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B-14
因为太过震惊,云岫竟一时失语,良久才干巴巴道:“那、那你别管,等会就好了。”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不过有人一起紧张,自己的紧张就会消减不少。
望月突然笑了一下,看向前方,低声说:“我觉得快到时间了。”
云岫不解:“什么?”
望月说不上来,他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这只神兽与他有缘,但想要契约,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云岫不知道他打什么哑迷,反正他不是龙傲天,顶多算龙傲天的后勤,找个地方等望月回来就行。
望月没想让他一同冒险,他们跟着人流来到一处僻静深谷,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崖壁,但看周围人群似有若无往上看的视线,神兽大概率会在高处现世。
“你在此处不要走……”
望月叮嘱的话还没说完,云岫便拿出了一个橘子塞他手上,“莫要胡说,安心去吧。”
这句话过于深入人心,云岫没想到在仙侠位面也会有人说这句话。
望月不明所以,但远处的山崖隐隐震动,人群蠢蠢欲动,他来不及细问,就被云岫催着上去了。
云岫觉得,龙傲天的契约神兽,不是龙就是凤,再者上古品种,总之不可能是常人能契约的类型。
他以为望月跟神兽的契约少说也要三天。
不料他当晚掀开帐篷刚躺下,外面就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音量压得极低,像是做贼一般。
当云岫看清他怀中所抱之物,眼眸瞪大,“你怎么把人家的……偷回来了,它还没破壳吗?”
没破壳,哪来的天地异象?
外面人多眼杂不好说话,望月钻进去,把怀中散发着暖烘烘气息的大白蛋塞云岫手里,布置了静音结界,这才说道:
“是朱雀蛋,有人看竞争的人太多,制造异象掩人耳目,试图浑水摸鱼。”
那人的确制造出了浑水摸鱼的条件,只不过摸到鱼的另有其人。
云岫没孵过蛋,也承担不起养死龙傲天金手指的责任,连忙放回去,“你赶快试试能不能契约吧,把蛋收回去,我听到有人过来了!”
灵兽蛋能契约认主,从小培养感情,没道理神兽蛋不能。
他说有人过来也不是骗望月的借口,估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那群人,打完架发现争抢的宝贝蛋不见了,现在正找呢。
望月摇头,抓起云岫的手便想替他滴血认主,赤红的血珠落在雪白的蛋壳上,吓得云岫几乎心脏骤停。
龙傲天不按常理出牌,云岫惊怒道:“你做什么?!”
要知道,神兽可是仙侠逆袭文主角的强有力帮手,今天神兽给了他,明天望月可能就会因为失去这个帮手横死街头。
好在血滴了上去,大白蛋却没有反应,云岫紧绷的心弦缓解些许。
然而望月面对云岫的斥责,却没当一回事,反而认真说:“师尊说,心悦一个人,就要给他最好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少年凤眸充满诚恳,情意绵绵地模样,看不出一丝龙傲天日天日地的王霸酷炫拽,倒像初识情意,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少年郎。
云岫要抓狂了:“……求你,快契约,不然我俩都得被抓。”
还有,他从未对望月说过这种话啊!
他自己都是个没有定性的人,一面跟徒弟说专情专心,一面自己见一个爱一个,想给每个男孩子一个家,这不是自打脸吗
望月看着有些遗憾,但终于如云岫的愿,契约并收回了大白蛋,放在丹田旁蕴养。
云岫刚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方才有点过激的言行,毕竟他真被望月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逼急了。
但下一秒,一柄长剑插.入帐篷,无视打了死结的绑带,锋利的剑刃径直划开!
为首之人,正是云岫白天观察到的、跟他们同样穿黑斗篷不想露面的人。
那人嗓音嘶哑,仿佛用砂纸摩擦过百遍,话里的阴冷像是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紧盯着人,“一刻钟前,你们在哪里?”
帐外的人不止黑袍人,还有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修仙瓜民。
彼时,望月在剑尖刺过来的时候,就拉了云岫一把,两人以半拥半抱的姿势出现在众人面前。
望月浑身紧绷,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可云岫不是。
虽然他成了昆仑大陆战力第一,但他不习惯用原主的力量。
以前做的男二任务都偏文职,站着念台词演戏就好,不需要打打杀杀的,所以他只会基础的防身手段。
黑袍人这一下给云岫吓得眼眶发红,眼眸在非自主意愿下漫上水雾,他用袖子擦干眼泪,恶狠狠道:“境界高了不起,随意偷看别人行房事!”
这话一出,不仅硬控黑袍人和围观群众三秒,就连望月也虎躯一震。
衣衫凌乱,姿势暧昧,衣袍下的身体有没有接触似乎很难说——
望月的脸忽地红透,握剑的手倏然一松,又握得死紧。
片刻后,黑袍人阴沉沉地低笑出声,语气粘腻暧昧,“在这种地方都想要,这么骚,你的道侣看着年轻,能满足你吗?”
哪个男人都无法忍受那方面的能力被质疑,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但凡不是云岫压着望月的手,恐怕他这时候已经气到拼命了。
云岫眯眼笑,看着纯良天真又放浪,眼底却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
顷刻间,属于渡劫期强者的威压只对为首的黑袍人释放。
把人压得猛然跪地后,他仍无辜笑嘻嘻道:“这你就不知道年轻人的好了,诶,你怎么跪下来了?不会是虚到站不稳了吧?”
青年长相清秀,算不得好看,但他一笑,愣是看得其他人心中发毛。
在场的人没有傻子,黑袍人之所以肆无忌惮,就是因为他是个合体期强者,比所有人的境界都高。
修真界可没有人海战术,一千个化神期都不够人家打一照面。
可如今他们看到了什么?
堂堂合体期强者向金丹期下跪,这俩金丹期没有后台他们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说不定人家的后台正隐匿在暗处,盯着他们。
如此想着,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仅仅几息时间,这边只剩下黑袍人和他的手下。
望月倒不觉云岫有后台有什么不对,一个丹师的背后很可能是一个家族,辛辛苦苦费心费力培养出的丹师出门,不派人保护他才觉得奇怪。
待到无关人员离开,望月看向云岫,一副以他为主的模样。
云岫觉得黑袍人是龙傲天的备用磨刀石,没打算把人在这弄死,收回威压,并不怕死地拉仇恨:“今天我心情好,饶过你的狗命,快滚吧。”
黑袍人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上沾到的草屑,隔着黑纱深深望了青年一眼,跟手下一同离去。
至此,神兽总算跟龙傲天绑定了。
……
跟望月出行十分舒服。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事趴在马车小窗上看帅哥现场打斗,身姿潇洒,宛若惊鸿,没事躺在铺了五张被褥的车上睡大觉,云岫觉得自己离废物只有一步之遥。
废物生活暂停于马车行驶到姜王朝的皇城。
车是半夜到的,人是早上醒的,一觉睡醒,云岫看到桌案摆着丰富早膳和一张字条。
屋内空空荡荡,不见少年身影。
拿起字条,其上笔走龙蛇写:[忽有急事,明日归;如若未归,勿念。]
云岫:“……?”
所以呢,跑腿小徒弟没了是吗?
他只是想旅个游,看看皇城繁华,等待徒弟晋级,这么一夜之间,他那么大一个徒弟说走就走了啊?!
云岫实在想不明白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吃完早餐,打算睡一觉,只要把回笼觉睡一天,等他睡醒,就能知道小徒弟到底回不回来了。
他觉得想出这个点子的他真是个天才!
而后躺下没到五分钟,他突然坐起来,脑中回忆望月的话,再结合徒弟的身世,一个惊悚的想法逐渐浮现。
望月他、不会要找屠尽他全族的人报仇吧?
可他这么记得原剧情里,望月是入魔之后报的仇啊,现在的他实力还不够吧!
云岫原以为剧情歪掉的部分只有无cp男主多了感情线,没成想整个剧情线都错乱了。
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想不明白望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报仇。
殊不知望月有自己的考量。
他要追人,要想不把血海深仇摊到心上人身上,他就要自己提前解决。
正如他和楚原初说的话那般,只有了结前尘,斩断枷锁,他才配站在青年面前说喜欢。
云岫想了一圈,他发现望月不叫他,他也不能贸然前去帮忙。
他只能祈祷,希望这小子是有把握的吧。
一日时间对修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但云岫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烙饼,怎么也睡不着。
临近深夜,以他神识的笼罩范围,自然能清晰探查到望月的动向。
感觉事情差不多结束,提着的心即将落回地面时,便听房门处传来一声巨响。
而在云岫的“视野”中,少年用法宝遮掩大部分气息,大摇大摆穿过半个皇城跃进院内,但不知道没站稳还是别的原因,靠近房门时,被台阶绊了一下,额头狠狠磕到门板,这便是巨响的来源。
修者身强体壮,如果只是磕了一下并无大碍,可望月一夜苦战,灵力透支,浑身是伤,加上大仇得报心绪起伏大,两相综合,竟直接晕在门口了!
云岫:“……”
他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的上场时间到。
他苦中作乐地想,或许望月也没有很喜欢他的马甲呢,邀请他一起来皇城,说不定为的就是这一刻。
第52章 B-15
今晚注定是动荡的一晚。
于云岫是,于皇城也是。
望月的记忆终止于回到院子那一幕,后面发生的一切统统忘记。
再醒来、记忆回笼之时,额角突突地跳,尖锐且强烈的疼痛传到大脑皮层,使他不禁怀疑昨晚的记忆。
其实他没有全身而退,而是是被仇家削了半个脑袋。
云岫端着药进来,一看他沉思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道:“头还在,但你再磕重一点,可能就要变成傻子了!”
修者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没错,但受到攻击没用灵气护体的话,跟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望月看到青年,心中的柔情宛若蜂巢的蜜糖般满溢出来,“柚柚,谢谢你。”
从“林道友”到“柚柚”,可见云岫在他心中地位的变化之大。
“不、不用谢。”
云岫差点忘了自己化名“林柚”,柚柚和岫岫音调相似,被徒弟这么喊,他总有种羞耻感。
更可怕的是,望月邀请他出来的目的路人皆知,若是大仇得报,开心之下,当场告白他该说什么?
在云岫忐忑的视线中,望月温柔一笑,主动接过他手上的托盘,也没问什么药,仰头潇洒一饮而尽。
喝完,他咂咂嘴,皱了皱眉,恍然察觉些许不对,“柚柚,这药味道……有点独特。”
云岫目光呆滞,“这是外用伤药。”
他寻思着,那么大一捆绷带放在托盘上,不会有人误会这碗药的用途才对。
望月不会真被磕成傻子了吧?
史上第一个傻子龙傲天主角,他如何能拉扯上武道巅峰?
闻言,望月不由也沉默下来。
半晌,他缓缓道:“没事,死不了,只是麻烦柚柚再熬一锅了。”
云岫:“……”
六。
姜王朝位于北陆,一年四季里有两季处于冬季。
在这里,没有秋天和夏天,只有春冬。
这处新购置的小院,院中桂树的枝叶早已枯黄败落,光秃秃的树杈等待中年复一年的落雪。
虽然能用灵气护体,维持温暖,但云岫看着呼啸的冷风,打心底泛起冷意,于是早早穿上了冬衣。
望月说完那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妥,追人要有追人的态度,即使受伤,可不是下不了床,他只能指使心上人伺候他?
“等等。”望月叫停走到门边的青年,在对方疑惑的视线中牵住他的手,笑道:“你歇着,我自己来,过两天等我伤口结痂,我们一同参与庆典可好?”
这伤是望月没用灵气护体导致,用灵力治疗的话,会好得很快。
云岫之所以没用自己的灵力替他医治,是担心两人灵力相冲,望月醒后能加快自愈速度,确实如他所言,两天就能好。
云岫体温常年处于温凉状态,被望月温热的手握在掌心,暖得他想眯眼叹息,“我等你伤好,我还没见过皇城举办庆典呢。”
……
姜王朝这代帝王沉迷酒色,耽于逸乐,无心朝政,在臣子百姓看来,这位着实没做过一件明军该做的事。
不少人曾私下嘀咕,要是以清正廉明著称的九皇子还在,朝政或许不会乱成这样。
嘀咕归嘀咕,哪一位皇子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却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说完之后,百姓重新投入勉强过得去、平静如死水的生活。
皇帝、妃子和大臣的生辰只能说是上层的盛事,即便摆三天流水宴也不关百姓的事,但庆典可以说是姜王朝为数不多与民同欢的盛事。
虽不至于到大赦天下的程度,但减轻当月除田赋以外税收,于百姓而言已是最好的政策。
百姓自发在月中的三天张灯结彩、盛装游街,贵族们也在这三天里出行赏花灯,有些富贵车架还会往外抛用荷包包裹的好运钱和饴糖。
捡到的百姓喜气洋洋,散财的贵族只当为自己家人祈福,同样开心。
十月十三日。
街上挂满了红灯笼,家家户户做了花灯摆在门口,人们走到哪儿都是一片光亮,名副其实的万家灯火。
云岫和望月也不例外。
他们打算一人做一个做荷花灯挂在门口两侧,对称又好看。
不过材料买回来之后,云岫能帮得上忙的只有裁纸,他用竹条编荷花内部的圆都编不成形状。
原谅他,以前真没做过花灯。
与此同时,皇城最大的酒楼鸳鸯楼内一派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几十名店小二吆喝着,上下穿梭于十八米高的酒楼内,各层楼的窗边都挂着两个鸳鸯花灯,窗旁客人举杯畅饮,不胜杯杓。
不知道王朝底下风起云涌的人看到这一幕,怕真以为自己来到了大唐盛世。
顶楼。
一白一灰两位男人相对而坐。
灰袍男人神情恭敬,望着白袍人的眼眸充满狂热,“城主大人,您让我安排的事已经都安排好了。明日,只要容贵妃按计划进行,昏君下旨立六皇子为太子,朝臣必定进宫请昏君收回成命,后宫也会乱起来,我们只需等他众叛亲离的那一刻!”
白袍人指尖微动,转动酒盏,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那我便等褚大人的好消息了……关于我回来的消息,还要麻烦你帮我保密一阵,莫要声张,时机成熟之时,我再跟其他人见面。”
言下之意,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我回来了,不要告诉别人。
被称为褚大人的灰袍男人当即跪地行礼,神色受宠若惊,努力镇定下来,他坚定道:
“定不负城主大人的期望,姜王朝和我们都等待您的归来!”
以臣子的身份逼君王下台并非他们所愿,然而昏君庸聩,皇子式微,父强子弱,王朝已无继位之人,大厦将之欲倾。
待昏君下台,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只有姜禾风,也只能是姜禾风。
到那时,有他们的帮助,新帝必能重现姜王朝以往的荣耀!
褚大人如此想着,内心激荡不已,面色红润地快步离开了酒楼。
人走后,包间内重新恢复安静,耳边只有其他包间客人聊天说地的模糊声音。
姜禾风在脑中理了一遍朝堂的事,确认事无遗漏之后,将茶盏的茶水饮尽,然后抬手按了按微疼跳动的太阳穴。
跟褚大人的想象不同,他并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的打算。
可能以前是有的,但登上仙途后,他能看到的便只有云岫和大道,凡间的地位和荣华富贵已然不是他能看得上的东西。
他现在做的一切,仅是不想十年筹谋白费,顺便还他皇兄一剑之仇。
想到云岫,姜禾风的眉眼浮上一丝忧愁的柔情。
他斜倚在木榻上,视线转移,但随意地一瞥,却看到了方才心心念念之人。
看到云岫的第一眼,他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有些眼熟,但他不敢确定,心中也在排斥那个可能。
因为那人倚靠在另一人身上,周身懒洋洋的,像只娇懒的猫。
两人正背对着他,低头一齐看着小摊上摆放精美的瓷像玩偶,好似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夫,挑选家中的摆件。
高一点的青年出手阔气,将矮一点青年心动的玩偶全部买下,然后放入储物戒,手牵手继续沿着街边小摊走,看样子还有继续购买的打算。
角度的变化使得姜禾风清晰看到那两人的脸。
一张熟悉,一张熟悉且陌生。
陌生是因为只在德通城看过一次,当时云岫易容,遇到了傅裕。
目送着两人行至街角,拐弯去另一条街。
可能继续逛,也可能回暂时的居所。
等看不到人影,顶楼唯一的包间响起男人突兀而诡异的笑声。
北陆有事,归期不定?
若是沉溺于温柔乡,的确很难说哪一天回。
还有,云岫上次出门,原来是望月把他的嘴吃得那么红。
可笑他每天三次不落地提醒云岫用膳,有望月在身边,怕是嘴对嘴喂进去吧。
姜禾风一边想以前两人共同度过的点点滴滴,一边把望月代入自己,心脏宛若被人用到一片片剐蹭凌迟,仍旧止不住脑中的想法。
是他不够好吗?
难道望月做的饭比他做的好吃?难道望月对待云岫比他温柔?难道望月在那方面的能力比他强、伺候得有他好吗??
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望月用计谋将岫岫骗了出去,然后装可怜求他留下,岫岫这么在意自己的弟子,肯定是这样的。
姜禾风冷静地想,随后松开捏碎的窗沿,下意识想要追上去揭穿——
然而下一秒,他脚步停顿,眼眸里浮现一抹挣扎。
如果他真追上去,当着云岫的面质问对方怎么和望月在一起,把场面闹僵,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岫岫都会生他的气。
他这么做,岂不是给望月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行。
不可以。
姜禾风面上所有表情归于平静,他凝视门边的花灯半晌,而后拿出了传信符,嗓音温柔地说:
“一日不见,思君如狂,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岫岫近来可决定何日归来?若是抽不开身,不如我来寻你罢。”
传信符亮了一瞬,表示信件内容已送达,但语音旁的光圈并非已阅的实心,对面没有动静,想来还在跟望月携手同游,没能腾出手拆阅他的信符。
纵使有了心理准备,姜禾风眉间依旧蒙上一层阴霾。
*
十四,庆典首日。
云岫拉着望月尝了一遍皇城美食,仗着修者能将食物杂质排除体内,实现能量转化,从早吃到晚。
路上有买花灯的,他看到手艺不错的,价都不压直接买下。
望月疑惑:“柚柚很喜欢花灯吗?我会做,每天给你做一个怎么样?”
云岫摇头,“没有很喜欢,买的花不了几个钱,自己就做太麻烦了。”
他没有说谎,因为喜欢花灯的另有其人。
虽然身在小徒弟这边,但他没忘青崖峰上还有一位等他回家的姜姓竹马。
云岫一直觉得原主追人的方式不对,明明把姜禾风放在身边,却什么都不做。
难道想让人家自己守着那零星半点回忆日久生情吗?
不过原主不会没关系,会的人来了。
他记得姜禾风说过小时候有段美好的童年,在没意识到身份的差别时,他曾央求父皇母后皇兄一同做花灯。
即使后来记忆中的面孔面目全非,但他对花灯的喜爱保留了下来,每年庆典都会派人回北陆买一盏花灯。
至今有十来盏花灯放在他卧房的角落,也不点燃,就这么放着。
出来这么久,云岫觉得应该带点礼物补偿一下。
不求关系进步,起码不回退。
望月不懂他的小心思,以为他不好意思直说喜欢,大多数同龄男生自尊心都强,便不提喜不喜欢的事,帮着云岫挑选好看且适合收藏的花灯。
十五,庆典第二天。
朝中传出皇帝要立三岁庶出的六皇子为太子的消息,不少鬓发皆白的朝臣天不亮便进宫面圣。
而皇帝正躺在宠妃的馨香怀抱里酣眠,被仆从吵醒很是不悦,听言之后更是怒发冲冠,“不见!统统不见!好不容易到了庆典不用上朝,朕想多睡一会儿也不行吗?至于立谁为太子——朕是皇帝还是他们是皇帝?!”
寝宫顿时跪倒一片,朝中风起云涌。
平民百姓虽没有打探上层消息的权势,但他们有独特的消息来源,敏锐察觉上层风声鹤唳。
在安定下来之前,他们行事谨小慎微,生怕冲撞了街上行色匆匆的贵族,给自己和家人招来杀身之祸。
于是,云岫第二天上街,迎接他的只有一片空旷寂静的街市。
也有不怕死的人出来摆摊,可那也是迫于生计的无奈之举,没人会嫌命长。
云岫和望月叫住一位老伯,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会遇到姜王朝的政变。
街是逛不成的,觉是不想睡的。
云岫忽地想起此行的目的,仔细感受望月的状态。
好家伙!
这人分明濒临进阶,却死压着境界不松,周身灵力隐约躁动,图啥啊?!
当然,怎么想是一码事,说的时候不能这么直白。
云岫笑道:“你不是说境界松动,叫我为你护法吗?要不我们找个地方给你闭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政变不只是上层的事,皇城不知道得乱多久,离开这里也好,以免被卷进去惹上因果。
望月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我们来时经过的一个地方僻静少人,御剑飞行过去不用多久,我带你吧。”
对此,云岫没有异议。
目前,他在这个世界过得挺顺心的,但主要是因为主线剧情没走多少,前面一直培养自己和竹马的感情,督促小徒弟走龙傲天成长线。
终于,他等到了望月突破元婴的这一刻!
其实云岫最担心自己舍不得下手,养只小猫小狗几年都会有感情,何况望月是个大活人,再培养下去,他的任务就不用做了。
两人到了望月所说的适合闭关之地,云岫放出神识笼罩整座山头,仔细扫过每一寸土地,保证不会突然有人能够干扰宝贝徒弟的进阶。
他在仔细检查,望月却杵在旁边许久不动。
云岫向他投去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没听说闭关前还需要别的步骤啊,不都是席地而坐就开始闭吗?
他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再次“咯噔”一声。
望月又脸红了。
上一次脸红还是在如意秘境里,向他表达心意的时候,这次因为什么?
他总觉得原因不会让他开心。
果不其然,望月红着耳根注视着他,那张日渐脱去稚气的面庞英俊帅气,竟让云岫看出一丝羞答答的意思。
意识到这点,云岫罕见地陷入沉默。
只听少年赧然而真诚道:“柚柚,你是知道我心意的,但我觉得我们之间缺少正式的交谈,你等等我,待我突破,我们深入沟通一番可好?”
深、入、沟、通。
云岫面色僵硬,很想说“不好”,但他真的很怕刺激到望月。
如果心境不稳,突破失败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演技,敛眉露出一个温顺缱绻的笑容,“好,我等你。”
不是保证类的话语,却足够振奋某人的心。
云岫看着望月进入状态,默默往后退开一段距离,想了想,又退开一段距离,来到山中唯一一座草庐。
里面有废弃的桌椅板凳和丹炉,不知道是哪位丹修废弃的,看物件上面的积灰厚度,草庐应当很久没迎接到它的主人,正好被云岫借用写信。
等是不可能等的,望月突破还有大道要登,他又不能陪对方一生,怎会胡乱给希望。
云岫咬着笔杆,对着精美的信纸冥思苦想,如何写才能让望月看了这封信后封心锁爱、专心大道呢?
感情上的背叛分为两种:精神绿帽和身体绿帽。
他俩从未正式在一起,内容不用写得那么绝对,稍微露出性格缺陷,以望月的完美主义,应该就不会再爱得起来了。
脑海有一道灵感闪过,云岫忽地明白该写什么了。
……
元婴雷劫散去,天空澄澈明亮,一如望月微微兴奋的心情。
他转头,望向青年原本待的地方,却不见人影。
很正常,一般修士突破,其他修士也会避开劫云笼罩范围,以免让天道误以为修士让境界更高的人来帮助渡劫,然后一起挨雷劈。
望月放出神识,寻找林柚的身影。
可惜一无所获。
不过也不能说一点收获也没有,山中某处草庐内隐隐传来青年的灵力波动,他飞身前往,发现是一封信。
空气里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似乎刚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莫不是临时有事,护完法便匆忙离开了?
望月一边想,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仿若陷入爱河的毛头小子。
然而,他的目光触及信纸上所书写的内容时,表情先是一顿,嘴角弧度渐渐拉平。
信上写的是——
林柚与化神期相遇相知的过程,并直言实力才是硬道理,不仅婉拒了望月的告白,还劝他不要耽于情爱,以后不要想念,也不要联系了。
虽然通篇劝学,但改变不了心上人觉得别人更好的事实。
望月担心林柚恶作剧,把信纸信封来来回回查看十几遍,又注入灵力感知信纸的材料。
确定这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诀别信后,他罕见地陷入迷茫。
在师尊以及同宗人口中,他的天赋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天才,说他不如别人的,至今只有林柚一个。
少年人知慕少艾,心上人评价他不如别人,于他而言已是莫大的打击。
望月的迷茫是不可置信,但随之而来的情绪便是愤怒和伤心难过。
化神期几乎是像姜禾风一样四五十岁的老头,林柚怎么可以放着十八岁的他不喜欢,去喜欢一个糟老头子啊?!
再给他几年时间,他肯定也是化神期!!
望月呆立在草庐半晌,从“期待心上人回心转意返回找他”,到“自己找人问清楚却失去对方气息无从找起”,最后是“完全灰败的死心”。
林柚他甚至不肯给一点机会,走了不忘抹除气息,就这么怕被他找到吗?
由于情绪大起大落,他没注意到身体的变化。
龙傲天和普通人根本不是一种生物,“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依”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即使境界有了突破,但天道仍给望月一个感情背叛的打击,怕人被打击太重一蹶不振,又把藏在他体内的道骨激活。
自此,开启修炼一日千里的模式。
北陆之旅告一段落,望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他握着剑在草庐站了一会儿,最终往凌霄剑宗的方向御剑而去。
第53章 B-16
青崖峰。
撕裂空间一步就能跨越万里的云岫比望月回来得早。
为了避免小徒弟为情所困到处流浪散心,他以师尊的名义让望月回来,估摸着三五天能回到。
云岫坐在清荷院的长廊上,盯着水面发呆。
姜禾风不在清荷院,也不在春鸣院,不知道去哪了,正好方便他的行动。
可是……真的要抽骨吗?
幼时亲人死绝,长大一点没有知心朋友,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是道德有瑕疵的人,在单方面失恋的关键节点,被信任的师尊捅刀,之后入魔沦为正道公敌——
云岫代入一下,便窒息得不行。
虽然心里清楚这是早期龙傲天的必经之路,但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即使最后飞升,能让他留恋世间的又有什么?
他是个俗人,如果他是望月,在报完仇之后,估计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云岫纠结了整整五天,依旧没有想出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望月是第五天夜晚回到青崖峰的。
明明这几天晴朗无雨,他浑身湿透,不知从哪弄了一身水回来,衣袍贴在身上,狼狈得像是淋了雨的狗狗。
按照人设,云岫不该在这时候表现出关心的举动,他应当淡淡看徒弟一眼,被冒犯似的凝眉,傲慢而睥睨地说一句:“何故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然而云岫一想到望月会变成这样是他的原因,他就有点说不那些毫无人情味的话来。
他抿了抿唇,没说会让小徒弟负面情绪雪上加霜的话,“先进来沐浴换身干净衣裳吧,莫要着凉了。”
若是望月这时候还能保持理智,定会发现平时难说话的师尊这会儿温柔得过了头。
但他还沉浸在自己不如老头的愤懑里,加上谈恋爱没谈就先失恋,闻言仅是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呆呆木木往浴房走去。
纠结归纠结,总不能因为心疼小世界主角就不做任务,那谁来心疼他的积分!
云岫心不在焉地熬了碗姜汤,端到望月的房间等他回来,看着他毫不设防地喝下掺了药的姜汤,心中的愧疚又多一分。
后半夜。
云岫再次进了望月房间,屋内没有一丝烛火,却不影响他视物。
连大乘期都能药倒的丹药,药倒一个没觉醒的龙傲天绰绰有余,他按照剧情描述,将望月上半身扒个精光,翻到背面。
初初褪去少年稚气的身材是另一种的好看。
没有夸张发达隆起的肌肉,线条柔韧流畅,充满少年人的蓬勃生机与朝气。
云岫却没心思欣赏,他坐在床边的木榻上,看着望月的睡颜有些出神。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任务描述并不只有系统开头所说的寥寥几句。
系统将剧情概要化作大纲载入他的记忆,但上百万字文章的大纲也有上万字,他图省事,看一次过记住重要节点便不再回想。
原文里,望月被楚云岫抽骨,直到合体期重塑肉身,天生道骨才长回来。
姜禾风在文里只起楚云岫这么做的动机作用,后面只说道骨抽了,却没办法移植,结局如何没有描述。
所以,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屏蔽道骨,等望月合体期解除呢?
云岫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结界。
结界不一定用于隔绝空间,只要能隔开的物体,就能用结界隔开。
同理,道骨终究是身体的一部分,现代连身体的血液流向都能改变,用术法将道骨和其他骨头以及神经隔开,不是没有可能。
行不行,试一试便知。
除了动手能力不行,云岫的学习能力曾被上一任系统夸过即使接高三男二能考现代清北的程度,按照既定轨迹运行的灵力要比知识简单得多。
不消片刻,屋内由于施用术法而亮起的光渐渐微弱下来。
成了!
云岫眉眼挂上了轻松的笑意,根据快穿局前辈的经验之谈,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不变就不会扣太多分,能让良心不受谴责,这点分不要就不要了。
下一步,就是等望月醒来,发现浑身无力,质问他做了什么,然后承受不住师尊背叛入魔。
……
由于药性,望月是次日日上三竿,在阳光的照射下幽幽转醒的。
虽然他不清楚道骨的存在,但道骨也给了他绝佳的天赋,拓宽的经脉和快常人几倍的修炼速度便是道骨带给他实实在在的东西。
因此,望月一醒来便察觉到体内灵力的运行慢了平时几倍。
黑发白袍的师尊坐在屋内,面容柔和地喝着茶,似乎在等他醒来。
一连好几处异样使他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开口问道:“师尊,您怎么会在我屋里?”
白袍仙君眸中飞快划过一丝怜悯与不忍,快到谁都没发现,只见他放下茶杯,哂笑道:“你屋里?这里有哪一样东西是属于你的?”
不对。
即使师尊性格冷清,也不会说这种赤.裸裸中伤人心的话。
望月蹙眉,“师尊……?”
到了这时候,他仍以为是师尊单纯心情不好,不愿相信外冷内热的师尊会说这种话。
仙君径直打断了他的询问,“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救你回来,教你修炼吗?”
望月不明所以,“您说过,我们有缘,而且我天赋尚可。”
“没错,是因为你的天赋。”仙君淡淡一笑,笑过之后,本是圆钝温柔的眼眸唯余冷漠,“你可知你身负道骨,救你一命,让你有能力报仇,只是因为我想要你的道骨。”
修者最怕沾惹是非,告知望月不是因为炮灰师尊想要一逞口舌之快,而是逼望月发誓,两人的师徒情到此为止,是他甘愿赠予道骨,以免飞升之时,望月成为自己的心魔。
这也是原主为什么没有废掉望月修为的原因。
望月放在被褥上的手倏然攥紧,胸膛剧烈起伏,眼眶发红,语气近乎哀求:“师尊别说了……道骨、道骨是我自愿献出的……”
尽管有一段破破烂烂的童年,但相处这几年,他真认为自己遇到了良师,起初演出来的尊敬也变成真心对待。
他早将青崖峰当成了家,在云岫没叫他回来之前,在外面受挫的第一反应也是回这。
真相尚未完全揭露,就像结了痂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揭了一半也会很快长好。
若是云岫停止往下说,过几天再骗他是修炼出岔子导致的,他真的会相信!
然而,楚云岫又怎会将望月留在身边?
对方的存在就是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亏欠于对方。
“好孩子。”
仙君再次笑了笑,这比他一年到头加起来对望月笑的次数还多。
放在平时,望月肯定会高兴自己在师尊心里的重量又添了一分,可如今,他恨不得师尊骂他、打他都行,只要别继续说这个话题。
“你该不会以为发生了这种事,我们的师徒关系还能维持下去吧?”
仙君敛眉又喝了口茶,嗓音柔和,听在望月耳中犹如淬了剧毒,“望月,我教你最后一个道理,不要求高位者任何事,除非你有改变现实的能力。”
屋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仿若房屋由内到外被冰封起来。
良久,望月才低着头,哑声道:“我明白了,敬遵仙君教诲。”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云岫也握着拳,竭尽全力让这场戏演下去,“你想明白就好,立完誓,你这两天便搬出去吧,莫要再让你姜师叔误会。”
“……是。”
云岫偷偷瞥向望月,对方正苍白着脸望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就是没有入魔的倾向。
想到他以林柚的身份给望月留了诀别书,可对方依然一天不落地给他发消息,请求见一面说清楚,他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如此优柔寡断!如此舔狗行为!
龙傲天不会是被他养歪了吧?!
不过着急也没有用,无论望月入不入魔,后面有能力杀回来,照样会报复他这个没有人性的师尊。
不急不急,等着就行。
*
姜禾风回到清荷院时,整座青崖峰已经没了望月的半点气息。
他没多想,以为望月还在外面历练,还是云岫主动提起此事。
青年用说天气不错的语气忽地说道:“我让望月出师了。”
姜禾风斟茶的动作一顿,茶水溢出茶杯,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是他做错什么事了吗?”
“出师”代表学徒期满学成,不是说打败师尊才能出师。
一般出师的人都有拜下一个人为师的打算,但楚云岫身为修真界的战力第一,是目前昆仑大陆唯一一个渡劫期,能教望月的东西至少能教到同等境界。
说好听点是出师,说难听点便是逐出师门。
若非云岫主动提出,望月没理由也没立场提出此事。
云岫自然不能说出真实原因,在望月发誓这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后,双方达成一致,对外统统说“师徒缘分已尽”。
他对姜禾风的解释亦是如此。
换做一个月前的姜禾风,定会高兴到进厨房做百道珍馐庆祝,可在皇城看过两人亲密一幕的他,闻言忍不住暗自揣测。
世间不容师徒相爱,说出去便是一则丑闻。
云岫和望月解除师徒关系,该不会是为了以后毫无芥蒂的在一起吧?
他不敢问,担心问了之后,云岫就不跟他谈了,但不问顾自揣测,想到的种种可能又令他内心泛酸。
酸意宛若腐蚀性极强的液体,一点点侵蚀为青年跳动的心。
姜禾风不想伤害云岫,也不想变成面目全非的人,他害怕看到云岫恐惧的眼神,害怕永远失去对方。
不能再坐以待毙,他要想个办法。
想个能永远永远待在云岫身边的办法。
第54章 B-17
[柚柚,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你答应等我的,话还没说,我不同意你离开。]
[我被师尊逐出师门了,因为他要把我的骨头给别人,以后我没有家了……抽骨好疼,不见面没关系,你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在看,不要不理我。]
[我来找你了。]
[……]
云岫猛然从床上坐起,腰间的薄毯掉落地面,窗外传来的鸟鸣让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只是做梦。
清醒之后,他手有点颤地拿出传信符。
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发的,望月说他已经合体初期,道骨恢复,求见面,没有要来找他,但上面的内容望月的确发过大差不差的消息。
传信符收到消息会发出一点灵力波动,应当就是这点波动让云岫犯PTSD做了噩梦。
想到梦里的望月说抽骨好痛,云岫翻了个白眼。
抽都没抽,痛个屁!
那天的痛分明是小兔崽子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自虐导致的!
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一年的今天,看在望月汇报修炼进度的份上,他依旧没有废除传信符。
虽然望月没有入魔,但修为却误打误撞上了合体期,着实让时刻关注他的云岫狠狠松了口气。
房门在敲响的第三下被人推开,云岫来不及回神收好传信符,被进门的姜禾风看个正着。
云岫佯装无事发生,把传信符收进储物空间,然后才小声抱怨道:“你怎么进门不敲门呀?吓我一跳。”
姜禾风眼神一暗,神色如常的温柔一笑,“我以为你没醒,端热水进来给你洗漱,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一定等到岫岫同意我进来再推门。”
云岫神情微顿,他想到最近的竹马似乎莫名同他疏远些许,试图挽救刚刚咄咄逼人的形象,“没关系,就是吓到我啦!你端水给我,我开心还来不及,不用等到我同意,你随时可以进来的!”
姜禾风微笑,“谢谢岫岫的慷慨。”
看吧,想要得到云岫的原谅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他按计划进行,一边不间断地哄人,岫岫也会原谅他的,对吧?
……
云岫没想到用于望月身上的招,会成为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
起因是他无知无觉喝了竹马递来的茶,由于十分信任对方,他完全没注意茶水不是新沏的,而是姜禾风从厨房端来的。
再醒来,全身上下没有力气,手脚软得像面条。
别说找姜禾风对峙,他连从床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而且他不太理解,对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为钱为名为寿命,不管想要什么,姜禾风直说他就能白给啊!
大概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只听“吱呀”一声,房门伴随着寒风呼啸被人打开,云岫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姜禾风有双温柔的眼睛,不是“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温柔,而是生来便没有攻击性的温柔,浮于表面,稍微了解一下,便能看出他本质还是冷漠的。
为什么云岫会知道?
因为这人正用执拗而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哪个温柔的好人会做出喂药囚禁这种事哦!
云岫:。
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有种翻车前的不祥预感。
总而言之,在看到姜禾风眼神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剧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偏移。
姜禾风见他醒了,笑了笑,“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酒酿桂花小丸子,要吃吗?”
云岫还没从“囚禁他的人是竹马”这件事中缓过神来。
他兢兢业业肝了八年半啊!
剧情最后还是歪了,这叫他怎么不伤心难过?!
姜禾风看他没有反应,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沉默几秒,而后缓声道:
“岫岫不是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既然如此,我们呆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不要生气,为我气坏身体不值得。”
云岫无力吐槽,你也知道不值得呀?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头转向床的里侧,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不配合。
时间相隔有些久,他是不是上一次世界也被配角囚禁来着……?
他的抗拒在姜禾风看来不值一提。
男人撩起衣摆,侧身坐在床上,手臂一用力,便将青年以公主抱的形式抱起放到腿上,“我明白了,岫岫没力气说话,无碍,我来喂你吃。”
云岫:“……”
看得出他动不了,没道理看不出他表情很臭吧?
姜禾风不可能没看懂他的脸色,却依旧我行我素,舀起一勺糖水递到云岫嘴边,“岫岫乖,张嘴。”
虽是温声细语的话,但某人的手已然贴上了他的脸颊,看样子,云岫要是继续不配合,便要被迫配合。
云岫不喜欢被强迫,众多play中,也最讨厌强制play,他一边乖乖张嘴,一边心里燃起一簇火。
纵使身体勉强配合,但嘴张得还是不够大,勺中的糖水沿着唇角滑落。
姜禾风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语气有些无奈道:“怎的这么不小心。”
云岫退一步越想越气,不对他吐口水都算教养好了。
正当他以为对方会拿帕子给他擦干净的时候,男人放好勺子,微微俯身,亲在了他的唇角上。
这还没完,温热滑腻的触感从唇角往下延伸,对方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珍馐,精致小巧的喉结被人反复含弄许久。
云岫不自觉颤了一下,喉间溢出一丝呜咽。
……救命,有变态啊!!
姜禾风完全没有当变态的自觉,盯着青年雪白细腻的皮肉,又嗅又舔,眼神逐渐痴迷沉醉,但他最喜欢的是同云岫亲吻,这会令他有种心意相通的快感。
宝贝好香。
想……永生永世在一起。
片刻后,姜禾风突然闷哼一声,口腔一片血腥气,唇边滑落一丝淡红的液体。
他没管自己舌尖不断溢出的甜腥,垂眸仔细帮青年拭净染血的唇角。
云岫好歹是渡劫期,即使被人下药,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消除药效,他见竹马没有生气的迹象,挫败地磨了磨牙,“为什么?”
他说的是为什么下药,姜禾风在日渐猜测的压抑下扭曲了这个问题,误以为他问的是感情问题。
姜禾风摸了那张让自己着迷的脸,似乎想透过身躯血肉,看到真正的灵魂,“岫岫真是健忘,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三年前如意秘境,你压制境界陪望月进去,两年前借口有事,陪望月游历,一年前抽出道骨,口口声声为了我,但我可没见道骨的影子,望月的修炼速度没变慢,反而更快了。”
“日日夜夜同他传信,我在身边也不例外……你说,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你的小徒弟?”
闻言,云岫蓦然瞪大眼睛,“你知道道骨的事?!”
不止道骨,他敢肯定,当初进入如意秘境,除了楚原初和傅裕,没别的人知情,而道骨一事,更是只有他自己和望月知道。
是谁告了密?
云岫一时惶惶然,原以为只是竹马线出了问题,他还能剩点主线分,若是望月主动说出道骨的事,这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了。
姜禾风却不容许他胡编理由,一手掐住青年的脸颊,强制他看向自己,语气危险,“岫岫想好怎么骗我了吗?若是你能想出一个万全的缘由,你说,我就信。”
而此刻的云岫内心大乱,脑内一片浆糊,别说万全的缘由,他连其中一个的缘由都说不出。
青年的沉默在姜禾风的意料之内,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枚丹药,喂进青年嘴里,入口即化的丹药压根没机会吐出来。
一开始,云岫依旧觉得是限制他使用灵力的药,没太在意。
没过多久,丹田往下的地方莫名躁动,全身发热,他这才意识到丹药有问题。
不过除却强制这一点,姜禾风外貌性格比较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他第一反应不是对方给他下春药,而是为什么对方不自己用。
要强制就强制到底,一边强制还非得人配合,真的很既要又要诶!
这么想,他就这么问了。
饶是姜禾风,也被云岫这与众不同的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
一方问得直接,另一方的回答方式也十分简单,就着这个姿势往上顶了顶胯,“我要是吃药,岫岫可能受不住。”
流氓动作加流氓话语,偏生因为姜禾风有一张正人君子的脸而不显下流,如果不听他说话的内容,远远看着,怕是要以为他在宣讲爱与和平。
云岫都替他臊得慌,面红耳赤地小声嘟囔:“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两人离得很近,云岫任何反应都在姜禾风的视线范围之内,何况是不用气音的小声说话。
姜禾风没对这句话有什么表情,他向来是人狠话不多的实干派,但他未来得及替云岫宽衣解带,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姜禾风动作稍微一顿,抬手将床帘的系带扯下,重重薄纱便隔开了床以外的其他地方。
外头的人得到他的应允,推门而入低头跪下,不敢往床上多看一眼,“报告城主大人,有位叫望月的散修请求见您一面,他说、说您若不见,就要直接打进来!”
第55章 B-18
望月?
平心而论,姜禾风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也不会因为某一件事就彻底否定一个人。
可俗话说“夺妻之仇如杀人父母”,涉及到云岫,他着实无法大度。
想着想着,姜禾风眉眼间不自觉蒙上一层浅淡的阴霾。
他动作轻柔的将云岫放回床榻上,仔细盖好被褥,于青年眉心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说完,衣袂翻飞大步离开。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云岫迟钝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完,不太能理解前些日子自称在南陆给他挑选可爱任撸灵宠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东陆。
不过他有一点可以确定——
姜禾风那个大流氓给他吃了春.药,没帮他解决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只要不是与人交合才能解除药性的诅咒型术法,他能动还能自己解决,但关键他动不了啊!!!
云岫一边忍受着药性的折磨,一边暗自咬牙,决定等力气恢复一点,拼着命也要给姜禾风一脚,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怒。
正当他思考剧情还有没有挽救的机会时,上方传来瓦片摩擦的声响。
有床帘挡着,云岫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神识还能勉强调动一些,只知道有道似曾相识的气息进入房内,往床边靠近。
云岫想到姜禾风手下方才的汇报,莫名有点紧张。
然而真看清来人的脸之后,他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点微妙的失落。
来人身高八尺,本该是人耳的地方支楞着两个雪白且毛茸茸的狼耳,不是许久未见的傅裕又能是谁?
此时的傅裕看起来愤怒种夹着一丝害羞,“林、云岫,好久不见。起初听说你被姜禾风囚禁我还不信,没想到他真能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你对他那么好……先不说了,趁他没回来,我们赶紧离开!”
像是没想到马甲的普通外表底下是这么漂亮一张脸蛋,也可能没和人这么亲密接触过,傅裕在抱起青年后,一张脸涨得通红。
姜禾风没给他再吃封锁灵力的药,云岫的力气恢复了点。
他若有所思盯了男人片刻,直看得那只毛耳朵泛起淡淡粉意,他才冷不丁问道:“你从哪听说的?”
他身为凌霄剑宗的仙君,平日里除了青崖峰上的人,几乎无人敢打扰他的清修。
虽不清楚自己离开了青崖峰几天,但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有人发觉他不见,能知道他不在的人,只可能是楚原初。
那么问题来了,楚原初、望月、傅裕这三人是如何搅和到一块,互相又互通了多少消息?
这件事对任务是否能进行下去很重要。
闻言,傅裕眼神闪躲一下,很不熟练地扯谎道:
“一些风言风语,不重要,等你跟我回南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
他生来是妖王独子,受尽宠爱,却没有养成嚣张跋扈、不讲道理之类的坏习惯,不仅不会说谎,性格比学堂的学生还老实。
云岫心里更没底了,手掌推着对方胸膛,不太高兴道:“你骗我,我不去南陆。”
“没有骗你!”
傅裕一下子就急了,他是真心喜欢云岫,不然也不会眼巴巴等老些年,族里长辈让他跟适龄妖族接触也不愿意。
给云岫一激,话跟倒豆子般一骨碌全部滚出来:“是我偶遇楚原初楚道友时,他告知我的!”
天地良心,他可从未做出欺骗和伤害云岫的事。
最想对方的时候都不敢派人查身份,千万不要讨厌他啊!
云岫听后,眼眸好似亮起火花,看傅裕听他说不想走之后,真跟个老实孩子般傻站在原地,捶了下对方胸口,恨铁不成钢道:“先走。”
好笑之余,内心一片愁云惨淡。
要是其他三个人和傅裕一样老实,他何愁完不成任务?
不过云岫不知道的是,老实人也有不大不小的心眼,傅裕没说偶遇楚原初的同时,楚原初正和望月打架。
毕竟云岫只有一个马甲,三人谈到如意秘境,难免聊到他的马甲,可不就轻易穿帮了嘛!
宗门恰好有事急招楚原初回去,走不开身,傅裕便和望月串通来了个调虎离山、里应外合。
不管他们几个跟云岫有过什么矛盾,都坚信自己才是对方最喜欢的人,待到把人救出来,再公平竞争。
两人约好同福客栈见,但傅裕可不想公平竞争。
他虽心眼实在,也明白感情的事,夺得先机的人才能大概率获取心上人的芳心。
是以,他压根没打算去同福客栈。
等明天天一亮,他就带着云岫回南陆。
……
城主府门口。
姜禾风看到望月的时候差点不敢认,印象中喜欢抱着师尊撒娇讨巧的少年变化很大。
单看外表,面容和身材都彻底褪去了青涩稚气。
不同于凌霄剑宗大多数人修习的轻剑,他背着一把重剑,二者剑法有些许差别,但转修的难度还是极高。
姜禾风微敛心神,没什么表情道:“此番前来何事,你总不会是来找我聊天叙旧的吧?”
两人的关系就没有好过的时候,从望月刚来时还好,随着他越长大,两人嘴上不说,却默契地避开交集。
一想到他俩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和气聊天的场景,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丝嫌恶。
良久,望月才冷声道:“交出楚云岫。”
与此同时,他放出全身威压,合体期的威压宛若十座大山重重砸在对面的姜禾风肩上。
姜禾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这道威压压得猛然单膝跪下。
他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你炼虚期了?”
不,不止。
他不是没跟炼虚期的修士打过交道,望月所展现出的实力,远比炼虚期强!
仅是一年光阴,元婴初期的人竟然蹦到了化神以上的境界,吃仙丹都升不了这么快吧?
望月眼神平静,丝毫不以修为突飞猛进为傲,“别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你打不过我。”
他重复道:“交出楚云岫。”
两人僵持片刻,姜禾风却突然笑了一声,“你以为云岫真的喜欢你吗?他为我毁你前程,做无意义挣扎的人是你吧?”
他不相信望月会对当初的事既往不咎,人心一旦有了疙瘩,便再难回到从前。
实际上,望月的内心的确没有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但姜禾风如何都想不到,云岫以林柚的身份拒绝了望月,可隔三岔五还是给他寄丹药法宝。
不掉马还好,掉马之后,对云岫的恨和对林柚的爱杂糅到一起,他自己也不清楚内心真实想法。
因此,他决定顺从本心,先把大骗子抓到身边,等他想清楚了,再做其他的事。
面对姜禾风明着挑拨的话,望月只是皱了下眉,“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身后的城主府内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却因姜禾风提前命令不要出来,嘈杂声响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
主要是因为姜禾风和望月都是修者,城主府的仆从管事少有修者,为了避免误伤,不出来是最好的办法。
姜禾风对手下管教严格,非重要事情,不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倏然,他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变了变,疾声厉色道:“你跟楚原初合作?就不怕他私自带走云岫,一眼都不给你看吗!”
不怪他这么想,在望月出师后,楚原初曾问望月要不要拜入万剑峰,当时望月明确拒绝,但他俩的关系并没有因此疏远,经常书信来往。
云岫天天宅在青崖峰不知道,但望月是仙君前弟子,受到众多人关注,即使姜禾风没特地打听,也能知晓一二。
在他囚禁云岫的第一天,楚原初就找上门来,只是一番谈话后两人不欢而散。
除了楚原初,姜禾风不作他想。
望月没说是,或者不是。
其实他大可以跟姜禾风大打出手,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不想误伤无辜百姓招惹罪孽,所以他找茬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
姜禾风心中满是不甘,有时候他很羡慕望月。
虽然云岫没有明确表达过对徒弟的关切,但他只是嘴上不说,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一样不落。
将望月逐出师门怕也是云岫计划中的一环,目的是什么他没想清楚,总之不是对望月不好的事。
为什么有人能得到天道和他心爱之人的爱,却一副不知情不珍惜还理直气壮的嘴脸呢?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不知从何时开始,姜禾风满心不甘与恐惧,担心云岫突然对他说爱上了望月,担心云岫厌倦了自己,最担心的莫过于云岫所修的“道”。
男人低垂着脑袋,发丝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不复以往温润的君子形象,反而显得有些癫狂,“你知道他修的什么道吗?”
大道三千,万法自然。
既是通向成仙之路,修者在金丹期结丹之际,便会坚定选择自己的道。
比如楚原初的剑道,姜禾风的逍遥道。
除非换个种族,像傅裕那样妖族就不用修道。
人想成仙,只能修道。
望月从他语气中听出些许不对劲,抿唇问:“什么意思?”
姜禾风勾唇一笑,但说出的话在望月看来,比之前的恶意挑拨还要恶毒百倍。
男人声音喑哑,夹杂着一丝讥讽,既是嘲笑望月,也是嘲笑自己。
“他修的,是无情道。”
*
傅裕计划得很好,带着人回到院落,刚推开房门,却看到了本该在城主府与姜禾风掰扯的望月。
他不由瞳孔一缩,下意识侧了侧身,挡在云岫和望月中间。
最令他心惊的不是望月能这么快摆脱姜禾风,而是对方突破他设立的重重阻碍进入主屋。
不提阵法暗器,光是护卫他就安排了两名大乘期守着,难道望月的境界高于大乘?
若是这样,计划怕是不能照常进行了。
傅裕暗自思忖,皱着眉衡量双方的实力差距。
此时坐在凳椅上的青年漫不经心把玩茶盏的模样,气息沉静,仿佛暗藏汹涌旋流的冰山。
玉瓷茶盏落到桌面,发出沉闷又清脆的声音。
不知为何,云岫看不到人,只听这声,身体莫名微微颤了一下。
忽闻风起,云岫的视线被傅裕玄青袍袖遮挡,人形座驾突然剧烈摇晃,但没有灵力和神识辅助,他压根观察不到他俩的动作。
只知道短短几息时间之内,他的人形座驾就换了一个人。
云岫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确定,望月这次来,莫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如果剧情兜兜转转误打误撞绕回正轨,等下个世界有条件的话,他定要放封鞭炮庆祝庆祝。
想想也是,他都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还穿上马甲骗人感情,换做事他自己,非要把那大骗子细细切碎做成臊子。
云岫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同时升起几缕对小黑屋折磨的担忧。
这可不是以前那个好说话的男二系统,能用低积分换屏蔽痛觉的功能,他不耐疼,要是被折磨过程叫出来会不会毁人设啊?
云岫眉间一片愁云。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不是想象中的小黑屋,而是没有荷花的水池。
正是他的住所,清荷院。
望月抱着青年,大步流星走入院内,将人放在亭中软榻之上,冷漠的眼神不太能绷住,流露出几分困惑和复杂。
他有很多话想问云岫,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些问题一个都不会得到答案。
最后是云岫最先憋不住,开口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有。”望月侧眸瞥他,“你用林柚的身份跟我聊天时,有没有哪怕一瞬间的喜欢?”
云岫的眼神从兴奋变成迷茫,这什么鬼问题?
望月说完,见他没有反应,兀自自嘲一笑,“也是,以你的情况,不喜欢我很正常。”
他说到是无情道一事,在另一个人听来,这话便十分令人误会。
云岫心底打了个突,忽然没底,生气的人会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吗?
一根温柔的手指点上他的额头,望月罕见地柔和表情,跟方才的冷面剑修截然相反。
“你们很喜欢在亭子里喝茶,我原以为是纯喝茶,如今想来,倒是我天真了。”
“他会亲你的额头吗?或者眉心、鼻子、嘴唇……抑或是都亲过?”
男人凤眸沉沉,云岫看不懂暗藏在眼底的情绪,但那些情绪浓烈到令他心惊。
望月还在继续说,语气执拗道:“我想了许久,是你把我捡回来的,不能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明明是很硬气的话语,云岫却发现有的人说着说着,眼眶先红了。
想要斥责望月不知分寸的话咽回肚子里,他有点慌张。
就像没法下手剔骨,强制望月出师后以另一个身份补贴一样,面对看着长大的小徒弟眼睛红红的模样,他到底硬不下心怒斥对方。
意识到这点之后,云岫对自己有些绝望。
以后不能接时间太长的任务了,会和配角培养出感情,没法完成任务。
当然,话说到这份上,云岫自然不会认为任务还进行得下去,他已经做好脱离任务潦草结算的打算了。
由于没和望月有过太多接触,云岫抬手,生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虽然你这生注定没有道侣,但有许多比爱情更重要的情谊等着你,以后也要加油。”
这个任务他算是搞砸了,除非重开,否则没有完成的可能性。
望月似乎意识到什么,执拗专注的眼神出现一丝惊惶,然而云岫已经让系统开始脱离世界,程序一旦运行,便无法终止。
眼前的世界逐渐褪去色彩,变成黑白,随后化作斑驳的光影消失不见。
上个世界结束后,云岫仔细查阅了任务手册,看过一条补充说明。
宿主灵魂脱离原主身体,世界法则会潜移默化更改人物的记忆,使他们往预定方向发展。
他看过没有任务者调和,生硬发展的小世界,感觉里面没几个真人,全是程序自动运行的npc。
云岫因为不喜欢没有生气的小世界,在赚够积分可以退休的时候,仍旧进入小世界工作。
他不敢保证自己一个人能给多少个世界注入活力,但多一个是一个。
不过跟带歪天道之子龙傲天相比,他宁愿脱离世界,让世界自己发展。
云岫摆烂式飘在系统空间里,气若游丝地提要求,“我不要养成!不要竹马!不要真假兄弟!能不能给我一个正常的任务?!”
他就问,他哪一步不是踩着剧情点走的?
他可是男二部门的优秀员工,没人比他更会踩剧情点,可每一步都走歪,肯定不是他的错,是任务的错!
炮灰系统沉思:“……程序不会出错,变数来源于您,但为了激励宿主的斗志,特批一个满足您要求的任务,祝您成功。”
还有一点它没说。
根据大数据统计,百分之九十八的人类会对长得好看的人有好感。
宿主在男二部门用的是原主的脸,设定上,男二长得肯定没有男主好看,但炮灰部门建模数据不够,只能让宿主真身上阵。
就云岫那张秀美如玉的脸和纯善的性格,主角配角被吸引不是很正常吗?
第56章 C-01
京城秦家。
一辆辆限量版豪车驶入庄园,穿着昂贵且华丽礼服的名流人士缓步走入礼堂,遇上相熟的人,脸上便展开矜持而含蓄的笑容与之寒暄。
今日是秦家独子秦易安的二十四岁生日,也是他正式接手秦氏集团的日子。
而秦家作为京城三大顶流家族之一,不仅在商业上有巨大影响力,还与军、政有部分合作,近几年隐隐有压过其他两个家族的趋势。
寸金寸土的东城区,秦家庄园占地三千五百平米,足以看出这个家族的雄厚底蕴。
只要是被秦家邀请到的家族,不会不给面子不来参加宴会。
礼堂三楼,供给客人休息的某间房内。
乌发雪肤的俊秀青年微微低垂着脑袋,俯瞰礼堂外的喷泉和花园,实则分了点心神听系统介绍本次世界的任务。
[你是秦家大少爷娇养的替身金丝雀,在白月光回国后,一边手段用尽只为争宠,一边勾搭其他有钱人家少爷,最后被逐出秦家,沦落街头乞讨。]
与此同时,本世界的剧情线梗概也被系统转为文字,发送给云岫。
简单地过了一遍,云岫对自己在秦家以及秦易安心中的地位有了具体认知。
原身今年十九岁,舞蹈系大一新生,原本的幸福家庭在高考出分的那天晚上分崩离析。
究其原因,无非是富家小姐遇上凤凰男的那些事,总而言之,现在他只有赌博的爸、重病的妈、叛逆的弟弟和破碎的家。
他和秦易安的事情也很简单。
秦少爷对出国的白月光求而不得,找了个面容相似的人当替身罢了。
一个出情绪价值,一个出钱供学费生活费,你情我愿的交易。
而对于秦家的其他人来说,云岫只是秦易安一时兴起的玩物,等他玩够了,有了安定下来的想法,自然会将人打发走,所以并不在意。
事实的确如此,等到白月光陈景明回国,秦易安没多久就把他赶出去了。
接下里,就是主角攻秦易安和主角受你爱我我不爱你,攻为了得到受,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最后追妻火葬场。
可喜可贺,终于不是无cp龙傲天剧本了!
云岫刚理清目前的状况,身后的房门便毫无预兆的被人推开。
在秦家,他虽然是秦少爷娇养的金丝雀,但在长辈不反对的情况下,地位比秦家的佣人高一大截,不会有佣人无礼到这种程度。
后背迎上温热的怀抱,耳垂被人轻啄,更加肯定了云岫心中的猜测。
他抬眸,对上了落地窗里,秦易安倒影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云岫的错觉,他在炮灰部门做过的所有任务里,男主都有一双凤眼。
秦易安也是如此。
不过他不是丹凤眼,眼角和眼尾略微下垂,有点瑞凤眼的意思,衬得眉骨和山根格外立体深邃。
“宴会准备开始了,我爸妈和老爷子都在,我不能带你下去,你在这等一会儿,差不多结束我再带你下去。”
秦易安完全没有让人花一天时间做造型却无处可用的愧疚,他像吸猫一样在青年颈间深嗅,淡淡的草木香令他仿佛置身大自然似的放松下来。
纵使他参加过数不清的宴会,但这还是首次面对秦家各大合作伙伴,他明白他父亲的意思,只带一次,之后就要靠他自己跟那些老狐狸小狐狸掰扯,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对此,云岫也没有气愤恼怒的想法,只当自己加夜班,“好的,秦总。”
金丝雀嘛,一个月底薪十万,上限到几百万不等,二十四小时待命都很正常。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秦总。”秦易安皱眉,神色十分不虞。
云岫从善如流,温声细语地扮演金丝雀,“是我的错,对不起,易安。”
秦易安看着还是有点不高兴,云岫明白是什么原因,无非是觉得他不像白月光。
可一开始对方就没有给过他白月光的性格模板,只说“善良乖巧,有正义感”,这能衍生出来的性格就多了。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片刻,云岫看着下面的一片金碧辉煌,默数“三二一”。
当他数到“一”的时候,秦易安皱起的眉头松开,站直身,捋了捋身前礼服不存在的褶皱,方才的温情宛若一触即逝的镜花水月,他冷漠道:“不要下楼,别给我惹麻烦。”
云岫转身,温声答应道:“我会的,易安。”
……
秦家用于举行宴会的礼堂有五层。
一二层是大大小小的厅堂和休息室,三四楼是长时间休息的房间,五楼是露天的观景台,能够俯视小半个秦家的庄园。
宴会要开很久,云岫在房间待了一个多小时,看楼下的灯光依旧闪耀,便知没有结束的趋势。
一日粒米未进的胃部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伴随着隐约的灼痛。
少说要在这做一年的任务,云岫不想把身体搞垮。
他想着秦易安只说不能往下走,以免碰到地位高的长辈无法解释,没说不能往上,应该是可以去五楼找点吃的。
宴会进行中,云岫拉开房门,不出意外看到两边走廊空荡荡,趁着没人溜进电梯。
一般情况下,每个地方都会默认俗称一个长辈不会特地进入的场所,专门留给年轻人交流。
如果说一二楼的装修比较正式,是年纪上来的人喜欢谈事的场合,露天带泳池的五楼便是年轻小辈喜欢聊天的场地。
云岫上到五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天蓝色的泳池和旁边堆叠成山的香槟。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露台边缘明亮淡金的小灯在各式各样华丽的礼服映衬下,都成了略微迷离的色彩。
然而在云岫眼中,他看不见妆容精致的富家小姐,也看不见英俊帅气的有钱少爷,他只看得到长桌上摆盘精致的小吃和蛋糕!
马卡龙?来一口!
抹茶慕斯?来一口!
金枪鱼寿司?来一口!
一转眼,云岫已经优雅而不失偷感地吃遍一张长桌上的所有小食,在他努力掩饰下,几乎没人发现这有个生面孔在猛猛干饭。
吃了将近八分饱,云岫抽出胸口的手帕,矜持擦了擦嘴。
秦家厨师手艺真不错,如果能在长桌上放主食就更不错了。
正当云岫吃饱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男声,“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
云岫半只脚都踏入电梯了,闻言动作一滞,他回头左看右看,没看到附近还有第三个人,迟疑抬手,指着自己不确定道:“你跟我说话?”
说话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往后梳理,露出光洁的额头,银灰色的西装给他增添一分儒雅之气。
看外表和气质,符合出现在秦家宴会的人,但看年龄,不太像会出现在五楼的人。
这不都是二十来岁的少爷小姐,怎么混进来一个三十加的成熟男性?
谭荣之颔首,灯光搭在他的正脸上,由于眼镜反光看不出眼中神色,但他唇角带了一丝无害的笑,试图让青年放松警惕,“没错,我注意你很久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云岫没从剧情里找到这位的相关信息,即使很眼馋这种风格的男人,可他还记得楼下有个醋王哥,摇了摇头,面带歉意委婉拒绝:“不好意思,没带手机。”
西装本就不适合携带任何物品,一点鼓起都会很明显,不合礼仪。
他这么说,既没有直接拒绝抹了对方面子,又不会敷衍到不走心。
云岫所在的电梯是最偏的一个,人最少,他以为没人在意这个角落,但在谭荣之走过来后,五楼在场的所有人,都似有若无望向这边。
在他婉拒的话说出口后,众人不由纷纷吸了口凉气。
这是哪家刚放出来的小土鳖?
但凡做过宴会人物调查的,都不会认不出谭荣之的身份!
京城三大家族——秦家、谭家和陈家。
看姓氏就知道谭荣之的身份了,而且人家可不是秦易安这种刚上任的毛头小子,谭荣之当上谭家主事人少说有十年之久,惹他比惹秦易安更麻烦。
青年眸中歉意真诚,谭荣之看人很准,一眼便看出对方不是在欲拒还迎。
他淡淡一笑,“没关系,没带手机,你的号码总记得吧?你念,我听。”
男人的语气温和却不失强势,暗藏不容拒绝的强硬。
落到这边的视线越来越大,云岫后知后觉发现这位没有剧情的人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他有点不安,小声说了一串手机号。
谭荣之身上的强势随着他的笑一扫而光,又变回了温和儒雅、仿佛没有脾气和主见的好人。
他重复了一遍云岫的手机号,确认无误后,笑了笑道:“有缘回头联系。”
云岫绷着脸点点头,进电梯回到房间,他才垮下一张小脸。
什么叫“有缘回头联系”?
你干脆直接说随叫随到好啦!
按照剧情发展,谭荣之不该有姓名才对,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其实他一时兴起问了号码,后面没兴趣就没联系了?
云岫又翻了一遍剧情,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只能暂时这么安慰自己。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秦易安终于结束与长辈的应酬。
男人用了不小的力气推门,合金门板跟墙壁碰撞发出一声巨响,吓了昏昏欲睡的云岫一跳。
秦易安来到床前,阴沉沉看着睡眼朦胧的青年,“谁准你睡觉的?”
云岫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内心微哂。
大哥,将近十点了,你不睡还不准别人睡吗?
当然,面对金主,他自然不能说这种毁人设的话。
青年揉了揉眼睛醒神,他来到秦易安身前,用半坐半跪的姿势伸手揽住男人的腰,低声撒娇道:
“易安,我等你好久你都没回来,所以不小心睡着了。”
青年原本打理整齐的发型睡得东翘一撮,西翘一撮,以秦易安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压出浅淡红痕的雪白侧颊,也能看到他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模样。
秦易安心里莫名软了一瞬,但下一秒,他看到云岫只穿着件纯白而宽大的T恤,卷着被子的下半身影影绰绰,被子缝隙能窥见一小片柔嫩细腻的大腿肌肤。
这间房是他的,衣柜里的衣服全是他的尺码,而这里唯一一件自己穿过的衣服正套在另一个人身上。
登时,秦易安心头烧起了一片难以形容的燥火。
怒气冲冲想要兴师问罪的念头抛掷脑后,他的脑子空白了几秒,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探进纯白布料之下。
掌心柔润细腻,宛若一块上好的暖玉。
第57章 C-02
两人于一周前签订合约,至今在相互熟悉阶段,除了隔着衣服亲亲抱抱,尚未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秦易安没谈过对象,自然也没跟其他人有过这类接触。
他看着青年乖巧的温顺模样,仿佛他做什么都可以似的,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应声而断!
没疼过人的年轻小伙笨手笨脚,云岫忍了腰上作乱的手片刻,实在没忍住,红着眼一把拍开。
“不许捏了,你力气好大,捏疼我了!”
要不是还记着自己的人设,云岫疼得能嚎出来。
秦易安松开手,撩起青年腰间的衣服弯腰看了一眼。
本该白玉无瑕的肌肤上浮现深浅不一的红痕,秦易安内心微微歉疚的同时,一股说不上来的兴奋席卷全身。
他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问道:“不疼就可以吗?”
云岫有些犹豫,但他如今的身份是金丝雀,不能太傲,思忖半晌,犹犹豫豫点了点头。
秦易安一边观察着云岫的表情,一边试探着探索更多温润如玉的肌肤。
明明都是人的皮肤,他却觉得对方的皮肤更滑更软更细腻,摸起来有股令人上瘾的魔力。
这可苦了云岫。
虽是只是单纯的触摸,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纯洁的小男孩,摸他的人显然也单纯不到哪去,一时生涩的动作很快熟练起来。
云岫浑身发软,无力支撑身体,只能依靠着秦易安搂着他的腰来维持这个姿势。
可他还是不太舒服。
想想也是,任谁一直有东西膈着都不会舒服的吧?
云岫难耐地蹙起眉头,盈着一汪春水的眼眸求助地望向秦易安,表面求助,实则突显他和白月光最不像的地方——
眼睛。
白月光是传统意义上的桃花眼,而云岫的眼睛偏圆,比杏眼扁,眼角圆钝。
如果说白月光像只典雅的临清狮子猫,云岫则像喜欢撒娇的布偶猫。
果不其然,秦易安对上他的目光,跃跃欲试的危险行为猛然停下,被欲.火冲得发晕的头脑也清醒了大半。
回忆起自己做了什么,感受到身下难堪反应的男人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忽然,秦易安一把推开云岫!
云岫没反应及时,径直往后倒去,幸好后面是堆叠的被子,摔了也不痛不痒。
这正是他要的反应。
云岫悄悄松了口气,不是他说,虽然养了替身,但这不到一周就摸上摸下,未免让他觉得有些暧昧了。
他怕等不到白月光回国,秦易安就要拉着他滚床单。
他自认开放,见一个帅哥爱一个,可一本小说里,攻受注定配对,他不想跟主角攻有过多接触,不然总让他有种当小三的错觉。
他觉得就这样不上不下也挺好的。
老实.jpg
秦易安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恍然回神,大步迈入卫生间整理仪容仪表,确定形象不会有损秦家面子之后,一声不吭离开了房间。
云岫大概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不外乎跟他做这种亲密事的人不对,觉得背叛白月光了。
可秦易安也不想想!
早在他提出替身合约的时候,就已经背叛他心中圣洁的白月光了好吗?
妥妥的火葬场预备役成员。
何况合约一约就是一年,要不是云岫清楚白月光下个月回来,他非得拖到人家回来前才肯签。
目送秦易安离开房间,云岫估计这人今晚不会回来后,盖上被子安心睡觉。
……
第二天,管家张叔敲响了房门。
云岫白T恤西装裤,顶着鸡窝头开头。
张叔面不改色道:“云少爷,易安少爷让我来接您。”
然后,他顿了顿,抬起手臂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麻烦您十分钟完成洗漱工作,少爷不喜欢邋遢的人。”
云岫抓了把头发,手感略硬,是昨天抹的发胶晚上没洗,经过一晚上,现在成了海胆头。
不过他没和管家做无意义的争吵,十分钟大概不是管家的要求,而是秦易安的要求。
对于打工人来说,老板才是上帝!
十分钟内洗漱换衣服洗头他可以做到,但头发完全吹干就不可能了。
当他跟着管家来到秦易安住的小楼,清晨的风由外而内穿堂而过,他还能感到头皮凉飕飕的。
张叔候在一旁,微微鞠躬道:“易安少爷,云少爷来了。”
云岫觉得管家没必要汇报,如果秦易安视力没问题,在他走进客厅的那一刻,对方应当就知道他来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易安还真跟个瞎子一样,让管家离开后,直接把他晾在一边,不说话也没看他,活像古代做错了事,却不肯承认的固执男。
云岫:“……”
该说不说,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报警。
云岫没吃早餐,昨晚吃进肚子的都不是正餐,不顶饿,他没兴趣搁着跟秦易安玩猜你心思的游戏。
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云岫走近,抬手搭在男人肩上,轻薄的休闲服轻易使他感受到对方瞬间紧绷的肌肉。
他装作没感觉到,端着解语花的柔弱形象,温声道:
“易安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吗?是我不对,冒犯了你,下次不会了。”
秦易安本来快忘了昨晚发生的事,云岫一提,他立刻回想起令人上瘾的触感,置于桌面的手微蜷。
实际上,他没那么容易生气,避免情绪化是他从小上到大的课。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太过在意云岫,不要沉溺于短暂的快感,这对他未来的发展不利。
秦易安坐直身体,避开了与青年的肢体接触,示意他坐到对面吃早餐,“吃完换件像样的衣服,一会儿陪我出去。”
云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衬衫长裤,可能不太正式,但肯定不算不像样吧?
还是那句话,老板是上帝,他忍!
云岫一边吃,一边思考如何走剧情。
有了昨晚那一出,他以为秦易安并不是很成熟的霸总,年轻气盛,容易做出错事,导致追妻火葬场。
这是狗血小说剧情的通用模板。
然而早上的三言两语推翻了他的想法,秦易安年轻归年轻,也有冲动的一面,但思维方式更偏向于现实。
于他而言,白月光和爱情固然重要,但他的事业和自我满足更重要。
如此看来,理智到有点冷漠,不过这恰好符合顶层家族培养出的继承人要求,秦家在“传位”后,尽可能大的让他放手去做。
云岫有点难以想象,秦易安这样的人真的会如剧情中所描述的那般,后期放下身段对白月光穷追猛打吗?
这些暂且不提,云岫吃完东西,换上管家准备的衣服,跟秦易安出了门。
车子行至公司门口,云岫才恍悟他们不是去参加宴会酒会,而是日常上班。
可上班的人是秦易安,他为什么也要穿西装啊?
穿过宽松道袍,云岫有些难以忍受修身的西装,他琢磨着上到办公室后,能不能请求换一套休闲服。
目前首要的是迎接公司大大小小员工的注目礼,为未来主角爱情的道路增添一丝坎坷的情趣。
当迈入公司大门的那一秒,云岫迅速进入状态,小鸟依人地挨着秦易安走,不合时宜地询问他中午想吃什么,自说自话完了,还状若无人地喊了声“易安哥哥”。
秦家只有秦易安一个独子,没听说有私生子,也没有养子,更没有联姻对象和公开的男朋友。
虽然少东家没有搭理云岫,但也没有刻意保持社交距离避嫌。
顿时,“小情人”三个字在众人脑中浮现。
有人唾弃,有人蠢蠢欲动,。
像秦家这样的家庭,就算秦易安同时谈八个对象,表面上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
八卦消息总是发酵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上到部门经理,下到保洁保安,都知道秦氏太子爷带了小情人来上班。
云岫看目的达成,进入电梯,便悄然拉开距离。
恰好秦易安这时候也皱着眉后退一步,并没有发现云岫的小动作。
秦总倒没觉得青年方才的举动是故意的,他以为云岫单纯在讨好自己,就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一切都得教。
他不算是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他认为人人皆知的礼仪方面,难道不该是常识吗?
要不是云岫的脸和气质像极了年少的白月光,他估计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截了当把人开了。
心中不痛快,秦易安说话的语气变得十分烦躁和不耐:“在外面不要离我太近,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听到了吗?”
站在电梯角落的青年眼眸微动,垂下眼帘盖住了琉璃似的明亮眼眸,轻轻答道:“听到了。”
秦易安看到他被凶了依旧听话乖巧的模样,不知为何,那股郁气不仅没散发出去,反而更郁结了些。
本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电梯门一开,秦易安抿唇跨步走出电梯,步子大且快,云岫一边在心里偷偷骂,一边小跑才跟得上。
虽说办了宴会,宣布秦易安正式接手秦氏集团的工作,但不可能一上来就当董事长。
在熟悉家庭产业和各项事务时,还需要现在的董事长,也就是秦易安的父亲指导,所以秦易安目前的职位是钱少事多的总裁。
云岫很有金丝雀的职业素养,金主工作,他在旁边小憩。
睡醒看到金主杯子空了,便亲手泡了杯咖啡给对方提提神,顺手在茶水间拿了几包零食回去咔嚓咔嚓,然后吃完继续睡觉。
或许金主无法容许金丝雀向猪的方向发展,云岫没睡多久,就被秦易安推醒了。
十点多的阳光从窗外照入,秦易安背光站立且沉着脸的时候,很像地府爬上来索命的厉鬼,“除了吃和睡,你就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吗?”
云岫差点脱口而出“吃和睡本身就很有意义”,幸好及时清醒,想起他是个不会同金主争辩的金丝雀,有点无奈道:
“我是舞蹈系的学生,在这里练基本功不太好吧?而且我穿着的衣服没有弹性,不方便做太大的动作。”
秦易安这才想起云岫的专业,他没见过舞蹈生练基本功,想着这么大的办公室,不可能不够云岫施展。
他要求不高,只要别在他工作的旁边睡觉就行,指着某扇门说:“休息室有我的衣服,你自己进去找合适的穿,随便找块空地练习,总之不要睡觉。”
一天换几套衣服,云岫没了反驳力气,随手拿了不会出错的短袖短裤换上,在沙发旁甩肩。
云岫甩肩的时候,秦易安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等青年坐在地毯上沐浴着阳光压腿,他逐渐开始频频走神。
云岫身材比例本就优越,增加“从小练舞”的元素之后,修长挺拔的身材条靓盘顺,特别是那双笔直而骨肉匀亭的长腿,膝盖脚踝和指甲都泛着淡淡的粉,让人移不开视线。
因为穿着短袖和短裤,冷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和阳光之中,隐约有白到反光的趋势。
秦易安在脑中和自制力拉锯许久,终是放下了笔。
只看一分钟。
一分钟之后,马上继续工作。
第58章 C-03
云岫对身后投过来的视线一无所知。
他看着窗外高低错落的摩天大楼,灿烂的阳光平等落在每一栋楼上。
反光的时候,既像来到了赛博风的星际都市,又像来到了魔幻西方,一只只炸着鳞片的龙冲天而起。
做完压腿的动作,他想换个动作继续练习,但他刚动一下,身后传来“啪嗒”一声。
云岫:“……?”
他循声回头望去,看到秦易安正低头阅览文件,除了笔掉在地上,没有任何异样。
云岫不明所以,但他本着金丝雀的职业素养,当即中止手中的事,走过去弯腰捡笔,“易安,你的笔掉了,喏,给你。”
云岫自认自己说话做事很正常,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半米,可秦易安在听到他说话之后,力道不轻的把文件落回桌面。
男人凤眸微眯,“你在勾引我?”
云岫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然后顺着他的视线慢慢低头,目光最后定格在自己光.裸的大腿上。
霎时间,头顶的一个问号变成一排问号。
……你没腿还是我没穿裤子?
云岫默念三遍“乖巧善良”人设,目光无辜地暗中提示:“没有呀,这不是你的裤子嘛?”
“你可以穿长裤。”秦易安用平淡地陈述语气不悦道:“别做多余的事,别做这种表情,不像他了。”
云岫面色一僵,而后忍气吞声道:“……我知道了,易安。”
可以说秦易安是云岫做任务后,遇到的最难伺候的任务对象。
这不行,那也不行,若是不行的理由正当,他自然会调整,可对方说的那些话没一句是有道理的!
不过转念一想,秦易安为了怀念白月光,包.养替身金丝雀这件事,本身就站不住脚,又怎么能要求他说话做事礼貌且公正呢?
想到这,云岫心里簇簇往上窜的火苗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瞬间熄灭。
他跟脑子不正常的霸总计较做什么。
云岫微微笑了笑,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练习。
秦易安在他转身的时候便停下了动作,用眼角余光瞟着那边,轻蹙着眉。
他心中有些懊恼,因为他想表达的意思不是强制云岫东施效颦,而是想问他,能不能穿多点,露胳膊露腿有点影响他工作了。
然而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
话说出口,往上打补丁已是无济于事。
何况,秦易安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长那么大从未回收过说出口的话。
算了。
一个玩物而已,没必要为他做到这种程度的改变。
……
秦家人各有各的生活,平日里没别的事,基本不会碰面。
云岫在秦家住了一段时间,终于迎来开学的日子。
早上,他吃了阿姨做的早餐,准备去上课。
由于他是秦易安养的金丝雀,总不能让金主一等等好几天才看到他,所以这学期开始,他申请了走读。
秦家庄园坐落于富人区,旁边就是地铁,出行十分方便。
就在云岫思考待会要转乘几号线的时候,楼梯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云岫有些讶异,看了眼时间,七点不到,按理说八点才是秦易安的起床时间,他起那么早做什么?
压下心中的疑惑,云岫调整表情,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疑惑和笑意,“易安不多睡一会吗?”
从微乱未干的发丝来看,秦易安只是简单打理外表,便匆匆赶下来。
因为没睡醒、时间赶叠出来的buff,秦易安表情算不得好看,但良好的教养使他克制住了少爷脾气,“嗯,今天我送你。”
闻言,云岫是真惊讶了。
相处一段时间,不说对秦易安性格了如指掌,可他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冷漠、挑剔、利己主义——
这样的人,竟然主动提出送他上学?
若不是怕秦易安生气,云岫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想往窗外看看是不是下红雨了。
云岫很想拒绝,但他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他替秦易安整理翻折的领口,低眉顺眼神态温驯,“谢谢易安,待会就麻烦你啦!”
精致的五官组合成的一张脸,乍一看并不惊艳,却有越看越耐看的特点。
朝阳之下,青年莹白如玉的皮肤显得格外清透无暇,像高高雪山上盛开的雪莲,高岭之花却触手可及的存在令秦易安有些失神。
严格来讲,云岫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其实不完全像他心中的白月光陈景明。
青年天生有一股活泼的特质,即使安静下来,那股活泼聪明劲儿也会从眼睛里钻出来,然后无孔不入钻进他的情绪领域,叫嚣着带他一起燥动起来。
如果是别人在他旁边这样,早被他解雇了,有多远滚多远。
可那人是云岫,秦易安就有点没辙。
不知道为什么,他跟那双眼睛对视,很难产生抗拒心理。
或许是云岫长得太像陈景明了吧,就算性格略有不同,他仍旧抱有十足的宽容和耐心。
“易安?”
云岫眼神困惑地唤了一声,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发起了呆。
秦易安尽数收敛过于发散的思维,“没事,你几点上课?”
“八点。”云岫担心自己说八点,少爷真要卡点,提醒道:“最好预留出十五分钟的时间,我要回宿舍拿书。”
秦易安没答应预留足够的时间,也没拒绝,坐在餐桌旁,等云岫去厨房给他端早餐。
不过,少爷的耐心不到一分钟就告罄了,皱眉不悦道:“你怎么还没搬东西回来?不是早跟你说办走读手续吗?为什么办的时候不搬行李?”
一连三个问题,足以说明少爷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云岫有点无辜,“学校没开学,我办不了走读,没有证明,宿管阿姨不会同意让我搬行李的,这几天我还要跟辅导员请假才能在外面住。”
这不是他的问题好不好?
秦易安要是着急,怎么不派人跟学校交涉,让他一个没话语权的学生跟各个领导掰扯,他连校领导的面都见不上啊!
少爷眉间的褶皱还是没有松开,但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没再揪扯搬行李,转而松缓语气,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记得你下午有节四点半到六点多的课,下课先别回来,在校门口等我,晚上有个局,你陪我去。”
云岫轻轻应了声,“好。”
……
云岫在本地上大学,免了长途奔波,但免不了舞蹈生的早功。
他七点半到校,回宿舍拿书,突然听舍友说明天开始要六点四十上早功的噩耗。
六点四十!
有的地铁都没发第一班车!!
要不不办走读了吧,他从秦家来学校,少说要十分钟,他真的不想六点起床。
云岫心态有点崩,顾不上毁人设,拿出手机就跟秦易安商量不走读的事。
舍友听到他说走读,也是一脸震惊,“不是吧,咱们住校的少说也要六点二十起,你要是在外面住,不是五点半左右就要起床?”
云岫也不想,但他没把话说死,强颜欢笑道:“我哥要求的,我再跟他商量一下吧。”
大一刚开学,行李和书都是配送到宿舍的。
大家刚认识没多久,加上云岫昨晚没来学校,这是三个舍友第一次见他,对他的情况不太了解,劝了两句便没再多说。
云岫来的时候,原主已经报了高考志愿,被本地一所名校的舞蹈学专业录取。
他以为舞蹈学会比舞蹈表演轻松些,等课表出来,好像也轻松不到哪去啊!
木已成舟,转专业要耗费的精力更多,基本转不了。
等一节课上完,秦易安的消息姗姗来迟。
打开一看,不出意外地拒绝了他的请求,理由是六点不算早,司机完全可以送他去学校,再回秦家接他去公司。
云岫:“……”
这是你能不能赶去公司的问题吗?
对秦易安来说,这确实是他能不能赶去公司的问题,至于云岫需不需要早起……不就早起二十分钟?
又不是早起一个小时,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改变他计划好的事。
除非明说,否则秦易安根本不知道云岫那一大段委婉请求的目的是什么。
但云岫怎么可能直说,最后住校的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舞蹈生的大学比一般学生辛苦,别的学生只需要坐在教室里动笔动脑,舞蹈生需要脑力与体力并存。
上了一天的课,云岫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校门,没在路边接学生的车中找到秦易安的车。
他以为是自己找漏了,可重复找了两三遍,依旧没看到带着秦家标志的车。
云岫担心是自己遗漏,或者没商量好在哪等的原因,干脆打电话过去打算直接询问秦易安在哪里。
然而电话打通响铃不到两秒,就被对面挂断了。
接着,状态栏弹出了新消息的提示。
这一看,差点没把云岫气笑了。
秦易安:[在开会,等着。]
等着?
会开多久?
他又要等多久?
秦家里学校近,但里秦氏集团很远,从公司过来,起码得半个小时。
他听秦易安早上的语气,以为一下课就过来接他,导致他下了课就小跑出来,下午刚洗的澡又白洗了!
他的母语不是汉语,是无语。
服了,做不到的事能不能别说啊,净耽误人时间。
过了一会儿,又有新消息弹出来。
秦易安:[你要是没事,自己打车去京华路月色会所,在那等我。]
京华路,搭地铁也要一个小时才能抵达。
云岫看到这条消息,只觉得站在太阳底下等人的自己像个绝世大傻逼。
无能狂怒几秒,他认命蹲在树荫底下,开始在地图上搜索去京华路的路线图。
因为他蹲的地方很窄,一辆加长林肯停在他面前时,他以为是自己挡住了人家的车道。
正想往后退一退,车门自动打开,冰冰凉凉的空调气瞬间涌出。
云岫:好爽!
不过他是个有道德的人,这车可能是来接学生的,他蹲着估计挡着人家了。
他没往车里看,礼貌而克制地看向别处。
因此,车内响起一道熟悉且磁性低沉的男声时,他迟疑了很久。
“不上车吗?”
车内的男人身穿藏蓝色的西装,金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使他看起来温和而儒雅,“还是说,秦易安没打算带你去月色?”
捕捉到关键词,云岫下意识投去视线。
是在秦家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谭荣之。
云岫有些看不透这人,总觉得在对方和气文雅的皮子地下藏着一头凶兽,平时不会主动接触剧情没有描述过的角色。
今天可能在秦易安那边受了气,他本能寻找一个可以撒气的对象,而谭荣之正好符合要求,刚好撞在他枪口。
在谭荣之发出邀请后,他没过多思考便上了车。
第59章 C-04
云岫上了车,抱着手臂坐在角落生闷气。
谭荣之正低头看着资料,听人上车之后就没了动静,有点奇怪地抬眸扫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角落臭着脸生气的云岫。
谭荣之翻动纸页的动作一顿。
宴会那天回去,他就让人查了云岫的身份,知道是秦易安包养的小金丝雀,他也不介意。
因为他清楚,以秦易安眼高于顶的性格,刚养在身边还需要时间接触。
或许换个说法会更直观——
秦易安有精神洁癖。
这是在他大学期间得出来的结论,毕竟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秦少爷有个白月光,人人都想利用白月光做文章。
曾经有许多人想给秦易安塞人,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有好事者究其原因,竟然是那些人不是不像,就是谈过,嫌脏。
谭荣之笃定,秦易安肯定没碰过云岫。
被青年无视了个彻底,谭荣之不仅没觉得冒犯气愤,还觉得颇为有趣。
自从完全接管谭家之后,还没人给过他脸色看。
谭荣之莫名起了逗弄的心思,放好资料,好整以暇道:“你跟秦易安闹矛盾了?”
“没有。”
云岫虽然臭着脸,但还是回答了他的疑问。
他俩确实没闹矛盾,单方面的矛盾怎么能算闹矛盾呢?
青年说话硬邦邦,犹如一根不软不硬的刺,刺的硬度取决于听者。
谭荣之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心性早就磨练得水火不侵,面对青年谈不上好的态度,他依然笑容淡然,“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来接你?”
云岫一噎,想到谭荣之不是剧情人物,他不用对方面前掩饰真实性格,恶声恶气道:“关你什么事。”
谭荣之哑然,好心地提醒:“你还坐着我的车。”
言下之意,是和他有点关系。
“怎么,你要把我赶下去?”云岫抱着手臂,靠着椅背,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那你把我丢下去吧,被车碾死了算你的。”
谭荣之:“……”
他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和秦易安的眼光。
眼前的这个小泼皮,真的是他在宴会看上的矜贵小少爷吗?
云岫才不管他怎么想,得寸进尺地翘着二郎腿,面色嚣张。
他的本意是惹谭荣之生气,因为情绪守恒,就像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一样,怒气也是。
谭荣之要是生气,他就开心了。
云岫知道这种想法很损,但他现在只想丢掉脑子和道德做任务。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直接让对面的人看到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画面。
由于此行的目的是半正式场所,云岫特地带了身休闲西装来学校换洗,西装裤大多没有弹性,这个姿势便将西装裤下所包裹的臀腿线条暴露无遗。
修长柔韧,兼具美感与力量。
谭荣之目光一凝,忽地想起云岫是个舞蹈生,如果穿短的裤子,那双腿应当是又白又笔直。
云岫原本见他隐约有怒色自眸中一闪而过,但定睛一看,又恢复了温和的神情。
他循着男人的视线缓缓低头,最终落在自己臀腿部位。
云岫凝重地放下腿:“……谭先生,我想你应该懂得非礼勿视的道理。”
谭荣之轻笑,“我没看。”
这是将云岫方才的厚脸皮行为抛了回去。
云岫从来不是让自己吃亏的性格,谭荣之看了他不承认,那他就要看回去。
还真别说,谭荣之奔三的年纪,身材好像很不错。
藏蓝色的西装底下,能看出结实健壮的胸肌,结实强壮的臂膀,虽然看不到臀部,但大腿发达且有健身习惯的人,臀部估计也很翘。
云岫越看,眼睛越亮。
哇哦。
谭荣之这个老男人也很有料嘛!
而被小流氓视线注视的人却不那么好受。
谭荣之是成年多年的男人,拥有无数身价之后,不介意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一部分代价。
青年的眼神像一把小钩子,即使清澈不含任何情色意味,却极大戳中了他的性.癖,轻易勾起他的□□。
他将纸质资料重新拿起,放置在大腿上。
再开口时,男人上身往前倾斜,宛若勾引亚当夏娃吃金苹果的毒蛇,语气带着十足的诱惑:“怎么,秦易安没给够你想要的?不如把他踢了,跟我合作如何?”
能将包.养协议说成合作,除了谭荣之估计也没谁了。
豪车的车内空间再大也有个限度,谭荣之倾身靠近,云岫得以清晰看到金边眼镜下,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
两人对视片刻,云岫哼笑,“光说不做可不行,看你表现。”
谭荣之微微挑眉,“哦?好啊。”
他本以为这是一只娇憨可怜的小雀儿,没想细细一瞧,竟是只会啄人的隼。
罕见地,谭荣之起了一丝征服欲。
平淡如水的生活日复一日没有新意,或许找个有趣的小玩意逗弄也不错。
谭荣之漫不经心地想。
……
月色会所的名字听着接地气,像路边随处可见的不正规会所,但只有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的人才能明白“月色”的含金量。
秦、谭、陈三大家族合办的会所,因为资金足够,不管是服务还是酒水吃食,皆不逊于京城最好的餐厅。
当然,还有更简单的辨别方法。
在京城的繁华地段能占这么一大片地方做生意,钱和势缺一不可。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会所大门,甫一停稳,就有穿着黑白两色员工制服的经理带着泊车小弟迎上前来,为客人开车门和引路。
谭荣之是月色的常客,经理一见到他便笑容满面,大堂内的其他经理见状,亦是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谭先生,今晚还是去青竹间吗?”
既然是三家共办的会所,自然从一开始就夹带私货,每家都要了一层作为私人地盘,但为了方便取名,就采用了四君子里的“梅兰竹菊”作为代称。
分完之后,多出来的“雅菊间”才是京城生意人趋之若鹜的最佳谈事场合。
虽然谭荣之每次过来,都是去青竹间,但经理出于稳妥,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谭荣之的回答也证实了“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先去青竹间给他换身像样的礼服。”谭荣之转眸看向云岫,示意他说的人是谁,之后才道:“今晚去雅菊间,秦易安应该提前预订了吧?”
秦易安是提前预订了,但没跟这边的人说订来做什么,经理确实不太清楚。
经理讪笑:“订了,可能是客服没听清楚交代,待会我就跟秦少那边再沟通一下。”
谭荣之不知可否,继续迈步往里走。
云岫“哎”了一声,不太情愿道:“我为什么要换衣服?我觉得我现在这身挺好的,我不想换。”
谭荣之尚未回答,旁边的经理就为他抹了把汗。
如果说秦家家业涉猎广泛,各方面都触及些许,那谭家便是专精服装市场和金银首饰等领域起家的。
作为老牌家族,做着全华国最大的服装生意,谭家极为重视家族子嗣的礼仪培养。
谭家相信,出众的相貌千篇一律,仪态和教养才是最吸引人的点。
谭家子仪态好了,穿着家族高奢礼服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晚会,自然会吸引无数人想要和谭家做生意。
曾经也有暴发户在谭荣之面前大放厥词,认为所谓的礼仪只是上流人士的假面,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
当时的谭荣之没说什么,但经理后来听说,那个暴发户因为不讲诚信,永远被排除在京城的生意圈子之外。
商人讲诚,起初没人把这件事同他联系到一起,大家都骂暴发户活该。
可在某天,暴发户不知从哪打听到谭荣之在月色,追来门口磕了几个小时的脑袋,嘴里碎碎念着什么,也没换来谭荣之一瞥。
那天正好是经理值班,他听清了暴发户说的是什么。
“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令经理毛骨悚然,自那以后,他对待谭荣之比秦易安更慎重。
假如惹到后者,顶多丢了工作,但惹到前者,聪明些的像暴发户那样,能醒悟是谁搞自己,不开窍的大概稀里糊涂自认倒霉了。
因此,他看到云岫这副模样,便以为又是一个恃宠而骄、濒临翻车的金丝雀。
今天注定让经理大跌眼镜。
谭荣之不仅没有生气,还很耐心地跟青年解释:“秦易安可能没和你说,今晚的宴会年轻一代基本来齐,礼服是宴会的敲门砖。纵使你长得再好看、身边人的地位再高,没有一套好的礼服,别人不会看得起你。”
久经职场的经理一听,下意识分析话里的含义。
踩了秦少一脚,温声细语解释这么做的原因,侧面衬托自身的贴心,暗暗又踩了秦少一脚。
经理倒吸一口冷气,不动声色看了眼云岫。
难道说这位喜欢谭先生的同时,也想着秦少?
唏嘘,真是人不可貌相。
云岫在“秦易安忘了说”和“秦易安故意没说”之间,选了前者。
他还记得在秦家的那场正式宴会上,在不确定出不出场的情况下,秦易安都让人给他捯饬得人模狗样。
若是在穿着上丢了脸,以对方的性格,他恐怕在秦家待不了多久了。
仔细权衡利弊一番后,云岫妥协了,跟谭荣之去青竹间换了身正式礼服。
相较于秦易安给云岫选的黑色,谭荣之给云岫挑了套纯白镶钻的礼服。
收腰的设计衬得青年腰细臀翘,长到完全能盖住袜子的西装裤显得本就长而笔直的腿越发修长好看。
谭荣之拉远距离,完整看到青年全身,眸中划过一丝惊艳神色。
他见过穿黑色礼服的云岫,第一眼便能感觉是富养出来、极有涵养的小孩,却没想到穿白色礼服的云岫,比穿黑色更让他眼前一亮。
乌发雪肤,星眸红唇。
谭荣之颇为愉悦地想,这就是他理想中的金丝雀。
放在秦易安身边太可惜了,那个粗人不懂得欣赏,只会浪费,像这样需要精心养护的宝贝,应该让他来呵护才合适。
得想个法子要过来。
*
七点五十分。
月色的灯光已然尽数亮起,俯瞰之下,整个会所宛若金碧辉煌的宫殿。
雅菊间,正是一派热闹景象。
谭荣之带着云岫进入这层楼的时候,身份尊贵的少爷小姐们正三两凑在一起谈笑风生,发现他们的人,皆是表情一顿,而后微笑颔首致意。
其实谭荣之不一定能看到他们远远打了招呼,但身份地位差距摆在那里,即使是表面功夫也要做全。
否则一旦有不好的流言传出去,轻则不予计较,重则家破人亡。
谁也不敢堵高位者不会计较。
云岫进门后,四下张望寻找,没看到秦易安,估摸着开会耽误了时间没到。
他到底是秦家那边的人,不能跟谭家走太近,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生气归生气,却不能拿任务开玩笑,所以他没找到秦易安,也跟谭荣之说了一声,找了个角落等待。
谭荣之听他说要避嫌,眼眸微深,没阻止,微笑着点头同意了。
毕竟他很满意云岫,而且有自知之明。
于他而言,轻易得来的东西不被珍惜,为了能更长久感受这份趣味,他耐心十足,愿意用更多时间和精力慢慢捕获对方的心。
云岫没等太久,很快发现了秦易安的身影。
然而不等他开口,秦易安便来到他面前,劈头盖脸低声训斥:
“不是让你在京华路等我吗?你怎么自己上来的?还有这身衣服,丑死了,白的跟奔丧似的,你还不如再穿个麻袋,把披麻戴孝凑齐!”
他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找茬,而是故意找茬。
云岫想着进来再避嫌,但已经晚了。
秦家家大业大,簇拥秦家的人一早听说秦易安养了个金丝雀。
但凡不是担心明目张胆地调查会惹怒秦易安,这会儿云岫从小到大的事迹早就广为流传了。
即使查不到具体资料,但云岫长什么样,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
因此,云岫跟着谭荣之进月色的事,在一个小时前,就有人悄悄告知秦易安了。
云岫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面对秦易安的突然发怒,心中并无多少惧意,问就是习惯了。
哪天秦易安不发神经才是他该担心的事。
“谭先生是个好人,他见我一直等在下面,问我找谁,听我说找你就带我上来了。”
云岫组织语言给他解释:“我从学校出来,没带礼服,这是谭先生借给我的,易安待会可以帮我还一些钱吗?从工资里扣。”
真话不能说,假话说不了,半真半假的话更有说服力。
明明是一查监控就能发现真相的事,云岫十分清楚秦易安不会查,就像秦易安相信他不会说谎,也没胆子说谎一样。
听到他的解释,秦易安虽然依旧不悦,但面色缓和不少。
谭荣之是他竞争对手,云岫跟对方扯上关系,让他有种被背叛的错觉,无论理由多充足,反正不可以!
秦易安语调冰冷,警告道:“下不为例,希望你记住合约内容。”
他指的是其中一条条款,“合约期间,甲方可以和别人发生性.行为,乙方不能和其他人有感情纠纷与性.行为;如果乙方违反本条例,赔偿甲方一千万。”
霸王合约不具备法律效应,但包.养合约也不受法律约束,云岫想要钱的话,就得遵守合同内容。
云岫在心里翻白眼,表面却温顺道:“我知道的,易安。”
秦易安这才露出勉强满意的表情,可他觉得光口头教训不行,要给云岫一点颜色瞧瞧,故意晾着他,抛下一句“别跟着我,不准提前离开”,便头也不回去别的地方与人笑谈了。
云岫敢肯定,在秦易安走远之后,众多或明显或隐晦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
至于是看好戏还是另有所图,就不得而知了。
……
秦易安不管云岫,以为青年会尴尬得无所适从,如坐针毡地反思。
他自负且自傲,从未有过想得却得不到的事物,说不管就不管,绝不多看云岫一眼。
也就是他的自负,让他失去了未来后悔莫及的东西。
云岫在座位上悠然自得吃点心喝小酒,待得比端着贵族架子的少爷小姐们舒服百倍。
喝多了,想上厕所。
他眯着眼辨认出卫生间的方向,站起来时,身体不明显地晃了两下。
这具身体没喝过多少酒,只喝了几杯低度数的酒精饮品,云岫就感觉有点头晕,脑袋雾蒙蒙的,但好在没有出现酒精过敏的迹象。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秦易安的人,见他去上厕所,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因此,有人看到谭荣之后脚进了厕所,也没有多想。
云岫解决完生理问题,低头洗手的时候,突然被第一个隔间里出来的人搂住,条件反射挣扎起来。
谭荣之只想玩点情趣,不想引来围观群众,连忙出声道:“是我!”
面前就是镜子,云岫又不瞎,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没洗手,不能摸我!”
谭荣之:“……我没上。”
他有点无奈,又有点新奇。
每当他觉得看透云岫时,对方总会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这让他更加想要靠近和得到,好探究青年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云岫嘟囔,“那也不行,你摸门把手了!”
谭荣之只好尊重他的意愿,飞快洗了一遍手,“这下行了吧?”
青年满意点头。
从云岫的神态和语气来看,谭荣之不难猜出他喝了酒,并且不胜酒力有些醉意。
选这个节骨眼跟来,谭荣之自然不是单纯想跟云岫说两句话。
为了避免云岫再说他不洗手破坏氛围,谭荣之半哄半骗把人带到消防通道,继而问道:“秦易安今晚那样对你,你还要跟他吗?”
酒精一视同仁,可不管云岫是不是本地灵魂。
他用所剩无几的理智认真思考,慎重地点了点头,“要,他很重要。”
谭荣之心下一沉,“你喜欢他?”
云岫摇头,理直气壮道:“不喜欢啊!他脾气那么坏,我喜欢情绪稳定的人!”
谭荣之一时间没能理解云岫前后两句话有什么关联,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跟秦易安签那种协议?
不过他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即使理解不了感情方面的事,但他从理智出发,直觉其中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他略一沉吟,“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能离开秦易安,拿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肯跟我?”
“白月光回来的时候。”
涉及剧情,云岫潜意识挣扎许久,又改口道:“不知道。”
穿书局有宿主自保机制,作用于精神层面。
在系统判断宿主无法掌控身体时,会切断与外界交流的感官,直到系统认为宿主不会在外界诱导下,透露穿书局相关信息为止。
接下来,无论谭荣之问了什么,青年都没再开口说话。
似乎嫌她问多了烦人,一脑袋扎进男人怀里,脸埋在鼓囊囊的胸肌上,回避他的各种问题。
一开始,谭荣之没想问那么细,对秦易安隐晦提出将云岫给自己的时候,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来这边碰碰运气。
谁知撞上云岫醉酒,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可不就抓紧机会问吗?
有句话说得好,“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已知秦易安不珍惜这只小雀儿,小雀儿也不喜欢秦易安,只是因为某个原因,要在对方身边待到陈景明回来。
回想起秦易安方才说“他喜欢我,有本事来抢”的傲慢神态,谭荣之意味深长地笑了。
不喜欢秦易安,没否认喜欢自己,那就是喜欢他。
虽然不明白云岫在执着什么,但他都这么配合了,那他拿点奖励不过分吧?
借着外面走廊照进来的微弱白光,男人垂眸看着青年毛茸茸的发顶,眼眸深处露出了和消防通道牌子一样颜色的幽幽绿光。
……
今晚的宴会是秦易安的主场。
在秦家办的宴会正式且盛大,主要是秦易安和各个家族领头人的交流。
有长辈在,年轻一代放不开,有很多不方便聊的话题和玩法也无法展开,所以有人提议再办一场小型宴会,只邀请圈内的年轻一代。
家世不够的不要,辈分太大的不要。
不过每个人都能带伴来,像秦易安带云岫这样,有不少人都带自己的男女朋友过来。
宴会到了尾声,该谈的事谈完了。
秦易安一转头,就看到角落沙发上接吻的男男女女,有混不吝的已经探手到衣服底下摸索。
要不是还记得这是哪里,估计能当众做起爱来。
秦易安表情有一瞬间的嫌恶,但他们又不是乱搞,每个人只带了一个伴,有的一个也没带,他不好说什么。
可厌恶的情绪没有消失,他突然想起某个被自己故意放置的人也有一张出众的脸,心莫名揪紧,望向青年坐着的方向,担心有人欺负他。
好在秦家的面子还是大,青年方圆两米,无人敢靠近。
秦易安松了口气,来到他面前,看他在闭眼休息,凑近还能闻到浅淡的酒味,难得缓了语气,“你喝酒了?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云岫这时已经清醒许多,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手,要抱意思不言而喻。
他闭上嘴巴时,感觉嘴唇有些涨痛。
忽然想起某谭姓男子在灯光底下斯文败类,背地却低声下气哄人张嘴的禽兽嘴脸。
吃一次不行,贪心的非要二三四五次。
这才是人不可貌相好吗?!
话说回来,谭荣之吻技挺好的,不愧是奔三的老男人,懂得疼人。
云岫计划着,在陈景明回来之后,他被赶出去,就暂时去谭荣之那。
流落街头什么的,做个样子,秦易安这样认为就行,反正又不天天看着他在街头流浪。
就在云岫享受坏脾气好身材男人的搬运,并且回味好脾气好身材男人吻技的时候,秦易安冷不丁道:“你嘴怎么肿了?”
云岫:“……”
他下意识微微收紧拳头,冷汗差点下来。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反应越大就越可疑,随后努力放松身体,维持当前的姿势,飞快过了一遍原主的记忆。
“有吗?”青年舔了舔嘴唇,“好像有点,我芒果轻微过敏,可能是吃了芒果夹心蛋糕的缘故。”
原主小时候芒果过敏,住院记录可查,但长大之后就不过敏了,拿来骗骗秦易安正好。
秦易安让人查过云岫的完整资料,对他芒果过敏的事有些印象,闻言不再追究嘴唇莫名其妙肿了的事。
不过过敏不长小红点,只是嘴唇肿好像有点奇怪。
秦易安这会儿没多想,却在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另一边。
谭荣之得了奖励,心情大好。
回家之后,他特地翻出以前用的手机,找到高中班级群,对其中一个同学发了条消息。
[我听说你有个关系好的堂弟跟秦易安一个班是吗?麻烦帮我问一下他有没有陈景明的联系方式,有重谢。]
同学的家庭是三流世家,谭荣之手缝露出点沙砾,于他们而言已是重谢,当即发动全家,连夜联系堂弟找陈景明的联系方式。
陈景明不是陈家嫡系,在陈家不受重视。
按照剧情发展,他得在国外做出举世皆惊的心脏手术,才能名声鹊起,荣归故里。
云岫不知道,自己色迷心窍跟谭荣之接了个吻,随之带来的蝴蝶效应将剧情往前拔了一个剧情点。
他只知道,第二天睡醒准备上学的时候,看到秦易安在家健身房面色阴沉地锤沙包。
云岫带着一头雾水来厨房端早餐。
阿姨见他不知情的样子,忧心忡忡地望了眼健身房的方向,小声道:“岫岫,阿姨多嘴一句,你还年轻,不要把所有东西都压在少爷身上……今早我听到他跟人打电话,说谭少正打听少爷喜欢了很久的人,你、唉!”
一般情况下,在这种家庭当阿姨的人不会蛐蛐主家,除非不想混了。
阿姨能跟云岫说这么多,是因为有次上楼梯脚滑,她差点从二楼摔下去,幸亏当时云岫路过拉了一把,不然给秦易安做饭的阿姨得换一个了。
救命之恩大过天,阿姨不忍心见年轻俊秀的小伙子误入歧途,到底没忍住开口劝说。
云岫没想到是谭荣之那边出了问题,恼火的同时,很感谢阿姨给他通风报信,也小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目前有点缺钱,过了这阵子就好。”
听他思路清晰,阿姨没再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虽然不清楚云岫有什么苦衷急需钱,但她不是非黑即白的人,劝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云岫吃完早餐,向学校那边请了假,怒气冲冲杀向谭氏集团。
到公司楼下,他还记得给自己戴上口罩,以免被人认出来,后面捅到秦易安那边,遭罪的还是自己。
走得太急,他忘了提前告诉谭荣之下来接他,或者给个预约,他自己上去。
前台值班的小姐姐问他有没有预约,他扶额懊恼,“稍等,我现在预约。”
前台小姐:……现在?
云岫没解释,直接拨了个微信电话。
大概响了十秒,听筒传出男人温和低沉的嗓音:“岫岫?有什么事找我吗?”
前台小姐认得大老板的声音,但她不敢确定,因为那道声音夹杂着一分欣喜两分惊讶和三分受宠若惊,剩下四分是她的滤镜,替老板硬撑着人设。
云岫压着怒气,“有事,我亲自上去找你说,你跟前台说一下。”
隔着电话,谭荣之没察觉异样,欣然答应。
前台小姐却替大老板升起了一抹担忧,她总觉得大老板会被疑似老板娘的青年教训啊!
第60章 C-05
没有特殊审美的领导指挥装修,各个公司的装修大同小异。
谭荣之一样拥有一整层的办公区域,分成办公区和休息区。
办公区存放的机密文件多,加上不是自家公司,云岫很有分寸,上来后只在休息区活动。
等谭荣之处理完手头的事,一过来便看到云岫占据了他最常用的摇椅,正对着门口,眼神不善。
谭荣之忽然背后一凉,问道:“岫岫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岫眯了眯眼,“昨天是不是有人说要表现自己?可我怎么听说你在找陈景明,难道是某人见异思迁,一夜之间就变心了。”
对谭荣之来说,尺寸刚好合适的躺椅,青年窝在上面就显得体型有些娇小。
他微仰着脑袋,一双乌溜溜的眼眸眯成缝,秀美的眉微蹙,像只不肯袒露心意、担心丢脸的傲娇小猫。
谭荣之见过自持身份,拉不下脸的少爷小姐,也见过畏惧他身份,说话做事唯唯诺诺的人,第一次遇见有事直接找上门质问的,他不觉冒犯,反而感觉有趣。
然而云岫可不想让对方感到有趣,他绷着脸,神情严肃,“陈景明喜欢的是秦易安,我劝你换个人喜欢!”
他自认真心实意地劝说,甚至抛开两人在消防通道发生过的亲密行为,因为他觉得谭荣之是个好人。
即使两人后面没法有一段愉快的经历,他也不希望对方成为主角攻受爱情的炮灰。
谭荣之却误以为他吃醋了,还不好意思直说,但以他的理解能力,云岫这跟直说也没有区别。
他勾唇一笑,“换个人喜欢?我不是说过我喜欢你吗,你还说看我表现。”
云岫嘟囔,“不信。”
他见过变心的男人可多了,虽然身边没有,但有喜剧色彩的配角,就有悲剧色彩的配角,这些不绝对。
除了天灾人祸这类不可控的事故,大多悲剧产生于家庭,多是感情不合或出轨。
因此,谭荣之嘴上说什么最喜欢他,云岫一个字也不敢信。
如果在小世界里自愿放弃穿书者的身份当普通人,那也是像上个世界那样,处于高位才行。
万千思绪在心中一划而过,云岫面上却不显露分毫,若是让秦易安和谭荣之知道他内心所想,绝对不会认为他纯善可欺。
某种程度上来讲,穿书局不允许任务者透露相关消息,也是保护任务者本身。
关于无名配角联系主角受这件事,云岫提醒过,便懒得跟谭荣之掰扯了。
他这趟出门的主要目的不是谭荣之,而是起床晚了,赶过去上课很麻烦,干脆请上午的假,又因为无处可去,来谭氏蹭吃蹭喝,下午再蹭车去上学。
谭荣之笑眯眯看着云岫吃好喝好,就差把他当祖宗宠,等他吃光休息室的小零食,贴心道:“还吃吗?我让后勤再拿些过来。”
云岫乜了他一眼,摸了摸肚子,“不了,我要吃你们公司旁边那家酒店的菜。”
先前说过,京城有家餐饮做得特别好的饭店,其实就是谭氏旁边那家酒店的食堂。
不少人来京城游玩,在酒店住下,还能享受最好的餐饮,所以这家酒店的生意十分火爆,吃个饭都要提前预订。
谭荣之颔首的动作将将顿住,“我今天没有订餐,现在有些来不及,你下午还在公司陪我吗?”
“不在,不过中午我在你这午休,下午你送我去学校。”云岫理直气壮地提要求,“我不管,我就要吃!这点要求你都满足不了我,还说看什么表现!”
通知谭荣之开会的助理进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吓了一跳,忙转头看是哪家小少爷这么大胆,接触谭董时竟然没调查过他的性格吗?
很多未经世事的年轻人轻易被谭董的外表所迷惑,却不知笑面虎比冷面阎王更可怕。
里面的两个人还在对峙,助理立在门边不敢发出动静,生怕引来老板的注意。
可他不说话,这么大个人杵那,谭荣之也很难忽视,“进来怎么不敲门?”
助理唯唯诺诺,“我敲了好多下,但是您一直没应,总助说您就在办公室,我听到声音,就推门看看了。”
谭荣之想起助理是新来的,大概没了解透他这的规矩,这会儿不欲与他计较,“下次我说能进再进来。”
助理:“是。”
他内心沮丧,正想出去,又被谭董叫住了。
谭荣之瞥了眼躺椅上的青年,“去八罗酒店订一桌加急的菜,以我的名义,十一点前送过来。”
助理看看云岫,又看看谭荣之,在男人即将不悦前应“是”离开。
助理人走了,心却留在了办公室。
青年到底和老板什么关系,居然让不常使用特权的老板破例!
他心痒难耐,忍不住在聊天软件里跟带他的同事八卦:
[顶楼来了个小美人,脾气很坏,老板很爱,你以前见过啵?]
发完消息,他四下张望,担心被领导发现上班玩手机,揣好手机后,快速离开顶楼。
因此,也就没有发现消息发错了群。
谭氏集团没有领导的工作群,瞬间炸开了锅!
和助理相熟的人纷纷私信他,问他什么意思,就算工作群没有领导,也不能大喇喇公然讨论大老板私事啊,还想不想干啦?!
可惜助理急着订餐,压根没察觉手机的动静,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撤回不了了。
……
云岫在谭氏公司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中午。
下午到学校上课时,短暂忘却任务带来的烦恼,像一名学生那样认真上了一下午的课。
快乐终止于放学那一刻。
[我在校门右边等你。]
届时,云岫正跟舍友说说笑笑在回宿舍的路上。
明天上午公休,他打算回宿舍拿下午用到的书和物品,免得白天还得顶着太阳再跑来一趟。
看到消息后,云岫笑容消失在唇角。
舍友好奇,“发生什么事了?你哥哥又跟你说什么了吗?”
不怪他这么想,云岫开学前就因为哥哥申请走读,今天上午的请假理由也是因为陪伴生病的哥哥。
他们一宿舍的人一致认为云岫哥哥是个弟控,并且是个深度弟控。
好在云岫不是哥控,否则三句话不离他哥的话,他们会窒息的!
云岫将手机熄屏,神色淡淡,“没,是个不讲道理的神经病,总要求我干这干那,自己承诺的事一件也做不到。”
舍友们不明所以,但他们之中的确有人遇到过这种人,狠狠共情了,帮忙出谋划策。
“对待这种人,就应该嘴上答应对对对,实际不帮他做一点事情,问就是没空没时间对不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久而久之,他就不会吸你血了。”
云岫倒是想,可秦易安目前还是大爷,得小心伺候。
他没反驳舍友的话,只笑着应道:“时机合适我一定试试。”
匆匆回去取完东西,小跑到校门上车,依旧没能躲过秦易安的念叨。
男人今天穿了身纯黑色的西装,加上情绪不佳,气势冷沉地模样,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西装暴徒。
他嘲讽意味极强道:“半个小时前给你发消息,蜗牛都能从教室里爬出来了吧?”
“可能不行。”
正所谓“真诚是永恒的必杀技”,云岫假装听不出他的暗讽,“我回宿舍拿书了,明天可以有多一点时间陪你。”
以秦易安的智商,不难想到明天陪和今天陪没有区别,但不可否认,云岫的话对他隐隐爆发的情绪起到安抚作用,久等的怒火消了大半。
可秦易安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彻底消气的人,冷声道:“下不为例。”
云岫表面答应,背地里却翻了个白眼。
回到秦家,秦易安和云岫同桌吃了饭,竟一点茬都没找,叮嘱明天送云岫上学,不用早起赶地铁,就上楼回房间了。
纵使秦易安表情没太大变化,但云岫还是感觉他的心情不错。
早上还怒火中烧锤在健身房锤沙包,怎么一个白天不见,对方心情怎么变好了?
云岫可不认为秦易安是善于自我调节情绪的性格,火气不对着他发泄,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个疑惑在第二天早晨得到了解答。
云岫在秦家的“线人”阿姨再次偷偷摸摸拉着他说小话:
“我有个在陈家做事的姐妹跟我说,陈景明就快要回来了!阿姨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钱跟命没得比,记得保护好自己!”
云岫没想到在剧情刚起步,白月光就要回国了。
按照原文剧情,陈景明应该还要一两个月才到回国时间。
他倒是乐得剧情加速,不用在秦易安身边待太久,可他有些担心这会对后续剧情产生影响。
云岫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即舒展眉宇,不想让秦家唯一关心他的人忧心,“谢谢阿姨,我会的。”
有了阿姨的提醒,云岫吃早餐的时候特地多观察了一下秦易安。
光看神色,并无太大变化,向来冷漠薄凉的眉眼却蕴着丝丝缕缕的喜意。
尚且没见到人,一个回国的消息就能让他反应如此之大,可见陈景明在秦易安心中的地位之重。
云岫吃着吃着,忽然想到谭荣之和秦易安的关系似乎不太好,顿时计上心头。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云岫放下筷子,状似无意道:“易安,我听谭先生的弟弟说陈景明要回来了,是吗?”
秦易安刚夹起的一块西兰花落回盘中,像是没夹稳,再次下筷夹菜,嗓音微沉道:“谭荣之是独生子,哪来的弟弟?”
云岫温声道:“不是亲生的,是他堂弟,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在学校碰见,我们就聊了几句。”
秦易安将西兰花夹到碗里后,也放下了筷子,深邃的双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我不记得谭家子有舞蹈生,你怎么和他遇上的?”
云岫微笑,“我们不是在课上碰见的,是上次你让我在校门口等你,没等到,然后才碰见的他。”
一个问题弯弯绕绕好几圈,答非所问叠汉堡层般往上放问题,有点眼色的人能意识到秦易安并不想回答第一个问题,一般会识趣地转移话题。
但云岫偏不。
他这么问,是想知道秦易安在陈景明回国后,对他的定位。
他还得待在秦家一段时间,实行勾搭与戴绿帽剧情,如果秦易安打算将他赶走,就要采取一些手段让感情升温。
当然,这都是云岫的推测。
毕竟正常人背着白月光养替身,在白月光回归之前,将替身赶出去,以免让心上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然而云岫千想万想,就是没想过秦易安的脸皮有多厚、野心有多大。
见青年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秦易安思忖片刻,说了句渣男经典言论:
“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回来不代表我们的合约作废,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