头,面带歉意委婉拒绝:“不好意思,没带手机。” 西装本就不适合携带任何物品,一点鼓起都会很明显,不合礼仪。 他这么说,既没有直接拒绝抹了对方面子,又不会敷衍到不走心。 云岫所在的电梯是最偏的一个,人最少,他以为没人在意这个角落,但在谭荣之走过来后,五楼在场的所有人,都似有若无望向这边。 在他婉拒的话说出口后,众人不由纷纷吸了口凉气。 这是哪家刚放出来的小土鳖? 但凡做过宴会人物调查的,都不会认不出谭荣之的身份! 京城三大家族——秦家、谭家和陈家。 看姓氏就知道谭荣之的身份了,而且人家可不是秦易安这种刚上任的毛头小子,谭荣之当上谭家主事人少说有十年之久,惹他比惹秦易安更麻烦。 青年眸中歉意真诚,谭荣之看人很准,一眼便看出对方不是在欲拒还迎。 他淡淡一笑,“没关系,没带手机,你的号码总记得吧?你念,我听。” 男人的语气温和却不失强势,暗藏不容拒绝的强硬。 落到这边的视线越来越大,云岫后知后觉发现这位没有剧情的人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他有点不安,小声说了一串手机号。 谭荣之身上的强势随着他的笑一扫而光,又变回了温和儒雅、仿佛没有脾气和主见的好人。 他重复了一遍云岫的手机号,确认无误后,笑了笑道:“有缘回头联系。” 云岫绷着脸点点头,进电梯回到房间,他才垮下一张小脸。 什么叫“有缘回头联系”? 你干脆直接说随叫随到好啦! 按照剧情发展,谭荣之不该有姓名才对,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其实他一时兴起问了号码,后面没兴趣就没联系了? 云岫又翻了一遍剧情,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只能暂时这么安慰自己。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秦易安终于结束与长辈的应酬。 男人用了不小的力气推门,合金门板跟墙壁碰撞发出一声巨响,吓了昏昏欲睡的云岫一跳。 秦易安来到床前,阴沉沉看着睡眼朦胧的青年,“谁准你睡觉的?” 云岫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内心微哂。 大哥,将近十点了,你不睡还不准别人睡吗? 当然,面对金主,他自然不能说这种毁人设的话。 青年揉了揉眼睛醒神,他来到秦易安身前,用半坐半跪的姿势伸手揽住男人的腰,低声撒娇道: “易安,我等你好久你都没回来,所以不小心睡着了。” 青年原本打理整齐的发型睡得东翘一撮,西翘一撮,以秦易安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压出浅淡红痕的雪白侧颊,也能看到他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模样。 秦易安心里莫名软了一瞬,但下一秒,他看到云岫只穿着件纯白而宽大的T恤,卷着被子的下半身影影绰绰,被子缝隙能窥见一小片柔嫩细腻的大腿肌肤。 这间房是他的,衣柜里的衣服全是他的尺码,而这里唯一一件自己穿过的衣服正套在另一个人身上。 登时,秦易安心头烧起了一片难以形容的燥火。 怒气冲冲想要兴师问罪的念头抛掷脑后,他的脑子空白了几秒,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探进纯白布料之下。 掌心柔润细腻,宛若一块上好的暖玉。 第57章 C-02 两人于一周前签订合约,至今在相互熟悉阶段,除了隔着衣服亲亲抱抱,尚未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秦易安没谈过对象,自然也没跟其他人有过这类接触。 他看着青年乖巧的温顺模样,仿佛他做什么都可以似的,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应声而断! 没疼过人的年轻小伙笨手笨脚,云岫忍了腰上作乱的手片刻,实在没忍住,红着眼一把拍开。 “不许捏了,你力气好大,捏疼我了!” 要不是还记着自己的人设,云岫疼得能嚎出来。 秦易安松开手,撩起青年腰间的衣服弯腰看了一眼。 本该白玉无瑕的肌肤上浮现深浅不一的红痕,秦易安内心微微歉疚的同时,一股说不上来的兴奋席卷全身。 他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问道:“不疼就可以吗?” 云岫有些犹豫,但他如今的身份是金丝雀,不能太傲,思忖半晌,犹犹豫豫点了点头。 秦易安一边观察着云岫的表情,一边试探着探索更多温润如玉的肌肤。 明明都是人的皮肤,他却觉得对方的皮肤更滑更软更细腻,摸起来有股令人上瘾的魔力。 这可苦了云岫。 虽是只是单纯的触摸,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纯洁的小男孩,摸他的人显然也单纯不到哪去,一时生涩的动作很快熟练起来。 云岫浑身发软,无力支撑身体,只能依靠着秦易安搂着他的腰来维持这个姿势。 可他还是不太舒服。 想想也是,任谁一直有东西膈着都不会舒服的吧? 云岫难耐地蹙起眉头,盈着一汪春水的眼眸求助地望向秦易安,表面求助,实则突显他和白月光最不像的地方—— 眼睛。 白月光是传统意义上的桃花眼,而云岫的眼睛偏圆,比杏眼扁,眼角圆钝。 如果说白月光像只典雅的临清狮子猫,云岫则像喜欢撒娇的布偶猫。 果不其然,秦易安对上他的目光,跃跃欲试的危险行为猛然停下,被欲.火冲得发晕的头脑也清醒了大半。 回忆起自己做了什么,感受到身下难堪反应的男人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忽然,秦易安一把推开云岫! 云岫没反应及时,径直往后倒去,幸好后面是堆叠的被子,摔了也不痛不痒。 这正是他要的反应。 云岫悄悄松了口气,不是他说,虽然养了替身,但这不到一周就摸上摸下,未免让他觉得有些暧昧了。 他怕等不到白月光回国,秦易安就要拉着他滚床单。 他自认开放,见一个帅哥爱一个,可一本小说里,攻受注定配对,他不想跟主角攻有过多接触,不然总让他有种当小三的错觉。 他觉得就这样不上不下也挺好的。 老实.jpg 秦易安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恍然回神,大步迈入卫生间整理仪容仪表,确定形象不会有损秦家面子之后,一声不吭离开了房间。 云岫大概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不外乎跟他做这种亲密事的人不对,觉得背叛白月光了。 可秦易安也不想想! 早在他提出替身合约的时候,就已经背叛他心中圣洁的白月光了好吗? 妥妥的火葬场预备役成员。 何况合约一约就是一年,要不是云岫清楚白月光下个月回来,他非得拖到人家回来前才肯签。 目送秦易安离开房间,云岫估计这人今晚不会回来后,盖上被子安心睡觉。 …… 第二天,管家张叔敲响了房门。 云岫白T恤西装裤,顶着鸡窝头开头。 张叔面不改色道:“云少爷,易安少爷让我来接您。” 然后,他顿了顿,抬起手臂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麻烦您十分钟完成洗漱工作,少爷不喜欢邋遢的人。” 云岫抓了把头发,手感略硬,是昨天抹的发胶晚上没洗,经过一晚上,现在成了海胆头。 不过他没和管家做无意义的争吵,十分钟大概不是管家的要求,而是秦易安的要求。 对于打工人来说,老板才是上帝! 十分钟内洗漱换衣服洗头他可以做到,但头发完全吹干就不可能了。 当他跟着管家来到秦易安住的小楼,清晨的风由外而内穿堂而过,他还能感到头皮凉飕飕的。 张叔候在一旁,微微鞠躬道:“易安少爷,云少爷来了。” 云岫觉得管家没必要汇报,如果秦易安视力没问题,在他走进客厅的那一刻,对方应当就知道他来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易安还真跟个瞎子一样,让管家离开后,直接把他晾在一边,不说话也没看他,活像古代做错了事,却不肯承认的固执男。 云岫:“……” 该说不说,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报警。 云岫没吃早餐,昨晚吃进肚子的都不是正餐,不顶饿,他没兴趣搁着跟秦易安玩猜你心思的游戏。 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云岫走近,抬手搭在男人肩上,轻薄的休闲服轻易使他感受到对方瞬间紧绷的肌肉。 他装作没感觉到,端着解语花的柔弱形象,温声道: “易安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吗?是我不对,冒犯了你,下次不会了。” 秦易安本来快忘了昨晚发生的事,云岫一提,他立刻回想起令人上瘾的触感,置于桌面的手微蜷。 实际上,他没那么容易生气,避免情绪化是他从小上到大的课。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太过在意云岫,不要沉溺于短暂的快感,这对他未来的发展不利。 秦易安坐直身体,避开了与青年的肢体接触,示意他坐到对面吃早餐,“吃完换件像样的衣服,一会儿陪我出去。” 云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衬衫长裤,可能不太正式,但肯定不算不像样吧? 还是那句话,老板是上帝,他忍! 云岫一边吃,一边思考如何走剧情。 有了昨晚那一出,他以为秦易安并不是很成熟的霸总,年轻气盛,容易做出错事,导致追妻火葬场。 这是狗血小说剧情的通用模板。 然而早上的三言两语推翻了他的想法,秦易安年轻归年轻,也有冲动的一面,但思维方式更偏向于现实。 于他而言,白月光和爱情固然重要,但他的事业和自我满足更重要。 如此看来,理智到有点冷漠,不过这恰好符合顶层家族培养出的继承人要求,秦家在“传位”后,尽可能大的让他放手去做。 云岫有点难以想象,秦易安这样的人真的会如剧情中所描述的那般,后期放下身段对白月光穷追猛打吗? 这些暂且不提,云岫吃完东西,换上管家准备的衣服,跟秦易安出了门。 车子行至公司门口,云岫才恍悟他们不是去参加宴会酒会,而是日常上班。 可上班的人是秦易安,他为什么也要穿西装啊? 穿过宽松道袍,云岫有些难以忍受修身的西装,他琢磨着上到办公室后,能不能请求换一套休闲服。 目前首要的是迎接公司大大小小员工的注目礼,为未来主角爱情的道路增添一丝坎坷的情趣。 当迈入公司大门的那一秒,云岫迅速进入状态,小鸟依人地挨着秦易安走,不合时宜地询问他中午想吃什么,自说自话完了,还状若无人地喊了声“易安哥哥”。 秦家只有秦易安一个独子,没听说有私生子,也没有养子,更没有联姻对象和公开的男朋友。 虽然少东家没有搭理云岫,但也没有刻意保持社交距离避嫌。 顿时,“小情人”三个字在众人脑中浮现。 有人唾弃,有人蠢蠢欲动,。 像秦家这样的家庭,就算秦易安同时谈八个对象,表面上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 八卦消息总是发酵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上到部门经理,下到保洁保安,都知道秦氏太子爷带了小情人来上班。 云岫看目的达成,进入电梯,便悄然拉开距离。 恰好秦易安这时候也皱着眉后退一步,并没有发现云岫的小动作。 秦总倒没觉得青年方才的举动是故意的,他以为云岫单纯在讨好自己,就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一切都得教。 他不算是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他认为人人皆知的礼仪方面,难道不该是常识吗? 要不是云岫的脸和气质像极了年少的白月光,他估计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截了当把人开了。 心中不痛快,秦易安说话的语气变得十分烦躁和不耐:“在外面不要离我太近,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听到了吗?” 站在电梯角落的青年眼眸微动,垂下眼帘盖住了琉璃似的明亮眼眸,轻轻答道:“听到了。” 秦易安看到他被凶了依旧听话乖巧的模样,不知为何,那股郁气不仅没散发出去,反而更郁结了些。 本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电梯门一开,秦易安抿唇跨步走出电梯,步子大且快,云岫一边在心里偷偷骂,一边小跑才跟得上。 虽说办了宴会,宣布秦易安正式接手秦氏集团的工作,但不可能一上来就当董事长。 在熟悉家庭产业和各项事务时,还需要现在的董事长,也就是秦易安的父亲指导,所以秦易安目前的职位是钱少事多的总裁。 云岫很有金丝雀的职业素养,金主工作,他在旁边小憩。 睡醒看到金主杯子空了,便亲手泡了杯咖啡给对方提提神,顺手在茶水间拿了几包零食回去咔嚓咔嚓,然后吃完继续睡觉。 或许金主无法容许金丝雀向猪的方向发展,云岫没睡多久,就被秦易安推醒了。 十点多的阳光从窗外照入,秦易安背光站立且沉着脸的时候,很像地府爬上来索命的厉鬼,“除了吃和睡,你就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吗?” 云岫差点脱口而出“吃和睡本身就很有意义”,幸好及时清醒,想起他是个不会同金主争辩的金丝雀,有点无奈道: “我是舞蹈系的学生,在这里练基本功不太好吧?而且我穿着的衣服没有弹性,不方便做太大的动作。” 秦易安这才想起云岫的专业,他没见过舞蹈生练基本功,想着这么大的办公室,不可能不够云岫施展。 他要求不高,只要别在他工作的旁边睡觉就行,指着某扇门说:“休息室有我的衣服,你自己进去找合适的穿,随便找块空地练习,总之不要睡觉。” 一天换几套衣服,云岫没了反驳力气,随手拿了不会出错的短袖短裤换上,在沙发旁甩肩。 云岫甩肩的时候,秦易安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等青年坐在地毯上沐浴着阳光压腿,他逐渐开始频频走神。 云岫身材比例本就优越,增加“从小练舞”的元素之后,修长挺拔的身材条靓盘顺,特别是那双笔直而骨肉匀亭的长腿,膝盖脚踝和指甲都泛着淡淡的粉,让人移不开视线。 因为穿着短袖和短裤,冷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和阳光之中,隐约有白到反光的趋势。 秦易安在脑中和自制力拉锯许久,终是放下了笔。 只看一分钟。 一分钟之后,马上继续工作。 第58章 C-03 云岫对身后投过来的视线一无所知。 他看着窗外高低错落的摩天大楼,灿烂的阳光平等落在每一栋楼上。 反光的时候,既像来到了赛博风的星际都市,又像来到了魔幻西方,一只只炸着鳞片的龙冲天而起。 做完压腿的动作,他想换个动作继续练习,但他刚动一下,身后传来“啪嗒”一声。 云岫:“……?” 他循声回头望去,看到秦易安正低头阅览文件,除了笔掉在地上,没有任何异样。 云岫不明所以,但他本着金丝雀的职业素养,当即中止手中的事,走过去弯腰捡笔,“易安,你的笔掉了,喏,给你。” 云岫自认自己说话做事很正常,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半米,可秦易安在听到他说话之后,力道不轻的把文件落回桌面。 男人凤眸微眯,“你在勾引我?” 云岫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然后顺着他的视线慢慢低头,目光最后定格在自己光.裸的大腿上。 霎时间,头顶的一个问号变成一排问号。 ……你没腿还是我没穿裤子? 云岫默念三遍“乖巧善良”人设,目光无辜地暗中提示:“没有呀,这不是你的裤子嘛?” “你可以穿长裤。”秦易安用平淡地陈述语气不悦道:“别做多余的事,别做这种表情,不像他了。” 云岫面色一僵,而后忍气吞声道:“……我知道了,易安。” 可以说秦易安是云岫做任务后,遇到的最难伺候的任务对象。 这不行,那也不行,若是不行的理由正当,他自然会调整,可对方说的那些话没一句是有道理的! 不过转念一想,秦易安为了怀念白月光,包.养替身金丝雀这件事,本身就站不住脚,又怎么能要求他说话做事礼貌且公正呢? 想到这,云岫心里簇簇往上窜的火苗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瞬间熄灭。 他跟脑子不正常的霸总计较做什么。 云岫微微笑了笑,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练习。 秦易安在他转身的时候便停下了动作,用眼角余光瞟着那边,轻蹙着眉。 他心中有些懊恼,因为他想表达的意思不是强制云岫东施效颦,而是想问他,能不能穿多点,露胳膊露腿有点影响他工作了。 然而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 话说出口,往上打补丁已是无济于事。 何况,秦易安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长那么大从未回收过说出口的话。 算了。 一个玩物而已,没必要为他做到这种程度的改变。 …… 秦家人各有各的生活,平日里没别的事,基本不会碰面。 云岫在秦家住了一段时间,终于迎来开学的日子。 早上,他吃了阿姨做的早餐,准备去上课。 由于他是秦易安养的金丝雀,总不能让金主一等等好几天才看到他,所以这学期开始,他申请了走读。 秦家庄园坐落于富人区,旁边就是地铁,出行十分方便。 就在云岫思考待会要转乘几号线的时候,楼梯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云岫有些讶异,看了眼时间,七点不到,按理说八点才是秦易安的起床时间,他起那么早做什么? 压下心中的疑惑,云岫调整表情,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疑惑和笑意,“易安不多睡一会吗?” 从微乱未干的发丝来看,秦易安只是简单打理外表,便匆匆赶下来。 因为没睡醒、时间赶叠出来的buff,秦易安表情算不得好看,但良好的教养使他克制住了少爷脾气,“嗯,今天我送你。” 闻言,云岫是真惊讶了。 相处一段时间,不说对秦易安性格了如指掌,可他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冷漠、挑剔、利己主义—— 这样的人,竟然主动提出送他上学? 若不是怕秦易安生气,云岫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想往窗外看看是不是下红雨了。 云岫很想拒绝,但他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他替秦易安整理翻折的领口,低眉顺眼神态温驯,“谢谢易安,待会就麻烦你啦!” 精致的五官组合成的一张脸,乍一看并不惊艳,却有越看越耐看的特点。 朝阳之下,青年莹白如玉的皮肤显得格外清透无暇,像高高雪山上盛开的雪莲,高岭之花却触手可及的存在令秦易安有些失神。 严格来讲,云岫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其实不完全像他心中的白月光陈景明。 青年天生有一股活泼的特质,即使安静下来,那股活泼聪明劲儿也会从眼睛里钻出来,然后无孔不入钻进他的情绪领域,叫嚣着带他一起燥动起来。 如果是别人在他旁边这样,早被他解雇了,有多远滚多远。 可那人是云岫,秦易安就有点没辙。 不知道为什么,他跟那双眼睛对视,很难产生抗拒心理。 或许是云岫长得太像陈景明了吧,就算性格略有不同,他仍旧抱有十足的宽容和耐心。 “易安?” 云岫眼神困惑地唤了一声,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发起了呆。 秦易安尽数收敛过于发散的思维,“没事,你几点上课?” “八点。”云岫担心自己说八点,少爷真要卡点,提醒道:“最好预留出十五分钟的时间,我要回宿舍拿书。” 秦易安没答应预留足够的时间,也没拒绝,坐在餐桌旁,等云岫去厨房给他端早餐。 不过,少爷的耐心不到一分钟就告罄了,皱眉不悦道:“你怎么还没搬东西回来?不是早跟你说办走读手续吗?为什么办的时候不搬行李?” 一连三个问题,足以说明少爷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云岫有点无辜,“学校没开学,我办不了走读,没有证明,宿管阿姨不会同意让我搬行李的,这几天我还要跟辅导员请假才能在外面住。” 这不是他的问题好不好? 秦易安要是着急,怎么不派人跟学校交涉,让他一个没话语权的学生跟各个领导掰扯,他连校领导的面都见不上啊! 少爷眉间的褶皱还是没有松开,但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没再揪扯搬行李,转而松缓语气,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记得你下午有节四点半到六点多的课,下课先别回来,在校门口等我,晚上有个局,你陪我去。” 云岫轻轻应了声,“好。” …… 云岫在本地上大学,免了长途奔波,但免不了舞蹈生的早功。 他七点半到校,回宿舍拿书,突然听舍友说明天开始要六点四十上早功的噩耗。 六点四十! 有的地铁都没发第一班车!! 要不不办走读了吧,他从秦家来学校,少说要十分钟,他真的不想六点起床。 云岫心态有点崩,顾不上毁人设,拿出手机就跟秦易安商量不走读的事。 舍友听到他说走读,也是一脸震惊,“不是吧,咱们住校的少说也要六点二十起,你要是在外面住,不是五点半左右就要起床?” 云岫也不想,但他没把话说死,强颜欢笑道:“我哥要求的,我再跟他商量一下吧。” 大一刚开学,行李和书都是配送到宿舍的。 大家刚认识没多久,加上云岫昨晚没来学校,这是三个舍友第一次见他,对他的情况不太了解,劝了两句便没再多说。 云岫来的时候,原主已经报了高考志愿,被本地一所名校的舞蹈学专业录取。 他以为舞蹈学会比舞蹈表演轻松些,等课表出来,好像也轻松不到哪去啊! 木已成舟,转专业要耗费的精力更多,基本转不了。 等一节课上完,秦易安的消息姗姗来迟。 打开一看,不出意外地拒绝了他的请求,理由是六点不算早,司机完全可以送他去学校,再回秦家接他去公司。 云岫:“……” 这是你能不能赶去公司的问题吗? 对秦易安来说,这确实是他能不能赶去公司的问题,至于云岫需不需要早起……不就早起二十分钟? 又不是早起一个小时,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改变他计划好的事。 除非明说,否则秦易安根本不知道云岫那一大段委婉请求的目的是什么。 但云岫怎么可能直说,最后住校的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舞蹈生的大学比一般学生辛苦,别的学生只需要坐在教室里动笔动脑,舞蹈生需要脑力与体力并存。 上了一天的课,云岫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校门,没在路边接学生的车中找到秦易安的车。 他以为是自己找漏了,可重复找了两三遍,依旧没看到带着秦家标志的车。 云岫担心是自己遗漏,或者没商量好在哪等的原因,干脆打电话过去打算直接询问秦易安在哪里。 然而电话打通响铃不到两秒,就被对面挂断了。 接着,状态栏弹出了新消息的提示。 这一看,差点没把云岫气笑了。 秦易安:[在开会,等着。] 等着? 会开多久? 他又要等多久? 秦家里学校近,但里秦氏集团很远,从公司过来,起码得半个小时。 他听秦易安早上的语气,以为一下课就过来接他,导致他下了课就小跑出来,下午刚洗的澡又白洗了! 他的母语不是汉语,是无语。 服了,做不到的事能不能别说啊,净耽误人时间。 过了一会儿,又有新消息弹出来。 秦易安:[你要是没事,自己打车去京华路月色会所,在那等我。] 京华路,搭地铁也要一个小时才能抵达。 云岫看到这条消息,只觉得站在太阳底下等人的自己像个绝世大傻逼。 无能狂怒几秒,他认命蹲在树荫底下,开始在地图上搜索去京华路的路线图。 因为他蹲的地方很窄,一辆加长林肯停在他面前时,他以为是自己挡住了人家的车道。 正想往后退一退,车门自动打开,冰冰凉凉的空调气瞬间涌出。 云岫:好爽! 不过他是个有道德的人,这车可能是来接学生的,他蹲着估计挡着人家了。 他没往车里看,礼貌而克制地看向别处。 因此,车内响起一道熟悉且磁性低沉的男声时,他迟疑了很久。 “不上车吗?” 车内的男人身穿藏蓝色的西装,金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使他看起来温和而儒雅,“还是说,秦易安没打算带你去月色?” 捕捉到关键词,云岫下意识投去视线。 是在秦家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谭荣之。 云岫有些看不透这人,总觉得在对方和气文雅的皮子地下藏着一头凶兽,平时不会主动接触剧情没有描述过的角色。 今天可能在秦易安那边受了气,他本能寻找一个可以撒气的对象,而谭荣之正好符合要求,刚好撞在他枪口。 在谭荣之发出邀请后,他没过多思考便上了车。 第59章 C-04 云岫上了车,抱着手臂坐在角落生闷气。 谭荣之正低头看着资料,听人上车之后就没了动静,有点奇怪地抬眸扫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角落臭着脸生气的云岫。 谭荣之翻动纸页的动作一顿。 宴会那天回去,他就让人查了云岫的身份,知道是秦易安包养的小金丝雀,他也不介意。 因为他清楚,以秦易安眼高于顶的性格,刚养在身边还需要时间接触。 或许换个说法会更直观—— 秦易安有精神洁癖。 这是在他大学期间得出来的结论,毕竟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秦少爷有个白月光,人人都想利用白月光做文章。 曾经有许多人想给秦易安塞人,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有好事者究其原因,竟然是那些人不是不像,就是谈过,嫌脏。 谭荣之笃定,秦易安肯定没碰过云岫。 被青年无视了个彻底,谭荣之不仅没觉得冒犯气愤,还觉得颇为有趣。 自从完全接管谭家之后,还没人给过他脸色看。 谭荣之莫名起了逗弄的心思,放好资料,好整以暇道:“你跟秦易安闹矛盾了?” “没有。” 云岫虽然臭着脸,但还是回答了他的疑问。 他俩确实没闹矛盾,单方面的矛盾怎么能算闹矛盾呢? 青年说话硬邦邦,犹如一根不软不硬的刺,刺的硬度取决于听者。 谭荣之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心性早就磨练得水火不侵,面对青年谈不上好的态度,他依然笑容淡然,“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来接你?” 云岫一噎,想到谭荣之不是剧情人物,他不用对方面前掩饰真实性格,恶声恶气道:“关你什么事。” 谭荣之哑然,好心地提醒:“你还坐着我的车。” 言下之意,是和他有点关系。 “怎么,你要把我赶下去?”云岫抱着手臂,靠着椅背,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那你把我丢下去吧,被车碾死了算你的。” 谭荣之:“……” 他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和秦易安的眼光。 眼前的这个小泼皮,真的是他在宴会看上的矜贵小少爷吗? 云岫才不管他怎么想,得寸进尺地翘着二郎腿,面色嚣张。 他的本意是惹谭荣之生气,因为情绪守恒,就像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一样,怒气也是。 谭荣之要是生气,他就开心了。 云岫知道这种想法很损,但他现在只想丢掉脑子和道德做任务。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直接让对面的人看到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画面。 由于此行的目的是半正式场所,云岫特地带了身休闲西装来学校换洗,西装裤大多没有弹性,这个姿势便将西装裤下所包裹的臀腿线条暴露无遗。 修长柔韧,兼具美感与力量。 谭荣之目光一凝,忽地想起云岫是个舞蹈生,如果穿短的裤子,那双腿应当是又白又笔直。 云岫原本见他隐约有怒色自眸中一闪而过,但定睛一看,又恢复了温和的神情。 他循着男人的视线缓缓低头,最终落在自己臀腿部位。 云岫凝重地放下腿:“……谭先生,我想你应该懂得非礼勿视的道理。” 谭荣之轻笑,“我没看。” 这是将云岫方才的厚脸皮行为抛了回去。 云岫从来不是让自己吃亏的性格,谭荣之看了他不承认,那他就要看回去。 还真别说,谭荣之奔三的年纪,身材好像很不错。 藏蓝色的西装底下,能看出结实健壮的胸肌,结实强壮的臂膀,虽然看不到臀部,但大腿发达且有健身习惯的人,臀部估计也很翘。 云岫越看,眼睛越亮。 哇哦。 谭荣之这个老男人也很有料嘛! 而被小流氓视线注视的人却不那么好受。 谭荣之是成年多年的男人,拥有无数身价之后,不介意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一部分代价。 青年的眼神像一把小钩子,即使清澈不含任何情色意味,却极大戳中了他的性.癖,轻易勾起他的□□。 他将纸质资料重新拿起,放置在大腿上。 再开口时,男人上身往前倾斜,宛若勾引亚当夏娃吃金苹果的毒蛇,语气带着十足的诱惑:“怎么,秦易安没给够你想要的?不如把他踢了,跟我合作如何?” 能将包.养协议说成合作,除了谭荣之估计也没谁了。 豪车的车内空间再大也有个限度,谭荣之倾身靠近,云岫得以清晰看到金边眼镜下,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 两人对视片刻,云岫哼笑,“光说不做可不行,看你表现。” 谭荣之微微挑眉,“哦?好啊。” 他本以为这是一只娇憨可怜的小雀儿,没想细细一瞧,竟是只会啄人的隼。 罕见地,谭荣之起了一丝征服欲。 平淡如水的生活日复一日没有新意,或许找个有趣的小玩意逗弄也不错。 谭荣之漫不经心地想。 …… 月色会所的名字听着接地气,像路边随处可见的不正规会所,但只有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的人才能明白“月色”的含金量。 秦、谭、陈三大家族合办的会所,因为资金足够,不管是服务还是酒水吃食,皆不逊于京城最好的餐厅。 当然,还有更简单的辨别方法。 在京城的繁华地段能占这么一大片地方做生意,钱和势缺一不可。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会所大门,甫一停稳,就有穿着黑白两色员工制服的经理带着泊车小弟迎上前来,为客人开车门和引路。 谭荣之是月色的常客,经理一见到他便笑容满面,大堂内的其他经理见状,亦是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谭先生,今晚还是去青竹间吗?” 既然是三家共办的会所,自然从一开始就夹带私货,每家都要了一层作为私人地盘,但为了方便取名,就采用了四君子里的“梅兰竹菊”作为代称。 分完之后,多出来的“雅菊间”才是京城生意人趋之若鹜的最佳谈事场合。 虽然谭荣之每次过来,都是去青竹间,但经理出于稳妥,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谭荣之的回答也证实了“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先去青竹间给他换身像样的礼服。”谭荣之转眸看向云岫,示意他说的人是谁,之后才道:“今晚去雅菊间,秦易安应该提前预订了吧?” 秦易安是提前预订了,但没跟这边的人说订来做什么,经理确实不太清楚。 经理讪笑:“订了,可能是客服没听清楚交代,待会我就跟秦少那边再沟通一下。” 谭荣之不知可否,继续迈步往里走。 云岫“哎”了一声,不太情愿道:“我为什么要换衣服?我觉得我现在这身挺好的,我不想换。” 谭荣之尚未回答,旁边的经理就为他抹了把汗。 如果说秦家家业涉猎广泛,各方面都触及些许,那谭家便是专精服装市场和金银首饰等领域起家的。 作为老牌家族,做着全华国最大的服装生意,谭家极为重视家族子嗣的礼仪培养。 谭家相信,出众的相貌千篇一律,仪态和教养才是最吸引人的点。 谭家子仪态好了,穿着家族高奢礼服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晚会,自然会吸引无数人想要和谭家做生意。 曾经也有暴发户在谭荣之面前大放厥词,认为所谓的礼仪只是上流人士的假面,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 当时的谭荣之没说什么,但经理后来听说,那个暴发户因为不讲诚信,永远被排除在京城的生意圈子之外。 商人讲诚,起初没人把这件事同他联系到一起,大家都骂暴发户活该。 可在某天,暴发户不知从哪打听到谭荣之在月色,追来门口磕了几个小时的脑袋,嘴里碎碎念着什么,也没换来谭荣之一瞥。 那天正好是经理值班,他听清了暴发户说的是什么。 “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令经理毛骨悚然,自那以后,他对待谭荣之比秦易安更慎重。 假如惹到后者,顶多丢了工作,但惹到前者,聪明些的像暴发户那样,能醒悟是谁搞自己,不开窍的大概稀里糊涂自认倒霉了。 因此,他看到云岫这副模样,便以为又是一个恃宠而骄、濒临翻车的金丝雀。 今天注定让经理大跌眼镜。 谭荣之不仅没有生气,还很耐心地跟青年解释:“秦易安可能没和你说,今晚的宴会年轻一代基本来齐,礼服是宴会的敲门砖。纵使你长得再好看、身边人的地位再高,没有一套好的礼服,别人不会看得起你。” 久经职场的经理一听,下意识分析话里的含义。 踩了秦少一脚,温声细语解释这么做的原因,侧面衬托自身的贴心,暗暗又踩了秦少一脚。 经理倒吸一口冷气,不动声色看了眼云岫。 难道说这位喜欢谭先生的同时,也想着秦少? 唏嘘,真是人不可貌相。 云岫在“秦易安忘了说”和“秦易安故意没说”之间,选了前者。 他还记得在秦家的那场正式宴会上,在不确定出不出场的情况下,秦易安都让人给他捯饬得人模狗样。 若是在穿着上丢了脸,以对方的性格,他恐怕在秦家待不了多久了。 仔细权衡利弊一番后,云岫妥协了,跟谭荣之去青竹间换了身正式礼服。 相较于秦易安给云岫选的黑色,谭荣之给云岫挑了套纯白镶钻的礼服。 收腰的设计衬得青年腰细臀翘,长到完全能盖住袜子的西装裤显得本就长而笔直的腿越发修长好看。 谭荣之拉远距离,完整看到青年全身,眸中划过一丝惊艳神色。 他见过穿黑色礼服的云岫,第一眼便能感觉是富养出来、极有涵养的小孩,却没想到穿白色礼服的云岫,比穿黑色更让他眼前一亮。 乌发雪肤,星眸红唇。 谭荣之颇为愉悦地想,这就是他理想中的金丝雀。 放在秦易安身边太可惜了,那个粗人不懂得欣赏,只会浪费,像这样需要精心养护的宝贝,应该让他来呵护才合适。 得想个法子要过来。 * 七点五十分。 月色的灯光已然尽数亮起,俯瞰之下,整个会所宛若金碧辉煌的宫殿。 雅菊间,正是一派热闹景象。 谭荣之带着云岫进入这层楼的时候,身份尊贵的少爷小姐们正三两凑在一起谈笑风生,发现他们的人,皆是表情一顿,而后微笑颔首致意。 其实谭荣之不一定能看到他们远远打了招呼,但身份地位差距摆在那里,即使是表面功夫也要做全。 否则一旦有不好的流言传出去,轻则不予计较,重则家破人亡。 谁也不敢堵高位者不会计较。 云岫进门后,四下张望寻找,没看到秦易安,估摸着开会耽误了时间没到。 他到底是秦家那边的人,不能跟谭家走太近,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生气归生气,却不能拿任务开玩笑,所以他没找到秦易安,也跟谭荣之说了一声,找了个角落等待。 谭荣之听他说要避嫌,眼眸微深,没阻止,微笑着点头同意了。 毕竟他很满意云岫,而且有自知之明。 于他而言,轻易得来的东西不被珍惜,为了能更长久感受这份趣味,他耐心十足,愿意用更多时间和精力慢慢捕获对方的心。 云岫没等太久,很快发现了秦易安的身影。 然而不等他开口,秦易安便来到他面前,劈头盖脸低声训斥: “不是让你在京华路等我吗?你怎么自己上来的?还有这身衣服,丑死了,白的跟奔丧似的,你还不如再穿个麻袋,把披麻戴孝凑齐!” 他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找茬,而是故意找茬。 云岫想着进来再避嫌,但已经晚了。 秦家家大业大,簇拥秦家的人一早听说秦易安养了个金丝雀。 但凡不是担心明目张胆地调查会惹怒秦易安,这会儿云岫从小到大的事迹早就广为流传了。 即使查不到具体资料,但云岫长什么样,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 因此,云岫跟着谭荣之进月色的事,在一个小时前,就有人悄悄告知秦易安了。 云岫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面对秦易安的突然发怒,心中并无多少惧意,问就是习惯了。 哪天秦易安不发神经才是他该担心的事。 “谭先生是个好人,他见我一直等在下面,问我找谁,听我说找你就带我上来了。” 云岫组织语言给他解释:“我从学校出来,没带礼服,这是谭先生借给我的,易安待会可以帮我还一些钱吗?从工资里扣。” 真话不能说,假话说不了,半真半假的话更有说服力。 明明是一查监控就能发现真相的事,云岫十分清楚秦易安不会查,就像秦易安相信他不会说谎,也没胆子说谎一样。 听到他的解释,秦易安虽然依旧不悦,但面色缓和不少。 谭荣之是他竞争对手,云岫跟对方扯上关系,让他有种被背叛的错觉,无论理由多充足,反正不可以! 秦易安语调冰冷,警告道:“下不为例,希望你记住合约内容。” 他指的是其中一条条款,“合约期间,甲方可以和别人发生性.行为,乙方不能和其他人有感情纠纷与性.行为;如果乙方违反本条例,赔偿甲方一千万。” 霸王合约不具备法律效应,但包.养合约也不受法律约束,云岫想要钱的话,就得遵守合同内容。 云岫在心里翻白眼,表面却温顺道:“我知道的,易安。” 秦易安这才露出勉强满意的表情,可他觉得光口头教训不行,要给云岫一点颜色瞧瞧,故意晾着他,抛下一句“别跟着我,不准提前离开”,便头也不回去别的地方与人笑谈了。 云岫敢肯定,在秦易安走远之后,众多或明显或隐晦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 至于是看好戏还是另有所图,就不得而知了。 …… 秦易安不管云岫,以为青年会尴尬得无所适从,如坐针毡地反思。 他自负且自傲,从未有过想得却得不到的事物,说不管就不管,绝不多看云岫一眼。 也就是他的自负,让他失去了未来后悔莫及的东西。 云岫在座位上悠然自得吃点心喝小酒,待得比端着贵族架子的少爷小姐们舒服百倍。 喝多了,想上厕所。 他眯着眼辨认出卫生间的方向,站起来时,身体不明显地晃了两下。 这具身体没喝过多少酒,只喝了几杯低度数的酒精饮品,云岫就感觉有点头晕,脑袋雾蒙蒙的,但好在没有出现酒精过敏的迹象。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秦易安的人,见他去上厕所,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因此,有人看到谭荣之后脚进了厕所,也没有多想。 云岫解决完生理问题,低头洗手的时候,突然被第一个隔间里出来的人搂住,条件反射挣扎起来。 谭荣之只想玩点情趣,不想引来围观群众,连忙出声道:“是我!” 面前就是镜子,云岫又不瞎,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没洗手,不能摸我!” 谭荣之:“……我没上。” 他有点无奈,又有点新奇。 每当他觉得看透云岫时,对方总会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这让他更加想要靠近和得到,好探究青年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云岫嘟囔,“那也不行,你摸门把手了!” 谭荣之只好尊重他的意愿,飞快洗了一遍手,“这下行了吧?” 青年满意点头。 从云岫的神态和语气来看,谭荣之不难猜出他喝了酒,并且不胜酒力有些醉意。 选这个节骨眼跟来,谭荣之自然不是单纯想跟云岫说两句话。 为了避免云岫再说他不洗手破坏氛围,谭荣之半哄半骗把人带到消防通道,继而问道:“秦易安今晚那样对你,你还要跟他吗?” 酒精一视同仁,可不管云岫是不是本地灵魂。 他用所剩无几的理智认真思考,慎重地点了点头,“要,他很重要。” 谭荣之心下一沉,“你喜欢他?” 云岫摇头,理直气壮道:“不喜欢啊!他脾气那么坏,我喜欢情绪稳定的人!” 谭荣之一时间没能理解云岫前后两句话有什么关联,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跟秦易安签那种协议? 不过他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即使理解不了感情方面的事,但他从理智出发,直觉其中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他略一沉吟,“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能离开秦易安,拿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肯跟我?” “白月光回来的时候。” 涉及剧情,云岫潜意识挣扎许久,又改口道:“不知道。” 穿书局有宿主自保机制,作用于精神层面。 在系统判断宿主无法掌控身体时,会切断与外界交流的感官,直到系统认为宿主不会在外界诱导下,透露穿书局相关信息为止。 接下来,无论谭荣之问了什么,青年都没再开口说话。 似乎嫌她问多了烦人,一脑袋扎进男人怀里,脸埋在鼓囊囊的胸肌上,回避他的各种问题。 一开始,谭荣之没想问那么细,对秦易安隐晦提出将云岫给自己的时候,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来这边碰碰运气。 谁知撞上云岫醉酒,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可不就抓紧机会问吗? 有句话说得好,“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已知秦易安不珍惜这只小雀儿,小雀儿也不喜欢秦易安,只是因为某个原因,要在对方身边待到陈景明回来。 回想起秦易安方才说“他喜欢我,有本事来抢”的傲慢神态,谭荣之意味深长地笑了。 不喜欢秦易安,没否认喜欢自己,那就是喜欢他。 虽然不明白云岫在执着什么,但他都这么配合了,那他拿点奖励不过分吧? 借着外面走廊照进来的微弱白光,男人垂眸看着青年毛茸茸的发顶,眼眸深处露出了和消防通道牌子一样颜色的幽幽绿光。 …… 今晚的宴会是秦易安的主场。 在秦家办的宴会正式且盛大,主要是秦易安和各个家族领头人的交流。 有长辈在,年轻一代放不开,有很多不方便聊的话题和玩法也无法展开,所以有人提议再办一场小型宴会,只邀请圈内的年轻一代。 家世不够的不要,辈分太大的不要。 不过每个人都能带伴来,像秦易安带云岫这样,有不少人都带自己的男女朋友过来。 宴会到了尾声,该谈的事谈完了。 秦易安一转头,就看到角落沙发上接吻的男男女女,有混不吝的已经探手到衣服底下摸索。 要不是还记得这是哪里,估计能当众做起爱来。 秦易安表情有一瞬间的嫌恶,但他们又不是乱搞,每个人只带了一个伴,有的一个也没带,他不好说什么。 可厌恶的情绪没有消失,他突然想起某个被自己故意放置的人也有一张出众的脸,心莫名揪紧,望向青年坐着的方向,担心有人欺负他。 好在秦家的面子还是大,青年方圆两米,无人敢靠近。 秦易安松了口气,来到他面前,看他在闭眼休息,凑近还能闻到浅淡的酒味,难得缓了语气,“你喝酒了?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云岫这时已经清醒许多,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手,要抱意思不言而喻。 他闭上嘴巴时,感觉嘴唇有些涨痛。 忽然想起某谭姓男子在灯光底下斯文败类,背地却低声下气哄人张嘴的禽兽嘴脸。 吃一次不行,贪心的非要二三四五次。 这才是人不可貌相好吗?! 话说回来,谭荣之吻技挺好的,不愧是奔三的老男人,懂得疼人。 云岫计划着,在陈景明回来之后,他被赶出去,就暂时去谭荣之那。 流落街头什么的,做个样子,秦易安这样认为就行,反正又不天天看着他在街头流浪。 就在云岫享受坏脾气好身材男人的搬运,并且回味好脾气好身材男人吻技的时候,秦易安冷不丁道:“你嘴怎么肿了?” 云岫:“……” 他下意识微微收紧拳头,冷汗差点下来。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反应越大就越可疑,随后努力放松身体,维持当前的姿势,飞快过了一遍原主的记忆。 “有吗?”青年舔了舔嘴唇,“好像有点,我芒果轻微过敏,可能是吃了芒果夹心蛋糕的缘故。” 原主小时候芒果过敏,住院记录可查,但长大之后就不过敏了,拿来骗骗秦易安正好。 秦易安让人查过云岫的完整资料,对他芒果过敏的事有些印象,闻言不再追究嘴唇莫名其妙肿了的事。 不过过敏不长小红点,只是嘴唇肿好像有点奇怪。 秦易安这会儿没多想,却在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另一边。 谭荣之得了奖励,心情大好。 回家之后,他特地翻出以前用的手机,找到高中班级群,对其中一个同学发了条消息。 [我听说你有个关系好的堂弟跟秦易安一个班是吗?麻烦帮我问一下他有没有陈景明的联系方式,有重谢。] 同学的家庭是三流世家,谭荣之手缝露出点沙砾,于他们而言已是重谢,当即发动全家,连夜联系堂弟找陈景明的联系方式。 陈景明不是陈家嫡系,在陈家不受重视。 按照剧情发展,他得在国外做出举世皆惊的心脏手术,才能名声鹊起,荣归故里。 云岫不知道,自己色迷心窍跟谭荣之接了个吻,随之带来的蝴蝶效应将剧情往前拔了一个剧情点。 他只知道,第二天睡醒准备上学的时候,看到秦易安在家健身房面色阴沉地锤沙包。 云岫带着一头雾水来厨房端早餐。 阿姨见他不知情的样子,忧心忡忡地望了眼健身房的方向,小声道:“岫岫,阿姨多嘴一句,你还年轻,不要把所有东西都压在少爷身上……今早我听到他跟人打电话,说谭少正打听少爷喜欢了很久的人,你、唉!” 一般情况下,在这种家庭当阿姨的人不会蛐蛐主家,除非不想混了。 阿姨能跟云岫说这么多,是因为有次上楼梯脚滑,她差点从二楼摔下去,幸亏当时云岫路过拉了一把,不然给秦易安做饭的阿姨得换一个了。 救命之恩大过天,阿姨不忍心见年轻俊秀的小伙子误入歧途,到底没忍住开口劝说。 云岫没想到是谭荣之那边出了问题,恼火的同时,很感谢阿姨给他通风报信,也小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目前有点缺钱,过了这阵子就好。” 听他思路清晰,阿姨没再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虽然不清楚云岫有什么苦衷急需钱,但她不是非黑即白的人,劝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云岫吃完早餐,向学校那边请了假,怒气冲冲杀向谭氏集团。 到公司楼下,他还记得给自己戴上口罩,以免被人认出来,后面捅到秦易安那边,遭罪的还是自己。 走得太急,他忘了提前告诉谭荣之下来接他,或者给个预约,他自己上去。 前台值班的小姐姐问他有没有预约,他扶额懊恼,“稍等,我现在预约。” 前台小姐:……现在? 云岫没解释,直接拨了个微信电话。 大概响了十秒,听筒传出男人温和低沉的嗓音:“岫岫?有什么事找我吗?” 前台小姐认得大老板的声音,但她不敢确定,因为那道声音夹杂着一分欣喜两分惊讶和三分受宠若惊,剩下四分是她的滤镜,替老板硬撑着人设。 云岫压着怒气,“有事,我亲自上去找你说,你跟前台说一下。” 隔着电话,谭荣之没察觉异样,欣然答应。 前台小姐却替大老板升起了一抹担忧,她总觉得大老板会被疑似老板娘的青年教训啊! 第60章 C-05 没有特殊审美的领导指挥装修,各个公司的装修大同小异。 谭荣之一样拥有一整层的办公区域,分成办公区和休息区。 办公区存放的机密文件多,加上不是自家公司,云岫很有分寸,上来后只在休息区活动。 等谭荣之处理完手头的事,一过来便看到云岫占据了他最常用的摇椅,正对着门口,眼神不善。 谭荣之忽然背后一凉,问道:“岫岫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岫眯了眯眼,“昨天是不是有人说要表现自己?可我怎么听说你在找陈景明,难道是某人见异思迁,一夜之间就变心了。” 对谭荣之来说,尺寸刚好合适的躺椅,青年窝在上面就显得体型有些娇小。 他微仰着脑袋,一双乌溜溜的眼眸眯成缝,秀美的眉微蹙,像只不肯袒露心意、担心丢脸的傲娇小猫。 谭荣之见过自持身份,拉不下脸的少爷小姐,也见过畏惧他身份,说话做事唯唯诺诺的人,第一次遇见有事直接找上门质问的,他不觉冒犯,反而感觉有趣。 然而云岫可不想让对方感到有趣,他绷着脸,神情严肃,“陈景明喜欢的是秦易安,我劝你换个人喜欢!” 他自认真心实意地劝说,甚至抛开两人在消防通道发生过的亲密行为,因为他觉得谭荣之是个好人。 即使两人后面没法有一段愉快的经历,他也不希望对方成为主角攻受爱情的炮灰。 谭荣之却误以为他吃醋了,还不好意思直说,但以他的理解能力,云岫这跟直说也没有区别。 他勾唇一笑,“换个人喜欢?我不是说过我喜欢你吗,你还说看我表现。” 云岫嘟囔,“不信。” 他见过变心的男人可多了,虽然身边没有,但有喜剧色彩的配角,就有悲剧色彩的配角,这些不绝对。 除了天灾人祸这类不可控的事故,大多悲剧产生于家庭,多是感情不合或出轨。 因此,谭荣之嘴上说什么最喜欢他,云岫一个字也不敢信。 如果在小世界里自愿放弃穿书者的身份当普通人,那也是像上个世界那样,处于高位才行。 万千思绪在心中一划而过,云岫面上却不显露分毫,若是让秦易安和谭荣之知道他内心所想,绝对不会认为他纯善可欺。 某种程度上来讲,穿书局不允许任务者透露相关消息,也是保护任务者本身。 关于无名配角联系主角受这件事,云岫提醒过,便懒得跟谭荣之掰扯了。 他这趟出门的主要目的不是谭荣之,而是起床晚了,赶过去上课很麻烦,干脆请上午的假,又因为无处可去,来谭氏蹭吃蹭喝,下午再蹭车去上学。 谭荣之笑眯眯看着云岫吃好喝好,就差把他当祖宗宠,等他吃光休息室的小零食,贴心道:“还吃吗?我让后勤再拿些过来。” 云岫乜了他一眼,摸了摸肚子,“不了,我要吃你们公司旁边那家酒店的菜。” 先前说过,京城有家餐饮做得特别好的饭店,其实就是谭氏旁边那家酒店的食堂。 不少人来京城游玩,在酒店住下,还能享受最好的餐饮,所以这家酒店的生意十分火爆,吃个饭都要提前预订。 谭荣之颔首的动作将将顿住,“我今天没有订餐,现在有些来不及,你下午还在公司陪我吗?” “不在,不过中午我在你这午休,下午你送我去学校。”云岫理直气壮地提要求,“我不管,我就要吃!这点要求你都满足不了我,还说看什么表现!” 通知谭荣之开会的助理进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吓了一跳,忙转头看是哪家小少爷这么大胆,接触谭董时竟然没调查过他的性格吗? 很多未经世事的年轻人轻易被谭董的外表所迷惑,却不知笑面虎比冷面阎王更可怕。 里面的两个人还在对峙,助理立在门边不敢发出动静,生怕引来老板的注意。 可他不说话,这么大个人杵那,谭荣之也很难忽视,“进来怎么不敲门?” 助理唯唯诺诺,“我敲了好多下,但是您一直没应,总助说您就在办公室,我听到声音,就推门看看了。” 谭荣之想起助理是新来的,大概没了解透他这的规矩,这会儿不欲与他计较,“下次我说能进再进来。” 助理:“是。” 他内心沮丧,正想出去,又被谭董叫住了。 谭荣之瞥了眼躺椅上的青年,“去八罗酒店订一桌加急的菜,以我的名义,十一点前送过来。” 助理看看云岫,又看看谭荣之,在男人即将不悦前应“是”离开。 助理人走了,心却留在了办公室。 青年到底和老板什么关系,居然让不常使用特权的老板破例! 他心痒难耐,忍不住在聊天软件里跟带他的同事八卦: [顶楼来了个小美人,脾气很坏,老板很爱,你以前见过啵?] 发完消息,他四下张望,担心被领导发现上班玩手机,揣好手机后,快速离开顶楼。 因此,也就没有发现消息发错了群。 谭氏集团没有领导的工作群,瞬间炸开了锅! 和助理相熟的人纷纷私信他,问他什么意思,就算工作群没有领导,也不能大喇喇公然讨论大老板私事啊,还想不想干啦?! 可惜助理急着订餐,压根没察觉手机的动静,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撤回不了了。 …… 云岫在谭氏公司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中午。 下午到学校上课时,短暂忘却任务带来的烦恼,像一名学生那样认真上了一下午的课。 快乐终止于放学那一刻。 [我在校门右边等你。] 届时,云岫正跟舍友说说笑笑在回宿舍的路上。 明天上午公休,他打算回宿舍拿下午用到的书和物品,免得白天还得顶着太阳再跑来一趟。 看到消息后,云岫笑容消失在唇角。 舍友好奇,“发生什么事了?你哥哥又跟你说什么了吗?” 不怪他这么想,云岫开学前就因为哥哥申请走读,今天上午的请假理由也是因为陪伴生病的哥哥。 他们一宿舍的人一致认为云岫哥哥是个弟控,并且是个深度弟控。 好在云岫不是哥控,否则三句话不离他哥的话,他们会窒息的! 云岫将手机熄屏,神色淡淡,“没,是个不讲道理的神经病,总要求我干这干那,自己承诺的事一件也做不到。” 舍友们不明所以,但他们之中的确有人遇到过这种人,狠狠共情了,帮忙出谋划策。 “对待这种人,就应该嘴上答应对对对,实际不帮他做一点事情,问就是没空没时间对不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久而久之,他就不会吸你血了。” 云岫倒是想,可秦易安目前还是大爷,得小心伺候。 他没反驳舍友的话,只笑着应道:“时机合适我一定试试。” 匆匆回去取完东西,小跑到校门上车,依旧没能躲过秦易安的念叨。 男人今天穿了身纯黑色的西装,加上情绪不佳,气势冷沉地模样,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西装暴徒。 他嘲讽意味极强道:“半个小时前给你发消息,蜗牛都能从教室里爬出来了吧?” “可能不行。” 正所谓“真诚是永恒的必杀技”,云岫假装听不出他的暗讽,“我回宿舍拿书了,明天可以有多一点时间陪你。” 以秦易安的智商,不难想到明天陪和今天陪没有区别,但不可否认,云岫的话对他隐隐爆发的情绪起到安抚作用,久等的怒火消了大半。 可秦易安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彻底消气的人,冷声道:“下不为例。” 云岫表面答应,背地里却翻了个白眼。 回到秦家,秦易安和云岫同桌吃了饭,竟一点茬都没找,叮嘱明天送云岫上学,不用早起赶地铁,就上楼回房间了。 纵使秦易安表情没太大变化,但云岫还是感觉他的心情不错。 早上还怒火中烧锤在健身房锤沙包,怎么一个白天不见,对方心情怎么变好了? 云岫可不认为秦易安是善于自我调节情绪的性格,火气不对着他发泄,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个疑惑在第二天早晨得到了解答。 云岫在秦家的“线人”阿姨再次偷偷摸摸拉着他说小话: “我有个在陈家做事的姐妹跟我说,陈景明就快要回来了!阿姨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钱跟命没得比,记得保护好自己!” 云岫没想到在剧情刚起步,白月光就要回国了。 按照原文剧情,陈景明应该还要一两个月才到回国时间。 他倒是乐得剧情加速,不用在秦易安身边待太久,可他有些担心这会对后续剧情产生影响。 云岫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即舒展眉宇,不想让秦家唯一关心他的人忧心,“谢谢阿姨,我会的。” 有了阿姨的提醒,云岫吃早餐的时候特地多观察了一下秦易安。 光看神色,并无太大变化,向来冷漠薄凉的眉眼却蕴着丝丝缕缕的喜意。 尚且没见到人,一个回国的消息就能让他反应如此之大,可见陈景明在秦易安心中的地位之重。 云岫吃着吃着,忽然想到谭荣之和秦易安的关系似乎不太好,顿时计上心头。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云岫放下筷子,状似无意道:“易安,我听谭先生的弟弟说陈景明要回来了,是吗?” 秦易安刚夹起的一块西兰花落回盘中,像是没夹稳,再次下筷夹菜,嗓音微沉道:“谭荣之是独生子,哪来的弟弟?” 云岫温声道:“不是亲生的,是他堂弟,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在学校碰见,我们就聊了几句。” 秦易安将西兰花夹到碗里后,也放下了筷子,深邃的双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我不记得谭家子有舞蹈生,你怎么和他遇上的?” 云岫微笑,“我们不是在课上碰见的,是上次你让我在校门口等你,没等到,然后才碰见的他。” 一个问题弯弯绕绕好几圈,答非所问叠汉堡层般往上放问题,有点眼色的人能意识到秦易安并不想回答第一个问题,一般会识趣地转移话题。 但云岫偏不。 他这么问,是想知道秦易安在陈景明回国后,对他的定位。 他还得待在秦家一段时间,实行勾搭与戴绿帽剧情,如果秦易安打算将他赶走,就要采取一些手段让感情升温。 当然,这都是云岫的推测。 毕竟正常人背着白月光养替身,在白月光回归之前,将替身赶出去,以免让心上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然而云岫千想万想,就是没想过秦易安的脸皮有多厚、野心有多大。 见青年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秦易安思忖片刻,说了句渣男经典言论: “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回来不代表我们的合约作废,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C-06 云岫沉默,“……” 怎么有人既要又要的啊? 这不对吧,主角攻不应该警告他不能出现在白月光面前吗? 咋还夸起他来了? 不确定,再看看。 云岫满脑袋问号,但转念一想,这也省了增进感情的计划。 秦易安见他还是不说话,并且表情微妙,再次误会了他的想法。 难道口头安慰不够? 他没养过情人,他和云岫也没到做情人的程度,顶多算请个花瓶回家,可他不确定云岫会不会误会他的意思。 联系上次宴会,两人在房间里情难自禁的亲密行为,秦易安几乎肯定对方误会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秦易安勉为其难道:“秦家离你学校还是太远,我在学校附近有一套房产,今天下午你就请假搬过去,住在那里,上学方便。” 像是担心云岫多想,他继续说:“至于我们还是合约上的关系,我不定时过去,会提前跟你说。” 话语好似恩赐,明明是补偿,却没有商量的余地。 云岫心下了然,这是白月光回来,要把他外放的节奏了。 不舍得放手,所以金屋藏娇。 想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云岫已经迫不及待走下个剧情了,微笑配合:“好啊。” 秦易安紧蹙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潜意识认为云岫的反应不应该这般平静……有种不在意自己的感觉—— 意识到这点,秦易安暗自嗤笑,那怎么可能? 强行按下突然升起的念头后,男人脸色变冷,兀自吃了两口早餐,突兀地摔筷离去。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青年和各色早点面面相觑。 …… 云岫对于住在哪里,没有别的想法。 因为他不会做饭,没人煮给他吃的话,不出意外一日三餐都是出去吃,但住在大学城附近比总比住秦家方便,毕竟大学城美食是众所周知的多。 他打包行李搬了家,请了个家政阿姨打扫久不住人的屋子,在周围几家评分较高的店踩好了点,最后挑了麻辣烫作为今晚的晚餐。 一想到晚上不用面对喜怒无常的雇主,云岫高兴地点了三十块钱麻辣烫。 他在店里吃,一边吃,一边像个网瘾少年般刷手机,然后就看到社交软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谭荣之:[陈景明回来了,你还在秦家?] 看到消息,云岫高高挑起了眉,真不知道该说他敏锐还是消息灵通,或者二者皆有。 云岫心情好,跟他多聊了两句:[不在秦家,在学校这边住,怎么,谭先生想我了?] 谭氏集团。 谭荣之看着消息,几乎能想象到青年眉眼飞扬、神采奕奕的活泼模样。 正如云岫所猜测的那样,他是个敏锐的人,这份敏锐不仅表现在商业嗅觉上,还表现在日常生活中,从这简单的一句话里,他便察觉青年对自己的态度有细微的变化。 细微到……硬要形容的话,两人中间阻碍的隔阂似乎消融少许? 打蛇随棍上,秦易安给了机会,谭荣之不可能不抓住。 他当下发出邀请:[上次你说对音乐会感兴趣,刚好我有两张大剧院的票,巴聪大师压轴出场,不知道今天的我有幸能邀请到你一起听音乐吗?] 云岫诧异:[现在?] 一般出席这类正式场合都要穿正装,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即使大剧院距离他们学校不远,换衣服再一来一去,也不一定能赶上吧? 看出云岫有去的意向,谭荣之立刻道:[你发定位,我去接你。] 说完,他让助理收好文件,拎上外套便往外走。 云岫正物色原文剧情中的“出轨对象”,虽然没打算跟人家假戏真做,最多做些暧昧行为给秦易安看,但他也不想再找个大爷回来伺候。 其实谭荣之岁数有些大了,一开始并不在预选范围内,可对方做事细心周到,会照顾人,目前在他心中处于观察期。 不过只要有一点不合心意,他大可以找个年轻帅气又听话的,反正他有钱。 云岫慢悠悠吃完麻辣烫,蹲在路边等车。 大概过了十分钟,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车门自动打开。 男人嗓音沉稳,语带笑意:“久等,外面热,快上来吧。” 云岫上了车,才发现谭荣之的准备是什么。 黑皮座椅上,静静摆着一套白色礼服,腰间袖口闪耀的碎钻足以看出这套礼服价格不菲,亦非赶工制作出的加急品。 云岫挑眉,“早有预谋?” 谭荣之笑,“是未雨绸缪。” 云岫暂时相信了他的话,不过就算不是也没关系,他不在意。 两人抵达市中心的大剧院时,门口衣着华丽且隆重的人们跟隔壁街穿着休闲的人们形成鲜明对比,两边的街道仿佛是两个世界。 渭泾分明。 在半个小时前,云岫也是另一半世界的一部分,他在内心作了比较,觉得还是当个普通人的时候自在舒服。 “怎么了?” 注意到他的走神,谭荣之虚虚伸手环住青年纤细的腰,挡去拥挤的人潮,低头关心地问道。 云岫摇头,“没事,我们进去吧。” 说实在的,云岫不是喜欢钻研艺术的性格。 他习惯来到一个新世界,先去了解本世界的文化,以免跟别的世界弄混。 短时间内看到的知识点难免在日常话语中多多少少体现,这就很容易给听者一种喜好风雅的错觉。 然而云岫被误会了,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不仅如此,进了大剧院落座后,在观众席灯光暗下的那一刻,他的左手搭在谭荣之的右手手背上。 谭荣之明显一怔,眼睛不曾往下,动作从容顺滑与之手指穿插交握。 音乐会开始,悠扬婉转的音乐响彻整个剧院。 周围人脸上带着或陶醉或欣赏的神色,云岫十分合群,面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脑子却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听过一个说法,手热的男人火力旺,那方面的能力也很强。 说起来,云岫还没尝试过真枪实弹的感觉……要不要试试? 云岫跃跃欲试。 不过得再等等,不能操之过急,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只停留在“意外亲过”上,贸然提出这种要求他怕被当作流氓。 穿着绅士西装的男人不如表面克己守礼,两人十指紧握,对方却仗着指节修长,慢条斯理且别有意味地摩挲青年白皙的手背。 云岫眼角斜睨了他一眼,正好对上谭荣之看过来的眼眸。 顿时,两人都心照不宣理解了双方都不是很喜欢今晚的音乐会。 谭荣之稍稍讶异,但又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与此同时,对云岫的兴趣更大了。 青年就像一个潘多拉盲盒,在拆盒之前,永远不知道里面会冒出什么勾引人心又欲罢不能的事物。 不过出于对大师的尊重,两人硬是手牵手挨到九点半散场才离场。 从大剧院门口出来,两人都没有提音乐会有关的内容,也没松开紧握的手。 麻辣烫不顶饿,云岫吃得又急,一出来便被另一条街飘过来的香味勾引心神,脚步不自觉挪移。 但他仅是远远看着,没拉着谭荣之过去。 他们身上还穿着昂贵的礼服,靠近小摊熏一会儿,大概率要报废。 等回家,自己再出来吃宵夜。 云岫暗自琢磨。 “你想吃?”谭荣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云岫口是心非道:“不想,我就看看。” 即使他没了解过音乐会票价,只知道一票难求,可看周围的穿着打扮,也能看出价格不菲。 既然谭荣之都这么有诚意,他今晚暂时不坑对方了。 云岫自认大发慈悲放谭荣之一马,对方不说珍惜且感恩,至少也要顺势结束今晚的“约会”,赶快送他回家换衣服外出觅食。 殊不知在男人眼中,他站在街边眼巴巴望着另一边的模样,特别像一只流浪小猫,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只想把它捡回家,给它最好的条件。 谭荣之带着他走过去,“我还没吃晚饭,有点饿了,要不你陪我吃点吧?” 云岫吃惊于对方竟然跟普通市民一样会吃垃圾食品,欣喜溢于言表,眼睛亮亮地抱了谭荣之一下,“好啊好啊!” 随即,他小心翼翼提出请求:“我可以打包炸串和臭豆腐上你的车吗?” 被小猫用这种眼神注视着,谭荣之成就感爆棚,满口答应。 可当两人走到臭豆腐小推车面前时,谭荣之面色有些发绿。 公司不是没有人把臭豆腐带去工位吃,但记忆中,闻起来不像面前这般……拥有生化武器威力啊?! 谭荣之内心升起些许悔意,早知道不答应这么快,或许能跟云岫商量在外面吃完再回去。 其实云岫也有点不确定,他吃臭豆腐的机会不多,印象中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所以他在小摊前迟疑了片刻。 买还是不买? 好像有个说法,越臭越好吃,而且牌子写着“正宗臭豆腐”,味道应该差不到哪去吧? 正当两人难以抉择之际,小摊老板眼尖瞧见他们,咧着一口白牙招呼道:“小份5块,大份十块,正宗的嘞!两位帅哥要来一份吗?” 世界上有两种客人,一种不为外物所动,任凭老板和其他人怎么说也不会改变想法。 另一种单纯好骗,像只有七秒记忆的鱼,稍微一钓就上钩。 谭荣之是前者,但很不巧,决定买不买的云岫是后者。 他犹犹豫豫扫码付钱,“那就来一份小份的试试吧,如果好吃我下次再来。” 老板当即爽快答应:“好嘞!” 谭荣之看着油腻腻的豆腐在黑黢黢的油锅里复炸,旁边盖起来的小料传出诡异的气味,越看越觉得这不是普通的臭豆腐。 他没直接说老板品控有问题,而是旁敲侧击道:“老板,你这臭豆腐闻起来好正宗,配的什么料啊?” 老板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伙子,笑起来憨憨的,看着很真诚:“你算是问到点上了!” “咱们这不是臭豆腐的发源地,想吃到正宗的很难,我就上网研究配方,试了好几次都觉得不够臭,配不上它的名号,直到有一次,我加了个东西,发现臭味终于够了。” 云岫和谭荣之对视一眼,皆从老板不同寻常的兴奋中品出一丝不妙的预感,“什么?”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们,但你们一看就不会成为我的同行和我竞争,说也没事。”老板神秘兮兮道:“我把黑蒜搅碎,混进汤汁里,那味道、绝了!” 云岫:“……” 黑蒜不能说难吃,只能说特别小众。 可用黑蒜来煮臭豆腐的底汤—— 他认为,喜欢黑蒜和喜欢臭豆腐的人看到这种搭配都会沉默的。 第62章 C-07 五分钟后。 云岫拎着臭味加倍的臭豆腐站在街边,拎东西的手往外抻直半米,甚至不敢靠近。 他感受袋子里升腾氤氲的热气,有种自己的手也会被腌入味的错觉,忙把袋子塞谭荣之手上。 青年神色真诚,“我以前吃过很多次了,你应该没吃过,这次我请你,你快试试。” 这下,浑身僵硬的人变成谭荣之。 谭荣之出生优渥,别说吃街边小摊,甚至都没靠近过。 盯着手上的袋子,他蓦地回想起某个叔伯曾说自家侄子乱吃外面的东西,急性肠胃炎住了半个月的院……半个月还是心上人的欢喜? 谭荣之眉眼间浮现一抹挣扎之色。 云岫满足了心里的恶趣味,佯装体贴道:“算了,你可能吃不惯,闹你住院就是我的不好了。” “没关系。”谭荣之轻笑,却没有强撑。 云岫唏嘘,成年人的世界充满虚伪和客套,换作望月,听他这么说,高低非得吃一口证明他的爱。 不过他们的感情进度还没到那个程度,云岫浑不在意地挑了挑眉,让对方送他回家。 * 秦易安嘴上说着云岫和陈景明在他心里没有差别,但搬出来之后,两人实打实一周没见过面。 因此,当手机收到对方的消息时,云岫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前任哥:[凌晨十二点,准时来月色接我。] 云岫:“……?” 不管怎么说,秦易安如今只是半个前任雇主,还没完全破坏协议,他的要求只能照做。 恰逢周六,云岫在家睡了个懒觉,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重病的妈和叛逆的弟。 至于赌博的爸赌光家里最后一笔积蓄,似乎觉得这个家没了利用的东西,已经离家许久,对方不出现,他也暂时不打算管。 下午,云岫买了鲜花水果,拿上秦易安给的卡准备去医院看望病人。 原主母亲是去年年中住的院,具体病情云岫没在脑子里搜寻到,不过他记得住的是哪家医院,隔壁D市人民医院。 票是昨晚就买好的,云岫只花了一个多小时便抵达D市。 去医院的路上,云岫翻找记忆和微信聊天记录,却怎么也没找到更多信息,心下不免浮现一抹疑虑。 除了学费,银行卡流水还有一笔不小的支出,应该是医药费……能签下替身协议,换钱给母亲治病的人,平时居然不跟母亲联系的吗? 这抹疑虑在向前台护士询问病房号的时候得到证实。 护士小姐查询病房记录,抬头时脸色茫然,“兰桂女士?她四个月前就痊愈出院了呀!” 一般情况下,医院是不能随意透露病人信息,但那天正好是护士,加上记性好,她还记得当初面前的青年为兰桂上上下下办住院手续的画面。 看着青年蹙起的眉,护士有些迟疑道:“出院时,是一个男生和男人来接她的,我以为男生是你。” 护士点到即止,随即低头闭口不言。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云岫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银行卡每月十万的大额支出,谢过护士之后,云岫走出医院,给兰桂播了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打通,就在他打第二个,以为也会自动挂断时,手机震了一下,通了。 “喂?” 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从扩音器中传出,云岫怔愣一瞬,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女人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句:“喂,谁啊?” 不等云岫说话,他听到有道年轻的男声在旁边催促:“妈,谁这个点给你打电话--甭管是谁,先挂了吧,有什么事等我们参加完姥爷的寿宴再说!” 声音由远及近,只听“嘟”的一声,通话被人挂断。 半晌,云岫还维持打电话的姿势,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容他捋捋。 兰桂病愈出院,本该叛逆的小儿子正陪伴在她身边,凤凰男和富家女的故事仿佛终结于原主上大学那一刻,各自回到了应有的生活轨迹。 除原主之外。 不是,病好了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每月十万照单全收? 原主弟弟也就算了,难道兰桂没想过原主一个没毕业的穷学生,上哪弄这么多钱吗?! 饶是情绪稳定如云岫,这会儿也忍不住有点生气。 别的不说,这个月扣的可是他的钱啊!! 云岫左思右想,决定冷处理,以后也不再赚钱过去。 无论兰桂是因为什么原因回到兰家,能参加寿宴,说明兰家还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可不声不响不告诉原主,也说明原主在兰桂心中的地位不高。 值得一提的是,原主在签协议时,特地把户口独立出来,以免出事连累亲人。 如今看来,倒是误打误撞帮了未来的自己。 原身没有要处理的麻烦事,云岫乐得轻松。 来都来了,他在D市转了转,吃了顿特色晚餐才打道回府。 …… 高铁缓缓行驶,将窗外的景色远远甩在身后。 云岫坐在靠窗的座位,裤兜里的手机忽地震了一下。 老帅哥:[吃宵夜吗?] 像是担心云岫又把他带去吃臭豆腐,谭荣之还补了一句:[北欧子公司送来一批刚捕捞上来的帝王蟹,很新鲜。] 说到帝王蟹,云岫馋虫隐隐发作,他确实有段时间没吃过海鲜了。 云岫慢吞吞戳键盘回信息:[今晚不行,有事。] 他故意回得不接受也不拒绝,态度模糊暧昧。 几乎不用猜,谭荣之便想到他今晚的事有关秦易安,否则以云岫爱吃的性格,即便请假也要吃上两口。 但是让他就此放弃,又有点不甘心。 [今晚一点时间都没有?] 鱼儿上钩,云岫佯装勉为其难道:[十二点之后没有。] 谭荣之立刻回:[十二点之前给我吧,或许错过了晚饭时间,但我想这正是吃宵夜的好时候。] 云岫唇边漾开浅浅笑意,像是站在猫爬架上,用尾巴逗狗玩的坏蛋猫咪。 然而他的答复却冷冷淡淡,一点儿也没表现出面上的轻松愉悦:[可以,八点来北站接我。] …… 坐上谭荣之如今的位置,实际没有想象中的忙碌。 身为谭氏集团的董事长,他只需要掌握大方向,决定项目的生与死,至于项目的执行则交给手底下各部门执行即可。 他推掉没必要的商业应酬,将时间留给新看上眼的青年。 来到北站,看到身姿秀挺的青年朝自己这边缓步走来,本就不错的心情更上一层楼。 云岫刚打开后座的门,发现司机是谭荣之,略微讶异,转而上了副驾驶位。 他矜持道:“堂堂谭氏掌权人给我当司机,真令人惶恐。” 说是这样说,坐下之后拉安全带的动作却毫不客气。 青年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八点零五分,扣去预留的十五分钟,你还有三个小时四十分钟。” 谭荣之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颇有兴味道:“你还挺抢手。” 一般人估计会被这句话噎住,毕竟以云岫目前的身份来看,这并不是什么好话。 云岫乜了他一眼,表情是恰到好处的骄矜,“你知道就好。” 闻言,谭荣之喉间溢出一阵闷笑--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跟那些庸脂俗粉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秦易安眼有多瞎,错把鱼目当珍珠。 放着这么个大宝贝不疼不爱,跑去贴陈景明的冷屁股。 且不说陈家那小子也就那样。 不过话说回来,他能发现大宝贝,得亏秦易安眼瞎。 副驾驶座上,云岫表面望着窗外景色,实则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玻璃窗上男人的倒影。 片刻后,他搜了搜某书上大闸蟹的做法,开始点菜:“我要吃香辣、清蒸和芝士味的。” 虽然对男人的兴趣不大,但他对男人能买到的食物很感兴趣。 这跟价值观无关,一是他任务要求如此,二是他提供精神需求,谭荣之补偿他点物质需求怎么了? 他一不图钱二不图色,云岫享受得十分理直气壮。 谭荣之正在兴头上,听到他的要求,不仅不觉得无理,还认为他容易满足。 男人笑容深了几分,目光深邃,让被注视的人有股被深爱着的错觉,“一切随你。” 帝王蟹个头大,很多人误以为肉多的蟹腿是最好吃的部位,但鲜少有人知道,蟹身里的肉才是口感最佳的地方,肉不多,却很嫩。 堪比锅大的帝王蟹被厨师大卸八块,当着两人的面炙烤刷料,除此之外,厨房的各个厨师各自忙碌,在某一时刻,他们会为主人家献上各种口味各具风味的帝王蟹。 不到半个小时,偌大的谭家便只剩下云岫和谭荣之两人。 男人穿着藏青色马甲和同色系西裤,将猿臂蜂腰和近两米的身高显露无疑,但这不会使得他像餐厅服务员,反而像童话故事里,伪装骑士纡尊降贵为公主布菜的恶龙。 谭荣之微微一笑,“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他语气正经,耐不住云岫博览群书,看过太多说这句话的霸道总裁,差点被蟹肉呛到。 谭荣之帮他斟了杯水,温和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慢点吃,吃完再让厨师来做。” 云岫见他用装水的玻璃容器往高脚杯倒,没有起疑,他见过有钱人更多怪癖,把饮用水装在玻璃器皿里算是很正常的习惯了。 然而“纯净水”凑到唇边,他才闻到一丝属于酒精的芳香。 云岫:“这不是水?” “白葡萄酒和帝王蟹是绝配。”谭荣之答道:“岫岫不想喝酒的话,冰箱也有冰水。” 云岫:“算了,我不挑。” 说完,他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咂咂嘴回味,“好像不是烈酒,像果汁。” 谭荣之欲言又止,终是没有提醒。 白葡萄酒的度数普遍在7到13之间,考虑到云岫日常口味,调酒师加了别的饮料提升口感。 单喝一种酒或许不容易醉,但混喝就会醉得很快。 不一会儿,云岫便感觉酒意熏染,眼前的桌子隐约有上下颠倒的趋势。 他推开酒杯和餐碟,残余的理智提醒他待会有正事要办,不能再喝了。 幸亏谭荣之眼疾手快,接住将欲倾倒的酒杯,免了玻璃碎一地的狼藉画面,他让人挨在自己身上,耐心问:“还喝吗?” 云岫摇头,坦诚道:“等会儿要找秦易安,再喝要睡着了。” 纵使谭荣之修养再好,面对心仪对象嘴里念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也不会笑得出来。 男人垂眸,看着青年毛茸茸的发顶,素来平和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咬牙切齿:“什么时候踹掉他?我明明比他好。” 云岫没有醉得彻底,但酒意让他做任务的步调变得大胆,他轻哼了声,“这点时间都等不了,我劝你早点放弃。” 谭荣之深吸了口气,在养金丝雀的快乐同时,莫名体会到一股没由来的怒火。 他没想明白这是妒火,只以为是单纯的占有欲发作。 怒气值达到阈值,他突然笑了笑,“能等,当然可以等,可我等了这么久,是不是到了给我奖励的时候了?” 男人抬手,拇指在青年因为喝酒吃辣而红润微肿的嘴唇上暗示性摩挲。 云岫抬眸与他对视,随即莞尔一笑,“你低头。” 说话时,青年嘴唇上下张合,有时会将男人的手指包起来,可他的眼眸明亮,不含分毫暧昧情意,两者形成极大的反差。 指尖传来温热湿润的触觉,出于教养和礼貌,谭荣之下意识缩回手指。 在反应过来之后,男人呼吸加重,眼中神色倏然变幻,像是要吃了云岫一般可怖。 云岫状若懵懂,“你不想要奖励吗?那算--” 话未说完,唇齿间就多了一个阻碍物,阻止他继续说余下的话。 谭荣之缓了缓,笑容意味深长,“想啊,怎么不想?我做梦都在想你。” 第63章 C-08 男人的身影伴随着灼热的呼吸压迫而来。 云岫条件反射屏住呼吸,唇上传来柔软的触觉时,才觉对方看着凶,动作其实很温柔。 谭荣之虽然不用干家务活,但因为常年握笔,食指和中指有不明显的茧子。 两人牵过手,平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触感,这会儿粗糙的茧子和白嫩的脸颊相互磨蹭,柔软瓷白的皮肤很快浮现浅淡的红。 谭荣之动作一顿,然后爱怜地亲了亲青年泛红的侧颊,鼻尖抵着那处,嗓音低哑,“宝宝好香。” 宛若被白葡萄酒浸透似的,雪白皮肉都泛着香,勾着人想要咬上一口尝尝味道。 不知酒意还是羞赧,青年面色白里透红,水润黑亮的眸子瞪了眼口出狂言的人,“不许说,再说不给亲!” “好好,不说了,我认真亲。”谭荣之眼中满是笑意。 云岫和很多人接过吻,但谭荣之无疑是众多追求者中吻技最温柔最熟练的一个,熟练到他差点以为对方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 娇嫩水红的唇瓣被舔咬吮吸,仿佛柔软的蔷薇花瓣被人捏在指尖玩.弄掐揉,逐渐溢出甜美的花汁。 直到青年喘不过气,右手扯住男人后脑勺的头发,谭荣之才停止这场润物细无声的掠夺。 …… 夜晚十一点五十五分。 身着白色卫衣牛仔裤的青年自黑色轿车的后座上下来。 认出这辆车主人身份的侍者笑容满面迎上来,随即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又很快被青年一巴掌拍回车内。 侍者笑容略微一顿,有点不确定方才看到了什么,但良好的职业素养使他立刻恢复表情,对下来的青年道:"您好,请问几号雅间呢?" 秦易安没说过哪个房间,为了避免找错房间耽误时间,云岫直言道:"我找秦易安。" 侍者面露难色,“这个、没有秦少没有跟我们交代过……” 眼看时间快到了,如果超时,对原主的表面深情人设有影响,云岫只好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但很明显,秦少爷正跟他的朋友推杯换盏,无暇顾及夜风中如约寻来的契约情人。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听着手机传出的冰冷忙音,青年微低着头,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手背微微绷起蓝紫色的血管,无端令人心生同情。 侍者鬼使神差道:“要不然您等我一下,我去问问?” “可以吗?”云岫说:“会不会让你违反规矩?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再打几个电话试试。” 说完那句话的侍者本来有些后悔嘴快失言,可看着漂亮青年秀眉微蹙的苦恼模样,他一时头脑发热,咬牙道:“不会,您先跟我进来。” 领着云岫进大厅等候,侍者既忐忑又决然地迈向秦易安所在的包间。 推开包间门,与走廊明黄色调截然相反的是七彩黯淡的暧昧灯光,没有像其他包厢那样在耳边轰然炸响的音乐声,背景是轻柔和缓的轻音乐。 唯一亮起的聚灯下,年轻的公子哥们或站或坐,围成一圈,看中间的两个人……下象棋? 侍者有点懵。 纵使他清楚这些最上层的少爷不会当众做有损形象的事,也没想过他们的聚会内容如此高雅。 一道文雅的嗓音传来:“哦?看来又有新朋友要加入我们了。” 分明是没有恶意的声音,但侍者听后,愣是后退了一小步,尤其是在场的所有人齐齐望过来那一瞬,一滴冷汗自他额角滑落。 侍者磕磕绊绊道:“秦、秦少,楼下有位姓云的先生找您。” 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的秦易安抬头,随即看了眼时间,施施然起身,客气对跟他对弈的青年说:“抱歉,没在规定时间回家,我男朋友来找我了,他比较黏人。” 提及“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秦易安定定看着陈景明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变化。 可惜的是,对方淡笑未变,并说道:“恭喜你,终于找到意中人。” 想利用云岫试探的目的没有达成,秦易安有点挫败,然后不太死心继续道:“是啊,不过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一起下去吧,我顺路送你回家,改天我再陪你下象棋。” 其他公子哥暗中观察,眼神交流,对秦易安的目的心知肚明,却都不敢确定陈景明会不会上钩。 “好啊。”青年微笑,“如果你男朋友不介意的话,那就麻烦你了。” 好茶! 公子哥们再次对眼色。 他们是没多大本事,但好歹经受过高等教育,加上不是傻子和旁观者清,自然能辨别陈景明这番作态的原因。 什么“你男朋友不介意的话”,多半就是想人家介意! 这么明显且低级的绿茶手段,应该不会有人上当-- “就这么说定了,他不会介意的。”秦易安一脸笃定。 想法还没落地的公子哥们:“……” 不是,这种话真有人信啊?! 此时此刻,秦少高大威严的形象逐渐在小伙伴们的心中崩塌。 陈景明好似很满意这个结果,唇角微扬,意味深长地笑了。 …… 与白月光的见面在云岫的预料之中。 可他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云岫坐在驾驶座后面,身旁座位上坐着的人不是秦易安,而是陈景明。 饶是云岫酒完全醒了,也没能看懂这是什么发展。 陈景明人如其名,宛若晴空万里下水洗过的小城,不管看多少眼,都赏心悦目极了。 至少目前的云岫很难对这位白月光产生恶感。 “你就是易安的男朋友吧?我是陈景明,初次见面,很高兴遇见你。” 青年语带笑意,仿佛他和秦易安是经常见面的老友,而非几年不见。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云岫跟着笑了一下,“你好,我是云岫,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按照正常的发展路线,两人的关系只会走向两个极端--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情敌关系,或者一方傻白甜、一方别有意图的虚假朋友关系。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即使喝了解酒糖又过了这么长时间,云岫坐车坐久了,脑子仍有些昏昏沉沉。 在满足秦易安的要求之后,他自认即将走完契约情人的戏份,靠在背椅上昏昏欲睡。 然而在他半梦半醒之际,他忽然感觉有只温热的手搭上了自己的大腿。 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直截了当抬起腿,恶狠狠朝被认定为“变态色.情狂”的脚踩去! 动作之大,令车身都震了一下。 副驾驶座的秦易安察觉动静,扭头疑惑地望过来,“怎么了?” 云岫没吱声,但已经做好了白月光告黑状的心理准备,他甚至阴暗地想,白月光是不是故意吓他,就是想故意陷害自己。 就像二十一世纪的古早耽美小说,恶毒男二佯装关心靠近主角受,实际算准了主角攻到来的时机,好借位搞小动作,明明是自己摔倒,却非要说主角受不是故意的。 可恶,要么说套公式就是快! 陈景明却笑着摇头,“没事,我手机掉了而已。” 恰好汽车行驶到没有路灯的地段,车内没有开灯,秦易安自然看不清云岫的右脚踩在陈景明左脚上,点点头便不再多问。 虽然今晚的主要活动是下棋,但他们实打实喝了不少酒。 车内酒气弥漫,完美掩盖住云岫身上浅淡的葡萄酒气味,秦易安揉了揉太阳穴,只以为是他和陈景明带上来的。 光线微弱的后座。 云岫刚想装作无事收回脚,不料那只手又搭上了他的大腿,将他的腿再次按了回去。 侵略性不强,但存在感极高的男人倾身过来,用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音量说:“喜欢踩的话,我不介意你接着踩。” “但是要付点利息。” 话音方落,大手往上挪了些,要不是云岫伸手拦了一下,这会儿已经摸到不可描述的地方了。 青年面露薄红,压着声音微恼道:“陈先生,请保持至少半米社交距离!” 男人轻笑了声,正人君子的脸却说出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先生?这样叫我太生分了吧,不如叫我景明哥哥,毕竟易安是我发小,他的男朋友由我照顾也正常。” 说到这,他的话锋一转,嗓音压得更低,压迫感陡增: “而且……你也不想让易安知道你用他给的钱,在外面包.养了小白脸吧?” 陈景明抬手指了指锁骨位置。 云岫一时间不太能确定谭荣之到底有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可看对方笃定而促狭的神情,就算是忽悠也一定知道点什么。 任务准备迈入下一阶段,为了任务,云岫决定忍忍。 好在陈景明没有做的很过分,隔着裤子,动作轻浮地捏了两把之后,便收回了手。 这番举动反倒让云岫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也证明了陈景明并不像秦易安描述的那般清雅高洁,不仅不高洁,甚至比谭荣之还变态。 司机先送陈景明回家,随后才送秦易安。 陈景明不住陈家,他在外面买了一套大平层,就在他工作的医院旁边。 到了地方,秦易安下车跟他道别,“今天只是给你接风洗尘办的欢迎仪式,等你有空,我们再约。” 陈景明不动声色瞟了眼车内,抬手扶了扶眼镜,遮掩眸底的戏谑,“好啊,正好我也想跟你男朋友认识一下。” 很有歧义的一句话。 有人会认为这是朋友善意的客套,有人却会认为这是一句暗藏挑衅意味的话。 结合实际情况,没受过挫、过于自信的秦少爷自然而然带入后者,而陈景明挑衅的对象,非云岫莫属。 一个是外表符合自己审美的金丝雀替身,一个是少年时期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这个场面光是想想就能够令秦易安爽飞,更别说在现实中发生。 云岫闻言,神情古怪地看向陈景明。 似是介意他的目光,陈景明稍微顿了顿,指着不远处的树下,“我们可以去那里吗,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秦易安听了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答应下来,他下意识侧头看了眼云岫。 正好对上青年茫然的视线。 没在那双眼睛中看到失望、伤心、嫉妒等情绪,秦易安紧绷的心弦得到松缓的同时,一股莫名的情绪席卷了他的理智,立刻率先往远处走去。 秦家的戏份即将结束,云岫没打算在秦易安身上放多少注意力,对方之后跟谁好都与他无关。 他困得厉害,靠在椅背随意往车外一瞥,想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谈完,他好回家睡觉。 脑袋转了九十度刚转回来,云岫倏然又转了回去,眼眸微眯注视前方。 他视力好的很,轻而易举能辨认出陈景明手机上所显示的内容。 在秦易安看不到的死角,陈景明将手机背在身后,屏幕亮着微弱的光,其上赫然是加好友用的二维码! 第64章 C-09 云岫最后还是加了陈景明。 因为对方向他投来一个威胁的眼神,好似在说:“不加就告密。” 云岫怒而扫码,冷静下来后,看着新好友的头像,决定放置一段时间再搭理对方。 主要是没摸清陈景明的目的,按兵不动是最优选。 可奇怪的是,加上好友之后,对方没有再联系云岫,像是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又或者做这些举动,只是对发小的占有欲作祟,想威慑一下。 平静的生活过了很久,云岫除了跟谭荣之出去吃喝玩乐,时不时应付秦易安的抽风行为,大学生转眼考完期末试,迎来美好的假期。 得益于没人干扰,云岫有充足的时间熟悉和复习原主记忆中的知识,不说专业第一第二,起码也在百分之十五的行列内,以后要是申请奖项奖金,这个成绩也能满足基础条件了。 云岫的三个舍友都不是本地人,考试一结束,便迫不及待收拾行李回家了。 云岫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对着手机清点余额,“个、十、百……千万!” 数到最前面的1,他有点诧异,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积累了这么多钱,足够他另外买一套房子了。 没错,云岫没打算继续住在秦易安给他住的房子,任务到了转折点,他也是时候做点别的准备,总不能到时候做了流浪街头的样子,晚上还真睡在桥底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改怎么让秦易安无意中撞见他脚踏N条船的场景呢? 云岫陷入沉思。 恰在此时,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来自于新好友陈景明。 陈景明:[晚上约个饭?我们谈谈易安的事。] 云岫对他的看法依旧是之前的看法,摸不准这人的目的是什么,若是真喜欢秦易安,当初在车上就不该对自己做出那番流氓之举。 可若是不喜欢,这又是在干嘛? 他没想明白,却也不打算纠结,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对方想做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 两人约好时间和地点之后,云岫继续收拾东西,动身离校。 学校临近春节放假,街上挂起了红灯笼和彩带,充满年的气息。 云岫拉着行李箱,看着十字路口的车水马龙,偶尔也会感觉孤独,但他的孤独一向不会持续很久,因为他的生活更多的是热闹。 比如现在。 没等他感受在各个世界穿梭,始终形单影只的情绪,手机便振动个不停。 是谭荣之打电话过来了。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上上个星期天,后面他忙于复习,对方忙于公司年底的事务,时间凑不到一起就没怎么见面。 电话接通,男人沉稳且带着笑意的嗓音从听筒中传出,一点儿也不见生疏,“岫岫,过两天有个宴会,可以陪我参加吗?” 时代在进步,人们不会因为携同性伴侣出席宴会而投来异样的眼光,所以谭荣之提出邀请十分坦然。 云岫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换了只手拉行李箱过马路。 青年行走于行人和车流之间,阳光洒落,眉眼是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我的出场费很贵的,谭先生想好怎么支付了吗?” 对面沉吟片刻,只能从听筒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正当云岫以为这人有点生气的时候,那边笑了一下,“你抬头。” 云岫心念一动,蓦地福至心灵往街对面望去。 一辆迈巴赫停在路边,后座车窗摇下,露出那张儒雅而不失威严的脸。 云岫:“光接我不够!” 谭荣之下车,帮他拉开车门,“美食好酒任选,假期想去哪里玩,我也腾时间陪你。” 作为手下拥有这么多员工的老板,平时工作不可谓不可谓不忙,能说出腾时间这种话,可见诚意十足。 更何况两人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云岫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不再揪着这点不放。 令云岫出乎意料的是,谭荣之没把云岫接回了他平时住得最多的住所,车子七拐八绕,逐渐驶离市区,最后来到一处被荆棘玫瑰围绕着的古堡前。 云岫看着车窗外欣欣向荣的红玫瑰,很难想象在繁华且快节奏的都市里还能有这样具有西方童话风的建筑。 “这是我父亲年轻时追求母亲请人打造的求婚礼物。”谭荣之淡淡叙述,似乎用价值上亿的房产来求婚对他来说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云岫也很平常心,真情实感赞叹道:“你爸爸一定很喜欢你妈妈!” 小世界的钱于他而言,同废纸无异,硬要说有什么用,大概能让他在物质方面过得舒坦些。 而在谭荣之眼中,便觉云岫真诚坦率,跟他暧昧,不完全是图自己的钱。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时候应该很喜欢。” 不可否认豪门之中存在真爱,但爱情摩擦出的不止是火花,还有痛苦的怨怼,面对新鲜感诱惑能够由一而终的人寥寥无几。 在谭荣之看来,所有婚姻都会演变成他父母如今的样子。 因此,即使再喜爱云岫,他也不打算给对方捆上婚姻的枷锁。 云岫没想过谭荣之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发散这么多内容,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宏伟建筑,思考待会见到长辈,说些什么应对第一次见面的尴尬。 等到踏进古堡,入目一片冷清,他发觉自己想多了。 谭父谭母根本不在家,更别提跟他俩打招呼。 就在这时,身着藏青旗袍的女人从楼梯款款走下,面容和善,“小荣,晚饭和卧室都准备好了,您和云小少爷是想先看下房间,还是先吃饭呢?” 若非女人束起的发髻皆是华发,年龄也对不上,云岫还以为对方是谭荣之的母亲。 不知怎么称呼,云岫对人礼节性笑了笑后,看向谭荣之,等他说话。 “先吃饭吧,菜凉了不好吃。”谭荣之转向云岫,“这位是董姨,我妈小时候就在我们家了,你跟我一起喊就行。” 云岫悟了。 这位董姨不说是元老级员工,至少也是谭妈妈的心腹,不然也不会嫁了人还带过来照顾儿子。 云岫礼貌问好,董姨也和和气气地应,没有影视剧中高门大户看不起“灰姑娘”的场景。 董姨听说谭荣之身边出现了个小男生,还以为是某些狐朋狗友试图借着裙带关系办事,如今打眼一瞧,青年白净乖巧,倒不像她想象中那些个妖妖艳艳的模样。 董姨暂时消了打小报告的心思,边走边笑道:“你们赶紧进来,外边日头烈,我特地冰着酸梅汤,要先喝点消暑开开胃吗?” 除了酒和茶,谭荣之不爱喝这些酸酸甜甜的饮料,故而看向青年。 云岫一路拉着行李箱走出来,确实有点渴了,弯着眉眼大大方方道:“我想要一杯,谢谢董姨。” 吃完饭后,董姨让佣人收拾碗筷,领着两人上楼。 谭荣之住顶楼,给云岫安排的房间自然也在顶楼。 日光好景,在外面只觉难忍的太阳进了古堡之后,周身围绕着沁凉之意,抬目眺望,轻而易举将花圃的红玫瑰海收进眼底。 云岫忽然想起,玫瑰的花期一般在四到五月,京城早晚温差大,在室外养护这些娇嫩的花更是难度惊人,可见园丁的专业和用心。 他不禁感慨,万恶的有钱人啊! 三人走在红绒地毯上,没发出一丝脚步声。 当前方的人顿住脚步时,若非云岫反应灵敏,恐怕刹不住脚步,一头撞在董姨背后。 董姨假装没看到青年朝自家少爷皱鼻子耍赖的表情,面色如常道:“云小少爷,这是为你准备的房间,因为时间紧迫,我们没来得及向您询问心仪的装修风格和颜色喜好,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马上更改。” 富豪用来求婚的礼物,即使是众多侧卧之一,布局和空间也不会狭窄逼仄。 巨大的落地窗旁,是一张一看就很柔软的大床,窗边放了一套小几,而另一侧稍微做了镂空木质隔档,是衣帽间和卫生间的区域。 当然,最亮眼的不是落地窗。 董姨在床头按了某个开关,房顶便轻颤着打开了-- 没错,是打开了! 仔细看才能发觉还有层玻璃隔绝外界。 云岫这才察觉房子建在山郊的好处。 下方是绵延的玫瑰花海,旁侧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远处依稀能见山石崖壁附着毛茸茸的深绿苔藓,仿佛深深吸一口气,头顶会出现[寿命+1]的提示框。 浴室也使用了相同的巧思,盖因位于六楼,屋外人烟稀少,打开帘子和屋顶也不会有人窥见房主隐私。 虽然房间的整体用的是深棕色调,不是云岫最喜欢的颜色,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间卧室装修得很好。 云岫还没住过这样的房间,一双眼眸宛若会发亮的星星,“谢谢董姨,我很喜欢,不用改了!” “喜欢就好。”董姨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没忍住多说了两句才下楼。 董姨一走,云岫便将行李箱把手塞男人手里,“先拜托万能的谭先生帮我整理衣服啦!” 然后迫不及待亲手操控天花板开关,玩了两三次才意犹未尽停下来。 谭荣之关上卧室门,倚靠在门边看着他玩,唇边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云先生喊我未免太生分了,我不想帮忙怎么办?” 两人有来有往,仿佛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很难不让人怀疑谭荣之是不是遗传了他父亲年轻时的恋爱脑,毕竟像他这样的出身,很少看到这么专情专一的人了。 云岫眼睛闪了闪,“那你想我喊你什么?” 练舞的男生身姿纤柔秀美,坐在床上更显腿长腰长,黑色碎发落到颊侧,衬得青年愈发肤白貌美。 他微微侧眸,声音自唇缝间泄出,听着缱绻又暧昧,“……哥哥?” 门边的男人眯起眼眸,光听语气听不出异样,“再喊一次。” 云岫却有些奇异。 谭荣之纵横商场多年,小到学校讲座,大到国际会议,什么场面没经历过? 然而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他耳根有点红。 这算什么,纯情老男人吗? 云岫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同时有些啼笑皆非地摇头。 在谭荣之眼中,便是青年面色微赧的样子,恍如初春的桃花含苞待放。 抛开感情不谈,气氛正好,云岫觉得不亲一个都说不过去,起码是收了贿赂的,收钱就要办事。 青年只勾了勾手指,男人便像被勾了魂一般向前倾身。 男人身量高大,纵使没看过对方赤.裸的躯体,云岫仍能透过不厚的衣物感受到结实的肌肉,以及其中蕴含的蓬勃力量。 分明是云岫先主动的,但亲着亲着,骨节分明的大手钳住又娇又嫩的脸颊,另一只手托在青年后脑勺,不让他有退缩的余地。 气息交缠,舌尖探入温热的口腔,野蛮又霸道的攻城略地,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甜美津液。 吸吮、舔咬……男人动作凶狠得仿佛许久未进食的野狼,逮到丁点肉味便死追不放。 云岫从舌尖麻到舌尖,眼眶也不由自主溢出些许生理性泪水。 他本想抢回主动权,奈何被亲得浑身发软,就懒得挣扎了。 亲完之后,谭荣之指尖温柔拭去青年眼角的泪水,又爱怜地亲了亲泛红的颊侧,嗓音低哑且愉悦,“好乖,宝贝好乖。” 乖孩子值得最好的奖励。 “要不明天我叫爸妈回来吃个饭吧?” 这里的“爸妈”自然不是云岫的父母,而是谭荣之的。 无论何种阶层,“见家长”都有股特殊的含义—— 那便是结婚前兆。 谭荣之不清楚云岫给秦易安当情人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打算问,只要云岫同意跟自己交往,他自会替爱人挡去所有烂桃花。 而以他的能力,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困难都不是困难。 这是他的自信,亦是给予云岫的底气。 第65章 C-10 云岫愣了片刻,似乎没料到两人的进展如此之快。 接吻、同居、结婚,这三件事居然能在一天内决定。 这对吗? 云岫罕见地沉默了,一时间想不出敷衍的话。 谭荣之却从这份沉默中品出了他的意思,大手压在青年的脑袋上,笑声里没有责怪的意思,“看来岫岫没有想好,等你想好了跟我说,我等你。” 说完,他安抚地亲了亲青年额头,似乎在说“没关系,不必在意”。 云岫眼睫轻颤,最终点了点头。 …… 云岫跟陈景明约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在北城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他吃完饭,跟谭荣之说和同学约出去玩,顺利出了谭家。 半小时后。 云岫从地铁口走出,按照导航来到陈景明指定的咖啡馆。 甫一入门,伴随着扑鼻咖啡馥郁的香气和蛋糕的甜腻气味,推拉门上的风铃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音。 “欢迎光临,点单这边请噢!”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笑容明媚,期待地看向门口。 云岫脚步一顿,由于没在咖啡厅的座位中看到陈景明,犹豫片刻,打算点杯喝的边喝边等。 然而他刚走到前台,系着卡其色围裙的男人掀开门帘走出,黑色微长的碎发稍稍盖住眉眼,为那份朗月风姿增添了些忧郁气质。 “小悦,他是我的客人,给他来一杯正常糖量的热焦糖玛奇朵。” “好的,老板。”小悦压着眸底八卦的光,一边慢吞吞拿杯子,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两人。 陈景明摘下围裙,西裤白衬衫俨然一副精英白领的模样,而非国内外著名的心血管内科主刀医师。 “跟我来。” 陈景明把围裙挂好,带云岫去二楼。 落座后,云岫打量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深棕色的木制装修,以湖绿盆栽绿植点缀,有着令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陈景明矜持一笑,“生活太过无趣,做了点副业。” 云岫根据店铺的地理位置,大略算了算一个月需要多少租金,再看店内装修的用心程度,并没有相信他口中“副业”的说法。 回归正题,相较于陈景明的副业,云岫更关心对方为什么约自己出来。 眼中带着一丝敌意,身为优秀员工的职业素养让他第一时间进入角色,“说吧,你找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想让我离开易安,让位给你,我是不会同意的!” 陈景明明显地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话,随后蹙了蹙眉,好像被触怒般面色严肃冷凝,“你喜欢他,是真心的?” 云岫内心迟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归想,他面上却表现出属于胜利者的得意,“那当然啦!我和易安的感情天地可鉴,我劝某些人不要无视道德当小三!” 陈景明当即嗤笑:“我没有那种爱好。” 说完,他收敛笑意,用一种云岫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夺人所好非君子,既然你那么喜欢他,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云岫狐疑:“你有那么好心?” 剧情没有就白月光对主角攻的感情描写,但他们都能虐身虐心出一个世界,想来不是没有感情的。 可他听到了什么? 白月光居然想帮他正式在秦家立足! 云岫有点迷茫,是世界玄幻了,还是他出现幻觉了? 不过白月光喜不喜欢秦易安,跟他完成炮灰任务这两件事在本质上是不冲突的,他思忖片刻,顺势答应下来。 见他这么爽快的答应,陈景明的心反倒突兀地“咚”了一下。 如果云岫真像他表现出来这般没有城府,那他不得不承认秦易安这些年的眼光好了许多。 “明晚我堂哥生日宴,你按时出席,在我的命令发出前,不要出现在秦易安面前,否则,你这辈子都难进秦家。” 与此同时,一张烫金请帖被推了过来,深红底色在男人毫无血色的指尖衬托下显出一丝不详的气息。 云岫压下心底不安的预兆,咬牙道:“行。” 不成功,便成仁。 眼看谭荣之对他用情渐深,不像闹着玩的样子,而被秦易安赶出秦家的剧情点迟迟没有进展,他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 回到谭家时,已是露水打湿树梢的时候。 城堡大部分灯光已然熄灭,只剩壁灯亮着,饶是功率不大的灯盏,数量多了,也会使城堡有种灯火通明错觉。 云岫低着头慢慢走,脑海中复盘方才和陈景明的对话,一时不察跟前杵了个人,直到脑门撞上男人结实的胸膛往后倒才反应过来。 谭荣之看青年被撞懵的表情,有些无奈,“想什么这么出神,我站这么久都没见你抬头看过路。” 云岫哪想过他大半夜不睡觉,搁走廊站着当障碍物,半点不惯着理直气壮道:“我怎么知道你不睡觉,专门来这当路障?谭家交管局没给路障贴反光条,我晚上看不见正常。” 面对青年耍小脾气般的指责,谭荣之忍俊不禁,随后被云岫恼怒地踩了一脚。 把人惹生气的结果就是哄了好久都哄不好。 谭荣之半搂着人,笑道:“明天陪你看房子好不好?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房子环境好,价格不贵。” 倒不是他不想给云岫花钱,之前也有送过房子给对方,但云岫要真愿意接受,就不会想自己买房了。 在云岫心里,买房的钱是自己正儿八经签了合同赚来的,这些钱买的房子跟别人送的房子差别大了去了。 云岫没有掩饰找房子的行为,手机没贴防窥屏膜,对于谭荣之能知道这件事并不意外。 他想了一下,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果断放弃前面的恩怨,选择原谅。 青年眼睛一转,笑眼咪咪的甜滋滋说:“荣之哥哥最好啦,相信你肯定不会偷偷帮我出钱的吧?” 被点出心中的打算,谭荣之罕见心虚片刻,“当然不会。” 云岫满意了,在谭荣之没反应过来之前,在他颊侧亲了一口,然后雀跃地回了房间。 愣在原地的男人愣愣地抬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露出一个堪称傻气的笑。 这好像是云岫第一次主动亲他,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 有人带路,云岫轻而易举找到自己心仪的房子。 坐落在市中心的三层小公寓,与左邻右舍间有高大树木遮挡。 从顶楼露台放眼眺望,只能隐约见到邻居房屋的轮廓,隐私性很强。 云岫深呼吸,带着草木清香的新鲜空气进入肺部,心情好得不行。 不过在刷卡办手续时,听到比他心理预期低很多的价位,他嗔怪地看了谭荣之一眼。 不是说好不帮垫钱吗? 谭荣之怕他生气,低声解释道:“真没有,也没用人情,这是我家的楼盘,最低价卖给你,我不亏不赚。” 鉴于谭荣之没在云岫面前说过谎,云岫将信将疑。 另一方面,折扣归折扣,房子是他自己全款拿下的,就算以后打官司,这房子永远是他的不会变。 看着谭荣之这么听话的份上,云岫勾勾手指,“过来,给你点奖励。” 由于这是谭家的楼盘,不存在中介带他们看房这一说,所以这栋公寓只有他们两人,做点亲密的事不怕被人发现。 况且,谭荣之不怕被人看到,他恨不得青年主动亲近自己的时候被全世界的人看到,这样就不会有不长眼的人还来觊觎。 公寓有自带的原装家具,黑白灰简约色调。 青年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宽大的沙发把他衬得身形纤瘦,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 而好欺负的人左手支着下巴,右手微微弯曲,分明不带一丝魅惑暧昧的神态,看在谭荣之眼中堪比饿了几个月的狼见到肉。 他本能地追逐动态事物,视线焦点一下子落到了那粉白的指尖上。 ……好白好粉,想咬一口,看看会不会变红。 然而谭荣之心里清楚,如果他不顺着云岫的意思由对方主导奖励,那只看起来很好舔的手就会扇到自己脸上,看起来好欺负的青年也会发小脾气。 他喉结微动,靠近青年,等待对方的“垂怜”。 男人今天没穿西装,里面穿了件卡其色的衬衫,外面套了条长到膝盖的羊毛大衣,但衬衫上打着深棕领带,只要抓住领带,一如既往地好把人拉下来。 云岫仰着脑袋,跟他鼻尖碰鼻尖对视着,眼眸弯成月牙的形状,“你想亲我吗?” 两人距离很近,谭荣之甚至觉得云岫说话时,他们的嘴唇有几个瞬间相触,似有若无的错觉仿佛激起电流一般,从唇麻到心里。 他不自觉再次俯身,想要贴上青年柔软的唇瓣。 可云岫似乎是猜到他的想法似的,预判地往后退了退,笑容依旧,就是多了几分坏心眼的狡黠,“听话的狗狗才有奖励,你要不听话吗?” 谭荣之身份尊贵,以前不管是玩伴还是同学,但没有胆子大到喊他“狗狗”的人,如今还是人生第一次听到自己被这么叫。 或许是青年语气缱绻毫无恶意,又或许他对这人喜欢得不行,内心竟没有半分不悦,反而有些新奇。 谭荣之用鼻尖轻轻撞了撞青年秀挺的鼻尖,也跟着笑起来,“我听岫岫的,岫岫可要好好奖励我。” 他在“奖励”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云岫没有回答,倾身用行动表示他是个“好主人”。 大狗的胃口一般也比较大,青年淡粉的唇染上绯红水色,眼眸泛着潋滟而迷离的光,粉白的之间攥紧男人衣襟,本来略显强势的动作在后脑勺扣着的大手衬托下显得有些被动。 “呜……” 够、够了! 云岫推拒着男人的胸膛,想趁着换气的功夫制止对方毫无节制的索求,但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后面的话便淹没在唇齿间,杳无踪迹。 他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等氧气让空白的大脑恢复正常,他整个人被谭荣之抱坐在沙发上,蜷缩在对方的怀抱里,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云岫忽然觉得,没把谭荣之当作跳出秦家的踏板是正确的。 就对方这欲壑难填的劲头,说他老房子着火都是往浅了说,这哪是着火?是可燃气体爆炸啊! 奖励完之后,云岫提起正事,“你之前不是让我陪你参加别人的生日宴吗?什么时候,我好安排时间。” 虽然他不是很忙,但不能在谭荣之这塑造他无所事事的形象。 谭荣之回忆助理早上发过来没法推的行程安排,答道:“明天晚上。” 他没多想,以为云岫想通了,打算慢慢跟他增进感情,毕竟在他们这个圈子,相伴出席活动是一种公开关系的途径。 谭荣之脑袋搭在云岫肩上,爱怜地亲了亲对方的耳垂,保证道:“你放心跟我去,不会有人敢说你一句不是。” 青年安静了片刻,嗓音轻而柔,“好,我相信你。” 第66章 C-11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 云岫睡醒午觉,被提溜起来做造型。 因为生日宴的主角是陈家下一任掌权人陈景澜,即使谭荣之跟对方交集不深,却还是推不掉这场宴会。 青年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晶莹泪花,很快被等候在旁侧的男人用手帕轻柔拭去。 谭荣之嗓音温柔,“怎么睡这么久还是没睡够?” 云岫想摇头,忽然感受到发丝的轻微扯动感又立刻停住摇头的动作,“睡太多了,让你喊我起来你又不喊。” 他自认是一个自制力较强的人,唯独在睡觉一事上难以自控,一躺上床放空脑袋就不想起来,除非有人叫或者有要紧的事。 这件事确实是谭荣之的错,其中还夹着这一点私心。 正值放假,如果云岫起床没事做,大概又会被同龄人约出去玩,他一想到云岫在外面被二十出头的男大学生勾肩搭背,心里就会产生些许名为嫉妒的情绪。 三十多岁不算老,但有时候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年龄焦虑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当然,这些不能跟云岫直说,谭荣之在心上人面前很在意形象。 “临时有份紧急文件要处理,下次不会了。” 听的人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说的人也不觉得,可旁边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工作的造型师和小助理却像是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眼珠子瞬间瞪得像铜铃。 他们是专门服务于谭家的造型设计团队,毫不夸张地说是签了卖身契在这。 饶是他们在谭家干了这么多年,也没看过谭荣之对谁温柔到这个地步。 难怪外面传言谭家可能要有新主人了。 弄好造型,两人搭车前往陈家。 跟秦家相比,陈家的住宅更具有现代风格。 进门便是一个光屁股小孩抱水瓶的大喷泉,周围一圈花坛,而客人们站在花坛外边互相寒暄。 云岫飞快扫了一眼,没在人群中看到秦易安,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看来可以体面地走进秦家,不用找借口遁走躲人了。 谭荣之没发现他的小动作,下车之后,手掌朝上想扶他下来。 云岫没有不好意思的想法,大大方方搭上去,在一众宾客吃惊的眼神中下了车。 刚下车,就有跟谭家交好的合作伙伴过来跟谭荣之搭话了,云岫对生意的事不感兴趣,眼神不经意一瞥,看到陈景明跟在一位中年男人身后朝这边走来。 从陈景明落后半步的举动看来,这位不出意外便是陈家下一位掌权人陈景澜。 虽然陈景明内心很疑惑云岫为什么会跟着谭荣之一起来,但视线在他身上不做停留,像是不认识他一般,脸上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好久不见啊老谭!” 真要细究起来,其实陈景澜比谭荣之大两岁,但两人的外表看上去却差了五六岁。 或许是云岫接触的男生没有三十岁以上的,加上初见的夜晚,谭荣之穿着打扮偏向成熟沉稳,才会被误会成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八,跟秦易安没差几岁。 谭荣之适时结束跟上一位宾客的对话,回道:“是好久不见,上次我想约小陈总打高尔夫,奈何你太忙了,没有约上。” 陈景澜哈哈大笑,看着像是位内心豁达大气的人,“这不是事情太多了,没有办法,明天吧,明天我再让秘书联系你。” 此话一出,不仅谭荣之那点真实的零星笑意消失,就连云岫和陈景明也没忍住看了眼他。 这是真傻还是装傻? 没有讲明“上次”是什么时候,大概率是个寒暄的话题,打高尔夫就打高尔夫,同等级身份,偏生叫秘书去联系谭荣之,要联系也是联系谭荣之的秘书吧? 不管陈景澜是有意还是无意漏掉最后几个字,在自己的生意上搞这出,情商似乎不太高的样子。 “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唯一承认的弟弟。”陈景澜拉着陈景明,“景明,跟老谭打个招呼。” 陈家家大业大,字面上的意思。 尚未卸任陈氏董事长的陈老爷子以一己之力,给陈景澜生了十八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虽然美名其曰接济远方亲戚,但大家都不是傻子,哪有一接就接济十几个的?可以想象陈景澜揽权有多么艰辛,生活有多水深火热。 好在如今只差一步,陈景澜就能坐上陈家最高的位置。 因此,“唯一”二字一出,在场许多人都变了脸色,眼神不善地望向陈景明。 他们的共同点是长相或多或少有些相似。 不用想,肯定是其余十七个兄弟姐妹。 由于云岫得到的是简洁版剧情,他对陈景明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是秦易安白月光,在国外医学界名声鹊起后回国,颇受陈景澜喜爱。 他原以为主剧情线歪成那样,原剧情没啥用了,如今看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陈景明伸出右手,简洁地自我介绍:“我是陈景明,久闻谭董大名。” 谭荣之没因他哥不会说话迁怒于他,对他有点印象,“你的论文是不是上过X报?” X报是医学领域的顶级大刊,名字能在上面出现过的人,各大医疗机构都会抢着要。 谭荣之没有看医学期刊的习惯,但他手下有个总裁的秘书对这方面感兴趣,某次下班去停车场时听他跟其他员工聊过,语气极其崇拜。 陈景明荣辱不惊,淡笑道:“没错,谭董居然知道我?” 不待谭荣之回答,陈景澜就拍着陈景明的肩膀说:“老谭知道你也不奇怪,你可是举世闻名的医学天才!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景明你带谭董进里面聊。” 他还要等几个客人,暂时走不开。 陈景明应下,眼神再次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青年,顿了片刻才道:“谭董跟我来吧。” 作为知名企业家,谭荣之一进门就受到众多宾客的欢迎,纷纷端着高脚杯同他攀谈。 云岫不喜欢人挤人的场合,小声说了一句“我去那边看看”,不等谭荣之反应,他便像一尾灵活的小鱼般,摆摆尾巴钻出人群。 谭荣之摇头笑了笑,开始应酬。 …… “你跟谭荣之什么关系?” 老早接收到陈景明暗示来到最东边厕所的云岫一进来就听到这声质问。 云岫头脑风暴。 已知陈景明对秦易安态度不明,但能确定是不喜欢,而且两人态度不亲近,不存在前者为后者做奉献这种事。 思及此,云岫打算小修一下自己和秦易安的爱情故事。 青年勾起了个讽刺的笑,“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秦易安吧?” 陈景明眼眸沉沉,没有说话。 “你们这些少爷真是何不食肉糜,不懂我们这种普通人跨越阶层有多困难。” 云岫靠近他,鞋尖相触,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易安已经很久没找我了,你说他是不是厌弃我了?或者他找到比我更像你的人,不需要我了,但我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可能彻底离开他。” 陈景明眉头渐渐蹙起,不是很认同这种观点。 他想反驳,一根细白修长的手指抵住他的唇,鼻尖隐约飘来淡淡香气,没跟人亲密接触过的他登时浑身僵住,不敢乱动。 云岫轻笑,又凑近了些,“一开始我不接受,我发消息打电话,得不到任何回应,我觉得我好倒霉,可是又好幸运,在我怕谭董像他一样突然离开的时候,你出现了,跟我说帮我回秦家。”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云岫穿了一身纯白西服,黑发柔软顺滑,眼眸黑白分明,整个人宛若西方神话里走出的圣子,纯洁无暇。 陈景明起初也以为他是个傻白甜恋爱脑,没成想白汤圆切开是黑芝麻馅儿。 他想露出厌恶的表情,想骂一句“不要脸”,想斥责对方不择手段的无脑拜金,但对上那双眼睛,闻到来自对方身上的馨香,感觉贴在一起的半边身体都麻了,最后只能红着脸撇开脑袋。 云岫挑眉,白月光脸皮这么薄? 他忽然觉得这位也可以利用一下,比如给点甜头让他保密什么的。 青年一手勾着男人的肩膀,强势挤进对方怀里,另一只手把他撤开的脸掰正,“你喜欢秦易安?” 这话仿佛一盆凉水泼在陈景明头上,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随即眼底流露嫌恶之色,矢口否认道:“不喜欢。” 不仅不喜欢,还很讨厌。 云岫了然,用脸颊贴了贴对方的,语气充满蛊惑:“你帮我进秦家,之后你想对秦家做什么,在不违反法律的情况下,我可以帮你。” 就像青年所说的那样,过惯了富裕生活,在生活上没吃过什么苦,脸颊柔软细滑,贴上来时像一朵云,手掌没有茧子,即使用了力气掰他的脸,他也没感觉到痛。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景明脑中生出一个不悦的念头—— 秦易安以前凭什么吃这么好? 但很快他就皱着眉甩掉这个想法。 不礼貌。 而且他不是见色起意的那种人。 况且,就算是寻找伴侣,他也不想找这种空有美貌、趋炎附势之人。 云岫见他没反应,又踮脚贴贴,催他:“好不好嘛?” 陈景明抿唇,艰涩道:“……好。” 听起来似乎有点不情不愿,可能是错觉吧。 目的达成,青年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般弯了弯眼眸。 * 云岫出去之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身正装的秦易安。 秦易安也看到他了。 跟陈景明类似,他见到云岫的第一眼,便气势汹汹走过来质问。 他不想闹大让别人看了笑话,所以揽着青年,边走边压着火气问:“你跟踪我?” 面对尚未解除关系的现任雇主,云岫态度很端正,拉着他的衣袖委屈道:“我哪儿敢呀,是景明给我请帖邀请我的,而且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很想你。” 秦易安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心理冒起的火气顷刻被抚平,内心软得不行。 他刚接手秦氏,秦老爷子盯得严格,实在空不出时间思考情情爱爱,别说云岫,就连陈景明他也没怎么约。 他语气稍缓,“这不是太忙了,有空我会找你的,这里人多,别惹事,等会我让人带你去休息室休息。” 陈家好歹是陈景明的地盘,他潜意识不想让陈家人和云岫碰上,反正云岫在圈子里没有朋友,不如去休息室,等生日宴结束他再把人接回去。 云岫温顺点头,一副听你的模样,极大满足了秦易安的掌控欲。 云岫对此没有意见。 他相信陈景明安排好了一切。 果不其然,侍应生带云岫来到一个房间,后退半步恭敬道:“二少爷让您在里面等,等到有人敲六下门再开。” 作为陈景澜唯一承认的弟弟,能撑得起“二少爷”这个称呼的只有陈景明。 侍应生走后,云岫打量房内设施,思考如何应付失去理智的禽兽。 直接打晕丢进浴缸? 但药效如果很强烈的话,他也怕把人憋出问题,影响白月光后半生的□□生活。 陷入沉思.JPG 然而现实没给云岫留下多少思考的时间,还没想好怎么办,房门便被人急匆匆敲了六下。 他有些诧异,这么快? 云岫没多想,开了门,可站在门外的不是秦易安,而是陈景明! 男人冷白肤色氤氲出极浅的粉,单看脸看不出异样,朦胧的眼眸使他往日藏在温和清朗笑容背后的疏离感驱散不少。 面若桃花,唇似朱笔点缀,眼波流转间,看得云岫脸热面红。 他还是第一次看同性看得不好意思。 原想陈景明和秦易安作为原书的一对,一清俊一硬朗,双男主强强联合,但前者动情玉面薄红时,比直视赤.裸情.爱更令人脸红心跳。 云岫喜欢美丽的事物,包括帅哥美女,可那是出于“爱美之心”,不抱任何狎昵之意,所以看着情况不对劲的白月光,他很快回神,把人扶进房间。 如果云岫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陈景明“意乱情迷”的眼神在他转移视线看不见后恢复清明,并以一种揣度的态度审视着他。 虽然跟计划预设结果相悖,但对陈景明而言无关紧要,反正不成功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计划成不成功便不是那么重要。 他谋思许久,最终却因手下弄巧成拙反坑自己,他心里还是有些引而不发的不痛快。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解决身上的药性,至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下等之后再慢慢收拾。 他只希望云岫识相点,不要趁他中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陈景明想着,甩开青年的搀扶,主动走进浴室并把门反锁,冷声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第67章 C-12 云站在卫生间门外,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哥们,难道不是你主动敲门进来的吗? 还有,卫生间是从里面反锁的,他咋开? 早在见到陈景明的时候,云岫便在心中暗道不妙。 如果计划顺利,敲门的应当是秦易安,但来的是陈景明足以说明计划失败。 要不是怕陈景明中药自己一个人出啥问题,影响他之后做任务,云岫绝不会在宣告计划失败后多留一刻。 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推进剧情线,计划失败,继续待在陈家是不可能的了,他怕撞见秦易安没法解释。 所以,他打算等陈景明药效缓解神智清明点,发个消息给谭荣之就开溜。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小时。 正当云岫许久听不到浴室有动静,怀疑陈景明在浴缸溺水时,浴室门“咔哒”一声开了。 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如纸宛若男鬼的人从里面走出。 在距离一米左右时,冰寒冷意扑面。 云岫蹙眉,“你开冰水档?” 高门大户,陈家连热水器都分冷热和常温三档。 适逢春寒料峭,再强健的体魄也扛不住泡冰水。 陈景明盯着他,眼神幽邃,没有说话,眸中含义不言而喻。 云岫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药效被冰水压下去了,人估计也被冻得不轻,他的同理心没法对陈景明置之不顾。 云岫往四周扫了一圈,捞起浴巾就开始扒人家衣服。 为了避免误会,他解释道:“你别多想啊,我只是帮你脱掉湿衣服,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毕竟咱都是男的还撞号,不可能发生点什么。” 里里外外好几层脱掉之后,云岫看着陈景明鼓起的肱二头肌,才察觉对方一点也不瘦弱。 不仅如此,由于常年待在室内不见阳光,肤色冷白,青筋鼓起,看久了莫名色气。 云岫默默移开视线,暗自唾弃自己这时候还在想有的没的,清了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专注手上的事。 话说回来,陈景明出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后知后觉发现不对的云岫动作一顿,缓慢抬眼,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黑漆漆且定定看着他的眼眸。 云岫差点被吓的坐下来。 倒不是很可怕的场景,就像一个人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突然发现背后有人一直注视的那种诡异感。 陈景明的状态很不对劲,比他泡冷水前还不对劲。 看到青年被吓了一跳,他第一反应不是把人扶起来,而是低低笑了一声,药效未去使得嗓音低哑极了。 “真可爱。” 居然会自己吓自己,颤抖那一下可爱死了。 云岫:“……?” 一开口就是老恐怖故事了。 既然理智尚存,那就不需要他多管闲事。 云岫冷着脸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刚想转身离开,腰间环上一条手臂,随后腰间一紧,眼前天旋地转摔在床上。 陈景明趁他脑子还懵的时候站在床前,也就是青年的两腿中间。 这是一个令人遐想的姿势,云岫心中浮现一丝不详的预感,抬腿便想翻下床。 谁知对方预判了他的想法,在他抬腿时握住那截皓白如月的脚腕。 男人掌心火热,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青年眼睫轻眨,心跳漏了一拍。 “你清醒一点!看清楚了,我不是秦易安!”云岫病急乱投医地厉声道。 可受制于人的姿势使这话没有半分说服力,青年像只面对坏人只会哈气示威的小猫,虚张声势除了激起坏人的兴致,没有其他作用。 陈景明眼眸沉沉,幽幽问道:“我和秦易安谁更大?”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云岫抵抗地动作一滞,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这个,但陈景明力气比他大,多半跑不掉,能拖一时是一时。 他尝试解答:“听说你初三的时候他初二,你大他一岁?” “不是问年龄。”陈景明将青年的脚拉至身前,不依不饶问:“谁更大?” 脚心传来比手心更加滚烫灼热的温度,尤其是对方被他扒的只剩一条内裤,该看的不该看的统统一览无余。 云岫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张了张嘴,却被震惊的迟迟说不出话。 救命! 白月光怎么变异成这样了啊啊啊啊!! 陈景明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方才的举动似乎让他找到了一点趣味,他眼眸微眯,喉咙发出愉悦地喟叹。 云岫想捂耳朵,然后向上天祈求赶紧有人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这次,上天应允了他的祈望。 房门再次传来连续而有节奏的六下敲门声,然后传来秦易安带着疑惑的声音,“景明,你在里面吗?” 闻言,青年猛然抓住男人手腕,指尖用力到泛白。 他低声道:“快停下,秦易安在外——” 话音未落,感受脚心更为蓬勃的跳动,云岫倏然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陈景明丝毫没有被外界影响,或许天才都有一种能让自己专注的能力,他的眉头不仅没蹙一下,动作还更为过分。 你是变.态吗? 这句话云岫没问出口,他清楚问了也没用,用手捂着眼睛,只求对方赶快结束。 殊不知这一幕更容易刺激到陈景明。 青年掩耳盗铃似的用手覆盖眼睛,好像看不见就没发生一样,可躺着更能看出其体态极佳,腰肢纤细,脖颈修长优美。 他仰着脑袋,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西方殿堂里替世人受尽苦难的圣子,又像引颈就戮的天鹅。 圣洁高贵,却诱人摧毁。 陈景明眼眸逐渐染上痴迷。 他好像明白了秦易安为什么会找云岫做替身,也明白了谭荣之那么冷漠的人为什么会接盘一个拜金的人。 不可否认,云岫有副堪称完美的皮囊,他也不可受控的为这人着迷。 既然他们都能拥有,那他也可以的,对吧? 这么想着,手上力道失了分寸,力道大到云岫脚腕生疼。 正是这份疼痛,挽回了云岫由于见到变.态离家出走的理智,脑子快速转动,迅速想好最利于他的后续计划。 门外的秦易安喊了几声没见回,打电话让人送钥匙。 陈景明依旧沉浸在情.欲之中,看不出半分干坏事即将被撞破的慌张。 剧情改变已成定局,云岫无心原主线剧情,一心只有自己的炮灰任务。 反正始终要一个人来出演“奸夫”的角色,谁说白月光不可以? 这么想着,云岫咬了咬牙,蓄力猛地抬身,将陈景明拽下来! 姿势的变化,难免碰到某处。 事实证明,理智不受外界影响的人,在身体上不一定不受外界影响,男人闷哼了一声。 恰好此时,紧闭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两人紧紧相拥的模样倒映在秦易安惊愕且充斥怒火的眼眸之中。 “你们在干什么?!”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秦易安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云岫面上慌乱,心里一直紧绷的弦却松缓些许,甚至尤有闲暇地想—— 对,就是这样。 就应该是这样将他们捉奸在床,痛斥他放荡贪婪,不知死活勾引心尖尖上的白月光,然后对他恨之入骨,收回以前给予的一切,最后把他赶出秦家。 云岫冷静的眸中冷不丁对上了陈景明的眼睛。 没有诧异,没有尴尬。 见他看过来,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预示着危机到来的警铃在脑海中疯狂响起,几乎造成防空警报的效果,云岫微微睁大眼睛,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面对质问,陈景明不紧不慢起身,同时不忘给云岫盖好被子,脖子以下的皮肤遮盖得严严实实。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陈景明浑身赤.裸,发丝潮热,加上空气中石楠花的气味,很难不让人想歪。 被看光的陈景明从容不迫给自己下半身围了条浴巾,抬手将额前的发丝向后拨,疏离清冷的气质一哄而散。 他的嗓音是餍足的慢条斯理,“我认为,事情已经够明显了,是你打扰了我们。” 此话一出,眼前一黑的不止是秦易安,还有云岫。 要不是他想坐实自己勾搭了陈景明,非得蹦起来揭露对方的恶行! 秦易安咽下喉中涌起的血腥气,脖颈青筋冒起,眼白布满血丝的样子,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回冲上去暴打奸夫。 他望向床上瑟缩的青年,一字一顿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强迫你了?” 不怪秦易安多想,青年眸含水光,眉间轻蹙,触及他的目光便瑟缩颤抖,好似风雨中飘摇的娇弱莲花,就连抓住被子的手也有红痕,使他看起来像是被人狠狠强制爱了一番。 云岫下意识嗫嚅回答:“是……没、没有!我是自愿的!” 他心道好险,幸好改口得快。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在线索和日常生活的端倪浇灌下,便会长成参天大树。 秦易安不信云岫的话,断定他就是被陈景明强迫的。 难怪见面就想搭车,原来是冲着云岫去的。 虽然他不知道陈景明是什么时候知道替身的存在,但云岫这么乖这么优秀,只要了解过他的人,不可能不动心。 特别是跟他一个圈子的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把云岫藏得很好。 外界只知道他有个替身,却很难查到具体资料。 不清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云岫还是暴露了,顺风顺水二十四年的大少爷第一次无比后悔引狼入室,那点少年时期的慕艾之情消失得无影踪。 陈景明见状,哼笑道:“你和岫岫的合同早到期了,他现在是自由身,没人规定我没有追求真爱的权利吧?” 这话还真没说错。 秦易安怕云岫的表现不合他意,在试用期一周过后,跟他签的合同期限只有一年。 不巧,合同到期的时候他最忙,压根腾不出手安排续签相关事项。 云岫思忖着任务准备推进了,到时候他离开秦家还要走解约流程也麻烦,干脆装作忘了。 只是这件事陈景明不应该知道,他知情,说明他真调查过云岫。 云岫眼神变幻,一时间想不清招惹对方是否事件好事。 得亏秦易安以为陈景明有什么急事找他,找人拿了钥匙就让侍应生走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或许是担心动手会引来围观群众,也或许两人都是理智占据高地的类型,没立刻来场真人PK快打。 最后,秦易安目光不明的深深看了云岫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云岫心里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他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整理仪容仪表,一边皱着眉头假装不悦道:“你答应我的事没办成,这次我不跟你计较,至于秦易安那边我自己会处理,你和他怎么相处我管不着,别帮我做多余的事。” 陈景明靠在床头,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云岫起初以为他默认了,想着这人还有点良心,可忽地他察觉有些不对,侧头睨着男人,狐疑问:“你在干嘛?” 男人面上春色不减,胜过春日烂漫的桃花,抬眸时眼波流转,嗓音性感地不答反问:“岫岫不会以为我一次就够吧,还是说云大善人看我可怜,想要再帮帮我?” 为了促成秦易安和云岫的“好事”,陈景明下药可一点也没手软。 有过一次纾解,他理智尚存,但想彻底恢复,估摸着还要四五次。 暧昧粘腻的咕唧水声传进耳朵,云岫臊得面红耳赤,警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磕巴半晌,只说得出一句毫无攻击力的话:“你不要脸!” 陈景明当即闷笑出声,好像被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手上动作没停,眉宇间的餍足和欲求不满交织出似欢愉似痛苦的神情,异常耐心地半哄半劝说:“是我不要脸,要你骂多两句我才能清醒。” 云岫抿唇,瞬间警惕。 平时的陈景明一句话三个坑,如今这么好说话,多半不安好心。 难道……该不会想拖延时间等谭荣之找过来吧? 想法一出,便很难压下去。 好啊! 他就知道竹马竹马再度重逢不可能是他们这样的,起码不会毫无缘由闹掰,一两个月不联系。 如果是故意为之,那就说得通了,他甚至怀疑让秦易安发现“奸情”也是小情侣play的一环。 如此想着,云岫感觉多呆一秒就会对后续计划产生毁灭性打击,他再度瞪了眼陈景明,一声不吭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陈景明不知道几息之间云岫能想这么多。 他目送青年离去的背影,没有出声阻拦。 门关上后,方才清晰的眼眸重新弥漫朦胧水雾,男人仰头露出突起而上下滚动的喉结,与此同时,脑海开始一帧帧回忆十分钟前发生的一切。 背景尽数虚化,他所思所想,全是一个人。 从头到脚,一寸不落。 第68章 C-13 任务完成,云岫便不想再这继续待下去。 可他回到大厅,没找到众星拱月的谭荣之,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董姨将他带出了陈家。 “抱歉,云小少爷,大少爷临时有事先走了,让我来接您。” 换作以往,要是谭荣之没等他就走,云岫高低发几万的小脾气才能哄好,可有陈景明发生的事在前,他正心虚着,便决定不跟对方计较,就当扯平。 云岫表示没关系,但提出了个要求:“董姨,我过几天想回家住,等荣之回来你跟他说一下吧。” 虽然他可以直接说,但这么着急离开,多半是有急事要处理,云岫不想在这时候打扰。 董姨劝了两句,怕小年轻因为一点事吵架,但发现云岫只是单纯想搬出去之后,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 高档小区不愧于它打出的名号,家具和装修有人全权负责。 云岫几乎不用费心,跟物业沟通好风格,等着入住就好。 得益于物业极高的效率,即使距离买房只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云岫拎包入住的时候,房子已经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他的主人。 在穿书小世界里执着置办房产在其他同事看来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因为任务者始终会有离开小世界的一天,他们只需要挥霍原主留下来的资源和人脉,享受能享受到的一切,至于他们离开后,宛若大梦一场的原主面对未知的现状,那又关他们什么事? 云岫管不了别人,他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 尽全力维持原主学业、离开时兑换恢复特定时间前的身体状态……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除了剧情必须走的人物线。 买房一是为了云岫自己享受,二是给原主留点安身立命的东西,毕竟他够可怜了。 云岫躺在十万块的床垫上伸懒腰,规划接下来该干什么。 “离开秦家”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撞见白月光出轨情人还能忍,那他敬秦易安是条汉子。 接下来等秦易安约他,两人大闹一场,然后他被赶出秦家就好了。 可云岫万万想不到,他左灯右等,迟迟没等到秦易安的消息,却等来了陈景明的邀请。 [陈景明:出去玩吗?赛车。] 云岫不会赛车,不是很想去,所以慢吞吞扣字:[我不会,站旁边看累。] 有点抽象的回答,但陈景明愣是领悟了他的意思。 [陈景明:不用站着,你坐我旁边看,不累的。] 假期过半,谭荣之还没回来,云岫确实宅家很长一段时间没出门,干脆答应了。 发地址过去之后,不到半个小时,门前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云岫换了套适合出门的衣服,看到对方骑的是一台纯黑色机车,真诚夸赞道:“没想到你一个拿手术刀的也会玩这么危险刺激的运动,你真厉害。” 男人还戴着头盔,听后像是没有多大反应,点点头,递了个头盔过去。 云岫只是随口一说,没太在意有没有回应,“而且网上不是说你们后座都是给老婆坐的吗,我就这么坐上去他不会生气吧?哦,不对,你现在没有老婆。” 或者说老公。 陈景明耳根发烫,脸色冷淡反驳:“对啊,只给老婆坐,你坐了就是我老婆。” 云岫“哈”了一声,只当他在开玩笑。 虽然上次的事有些尴尬,但中了药有那种反应人之常情,时间过去这么久,他都快忘了那份尴尬,不然不会答应出来玩。 赛车不能在市区行驶,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最后来到一个荒郊野岭。 在云岫质疑的眼神中,陈景明拉开卷帘门,门起时灰尘纷纷扬扬,呛得云岫咳嗽了两声。 陈景明心虚帮他扇风,解释道:“很久没来这了,灰有点多。” 云岫更怀疑了,“你说的赛车不会是车速比较快的兜风吧?” 他以为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群人看着五六七八辆车轰隆隆飞驰,为支持的赛车手加油呐喊,可看陈景明的样子,这也没其他人啊! 陈景明轻咳,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想不出理由约人,胡乱想的馊主意。 来都来了,跟空气赛也是赛,云岫懒得管赛车到底跟谁赛了。 往好处想,没有竞速,更安全。 陈景明摸了摸鼻子,“我先带你看看车。” 自从出国求学起,这里除了清洁和维护,不会有任何人来。 就算来也是从小门入,完成工作内容就走。 陈景明不否认自己有开屏的想法,要开就开最漂亮的,他把人带到爱车面前,颇为骄傲地介绍:“它叫里恩,全球只有唯一一台,据说厂家想再复刻,但一直复刻失败……” 说完利恩的唯一性,陈景明滔滔不绝地讲起车子的性能。 他站在车的右侧方,也许是汇报演讲做多了,他叙述时语速不紧不慢,十分有条理,让人有瞬间幻视他穿着白大褂站在中央舞台的场景。 人是很优秀的人。 车也是很优秀的车。 可惜在场唯一的观众听不懂,讲得再好也只是对牛谈琴。 白金配色的赛车很令人心动,就算是不了解赛车的人,也会为这辆车的外观目眩神迷。 云岫围着车走了一圈,更加满意了。 他盘算着拥有不了这样的车,模型总可以拥有吧?等回去就搜一下,看看有没有里恩的模型售卖。 见状,陈景明适时住嘴,随后打开车门,伸出手微微弯腰,开玩笑似的笑着向青年邀请道:“少爷请上车?” 云岫睨了他一眼,依他所言坐上了副驾驶。 陈景明上车之后,熟练启动车辆,驶出车库。 赛道两侧的灯光感应到有人的存在,从近处的路灯开始往远处一盏盏点亮,眨眼间蜿蜒至山顶。 由于视野开阔宽敞,只见得到几根灯杆,除此之外一览无余,仿佛万千的星子受他感召,皆汇聚于眼前。 云岫眼睛一亮,“这是你设计的吗?好酷!” 陈景明矜持颔首,“这是我哥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他出钱,按我的想法设计。” 云岫已经无力感叹有钱人的万恶,因为他现在是享受的一员。 青年扒着窗口,眼眸跟外面的灯光一般亮,“你这车可以敞篷吗?” 陈景明没说话,用行动回答他的问题。 没了车顶,冷空气毫无阻碍贴近皮肤,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云岫拢了拢衣襟,“出发!” 引擎咆哮,白金色的赛车顷刻间化作一团光影撕裂空气,穿梭在夜色之中。 风很大,却没大到能把人吹翻的程度,陈景明不再提速,也不用把车顶罩上。 云岫眯眼,柔顺的黑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在旁人看来,就像一只狸花猫享受风带来的自由气息。 陈景明心念一动,放弃原有的打算,抄了近路上山顶。 终点是个圆形的空地,车停在正中央。 云岫坐在发动机罩上,低头是都市车水马龙,抬头是浩瀚星空。 这一幕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又恍如隔世。 陈景明却误会了,以为他喜欢这里的景色,“等以后有空,我们可以叫几个朋友来这一起烧烤喝酒,只要你想来,我就带你来。” 赛车不如其他汽车高,耐不住陈景明蹲下了,以云岫的高度,能够轻松俯视他,还有那双在星空下,格外炽热坦诚的眼眸。 “好啊。”云岫轻声说。 他伸出一根手指,本想抬起男人的下巴,陈景明下意识侧头在他指尖啄吻了一下。 手指戳了戳脸颊以示惩罚,然后继续没完成的事。 陈景明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尾狭长,往上看时很圆,瞳仁是棕灰色,这类型的眼睛看人时很冷淡,又因为平时他面上带笑冲散了这份冷淡。 此时,在棕灰色的眼瞳里,倒映出黑发青年越来越大的身影。 而后嘴唇传来一股温热。 陈景明瞳孔微微收缩,耳边是青年温柔的嗓音,“说实话,你们真的很像。” 闻言,陈景明狠狠皱眉,强调道:“像谁?秦易安还是谭荣之?我们一点都不像!” 云岫点头,“嗯嗯,一点都不像。” 大有一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敷衍态度。 陈景明忍着心中的不忿,非要证明他们是不同的人,现在就有一个证明方法—— “他们亲你的时候,也会舔你那里吗?” 男人撑在车盖上,吐息炙热,“也会摸你那里吗?” 上颚被刮过的感觉很奇妙,像有人隔着颅骨在天灵盖的地方磨刀,有片刻的脑袋空白,提不起反抗的力气。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被伺候得很舒服。 后脑勺垫着温热的手掌,后腰的衣服被掀开,取而代之的也是男人的大掌,没让冷空气和引擎盖占到半分便宜。 陈景明见他不回答,更加用力去亲他。 亲了一会儿,云岫感觉不对,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嗓音懒洋洋的,“这没水,你自己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他的意思仅仅是提醒对方不要搞脏衣服,能冷静尽量冷静,没有水洗不了手。 谁知陈景明误会了他的意思,“有水你就会帮我了?” 云岫:“……大晚上少做点梦。” 陈景明颇为遗憾,抱起他换了个姿势,把人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脑袋搁在颈窝,像抱着大型玩偶似的。 这个姿势很危险,容易擦枪走火,云岫不自在的小幅度往前挪动。 “别动,让我抱会。”发现怀中人想逃,他手臂用力,又把人往回拉了一点,嗓子更哑道:“你别乱动,它很快就能下去,你乱动我就不敢保证不对你做什么了。” 云岫不动了,百无聊赖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 虽然陈景明很不乐意承认他们很像,从外表看确实没几点像的地方,但在他心里,这三人、乃至前几个世界的主角都有相似之处。 只是比起从各个角度论述,这种“像”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云岫找不到证据,只好先将这想法压回心底。 第69章 C-14 秦易安是一天后找他的。 被陈景明约出去兜风的一天后。 那时云岫正在新家看电视,说看电视也不对,他开着某个大火的综艺作为背景音乐,注意力却不在电视上,而是捣鼓网购回来的花花草草。 在露台种植最怕惹来蚂蚁筑巢。 直接撒蚂蚁药的话,对新生幼嫩的植物不利,唯一的办法就是多下功夫防范。 青年带着手套,先把有刺的月季种好,手机铃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电话接通,云岫“喂”了一声,但听不到对方的回应。 只有听筒传来的浅浅呼吸声证明对面在听。 云岫摘掉手套,看了眼联系人备注名,对面打电话不吭声不高兴顿时消失。 他耐心地问:“易安,找我有什么事吗?” 光凭陈家那一幕,秦易安顶多觉得自己带坏白月光,但想要秦易安对自己深恶痛绝,恨不得把他赶出去划清界限,现在的火候还不够,要一副助燃剂填把火力。 “你什么时候搬出去的?” 秦易安一开口,便懊恼地皱了皱眉。 这话显得他在求云岫搬回来似的,他们两个之中,位于弱势地位的分明是云岫。 就算合同到期,没解除合同的情况下,自己依旧是对方的金主。 如此想着,秦易安语气不自觉带上些许命令和嘲讽的意味:“合同是到期了,但你别忘了我们还没解约,你就这么急着找下家?” 话很气人,可云岫很了解秦易安这种人,吃软不吃硬。 要是他是原主,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估计会顺着雇主梳毛,可云岫不是,他现在可想离开秦家,最好是被丢出去那种。 青年语气温温和和,说出的话却很气人:“易安,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钱,我需要还债、交学费,你不出这笔钱,我只好找别人出了。” 秦易安一时语塞。 他刚接手秦氏,忙得脚不沾地,一忙起来连饭都忘吃,哪儿还有时间顾得上养在外头的金丝雀? 他养人的钱从私账出,不经过公司,所以一般都是他来打钱,这个月的钱自然也忘了打。 不过秦易安要是会低声下气认错就不是秦易安了。 他冷淡道:“那是你的问题,我没打钱,你不会找我要吗?合同不用续签,但作为我的精神损失补偿,你要搬回秦家半个月。” 云岫都给他气笑了。 敢情他忘了之前有次原主暗示他要钱,无数个电话和消息都石沉大海。 有次吵着他睡觉,用合同来威胁原主不能主动找他了?! 云岫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要口吐芬芳破坏形象,然后平和地应下了这个不符合劳动法的要求。 …… 秦家庄园一如既往奢华。 云岫背着背包来到大门前,阳光刺眼,他用手挡着刺目的光线眺望里面属于秦易安的那幢房屋,思考怎么进去。 没等他打电话给大管家,门卫便探了个脑袋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岫,又看了眼手机,似乎在比对什么。 不一会儿,门卫招了招手,“秦少爷的人吧?你进来,有车接你过去。” 云岫抓着书包带子,慢吞吞应了一声。 接他的车不是什么豪车,门卫也没权力调动主人家的爱车,所以接他的车是保安用来巡逻的车,类似于警卫车那种。 云岫坐在司机斜后方,整辆车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 车开了没半分钟,司机偷看了他三次。 云岫没忍住,开口问道:“叔,你不看路看我干什么?” 司机大叔乐呵呵道:“看你长得好看,阿芳说的果然没错,小伙子长得真俊。” 在秦家,见过云岫的人不多,他有了猜测,“您说的阿芳是给秦少爷做饭的阿姨?” 那位阿姨曾经劝过云岫离开,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云岫对她有些好感,不过他没想过对方的地位还挺高,雇主母子吵架还有发言权。 “可不是吗!”大叔笑道:“少爷为了接你回来,跟先生夫人闹了不愉快,还是阿芳替你跟夫人说了好话,夫人才松口的!” 闻言,云岫眉心一跳,“你说,先生和夫人知道我的存在了?” 大叔纳罕道:“肯定晓得噻,只是觉得少爷之前是玩玩,没在意,这次看着上了心才反对的,小伙子你可不要辜负我家少爷的一片真心呐!” 云岫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一时间觉得啼笑皆非。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何况真心的主人是秦易安。 怕不是一片真心,而是想找回场子。 可惜他这次并不想跟秦易安互演深情,他这次是专程来气人的。 到了地方,跟司机道别后,云岫熟门熟路推门而入。 令人讶异的是,秦易安今天没去公司,而是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听到脚步声,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舍得回来了?过来帮我按一下肩膀。” 云岫脚步一顿,把背包放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然后顺从地帮他按摩,声线朗润柔和,“易安,我这半个月也是有钱的吧?” 他有个优点,不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也不会为了“清高”之类的名头跟钱过不去。 秦易安冷哼,“我秦家家大业大,不至于贪了你那点三瓜俩枣。” 云岫微笑,手上的劲加大,“好呢,谢谢秦少爷。” 他好歹是个成年男性,用力之后,力气自然比按摩常用的力道稍大一些,秦易安被突如其来的疼痛疼得闷哼一声。 云岫假惺惺道歉:“呀,不好意思,很久没帮人按摩了,力气大了些。” 人不是故意的,也道歉了,秦易安咬牙忍下那股疼痛,“没事。” 云岫暗中观察,看到他疼得有瞬间的面目扭曲,不禁抿唇偷笑。 打了一巴掌,又踹了一脚,是时候给人一颗甜枣。 云岫回忆之前学过的技巧,认真按了起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秦易安的脸色越发难看,甚至到了面沉如水的地步,一个接一个问题蹦了出来。 云岫为什么会按摩? 什么时候学的? 他怎么不知道陈景明体质虚弱到要让帮忙按摩? 饶是迟钝如云岫,也察觉有些不对,他迟疑道:“……怎么了?我按疼你了?” “没有。”秦易安硬邦邦道:“舒服得很。” 呵,在他面前就跟花瓶一样,除了摆着一无是处,一到陈景明那里,又学按摩又给亲,合着他比不上陈景明呗? 云岫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面色迷茫。 舒服怎么还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 男人心,海底针。 正当云岫还想继续的时候,秦易安倏然站起,文件散落一地,对上青年那双无辜疑惑的眼眸,更是气不打一起来。 “不用按了,你回去吧。”他冷声道。 云岫眼前一亮,“回去?” 秦易安额头青筋一跳,“……上去,去你以前住的那间房。” “噢。”云岫捡起背包,遗憾上楼。 待人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的走廊后,秦易安才捡起地上的文件,发消息给助理:[查云岫这两个月的活动轨迹,还有陈景明回国之后都做了什么。] 得到助理的回复后,他继续道:[拟定一份新的合同,为期五年。] 做完这一切,秦易安缓缓舒了口气,紧锁的眉随之展开。 他承认对云岫上了心,但绝不承认这份“上心”是喜欢,毕竟他跟父母保证过了只是玩玩而已,一到二十八岁就收心结婚。 以后要找的对象就算是男性,也有找门当户对的。 云岫喜欢上陈景明又怎么样? 为爱学的东西,受益的还是他,是他的人,也要等他玩腻了才轮得到别人。 …… 在秦家的日子很无聊,和在谭家没什么不同。 好一点的就是阿芳阿姨跟他熟点,两人平时能聊上几句,不至于把一整天的说话任务寄托于秦易安。 五句话有三句都开嘲讽,真的很欠揍。 云岫寻思着等任务结束,找个机会给对方套个麻袋打一顿。 自己在楼上待着无聊,云岫搬了张小板凳帮阿芳择菜。 他看阿芳只舀了一小盅米,不解地问:“我们平时吃这么少米吗?” 虽然不经常进厨房,起码他也是做过饭的人,见状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常识。 阿芳一边淘米,一边说:“平时做没这么少,这不是少爷今晚应酬,不回来吃饭嘛!你一个人吃,不用放太多米,少爷没跟你说吗?” “没啊。”云岫摇头,“我和他很少聊天。” 因为秦易安说话很气人,他想多活两年。 水龙头的水哗哗往下流,阿芳叹了口气,“少爷是个苦命孩子,早年先生夫人忙于工作,一家三口一天能见一面都不错了,等少爷大一点,会说话了,就开始给他安排劳什子早教课培训班,一晃眼少爷长大了,跟谁都不亲,造孽哦!” “幸好少爷遇见了岫岫,你俩可要好好相处啊!” 云岫笑了笑,没吭声,他对温暖感化富家缺爱少爷没有兴趣。 晚上十一点多。 云岫打完一局游戏,发现房间没水了,打算去厨房搞点白开水。 刚下楼,摁开客厅的灯,差点没被坐沙发上幽幽盯着他的男人吓死。 云岫没好气道:“少爷,人吓人吓死人,下次开灯再坐这。” 说完,因为跟队友对骂使用过度的嗓子又开始隐隐发痒,不等秦易安回答,径直走向厨房。 一连喝了两杯水,干痒的嗓子才缓过劲来。 他一回身,脑袋撞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不疼,但着实把云岫吓狠了。 他条件反射后退,后腰撞在料理台上,疼得云岫眼泪汪汪,“你走路怎么没声啊?都说了大晚上不要吓人,你走开!” 男人没动,被推搡两把依旧站在原地。 实际上,秦易安此刻内心满是无措,他跟过来是想道歉的,可歉没道成,又把人吓了一跳。 云岫扶着腰深呼吸片刻,缓过劲后,闻到对方身上的酒味,顿时明白这人喝醉了。 清醒的秦易安不讲道理,说不定喝醉的秦易安讲道理。 云岫不抱希望地指挥:“你先后退一步。” 男人听话后退。 云岫一顿,继续指挥:“走出厨房。” 秦易安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听话站到厨房门口。 看到傲慢的雇主跟小狗一样听话,云岫爽了。 他作息比较规律,水喝了,打算等会回去上个厕所就睡觉,懒得管秦易安脑子清不清醒,能不能回房间睡觉,留了客厅的灯便回了房间。 关门的时候却受到了阻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被夹在门缝中,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艰难的往前挪了少许。 夹了雇主的手,云岫有点心虚,转念一想又不是他叫秦易安放手在这故意夹的,色厉内荏道:“不关我事啊,你这是碰瓷!” 秦易安站在黑乎乎的走廊上,隔着门缝,只有房间内的灯光亮着,照得那双凤眼格外明亮,好像眸子里燃烧着某种火焰。 就在云岫以为他不高兴,要发号施令时,他听到对方说:“岫岫对不起。” 云岫警惕的面色一滞,迟钝且惶惑地“啊”了一声。 秦易安以为他没听清,字正腔圆道:“岫岫对不起!” 声音之大,整个走廊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阿芳阿姨不住在这里,但住的地方距离这栋楼很近,云岫担心秦易安大喊大叫引来阿芳阿姨或者保安,连忙把人拉进房间。 要真引来别人,他就能在秦家这块地挖三室一厅的地下室给自己住,一辈子都不用出来了。 云岫面色严肃地警告道:“你说话不要那么大声,扰民了。” “好。”秦易安也严肃着答应了,然后小小声说:“岫岫对不起,前天我不该凶你,是我的错。” 云岫稀奇地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想到酒精还有让人谦和礼貌的效果。 睡意随着秦易安那声“对不起”远走高飞,他来了逗人的兴趣,“难道你妈妈没有告诉你,道歉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可以的,还得有诚意。” 男人眼神茫然,“诚意?” 云岫点头,直白道:“我要补偿。” 秦易安在脑子里列了个等式—— 诚意=补偿=岫岫喜欢的东西=钱。 男人的眼神顿时清明,掏出手机就给云岫转了二十万,并备注自愿赠与,然后眼巴巴望向青年,“只能转二十万,限额了。” 二十万不是秦少爷的最高额度,是微信一天最高转账的额度。 看到转账的那一刻,云岫神清气爽,什么恩怨什么情仇统统抛到脑后,他宽容地摸了摸秦少爷的狗头,“没事,二十万够了,我原谅你了。” 秦易安眼睛更亮了,“那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云岫宽容道:“可以。” 秦易安:“可以抱你吗?” 云岫:“可以。” 秦易安期待:“那我可以亲你吗?” “可——”云岫表情一僵,改口道:“可是为什么?” 秦易安委屈:“陈景明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难道他比我帅吗?” 云岫眼神复杂,都说酒后吐真言,他没想到秦易安嘲讽的表皮下竟然想这些,他诚恳道:“你俩不是一个类型的帅,各有优点。” 一个是桀骜不驯的霸总形象,一个是斯文俊秀的医生形象,根本就不是一个赛道的,没有可比性。 秦易安想起那天在陈家看到的一幕,阴暗嫉妒地攻击情敌,“医生这么忙,没时间健身,我身材肯定比他好。” 主角就是主角,说着普信的话却不影响颜值,明明酸得冒泡了,表情管理还是在线。 云岫看着看着,幻视养狗家庭里因为主人出去摸了把流浪狗,回家闻到味生气闹别扭嗷嗷叫的小狗,他笑了笑没较真。 秦易安以为他不信,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三下五除二便光.裸着上半身,还拉着青年的手放腹肌上,嚷嚷道:“你摸,我有八块腹肌,我不信陈景明有八块!” 陈景明有没有八块腹肌,云岫无暇顾及,他被眼前的景色冲击到了,此刻的脑子一片浆糊。 不能怪他,都怪男色惑人啊! 第70章 C-15 不过云岫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摸了两把过个手瘾之后,就义正词严让人穿好衣服。 而且他收了人家二十万,这时候对秦易安做点什么都显得他趁人之危。 看在二十万的份上,云岫把人送回房间,并贴心送上一杯温蜂蜜水,在秦易安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帮他关灯。 躺上床的时候,云岫默默许愿: 希望秦易安宿醉醒来记忆全忘,雇主喝醉的事多来几次。 晚安,美好的全世界。 翌日。 云岫坐在秦易安旁边吃早餐,试探性问:“易安,昨晚你喝醉了,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将视线从平板挪到他脸上,皱眉道:“你做了什么?” 看来是忘了。 “没什么。”云岫笑得像只偷吃了鸡的小狐狸,“就是我给你调了杯蜂蜜水,你喝了之后死活要给我转二十万,要还你吗?” 秦易安扭回头,嗓音平淡矜傲:“不用,我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狗大户。 云岫面带微笑,在心里骂道。 吃早餐的时候,他暗搓搓观察对方的表情。 如果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换作他是秦易安,大概天没亮爬也要爬去公司,至少一个星期见不上面,更别提面色如常同桌吃饭。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不记得的。 云岫下定论。 就在他琢磨合同到期,以什么方式离开秦家比较狼狈时,秦易安放下筷子,抬手看了下腕表:“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吃完东西换衣服到楼下,陪我去公司。” 云岫眨了眨眼,“去公司干嘛?” 秦易安吐出两个字,“上班。” 云岫:“……?” * 小说中的常态,每个家族企业都会拥有一栋大楼作为本部。 秦氏集团也不例外。 上午九点。 秦氏的前台正低头整理昨天的文件,准备上交给上一级部门,眼角余光扫到有两个人并肩走入,下意识以为是来访的外部人员,嘴比脑子快一步:“您好,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不用。” 有人回答了他。 前台后知后觉抬头,只看到两人走进了老板专用电梯,还有电梯门关上之前的两张年轻面庞。 ……他们公司除了小秦总,还有这么年轻的老板吗? 前台突然联想前段时间从公司内部流传的风言风语,一个惊人的猜测浮现。 五分钟后。 秦氏集团没有老板和刻薄领导的工作群里,重新提起了关于秦易安的桃色绯闻。 #惊!小秦总千藏万宠的人竟是……# 另一边,总裁办公室。 云岫原本趴在桌上玩开心消消乐,忽然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 “都说让你换衣服,怎么想的?大冷天穿薄外套出门。” 秦易安一边说着,一边把刚开了透气的窗户关上,顺便开了空调的制热模式。 在昨晚之前,云岫对这人的刻薄话语还会动几分气,经历某人醉酒疯狂道歉的事情后,他已经免疫嘲讽了,直接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该怼的还得怼,青年头也不回闷声道:“嘴巴不会说话可以捐掉,关心人的时候不要这样说话,实在不行多干活、少说话。” 他打喷嚏不久,声音还带着鼻音,听起来软软的,毫无攻击力。 秦易安动作一停,侧头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但云岫注意力全在游戏上,也就没发现这点异常。 云岫不知道秦易安想搞什么,假装看不见他塞过来的半打文件,不想猜他的目的,整个人懒洋洋的,只想时间过得快点,最好是马上到中午吃饭时间。 任谁知道他拿一份工资上两份班,都会觉得他命苦。 直到游戏里精力耗尽,也没法从其他任务得到补充精力,他才慢吞吞翻看起桌上的文件。 秦易安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试图教他把文件分类。 云岫还在男二部门时,某个世界要求他做好秘书办的本职工作,同时兼任男主后期情敌。 因为前期的全部精力都用来上班,他学习进展飞快,男主对他的优秀惊为天人,然后破格一年升三级。 于他而言,秦易安给他的工作简单到不用动脑就能完成,但他来炮灰部门养老的,不是当社畜的,所以他压住了文件,不准对方翻动。 青年仰着脑袋,板着脸道:“秦总,我的工作是当替身,不是当你的秘书。” 以秦易安的性格,看到有人忤逆他,多半会发怒。 云岫捏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略微泛白,他做好了应对意外情况的准备,并且期待对方跟他吵一架,毕竟专门用来气秦易安的话他都想好了。 然而迎着青年带着含蓄期待的眼眸,秦易安只是沉默两秒,随即点头同意了他的意见。 云岫:“??” 同意了?! 云岫悚然,脑子迅速划过许多念头,最终汇聚为—— 难不成秦易安有昨晚的记忆? 计划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没等备用计划成型,便听男人平静说:“不想干活,那就下楼帮我买咖啡。” 咖啡机恰好坏了,没来得及叫人来修,最近都是助理帮他在楼下的咖啡店买。 能出去放风,云岫自然乐意,但他有一个问题,“报销吗?” 进秦氏之前他粗略扫了眼楼下的各种店铺,大略记得有两家咖啡店,一家走高端路线,一家走平价路线。 如果报销,他就去贵的那家,给自己也买一杯。 不报销的话,他会故意点别致的口味,让霸总体验属于牛马的平价青草香。 秦易安揉了揉太阳穴,不太懂昨天才入账二十万的人怎么连杯咖啡钱都不舍得出,简直掉钱眼里了。 他言简意赅道:“报销。我不清楚他们家哪种好喝,你来选,不要甜的。” 云岫表示收到,成功白嫖到一杯咖啡的他喜滋滋下楼了。 鉴于秦易安这两天的大方表现,云岫决定不坑人,询问过咖啡师的建议后,认认真真给对方选了杯意式浓缩,然后给自己点了杯香草拿铁。 回到办公室,云岫把两杯咖啡都取了出来。 意式浓缩明显比香草拿铁的杯子小了不止一点半点。 见状,秦易安蹙眉,“你不会只买了一杯,又要了个杯子把浮沫撇给我吧?” 一杯咖啡报两份的钱,以前的秦易安觉得云岫没胆子这样做,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还真有可能会做这种事。 云岫无语:“能喝我这杯的浮沫,你就偷着乐吧,别人想喝都喝不到。” 与其静待时机,不如主动出击。 反正他俩迟早闹掰,他也懒得演了。 秦易安听他这么说,反而觉得这是单独一杯咖啡了,他打开盖子,浓缩的咖啡液甫一入口,苦得他灵魂升天。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鸡胆木咖啡?我不喝这么苦的,你再给我点杯美式。” 说完,怕云岫不答应,又补充道:“两倍报销,多的算路费。” “不去。”云岫吸着甜丝丝的香草拿铁,“我累了。” 秦易安跟他辩论:“可是没有咖啡的工作是没有灵魂的。” 云岫没吱声,坐了一会儿,眼睛咕噜噜转动,看到某人绷着脸也不说话,他想着对方到底是雇主,起身在茶水间洗了个杯子,烧了壶热水,在秦易安苦大仇深的表情中将二者混合。 “喏,美式。” “承惠两百三十五元,账单待会发你。” 秦易安:“……” * 在秦家住了个把星期,每天不是蹭吃蹭喝就是上班,在第十三天的时候,秦易安终于要带他参加其他活动。 云岫有预感,任务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次了。 这次不是应酬,也不是哪家的生日宴,而是圈内有位富豪开了家大型滑雪场,在开业前一周,给交好的世家都送了体验券。 富豪姓王,家族不算强盛。 由于常年做慈善事业在各个行业都很出名,路人缘极好。 或许是好人有好报,王家的历史甚至要比三大家族还要长远,至今不见衰颓的迹象。 邀约一经发出,收到邀请的世家纷纷派人前往。 按理说,秦家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过去就很有诚意了,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秦易安竟然主动提出要去。 根据主角相吸原则,云岫猜测陈家去的人应该是陈景明。 秦易安最近怪得很,也许是利益使然,资本家都喜欢物尽其用,他感觉对方态度不明,忽近忽远的。 短时间内,被丢出去的希望不大。 要是给两个主角多创造两人世界,应该会很快解决误会,重归于好的……吧? 云岫不太确定,但他没别的办法了。 要是等到谭荣之有空也来掺一脚,可以预料到剧情线会乱成一锅粥。 想到比燃冬还复杂的场景,云岫头皮发麻。 虽然任务失败已是常态,但他还是想努力一把,不提主角内心的真实想法,在他看来,表面打出he局面也是完成任务。 滑雪场坐落于有“极北之地”称号的M市。 这次秦易安没有选择私人飞机出行,而是买了两张高铁票,全程自己拉着行李箱,像路边最常见的普通小情侣一般出行。 M市气温最低可达零下五十多度,纵使现在不是最冷的季节,温度也有零下二三十度。 因此,两人一切从简,只带了贴身衣物,其余行李等到了M市再买。 带的东西不多,两人共用一个行李箱。 云岫想都没想就想拉箱子,中途被秦易安叫住了,“我来吧,你看车次信息。” 云岫乐得轻松,走在前面带路,“我们在A23进站,现在就可以进了。” 秦易安不动声色隔开云岫身边拥挤的人群,直至找到座位。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高铁缓缓停靠到站,云岫打着哈欠跟在秦易安身后出站。 秦氏在M市也有产业,子公司的负责人听说少东家过来,自是不敢怠慢,提前安排好人来接。 对接的人是子公司胜旗的总监,名叫孙楠,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性。 孙楠在去年年会见过秦易安,明白秦易安的地位,排除万难争取到接人的机会。 他准备工作做得足,在秦易安决定来M市之后,除了少东家的喜好习惯,还专门查了“小男友”的资料,可他没想过自家少东家对小男友这么宠,行李都不舍得叫人拿。 他暗自将云岫的地位往上提了一提,然后笑容满面道:“秦总好,我是胜旗总监孙楠,非常荣幸能代表胜旗来接您,一路辛苦了!” 秦易安的不会表达仅限于私人情绪,对于工作上需要的笑容,他不会吝啬。 他同属下握手道:“孙总监也辛苦了,这么冷的天麻烦你来接,非常感谢。” 两只笑面虎互相寒暄过后,进入温暖的车厢,这才进入正题。 “这次前来的主要目的是有关于新项目的事,我希望能在明天中午前将资料整理出来,我看完再通知你们开会。” 秦易安上车时状似无意般拉起云岫的手,上了车之后假装忘记这回事,任凭云岫抽了几次都抽不回来。 孙楠选择性无视少东家的小动作,“资料已经整理完毕,今晚就发给您,酒店那边也准备就绪,如果有别的问题,我们还准备了备用套房。” 秦易安在后视镜中对上了孙楠老狐狸般的笑容,对这安排不置可否,“留我常住的那套就行,别的不用留。” 孙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的,秦总。” …… M市的冷超乎云岫想象,即使穿着厚厚的大衣,他感觉外界的丝丝缕缕寒气依然穿透纤维,直达肌肤。 结果就是,云岫一到酒店就不想出门了。 秦易安本想像之前那样,叫云岫陪自己上班,奈何怎么叫都叫不动。 青年缩在被窝,发出闷闷的呐喊:“我只答应你去滑雪场,没说陪你去上班,我都要冷死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人性!!” 秦易安盯着那一小团,摸了摸鼻子。 那他确实很过分了。 不过一直睡也不是长久之计,出门的日期在睡梦中来临。 这天,云岫贴上一身暖宝宝,再套上大衣,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秦易安用手背探了下他的体温,虽然他昨天趁人睡着的时候重复了十几次,这会儿依旧有点不放心,“要不你别去了,我去走个过场就回来。” 云岫幽幽看了他一眼,他也想啊,可是任务在身,身不由己。 他倔强道:“我不,我是说到做到的人!” 说到做到的人刚进滑雪场,就在大门口摔了一皮墩儿,半天没爬起来,吓得秦易安抱起他转头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跑。 好在他们来得早,这里只有王老板和他的妻子,不至于让云岫社会性死亡。 “不用去医务室,我只是穿太厚了,起不来。” 在王老板夫妻和善的笑容中,云岫只觉面皮一阵火热,拉着秦易安的衣襟说。 秦易安不信,“要真没事,你怎么连翻身都难?没听过穿得厚影响翻身,你又不是乌龟。” 王老板乐不可支道:“雪地摔一下可不轻松,保险起见,你就听易安的话去检查一下吧,他也是为了你好!” 云岫感觉脸更热了,要是头顶开个洞,他能发出开水壶同款尖叫。 医务室距离滑雪场入口不远,王老板财大气粗,各种医疗设备齐全且先进。 医生知道这两天来的都是贵客,见人抱着进来的,没叫人脱衣服检查,拿掉多余的东西之后,直接拍片子。 等结果出来,医生推了推眼镜,说:“骨头没有问题,痛的话可能是淤青肿了,给你们一瓶药油,回去记得揉开,不然会痛很久,严重的话影响生活。” 云岫怕被遣返酒店,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应下,“谢谢医生。” 可药油没到他手上,就被另一个人拿走了。 秦易安若有所思,“你不想回酒店?” 云岫内心“咯噔”了一下,若无其事道:“肯定啊,我说了我是说到做到的人。” 秦易安冷笑,“给你两个选择,擦药,或者回酒店擦药。” 云岫:“……” 有区别吗? 他捂着后腰,“我自己来,你出去。” 秦易安还没回答,医生宛若幽灵般飘了出去,并贴心拉上帘子。 秦易安嘲讽,“我怎么不知道你背上长眼睛了?” 云岫理直气壮,“帅哥的事你少管。” 秦易安不跟他废话,把人直接抱住,按了下他的后腰。 顿时,怀中的人就跟拆了电池的洋娃娃一样软倒下来。 云岫只剩手上的力气,努力揪着对方手臂的衣服,不过没力气也要骂人:“秦易安你个混蛋!” 秦易安快被他气笑了,“是,我是混蛋,你别动,混蛋还要给你擦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C-16 有句话说得好,无法反抗就躺平享受。 眼下的情况恰好适用。 青年脱了大衣,趴在单人床上,其它衣物没动,只掀开腰间的衣服,露出一小节莹白细腻、温润如玉的腰肢。 然而在引人注目的两个腰窝中间,青到发黑的淤青盘踞其上。 光看淤青就能想象身体的主人摔的时候有多痛。 秦易安彻底气笑了,“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云岫仗着看不见,缓过劲也没多痛了,顶嘴道:“我就是没事啊!” 秦易安把药酒倒在手上,用力搓热之后按在淤青上,云岫顿时疼得嘶嘶吸气。 “轻、轻点!” 秦易安不理他,都没用力就开始叫唤,不用点力哪里能揉散? 云岫绝望。 他感觉自己像案板上的鱼,正经受去鳞的苦,在这一刻,他暗下决定,三天不吃鱼。 十分钟的揉按宛若度秒如年。 秦易安一收手,云岫就迅速穿好衣服就想离开医务室,然后他就被秦易安眼疾手快抓住后衣领拉回来。 云岫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我都说回去再上药,现在一身药酒味,谁都知道我摔了,谁还敢让我滑雪?!” “都这样了,你还想滑雪?”秦易安不可置信。 云岫理亏,说不出反驳的话,瞪了他一眼就要走。 不知道云岫的目的还好,知道之后,秦易安更不可能放人。 他压着火气,“我告诉你,你现在不能运动知不知道?要是再摔一次,你想住医院吗?” 青年眼睫轻颤,冷硬道:“这又关你什么事,秦总别忘了,追加的半个月昨天就到最后一天了。”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安静到极点。 事实证明,一个人生气到极点时,脑子就像没信号的电视机一样,除了黑白就没了其他想法。 秦易安握紧拳头,掩饰发颤的指尖,但手背绷出的青筋泄露了他内心有多不平静。 他轻声反问:“你就这么想离开我、离开秦家?” 云岫的唇抿得更紧,像是默认。 “好!好极了!”秦易安勾起唇角,素来没什么情绪的瑞凤眼中仿佛结了层刺人的冰霜,他冷冷道:“既然如此,明天你就不用跟着我了,你爱去哪去哪。” 他秦易安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挽留岂不是显得他死缠烂? 堂堂秦氏集团太子爷,只有别人求他的份,没有他求别人。 青年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低着头,只看得到柔软的发旋和不知是冻的还是情绪起伏过大而泛红的鼻尖,整个人可怜又可爱。 秦易安强行按捺住蠢蠢欲动想要安抚的手,狠下心越过他,打开医务室的门走了出去。 医生一直在外面等着,看到只有一个人出来,而且一副脸色铁青的模样,有些傻眼。 吵架了? 他犹豫要不要进去。 寻常情侣吵架,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进去看热闹,有钱人吵架还是算了吧,他把殃及池鱼。 好在里面的人没让他等多久,大概过了两分钟,另一个人也出来了。 云岫在秦易安走后,把身上不怎么暖的暖宝宝都换上新的。 可即使室内有暖气,比常人更怕冷的体质使他冻得面色苍白,加之涂药的时候疼出眼泪,此时眼眶通红的模样很有欺骗性。 医生不忍地安慰两句:“几十年的恩爱夫妻都有吵架的时候,小情侣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只要真心相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云岫吸了吸鼻子,“我知道的,谢谢医生。” 医生自觉日行一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走出医务室,确定周围没人,云岫在雪地里小小蹦了一下。 好耶! 不枉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终于得到秦易安要把他赶出秦家的准话了! 对于自尊心格外强的人来说,说出的话不可能收回,所以基本能肯定这个世界的任务能完成了! 以前的他完成任务只是常态,不值得庆贺,但来炮灰部门之后,他就没完成过一次,不庆祝一下都说不过去了。 至于主角攻受最后会不会在一起? 云岫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只是被赶出秦家的小炮灰而已。 任务完成,接下来是享乐时间。 云岫屏蔽秦易安和陈景明,发了条“今天心情好,决定宠幸一个帅哥”的文字朋友圈,后面还带了勾食指的表情,十分引人遐想。 滑雪场没他事了,云岫收好手机,打车回了市区。 白天的M市也很热闹。 云岫先去药店重新买了瓶药酒,跟个小老头似的走街串巷。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紧接着,蓝牙耳机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 [谭荣之:在哪?我去接你。] 云岫惊讶,[你也在M市?]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只有主角攻受会来,没想到谭荣之也在这,看来在主角的关系出结果之前,跟他俩沾点关系人都逃不开世界法则的限制。 任务完成,不用利用谭荣之,云岫没了心理负担,所以并不介意跟对方在M市有一段愉快的旅程。 十分钟后,云岫坐在温暖的轿车里,饶有兴致地打量半月不见的男人。 额前的发丝被梳了上去,优越的眉眼轮廓展现无疑,在高挺的鼻梁之下,不薄不厚的嘴唇带着浅淡粉意,令人有种一亲芳泽的冲动。 云岫这么想着,也这么干了。 他借着司机刹车的时机,假装没坐稳,扑到对面正看文件的男人怀中,响亮“吧唧”一口后,假模假样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呀,我没坐稳,谭先生不会怪我吧?” 谭荣之揽着青年的腰,拿开文件,让他坐自己腿上,“座位坐不稳,坐我腿上好了。” 云岫继续使坏,手指点在对方唇瓣,以一种暧昧又旖旎的速度慢慢往下滑,最终停在男人的喉结,“这多冒昧啊,孤男寡男的……” 话是这么说,那双眼角圆钝的眼眸宛若有钩子,勾得人心痒。 谭荣之喉结滑动,却在俯下身准备亲上的时候顿住,又凑近闻了闻。 云岫都闭上眼睛做好接吻的准备了,迟迟不见人动,恼怒睁眼,“不想亲干嘛逗我!” 谭荣之拧眉,答非所问道:“你身上怎么有股红花油的味道,摔哪了?” 云岫含糊道:“小伤,不严重,已经上过药了。” 谭荣之见他这么说,稍微放了点心,安抚地亲了亲青年眉心,这会儿也没了遐思,叫司机不用去著名景点了,直接回住的地方。 前方一直沉默不语的司机老练打转方向盘,面庞布满了经历太多的沧桑。 云岫震惊,“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去玩吗?” “你乖一点,我们先回去休息,晚上带你去玩。”说着,怕云岫不同意,谭荣之昧着良心说:“这里白天没什么好玩的,都是雪。” 云岫将信将疑。 在看到森林中独自矗立的小红房子,而不是酒店的时候,他将那点怀疑抛之脑后。 青年快步走到小屋门口,那里拴着三只西伯利亚雪橇,在不确定小狗性情如何时,他不敢贸然靠近,蹲在旁边看看狗,然后看向谭荣之,眼睛亮晶晶地问:“这是我们家的小狗吗?” 谭荣之一顿,笑道:“对,是我们家的小狗。” 当初他父母爱得轰轰烈烈,见证爱情的不止是那座古堡,持续时长为半年的蜜月之旅使谭家的房产分布范围极广。 有道是“情深不寿,过刚易折”,结婚的时候有多爱对方,腻味之后就有多讨厌,但他们这种家庭就算闹掰也很少有离婚。 身为谭家嫡系唯一继承人,那些在蜜月期购置的房产自然转给了他。 包括血统纯正的西伯利亚雪橇犬一家。 不过这些就不用跟云岫说了,谭荣之不希望父母的感情缺陷落到自己的头上。 一开始,三只小狗对陌生人还有些警惕,熟悉云岫的气味,而且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恶意,很快就摇着尾巴想要跟他玩耍。 谭荣之还记得云岫身上有伤,不想让他在雪地蹲太久,便叫把狗牵回去。 眼看青年魂要跟着狗跑了,他无奈道:“午饭已经做好,再不吃要凉了,况且总不能让它们一直在外面,狗也要吃东西,等晚上吃了饭我们再跟小狗玩。” 云岫依依不舍地点头,看得谭荣之在心里怀疑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感觉刚认识的狗都比自己受宠。 进屋后,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知道云岫怕冷,屋里既通暖气又烧炕,穿短袖吃冰淇淋都可以,他帮云岫脱掉大衣挂好,一个个撕掉暖宝宝,又伺候人吃了饭才抱着人睡下。 云岫再醒来时,身侧没人。 他摸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自动无视秦易安狂轰滥炸般的电话和消息,然后扯着嗓子喊谭荣之。 一分钟后。 穿着围裙的男人单手拎着盆推门进来,放下手中的东西,帮他套上衣服和鞋子。 “饭刚做好,去洗把脸就能吃了。”谭荣之低着头絮絮叨叨:,“吃完饭带你去搭雪橇,一筒二筒三筒已经吃饱了在外头等着,但是周围林子多,可能有熊瞎子,千万别丢下我和狗乱跑,想去哪里跟我说,我带你去……” 睡一觉起来的男人发型微乱,穿着围裙,没戴眼镜的念叨的时候像极了男妈妈。 云岫眼神飘忽,谭荣之的胸肌好像是挺大的哈。 眼看谭荣之停不下来,自己的想法往奇怪的发现发展。 云岫连忙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一定不丢下你,如果你害怕的话,晚上可以靠着我结实的胸膛!” 他可没有吹牛,若是熊和狼不懂礼貌,他也略懂一些拳脚。 谭荣之没当真,忍俊不禁地配合道:“今晚拜托云师傅保护我了。” 云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包在我身上!” 说完,趁男人还没起来,跳到对方背上,“今晚我保护你,现在先辛苦你啦,快走,我们去吃饭!” 谭荣之常年健身,这点重量不算什么,他从容起身,大手托着青年大腿走出房间。 看到桌上的三菜一汤,云岫才反应过来谭荣之亲自下了厨,他还以为像中午一样叫人送来。 作为不动手只负责吃的那个人,云岫对每一道菜都赞不绝口。 谭荣之虽然嘴上谦虚,但唇角的笑容完全压不下来,恨不得当场再现做六道菜,给云岫凑个十全十美。 两个人的一顿饭吃出了八个人的热闹。 吃完帮收了碗筷,云岫眼巴巴看着谭荣之洗碗,他没催,想出去玩的心思溢于言表。 谭荣之干脆帮他穿上大衣,“门口有包冻干,你喂它们吃点,我洗完碗就来。” 虽然可以叫人来洗,但这不符合两人世界的初衷,思来想去,他自己洗比较方便。 云岫喂完冻干,谭荣之也刚好出来。 三只雪橇犬的年龄在一岁半和两岁之间,拉他们两个绰绰有余。 由于两人都没有指挥小狗拉雪橇的经验,负责养狗的老乡让另外两只拉他在前面带路,经过本地口音熏陶的普通话带上了特有的韵味,云岫连蒙带猜,隐约能听出他说的是“小冰原”。 谭荣之怕他冷,拉着他的右手放怀中捂着。 风雪呼啸,身侧的人源源不断为他输送温暖,云岫侧头,余光窥见六七束连接天地的灯光伫立于树影间,赤橙蓝绿的颜色看起来异常梦幻。 他连忙拍了拍谭荣之的肩膀,对视的瞬间,两人恰好同时开口-- “你看,极光!” 云岫倏然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边没有树影的遮挡,小冰原也无愧于它的名字,极目远眺是白茫茫且平坦广袤的雪原。 而在雪原之上,是光芒渐盛、连绵蜿蜒的莹绿极光。 有人说极光是宇宙的情书,燃烧着热烈而赤诚的爱意,许多情侣朝圣般赶来,只为让宇宙和天地见证他们的爱情。 现在,这团没有温度的火焰烧到了云岫的心里。 第72章 C-17 云岫没想过在小世界谈恋爱。 一旦开启,就注定这段感情的结局是无疾而终。 可是,因为害怕没有结局就一刀切除所有感情的萌芽,也不敢体验过程,真的是明智的选择吗? 云岫有点不确定了。 转瞬之间,谭荣之不知道云岫脑瓜子能转出如此有哲理性的问题,他回头望了眼,没点破那只是特殊气候形成的寒夜灯柱。 男人的睫毛沾着雪花,神情在极光下格外温柔,“嗯,我们很幸运的被极光包围了。” 他没像其他人一样借着极光表白,但喜欢这种东西,即使闭口不言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周遭环境忽的静谧,云岫抽出口袋的手,在人没反应过来时拉下保暖口罩,抓着他的衣领吻了上去,做了谭荣之从中午到现在都没胆子做成功的事。 谭荣之的瞳孔缩小又放大,直到云岫后退似乎都没回过神。 难得呆愣,带着股傻气。 云岫笑他,“追人要有毅力,问过一次的问题,隔一段时间为什么不再问一次,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本来谭荣之脑海回放着方才云岫主动亲自己的一幕,惊喜得找不着北,闻言又是一顿。 他有点理解不了这句话,怕猜错又怕错过,他听见自己问:“你说什么?” 云岫歪着脑袋,“你不想跟我谈恋爱吗?” 当然想。 做梦都想。 谭荣之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问:“岫岫是认真的?答应我就不能反悔了。” 大雪天的,这人火气旺得掌心滚烫,云岫忍不住在他手上蹭了蹭,眯着眼说:“不反悔!” 随后,云岫感觉两边脸颊都被人捧住了,一个个吻珍而重之地落下。 谭荣之跟他脸颊相贴,“先说好,我谈恋爱不分手,有事要一起解决。” 云岫“嗯嗯”点头,包得厚实的他像只熊猫崽子,“谁分手,谁小狗!” 他想得很开,不管结果如何,过程是美好的,就说明两个人的相爱是有意义的。 这样足够了。 …… 也许半月前的不告而别,始终令谭荣之内心愧疚,这次处理完紧急事务,他留足了时间陪伴爱人。 两人在小红房子过了多久的二人世界,秦易安和陈景明就在外面找了多久。 每次派人去查都被不明势力挡回来。 秦易安很是窝火,也很后悔那天丢下云岫独自回去。 绑架、自杀等一系列可怕的可能从脑海浮现,又被他一一排除。 排除不代表一定没可能。 他想,只要云岫能回到他身边,什么自尊心、什么身份他都可以放下,云岫想怎么报复他都行。 陈景明得知那天发生的事之后,又跟秦易安打了一架,后者没有还手,他打都打不痛快。 他俯视地上垂头丧气的男人,冷声道:“要是云岫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也不管秦易安什么反应,扭头走了。 而另一头的小红房子里,云岫还在呼呼大睡。 昨天他俩报了个即刻就走的登山旅游团,爬不远处的玉河雪山,聊要带的物品聊到很晚。 不出所料地,兴致勃勃说要起床收拾东西的人根本起不来,忽略闹钟继续睡。 谭荣之关上他的八个闹钟,一个人任劳任怨收拾两个背包。 基本不用怎么整理,一切物品都是他叫助理加急采购后送过来的,他要做的事仅仅是把东西装进包里。 云岫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睡不安稳,赖了会床便起床洗漱。 玉河雪山距离目前的位置足有三十多公里,团队其他人都在城区,所以需要他们自己过去。 这也是他们早起的原因。 助理开车,将他们送到山脚下的驻扎点。 在车上睡睡醒醒的云岫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抖清醒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爬雪山。 白雪皑皑,雪山巍峨。 人在面对大自然的时候,总会心生敬意。 云岫掏出手机给玉河雪山拍了张仰视照,发了条朋友圈。 [待我们征服雪山,就回家结婚。] 发完之后,谭荣之在棚子地下叫他,“外边冷,快过来躲躲。” 云岫应了一声。 手机是国产机,前几天有冷到关机的前例,他不敢玩太久,主动关了机贴身放好,毕竟等下山进了城还要用。 因此,关了机自然也看不到一分钟后有人在评论区留了言。 能来登山的人,对自己的体力多少有些自信,云岫没自信,但他有谭荣之帮忙提包,倒也能跟上队伍的脚步。 走了两个小时,原地休整的时候,导游乐呵呵跟他们开玩笑道:“你们来得巧,这几天的天气都很稳定,换作上个月底那种天气,我都不敢带人上山。” 干他们这行,最怕大风和强降雪。 保温杯里的水温着,云岫在谭荣之的督促下喝了口温水,然后听到他问:“要拍照吗?相机在包里。” 他们带了专用于雪地拍摄的相机,耐低温且方便携带,想着路上看到值得记录的景色拍下来纪念。 才刚上山没多久,没什么好拍的,云岫对山顶的风景更感兴趣,闻言摇了摇头。 谭荣之不爱拍摄,相机是帮男朋友背的。 见状,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大概休整了十分钟,一行人重新出发,之后的旅程顺利得不行,每一个人掉队,大家在山上拍了想拍的照片。 云岫本来只拍风景,看到有小情侣拍合照,心念一动,拉着谭荣之也要拍。 在同队伍好心人的帮助下,两位同样长相出色的男生露出灿烂的笑,略矮一点的青年看着镜头比耶,略高的男人微微侧头看向青年,眼眸中充斥着对爱人的情意。 这是一张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们感情很好的照片。 天色渐暗,一行人找了背风的山坡就地驻扎。 前半夜夜空晴朗,后半夜却刮起凌冽北风,风大到即将把帐篷刮飞的程度。 导游怕他们出来在雪山上迷路,一个个帐篷通知过去,让他们好好呆着,不要出来乱跑。 玉河雪山海报四千多米,这要是迷了路,出动救援队都不一定找得回来。 他祈祷明天天气变好,忧心忡忡回帐篷睡觉了。 天不遂人愿,第二天起床时,风照刮雪照下,他们只得继续在原地等待。 风雪一下便下了一天一夜。 谭荣之带着冷风从帐篷外进来,迎上男朋友担忧的视线,他带着抚慰意味地亲了亲脸颊。 “别担心,我们跟导游商量过了,明天一早,无论雪还下不下,我们都下山。” 队伍有些骚动,起初预计一天爬山一天下山,大部分人只带了两天一夜的干粮和水。 位于寒冷环境,人没了食物补充热量,几乎与等死无异。 若非他怕云岫吃不惯压缩饼干,多准备了几种口味的面包,这会也跟其他人一样焦虑。 “启程之后不要离开我身边,上厕所也要叫我陪着。”谭荣之脸色是鲜有的严肃。 云岫听话点头。 这也是他想跟谭荣之说的,这会儿提出来正合他意。 极端环境下的人性经不起考验,他不敢托大,两个人一起行动最好。 上山的第三天,风雪依旧。 导游看着风雪,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指挥大家把帐篷拆了做成绳子,下山时他抓着绳子在前面带路,只要抓着绳子,就还有回去的希望。 不过众人出了避风挡雪的山坡后,才发觉寸步难行。 导游心里也苦,前路不容易,往后退也不可能,看着众人忐忑的眼神,鼓励道:“我是本地人,认识回去的路,大家加把劲,穿过风雪就能回去!” 帐篷都拆了,食物见了底,很多人的想法都很导游一样。 少数服从多数,大家只能压低重心跟导游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云岫感觉下半身没了知觉,双腿能走全靠机械性动作,这具身体本就怕冷,他预感自己坚持不了多久,顶多一个小时。 突然,藏在耳罩地下的耳朵动了动,好像听到一声狼嚎? 他有些不确定地往声源方向望去。 这一看,他愣在原地。 谭荣之在他后面,察觉他的异常,“怎么了”三个字到了嘴边,尚未出口,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应该说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视野尽头,一道白浪席卷而来,带起四周雪花纷飞。 “快跑!”极有经验的导游当下喊道:“是雪崩,横着跑!!” 云岫在导游喊之前就反应过来了,他拉着谭荣之的手,奈何腿脚不给力,没一会儿,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人纷纷超过他们。 云岫不想让自己拖累谭荣之,努力挣开他的手,却被一向好脾气的男朋友吼道:“你敢挣开试试?!” 云岫无奈。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别人不清楚,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雪崩速度很快,但发现早,留给他们逃命的时间充裕,可带上他这个行动不便的人就不一样了。 谭荣之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复活的机会,他死了顶多任务失败,提前开启下一个任务,说不定还给原主回来的机会。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谭荣之能认出他和原主的差别,这恋爱别稀里糊涂芯子换人还能谈。 当然,他谈是因为他可以兑换回春卡,让身体回到他刚来时的状态。 感觉很慢的雪崩转眼来到十米开外的地方,队内所有人都没跑出雪崩的范围。 惊叫怒吼声中,云岫注意到不远处有快凸起的石头,迅速在脑子推演,人藏到石头后存活的可能性。 他暗中蓄力,将人推倒在石头后面,怕人不安分待着,恶狠狠威胁道:“好好待着,活下来找我,不然就分手!” 谭荣之爬起来的动作被“分手”二字恐吓得一顿。 正是分毫差距,他错失将爱人拉回来的机会,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那道身影在茫茫白雪中消失。 …… 玉河雪山接近十年没有雪崩过,一雪崩就上了官方新闻。 据报道,那天只有一个登山队上山,全员十二人,一死十一伤。 全国为死去的人默哀,却没人知道死的人是谁。 云岫的身体并没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复活,原主的灵魂没有出现,谭荣之也没跟所谓的冒牌货谈恋爱。 下葬的那天,阴雨绵绵。 云岫没有亲近的亲朋好友,来参加葬礼的只有秦易安、陈景明和阿芳董姨这些走得比较近的人。 雪白纯洁的茉莉在墓园绽放,幽幽的香气环绕四周,融进雨滴,落在眉间时,像是那人又回来使坏。 谭荣之站在墓碑前,没有撑伞,而是用干燥锦帕反复且执拗地拭去爱人灿烂笑脸上的水痕。 别哭,别哭,我的爱人。 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 我们永不分手。 第73章 D-01 [叮——] [恭喜宿主没完成任务!] 系统空间内,云岫照例摆烂式躺平,听到系统的贺喜,他都想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早知道不谈恋爱了。 眼看任务完成,都怪他谈了个恋爱心血来潮爬那劳什子雪山! 不过,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再来一次他还谈。 他以前在男二部门是有几个点头之交的好友,说每个部门都有保底机制。 炮灰部门应该也不例外,但炮灰部是最容易完成任务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个任务才能触发保底。 连败三次,不管是出于面子还是好胜心,云岫都不可能就此回男二部门。 他都知道那些好友会怎么笑他—— 昔日男二战神,竟在炮灰部门沦落至此! 云岫握拳,重锤虚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系统,开启下一个任务!” 宿主要奋斗,系统自然不会阻拦。 …… [欢迎宿主来到ABO世界,接下来为您叙述简要般剧情。] [你是帝国少将的Bata未婚妻,但少将一直不喜欢包办婚姻,十六岁便驻守边疆,一路晋升。] [在你父母出事后,少将遇到了他的真爱Omega,他不想真爱受到社会的谴责,制造一场假死想方设法跟你解除婚约。] [少将“死”后,他的元帅叔叔将你接到身边照顾,而贪慕虚荣的你不愿像其他Bata一样过平民生活,意外二次觉醒成Omega使你重燃希望,你开始元帅同学两手抓,不择手段勾引有钱有势的人。] [你以为你握住光明的未来,但少将收集证据后,一朝回归,揭露你的真面目,你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最终流放流浪星域,永不能回联邦。] 原主十八年的记忆和详细版剧情一下子涌入脑海,带来阵阵眩晕与胀痛。 云岫来不及观察四周,胡乱扶着身边的物品,闭眼缓神。 “怎么了?” 耳畔传来一道冷漠男声。 云岫睁眼,对上男人的胸膛后,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人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刀削斧凿般的脸,眉眼深刻,眼窝深邃,薄薄而紧抿的嘴唇透露出他不是位好相与的人。 最令人瞩目的,是男人雪白如瀑、半扎在脑后的长发,还有一双紫罗兰般的淡紫色眼眸。 云岫怔愣松手,摇头道:“没事。” 司徒鸢收回视线,淡声道:“敖嘉年下落不明,我身为他的叔叔理当帮他照顾未婚妻,你别多想,安心留在元帅府生活,等你完成学业,是去是留由你自己决定。” 云岫了然,猜测剧情来到了未婚夫假死的节点。 他跟在男人身后,继续整理剧情。 原主父母生前在科研院工作,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为了方便儿子走读,他们向敖嘉年提出让云岫住在对方家里。 敖嘉年同意了,但本就回家次数少的他在未婚夫住进去之后,更是三过家门而不入。 不过两家的表面功夫做得好,所有人都认为云岫的少将夫人身份板上钉钉,原主也这么认为,直到敖嘉年在战场失踪三个月,他才开始惶惶不安。 元帅把他接到身边照顾也情有可原,毕竟再正直的人在官场也有敌党。 司徒鸢怕侄子未婚妻出事,侄子回来没法交代,左右腾出一间房多加双筷子的事,他还没冷漠到那种地步。 元帅府很大,元帅住的地方自然是最大最豪华的房子。 两人来到三楼西侧,推开门,一间有露台有独卫的卧房出现在眼前。 “你以后就住这里。”司徒鸢顿了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上楼。” 见青年乖巧点头,他眉眼微松,满意地上了楼。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云岫关上门,捣鼓手腕上的终端。 司徒鸢跟主角攻没有血缘关系,盖因上一辈是故交,才有他们的叔侄之称,但有关系就要走亲戚。 原主很怕见到元帅,如果不是未婚夫不在,他要替他们家送礼,他绝不会踏入元帅府一步,好在后面他找到了好办法,加元帅府管家的好友,把礼给管家就走。 管家在五分钟前给他发了在元帅府生活的注意事项。 [同一层楼有游泳池和训练室,需要锻炼可以去那里,不能上楼,也不能发出噪音,以免打扰元帅休息。] [六点、十二点和十八点是饭点,佣人会准备好餐食,记得按时下楼吃饭,错过没饭吃。] [家里不能养宠物,不能带味道大的食物回来,时刻保持整洁安静。] [自由活动时间:早上五点半至晚上十点,请务必在非自由活动时间待在房间内。] [……] 云岫:[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这哪是注意事项,这是佣人守则吧? 突然很容易理解原主为什么宁愿多尝试勾引几个同学,却迟迟不对元帅行动了。 这哪有机会勾引,能碰面都不错了! 云岫唏嘘摇头,他大概理清人物关系图后,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放进衣柜,洗了澡这才躺上床。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甭管要勾谁,吃饱睡足才有力气干活。 * 翌日,凌晨五点。 云岫饥肠辘辘从床上爬起来,正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后知后觉这是元帅府,不是敖嘉年的家。 他不信邪,偷摸下楼。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特地光着脚没穿鞋,踩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响。 幽幽冷光映着青年乌溜溜的眼眸,但明亮的眸子在看到空空如也的的冰箱内部,瞬间黯淡下来。 昨晚的剩菜呢? 今天的食材呢? 说句毫不夸张的,贼来了都带不走一样物品。 所以元帅府的冰箱只是个摆设是吧。 青年垮着脸回房间,打算转移注意力捱到六点,因为脑子里想着事,压根没注意到五楼有个人站在栏杆处看他。 六点。 云岫换好校服,努力放慢脚步使自己显得不那么着急,可看到餐桌上各式各样的早餐后,还是没忍住加快步伐的频率。 他选了一笼小笼包和一杯豆浆,坐在距离元帅最远的地方,安静又斯文的吃早餐。 差不多吃完,一口闷掉半杯豆浆,云岫礼貌跟元帅说:“您慢吃,我去学校了。” “等等。”管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同情却严肃地训斥:“小少爷,昨天跟您讲过注意事项了,您不该在五点十分出房间。” 云岫有点懵,他根本没注意那条规定。 司徒鸢抬眸,淡紫眼眸好似怜悯,又似无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错就该受到惩罚,你过来。” 云岫不懂他想干什么,摸不着头脑地走到他身边。 男人嗓音冷淡:“伸手。” 随后,他慢条斯理抽出桌上用于装饰的一枝紫罗兰,沾着水珠的花瓣轻轻甩到青年手心。 花瓣柔软,花茎脆嫩。 看似无害的花落到细嫩的掌心,立刻激起一小片又疼又痒的肌肤。 云岫的眼眶立刻红了。 倒不是很痛或者很痒,有点像碰多了红辣椒,麻麻辣辣的,这种感觉还在忍受范围内。 他单纯觉得羞耻,这么大的人了,还被长辈打有些丢脸。 可他心理上能忍受,不代表这具身体能忍受。 原主原来确实是个Bata,但父母出事和未婚夫失踪,接连的刺激使得他二次觉醒,目前是个微显化的Omega。 众所周知,Omega各方面都很敏感,身娇体弱,若是纯粹的痛还好,最怕又疼又痒。 司徒鸢却误会了,以为他知错不改,皱眉道:“这是最轻的惩罚,你这都受不了,趁早转去后勤系。” 原主就读于联邦第一军事学院的作战指挥系,天骄最多的地方。 云岫以后还要去那里找帅哥呢,生怕元帅自作主张帮他转系,连忙道:“不要,我知道错了。” 十八岁的云岫脸上尚且带着一分稚气,一双眼睛像泡在水里的黑珍珠,干净中透着对人的依赖,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欺负他。 管家默默挪开视线。 然而司徒鸢显然不在保护弱小的范围内,“既然知错,以后就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罚你抄十遍家规,明天早上交给我。” 云岫微恼,但他不敢讨价还价,怕十遍翻几倍。 他一边假装乖巧点头,一边怨气冲天,决定一天不理司徒鸢。 联邦第一军校,作战指挥系。 一年级1001班。 老师在上面讲军事历史,云岫在下面奋笔疾书。 旁边有人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没搭理,不一会儿,一头亚麻色卷毛的少年凑过来问:“你在写什么?” 云岫头也不抬,“抄家规。” 原主朋友不多,能称得上朋友的,只有旁边这个叫萨利的小屁孩。 萨利今年十四岁,是特招进来的天才儿童。 可能智商超绝发育,情商不咋发育,他不会照顾旁人的情绪,说话直来直往,老戳人痛处,久而久之,也就阴郁内向的原主能跟他说得上话。 萨利疑惑,“你不是搬去元帅府了吗?为什么要抄家规,你是不是惹元帅生气被罚了?” 云岫敷衍的“嗯”了一声,继续奋笔疾书。 萨利得到答案,“哦”了一声也没说话了。 其实云岫合理怀疑,原主并不想跟萨利交朋友,他敏感的性格注定交不了低情商的朋友。 可缺根筋的萨利看不出原主的排斥,原主的内向导致不会直白表达不喜欢的想法,这俩阴差阳错就成为众人眼中的“朋友”。 片刻后,萨利又问:“元帅长什么样?” 星网没有元帅的正脸照,外交部没有元帅的照片,只有几张快被网友盘包浆的照片能让群众知道元帅大概有一头银发,而且长得很高。 云岫恰好一肚子怨气,毫不留情抹□□:“就那样。” 萨利不信,“网友都说元帅是帅哥,你不会嫉妒元帅吧?” 云岫翻了个白眼,“元帅都快一百岁了,操着全联邦大小事的心,累得满头华发,你还想他长得多好看?” 星际人的平均年龄为三百岁,精神力越高,理论寿命越长,云岫纯粹仗着萨利年纪小胡诌。 别人或许不信,萨利却将信将疑,“好吧。” “据说元帅府的规矩有三万五千六百二十八字,你要抄几遍?” 云岫看着光脑里不足五百字的注意事项,茫然抬头,“……十遍。” 三万多字,这家规还是联邦法啊? 不过没人给他发完整版,估计没打算叫他抄那么多,看来司徒鸢还是手下留情了。 云岫为自己方才的抹黑言论忏悔一秒。 话已出口,没法描补,下次一定为元帅正名。 第74章 D-02 上午的两节大课在云岫书写的沙沙声中度过。 萨利见他停笔,问:“明天期中考试,你复习到哪了?” 云岫一僵,“明天考试?” “是啊。”萨利纳闷道:“老师不在早在群里通知了吗?” 云岫在记忆里胡乱扒拉,确定有这么回事,瞬间天塌了,“我忘了!” 萨利安慰:“没事的,要是平时听课,肯定都能及格。” 云岫努力回想,猝不及防接收到一大堆写情书的回忆。 全是原主在课上苦思冥想的成果。 云岫:“……” 哈哈,完蛋啦,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原主,都没听过课呢!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的又是另一回事。 云岫淡定附和:“确实。” 有了之前的教训,之后的几天,云岫都没犯错挨揍,老老实实考完了期中。 走出考场那一刻,他无比庆幸星际的考试还有选择题,不然他就得抱着零蛋回家了。 萨利的考场就在隔壁班,他俩说好考完试一起吃饭。 萨利一见到他,小嘴就开始叭叭:“最后一题大题考得好细,蜗轮蜗杆的原理几百年没考过了,要不是偶然看了眼我爸的设计图草稿,我都快忘了。” 云岫虚弱微笑,他不跟过目不忘的天才计较。 因为考完精神恍惚,又侧头听萨利说话,他迎头撞上一个人的后背。 萨利还在喋喋不休,“对了,你写得怎么样?” “我尽力了。”云岫捂着晕乎乎的脑袋,看向被自己撞到的人,“同学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一般情况下,楼梯不会堵着,但大家都是这个点考完试出教室,算是特殊情况。 前面的男生没有转身,微微偏头露出小半张侧脸,嗓音平静:“没事。” 云岫没把这个小插曲当一回事。 中午的下课时间是十二点整,考试要再晚一点,来不及赶回元帅府吃饭,云岫干脆在学校吃完再回去午休。 虽然星际的车开得又快又平稳,但每天就两个半小时来来回回折腾也麻烦,他想着等有空在学校办个宿舍,中午不用来回奔波。 下午是精神力实践考试,云岫对这倒是熟悉。 先是检验精神力等级,然后分别接入指挥系统和机甲系统完成指定操作。 这里的精神力从高到低的分级为S、A、B、C、D、E、F,往上就是S的叠加,目前最高精神力等级是3S,正是元帅司徒鸢。 原主的精神力只有B级,勉强达到第一联邦军校的门槛,能进这所学校全靠父母加分。 云岫把握着度,看到显示屏跳B,马上停止精神力的输入,并装作很累已经竭尽所能的模样。 没有人怀疑他不尽力,毕竟不达标可是要被退学的。 实际上,云岫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等级有多高,他没真实测过,每次都是系统帮忙作弊,以保不会有人发现他不是原主。 比如这次这样。 所幸以前也考过试,云岫照葫芦画瓢,用原主的水准完成考试。 说到作弊,这破系统只能帮他作弊考低,不能考高,否则云岫考笔试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沮丧了。 考完试还有节课要上,云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教室,感觉稍微复活了些。 上课铃响,班主任笑呵呵走进来,拍了拍手吸引学生注意:“同学们都放一放手上的书哈,我决定举办一对一帮扶活动,老师做了个小程序,大家可以在上面选人。根据上次的成绩,基础薄弱些的同学来选成绩好的同学,成绩好的同学有权拒绝,直到全部找到搭档为止。”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情窦初开,最是对异性好奇的时候,班主任这活动真的不是配对活动吗? “好啦好啦,大家看终端。”班主任似乎知道大家在想什么,继续说:“如果被我发现或者有人举报学习搭子变成恋爱搭子,不能拒绝我拆对重组的噢!” 教室又是一静,但很快恢复吵吵嚷嚷选搭档。 萨利本想跟云岫一组,可他发现自己也是选人的那个,不太高兴道:“老班按综合成绩分的!” 萨利在机械一道上很有天赋,记忆力很好,完美遗传父母的基因,笔试屡夺第二,但精神力只有D级,比云岫还低,有精神力成绩拖他后腿,综合成绩只能排在全班三分之二的位置。 而原主就是妥妥的吊车尾了。 云岫安慰了他两句,研究班主任自制的小程序。 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交友软件,左滑不感兴趣,右滑感兴趣。 不一致的是人物名片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介绍,只有冷冰冰的成绩和排名。 原主不爱交际,和同学没有来往,云岫一个也不认识。 于他而已,挑选学习搭子的小程序实际就是挑选恋爱搭子,什么成绩不成绩的,他统统不看,只看脸。 萨利已经选好了,感兴趣的有三个,只等对面收到通知通过。 他看云岫一直往左滑,不太理解,“你都不认识,随便选一个都比你成绩好,干嘛这么费劲?” 云岫深沉,“你不懂。” 忽然,他眼睛一亮,将习惯性左滑的名片滑回来。 名片上是一张白底证件照。 男生的头发剪的利落,刘海只到眉骨上分一点的位置,凤眸清冷,眼瞳不点而漆,高岭之花的气息扑面而来。 云岫拍板,“就他了!” 看起来就很难追! “哪个哪个?”萨利急道:“让我看看。” 别看他情商没涨,知道的事却变多了,像学习搭子这种新关系,最受冲撞的就是他们朋友的旧关系了! 萨利有点危机感,云岫可是他唯一的朋友。 云岫将终端设置仅萨利可见,后者一看到男生的长相就惊呆了,犹豫道:“江寒声?要不你多选几个吧,他虽然是全校第一,但这人脾气怪得很,我觉得他不会通过。” 云岫已经把剩下的都看完了,没有令颜狗心动的,摇了摇头,“选不上他的话,等最后系统自动匹配吧。” 萨利目露同情,看不出来他好朋友成绩不好,却是一个慕强智性恋。 尊重但不理解。 江寒声就坐在斜前方靠窗的位置,能看见他正在终端上点点点,就在萨利以为云岫的申请很快会被拒绝时,终端的虚幻屏幕上出现了个绿色的对勾。 萨利瞪大眼睛,像见了鬼似的。 他看着无波无澜,似乎没有任何惊奇的朋友,又看了眼面色冷淡,已经开始看书的学神,感觉世界观隐隐在崩塌。 半晌,萨利从喉咙里挤出疑问:“……你们真的不认识吗?” 云岫打了个哈欠,“不认识啊。” 萨利陷入沉思,难道学神并不如表面高冷,实际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刚好他有几道题不会,待会去问问,看能不能得到答案。 下午的课一晃神就过去了。 得益于下午考试,学校没规定要上完一整节课,他们班只上了小半节,所以还能赶上晚饭。 云岫紧赶慢赶回到家,佣人恰好把晚饭摆上桌。 元帅不在,管家对云岫的态度很和蔼,宛若寻常人家的爷爷对待孙辈。 “小少爷回来了?快放好书包,洗手就能吃饭了。” 下课的时候,云岫加了江寒声终端好友,带了书回来打算恶补一通,他匆匆上楼放好书包,换了套居家服,然后才下楼坐在餐桌旁等元帅。 元帅府规矩森严,即使没规定元帅不在不能动筷,可一想起三万多字的家规,他选择再等一会儿。 五点五十八分。 司徒鸢准时出现。 两人一如既往安静地吃完饭,按照以往的流程,云岫会客气说一声自己吃完了,然后上楼或者出门。 今天不太一样。 司徒鸢察觉对面的青年没动,没什么表情地望过去。 云岫诡异get元帅的意思,大概问他还有什么事,他斟酌道:“我想办半住宿,班主任说要家长亲自申请。” 对此,司徒鸢没有反对,只问了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云岫悄悄松了口气,顺便加了元帅的联系方式,把班主任终端号发了过去。 …… 有联邦最高领导人出马,云岫的住宿申请很快下来。 班主任特地叫他到办公室,但奇怪的是,班主任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云同学,老师知道少将失踪的事对你来说打击很大,但人要向前看,元帅把你接到身边照顾,想来也不希望看到你一直消沉,一次成绩代表不了什么,下次我们继续努力。” 云岫听了片刻,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期中成绩不太理想,班主任找他谈话呢。 班主任也怕触及学生的伤心事,稍微提了一下敖嘉年,便说起住宿的事。 “你申请的是双人寝,我问过江寒声的意见,他同意你住到他那屋去,江同学性子冷了点,人却不错。” 全班第一和全班倒数第一不仅成了学习搭子,还准备要住一起,班主任心都操碎了。 好在他看云岫是个乖孩子,应该能跟江寒声相处好。 而在班主任眼中很乖的云岫,拎着管家送来的床单枕套和被褥,坐在空荡荡的床上问学神: “江同学,你可以帮我套床单吗?” 像是担心被人误会,他补充道:“不是白帮忙,我请你吃饭。” 身为alpha的江寒声,其实很不喜欢跟别人住一间宿舍,这会使他有种领地被人入侵的不悦感。 可随着学院扩招,他迟早要有舍友。 因此,在班主任问他愿不愿意跟云岫当舍友的时候,他果断同意了。 beta、只住中午、看着讲卫生……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对方都适合当舍友。 谁知他亲自同意的舍友,搬进宿舍的第一天就叫他套床单,江寒声面上不显,内心却有些后悔。 他不咸不淡道:“不会套,那就直接垫着,难道进了军部,你也要叫别人帮你做生活琐事吗?” 云岫倒不是真不会,这么多年在职场摸爬滚打,他都快混成全能型人才了。 试探失败,云岫干巴巴应了声,“好吧,我自己来。” 江寒声只当他醒悟了,坐回座位看书。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耳边持续不断的布料摩擦声令人难以平静,江寒声按住书扉的指尖用力泛白,似是忍无可忍回头。 身材纤瘦的beta背对着,大概是热了,校服外套脱了挂在旁边,长裤也换成方便活动的短裤,一双笔直且骨肉匀停的腿暴露在空气中,不像大部分beta有些许体毛,男生小腿光滑白皙,甚至比omega明星的更好看。 想要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江寒声罕见愣住。 beta像是没有察觉背后紧盯的视线,累得叹了口气,他半跪在床上捣鼓里面两个被角,但被角没对齐,差点把自己套在里头。 仅仅是几分钟,跪在床单上的膝盖便泛起秾艳的绯红。 青年好不容易挣脱吃人的被套,就着这个姿势微微喘息。 身后蓦然贴上一道身影,两人没有肢体接触,有时衣角相碰比真正触碰还让人心痒。 云岫回头,对视江寒声古井无波的眼眸。 他说:“我教你一次,下次你自己来。” 云岫微愣,随即欣喜道谢:“谢谢江同学,你真是个好人!” 江寒声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软,可能出于舍友情,也可能出于未来学习搭子情,所以不想将两人之间的关系闹僵。 他如此想着。 两人“合作”整理完床铺,云岫刚想爬上床午休,江寒声的嗓音再次响起:“下午你把你最近三次考试的成绩和试卷电子版发我一份,争取在下次月考前进到前二十五名。” 他们班有50人,前二十五名,代表下次他就是教人的那个,学习搭子关系自动解除。 可以理解,江寒声看着不像是热心肠的性格,一对一于他而言纯粹是浪费时间。 可问题是,从零学起的他真的能达到江寒声的目标吗? 云岫心虚,不敢与其对视,讷讷回答:“好的。” 希望学神在看到他的成绩单之后不会化身喷火龙。 第75章 D-03 江寒声没有午睡的习惯,他以为宿舍多了个人,自己会分神,但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浅淡呼吸声,他莫名感到宁静。 等云岫睡醒,宿舍里只剩他一个。 下午的课听不听都无所谓,他没有基础,要学也是从上学期的书开始学起。 不过他不想引人注意,下载了电子版,假装摸鱼,实则内卷。 老师一般不会管学生听不听课,教室这么大,学生这么多,一个个管过去,课也别上了。 学生爱听听,不听自学,学不会来问,不想学就退学。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学校挺尊重学生意愿的。 云岫卡着放学的点给江寒声发试卷和成绩单,余光瞥见学神有查看终端的架势,立刻拉着萨利去食堂。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来到食堂门口,云岫放缓脚步。 萨利:“吃来吃去都是那些菜,你那么积极干嘛?” 虽说星际的技术更好培养动植物,但学校不可能餐餐请大厨给学生提供小炒,水煮白菜、青瓜炒鸡蛋等大锅菜便延续至今。 如果难以理解,把现在当成高中就好理解了。 高中能有什么好菜。 云岫脸不红心不跳道:“今天有番茄牛腩。” 萨利马上变脸,走得比云岫还快,“是该积极一点。” 但云岫忘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打开宿舍门就看到高冷学神没在看书,而是看向门口,明显在等他。 云岫佯装若无其事,“江同学,怎么了?” “啪。” 一沓纸不轻不重落在桌上,卷面正中鲜红的“9”令人触目惊心。 江寒声声线平稳,声音宛若结了冰般,“没什么,收到你的文件有些惊喜罢了。” 他在“惊喜”二字咬了重音,少见的情绪外漏。 云岫眼神飘忽,不分青红皂白倒打一耙,“难道你通过我申请的时候没有看我排名吗?凶什么凶!” “我凶?”江寒声气乐了,唇角勾起一个像素点,平淡陈述他滑坡似的成绩排名:“上次你的笔试40,这次50,别跟我说你考试没带笔。” 笔,当然是带了,就是运气不太好,正确率为百分之二十五的选择题一道都没选对。 从昨天的事情来看,学神吃软不吃硬。 云岫适时服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我真的不会写。” 他这幅样子,江寒声有气没法出,感觉自己千挑万选,最终选了个烫手山芋。 “午休时间减少一半,时间紧迫。”江寒声翻开书,“你从哪一页开始不会?” 在课堂不好意思看上学期的书,在宿舍就没顾虑,云岫搬进来的时候顺便把上学期的书也搬进来了。 笔试主科共三科,两科纯背一科纯算,他拿出纯算的军事环境测控,翻开第一页。 青年蔫头耷脑,“从这里开始不会。” 江寒声:“……” * 江寒声成功申请到一间空教室。 上课时间,其他同学在教室听课,云岫在空教室听江寒声讲课。 他不笨,相反还很聪明,有人从头帮他补课,自然一点就通。 一下午,补了全本书的十分之一,只差做题巩固,江同学对此进度很满意。 正想离开时,衣角被人拉住了。 青年用圆滚滚的猫瞳瞧着他,眸中闪亮亮的,“江同学,周末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明明嘴上问着“可以吗”,眼中的“快答应我”将要溢出。 江寒声不是善心发作才帮云岫补课,他清楚青年的身份,帮云岫是因为少将夺回了他被虫族侵占的家乡,纵使不会再回去,他也承了这份情。 虽然少将失踪了,但未解除婚约前,云岫还是少将的未婚妻,他不该跟人走那么近。 然而鬼使神差地,江寒声答应了。 云岫是beta,他是alpha,只是吃一顿饭让云岫安心而已,没必要避不必要的嫌。 今天周五,明天就是周六。 两人定在明天中午吃午饭。 跟学神又拉进距离,云岫慢悠悠在外面吃完饭,哼着歌回家,不料刚进门便见到元帅坐在沙发上,仿佛专门等他的模样。 家里空荡荡,他想求助的管家不见踪影。 司徒鸢冷肃的嗓音在客厅响起:“过来。” 云岫茫然走到男人身边,看到他手上捏着的纸,不由后退半步。 天杀的! 谁把他成绩单和试卷发司徒鸢了!! 云岫不知道的是,联邦法严格规定二十四岁才是成年的岁数,二十四岁之前,在校大小成绩都会发给家长。 只是原主父母忙于研究,无法顾及孩子,把联系人填了敖嘉年。 敖嘉年失踪后,得知元帅把云岫接到元帅府,班主任自然而然将家长一栏更改为司徒鸢。 成绩单经核实后,统一发给家长。 因此,元帅大人在风和日丽的下午,收到孩子倒数第一的成绩单。 云岫认错已经有一套流程了,他顶着元帅身上的冷意,挨着他坐,“对不起,我故意没有认真考试,您罚我吧。” 青年仰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眸中满是孺慕之情。 司徒鸢没跟小辈这么亲近过,感受身侧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柔,他身体微僵,但冷凝眉眼不动声色融化几分,斥责的话换了一套说辞。 “今年六月就要高考,现在已经三月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以为你有分寸。” 原主就读联邦第一军事学院没错,但全称还得在后面加个“中等”,是否能进同等于大学的高等学院尚未可知。 云岫心念一转,“我后面会好好学的,如果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您吗?” 看来是个好学上进的好孩子。 司徒鸢面色稍缓,“可以,找我之前提前在终端说,我不一定在家。” 云岫在心里给自己点赞,决定继续扮演大家长眼中的乖孩子。 …… 中等院校规定上完周六上午的课,中午放学到周日都是休息时间。 云岫给管家发了消息,说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饭,不用准备他的份,也不管管家答不答应,他背着书包兴冲冲来到学神旁边,“走吧走吧,我们先回宿舍放书包!” 需要放书包的只有他,学神可能生而知之,没人见过他听课。 江寒声也要回宿舍换衣服。 他们身上穿着军校校服,这样出去引人注目不说,有时行动还会受限,总而言之不太方便。 原主的衣服大多是黑白灰三色,不太符合云岫审美,他努力在衣柜翻翻找找,终于找到其他颜色的衣服--姜黄色衬衫和牛仔裤。 卫生间只有一间,江寒声正在里面,反正大家都是男的,云岫索性在床边换。 谁知江寒声动作比他快了不止一点半点,他出来的时候,云岫刚脱衣服。 云岫怕他催,加快动作,可一慌张就容易出错,衬衫的扣子扣错了,他只好解开重新扣。 好在江寒声没催,云岫安心换好衣服穿好鞋,两人这才出门。 阳光底下,青年唇红齿白,露出的皮肤白到反光,整个人宛若一块香甜绵软的芝士奶油蛋糕。 令江寒声不禁想起方才在宿舍的惊鸿一瞥。 被衣物覆盖的地方比没盖到的地方还白,细瘦柔韧的腰肢下,白色布料包裹着圆翘的弧度,完整展现的双腿笔直修长…… 即使察觉自己视线有些冒犯的那一刻便移开目光,但那一幕仿佛烙刻在记忆中,始终挥之不去。 “我们吃火锅可以吗?” 云岫浏览附近美食,在看到火锅那一刻就挪不开眼睛。 食堂吃的寡淡无味,家里吃的更是清淡养胃,仔细算算,他已经很久没吃重口味的东西了。 学神看起来不像是会跟人吃火锅的样子,可他还是想问问对方愿不愿意,他打定主意,如果不愿意,吃完这顿他要自己吃第二顿。 江寒声回神,扫了眼他说的火锅,“可以。” 云岫眼睛一亮,“寒声你真好,下次上课我一定不惹你生气!” 江寒声忍了忍,在青年转身在前面带路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将视线放在对方毛茸茸的后脑勺上。 只有下次吗? 可是他叫自己寒声诶。 十八岁的江寒声性子再冷,那也是没遇见过嘴这么甜还乖、长得又好看、而且上进好学的人。 这几个因素但凡少了一个,他都不可能浪费自己的时间陪人吃火锅。 另一边,元帅府。 特意叫管家推迟午饭时间的司徒鸢看着一桌子菜和空荡荡的座椅,神色不明。 管家暗暗叫苦连天,难得元帅主动跟小少爷增进感情,云岫发消息的时候他正盯着厨房多做两道菜,饭做好了他才看到消息,这该怎么跟元帅交代? 司徒鸢冷声道:“拨通讯问云岫,放学不回家去哪鬼混。” 管家低眉顺眼,“小少爷十二点给我发了消息,说是跟同学出去吃。” 他怕元帅跟云岫生气,主动揽责:“是我没及时看到消息,也没提前跟小少爷说推迟吃饭时间,现在要叫他回来吗?” 司徒鸢皱了皱眉,“不用,留两道菜下来,其他菜你们分了吧。” 这是不等云岫,要自己吃饭的意思了。 管家心惊元帅对云岫的纵容程度,有条不紊指挥佣人拿走多余的菜,随后自己也退了出去。 客厅只剩司徒鸢一人。 不像管家所想,他没有先吃饭,而是打开了终端。 输入[下次不回家吃饭跟我说,不用跟管家说]却迟迟没发送,他担心这句话会让云岫觉得自己管得严,犹豫之时,发现“动态”亮起了小红点。 “动态”类似于朋友圈,是记录生活的地方。 司徒鸢没用过这个功能,但以前看过很多人发。 作为家长,他有点好奇云岫发了什么,这有利于贴近孩子的内心世界,没有迟疑地点了进去。 那是一张红彤彤的火锅照片,附文[巨香巨好吃!]。 看来云岫没有乱跑,单纯跟朋友聚餐。 司徒鸢眉眼缓和到一半,淡紫眼眸宛若金雕捕食般锐利地盯向某处。 他放大照片,忽略一看就很辣的锅底和各种食材,视线不偏不倚钉在那双骨节分明、淡青脉络明显的手上。 那不是云岫的手。 桌子是二人桌,碗筷摆了两副,假如只是两个人吃饭,司徒鸢不会多想,让他多想的是两人坐在同一侧,大腿相贴想贴。 普通朋友吃火锅用得着贴这么近吗? 司徒鸢目光沉沉。 虽说敖嘉年前不久探过自己的口风,询问了解除婚约的相关事宜,他也有预感侄子这次失踪没那么简单,但有婚约在身的人,不应当跟其他人如此亲近。 司徒鸢一个一个删掉输好的内容,抬手重新输入。 第76章 D-04 一顿火锅把云岫吃爽了。 虽然没有父爱母爱,但原主父母留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吃火锅不用为钱顾虑。 他还发现了一件事-- 有江寒声在,吃不完的菜不用担心浪费,他会扫尾。 江寒声还挺能吃辣,云岫原想拉人四处逛逛,但终端来的新消息让他不得不回家。 见他异于平常急着回家,江寒声眼神闪了闪,“听说你搬到元帅府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身为少将的未婚夫,他一举一动都受人注视,特别是敖嘉年失踪后,元帅的举动让他越发突出,就差随身有个聚光灯打在头顶。 云岫怏怏点头,他自认跟学神熟悉起来了,不自觉用似撒娇似抱怨的语气说:“家规三万多字,管得可严了!” 江寒声对此略有耳闻,“那你快回去吧,免得受罚。” 回答在云岫的意料之中,毕竟两人目前只是普通朋友,对方不可能为了他说出得罪元帅的话。 两人道别,云岫回了元帅府。 司徒鸢倒没有催他回家,只说特殊情况,尽量少在外面玩。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云岫终于把纯算的课程补完了,至少能保证他考试不是最后一名。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学校怕学生学校压力太大,在进入冲刺期之前,以自愿报名的原则,让每班统计参加三天小露营的名单。 成绩好的不用担心三天会让成绩下滑,成绩差的不担心成绩,云岫属于中不溜,努力征得家长同意报了名。 露营地点定于晴秀星一个网红自然公园,有山有水,亲近大自然,是个适合放松的好地方。 每个班隔一段距离驻扎,想跟熟人一起住的需要另外打报告。 他们班的驻扎点在影月湖西侧一百米,湖上有座桥,被同学戏称为“鹊桥”,不出意外的话,等天黑就能看到好几对小情侣在桥上状似无意经过了。 云岫在萨利谴责的目光中,选择跟江寒声搭帐篷。 萨利露出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你果然有了更喜欢的朋友……” 他比云岫矮一个头,一头凌乱的橙毛使他像极了潦草小狗。 云岫努力克制不让自己伸出罪恶的爪子,小声安慰道:“我跟他是短暂的关系,跟你才是长久的朋友,为了我的成绩,你再忍忍吧。” 闻言,萨利立刻被安抚住了,连忙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他们alpha的耳朵可灵了!” 云岫面色一肃,凝重地点了点头。 下午五点半,大家拿出提前选好的食材,准备做饭。 他们班要求每个小组都做一道菜,不要求做多好吃,但做出来的食物最后销不出去,制作者要想办法解决,不能浪费食物。 云岫不确定江寒声会不会做饭,但他确定自己一定不会,选了个最简单的番茄炒鸡蛋。 洗番茄,搅鸡蛋,切葱花,食材便准备就绪。 正准备切番茄的时候,江寒声突然开口:“你就打算直接切了?” 云岫握着刀,有点茫然,“不然呢?” 江寒声出身在一个不是很富裕的家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首都星少爷小姐们读初等院校的时候,他就要握紧锅铲负责一大家子的菜了。 他见不得人糟蹋粮食,即使最后会吃完,看着它被做得不好吃也不能忍受。 见江寒声有主厨的意向,云岫麻溜地让出位置,“我给你打下手。” 净水烧开,番茄底部改十字放进去滚一分钟,然后捞出来剥皮。 云岫接过剥皮的活,才剥了一个,江寒声就默不作声拿过剩下的番茄剥皮了,只留他悬空着指尖发红的手,茫然不知所措。 之后,他唯一帮得上忙的便是搅拌鸡蛋。 星际人或许经过混血,没继承老中家两根筷子搅拌鸡蛋的技能,就连全能学神也不会,搅拌起来十分笨拙,干脆让云岫来。 江寒声干活十分利落,不一会儿,他们的一道菜就可以端上长桌了,堪称全班最快。 云岫闲着没事,四处溜达查看同学的作品。 有的不用走近都能闻到香味,有的不用走近就知道不好吃,综合下来,整个班25道菜,最值得吃的竟然是番茄炒鸡蛋和某个不起眼同学做的红烧肉! 黑科技长桌足以容纳全班同学坐下,云岫和江寒声挨着,在班主任一声“开饭”令下,他眼疾手快夹了几筷子红烧肉。 江寒声没动筷,眉间皱起的褶痕能够夹死苍蝇,像是很没食欲的样子。 云岫感慨,当洁癖学神遇上难吃聚餐,不想吃实乃人之常情。 虽说alpha饿几天没事,但一直不吃饭也不是个办法,他从自己的碗中分了两块红烧肉过去,“我还没开始吃,没有口水,多少吃点吧。” 说完,他把预留的番茄汁往饭里浇了一半,剩下一半给江寒声。 多给是不可能多给的,他分一半已经很大方了! 萨利坐在云岫另一侧,看到被同学搅和乱乱的菜没有食欲,瞥见还有番茄炒鸡蛋的汤汁,惊喜道:“江同学,你要是不要不如给我……” 话未说完,那半碗汤汁就被端走了。 萨利垮下脸,“早知道我就让你给我留点了,这怎么吃呀。” 百家米养百家人,不是所有人都遵守用餐规则,只夹自己面前的菜。 一看就不好吃的几乎没人碰,看着不错的翻了个底朝天。 云岫无辜,“我说了,你很坚定说不要。” 这不能怪他,是萨利听说江寒声掌勺,头也不回连说三遍“肯定不好吃,不用给我留”。 萨利是这么想的,班主任定下来不能浪费的规定,要留出来他不爱吃,岂不是要挨骂?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 班主任自然没把不好吃的菜硬塞进学生嘴里,只罚他们收拾垃圾,将剩饭倒在一起,晚点有工作人员统一拉下山处理。 云岫有点吃撑,但他怕晚了洗澡的人会多,问学神要不要去澡堂洗澡。 他们没在深山老林驻扎,影月湖再往西走两公里大概就能到服务点,那里不止有澡堂,还有各色商店。 江寒声下意识错开视线,顿了两秒,答应了。 虽然第二性征不同,但同为男性,没有人多或者少某个器官,景区的澡堂也只分男女两间。 不知道景区的澡堂是什么时候建的,装修风格在云岫看来都偏老式,同一排用磨砂玻璃隔开,没有门形成小隔间。 人确实很多,却没到排队的程度。 云岫不想洗着洗着转身跟陌生人对视,看到对方白花花的肉.体,便挑了江寒声的对面那个位置。 浴室雾气氤氲,热水自花洒喷溅而出。 云岫尽力控制自己的视线,让它不要看向不该看的地方,但有时候阅读速度过快,很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看了什么,等闭上眼睛洗掉洗发水时,看到的一切才在脑海一点点勾勒。 肯定是世界设定的问题,不然他俩不可能差这么大! 云岫肯定以及确信,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 靠着这股信念,后面愣是没往其他地方看过。 也正因如此,他没看到江寒声红了一个度的脖颈。 洗完澡神清气爽,两人把脏衣服交给楼下洗衣店,空着手慢悠悠散步回去。 云岫想起鹊桥,忽然笑了一下,猜测道:“鹊桥肯定有小情侣混上去。” 两人并肩前行,手臂摆间,难免相触。 云岫没太在意。 就像二十一世纪的同性相恋很少被人接受一样,星际时代的BO恋、AB恋由于beta无法标记和被标记,也很少为人接纳。 他脑子里想着事,没察觉空气中有清淡的栀子花香弥散开来。 乱摆的手忽然被一只体温略高的手抓住,云岫讶然望去,发现学神面露隐忍。 江寒声沉声道:“云岫,你是omega吗?” 栀子花的信息素很淡,却很亲近他,一出来就在他周围调皮地打滚,似有若无的,勾得他体温升高。 alpha五感敏锐,他很确定附近没人,排除有陌生omega发情的可能。 如果不是今晚的饭菜或者洗澡水有问题,他想不出云岫变性之外的可能。 云岫摸了摸后颈,有些心虚道:“不是啊,医院都鉴定我是beta了,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他不动声色使劲嗅了嗅,除了草木香,完全闻不到其他味道。 江寒声定定看着他,“你转过去。” 信息素不太听话,云岫摸不准怎么控制,权衡利弊之下,他松手转身,丧丧道:“好吧我是,上个月我二次觉醒了,你能不能不告诉老师,我不想去后勤系。” omega不一定在后勤系,也有优秀的omega在指挥系,但成绩像他这么差的只能去后勤系。 江寒声没说能不能,他盯着青年白皙后颈若隐若现的腺体,喉结微动。 在云岫察觉异常之前,他冷淡道:“腺体已经长成,你不会控制信息素,即使我不说,你也瞒不过去。” 不会控制信息素,意味着腺体受主人的情绪影响,起伏过大就会分泌并释放信息素。 这种情况下,要想不泄露信息素,有且仅有一个办法-- 找个人标记。 alpha的信息素极其具有领地意识,标记期间,他们会堵在腺体,不允许omega的信息素泄露出去。 显然,云岫没有选择。 不过他也没打算选择别人。 暮色的黄昏下,高大男人被推靠在树干上,黑发青年与他呼吸相贴,做着硬气的事说最软的话,“你咬我一口,我请你吃火锅。” 男人垂眸注视,神情冷淡,仿若天山之巅的高洁雪莲。 云岫“啧”了声,以为他不答应,退而求其次道:“不咬也行,你帮我随便找个帅alpha,保密的话还请你吃火锅。” 江寒声的表情终于变了,咬牙质问:“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找人标记你?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云岫喊冤,“我没随随便便啊,这不是叫你帮我把关!” 忽的,他面色警惕,“你该不会想随便在路边给我拉一个alpha,然后蹭我火锅吧?” 江寒声绝望闭眼,他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火锅”两个字。 就在云岫思考如何开溜,后面死不认账的时候,视野里忽然天旋地转,他和江寒声调了个面,变成他背靠树干。 江寒声一字一顿道:“你最好不要后悔。” 尖锐的犬齿扎入皮肉,带来难以忽视的刺痛,但随之而来的蓝风铃信息素疯狂注入,在腺体里与栀子花混合,蕴出奇特的馥郁芳香。 青年眼角溢出生理性眼泪,比刺破皮肉更难忍的感觉在体内冲撞,他不得不呜咽着伸出双臂揽着男人脖颈,加上对方在腰上施加的力道才没有滑落在地。 科学依据表明,alpha生性像野兽,尤其是失去理智的时候,只有生存和求偶的本能。 若说云岫看到这句话时没有实感,如今真真切切体会了一番。 云岫压抑地哼了一声。 在双方信息素交融的高潮过后,对方还想换个地方注入,舔舐后颈不仅是安抚,也是危险的征兆。 云岫只想封住信息素,不可能自找罪受。 他抓着alpha后脑勺的短发,迫使对方抬头,迎上男人迷茫中略带凶狠的眼眸,他凑近同他唇瓣相贴。 “脖子好痛,不准再咬了,你亲这里。” 标记是他们商量好的公事公办,亲吻不是。 特别是对于一个洁癖来说,不可能跟不熟悉的人亲吻。 他以为江寒声会恢复理智,事实的确如此,但对方清明的眼神中混了他看不懂的情愫。 呼吸交缠,亲吻变成接吻。 第77章 D-05 一吻结束,拉出暧昧的银丝。 江寒声用拇指擦掉。 看云岫尚未回神,没提醒他,而是让他继续趴在自己的肩上缓神。 标记不是因为云岫是omega,他一开始就对云岫很有好感,否则不会通过搭子申请和同宿申请,底线一降再降。 始终没法让两人关系有所进展的,是云岫头顶少将未婚妻的头衔。 江寒声很敬重少将为联邦的付出,但跟云岫相处的这段时间,了解到少将已经五年没回过家,敬重就渐渐变了味。 就算是寻常人家,对omega也是千娇万宠,敖嘉年怎么可以让一个omega独居五年,甚至更久?! 既然少将照顾不周,在合理范围内,他替少将照顾未婚夫也是应该的吧。 转瞬之间,江寒声已然想通,不再纠结。 标记的劲很大,云岫缓了十来分钟才缓过来。 以前在男二部门,他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不管哪个世界,都轮不到他在肉.体方面付出。 不过他来炮灰部门是为了打发时间,感觉来了,自然不抵触这方面的事。 况且,他心中有个猜测需要验证。 …… 露营缺少电子娱乐,能玩的东西在白天就玩过了。 时间一过九点,帐篷外的嘈杂喧闹渐渐停歇,只偶尔传来同学聊到兴起的笑声。 帐篷内。 睡袋并排放着,柔软的被褥垫在上面,一张简陋的双人床就做好了。 刚经过标记行为的AO对彼此有致命的吸引力。 体型比omega大了一圈的alpha埋头亲吻,因为不是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家少爷,指节和掌心带着薄茧,抚摸青年细腻光滑的背部时,粗粝间带来阵阵痒意。 云岫的手不自觉抓着alpha的头发,努力克制喉间几要溢出的难耐闷哼。 虽然只是亲吻,但云岫怕两人控制不住进展飞速,打算扯着头发把人拉开。 恰在此时,江寒声做出了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呃……!” 毫无预兆地,那处被纳入温热潮湿的口腔。 青年咬着衣摆的牙关用力,眸中泛出淡淡潋滟水色,难以想象,若非一开始就咬着衣摆,他会忍不住失态发出怎样难堪的声音。 驻扎地调暗的光灯洒落每个帐顶,从帐内看,光线并不刺眼,作为夜灯这个亮度刚好合适。 既不会影响睡眠,也能看清帐篷内的景色。 云岫脑子一片空白。 揪着alpha的手一时间不知该往下按,亦或是往外扯。 一身雪白的皮肉因为情.欲散发着诱人粉意。 江寒声抬头扫了眼,恶劣而不满足的,用喟叹般的语气说:“宝宝哪里都是粉色的,好可爱。” 好过分—— 云岫松了手,用手臂挡住眼睛,不想面对变了个人似的高冷学神。 不知过了多久,alpha的喉结上下滚动,往日里冷漠的凤眸充满炙热的攻击性。 “宝宝舒服了,该到我了。” 第二天。 萨利早上六点半来找云岫的时候,发现他还没起床。 晴秀星是半人造星球,拟太阳光会准时在六点亮起,六点半的天便已大亮。 他有些纳闷。 云岫赖床情有可原,江寒声不太像会睡懒觉的人啊! 萨利在外面喊了两声,没见有人应答,估摸着他们开了帐篷的隔音防光模式,索性跟其他人去玩,不管云岫了。 帐篷内,云岫确实在睡觉。 只不过他不是睡懒觉,因为昨晚睡得晚,白天起不来理所应当。 或许是睡前被折腾得够呛,青年睫羽微湿,睡颜自带一股委屈的可怜巴巴之意。 江寒声早就起了,但他没动,就这么看着怀中的人,足足看了近一个小时。 差不多到了七点,云岫才幽幽转醒。 睁眼就看到alpha背对着他换衣服,光裸的背部和手臂有几道粉中带红的挠痕,那是昨晚云岫想睡不得睡、气恼之下挠的。 没想到不仅没让江寒声生气,还起了反效果。 想到这,云岫恶狠狠丢了个枕头过去。 枕头砸到alpha背上,反弹到床上弹了弹。 “我吵醒你了?” alpha眉目清俊,神色冷淡,一点也看不出昨晚的如狼似虎。 云岫闷声道:“没有,我跟萨利约好了今天去海边。” 晴秀星不止有山,还有海,下山搭乘星轨,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抵达。 大家出门都签了安全自负协议,老师并不箍着他们一定要待在山上,白天出去玩,晚上点名的时候在就行。 标记之后的alpha格外介意伴侣口中出现其他人的名字。 江寒声蹙了蹙眉,取消今天的体能训练计划,“我和你一起去。” 云岫无所谓,反正他去赶海,如果江寒声无聊也可以跳海里游泳。 他掀开被子,脱掉睡衣,换了件适合海边的花衬衫。 最重要的是衬衫有领子,加上他发尾盖着,不掀他脖子看的话,一般看不到咬痕。 帐顶开了透光模式,日光热烈洒落,omega冷白完美的肌体一览无余。 如果有镜子,云岫就能看到后腰和肩胛骨遍布吻痕,宛若红梅落雪,动人心魄。 江寒声眼眸微深,视线紧随青年换衣服的动作移动,等那片风景重新被衣料覆盖才挪开视线。 换好上衣,云岫毫不避讳脱裤子,看到大腿根的重灾区,倒吸一口凉气! 若只有大腿他还不用烦恼,关键是小腿肚乃至脚踝都有吻痕…… 云岫:“都叫你不要留痕迹,我今天要穿短裤,你怎么答应我的?!” 他没发现,他自己生气的时候,嘴巴会往上撅一点,脸颊气鼓鼓的像只白胖包子,没有半分威慑力。 江寒声低声下气:“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他是故意的,不想给让云岫穿短裤露腿,但他不会说出来惹云岫更生气。 “今天你跟着我,我叫你往东就不能往西!”云岫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有火发不出,只好计划着出去玩的时候怎么指使他当苦力。 江寒声自然答应。 身为alpha,他父母从小教导他要尊重爱护伴侣,认定一人就不能三心二意、见异思迁。 在他看来,这不是惩罚,这是奖励。 * 得知萨利已经到海边,云岫急匆匆拉着江寒声出门。 下山的路上,alpha不知从哪摸出一个豆沙包和一杯豆浆,哄着云岫吃点早餐。 云岫不会跟健康过不去,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丢丢。 进了星轨,两人差点被人挤人挤得走不动道。 云岫被拢在江寒声怀中,有些怀疑人生,感觉自己不在星际时代,而是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地铁上。 星轨人多,气味就杂。 不知道是不是二次觉醒omega的原因,他闻到了好多原主记忆中没闻过的气味。 能感觉到那些alpha不是故意散布信息素的,量不大,放平常顶多算香水,但他刚被标记,对外来的alpha信息素敏感且抵触。 忍了片刻,云岫忍不住把头埋进江寒声胸口,深深吸了口气。 蓝风铃冲散鼻腔乱七八糟的气味,舒服了。 江寒声微怔,随即失笑。 然而在外人看来,便是他突然对alpha埋胸,看得其他人莫名其妙,也有omega恍然大悟,对男朋友做出了相同动作。 好不容易出了星轨,咸腥的海风伴随热浪席卷而来。 他们出来之前没有规划,得先去服装店买遮阳帽和泳裤。 前者是云岫赶海需要,除了帽子,还要拖鞋小桶和钳子,而后者是江寒声游泳需要。 见青年拿着泳裤在自己身上比划,江寒声不解,“买给我的?” 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要游泳。 云岫理直气壮,“你本来不是要去市里体能训练的吗?我罚你是一回事,你的体能训练也不能落下!” 免得班主任知道他带着第一名出来玩,说跟他玩影响学习。 这锅他不背。 也不知道星际对alpha有什么偏见,能称得上优秀的alpha在生存技能上必须十项全能,所以他没想过江寒声不会游泳。 相应的,omega在家庭技能也是十项全能。 是个没经历平权的abo时代。 云岫无意改革社会,只想轻松的完成任务,beta终究比omega方便,这才叫江寒声不要把他身份说出去。 他看江寒声面色有异,困惑道:“难道你不会游泳?” “不是。”江寒声看着他手中的泳裤,委婉陈述事实:“你拿的尺寸不适合我。” 直白点,小了。 云岫蓦然回想起昨晚的经历,虽然没切实感受过,但放在腿根时,他感受着好像挺可观的。 云岫:“……” 他再次恼怒,把泳裤甩他手上,“我就不能给自己也买一条吗,谁想知道你多大,烦死了!” 青年气咻咻走出服装店,留下导购和江寒声面面相觑。 最后,江寒声把东西买齐,没提方才的事,而是说:“附近有家奶茶店,我们买了再去海边吧?” 他记得云岫挺喜欢喝奶茶的,几乎每天都能见到课桌上放着一杯。 对方给了台阶,云岫顺梯而下,顺杆子往上爬道:“你请我,我要喝最贵那家!” 对于他想要的,江寒声自是不会拒绝。 …… 海边。 远远见到,云岫招手跟萨利和其他同学打招呼。 其他同学在萨利的语言渲染下,已经单方面认识云岫了,也笑着跟他打招呼。 直到人群中有人发现江寒声。 一名学霸同学迟疑询问:“云岫旁边的是学神吗?” 萨利眯着眼看,不甚在意,“就算是又怎样,我们是出来玩的,又不是比成绩的。” 其他同学觉着他说话很有道理。 双方打了招呼,继续各玩各的,倒不是他们排外,主要是一起走,收获就会变得寥寥可怜。 学神积威深重,云岫知道他们不乐意跟江寒声走太近,带着江寒声去边边,也拒绝了萨利的陪同,扬言要跟他比收获。 萨利原本稍有同情的心立刻变为好胜心,“我比你早两个小时来,你不可能赶上我的!” 云岫:“那可不一定,我还有学神帮我。” 萨利生气地走了。 云岫得意摇头晃脑。 萨利低情商看不出云岫这么做的理由,但双商皆高的江寒声哪里看不出? 他只觉心尖被小鹿稚嫩的角轻轻撞了下,趁其他人离得远,萨利也背对他们走,按着青年亲了一口。 云岫怕被人发现,要是告到班主任那会很麻烦,连忙推开他。 江寒声不高兴的时候表情也淡淡的,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面部的微表情变化。 alpha微微低头,认真同他对视,语气夹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 “胡说什么……” 瞧着alpha变了脸色,云岫绞尽脑汁想办法安抚人,正色道:“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虽然我和敖嘉年没有感情,但在婚约解除前,我不可能跟任何人确定关系,否则对你对我有弊而无利。” 确定关系是不可能确定的。 等婚约解除后,发现他“真面目”的江寒声大概也不会再想这件事了。 江寒声幽幽道:“难道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只能做你的地下情人吗?” 一般情况下,男人把问题踢回来,不是想让你解决,而是希望为自己争取利益。 云岫感觉自己遇到的男人都这个性格,熟练拿捏,“今晚随你。” 江寒声满意了,找更衣室换了衣服,下海游泳去了。 云岫不是内耗的性格,做好明天起不来的最坏打算后,他决定今天玩个尽兴,拎着小桶兴冲冲往海里冲。 第78章 D-06 正所谓“风云变幻莫测间,世事难料人易变”。 在此之前,云岫从不知道星际时代还有这么克系的生物。 碧海蓝天,万里无云,庞大而不可名状的触手毫无预兆的自幽暗海底破水而出,掀起层层巨浪。 浅金海滩上的人群惊恐四散,往远离海洋的地方逃。 彼时,云岫正站在膝盖往上一寸深度的海水里捡贝壳,星际的贝壳五颜六色形态各异,十分具有收藏价值。 海浪翻涌,云岫反应不及,直接被浪头拍进海里。 好在离岸不远,他游泳还行,没费多少功夫就爬上岸了。 像条咸鱼在海滩上躺了一会儿,云岫后知后觉有个任务对象被他指使到海里健身。 垂死病中惊坐起,他眯着眼眺望海面,寻找学神。 本来不抱希望,细细搜寻,还真给他找到疑似目标。 一台淡青色的机甲。 机甲名唤青锋,据说是顶尖机甲设计大师的遗作,指定精神力体质双S+且未上高等学院的人。 有句话说得好,人有两样东西藏不住——愚蠢和聪明。 江寒声家世普通,但一点也没妨碍他碾压首都星一群天之骄子。 现在,自小受社会托举的民间天才开始保护群众。 云岫看着青锋在触手间游刃有余地穿梭,又躺下了,他觉得以自己的脆皮体质,靠过去不是救人,而是帮倒忙。 不过他没全然将希望寄托在一位在校生身上,而是给元帅和管家各发了一则求救通讯,确保元帅府能第一时间知晓晴秀星的情况,迅速派兵保护。 做完这些,云岫继续盯着战况。 触手已然消失,海面飘着长相奇特诡异的生物,见到人便扑上去撕咬,海水瞬间染红一片。 青锋的动力系统运转功率最大,平行于海面捞人。 若是遇到怪物,就顺手砍了。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城区的天空出现整齐且庞大的机甲军团,青锋得以解放。 江寒声在海岸落下,踏出机甲仓那一刻,青锋化作一团流光收回机甲钮。 alpha浑身汗湿,面色惨败。 于他而言,驾驶青锋这么长时间,负担还是过重了些。 云岫本想扶他到更安全的地方,看到不远处有个似人非人的虫族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攻击,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下意识扯着人往后—— omega的身体脆弱,即使青年没完全由beta转化为omega,面对最低级的虫族,躯体依旧仿佛薄薄的纸一般被锋利前肢刺破! 尚且带着体温的血液不偏不倚落到alpha骤然收缩的瞳孔之中,往日看不进一人的眼眸深深倒映出青年满身鲜血的模样。 …… 首都星,某医院。 以米黄为主色调的病房内,监测仪无声工作,尽职尽责检测病人的身体状况。 云岫只觉得睡了很长时间的一觉,坐起来伸懒腰时,身上关节好几处发出“咔咔”响声。 可伸展到一半,肩上的伤口使他疼得小脸一白。 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古板冷肃的男声:“那只虫族但凡刺偏一点,你就活不下来了。” 司徒鸢坐在病房自带的沙发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般只得岔开,此刻紫眸冷凝、眉间紧皱的模样,让人幻视高中的教导主任。 说起来,起初司徒鸢是不想他外出的,就怕遇到危险,是他自己软磨硬泡硬是争取到的机会。 谁能想到,近二十年没出事的原主,他一来就有事了。 云岫低头,本意是心虚,俶尔对上手腕如梅如桃的浅淡印痕,心脏猛然漏跳一拍。 司徒鸢不允许他做缩头乌龟,既然敢做,就要面对做了的后果。 他缓步上前,军靴踩在地面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且有规律,每一步都像踩云岫心尖。 男人戴着手套,仿若真皮的材质能够让人感受到那只手掌的宽大温厚,他托着青年下巴强制抬头,紫眸满是审视,“你报晴秀星的活动,是为了一个alpha?”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很笃定。 omega眸中残余着因疼痛逼出的泪花,不仅小脸苍白,嘴唇也是失血过多的泛白,看着好不可怜。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青年就这么被迫仰着脑袋摇头,由于刚醒没有力气,摇头的模样像极了小猫被人卡住脑袋抗拒后退的样子。 司徒鸢没想到云岫这么向着那个alpha,伤成这样都不愿意透露信息。 男人周身冷凝的气息越发凝固。 正当云岫以为他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司徒鸢松开了手,重新坐回沙发,“我觉得有必要给你多加几条有关与人社交距离的规定,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怎么样。 云岫在心底默默吐槽。 元帅府本来就很多杂七杂八的规定,从三万多的家规中挑了几条主要的来规范他,就已经把他折腾得够呛,再多一些规矩,他估计也不用做任务了,直接宣告任务失败得了。 与其被规定限制得左右为难,不如冒险争取更多活动空间。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飞速划过,云岫很快有了决断。 “不要!”青年急急出声,似是屈辱般难以启齿道:“有件事我没跟您说,我前段时间二次觉醒为omega了……这次是意外,我报活动不是为了任何人,以后也不会贸然外出的。” 司徒鸢微怔,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收到云岫的求救信息之后,他立刻派人过去救援,等他到晴秀星时,形势已被当地政府控制住。他在一众伤员中找到云岫,跟班主任打过招呼就将其转回医疗条件更好的首都星,还叫熟识的医生负责救援。 出于对熟人的信任,他一直陪在云岫身边,没有离开半步,更别提找检查单来看。 因此,他在此之前不知道云岫是个omega。 而omega在成年迎来发情期之前,年龄在十八至二十四之间的亚成年期omega也有类似的生长周期-- 趋化期。 万物皆有阴阳两面,譬如光对暗、水对火、太阳对月亮……两个相反的事物相生相克、此消彼长,却又无法脱离。 在亚成年omega的趋化期期间,遇到匹配度高的alpha,omega的信息素会不受控制地逸散,使双方产生假性喜欢的情绪。 这是种族的本能,为繁衍做准备。 原主是beta,学习ao相关知识不认知,云岫自然也不清楚这点,而身为学神的江寒声是压根没想过这点,先入为主云岫二次觉醒控制不好信息素。 司徒鸢不一样,他对环境敏感,以前没感知到云岫的信息素,说明潜意识控制得很好。 那么家里的乖小孩肯定是被外头的坏小孩勾引误入歧途的。 司徒鸢揉了揉眉心,没想过这件事这么棘手,但没再增加规定的事。 两天后。 伤口初步愈合的云岫在管家的陪同下出院。 管家愁眉苦脸,连连叹气。 他也算是看着云岫长大的人了,从小小一团长成比他还高一点的成年beta,谁知二次觉醒,一朝变为omega还瞒了这么久。 一想起云岫之前挨罚他没阻拦就有些后悔。 星际有句古话:“A穷养,O富养,beta随便怎么养”,由此便能看出omega的受重视程度。 倒不是他们生殖崇拜,是一个omega成长过程中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出事,一些没有条件养omega的家庭会求助政府帮助,尽量让omega无忧无虑长大,然后自由选择职业和伴侣。 可他们家的omega经历了什么? 被元帅罚、跟A同标准训练体能、受重伤……每一项单拉出来都令管家眼前一黑的程度。 云岫纳闷:“司叔,你怎么一直叹气?” 管家姓司,元帅府上下除了元帅都叫他司叔,云岫也跟着这么叫。 司叔摇头,勉强扯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没事,元帅给你重新安排了房间,在四楼的同一个位置,其他人已经帮你把东西搬上去了,到家你看看喜不喜欢。” 寄人篱下,哪有喜不喜欢,云岫本想着即使不喜欢也要硬夸,直到他看到比原先打了一倍,装修更加细致的房间。 他不动声色觑了眼管家,逐渐咂摸出背后的含义。 原剧情中,原主对元帅隐瞒了二次觉醒的事,怕元帅把他送去专门照顾omega的学院,与外界隔绝,接触不到优质alpha,被彻底断了富贵路,被当看做beta的他也就没有待遇升级的机会。 真正迫于形势暴露身份后,不仅不会被送走,还会得到更加悉心的照顾。 这不是原主不够聪明,是谁都没能预料到在司徒鸢到底是怎么想的。 甚至云岫还有一种自己做什么都不会被责怪的直觉。 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如果把任务对象比作池塘里的鱼,那么一名成功的钓鱼佬不可能只满足于钓到一条鱼。 云岫蠢蠢欲动。 * 书房。 司徒鸢打开手下发来的文件,凝眉阅读。 如果云岫在场,定会悚然发现文件不是别的,正是他最近一个月的活动轨迹。 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跟谁说话等等,只要在监控范围内能查询到的内容,一一记录在册。 片刻后,司徒鸢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缓缓念出声:“江、寒、声。” …… 元帅不是闲职,司徒鸢每天有不固定的时间会去军部处理事务。 出门前,管家叫住了他,笑道:“元帅大人,小少爷午休前给您亲手准备了下午茶,据说是古地球时期一个大国的美食,让您带去军部和同事分享。” 司徒鸢眉眼微动,“他亲手做的?” “是。”管家答道:“小少爷说您工作辛苦了,想起您不爱吃蛋糕马卡龙之类的甜食,根据您的口味做了清淡些的茯苓糕。” 司徒鸢顿了两秒,最终点了点头,让人带上。 等开完会,处理完紧要事务,副官才将食盒拿出来。 星际有先进的保温技术,食物拿出来时,糕点热气蒸腾,冷泡茶杯壁附着沁凉的水珠。 巴掌大的茯苓糕切成八小块,在瓷白碟子中很是不起眼,但一拿出来,独属于茯苓的气味与米香融合扩散,令附近闻到的人都不禁凑近。 “司徒,有什么好东西偷偷藏着不跟大家一起分享?” 说话的是第一星域议长凌琳,跟司徒鸢是同一时期走过来的,谈不上密友,也算是好朋友,所以说起话来随便许多,不像其他人那么敬畏。 “家里小朋友做的糕点,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司徒鸢把冷泡茶放到手边,把茯苓糕往外推了推,示意凌琳要是想吃也可以尝试一下。 凌琳似笑非笑睨了眼玻璃制的茶壶,没跟他抢,姿态优雅地叉起一块茯苓糕放进口中。 大小正合适入口的糕点甫一入口,米香便盈满整个口腔,嚼起来软糯弹牙,即将咽下时,才感觉到少许甜滋滋的味道。 凌琳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到了她这个位置和年龄,在星际称得上美味的食物基本被她吃了个遍,但还真没有尝过味道这么特别的食物。 不是十足十的美味,但有特点、能让人记住并且想一吃再吃的已经算美味了。 如果配上清茶,估计会更好吃,可惜司徒鸢并不想分享。 凌琳又吃了一块,笑吟吟打探道:“你还没有结婚吧?你所说的小朋友该不会是嘉年的小未婚夫?” 敖嘉年失踪另有隐情,她不是很担心他的安慰,调侃起来也没避讳那么多。 司徒鸢却道:“嘉年同我说过想解除婚约,他们没有感情,没必要硬凑,等解除婚姻之后,我会替云院长照顾好云岫。” 凌琳眸光讶异,细细想来,这么多年她确实没见过嘉年和云岫像未婚夫夫一样相处。 既然司徒鸢已经决定,她跳过这茬,接着刚才的话题,“帮我问问你家小朋友,这糕怎么做的,如果方便发个制作方法,不方便我就带我女儿去你家吃,我姑娘应该很喜欢这个味道。” 司徒鸢没回答问不问配方,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边的元帅在工作养家,那边的云岫也在认真钻研小吃食谱。 鉴于元帅府三餐都有人负责,云岫一插手就会得到佣人战战兢兢的视线,索性没为难他们,转战下午茶领域。 他一向只负责吃,不负责做,但星际没有合他胃口的食物,就花大积分买了厨神buff自给自足。 至于司徒鸢,只是附带的。 云岫翘着脚坐在阳台阴凉处看风景,手边放着高配版茯苓糕和茶水,惬意又轻松。 播放星际狗血剧的光幕忽然弹出一个通讯邀请,云岫没看备注就接通了。 狗血剧被视讯窗口弹开,可光屏黑漆漆一片,有些看不真切。 云岫以为是反光,走回房间,光屏依旧不怎么清晰。 就在他开始怀疑信号不好时,听筒忽然传出一道喘息声,云岫的脸立刻红了,也认出了对方是谁。 房间没有第二个人,可云岫有些做贼心虚地红着脸捂听筒,“你干嘛呀,公民的通讯受星网中央监控,搞颜色会被自动识别封号的!” 那边静了一瞬,只听“啪”的一声,对面灯光亮起。 云岫看清之后,支支吾吾更加不敢对视。 只见alpha盘腿坐在床上,黑发凌乱汗湿,上半身光裸着,下半身只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裤,显得某个部位异常突出。 镜头角落有一小团可疑的布料,云岫越看越眼熟,选择性忽视。 最主要的问题是,在宿舍,只有他的床单是天蓝色的,江寒声现在在谁的床上显而易见。 不等他质问出声,抬眼对上alpha凤眸的一瞬间便哑然失声。 喜欢即使不从口中说出来,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就像alpha眸中的情意如岩浆翻涌绵绵不绝,令人看一眼顿觉内心滚烫。 云岫难以形容心里的感觉,他自认给予对方的不多,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收到如指数增长般那么巨量的情感反馈。 小世界里的NPC仿佛不是设定好的程序,是比真人还鲜活的真人。 但当他以为江寒声会表达爱意时,对方恢复了往常冷淡而克制的态度,仿佛两人在晴秀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清清白白还是普通同学,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只听alpha淡声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校上课?准备要考试了,如果短时间内不能回校,方不方便我把笔记送过去?” 第79章 D-07 “小少爷,有位小同学来拜访你,说是给你送笔记!” 司叔喜气洋洋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位身形挺拔俊秀的男生。 云岫尽量让自己不显得过于刻意,惊讶又惊喜道:“学业已经够繁重了,还要麻烦你跑一趟送笔记,太感谢你啦!” 司叔对此也感到很满意。 或许是身份原因,他还没见过小少爷跟谁玩得比较要好,更遑论上门拜访。 江寒声的拜访是跟司徒鸢打过招呼的。 就是云岫不太看得懂元帅当时的神情,有点类似于家里养了好久的白菜被猪拱? 这个念头升起,便被云岫否定了。 即使他身份有了转变,元帅最多在生活条件上给他更好的待遇,这并不能说明原剧情中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元帅对他另眼相待。 可能是错觉吧。 云岫没将司徒鸢的表情变化往心里去,毕竟这个世界对是否将人攻略成功不做要求。 虽然江寒声看起来很正常,元帅也不在家,但云岫总感觉这种“正常”浮于表面,他怕对方在这说一些不恰当的话让管家误会,想了下,把人带回房间。 管家笑眯眯目送他们上楼,吩咐佣人切个果盘待会送上去。 * 江寒声站在房间门口。 从他的位置往里看,能将大半个房间尽收眼底。 待遇升级后的房间宽敞明亮,阳光洒下,露台连带着床上都跳跃着灿金色暖光,接近露台的两侧墙壁开拓出衣帽间和洗浴间,配置十分完全。 光从房间来看,估计不比在敖嘉年那住得差,元帅是认真帮少将养未婚夫。 江寒声有些怔愣,一股巨大的失落席卷而来。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有为云岫感到开心,但更多的是自己不被需要的失落。 如果没有他,即使敖嘉年失踪一辈子,云岫也会过得很好,但很快他就重整心情,他有信心不让对方生活水平下降。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云岫见他杵着不动,伸手拉了他一把。 门关上后,江寒声反手拉着云岫来到书桌面前,摊开资料,一副补习的架势。 有过之前的经验,两人的学习模式熟练且高效,不一会儿,就把落下的课程简单过了一遍,只差写题巩固。 没了学习的润滑,两人一时无言。 忽的,露台有两只鸟雀落下,叽叽啁啾的鸟叫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云岫刹时回神,想了想,决定先寒暄几句找找以前的感觉:“后面你没受伤吧?那天我其实不疼,但我有点晕血,受不了就晕过去了。” 他本意是想安慰目睹他受伤昏迷的学神,顺便解释为什么这么久不上课,甚至连个信息都不发,可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对方难看的脸色吓到了。 设身处地想想,要是他的朋友因为替自己挡伤住院,他多半高兴不起来。 当时是没想那么多,本能保护任务对象,可就算他深思熟虑过,再来一次也会这么做。 不过想归想,面对怒形于色的学神,云岫认错得很干脆,“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然而江寒声的面色没有缓和,眸中的情绪浓烈而灼人,云岫一时间竟不敢与之对视。 alpha咬着牙,说出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似的,“还有下次?!” 云岫:“……没有下次。” 有了他的保证,江寒声的表情才好看少许,却也不像想要轻拿轻放的样子。 云岫不想挨罚,他可以兑换屏蔽痛觉的道具,可没有屏蔽快感的道具一说,他这身体受世界影响,敏感又脆弱,不管何种形势的惩罚,苦的都是他自己。 两人并肩坐在书桌前,由于说话要观察对方神色,身体朝对方的方向微微侧过来,这倒方便了云岫的动作。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要想alpha不发怒,适当的亲近是一种好方法。 云岫试探性将手放在alpha膝上,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见他依旧神色淡淡之后,才进行下一个动作。 或许是二次觉醒之前,身体以beta为标准发育,青年的身量不算娇小。 但对比起alpha,不仅矮了一截,还小了一圈。 高大的alpha作为人体支撑,身形纹丝不动,仿佛膝盖上压着个人的不是他。 受伤时苍白的嘴唇经过一段时间滋养依然恢复血色,不经意一抿,便晕出如蔷薇般的粉意,引人一亲芳泽。 江寒声没动,凤眸垂落,宛若昭示心冷如铁般冷硬道:“你别来这套,没用。” 云岫弯了弯眼眸,“真的吗?” 嘴唇相贴,说话时唇瓣相互摩擦,激起背后一层麻意。 alpha放在桌上的右手倏然收紧。 这个姿势并不牢靠,手臂力量稍有不足的人,一不小心可能会往一边倾斜。 江寒声冷着脸,左手扶着青年的腰,云岫顺杆子往上爬,直接坐在他怀里。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恐怕会以为这是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 云岫笑了一下,意有所指的又重复了一遍道:“真的吗?我不信。” 两人靠得极近,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身体上有什么反应根本瞒不了,比如某人现在的强行忍耐。 不过他也怕把人逗毛了,打算点到即止,心平气和跟对方沟通。 然而不等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察觉他意图的alpha立即将他禁锢在怀中,不容他退后半分。 alpha嗓音沙哑:“跑什么?” 不跑等着被这样那样吗? 云岫暗道不妙,感觉要玩脱了,装作无事发生道:“没跑,司叔说准备了果盘,我去端上来。” 按在腰上的手没有挪动的意思。 他往后退了,但江寒声往前凑,两人的距离没有变化。 江寒声哼笑道:“不解决事情之前吃不下果盘。” 说完,就着抱小孩的姿势将他抱起。 他算是明白了,云岫说着知错会改,其实压根不往心里去,要想他记住,不用点非常规手段不可能。 蔷薇色的唇瓣被又碾又磨,变得水红而靡艳。 学神在学习一道上天赋异禀,在吻技方面,技巧也以一日千里的速度进步。 大手轻掐粉白的脸蛋子,撬开牙关,高岭之花的舌尖一点也不高冷,细细舔过敏感的上颚,缠着洇红的舌尖缠绵。 alpha与生俱来的侵略性使他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分泌出的甜津津的水刚从唇角溢出,没来得及顺着白皙的脖颈滑下,就落到另一个人口中。 鸟叫声不再,安静的房间满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接吻水声。 粉白的脸蛋越发红润,原本挺直的腰肢发着轻颤,推拒的手因缺氧失力不得不抓着alpha的衣襟,避免摔落。 云岫的眼眸满身莹莹泪水,他有点害怕。 以前江寒声亲自己的时候,不会这么凶狠,一副要将他吞吃入腹、恨不能融为一体的模样。 实在推不动,他只能往后仰脑袋,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绷出漂亮的线条,却不想暴露了另一个脆弱点。 “呜……” 精致小巧的喉结被纳入黑暗湿热之中,受尽反复疼爱。 不知何时衣衫湿稠,云岫脸上脖子尤其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明明没有受苦,他却呜呜咽咽地摇头抽噎道:“要呼吸不了了……” alpha十分尊重他的意见,安抚地亲了亲他的眉心,似乎要放过他了。 没等云岫松一口气,下一刻,后背贴上柔软的大床,紧接着,极具压迫性的alpha也覆盖上来。 之后便是难以招架的持久战。 床单满身狼藉,但云岫又累又困,一根手指也不想抬,还是江寒声把他抱去浴缸洗的澡。 因为上门拜访的时间比较早,等云岫睡醒,时间也不过下午四点而已。 露台和窗户打开散气,房间内已经嗅不到信息素的味道,alpha正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帮他补充笔记。 饶是如此,云岫对他依旧没好气。 “说吧,你今天发的什么疯?” 江寒声倒了杯温水,“对不起,易感期到了,有些控制不住。” 他出门吃了药,可高等级的AO一向难以用药物控制易感期和发情期,情绪起伏过大的时候,药就跟没吃一样了。 这也是专家为什么提倡早点遇到匹配度高的对象并结成伴侣的原因。 一把药的作用估计还比不上一次标记。 alpha低眉顺眼坐在床边,看上去温柔又贤惠,叫人发不出火。 云岫只是生气于后半程,这人怎么喊也不肯停下,但终究没做到最后,如今对方好声好气解释缘由,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毕竟他俩算各取所需,互相帮忙度过特殊时期。 alpha的易感期持续时间比omega的发情期长,一次标记大概只能持续三四天。 云岫估摸着那时候自己也好的差不多了,应该能去学校,就没留江寒声太久。 主要是司徒鸢最近对他的人际交往查得严,他怕漏破绽导致这俩人闹起来影响他的任务,索性不让他们见面。 不过云岫错估了一件事-- 司徒鸢对元帅府的掌控远超他的预估。 …… 午夜时分。 云岫白天精力消耗过度,等不到司徒鸢一起吃午饭就自己先吃了,八九点便早早睡下。 在他沉浸在黑甜梦中时,房门悄然打开。 白玉兰信息素无声蔓延,它们先是张牙舞爪占领整个房间,驱逐角落藏着的蓝风铃信息素,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之后,开始向床上的人逼近。 没有完全标记的omega是可以被其他alpha再次标记的,但这过程并不轻松,不仅考验人对信息素的掌控能力,还考验AO之间的匹配度,匹配度更高的信息素对应着融合度更高,如此才更能标记omega。 它们毫无阻碍般进入红肿的腺体,与蓝风铃打架,仗着主人等级更高,大口大口吞噬蓝风铃。 两种信息素宛若自然界争夺伴侣的动物一般,完全依据本能行事。 显然,二者跟栀子花信息素的匹配度不相上下。 自打白玉兰一进来,栀子花就坐于高台,拱火似的东撩一下西撩一下,让它们打的不可开交。 身体变战场的结果是云岫半夜发起高热。 立于床边的alpha把人半搂在怀中,云岫脸颊贴到军装上冰冷的奖章,懵懵懂懂追寻过去贴得更紧,额头也贴上了对方的脖子。 司徒鸢没跟其他人靠过这么近,不由身体一僵。 奖章贴久了,有变温的趋势。 云岫不乐意贴这个硌人的玩意儿了,但他又觉得有人在身边可以求助,脑袋往上蠕动,迷迷糊糊道:“热。” 司徒鸢拧着眉,思考良久,最终把云岫扒拉开的领口重新整理好,然后去卫生间拿了条湿毛巾敷在额头。 第80章 D-08 云岫没在快穿局就职前,家里栽种了许多树。 他喜欢吃柚子,母亲喜欢用玉兰花做香包,父亲给他们一人种了一棵树。 夏天,月明星稀的蝉鸣夜晚,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庭院吃葡萄柚,黄桷兰的幽幽香气伴随了他整个童年。 但严格来讲,他们家最多的分明是父亲为母亲栽种的蓝风铃。 …… 醒来已是大天光。 云岫坐起身时有点恍惚,可能是梦到小时候的事,后劲儿有些大,周身还是玉兰花香,他没当回事。 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错过饭点,元帅府不可能单独为了他做一顿饭,云岫洗漱之后,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觅食。 路过厨房,管家探头疑惑问道:“小少爷,你喷香水了吗?” “没有啊。”云岫扯起衣领嗅了嗅,似乎除了梦境中残余的玉兰香,没别的味道啊,而且他刚换了新衣服。 等等,他想到一种可能。 云岫怎么闻,都觉得自己被玉兰花腌入味了,“司叔,我身上有什么味?” 难道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管家欲言又止,“一股香水味,元帅不太喜欢这么浓的气味,您回来之后洗个澡吧。” 他没说的是,这股香水味似乎是司徒鸢信息素的味道。 身为元帅身边的老人,司叔自然清楚司徒鸢信息素是玉兰花,以往不是没人用这种方式引起元帅注意,无一例外没有好结果。 不过他倒没觉得云岫跟那些人一样,只以为小少爷突然喜欢喷香水了,还恰好是玉兰味的香水。 莫名其妙出现的气味让云岫感到怪异,按理说,经过昨天的标记,他身上不应该都是蓝风铃的味道吗? 他按下心中升腾的微妙,嘴上答道:“好的,谢谢司叔提醒。” 管家这才放心。 中午,云岫终于在餐桌上看到司徒鸢,他趁机提出想回学校上课的想法。 理由都是现成的。 再不回去,又要落下好多课程,之前学习的内容得不到应用,会很快遗忘云云。 令云岫意外的是,司徒鸢没有过多阻拦。 或许是因为迟早要回学校,即使怀疑自家养的白菜有猪在拱,也不可能完全阻止白菜的社交。 司徒鸢咽下口中的食物,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唇角不存在的食物残渣,“明天继续在家休息,后天再去上课。” 这正合云岫的意,他乖巧答应了。 待到上学的日子,腺体外溢的信息素敛于深处,只要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就不会闻到。 若是有alpha闻到且发疯,那他也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会闻到了。 云岫不知道暗处属于alpha的斗争才刚刚开始,一转眼,下个月考快来了。 虽然月考不比期中期末考,但这可是检验他学习成果的重要测验! 好吧,真实原因是他不想拿最后一名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 在家待久了,上学都显得格外有趣。 翌日一早,闹钟没响,云岫就已经洗漱穿戴好,等六点一到下楼吃完早餐就出了门。 班主任例行关心了下他的身体情况,得知痊愈之后,狠狠松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身体要紧,月考你就放轻松,当它是小测验,不用强求进步。” 听了片刻,云岫恍然,班主任这是担心他因为月考考不上不高兴呢! 他有点哭笑不得的反过去安慰班主任,再三保证自己不会钻成绩的牛角尖,班主任这才肯放他走。 出了办公室,alpha早已等在门外。 面对他伸过来的手,云岫早已习惯,没有心理负担地回牵过去,而且他目前的身份依然是beta,有人看到也不会多想。 走出班主任能听到的范围,他小声抱怨道:“完蛋了,又拖这么多课,我不会还是最后一名吧?” 江寒声静静听他讲,但走到楼梯拐角,风向稍转,他闻到一股别的味道。 一股属于其他高级alpha的信息素。 他的脚步倏然顿住,压着云岫的肩,凑近他脖子仔细嗅闻,脸色逐渐难看。 这是一个令人误会的姿势。 云岫左右张望,在头顶发现了个摄像头,便推了他两下,警告道:“你别乱来,上面有个摄像头。” 就算是易感期,发情也要分场合。 他可没带覆盖信息素的喷雾,要是在这里临时标记,带一身alpha信息素回教室,明天的头条估计就是少将未婚夫跟不明alpha暧昧不清。 他以为这样说,江寒声的动作会收敛一些,没成想对方凑得更近。 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几乎要贴上来。 后颈是一个敏感部位,这样的姿势让云岫感觉自己被大型猛兽按在爪子下,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吃掉。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幸好江寒声并没有在这标记他的打算,alpha直起身,眼神莫测,说话却难免丝丝酸意,“不是说在家休息吗?你昨天出去了?!” “没有啊。”云岫莫名,“就前天早上错过饭点,出门吃了个早饭,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去了,你干嘛,这也要管?” 别说他俩之间没个正经关系,即使有,他也不乐意对象管得这么宽。 听出他有些不高兴,江寒声缓了缓语气,“没有,就问问。” 易感期和头上隐约泛绿的感觉使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清楚云岫不是能藏住事的性格,既然没有说谎,那他身上属于其他alpha的信息素是怎么突破元帅府重重警卫,进入云岫房间的? 江寒声很聪明,排除一切不可能,余下唯一不可能也显得不是没有可能-- 据他所知,元帅府只有一位alpha。 那就是司徒鸢。 可要说堂堂帝国元帅在侄子失踪的时候,对其未婚夫临时标记,并且这位未婚夫还不知道自己被另一个人临时标记,就连江寒声都不可置信,更别提说出去会不会有人信。 云岫不知道他在短短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在他看来,江寒声的负面情绪来得毫无缘由。 他不是棉花,被欺负只会扁扁的离开,他被欺负会给欺负他的人一点颜色瞧瞧。 等江寒声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岫已经单方面跟他冷战一上午了。 临近饭点,江寒声本想问云岫想吃什么,他去买。 云岫像是没听见一般,拽着萨利的衣角,“你中午吃什么?一起。” “你不是……”萨利视线扫过学神,心下了然,在对方的死亡凝视中乐呵呵应下,“食堂出了新品,好像叫番茄鸡蛋拌面,我昨天看别人吃得好香,今天想尝尝。” 哟呵,吵架了,那他不得添把火! 云岫板着脸点头,“可以。” 萨利看似真诚道:“你今天不想和江同学吃啊?理解理解,待久了会腻,江同学你别介意哈,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要理解朋友,给对方留点私人空间。” 江寒声没吭声,就这么定定看向云岫,但云岫没看他,径直和萨利走了。 萨利走了两步,还是没听到学神挽留的话,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恨铁不成钢般状似无意感慨:“人呐,张了嘴就是要用来说话的,不说话那是没长嘴。” 云岫“哼”了一声,拉着他走得更快了。 指望十几年的闷葫芦长嘴,不如指望铁树开花、母猪上树! 到了食堂,两人各端了一碗面找了座位坐。 萨利从不会遮掩内心的想法,即使是朋友的八卦,他也吃得心安理得,“你跟学神怎么了?吵架了?” “算不上吵架。”云岫一想到他就生气,“是他莫名其妙生气,还迁怒到我头上,难道我不该气吗?” 萨利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甜瓜,咬了一口发现是淡水瓜,索然无味地嗦了一口面,“这有什么好气的,他气他的,你当没发现不就行了。” 云岫忍不了,他最讨厌被迁怒。 萨利眼睛一转,结合周围的小道消息,想到一种可能,“你说学神是不是易感期到了,其他人也说他最近比往常难相处。” 易感期的alpha比平时更敏感易怒,少部分alpha最严重的几天还会请假在家休息,避免受到外界干扰导致信息素失控,如果失控时周围有omega,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云岫迟疑,“易感期很可怕吗?” 他印象中,以前任务世界的alpha攻受主角都没太大反应,到这个世界,他下意识先入为主,把易感期跟女生的生理期画上等号。 除非个别情况特殊需要照顾,否则按正常人看待。 在公共场合聊易感期和发情期不好,萨利隐晦暗示,说话时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他不是beta,而是alpha或者omega。 “你想嘛,对应特殊情况的omega会失去意识,只剩本能,alpha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云岫沉思,为自己不知何时到来的发情期发愁的同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江寒声太过分了。 反思了两秒,他觉得不过分。 都给他标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而且迁怒标记对象,明明是江寒声才过分好吗! 不过考虑到alpha在易感期会异常依赖标记的omega,看不到伴侣就会做出暴躁易怒等拆家行为,为了宿舍着想,云岫吃完东西还是选择回宿舍。 因为不知道江寒声吃没吃饭,他打包了一份带回去。 令云岫意外的是,从不午睡的江寒声竟然睡下了,睡的还是他的床。 alpha睡着时仍皱着眉,眉宇间萦绕着化不开的愁绪。 想起最初选择的时候,他就是因为这张脸闭眼选的,云岫欣赏了一会儿,感觉心情都美妙了几分。 云岫没叫他起来,面和酱汁是分开放的,加热之后还能吃。 他换上睡衣,扭头去江寒声床上睡。 待到呼吸绵长进入睡眠,对床的alpha却睁开了眼睛,眸中清明,没有一丝朦胧睡意。 他静静看着青年恬静的睡颜,放出信息素,尝试印证自己的猜想。 对于熟悉且匹配度相当的信息素,栀子花一向不参与他们的战斗,反正不管哪一方获胜,只要没完全标记,对它来说都一样。 可司徒鸢没惊醒云岫是因为他对信息素的掌控能力强,江寒声太过年轻,精细度还是差些,没过多久,床上的青年就被体内信息素冲突产生的热惊醒了。 或许是人不舒服的时候心理会脆弱一点,看到立于床前的江寒声,云岫暂时忘了他们还在冷战,脸颊在alpha的丝质睡衣上蹭了蹭,委委屈屈道:“好热,你是不是故意把空调关掉报复我?” “没有关。”江寒声摸了摸他因为用力蹭而挤出来的脸颊肉,确定他只是发热难受而不是真的生病后,加大了信息素的输出。 云岫感觉后颈发烫,茫然用手盖了一下,离家出走的理智渐渐回笼,眼神锐利,“你偷偷标记我?” “没有。”江寒声面不改色,欺负他不懂AO知识,拿了镜子给他照后颈,“你看,都没有牙印。” 云岫狐疑,但确实没看到腺体有被咬过的痕迹,慢慢放下了心。 他怀疑是床的问题,让江寒声回他的床上睡,接着回了自己的床躺下,可过了五分钟,他觉得腺体烫得厉害,叫alpha帮自己看看。 青年坐在床边,额头靠着alpha结实有力的腹部,柔软的黑发乖顺垂落,看着十分好欺负。 江寒声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不可能停下了,骨节分明且有力的大手温柔按着腺体周围,尽可能缓解腺体的不适症状。 约莫过了十分钟,蓝风铃完全取代玉兰花,腺体恢复正常,云岫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江寒声动作轻柔将他放回床上,紧跟着自己也躺了上去。 体型差异使alpha能够将omega包拢得严严实实,仿佛守护宝藏的巨龙一般。 江寒声轻轻拍着云岫的背,让他睡得更熟,一双凤眸却是冰冷如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88 第81章 D-09 云岫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看在江寒声哄他睡觉的份上,决定将冷战的事翻篇。 下午,两人又恢复了以往要好的模式。 说好帮江寒声度过易感期,云岫没打算食言,他跟元帅和管家报备这周住宿舍,等月考结束再回家住。 有学习为由,司徒鸢没说什么。 不过等考完月考,云岫背着包哼着歌回家那晚,司徒鸢只需稍稍感知,就能闻到属于其他alpha的信息素气味。 年轻且棱角分明的alpha不懂得掩饰,就连信息素也带着令人厌恶的霸道,以及绝对的侵占意味。 仿佛向四周叫嚣--这是我的人,你们统统不准靠近。 司徒鸢喝了口茶,阖起的眼眸划过一丝不悦。 对于小了不知几轮的小孩,他不能完美拿捏沟通的技巧,平时在职场,他也不需要话术,他对下属的安危负责,下属对他的话奉为圭臬,但很显然,云岫不是他的下属。 若是沟通不恰当,恐怕会起到反效果。 因此,在吃完饭后,他让云岫跟他上了书房。 考完试,心里的一块巨石落下,云岫心情不错,虽然不清楚元帅想说什么,但他最近老实得很,没有闯祸,颇为理直气壮地跟上去,还有闲余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云岫第一次上五楼。 由于元帅府规矩森严,每个人都有固定的活动时间和活动范围,在不确定元帅对府邸掌控有多严格之前,他不会贸然闯五楼。 就来的第一天被罚而言,司徒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手段监控整个元帅府。 五楼跟其他楼层的装修风格没有多大区别,最多更加简单,足够分隔五间大房间的楼层也只分了三间。 只有书房,客厅和卧室。 卧室关着门不清楚,单看客厅,靠墙的书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质书,落地窗明亮几净,沙发大而柔软,最令人瞩目的是整个客厅铺满了白绒绒的地毯! 这可不是动物毛,而是某个星球天然生长的植物,称不上稀有,但价格高昂。 这可比云岫的房间的摆设气派多了。 进书房前,云岫不舍地看了眼地毯。 呜呜,想要。 相对于客厅的温馨雅致,书房要冷硬沉静许多,若是非要类比一下,有点像体制内的庄重典雅。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空。 没有跟生活舒适度沾得上边的家具,枣红色的书桌板凳,一般摆放书架的位置却摆了一水儿的保险柜,里面锁着的估摸也是联邦军密等级的东西。 云岫没有乱看,眼观鼻鼻观心等待元帅的指示。 目前为止,他对两人的关系还定位在长辈和晚辈之间,并没有挑战高难度攻略司徒鸢的意思。 司徒鸢将一摞检查报告拿出来,示意云岫先看。 云岫第一反应不是疑惑报告内容,而是惊讶这居然是纸质的,然后才接过报告快速浏览起来。 当他看到“第二性征检查报告”时,心脏微微一沉。 虽然做好了司徒鸢发现他是omega,要给他转学的心理准备,但真当面临这个问题时,之后要考虑的事多到头疼。 先不说私立的omega学院有没有优质帅哥,就学校安保而言,跟公立学院一个天一个地。 公立学院有逃学的可能,专门培养omega的学院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说他转过去后,还有没有机会跟江寒声见面。 再者,联邦对omega没有过度保护,却也没当做alpha或beta看待,课程大多看兴趣,轻松且无聊,不是插花就是品茶,云岫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世俗的欲望的。 在看到“腺体缺陷”,需要匹配度高的优质alpha信息素辅助时,云岫眼睛一亮。 不知道他跟江寒声匹配度是多少,如果算高,那他就能说服司徒鸢让自己留在现在所在的学院。 司徒鸢见他放下报告,桌下的手摩挲衣服布料,淡声道:“看完了?” 云岫点头。 司徒鸢紫眸盯着他的表情,没跟他绕弯子,“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情况,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匹配alpha,让他的信息素蕴养你的腺体,二是吃药,将腺体发育中止,等遇到匹配度高的alpha再停药。”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推荐第一个选择,按照腺体的发育情况,吃药有随时爆发的可能。” 是药三分毒,云岫自然选第一个。 反正两个选择的最后都是找alpha,正好身边有个现成的,匹配了不合适再说。 司徒鸢见他没有半点犹豫,也想到了他在学校交的alpha小男友,紫眸微沉,但他没表现出来,只道:“你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吗,还是我帮你找?” “可能有一个。”云岫吞吞吐吐,随后忽然提起另一件事,“哥哥,我不想暴露omega的身份可以吗?” 他跟元帅并不亲近,不知道对方能接受的亲密到哪种程度。 为了表现自己的讨好,云岫特地绕过书桌,拉着元帅的衣袖晃了晃。 十足十的撒娇模样。 司徒鸢身体微僵,不自然地抽回衣袖,“为什么?” omega不管在帝国还是联邦都是被保护者,每月有上万的生活补贴,交通出行有优惠,走到哪都有人嘘寒问暖。 云岫不缺钱,也不想成为保护动物,但这么说估计会被元帅觉得他任性,想了想说:“少将失踪,我现在是beta出门都不太安全,如果大家都知道我是omega,那就更不安全了。” 青年说话时神色黯然,倒像是那么回事。 司徒鸢凝眉,“你很喜欢嘉年?” 云岫不知道他这么问的用意,斟酌用词道:“我不清楚,因为我跟少将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以少将的英姿,见过面我应该会喜欢的吧。” 原剧情里,原主找下家,那对攻略对象当然不能再说喜欢敖嘉年,也不能说不喜欢是因为失踪,否则就显得他太自私势利了。 说见面不多,就能把喜不喜欢的话题抛出去,别人也不能站在道德角度质问。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说的司徒鸢没再问喜不喜欢,似乎心生怜惜,还答应了他前面的要求,“我会让学校给你安排一间单独宿舍,在你自己暴露身份之前。” 至于暴露身份之后,他不说,云岫也清楚后果。 他乖觉道:“我一定不暴露身份给您惹麻烦。” 司徒鸢蹙了蹙眉,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 匹配信息素的日子选在周六。 云岫以为只有他和江寒声两人单独去机构检查,随便找了个借口约对方出来,打算在路上假装突然兴起检查,匹配度低的话,不会太尴尬伤心。 谁知他刚站起来想出门,司徒鸢就跟上来了。 云岫有点懵,“哥哥你跟我一起去吗?” 对着司徒鸢那张精致仿若女娲精心雕琢的脸,他很难喊出“叔叔”这个称呼,上次在书房他喊“哥哥”,司徒鸢没有表现出反感,他便一直这么称呼了。 司徒鸢的回答充满了大家长的威严,“你要是想暴露二次觉醒,就去联邦医院检查。” 云岫恍然,睡蒙了,差点忘了这茬。 他连忙拨通讯给江寒声,“约会”的目的也提前说了。 “……事情大概是这样,具体不方便在通讯里说,你要是同意的话,就来星西路等我,要是不同意匹配也没关系,我转车费给你。” 江寒声是知道他omega身份的,云岫含糊说了个大概。 江寒声闻言,先是一阵恍若飞升极乐的巨大惊喜,经过“家长同意”的匹配测试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的恋情过了明路! 接着,他听到“转车费”言论,喜悦到呆愣的脸霎时一黑,咬牙道:“同意,我当然同意!” 说得好听,不同意就要转车费,难道谈恋爱A车费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还有,车费都转了,是不是下一刻就要划清界限?! 旁边有长辈,云岫怕江寒声说出些见不得人的虎狼之词,便没注意地下男友快要气到爆炸的表情,敷衍道:“嗯嗯太好啦,你快来吧,我们在星西路等你。” 挂断通讯后,江寒声后知后觉,愤怒转为悚然—— 什么叫“我们”? 云岫到底要跟几个人检测? 生平第一次怀着抓奸的心情赴约,江寒声一路上冷着脸,路人根本不敢靠近,怕他当街掏出一把刀实行反社会行为。 准确找到车牌,拉开车门对上司徒鸢紫眸后,江寒声的满腔妒火戛然而止。 “元帅?” 星网上没有司徒鸢的正脸照,唯一一张放出来的照片就是军部官网的宣传照,但那张照片只是侧颜,露出的小半张脸连五官都看不清晰。 江寒声没见过司徒鸢,可没有照片,有关元帅的各种小道消息在军校疯传。 在此之前,他听说元帅有一双紫眸,对这条信息准确程度保持怀疑,如今看来也非空穴来风。 云岫给两人简单互相介绍,双方都没有深入了解对方的意思,颔首打了个招呼,双目平视前方等着自动驾驶将车开到目的地。 因为司徒鸢也在车里,云岫总感觉不讨论学习的话,他和江寒声聊天很像谈情说爱,有点心虚。 因此,车内一片寂静。 诡异而尴尬的气氛持续到看到医院牌子才缓和下来。 联邦第一军区医院。 司徒鸢明显常来,一下车便轻车熟路在前面带路,他们没有走正门,从侧门进入,有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已经等在那里,对待司徒鸢神色恭敬,不像不认识的样子。 云岫悄悄瞥了眼医生的胸牌,发现对方居然还是位院长。 不愧是元帅。 检测AO匹配度很简单,抽血之后送入机器,然后等报告就行。 然而就是在抽血这一步,云岫看着司徒鸢在江寒声起来之后,从容接替他坐到位置上,顿时结巴了,“哥、哥哥,你是要体检吗?!” 肯定是的吧,总不能也要检测他俩的匹配度。 哈哈。 云岫在内心干笑,并且不敢看江寒声是什么表情。 不用想也知道表情好不到哪去。 换作任何人,上一秒在喜欢的人家长的见证下做了匹配度检测,下一秒看到家长也要跟喜欢的人做检测,打击程度不亚于亲眼见证自己被绿。 “不是。”司徒鸢似乎没意识到跟侄子未婚夫做信息素匹配度检测有什么不对,声线沉稳:“蕴养腺体可以不标记,在一定的空间内,只要匹配度够高就能对你进行安抚,所以alpha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匹配度达不达标。” 他在那晚已经证实过了,他的信息素能隔空驱逐江寒声的信息素,说明他和云岫的匹配度也很高。 侄子不是亲侄子,蕴养腺体不用标记,司徒鸢并不认为他的行为有问题。 生活如战场,跟外面alpha过多接触只会给云岫带来危险,他不会放任危险因子不管。 司徒鸢冷漠道:“治疗地点最好是元帅府,出了元帅府,一旦暴露,随之而来的危险超乎你们想象。” 这话是恐吓云岫,也是警告某个alpha。 闻言,江寒声落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清冷如月的俊脸带上了几分愠怒。 怒意不是冲着云岫去的,而是司徒鸢。 在来的路上云岫就跟他简单概述了下病因,但他不理解,既然敖嘉年没有跟云岫结婚的意向,为什么要一直拖着不解除婚约,导致云岫治个病都要考虑会不会败坏名声。 三人对话之间,检测结果出来了。 云岫趁元帅看报告的时候,偷偷拉了拉江寒声的手,劝他不要跟元帅吵起来。 联邦元帅和军校学生起矛盾,傻子都知道学生讨不了好。 司徒鸢若是真要整江寒声,以云岫长期咸鱼的能力,除了抱着元帅大腿求情,根本帮不了一点忙。 江寒声也知道这个道理,深呼吸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在没看到结果之前,他还没输。 司徒鸢看了检查报告没有反应,云岫好奇凑上去,面色微变。 为了不暴露身份,检测是不调档案过来做记录的,名字的位置也只有一个星号,但出来的两份报告,无论有没有弄错都无所谓,因为匹配度一律百分之九十九。 这代表着,不管是司徒鸢还是江寒声,都能对他进行腺体安抚。 自打进门起就沉默的覃院长忍不住说话了,“蕴养不是完全标记,若是匹配度达标双方契合,信息素的种类越多越能刺激腺体发育,小云不介意的话……要不你俩一起?” 第82章 D-10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云岫最先反应过来,“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云岫哪是说不出来,他怕出说来挨揍。 假如是纯洁蕴养,不做其他事情,他当然想两个一起,可是他跟江寒声不纯洁啊! 试想一下,他带着一身司徒鸢信息素的气味去上学,被江寒声逼问到底谁的信息素好闻,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学神性格冷傲,追到手之后,冷傲变成同等程度的醋,他都不知道多少次因为跟其他同学多说一句话多笑一下被翻来覆去折腾了。 覃院长对omega格外宽容,被一口否定了提议也不恼,笑道:“只选一个也可以,就是腺体完全发育的时间会慢一些,估计一年左右。” 云岫想直升高等军校,不说体质要达到军校要求,起码不会像个定时炸弹似的随时信息素失控引起alpha暴动。 一年实在太久了。 他脑壳有点疼,决定将选择暂时糊弄过去。 事实证明,糊弄的时候很省事,腺体发出求助信号的时候很无助。 彼时,云岫正在家里过大节。 联邦建立之初,脱离贵族和虫族压迫的联邦居民将那一天投票为“自由节”,意味人身和精神由自己做主。 第一任联邦管理层也响应民意,设立了十天假期,使辛勤的居民能从工作和学习中解放出来,得以全身心享受生活。 放假前一天,云岫缠着江寒声做了标记,按理说AO标记能维持一月有余,可他腺体特殊,不能用常理看待,不出意外的话就出意外了。 假期第六天深夜,云岫玩着玩着游戏感觉后颈发热。 起初,他没在意,只以为队友令他红温,继续奋战, 大概十分钟,他开始冒冷汗,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游戏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当即火急火燎拨了江寒声的通讯。 或许是没想过攻略元帅的原因,他很难想象对方咬他脖子的画面。 但通讯请求过了最长时限,依然没有接通。 云岫的心猛然下沉。 腺体缺陷致使的病症发作会危及omega生命,加上以他信息素不受控制的状态不可能出门,江寒声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没接通讯,再打两次,要还是没人接,就算他很不适应也要另寻他法。 汗水自额头滑至眼角,视线有点模糊。 云岫随手抹掉,继续等待通讯。 …… 适逢自由节,司徒鸢不用去军部,难得在家闲了几天。 他坐在沙发上,手中翻着关于教育的书,时不时用笔划下做笔记。 看到“omega天性脆弱,家长要从小给予内刚”时,司徒鸢皱着眉思考。 他不太认同前半句话,但后半句很有道理,不过这个道理适用于所有性别的小孩,不单指omega。 他返回去大略看了目录,发现差不多所有标题都有这个毛病,不符合他的育儿观念,干脆把书合上放一边,哪天叫管家拿去处理。 不用看都知道是alpha写的书,大A主义藏都藏不住。 虽说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alpha作者,但他决定先看omega和beta作者写的,避免筛选浪费时间。 正当他挑挑拣拣之时,房门传来不规律的敲门声。 五楼并非开放式客厅,所有被他划入个人领域的地方都有门,即使是小客厅。 这么晚,敲门的人除却云岫,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司徒鸢蹙了蹙眉,打算不管云岫找他有什么事,他都要强调一下晚睡的坏处。 打开门,还不等他呵斥,一具柔软而滚烫的身躯撞入他怀中,裹挟着浓浓的栀子花香。 植物类信息素跟香水不一样,香水喷多了会刺鼻,后者只会让人觉得更加馥郁。 AO本能相互吸引,匹配度高的AO碰到一起,堪比天雷勾地火。 司徒鸢一时失神,等反应过来,将怀里的人推远了些,像是不受影响般冷静问道:“你怎么了?江寒声没有定期帮你吗?” 他们这栋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考虑到云岫的身份需要保密,他忽略了些词语。 如果不看alpha手背和脖颈崩起的青筋,还真像那么回事。 云岫热得迷糊,生理性渴望某种东西,他眼睛眨也不眨看着alpha的后颈,直到汗水顺着眼睫落入眼中,才被刺激得闭上了眼。 等缓过劲,他又继续盯着那处。 司徒鸢略微一顿,感觉问不出什么,在这僵持不是办法,索性把人拉进客厅。 他知道云岫如今的神智不太清楚,该说的还得说,跟小辈谈论涉及两性之间的话题让他有些不自在,但他很快将那份不自在化为治病的正色。 “为了保证你不乱动,我会把你绑在沙发上给你输信息素,等你恢复正常再给你解开。” 司徒鸢房间没有绳子,只有长长的薄毯和皮带,用来捆人勉强够用。 青年这会儿像案板上的鱼,怎么扑腾都逃不开那只将他按在地毯上的大手,趁着alpha找皮带的空隙,他就着双手被捆绑的姿势,跟在男人身后冲进房间,直把弯腰找皮带的alpha撞在床上! 司徒鸢没料到他起来得那么快,饶是体质为S的他,被这么一撞,也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司徒鸢难得气笑了,把试图咬他后颈的omega压至身下,冷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刺客的潜质,真该送你去辅助系。” 辅助系自然不止后勤、维修等专业,还有卧底、刺客等冷门专业,只是不对外光明正大招生。 云岫不能理解完整的一句话,但理解一些词语还是能做到的。 他的任务可不包括去辅助系,听到要送他辅助系,几乎是话音落下他便开始挣扎。 现在他只剩下本能行动,但经过的训练让他不能说出穿书局的事,在外人看来,就是他委屈地反抗。 司徒鸢眉间的褶痕愈深,没想到他对辅助系的反应那么强烈,在看到白如积雪的手臂染上红痕后,有些头疼地哄道:“行了行了,不强制你去。” 云岫这才安静下来。 好歹之前都是按照beta的标准发育,到底不像普通omega那么柔弱,他挣扎起来有的是力气。 司徒鸢怕他中途再次挣扎影响治疗,想了想,最后还是用皮带绑住青年的脚。 纯黑色的皮带贴着羊脂白玉般的小腿,仅是绕了几圈的动作,欺霜赛雪的皮肤便磨蹭出淡淡粉意。 不知为何,司徒鸢不敢多看一眼,匆忙挪开视线,强定下心神释放信息素。 alpha用非标记的方法输入信息素,对AO都是一种考验。 对alpha来说,考验对信息素的把控能力;对omega来说,则要认识隔靴搔痒的难耐。 有了alpha信息素的抚慰,云岫恢复了些理智,依稀记得司徒鸢是长辈,不愿意在他面前发出丢人的声音。 可随着腺体需要信息素的渴求下去,另一种渴求以燎原的趋势重新席卷而来。 云岫心道完蛋。 他以后估计要两头端水,但ABO世界有信息素这种东西的存在,他怕端不平啊! 越想越委屈,加上欲.望得不到满足,云岫哼唧:“疼……” “手疼还是脚疼?” 问是这么问,司徒鸢估摸着他也差不多恢复清醒,不管是手还是脚都给他解开了。 其实他直觉有些许不对,可刚看完omega养护指南,怕勒伤了,按下那点不对解绑。 反正以他的能力,重新制住还是很简单的。 司徒鸢忘了一件事。 在云岫这里,他能失误一次,就能失误两次。 alpha刚站起来就被omega扑倒了。 云岫从不压抑自己的想法,在任务上是,在情.事上也是。 他感觉热死了,成为omega后从来没有那么热,这种热不止想要凉快,还想要更多。 比如alpha的信息素。 比如肌肤相贴。 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云岫现在目无长辈,热得能吃下一整个alpha! 他直接啃上元帅的嘴唇。 迎上对方震惊的视线,他表面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您用皮带绑我,不就是暗示我吗?” 实际行动却在疯狂释放信息素,试图勾起alpha与他共调。 出身贵族,因家里管教严厉从未黄色视频和书籍的元帅大为震撼,皮带不就只是单纯皮带吗? 用它来绑是他只有这个且用皮带方便,谁又给它赋予了别的含义?! 对于omega挑.逗似的行为,司徒鸢凝眉呵斥:“谁教你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我是你叔叔,下去坐好!” “亲叔叔?”云岫意味深长地笑道:“还是说,半夜溜进侄子未婚夫房间,偷偷标记别人的--情叔叔?” 那天的他确实以为是身上沾到什么东西,后来跟司叔聊天,他才有了玉兰是司徒鸢信息素的猜测。 不出所料,猜测在前些天的检测中得到证实。 该说不说,不愧是一国元帅,被揭露恶行之后,脸上没有半点心虚,甚至面色冷肃好似云岫做了比他还过分的事。 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令人见之生厌,也很让人有打破这幅表象、看这人发疯的冲动。 云岫这样想,就这样做了。 他不退反进,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想做什么。 唇瓣厮磨,呼吸交错。 卧室昏黄黯淡的小灯给两人营造出暧昧的氛围。 司徒鸢拧眉,大手落在omega腰上却不敢太用力往外推,怕将人弄伤,要知道omega不想alpha那么皮糙肉厚,对alpha来说打闹的力度放到omega身上,轻则淤青,重则骨折。 久居高位的alpha被迫压制躺在床上,浅淡到苍白的唇瓣在omega的挤压下泛起鲜润的绯色。 过去的前任过于主动,云岫一向是被动承受的一方,如今角色颠倒,一时有些无措。 正当他以为无法撼动男人禁欲之心时,往后变换姿势的一刹那,隔着布料依旧灼热的触感使他惊得忙往前坐。 匹配度为百分之九十九的AO,即使只是一方有意,另一方再抗拒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司徒鸢从未正面表达过他对云岫的感情。 云岫与那双紫眸对视,忽而弯了弯眉眼,轻声道:“原来,哥哥对我不是没有感觉呀。” 紫眸骤然深邃,宛若望不见底的深渊。 司徒鸢一直以来坚守的底线在这一瞬间绷裂,自分化后便压抑的易感期在此刻悄然而至,他闭眼感受逐步塌陷的理智,感受自己如何一步步失控。 他努力维持冷静而克制的语气,“我给你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 元帅府冗杂的规矩并非司徒鸢本意设定。 身为联邦历史长河中,唯一一位体质等级和精神等级都3S的人,外人只看到他出身平民、三年晋升元帅一职,却没看到他为之付出的努力和受过的伤。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早年落下的暗伤不胜枚举,尤其是精神方面的伤,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无法根治,只能一年拖一年。 医生建议他匹配合适的omega结婚,易感期抚慰精神力也能对旧伤有疗愈作用,但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不能长久,他不愿拖无辜的omega下水。 时至今日,于普通alpha一月一次、一次一周的易感期,在他这变成了一月一次、一次半月。 制定规矩不是没事找事,而是出于保护其他人的目的。 云岫没想过攻略司徒鸢,没主动了解,对这些往事一无所知。 闻言,他心里划过一丝怪异,但胜负欲和好男色的心理占了上风,下意识忽略那点怪异,并且不服输地嘴硬道:“我才不走,有本事你揍我呀!” 话音落下,云岫只觉腰间一麻,浑身没了力气。 姿势调转,司徒鸢将他压在身下,一只手禁锢着他的脖子-- 完了,不会真要挨打吧?! 云岫紧紧闭上眼睛,生怕亲眼目睹自己丢脸的一幕。 alpha常年训练和进出战场,手掌粗粝磨人,一下一下抚摸雪白细腻的侧颈,不一会儿便刺激得那一小块皮肤变红。 男人哼笑,“刚才胆子不还很大吗?睁开眼,看着我。” 输人不输阵,云岫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以此表达自己的立场,但很快,他两只眼睛就瞪得像铜铃。 司徒鸢俯下身,似是品尝没吃过的奶油甜品般,轻轻舔咬了一口他的脸颊。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受云岫控制了。 柔软的睡衣在胸口堆叠,遮住了视线却遮不住alpha的动作。 室内升温,莹白之上如樱如梅像是颤栗般发着颤,诱人再次细细品尝。 云岫伸手想抱点什么,摸来摸去只能攥紧司徒鸢的长发,而对方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膝盖挤开他的双腿,托着臀部将其抱在怀里,坐在腿上。 这样一来,更加方便alpha拱入睡衣之中。 细腻温润的背脊被一遍遍爱抚,敏感的omega经不起这样的抚摸,软塌塌像一滩果冻,脑袋好似也没了支撑的力气,下巴搭在男人肩上作为支撑。 安静了一会儿,空气传来渍渍水声,云岫后知后觉司徒鸢在干什么,呜咽着摇头拒绝,“不可以的……” 前所未有的入侵感令他警铃大作,下意识想要求助,揪着alpha的衣服努力抬起身体,用脸颊贴着对方的,汗水浸湿发尾,眼角眉梢一片红意,显得可怜又可爱。 “已经晚了。”司徒鸢忍得也很难受,爱怜地亲他眉心,哑声哄道:“你乖一点,你可以的。” 云岫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以前听说鱼水之欢很快乐,但怎么没人说过型号问题啊? 他感觉他要死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足弓绷起的漂亮弧度渐渐平缓,云岫以为终于到底,搂着alpha的胳膊渐渐放松力道,谁知腰上的那双手趁他不注意,猛然将他往下压! “呜!” 云岫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抽泣着摇头摸肚子,“吃、吃不下了……” 青年原本平坦柔软的小腹上,如今凸起一小块。 司徒鸢亲了亲他的耳朵,喟叹般夸道:“乖宝,做得好。” …… 易感期的alpha碰上发情期的omega,不是一次就能解决双方特殊时期的。 为了族群能更好的繁衍,这个时期的AO体.液甚至能替代食物。 厚重的窗帘隔绝光线,使房中的人模糊了时间概念,等云岫从幻梦般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一看光脑,已经过了整整五天。 身侧没人,被褥没有一丝余温,可见司徒鸢离开已久。 云岫打了个哈欠,点开光脑查看消息,不出意外收到江寒声数个通讯和数不清的消息,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司徒鸢的。 他点开查看。 元帅:[虫族突袭,不得已离开。] 元帅:[很抱歉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我会负责,另外,那个东西等吸收完再拿出来,否则伤身。] 云岫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情我愿的事,负不负责他不在意,但是“那个东西”指的是什么,这么难以启齿,加上后面的吸收,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伸手往下一摸,云岫两眼一黑。 正常来讲,那档子事做完之后,应该清洗才对,否则黏黏糊糊的睡都睡不好。 然而-- 好消息,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坏消息,肚子还是鼓起来的。 这洗了个寂寞啊!! 第83章 D-11 后面还说为他请了五天的假,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急着上学。 云岫闭上眼,双手交叠置于腹部。 [安详.JPG] 鉴于这个ABO世界跟他以往的认知有些不同,为了不冤枉人,云岫打开光脑,输入一个令人羞耻的问题。 [AO那个之后,alpha为什么不帮omega清洁里面?] 跟他有相同疑问的人有很多,刚点击搜索,就有数条回复弹出,其中高赞回复为: [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发情期重叠为特殊时期,常见于永久标记的AO,由于持续时间长,意识不清醒,为了维持omega日常所需的营养,alpha不会特地将体.液导出omega身体,供其吸收。] 云岫:“……” 云岫:“…………!” 他左思右想,最后决定继续躺着不管它。 虽然跟司徒鸢做.爱是个意外,但不可否认,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好,星际老男人更是好上加好,根据天赋和生活经验积累就能做到面面俱到、事事体贴,让初体验的他没有留下阴影。 不过这不是让他自己清理的理由。 想想就已经很羞耻了。 就这样吧,躺着当一个植物人也挺好。 云岫自我催眠结束之后,再次安然睡去。 * 六月,夏日炎炎。 早上七点,司叔做了一顿风靡全网的状元早饭,上楼喊云岫起床。 云岫洗漱穿戴好,打着哈欠下楼。 司叔忧心忡忡地帮他检查考试所需物品,不厌其烦地重复道:“准考证、身份卡……应该齐了,如果缺了什么,记得第一时间拨通讯回来,我送过去。” “知道啦。”云岫吃着火腿和鸡蛋,含含糊糊回答。 距离意乱情迷的那天晚上已经过去近三个月。 起初,云岫还担心两人关系的改变会不会相处别扭,直到司徒鸢迟迟不回来,加上高考在即,高强度的复习冲淡了记忆,他便继续以晚辈的态度跟司徒鸢交流。 倒是司徒鸢比以前多话了些,搞得云岫有时候都烦他。 比如现在。 司徒鸢:[记得带好必需品,出门前让司叔帮你检查一遍。] 云岫翻了个白眼,回答:[好的呢。] 这周都说了五六次了,他再记不住也不用考试了。 司徒鸢不在家的好处很多,单是不用遵守规矩就让云岫高兴到起飞,他暗戳戳地想,最好待上一年半载,等敖嘉年失踪人口回归再回。 云岫背上书包,跟司叔告别后,颇为愉悦地出门。 这三个月里,江寒声怕云岫考不上两人约定好的学校,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亲亲抱抱,抓他学习严肃得像元帅2.0版本,也不允许他摸鱼偷懒,吃素的日子效果显著,模考成绩蹭蹭往上涨。 再者,因为有原主父母的缘故在,云岫有15分的加分政策,只要他正常发挥,就能考上联邦第一高等军校。 因此,云岫不是很紧张。 一晃两天过去,考生如泄洪般冲出考场。 无论结果如何,总算为三年学习生涯划上句号。 走出校门时,云岫听到其他人在讨论去哪玩,他心念一动,但很快有些泄气的将那点想法按下去。 有了上次晴秀星的教训,他估计自己是不被允许出首都星的。 恹恹的心情在见到树底下等他的alpha时烟消云散。 alpha身量很高,所以看着有点瘦,在其他人热得恨不能脱光的时节,只有他把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长及脚踝的牛仔裤洗得发白,十分贴合小说中清贫又坚韧的学神形象。 但云岫清楚,这人既不瘦也不清贫,由于经常训练和兼职,不仅臂膀坚实有力,经济实力也很雄厚。 光是这段时间怕他营养不足给他投喂的小零食就已经顶得上同班同学半年的零花钱了。 云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审视江寒声,不得不感慨自己的眼光好,一挑就挑中这么个优质alpha! 或许他的目光太过有存在感,也或许alpha本身就对外界敏感,江寒声没多久就发现了他,并大步朝这边走来。 alpha用手给他遮头顶的阳光,“热不热?我订的餐厅还有一个小时才到预约时间,要不要先去吃个冰激凌?” 这是两人提前约好的,考完一起吃饭。 云岫笑眯眯地揶揄道:“都行啊,我不是一直都听你的嘛。” 江寒声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趴在桌上说自己好困,脑子坏掉了学不进去。” 云岫移开视线,就差吹个口哨掩耳盗铃,“是谁呢,反正不是我。”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步行去搭星轨。 他们的目的地是兴悦广场,平平无奇的名称,却是首都星最繁华的商圈中心。 云岫期待了一路的冰激凌,到手发现还没有一个拳头大,顿时嫌弃道:“这点还不够我塞牙缝,再来两个!” 至于价格,那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情,他都陪江寒声出来玩了,难道不该是对方出钱吗? 两千一个冰激凌球确实很贵,江寒声眼也不眨地付款,不过只让服务员再加一个球,在云岫不开心之前说:“待会我们就要吃饭了,那家餐厅也有冰激凌,据说更好吃,到时候给你点。” 云岫轻易被哄好。 而江寒声趁他吃东西时,不动声色跟餐厅交代,一会儿要是问起冰激凌,问就是没有。 餐厅客服不理解,但答应下来。 倒不是江寒声心疼钱,主要是怕云岫吃多了冰肚子疼,一不舒服喜欢不讲道理倒打一耙,关键考完试他俩不住在一起,想在身边照顾都没机会,所以还是别吃了。 免得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己。 吃完饭,两人在附近溜达了一圈,一看时间九点半了,江寒声便说要送云岫回去。 两人逛的地方是江畔,吃饱之后走累了,云岫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他盯着江河,后知后觉盘算着任务。 按照剧情,敖嘉年是云岫就读高等学院时回归的,但具体时间没说明。 江寒声开学就读战斗系,而他就读指挥系,宿舍不可能还分在同一间,届时,两人白天上课,晚上各回各寝室,感情淡了怎么办?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再去谈一个太费事,要是在磨合期碰上敖嘉年回来,新alpha看到少将就退缩,闹不起来生不成舆论,他不就提前宣告任务失败吗? 云岫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江寒声一见他眼睛咕噜噜转来转去,不说话也不下来,就知道他在打坏主意,有点无奈地恐吓道:“你不是说元帅府有门禁吗?要是被元帅罚了,之后我可不敢带你出来玩了。” “他不在,没人罚我。”云岫大声嘀咕,转而臭着脸蛐蛐司徒鸢定的那些破规矩,最后叉着腰总结:“我就是玩到凌晨!夜不归宿!也没人敢罚我!” 说完,他眼睛一亮。 夜不归宿? 云岫居高临下俯视alpha,直勾勾盯着他:“你家在哪?” 说起来,他一直没去过江寒声家里,可根据学校八卦传闻想也知道,江家只剩他一个人,为了方便上学,对方不可能在外星安家。 江寒声被问得一愣,如实回答:“北三环榆林路2275号。” 他只当云岫是突然好奇,来了兴趣随口一问,没想过云岫想去他家住。 毕竟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应该住不习惯上下左右都有邻居的居民区。 江寒声能给云岫买各种大牌小零食、高档小礼物、吃最贵的餐厅,唯独在首都星暂时买不起一栋符合少爷居住条件的房子。 但凡让云岫住了次一点的房子,他都觉得是委屈了对方。 这也是江寒声没邀请过云岫去家里玩的原因。 云岫叉腰,单方面宣布:“我要去你家住!” 江寒声还在想怎么劝云岫回去,几乎自己听错了,愣愣抬头,“啊?” “啊什么啊!”云岫不高兴了,“难道你不愿意?!” 他嘴上问着别人愿不愿意,实际目光威胁,好像只要江寒声说不愿意,他就要扑上去打人似的。 最后,江寒声把人带回家,在门口掏钥匙时才动作一滞,忽然意识到这么做不太妥当。 他有些迟疑,“你跟我回来……元帅真的没意见吗?” 云岫抢过钥匙开门,“没问,他又不在,司叔早睡下了,没人知道我夜不归宿。” 说来也怪,他去过的星际世界也不少,在便于生活的高科技上总犯懵,落后一些的设施他反倒觉得很顺手。 难不成他原本生活的世界是贴近二十一世纪的背景? 云岫暗自嘀咕,反客为主进了屋,“你快进来吧,别在外面杵着。” 防盗门关上,云岫打量江寒声“简陋”的家。 四面大白墙,一看就屁股疼的实木沙发和餐桌餐椅,灰色的窗帘拉着,简洁到贫穷的装修风格让贼进来都要倒贴鞋底一捧泥沙。 江寒声难得有些无措,“我不常住,之前觉得没有购置家具的必要就没买,还是房东自带的家具,要不我们明天去街上买?” 他们学校算半个军校,平常军事化管理,他嫌学校家里两头跑麻烦,干脆只在长假的时候回来住。 他不贪图享受,也压根没想过来客人,自然不会浪费钱在租的房子上。 云岫一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揶揄道:“我来就有必要购置了?还是说……你想让我长住?” 江寒声去牵他的手,假装听不出话外音,镇定道:“元帅不在,你跟我一起住有利于腺体的恢复。” “这样啊。”云岫躲开他的手,“那我去隔壁找间房租,我们固定时间再见面好了。” 男人都一个狗样,不张嘴汪两声好听的还想吃肉,做梦呢! 江寒声不敢赌他会不会这样做,听出他有点生气的意思,立刻放低姿态哄道:“是我想让你长住,能住多久就住多久。” alpha说这话时神情依旧泰然自若,但耳根悄悄红了一片。 云岫偷笑,面上却不显,指挥道:“我要洗澡,你先帮我放水,我去你房间找睡衣。” 江寒声有点纠结,欲言又止,然后什么都没说进了浴室。 衣柜很好认,就在卧室里,云岫沉思片刻,伸手拽了其中一件衣服下来,团吧团吧抱在怀里。 恰好江寒声给浴缸放好水过来了,提醒道:“水放好了。” 云岫应了一声,看对方走过来扫了眼衣柜,没什么反应,知道他没想明白自己拿了哪件衣服走。 他转过身,不让江寒声看。 江寒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云岫不是孩子,但其中道理差不多,这么安分,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第84章 D-12 对星际人来说,有些老旧的小区对云岫刚刚好。 水龙头和花洒浴缸都是他熟悉的样式,不用绞尽脑汁思考是温控还是声控,尝试时显得他像个傻子。 水汽顺着打开的门飘出,蓝风铃味的沐浴露混着极其浅淡的栀子花香,不仔细闻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 江寒声正整理衣柜的衣服,把不能穿的和云岫能穿的挑拣出来。 大部分跟他自己能穿的重叠,想着omega皮肤细嫩,便把料子比较柔软舒适的放在一边,另一部分相比较不好穿的则留给自己。 正整理着,江寒声侧头望向门口,放下手中的活,边走出去边问道:“岫岫,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星际对于腺体缺陷的研究不深,没能像其他病症一样细分到病因和症状。 这或许和一发病就不自觉失去对信息素的控制有关。 若非二次分化让司徒鸢察觉不对,后面专门带云岫检查腺体,可能这会儿大家都以为是发情期导致信息素逸散,不会往腺体上联想。 云岫站在浴室门口,吹完头发感觉有点热,把第二颗扣子解了。 闻言,他头也不回应道:“没啊,我好着呢!” 然后半晌不见江寒声说话,他一转头,看到对方像个二愣子似的站在不远处,再看自己穿的白T恤和大短裤,挑了挑眉。 云岫故意问:“干嘛这样看我,这样穿很奇怪吗?” 白T恤应当是穿了挺久的,前后一个花纹都没有,宽宽大大的套在青年身上,盖得下半身的裤子只剩一指宽裤腿,打眼一瞧像是没穿裤子一般。 白炽灯下,乌发雪肤的青年气息柔和,仿佛诱人投海的海妖,引人靠近。 江寒声喉结微动,“不奇怪。” 说罢,他就想转身回卧室,继续整理衣服。 云岫也不急,慢条斯理跟进卧室,看到床单枕套都换了,从容掀开被子钻进去。 不仅没有被学神伺候的不自在,他还拖长嗓音催促:“别收拾啦,明天整理也是一样的,快点洗澡陪我睡觉吧。” 江寒声“嗯”了一声,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小夜灯,“你先睡。” 他加快手上动作,然后快速洗完澡,刚躺上床就感觉到有具柔软温热的身躯滚进怀中。 江寒声:“怎么还没睡?” 云岫的眼睛在小夜灯的作用下反着亮亮的光,“你还没亲我。” 江寒声不禁莞尔,在他眉心亲了一下,“好了,是吧。” 云岫不肯罢休,强调说:“不要敷衍的亲!” 江寒声将他搂紧,温柔缱绻的跟他接了个吻。 正常情况下,江寒声接吻很温柔,宛若春雨无声,缠缠绵绵便浸润整片大地。 云岫很喜欢这种感觉,有时候也会沉沦其中。 然而,在江寒声爱怜地亲了亲他的左脸颊,而后转向右耳时,云岫心跳漏了半拍。 几乎所有人都有守序的本能,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无论顺序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一定的规则,并且在日常生活中无形显露。 可亲完眉心、眼睛之后,先亲一下左脸再亲右耳,再从右脸到左耳的,不多不少,云岫一共发现了四个。 一个是蒋听寒,一个是望月,一个是司徒鸢,还有一个江寒声。 如果说数据是重复使用的,每个世界也只能用一次。 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样的叶子,人物核心数据可以类似,但不能一模一样。 是巧合吗? 云岫蓦地笑了下,嗓音轻飘飘的软声问:“哥哥,你怎么亲亲这边又亲亲那边呀?好像一只小狗。” “这样能亲久一点,不敷衍。”江寒声帮他拨开颊侧的碎发,跟哄小孩一样地说:“好了,快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 云岫心乱如麻,勉强牵起笑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今晚估计没那么容易睡着了。 …… 云岫在江寒声家住了一周左右,一天下午,接到司叔匆匆拨来的通讯。 司叔的脸皱成橘子皮,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小少爷您快回来吧,元帅要回首都星了!” 云岫吓得从沙发上蹦起来,“什么时候到?” 虽说他做什么是自己的自由,但监护人权限还在司徒鸢那边,趁家长不在跟alpha同居这种事对老古董来说还是太超过了,跟监护人闹僵没有好处。 况且,他就读高等军校的时候还需要司徒鸢帮他隐瞒身份。 得知司徒鸢晚上会回来吃饭后,云岫稍微松了口气,打算等江寒声买菜回来再走。 但他没想到,江寒声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要大。 alpha有条不紊处理食材,即使是切菜,背脊依旧挺拔如松,不往下弯一分一毫。 菜刀切断胡萝卜发出极大一声响,仿佛切的不是胡萝卜,而是砧板。 按理说,以江寒声的能力,不可能把握不住菜刀,那生气的缘由就很好猜了。 云岫贴着他站,“等开学之后,我们在学校附近租房住好不好?” 元帅府不能不回,司徒鸢若是一直在家,他估计最快也要开学才能搬出去。 一方面是安抚江寒声,另一方面则是第一军校距离元帅府太远,每天来回不大现实,至于住校更不可能,别忘了他是个omega。 江寒声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理解归理解,一想到云岫住回元帅府,为他提供信息素的alpha多了一个,他就很难接受。 江寒声淡声问:“云岫,你什么时候跟敖嘉年解除婚约,给我个名分?” 云岫心虚乱瞟,好在江寒声是背对着他的,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努力冷静温声道:“要等他回来,元帅说没找到他精神力的痕迹,大概率活着。” “战场会发生什么,谁都难以预测,他要是一年、两年,甚至更久都没回来,我就一直见不得光吗?” 江寒声转身,掐住他的下半张脸,凤眸晦暗,“为了治病,我可以接受司徒鸢,但我不希望能帮你治病的人还有第三个。” alpha的手很大,没用力也能轻而易举桎梏住云岫的下半张脸。 不给他转头躲避的机会,也不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alpha的霸道和占有欲在此刻尽显无遗。 假如没发现一连有四个角色生活习性那么贴近,云岫会因为江寒声的话感到些许愧疚,但他都没理清其中的原因就被质疑,几方综合下来,他就像火星子点燃的火药桶,一下子炸了。 “你什么意思?”云岫甩开他的手,冷笑道:“没发生而且没影的事,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这就开始帮我贷款出轨?!” 江寒声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岫:“那你解释一下,你到底什么意思?” 厨房内陷入死一样的安静。 江寒声的性格在恋爱中有很明显的缺陷,性子冷,实干派,话不多,加上怕说错话,宁愿不说也不肯开口为说错的话描补一二。 云岫自持经验丰富,选他作为攻略对象时,就想好如何引导。 可吵架的时候,别说引导,云岫多看一眼都不想,僵持片刻,他撂下一句“嘴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自己过去吧”之后扭头离开。 甩上大门,云岫在楼梯口等了一分钟,发现江寒声没有追上来的迹象,更生气了。 怒气冲冲打车回家,他决定以后再也不理江寒声了! * 司叔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云岫回家。 “小少爷,您要跟我一起去星港接元帅回家吗?” 虽然他不清楚司徒鸢和云岫之间的关系,但三个月前,云岫在五楼住了十来天的事他可记得很清楚。 如果元帅看到小少爷去迎接,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很开心吧? 云岫怒气未消,谁来跟他讲话,他都想无差别攻击。 他是来炮灰部门养老的,不是来受气的,要真是他能力不足导致任务失败就算了,就他发现的bug看来,分明是部门的问题!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不去。”在找到bug的原因和修好bug之前,云岫根本没心思做任务,“我要毕业旅行。” 司叔笑容僵在脸上,“啊?” 倒不是云岫意气用事,这已经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全文围绕首都星展开,目前出现的主要人物都在这里生活,bug没修好,继续待下去也只会使剧情如脱缰的野马般失去控制。 还不如借着假期出去散心,也好放慢点攻略进度。 云岫有了决断,上楼收拾行李,任凭管家如何劝都不肯改变主意。 司叔没有办法,只得向元帅求助,但那边应该在忙,没有回复。 云岫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他收拾妥当,跟管家一辆车去星港。 他安慰司叔,“我就去那些网红星球走走,我好歹都有B级精神力,比很多人都厉害了,等半个月之后我就回来。” 前几天才安抚过腺体,他有大半个月的自由时间,不过保险起见,半个月内回来比较安全。 司叔不同意也没办法,他联系不上司徒鸢,也拿不了云岫的主意,只好妥协,嘱咐他万事小心。 正如云岫所说,一个beta,还是B级精神力,足以让他在百分之七十五的地界横着走,而且景点大多安保制度完善,不踏足战区和人迹罕至的地区,基本不会有危险。 因此,云岫愉快坐上前往络溟星的航班,打算趁这个空当看看这个世界有什么特色。 与此同时,一架军用星舰缓缓靠岸。 与民用星舰需要完成冗杂的对接手续不同,这辆星舰可以先让乘客离开再对接,只因上面搭载的是联邦元帅和他的护卫军。 “跟流浪星域的人说,如果不想被剁爪子,最好别把手伸向不该申的地方……” 司徒鸢脱下外套挂在手臂上,跟副官商讨这几天要安排的工作。 “元帅,您终于回来了!”司叔大步上前,“小少爷说他要毕业旅行,已经上星舰了!!” 副官推了推眼镜,适时转移话题,贴心地问:“需要叫人截停星舰,送小少爷回来吗?” 司徒鸢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不用,你先回去休息。” 副官没多问,弯腰行礼后离开了。 司叔替代了副官的位置,汇报这段时间首都星发生的事,说到一半,司徒鸢打断了他。 “云岫去哪个星球了,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管家微怔,很快回道:“小少爷说先去络溟星,半个月后回来。” 司徒鸢皱了皱眉,“半个月太久了,跟他说一周内回——算了,随他吧。” 书上说这个年龄的孩子乖张叛逆,越不让他们做的事非要做,家长最好顺着他们,在不过界的前提下适当放纵。 对此,司徒鸢深有感触,感觉养个孩子头疼的同时,又不敢完全放手。 “一周后问他到哪了,帮我安排航班过去。” 既然叫不回来,陪他玩几天总行吧? 司徒鸢想不出别的办法,打算从根源解决问题。 司叔压下内心的惊讶,恭敬答道:“是。” 而另一头,云岫的美好假期计划终止于星盗突袭。 “舱室的人给我听好了,不想死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座位上别动,跟我们走一趟或许还有重回联邦的机会,不老实的统统当场打死!” 喧闹哭喊声将睡梦中的云岫吵醒。 迷糊之际,听周围人议论把事情拼凑了个大概,当即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他恨不得今早起床算算黄历,看看是不是不宜出门。 不然一天之内,怎么又是跟人吵架又是旅游被劫,没有一件事是顺意的?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要么想办法自救,要么等司徒鸢收到消息来救。 第85章 D-13 星盗们似乎很急,搜罗了一遍,确定他们没有武器和光脑之后,留了人看守,其余人进了驾驶舱。 不一会儿,星舰便改了航线。 “妈妈,我们不去找爸爸了吗?” 隔壁座位,一名小女孩仰头问抱着她的女人。 女人飞快捂住女儿的嘴,抬眼觑五六米开外的星盗,跟她小声商量:“先不去了--你和妈妈玩个小游戏好不好?我们比赛谁不说话的时间,赢了的人有糖果。” 等女儿点头答应玩游戏,女人才松开手。 旁边的人,包括云岫都略带惊讶地看着母女俩,惊讶于女人的冷静,也惊讶小女孩的配合。 星舰转移航线约莫过了五个小时,一颗土黄带灰的星球出现在众人视线。 有人从星球猜出目的地,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完了!我们都完了!没人能从矿星活着出来!” 云岫抿了抿唇,通过舷窗看到抱着小女孩的女人脸色猛然煞白,心里没有反驳那人的丧气话。 他一时间不清楚劫财劫命的星盗好,还是劫劳动力去挖黑矿的星盗好。 前者是生命速通道,后者是漫长且无望的折磨。 如果能选,哪个都不好。 当一颗矿星被发现,经过检测才能进行适度开采,聘请矿工、在专业设备的协助下进行开采,虽然又苦又累又风险大,但一人的工资足够一家生活。 而非官方组织发现矿星,开采的流程却没有那么正规。 尤其是聚集了许多罪犯和危险分子的流浪星域,选择在那定居的人多半没有身份ID,聘用他们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权衡比较,直接打劫民用星舰,白嫖劳动力更划算。 云岫以前听同学聊过一耳朵,但他那会儿想着自己不常出门,在首都星做完任务就离开这个世界,便没放在心上。 谁知他运气这么不好,每出一次门就倒霉一次! 无论这次什么时候获救,他都想好了,得救之后老老实实做完任务脱离世界。 他在内心长吁短叹,但已经做好自救的准备。 星舰在一片空地上降落。 因为是白天,众人能清晰看清外面黄沙漫天,不见一丝绿意,唯一不同的色彩是一辆辆灰褐色的运载卡车,车斗罩着黑布,看不到运输的是什么东西。 云岫注意到卡车是从一个山洞里出来的,所有卡车出来,山洞就关上了银白色的金属大门。 那抹银白在土黄上十分显眼,可或许是大家都慌了神,没多少人发现那个山洞。 直到星盗叫他们拿着行李出来。 “不!我不去,放我回家!” 就在大部分人迫于形势不得不听从安排时,也有极少人不愿相信自己落到星盗手里,甚至期待对方能放自己一马。 一声枪响骤然打破他们的幻想,刚才还叫嚷着不肯配合的男人抽搐着躺在血泊之中。 为首的星盗冷笑,“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大不了老子把你们都杀了,再去拖一船人!” 场面顿时安静,只有一两个小朋友吓哭的声音,但都被他们的家长捂住嘴巴。 星盗阴冷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一一掠过,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一行人走了半个小时,进入金属门,走进山洞。 洞外艳阳高照,沙石滚烫,可一进山洞,温度瞬间降到十度以下,巨大的温差让云岫打了个寒颤,手臂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单凭山洞不可能让温度降这么快,以星际的科技做到这点一天要耗费的能源是一个恐怖的数字,而且星盗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荒郊野岭制造“避暑圣地”,再联想他们被劫来的可能,降温的原因就有迹可循了。 果不其然,星盗将他们带进山洞,就有一个穿西装打领结的中年男人站在高一点的石阶上讲话。 “初次见面,鄙人张自在,很高兴认识大家,我想大家都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张自在停顿两秒,见下面的人或好奇或探究望过来,笑眯眯说:“不要紧张,我们不谋财不害命,还会提供免费的住宿和餐食,只需要大家帮我一点小忙。” 星盗头子踹了脚石阶,不耐烦吼道:“能不能长话短说?每次废话都这么多!” 张自在像是没听见似的,风轻云淡道:“每人每天采集一定数目的碧海蓝,表现优异就有机会离开。” 云岫对矿石了解不多,甫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没反应过来,但一个星舰上千号人,很快有人记起碧海蓝的特征,并很快在人群中传开。 碧海蓝,已知矿石中最坚硬、能量最高的一种,多在地下八百至两千米之间形成,由于自带零下五十度左右的温度和金属接触失效而开采困难,市面上的碧海蓝几乎都是人工开采。 “肃静!” 张自在笑容稍敛,和气的脸上带了一丝令人胆寒的杀意,“每天的采集有数量要求,偷懒或者试图逃跑的,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他的话成功震慑住隐隐有些骚动的人群。 半小时前星盗杀人的场景记忆犹新,好死不如赖活着,没人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纵使怨愤绝望,众人还是下意识遵从安排。 …… 张自在没有说慌,起码在住宿条件上没有。 每个成年人都分到了一间单人宿舍,满打满算不到八平米的宿舍摆了一张单人床,床尾有个小门,推开是狭窄到穿衣服都会碰到墙壁的卫生间。 云岫从未住过如此简陋的房间,但被抓来挖矿没有人权可言,这种条件已经算好的了。 大家都领了房间钥匙,但像在星舰上坐云岫旁边的小女孩因为年龄太小,只能跟家长住在一起。 对此,那些家长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让小孩自己住,他们还要担心,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反而放心。 巧的是,原本他们有一千零一人,在外面死了一个,刚好一千整。 张自在把他们分成五个组,打散了住在五个区。 云岫在A组,看着周围的人,隐约察觉这么做的理由。 今天是平安日,星盗十分人性化地给足了他们休整的时间,云岫睡不着,收拾完行李,朝食堂的方向走去,一边观察矿区的布局。 整个地下矿场宛若水母,上面是生活居住区,采集工人每天搭乘电梯前往几百米深的矿区挖矿,早七晚八,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吃饭和休息时间。 说是固定工时,但按张自在的意思,只有在小队长确认采集数量达标之后,才能回生活区。 这意味着,一天没达标就要在零下五十度的地方睡一晚上,第二天饿着肚子采集叠加之后的数量。 要云岫讲,基本可以宣告死亡了。 还有一些地方不允许随便进入,云岫并不想引起星盗注意,因为有别的打算,他短时间内还不想自救,感觉逛得差不多了,便识趣地原路返回。 短暂的休整过后,第二天六点半,A组的人在一个电梯口集合。 小队长给他们发了背筐和采集工具,用仪器确定他们身上没有金属制品,领着他们下了矿区。 具体注意事项都已经提前说过,下了矿区,众人便分散开来。 云岫看着周边蓝莹莹的矿石,用手上的小锄头稍微使劲儿地敲了敲,二者毫发无损,倒是他的手被反震力弄得发麻,就知道凭自己是很难达到采集重量的了。 他思忖片刻,往矿区深处前进。 维护秩序的星盗见此,以为他想看看其他地方的矿石会不会好挖一些,每批都有这种想法的人,他们不甚在意。 实际上,云岫悄咪咪在系统里查询兑换作弊工具—— [产品介绍:产自xx修真界柳妖,号称所有位面最锋利的柳叶,能切断一切事物] [注:未有败绩!] 价格小贵,但对云岫来说洒洒水,果断兑换。 心念一动,一片带梗的柳叶出现在他的手中,并且切割碧海蓝宛若切豆腐般轻松。 云岫顿时喜上眉梢,给这件商品打了个五星好评。 他主要看中“柳叶刀”的便携性,毕竟谁会想到一片巴掌大的柳叶能切割碧海蓝呢? 不过有了柳叶刀,云岫还得在切下来的碧海蓝上下一番功夫,让表面坑坑洼洼,看起来像小锄头敲下来的一样。 矿区昏暗,云岫窝在角落抱着黑科技充电宝看了几个小时的电影,一上午倒也过得很快。 就在他吃了午饭,被赶鸭子似的赶下矿区打算回到老地方继续看电影时,幽怨而凄然的哭声断断续续从矿区深处传来。 若非清楚星际时代没有鬼怪一说,云岫差点误以为自己到了什么秘境。 伴随哭声一并传来的还有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云岫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犹豫了几秒,还是顺着心意往声源的方向走去。 的确是个熟人。 云岫没隐瞒脚步声,女人一听到声音就抬手抹干眼泪回身望来,正是星舰上带着女儿的女人。 女人尝试牵起唇角扬起礼貌的笑容,但一想到还有五十多千克才能完成今天自己和女儿的采集数量,实在笑不出来。 云岫看到那两个框子,一下子就明白她为什么哭了。 星盗给他们一人一天五十千克的指标,却没说过小孩和老人可以减半,想来星盗也不是慈善组织,故意不说,就等着前几天就淘汰掉他们。 虽然这么做会有暴露的风险,云岫咬了咬牙,还是把自己背筐里的矿石倒了一半给她。 大概三十千克左右,不多,起码能让母女俩在九点前回去。 之所以不给完,是他不想太招眼,就连三十还是他看在女人能一上午挖这么多的情况下评估才给的。 要是给多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有猫腻。 那就不是在帮人,而是害人了。 这里显然不是聊天的地方,云岫小声跟她说以后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三十千克,没等她回答就快步走了。 女人明显愣住了,被泪水冻得斑驳的脸颊再次滚下眼泪,转瞬成冰。 在此之前,萨琳娜真觉得自己和女儿估计等不到救援就死在这了,她虽能采集两百斤,但那也要半夜才交得上去,长此以往,熬也能熬死。 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能帮她带女儿出去吃饭已是大恩,她又有什么脸面求别人帮其他忙。 等她死了,女儿是最终结局显而易见。 可萨琳娜没想到,她真的遇到了菩萨。 等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他的。 * 云岫不知道萨琳娜的想法,只当日行一善。 有了这件事打岔,电影也看不下了,磨洋工磨到六点,他摸到小队长身边,露出一个傻白甜的笑。 他长得漂亮,任何人对上他的笑都生不出厌恶的心,小队长也一样。 “减少重量免谈。”小队长见云岫推了一包烟过来,不动声色收下,嘴上却没松口,“每天都有人审核,这里少一点,那里少一点,我不可能帮你们补上差额。” 云岫推了推背筐,腼腆道:“不是的,队长,我想问采集结束能不能提前回宿舍?我太冷了,头也有点疼。” 说完,他吸了吸鼻子,佯装想要感冒的模样。 小队长看着他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没有怀疑,“你确定重量够了?掺别的东西进去可不算,不够的话,你还是要继续采集的。” 矿区不止有碧海蓝,以前就有人往背筐地下垫其他石头,但无一例外没逃过机器的检测。 云岫点点头,听出他话中另一层含义,“嗯嗯,我回去就待在宿舍里哪也不去,八点再去吃饭,绝对不给队长添麻烦。” 闻言,小队长多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你倒是精。” 提交矿石的流程走完,小队长让他上去。 星盗的目的是开采矿石,本来就不是纪律严明的地方,只要重量达标,其他一般不管,小队长清楚这点才没卡人,但规则这种东西,还得看人不是? 能不能提前回宿舍,全凭小队长一句话。 两只狐狸打过招呼,本以为明天才会见面,没想到八点又在食堂相遇。 小队长百无聊赖嚼着硬的能磨牙的面包,感觉再这么吃下去,他能吃出国字脸,可食物定点定量,不吃就只能饿着。 云岫能从系统兑换食物,不是很想吃这些东西,干脆用一餐一个的小苹果做了人情,“队长,这个苹果给你吃。” 小队长霍维哼笑,“年纪小小,心眼不少。” 动作却很诚实地接过苹果。 食物运到这里很麻烦,星盗没想给他们吃好东西,每餐提供两个大馒头、一小盒肉罐头和一个苹果维持人体机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霍维不见得多喜欢苹果,在这种条件下,多一份食物就多一份生存可能。 看在云岫不惹麻烦还有眼力见的份上,霍维提醒道:“这种事最好少做,小心麻烦找上门。” 光是给苹果这点,就已经有很多人不怀好意地看了过来。 也就是星盗怕他们打架减少劳动力,对秩序看得很重,这会儿大概有人谋划怎么抢他食物了。 云岫意外了一瞬,然后颇为依赖地笑道:“没关系,食堂有很多人看着。” 霍维突然想起五六年没见面的小弟现在估计也这么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像云岫一样傻。 被星盗拐来还信任星盗,傻过头了。 云岫误打误撞得到了小队长的爱屋及乌,一连过了三天重复且毫无波澜的生活。 采矿第三天,照例提前回宿舍思考晚饭吃什么,出电梯时,余光瞥见暗处有个东西动了一下,视线下意识追逐过去,随即发现那不是东西,而是个人。 第86章 D-14 处处都有监控的地方,接触陌生人物不是个明智之举。 云岫不动声色瞥向监控,却发现监控代表运行的小绿点没了,说明这时候监控不会记录他的行为举止。 就是不知道监控是从什么时候停止运行的,负责监控的人又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那些都跟他无关。 四处无人,他大胆凑近打量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下矿的人都有一件厚厚的大衣,是星盗专门发给他们,避免他们冻死的采矿工具。 跟背筐和小锄头不同,大衣不需要每天上交,加上越靠近矿区越冷,所以他们上来之后,都是直接穿回宿舍,不会特地脱下来放好。 这边只有下矿的人才回来,这人却没穿大衣,要么来历不明,要么不怕冷。 后者过于突破人类极限,要顶级AO才能做到,云岫不考虑这点。 前者的话…… 躲着星盗=跟星盗有仇=半个好人。 云岫当即决定把人先带回去! 虽然不清楚监控是怎么回事,但他有一种直觉,监控罢工或许跟面前这人有关。 回了宿舍,云岫把人往床底一塞,而自己该干嘛就干嘛。 他打算好了,兑换张隐藏卡,以免自己在矿洞时有人来搜,只要这人不出房间就不会被发现。 但现实并不完全按照设想进行。 云岫睡到半夜,具有领地意识的alpha信息素将这一小片空间作为自己的领地,驱逐“外来生物”。 云岫又做梦了。 梦里,有人给他剥了个葡萄柚,柚子酸甜适口,汁水十足,是他喜欢的那种。 比葡萄柚更吸引他的,是剥柚子的那只手。 骨节分明,宛如修竹。 近乎苍白的肤色衬得手背的血管和脉络异常明显,但看到这只手的人,不会怀疑它是否有力。 云岫吃柚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人轻笑,“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云岫皱眉,很确定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可挥之不去的熟悉感让他无法轻易忽略。 灼热袭来,梦境陡然坍塌。 云岫睁眼,灼热的呼吸洒落耳畔,他像是野兽虎视眈眈的肥肉,下一刻就要被人吞吃入腹,潜意识传来的危机感让他条件反射作出反击—— 可没过两招,云岫便察觉这人的等级很高,只靠这具身体的等级无法反抗。 云岫很喜欢帅哥,但也不是不挑的人,在确定这人能入眼之前,他不会越过那条线。 奈何这人体格很壮,比起司徒鸢甚至要高大上一圈,云岫眸中划过一丝狠意,蓄力抬脚踹开身上的狗皮膏药,在人掉下床没回过神时,一脚踩在男人的胸膛上,不准他起来。 狭窄的房间使功率不高的灯泡在此亮如白昼,云岫倏然对上一双漆黑水亮却充满炙热的凤眸。 凤眸。 又是凤眸。 看不清的谜团好似迷雾般将他层层笼罩,心底蓦然升腾一股烦躁。 而身下的男人像是被光亮唤起了一点理性,黑眸稍有清明,动作却更流氓了些。 也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工作的,手掌宽厚粗粝,握着光滑如玉的脚腕时,两者对比,双方截然相反的感觉越发强烈。 云岫不敢赌宿舍的隔音效果,不悦地低声呵斥:“松手!” ABO世界中,alpha和omega拥有天生的力量差距,如若必要,云岫并不像动用人物角色之外的能力,避免生成bug影响其他角色,进而影响世界运行。 地上的男人低头扶额,浓眉紧皱,似乎有什么让他很痛苦的模样,但他很快调整好,不仅松开了冒犯的爪子,还盘腿坐正了,边整理衣着边道歉:“抱歉,刚刚脑子不太清醒,我为我的行为道歉。” 云岫缩脚,不是很相信这人说的话,但不相信也不影响他借题发挥。 Omega下巴微扬,神情骄矜,“光说道歉谁不会?我救了你,难道你不应该做点什么报答我吗?” 平心而论,出于身份和成长环境,敖嘉年跟贵族打多了交道,很讨厌贵族们谁也瞧不起的做派,连带着在贵族教育下成长的未婚夫也很是厌恶。 看在上一辈的情面上,他不介意帮云家把云岫养大,但再多的他给不起也不想给。 因此,婚约定下后,他刻意避开云岫,只在冷冰冰的传讯中透露成年就解除婚约的信息。 令人苦恼的是,云岫好像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敖嘉年想着距离未婚夫成年还有好久时间,加上战事吃紧,商量解除婚约的事便被他暂时搁置了。 敖嘉年是故意潜入193地下矿区的,也清楚“采矿人”的身份,本以为又是一个傲慢的贵族小少爷想借机让自己把他救出去,刚想开口拒绝,就听小少爷继续说: “这样吧,我不用你做其他的,帮我打扫房间卫生和洗衣服就行。” “不好意思,暂时没办法带你——”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话。 云岫抱着手臂危险眯眼,“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到?” 敖嘉年一鲠,“……可以。” 这就像带着全副身家去医院看病,最后医生告诉你只需要15块挂号费,提前做的预想和准备毫无意义。 身为少年将军,常年在外驻守边线,敖嘉年的生活自理能力可以说是拉满,打扫洗衣服之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难事。 云岫满意点头,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一下,“我不管你来这有什么目的,别把我牵扯进去。” 关于这点,敖嘉年自然不会不答应。 两人协商好,云岫把床分出一半,重新关灯躺下。 大概过了两分钟,他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可能忘记的,估计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很快便将这股奇怪的感觉抛掷脑后了。 敖嘉年是个优秀的生活管家,即便“家”很小,也能看得出他的优秀。 不管是卫生还是其他的,比如早上叫醒、晚上提前打好热水给云岫泡脚等事情,都展现了他的贴心。 就这么过了几天,云岫感慨:“要是出去还有机会见到你,真想聘请你当我管家。” 当然,他只是随口一说。 先不提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就算出去了,他也还有任务要做,总不能吃在元帅府,住在元帅府,最后还要多带一个管家回去顶替辛辛苦苦几十年的原管家吧? 他怕司叔哭晕在元帅府门前。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敖嘉年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据他观察,云岫是一名omega,性格随和温柔,会因为隔壁小姑娘嘴馋把固定份额的水果让出来,是个善良又正直的人。 而且很勇敢,遇事镇静,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夫要更合适做他的伴侣。 敖嘉年眼眸闪了闪。 这里澄清一下,敖嘉年并不是对云岫有什么意见,于他而言,未婚夫只是名字比较耳熟的陌生人而已。 在不贪图对方钱财美色的前提下,他自然不会想要和脾性未知、品行不明的陌生人共度余生。 何况,他当初答应婚约是看在逝去的长辈份上,帮云岫护住家产。 想必云岫对他的感情也不深。 首都星优秀世家子弟不少,就敖嘉年所知道的,想追云岫的大有人在,只是碍于婚约,迟迟没有越界。 希望在他“失踪”的日子里,元帅帮云岫把把关,另觅良缘。 因此,敖嘉年并不认为自己找男朋友有什么不对。 作为一名alpha,在确定omega是否有伴侣之前,不应该唐突表达心意。 他稍微收敛了些混不吝的气息,意有所指笑了笑,“或许以后有机会呢!” 云岫没当真,从行李箱翻找衣服准备洗澡休息。 “在找浅蓝色那件衬衫吗?”敖嘉年从衣服堆里准确找出,“这儿呢。” 云岫看了眼衬衫,心头划过一丝古怪,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地接过来,“谢谢。” 奇怪。 太奇怪了! 行李箱是他亲手收拾的,带了什么行李他自己清楚,绝对不会出现熨斗一类的物品—— 所以,敖嘉年上哪儿给衬衫熨得平平整整的? 不过这人的秘密不止这一点,追究起来没完没了了,云岫思路顿了一下,决定跳过这茬。 家务有人干,上班有外挂,云岫这几天过得美滋滋。 其他人或多或少瘦了,他不仅没瘦,还胖了几斤,在一众愁眉不展的人中格外显眼。 若是还要好久才能等到救援,云岫或许遮掩一二,但算算时间,救援也差不多到了,就算没到,他也有别的打算了。 在不确定敖嘉年“复活”之前,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这天,云岫照常上工,很意外没看到带队的小队长,带他们下去的是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矿区说好听点是纪律严明,说难听点就是各干各的、互不相干,每个人都要自己的位置,如今小队长不在,估计不是生病就是被安排了其他工作。 昨天看小队长和临时队长的样子,不像提前交接过。 既是毫无预兆,只可能是后一种情况。 就在他思考可能发生的事情时,矿区忽地地动山摇,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云岫扶着墙壁站起来,拂去眼睫凝出的霜雪。 旁边不知是谁惊呼:“快出去!矿区要塌了!” 闻言,云岫立刻出声反对:“这里的矿石质地坚硬,没那么容易塌!” 一窝蜂挤到电梯口才更容易出事吧? 可大部分人先入为主地下洞穴容易受外力影响导致坍塌,极少有人能冷静下来理性分析,前后左右推搡拥挤,宛若置身于浪潮之中,一波一波朝前涌去。 得亏云岫不喜欢站在人群中间,因为站得偏逃过一劫。 矿区地道四通八达,不止这一处有电梯,最近的备用电梯距离这里只有十五分钟路程,已经有几个从人群脱身的人跟云岫有相同的想法。 云岫把背筐和工具放下,以免影响他逃命。 然而,比起自己规划路线逃命更快的,是突然被握住的手腕。 云岫皱眉皱到一半,发现是敖嘉年,甩手肘击的动作硬生生刹住,保持贴在男人腹部的姿势。 两人都清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个没问一个没解释,默契向前跑。 矿洞震了两分多钟,似乎没了动静。 等出了电梯,敖嘉年刚想松手,看到青年满头大汗且惨白虚弱的模样,说了声“抱歉”之后,半搂半抱着人继续走。 倒不是云岫故意表演,而是omega的身体着实娇弱,受不了半点剧烈运动。 “你先把我放下吧,现在不震了,我自己走。”云岫抓着敖嘉年衣袖站稳,觉得体力恢复了些,出声提醒道。 敖嘉年没听,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军方来人救援了,你想出去吗?” 云岫当然想,但被救的前提是未婚夫复活。 面对alpha明亮热烈的目光,云岫眨了眨眼,微微低头状似为难道:“想——但我的情况不太适合这时候出去,不怕你笑话,我是逃婚路上被星盗抓的,恐怕一出去就要回家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了。” 因为低着头,他没看到alpha一下子蹭亮的眼睛。 “那敢情……”好。 敖嘉年话刚出口,怕云岫想歪,连忙改口说:“你家人太过分了,婚姻大事,最应该考虑的就是你的想法!你跟我走吧,我保证会保护好你的!” 这叫什么? 天作之合啊! 他们都是被婚姻捆绑的可怜人,流落到这里多多少少有逃婚的原因,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当然,敖嘉年并不只是因为逃婚才搞假死这一套的。 越是身居高位,越不能出事。 他假死的目的是骗过首都星的某些人,顺便摸清流浪星域的势力分布,虽然会引起小范围恐慌,但比起假设的结果,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他相信司徒鸢能处理好首都星那边,他的重心放在流浪星域即可。 云岫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敖嘉年直接信完他的鬼话,不仅没打探他的身份,还把他安安全全带出了矿星,办了个假身份,他什么都不用干,就获得了流浪星域的一套房产。 不是租的房子,是全款买下,写了他名字的房产。 即使是假身份,也令云岫很意外了。 他瞅着忙前忙后收拾新家的alpha,这哥们不会是个恋爱脑吧? 云岫陷入沉思。 流浪星域人员关系复杂,请保洁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敖嘉年选择自己动手,他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开始整理买回来的新衣服。 这一幕有些眼熟,看着看着,云岫终于想起熟悉的点在哪了-- 敖嘉年和江寒声叠衣服的方法,以及衣柜摆放位置怎么一模一样?! 第87章 D-15 根据以往经验,相似的人都跟剧情主线有关。 云岫看着忙忙碌碌的alpha,头顶渐渐冒出六个点。 不是吧不是吧,真有那么巧吗? 散个心都能遇到名义上的未婚夫! 不行。 不能如此武断眼前的alpha就是未婚夫,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然而云岫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该怎么问起,总不能直接问人家“你是不是敖嘉年”吧? 不管alpha回答是与不是,感觉都好奇怪。 剧情好像又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去了呢! 敖嘉年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神态,主动问道:“怎么了?” 云岫神色纠结,“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敖嘉年微怔,仔细回忆,他们认识以来,确实没有过交换姓名的环节,平时说话便自然开口,双方都知道是对自己说的。 在不装聋作哑的情况下,他们每句话基本不用说第二遍。 “我姓原,叫原至,你叫我原哥或者原大哥都行。” 说这话的时候,alpha脸上又挂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让人分不清话中有几分真实性。 可云岫心里已经有了判断,闻言便是两眼一黑。 众所周知,敖嘉年随母姓,生母敖元帅战功赫赫,宣布婚讯时令一大片少男少女心碎,却极少有人知道敖嘉年生父姓原,同原主父母是同事,默默无闻带领团队创新不少科技成果。 云岫往后一倒,整个人陷入柔软棉厚的被窝之中。 怎么办,怎么办? 敖嘉年房子都送了,他现在溜之大吉还来得及吗? 俗话说得好,无法改变的事情,就去适应它。 事情到了这份上,就算现在避开敖嘉年,之后也一定避不开,与其思考怎么规避必然发生的事,不如想想如何修正剧情。 虽然以前三个小世界的“惨痛教训”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一想,感觉完成任务更无望了。 流浪星域的生活跟矿区的没什么区别,非要说的话,云岫闲得有点无聊。 敖嘉年每天早出晚归,嘴上说着上班赚钱,但云岫清楚不是,原著中有讲流浪星域被肃清,估摸着是相关的秘密任务。 总憋在室内不是回事,云岫觉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工作?”敖嘉年有点惊讶,随即皱眉,“这里鱼龙混杂,估计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流浪星域要是有秩序就不叫流浪星域了。 这里杀人、抢劫,毫无法纪,实力为尊,谁拳头大、谁势力强,谁就是老大。 寻常人家的工作都要承担各种风险,出去工作的也基本是beta或者alpha,很难想象omega要怎样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敖嘉年没直接说不让云岫工作来打击他,打定主意这两天找人保护他,以免被人欺负。 云岫其实也不是很想工作,只是想找借口出去逛逛。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开启各自新的一天了。 云岫踩着新买的出行工具,打算先去商场转一圈,但他没能进商场,被人拦在了门口。 不止他被拦,其他人也被拦在外面。 他竖起耳朵,听到有人和守门的警卫吵架,说话的人很多,听不真切,可警卫用喇叭说的话他听清了。 “我们少爷包场了,谁都不许进入!” 行事之霸道,作风之嚣张,是没在首都星见过的。 即使进不去,可想过嘴瘾的人也有,“你们少爷是谁?凭什么不准我们进去!大家都是来买东西的,难不成他把商场所有商品都买了吗?” 说话的是染了个黄毛头的小年轻,嚼着槟榔歪着嘴说话的样子,看着也跟嚣张。 他身边的红毛同伴拉了他一下,小心翼翼指了指警卫的肩章,“哎,你别说话了,他们是赤日旗的警卫,甭说买完商品,商场都是他们家开的!” 黄毛看清代表赤日旗的红日旗帜,缩了缩脑袋,连忙拉着同伴溜走。 云岫有点好奇,想多看两眼热闹,但周围的人听到赤日旗,纷纷作鸟兽散,再留下来大概就要被注意到了。 云岫随大流前往另一个商场,一边偷听附近的人吐槽赤日旗,一边放了点心神在身后的两个“小尾巴”上。 赤日旗是流浪星域三大势力之一,前些年不显山不露水,相比起来,同为前三的飞羽盟和金鼎社这两年倒是“老实”不少。 不过这些离云岫太遥远,他的任务没要求发展事业线,他也早过了想要一展宏图的年纪。 来到拐角处,趁人多拥挤,跟着他的人没法跟得太紧,云岫脚下步伐一转,拐进了隐藏式装修的卫生间。 正值中午下班人多的时候,人流量很大,只要不是紧贴着跟随,想要想要错开某些人的视线很简单。 人是出门就开始跟着的,他们初来乍到,跟人结仇从而被盯上的概率很小,那是谁叫来跟他的显而易见了。 云岫有自保能力,规定不能在影响剧情的情况下使用,但他自己出来玩,自然不在规定之内。 因此,他并不担心安全问题。 他想得很好,甚至把一天内,哪个时间段去哪里玩都想了个大概,不过或许是老天都想他快点完成任务,主动把剧情送上门了。 届时,云岫来到另一个商场,本想买些当地特产做纪念品,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西侧门响起! 刚进商场的人再次蜂拥而至,朝不大的门口挤去。 这次的云岫没那么好运避开人流,身处人群中央,脚差点都离地了!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动用系统道具的时候,有人揽着他的腰往怀里带,他下意识抿唇推拒,即使形势不对,他也不喜欢跟陌生人过近接触。 “别乱跑。” 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温热的呼吸吹到颊侧,声音很熟悉,是今早才见过面的敖嘉年。 云岫一愣,“你怎么在这?” alpha面容冷峻,英俊的五官在此刻显出一丝不近人情的漠视,可在触及怀中人时,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 “来办点事,碰巧遇到你。” 假的。 双方心知肚明,但共同略过这个话题。 起因还要从敖嘉年派人跟丢云岫说起,他原本就在附近,一得到消息就往这边赶,恰好赶上这惊险的一幕。 没等云岫弄清发生了什么,一股刺鼻的酒精味肆无忌惮朝商场的角角落落扩散开来。 “有alpha信息素失控了!” 旁边一声惊叫,让云岫有些昏昏沉沉的大脑倏然清醒。 顿时,有人面色煞白,有人松了口气。 在ABO世界,信息素失控会引起AO的强烈反应,这时候最安全的反而是闻不到信息素味道的beta。 广播迅速响应,简单告知顾客商场的情况,救援在路上,同时希望他们能互相帮助、共渡难关。 云岫愿称之为官方敷衍话术。 就跟他被拐去挖矿差不多,不过自救的难度要小上一截。 “我先带你出去。” 敖嘉年沉声道。 这时候omega最危险,即使信息素失控的alpha等级不高,吸入大量信息素,也有可能导致发情期紊乱,甚至提前到来。 云岫距离上一次发情期已经过去很久,现在只觉浑身无力。 来不及解释,他揪住男人的衣领,“我走,你也要走,我发情期可能要来了,我需要你帮我做临时标记。” 在此之前,两人没有就关系这方面说开过,窗户纸没捅破,相处起来有暧昧流动,但不多,仿佛亲密得不分你我的绝世好朋友。 云岫的话就像是将遮盖关系之上的薄纱撕破,乍见天光,敖嘉年有些回不过神。 alpha愣愣低头,“……我?” 云岫觉得这人是个憨子,平时表现这么明显,临到头还反问他,没好气道:“那我找别人?” “不行!”敖嘉年想也没想地说,“我可以。” 回到家,做完不可描述的事之后,敖嘉年帮云岫盖好被子,起身出了卧室打算做饭。 而云岫在他关门后,悄然睁开了眼。 他唤出系统面板,首次以开发者的角度审视,发现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成熟,比如界面跳转不够灵活,从一个主界面到分界面,跳转过程恍若贴图,生硬卡涩。 点开和同事的聊天界面,仔细观察,他还发现每个同事说话都有一定的规律。 以前他认为大家只是点头之交,交流客气礼貌很正常,如今一看—— 同事礼貌用词很切合,语气正式,逻辑严谨,用来写公文都不会被找出错处的那种。 出口成章不是梦。 他有些冷幽默地想。 同事、任务对象、NPC似乎都是都不是真人,这不禁令他想起一个哲学概念。 缸中之脑。 比较哲学的概念,用具体的例子来解释,打个比方: 你是一条生活在鱼缸里的金鱼,有吃有喝,生存的环境定时换水,鱼生直至老死也没见过鱼缸外的世界。 那么,你会去假设自己是被“某个存在”圈养的吗? 在发现身边的NPC出现模式化前,云岫也不会去假设这种杞人忧天的问题。 所以,要怎么打破“玻璃缸”,让外面的真实重现呢? 云岫心里有了答案。 他之所以不认为自己是自小生长在鱼缸里的鱼,是因为他有自我思维,按照自己的思想行事。 或许鱼缸困住他让他有刻板行为,可从他意识到身处“鱼缸”的时候,他就不可能再是“金鱼”。 他给敖嘉年留了张纸条,约他十天后在首都星见面,悄无声息离开了流浪星域。 * 十天后,首都星花园大厦。 位于顶楼的花园餐厅今天被人包场,本就云雾缭绕有些清冷的餐厅,在顾客廖廖时越显冷寂。 上午十点。 踩着黑皮军靴的高大alpha推门而入。 “你谁?” 甫一进门,面容英俊的军官便皱起两道浓黑的眉毛,尚未从任务中调整过来,眉宇间笼着淡淡煞气。 不辞而别的爱人不见,坐在窗边的反而是不认识的、眉目冷清的alpha。 敖嘉年的心情一下子落到谷底。 江寒声一点也不怵,冷声道:“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 敖嘉年:“什么意思?” 两人无声对峙,恰在此时,第三位alpha的声音让场面变得诡异起来。 “嘉年?” 紫眸银发的alpha端着茶杯自餐厅角落走出,江寒声和敖嘉年这才惊觉那用于遮挡和美观、被茂密藤萝环绕的柱子后面还有一人存在。 三人面面相觑,各自都隐约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司徒鸢笃定道:“你们都是云岫约出来的。” 气氛微妙起来。 准确来说,是司徒鸢和江寒声之间的气氛微妙起来,明明两人都没有看向对方,偏生让敖嘉年看出点针尖对麦芒的竞争感。 敖嘉年迟疑:“你俩认识?” 司徒鸢:“认识。” 江寒声:“不认识。” 敖嘉年再迟钝也能看出他俩认识了。 云岫就是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进入餐厅。 “各位,好久不见。”青年气质柔和,从容优雅,整个人像一朵干净无害的云,说出的话却令在场所有人震惊,“我知道你们都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们,可我只能跟一个人相爱,怎么办呢?” 这些话换一个人来说都会显得很自恋,但从云岫嘴里吐出来,更像是深海鲛人吟唱、引诱迷途的旅人与之共沉沦。 难以拒绝。 尤其是春风一度之后,一直愧疚没保护好云岫的司徒鸢。 然而,正如云岫所说,其他两人没跟云岫有相爱的名分,也有“相爱”的过程,怎么甘心将喜欢的人拱手相让? 青年托腮看向他们,笑眯眯道:“要不你们跟系统说说,合成一个人吧?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霎时间,眼前的画面犹如镜面碎裂般,自中心寸寸皲裂—— 脑海中响起1461的声音,鲜红如玫瑰般的“警告”二字仿佛有了实体似的,狠狠砸向脑域深处,落地瞬间化作无数纷飞的玫瑰花瓣。 [警告!] [警告!] [宿主违反守则第七百三十二条,对小世界NPC透露穿书局及系统等外来存在的信息……滋滋……严重违反……滋……] 云岫忍着脑域奇怪的感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中,而他面前,有一扇巨大的灿金色大门。 1461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但这片空间并不是没有声音的。 伴随宇宙的运转,不成曲调却悠扬婉转的声音从门后传出,仿佛有乐团不知疲倦地演奏交响乐,亘古悠远。 听久了,云岫脑子隐隐发涨,思维也有停滞的趋势。 第88章 X-01 子系统之上是主系统,再往上就是主神。 这是系统文的默认规则。 而在克系文中,阿撒托斯是克苏鲁神话体系的至高神明,是全知全能之主,也是盲目痴愚之主。 众多蕃神朝圣般环绕主的王座,奏响混沌可憎的音乐,庆祝主的安眠。 从偏科幻的世界一下子来到了魔幻世界,云岫觉得脑子有点发涨,似乎下一秒就要随着乐声化作宇宙尘埃。 可事实是,下一刻,虚空中突兀探出团团黑色的触手,在门内的蕃神察觉门外动静之前,将他卷巴卷巴掩盖气息,飞快遁走。 * “滴……滴……滴……” 意识回笼之时,耳边传来有节奏的电子音。 云岫很快反应过来,那是连接在自己身上、用来监测生命体征的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他试图回忆自己为什么躺在医院,但始终想不起任何记忆。 令他很没安全感的是,他脑子一片空白。 除了有关于常识的潜意识,以往的成长经历、工作经历,甚至是感情经历,一丝一毫都记不起来,硬是要回忆的话,只有看不清画面的记忆碎片。 云岫直觉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略微匆忙的脚步声朝这边赶来,紧接着便是护士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一系列护理流程。 安抚患者、评估意识水平、检查生命体征…… 云岫尚且处于迷糊状态,对护士的指令一令一答,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护士温柔地说:“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请及时跟我们说,已经通知你的家人过来了,不用紧张。” 她不说还好,一说“家人”,云岫下意识紧张起来。 和家人相处的记忆一点也没有,家人会不会不高兴、觉得他是个拖累? 怀着忐忑且焦虑的心情,云岫等到了他的家人。 那是一位长相极其俊美的男性。 凤眸朱唇,剑眉高鼻,身高目测一米九往上,宽肩窄腰,身材颀长而挺拔。 不怎么笑,却透着冷静沉稳、令人安心的气质。 云岫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回落,安然躺下。 如果护士口中的家人是这位男人的话,似乎有种天塌了都有人替自己撑着的感觉。 病房外,主治医生神情严肃,“患者记忆缺失,经诊断是解离性失忆,通俗来说,云先生只记得常识性的记忆,但对情节记忆提取困难……” 秦鹤月面露难色,“您的意思是没得治,只能出院?” 医生一噎,“不能这么说,能治是能治,但那些方法对云先生来说过于激烈,很容易起到反效果。” 秦鹤月表示理解。 医生欲言又止,总感觉这位先生对他们医院的水平产生了质疑,可人家没表现出来,急吼吼解释显得他们更不可靠。 不管怎样,秦鹤月还是给云岫办了出院手续。 直到收拾病床的时候,两人才正式独处,有了说话的空间。 秦鹤月笑容温和,“欢迎回来,我是你的爱人,秦鹤月。” 爱人? 云岫一愣,刚才上厕所照了镜子,他估测自己约莫二十出头,这么年轻就有爱人了? 虽然对自己的英年早婚不可置信,但感觉骗不了人,他对秦鹤月不仅没有抵触心理,还有一种很想亲近的感觉。 因此,云岫也迟疑回应,“同喜?” 话一出口,便引得秦鹤月失笑。 云岫有些懊恼的同时,感觉两人之间无形而冰冷的生分随着这神来之笔的回答消弭许多。 回去的路上,云岫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专心开车的男人,抿唇问:“你能跟我说说我以前的情况吗?” 怕他开车分心,补充道:“等回到家再说。” 都说人的性格习性由记忆组成,没有以往的记忆,就像池塘上的无根浮萍,没有定点。 秦鹤月似是有些诧异他的请求,不过那抹诧异之色消失得很快,云岫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他刚刚大病初愈,头晕眼花很正常。 不对,大病未愈。 男人嗓音带笑,“没事,我现在就能说,不用等回家。” 秦鹤月语言表达能力十分优秀,三言两语便概括了云岫二十年人生的履历,以及为什么进医院。 当然,也少不了他俩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 简单来说,跟大部分人的人生一样,孤儿院出身的云岫凭借着天赋和努力读完初高中,考上好大学,并提前完成学业,今年正式毕业。 他和秦鹤月是大学校友,约图书馆学习一年之后惺惺相惜,偶然间表达心意在一起。 两人在毕业典礼结束当天打算吃顿火锅庆祝开启人生新阶段。 不料打车时飞来横祸,云岫重伤昏迷,被肇事司机送去医院,而秦鹤月那会儿在便利店买水逃过一劫。 之后住院反反复复抢救了三个月,病情才稳定下来。 纯属无妄之灾了。 秦鹤月谨慎地问:“撞你的司机是个有钱人,减去住院期间花去的费用,剩下的足够你在首都买一套房,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赔偿了,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 生什么气? 理智上,云岫觉得出身贫寒的自己存款指定不多。 毕业三个月换来首都一套房,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事情,但这是被车撞得差点没命换来的,总不能高高兴兴说再来几次吧? 他没太理解秦鹤月的脑回路,径直道:“不生气,不过这种事能不遇见就不遇见,人生在世,只求平平安安。” 秦鹤月松了口气。 因为是云岫起了话头使秦鹤月分心,他怕出交通事故,视线落在前方,就没看到对方异于常人的表现。 他不清楚没由来的担心打哪来的,但他做事向来顺应本心,想什么就去做什么。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车子驶入平安小区。 据秦鹤月所言,这是他们租了两年的房子,如无意外,他们会在本地发展,等存款足够,买房落户。 如今钱有了,可出于失忆状态,两人默契的没提买房的事。 秦鹤月的贴心让云岫有些愧疚,他现在不适合上班,打算包揽家务,让爱人回家不用再为吃住发愁。 回到家,两人一起收拾好东西,秦鹤月开了电视给云岫看,然后去书房工作。 云岫看着电视上演着你侬我侬的热播偶像剧,心思越飘越远。 中午他们打包了外面的快餐回来吃,外卖重油重盐吃多了不健康,不知道冰箱有没有菜。 他看了眼书房的门,放轻脚步去厨房翻冰箱。 一颗蔫掉的生菜、两颗萎靡的番茄、一小块不知道猴年马月住进来的牛肉。 除此之外,一览无余的空空荡荡。 蟑螂来了都会被饿死吧? 云岫面对冰箱陷入沉思。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在冷冻层发现一颗蒜,气米油盐酱醋之类的也都有,没过期,能煮一锅米饭,再炒俩菜了。 想好晚饭吃什么后,云岫坐回到沙发玩手机,顺便了解一下最新时事。 [太行山出现神秘生物,天师局已派专人调查。] [近来N市风平浪静,专家称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出一月,恐有大灾发生!] [F国一传教士在巴黎圣母院宣称伟大的克苏鲁神系即将复苏,血族在其家中发现华国D市菌子的快递包装袋,传教士疑似吃了没熟的菌子中毒产生幻觉。] 云岫:“……?” 手机坏了? 不然怎么解释央X新闻画风这么像三无报社。 看不了正常新闻,云岫决定找个游戏玩玩打发时间。 不看不知道,拉开全部应用吓一跳。 不算手机自带应用,自己下载的软件不到十个,聊天软件就占了四个,外卖软件两个,央X新闻算一个,还剩两个不知道用来干嘛的软件,搜也搜不到相关信息。 云岫再次陷入沉思,最终没有点开那两个未知软件,而是下了一个小江书看做饭视频。 转眼到了下午五点。 云岫再次过了一遍“耗油生菜”和“番茄炒牛肉”的视频,自觉将这两道菜的步骤烂熟于心,信心满满踏入厨房。 他的刀工浑然天成,任何一家饭店老板看到都会心动,想要高薪诚聘的那种技术。 坏就坏在调味这一步。 俗话说得好,普通人下厨最忌灵机一动。 而云岫灵感爆棚,给生菜加了辣椒油,给牛肉加了点醋,并且有理有据地想—— 天气热,吃点辣的开胃;番茄不是很酸,加醋助力一下。 五点半,云岫把饭菜端上桌,叫秦鹤月出来吃饭。 秦鹤月虽然戴着防蓝光的眼镜,但镜片没有反光,电脑没开,似乎在看文件。 听说他做了饭,既惊喜又感动,“岫岫好棒,辛苦了,下次等我做吧,小心烫到手。” 云岫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哪能让你又上班又做饭,这段时间还是我来吧,等我能上班了,我们请阿姨过来帮忙做饭就好了。” 其实做两个人的饭真算不上辛苦,一想到是为爱人做的,而且各自都在为小家努力,没有谁不肯上进光吸另一半的血来享受,他心底还有股幸福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云岫似乎理解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英年早婚了。 一天接触下来,秦鹤月给他的感觉很好,相处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热情亲密使他无所适从,又不会生疏到普通朋友的程度。 秦鹤月不置可否,吃饭时对饭菜赞不绝口,神态自然,丝毫不像演的,“牛肉嫩而不生,番茄汁的酸味恰到好处,生菜爽口,米饭粒粒分明,岫岫的手艺不输给外面开店的。” “哪有?”云岫有点不好意思,“我不该往番茄牛肉里放醋的,好像酸过头了。” 耗油生菜和米饭只能算一般家常菜水平,只要把控好调料和水量,很难做得难吃。 秦鹤月微微一笑,“这事更不能怪你,是我以前总说自己爱吃酸口菜,你才会潜意识加醋。” 云岫对以前的事不了解,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同时暗暗记下爱人的口味偏好,希望以后不要再忘记了。 一顿饭将两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些。 夜晚,洗完澡准备睡觉。 云岫坐在沙发上有些紧张,但再三纠结过后,还是开口道:“那、那个,我很抱歉失去了有关我们的回忆,我看到我们家有客房,在想起来之前,我们能先分房睡吗?” 他清楚这个要求可能有点伤人,好歹秦鹤月都照顾了他三个月,出院了不仅不好好感谢,还要闹分房睡,是有点离谱。 云岫握着拳头观察,若是秦鹤月有一丝丝生气的苗头,他就……他就收回自己的话。 然而秦鹤月十分理解的模样,笑容温和,“不用担心,我们以前一直是分房睡,那不是客房,是我的房间。” 男人像是没脾气似的,面对失忆要东问西问的爱人也不见一分一毫的不耐烦。 云岫:“啊?这样啊……” 看着秦鹤月善解人意的模样,他竟然觉得有一丝不忍心。 怎么着都是照顾自己这么久的爱人了,同居不同床,同居好像没有意义? 云岫咬咬牙,说话时莫名有些脸热,“如果你不嫌弃,下周我们再一起睡。” 由于话里的邀请意味太重,面皮薄的云岫连对视都不敢对视,更别说注意到伴侣眼中滑过了一抹亮光。 是真的亮光,物理意义上的。 如果看到了,他肯定会发现这抹亮光有点眼熟。 两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间睡觉。 云岫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但是可能身体对环境熟悉,躺了三五分钟,他便均匀呼吸睡着了。 而在他熟睡之后,墙角悄悄探出几根触手,试探性触碰床上青年的脚踝,发现他没反应依旧熟睡,欢欣雀跃地缠绕其上。 因为重逢的喜悦,触手失了对力道的掌握,雪白细腻的小腿浮现几抹绯红,给本就不纯洁的举动添了一丝旖旎靡丽之感。 察觉到这点,触手自责的在泛红处摸了摸,分泌不知名黏液涂抹“伤处”,见那处恢复如初,骄傲地挺了挺不存在的小胸脯,可不知为何在空中僵立两秒,又萎顿下去。 它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青年沉静的睡颜,退回墙角消失不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THE END 第89章 X-02 普通而平淡的生活转眼过了一周。 这天清晨,秦鹤月依照以往一般准备出门上班。 云岫站在门口帮爱人整理了一下领带,抚平西装的褶皱,整着整着,面对男人满是情意的凤眸微微一笑,扯着领带使他俯身。 随后,在秦鹤月瞳孔微缩时吻上他的嘴唇。 青年笑得意味深长,“这几天表现不错,晚上等你回来一起吃饭睡觉。”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云岫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和不自在,或许他俩之前真的很熟、感情很好,也或许真感觉到爱人对自己的宠溺,云岫不知不觉开始暴露本性。 男人还想继续亲,但青年早已后退一步。 躺了许久病床的身体看着还有些许单薄,可在秦鹤月不懈努力的投喂下,面颊红润,肌肤白里透红,气色一看就很好。 秦鹤月温柔的眼眸含着忧郁,然后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努力的。” 至于朝哪方面努力,就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了。 在秦鹤月上班之后,云岫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也准备出门。 根据他毕业证上的信息,他学的是哲学,但这专业想找工作,除了读到博士留校当老师和考公,他想不到任何自己能干的事。 他其实有点纳闷。 当初毕业的自己,怎么给秦鹤月画那么大一个买房就结婚的饼? 怀疑自己失忆后道德感复苏的他约了面试,决定找个万金油工作试试,比如文员。 N市的九月正是最热的时候,城市风席卷着细碎的沙石形成一股股热浪朝人涌来。 若非找工作的意志十分坚定,云岫都想扭头回家吹空调了。 “哎哎!” 准备走进地铁时,云岫听到有人在旁边叫了两声。 现代社会,人类精神高度解放,在大街上模仿猴子跳舞的都有,这两声没分走他半分注意力,目不斜视就要踏上电梯下地铁。 那人又喊了声:“云大师!” 有了姓,又同样姓云,云岫没忍住往那边扫了一眼,然后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且溢满崇拜的眼睛。 云岫:“……你叫我?” 那人疯狂点头。 虽然称呼奇怪了点,但云岫以为是熟人,看着时间还早,也不介意聊两句。 云岫:“你认识我?” 那人约莫十五六岁,浑身上下的穿戴无一不是潮牌,一张娃娃脸,大眼睛,炯炯有神看着人时无辜又稚气,总之,不像是骗子。 “嗯嗯,我叫莫晖,年初您给我们家看过风水。”莫晖熟练自报家门,眼中崇拜不变,“不过您应该没见过我,那时候是我爸陪您。” 云岫狐疑,“我……看风水?” 他没记错的话,他是哲学系吧? 怎么学都跟风水玄学搭不上边啊! 莫晖以为自己说错话,声音弱了下来,他警惕地左右张望,“大师,您是不是在执行秘密任务?您不急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您要是着急,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吗?我可崇拜您了!” 云岫已经跟人约好了,即使时间宽裕也没宽裕到能坐下聊的地步。 两人加了好友,莫晖心满意足跟云岫摆手道别,而后者已然没了之前一定要找到工作的强烈欲.望了。 跟HR说了什么也已经记不清,依稀记得对方脸上不甚满意的表情。 跟HR道别,搭地铁,直至走到地铁口的超市门前,哄杂喧闹的人声扑面而来,他才回过神来。 遇到莫晖是个意外,对方说认识自己,并且表示自己身份不一般,一周前看到的新闻可能不是引流的噱头,而是真实存在的事。 陡然间,世界变得玄幻起来。 根据其他网络信息,他几乎可以确定几乎九成的人都不知情,至于那一成的人扮演什么角色,而自己又是处在什么位置—— 他更在意的是,秦鹤月知不知情? 知道的话,为什么瞒着他? 巨大的谜团犹如云雾笼罩在头顶,令人寻不到出处。 云岫回想醒来后发生的一切,一个片段忽然出现在脑海之中。 那是一个静谧的夜晚,他站在山巅,山风猎猎,将他的衣袍吹得飒飒作响。 而苍穹之上出现许多个黑暗幽邃的漩涡,他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剧烈撞击星球自带的天然屏障。 冰凉柔韧的触感沿着他的脚踝一点点攀上肩头,他不仅没有惊讶,反而回过头,熟悉且亲昵的用手摸了摸那个事物。 也就是回头的动作,让他的余光瞥见身后面带惊惧的人。 这些记忆一闪而过,云岫来不及细想,剧烈如针扎般的头疼使他不得不靠着墙停止回忆。 大概过了十分钟,这股疼痛才渐渐消散。 * 下午六点半。 秦鹤月回到家,在玄关处换鞋解领带。 他有点疑惑,家里怎么飘着饭香,却不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出来迎接? 不一会儿,一直待在卧室的触手告诉他爱人睡着的消息。 秦鹤月愉快地走向卧室,今晚的他不再是以前的他,是能够和爱人同床共枕的他! 比他更快接触到云岫的是卧室的护卫触手。 平时负责守护宝藏的它只有在深夜才能悄悄贴着宝贝一小会儿,时间不能太长,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另一方面,用它不存在的脑子来想,隐约明白主脑能读取它的想法,所以它不仅要瞒着云岫,还要瞒着主脑,过得很是不容易。 现在,主脑传递的信息全是跟宝贝贴贴,它当然要趁主脑到之前先一步贴贴啦,不然待会挤都挤不进去! 因为平时贴的都是小腿,护卫触手决定这次大胆些,它要贴脸。 想它守着宝贝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脑不至于因为贴的这点时间就驱逐它。 这么想着,护卫触手已经贴上来青年的脸颊。 呜呜……宝贝脸好软好温暖! 它决定了,它下次还要竞争过其它触手,守护宝贝永永远远!! 就在护卫触手沉迷贴贴的时候,一只手捏住了它,拎了起来。 护卫触手疯狂扭动,浑身上下诠释想要贴近云岫的想法:……走开!万恶的主脑!宝贝是大家的,你不能独占! 它扭了三秒钟,忽觉不对。 等等,主脑一向不是对他们很嫌弃吗?捏住它这么久,怎么还不丢掉? 护卫触手睁开不存在的眼睛,如何就对上云岫瞪得溜圆依旧黑白分明的眼眸。 护卫触手:? 云岫:?! 推门而入便看见这一幕,笑容僵住的秦鹤月:!!! 云岫把触手丢在床上,冷笑:“解释,你瞒了我什么,一五一十地解释,否则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触手明明不是单独一根,看不见的地方还连着主脑,但被丢在床上,愣是像个球似的咕噜噜滚了几圈,看得云岫眉头一跳,很想抓住它,以免滚到地上摔了,但最终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这种冲动。 秦鹤月从容优雅不再,有些丧气地垂着脑袋,“对不起,岫岫,我的学历、我的身份都是骗你的。” 原本只想试探一下,谁知一个平A就晃了对方大招出来的云岫:“……??” “我知道他们没有错,这是你的选择,但我真的太想你了。” “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你和我的约定。” 男人跪在他的身前,握着他的手,凤眸泛红,却执拗地盯着他,“1461,是相遇也是重逢。” 地面冒出更多触手将两人包围,黑暗中,秦鹤月跟他额头对着额头,云岫发现有些触手探入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一段段记忆也被传输过来。 …… 云岫和秦鹤月的初遇,要从云岫还在福利院说起。 暴雨天,负责给福利院小朋友做饭的阿姨买菜路上遇到意外,院长又恰好去了外地开会,没有晚饭吃的小朋友们开始各显神通。 云岫当年九岁,是院里最小的孩子,还有轻微的自闭症。 其他人不是吃零食就是跑去朋友家蹭饭吃,只有云岫没有吃的,饿极的他想起电视剧里说野菜可以吃,便想着去外面找找有没有野菜。 野菜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条会动的触手。 坦白来讲,乌漆嘛黑的夜晚遇到乌漆嘛黑且会蠕动的触手,着实把云岫吓了一跳,以为遇到蛇了,但缓过神后,他把蛇捡了回去。 因为人小,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压根没想过会不会被蛇咬的问题。 他只是固执地认为,从此以后,他也有朋友了。 后来,他们相伴成长,触手越长越大,不过习惯性缩小待在云岫身上。 高一那年某天夜里下课回家,他遇到了一个变态,追着他到了小巷子,可那时的他不太理解自己遇到了什么,只知道好朋友帮他打晕了那个变态,并收获了一个战利品。 那是一本古籍。 云岫刚碰到那本古籍,那本书就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他的灵台。 从此以后,玄学界多了一位大师,触手也开始有了意识,被取名为“秦鹤月”。 云岫的生活仿佛开启了龙傲天模式,拖着他的小娇妻触手,扶摇直上,一直到年初才发生转机。 正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触手的本质是新生邪神,由混沌凝聚诞生。 秦鹤月能瞒过其他人,因为他等级比人高,但他瞒不过同阶的邪神,新生邪神没有自己的思维,最是大补,这不就引来了其他邪神虎视眈眈? 云岫不想自家小娇妻被吃,也不想星球毁灭,只能背水一战。 好在他和秦鹤月早已共生,这才有能力对抗外来邪神,也不至于为了拯救世界牺牲。 …… 秦鹤月的世界只有云岫,而云岫的世界除了秦鹤月,还有工作和朋友。 他很自私,构造梦境寻找爱人灵魂碎片的1461天并不能满足他的情感需求,因为不是谁都能忍受相见不相识,就连邪神也不能。 他迫切想要相知、想要相爱,不被外人打扰。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只是想你多陪陪我。” 秦鹤月看着爱人久久不言,以为他生气要赶自己走,眼睫轻颤,泛红的眼眸终是落了泪。 男人骨相优越,眉眼轮廓自带一股不似凡人的仙气,凤眸轻阖,无声落泪,嘴唇紧抿的时候给他添了一分怜美委屈之意。 值得一提的是,秦鹤月化身的外貌完完全全依据云岫的审美来。 因此,云岫最先开口的便是安慰的话:“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你在我心中当然最重要。” 秦鹤月眼睛一亮,“那你不工作了,好不好?” “不太行。”云岫委婉道:“不赚钱我没有安全感,不过以后不用像之前那样一直在外面跑了,你喜欢哪里?我们去那定居。” 他当然不是喜欢上班,他不想上班的怨气在小世界里都能冲出来了,但为了生活着想,找个班上才是最稳妥的。 话说回来,他拯救了世界诶,在天师局挂个闲职不过分吧? 退休生活唾手可得,要不是秦鹤月在面前哭,云岫这会儿笑不太合适,他非得仰天大笑不可! 不急不急,现在还不急。 社会安定,世界无忧,他自然先选择陪伴爱人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