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在长野县雪山上的那次爆//炸事件发生后的一段时间内,朗姆显然持续地对琴酒处于一种愤怒的状态。即使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奥尔加看得很清楚。如今的朗姆,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爆发时机而已。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给朗姆这个机会。
当然啦,这种机会还是很稀有的,也不是奥尔加想制造就能立刻制造出来的。所以——
现在,承接了朗姆怒火的对象,就变成了游弋在东京、以组织为目标的那些FBI探员们。
在朗姆亲自出马破解了FBI的接头暗号之后,他派出目前在东京的所有拥有代号的组织成员,包括他看着不爽的琴酒。然后,在短短3天的时间内,大肆屠杀了7名FBI成员。
名义上,朗姆号称是为了从这些FBI口中逼问出他们如今的新据点。但实际上嘛——
就连琴酒都已经意识到了,朗姆只是在找个口子发泄怒气而已。只不过这一次倒霉撞地正巧在朗姆枪口上的,是FBI。谁让他们的接头暗号居然被朗姆截获了呢?而且暗号的设置还这么蠢,几乎是被朗姆看了一眼就破解了。
正是因为看清了朗姆的本质,琴酒根本就没有浪费时间去严刑逼供那些FBI关于他们新据点的情报。对于他遇到的、抓到的所有FBI,琴酒统统都是在欣赏了一番这些小老鼠们恐惧不甘的表情后,直接一枪结果他们。
但FBI显然也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于是,此刻的工藤宅中——
还在东京待命的FBI探员们集中在了工藤宅的书房中。工藤夫妇暂时出去为他们买菜了,但柯南倒是在。
在柯南轻易一眼破解了FBI的接头暗号后,FBI终于意识到,他们设置的暗号太过简单。或许并不是FBI内部有叛徒向组织泄露了破解方法,而是组织自己破解了他们的暗号。
“等一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皱眉听柯南讲解暗号破解方法的卡迈尔突然提出,
“说不定,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用这个暗号将组织引出来!”
在此之前,柯南曾说过,他在某个FBI探员的被杀现场,看到过琴酒和伏特加的身影。
对于FBI,或者说,对于全世界大部分的情报机构来说,他们或多或少都掌握了些琴酒的犯罪证据——毕竟像琴酒这么行事嚣张的罪犯,在如今这个世道也不多见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能成功找到并抓住琴酒,他们就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起诉琴酒!
这也是赤井秀一暴露前,FBI试图借着莱伊假意与琴酒接头的契机,直接出动,逮捕琴酒的原因。
当然啦,那次对琴酒的抓捕行动因为卡迈尔的疏忽而失败了——谁让他非要扶老人出仓库呢?
事后想想,FBI早在抓捕行动前就做好了清场工作。能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间仓库里的角色,又怎么可能是真的需要卡迈尔帮助的普通老人?
跟可惜的事,那次失败的琴酒抓捕行动,直接害得赤井秀一暴露了卧底身份,不得不提前结束卧底任务。
自那次之后,卡迈尔其实一直都很自责。是以,在这次看到了能够抓住琴酒的机会后,卡迈尔果断将之提了出来。
显然,跃跃欲试的不止卡迈尔一个人。朱蒂几乎是立刻就表示了赞同。
“没错!我们可以先定个接头地点,同时派人在远处包围伏击。等他们上钩后,我们来个里外夹击。”朱蒂颇有些兴奋地看向一旁的赤井秀一,“怎么样,秀?”
毕竟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个非常合理且没有漏洞的计划。即使到时候出现的组织成员不是琴酒,他们也可以以‘非法持有枪支’的罪名先将出现的组织成员扣下,然后再考虑起诉的事情。
显然,赤井秀一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脸上露出了这几个月以来都罕见的笑容:“嗯,听起来不错。”
虽然用语很含蓄,但听得出来,赤井秀一也是跃跃欲试。只是,他到底还是比朱蒂和卡迈尔等人多了一丝谨慎,于是寻求了柯南的意见。
毕竟作为局外人,柯南应该能够更加客观地看待这件事情的利弊,对吧。
却见柯南也是一脸的赞同,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主意不错!”
他对于追踪组织的热情可一点儿也不比FBI少。
没想到,在场唯一唱反调的却是FBI负责黑衣组织调查的小分队的领导——詹姆斯布莱克。
“我们不如等优作先生回来,问问他的意见再行动也不迟。”
可以看出,即使只是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詹姆斯布莱克已经彻底被工藤优作的智慧所折服了。
但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的,并且在他们冲动的时候,你很难劝住他们。即使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甚至曾在邪恶组织卧底,经历过无数艰难险阻的人也一样。更何况……
赤井秀一本来就对詹姆斯布莱克存有疑虑。
不过他并没有变现出来,只是有理有据地分析道:“目前探员遇害的事还没有上新闻,组织应该还觉得我们不知道他们出事了。所以,现在是个好机会。”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詹姆斯布莱克并没有再进一步反对。
于是,朱蒂按照暗号的规律制作了新的钓鱼暗号。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该派哪两个人先接头的地点呢?”詹姆斯有些游移不定。钓鱼,尤其是钓组织的鱼,当诱饵显然是个危险活计。
又一次,卡迈尔自告奋勇:“就让我去吧!”。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和两年前,他们指定琴酒抓捕计划时一模一样。完美的计划,自告奋勇的卡迈尔。
于是最终,卡迈尔带上一个已经牺牲的FBI探员的弟弟,准备一起去执行钓鱼计划。
临行前,赤井秀一将一顶鸭舌帽递给了他:“你要去的话,戴上这顶帽子。”
“不、不用了吧?这帽子不适合我……”这倒是实话。
赤井秀一提醒道:“你忘了吗。在组织夺回水无怜奈的那场行动中,你已经装作被爆//炸炸死了。”
赤井秀一正了神色:“如果他们之中碰巧还有人记得你的样子,发现你还活着,那么水无怜奈就死定了。”
分析完利弊后,赤井秀一语话锋一转,又重心长地叮嘱道:“卡迈尔,记住,你和我都是不该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千万不可以忘记。”
如果卡迈尔和赤井秀一没死的消息暴露了,首先出事的就是水无怜奈。到时候,他们将会失去唯一能获取组织内部最新情报的渠道。
别看组织曾经看上去显得卧底很多,但这些年,都被抓得差不多了。卧底组织,毫无疑问是个危险且难度巨大的事情。能坚持下来并且到如今都还没有暴露的,各个都是狠人。
甚至赤井秀一也好奇过,为什么水无怜奈至今都没有暴露。
至于降谷零?
得了吧,那家伙才不会主动跟他们分享情报。
更功利一点来说,人家明明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能够独立完成对组织的颠覆,又为什么还要跟你合作?
更何况降谷零本来就讨厌他们。对于这一点,赤井秀一十分有自知之明。
*
按照柯南他们预想的,组织很快就拦截到了FBI最新的接头暗号,并精准破译了出来。没错,就是专为了钓鱼而制作的那个暗号。
“地点在——”贝尔摩德使用软件翻转了第一张暗号的下半部分,并将之于第二张暗号的上半部分重合。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三秒,感谢科技的进步,“果出风町1-4的停车场,时间在1小时后。”
组织成员还是按照原先的分组,基安蒂和科伦;琴酒和伏特加;贝尔摩德和基尔,就这样两两一组,分头行动。
“阿尔萨斯——”临行前贝尔摩德抱臂,看向正坐在一旁沙发上打游戏的奥尔加,眉心微蹙。略一犹豫后,她还是道,“你留在这里待命。”
随即,她又看向另一边沙发上的降谷零:“波本,在我回来之前,看好她。”
显然,猜到长野县那场爆//炸真正的幕后黑手的,还有一个人。只不过贝尔摩德还没搞懂奥尔加的目的。但也正是因此,最近这一段时间,贝尔摩德将奥尔加盯得很紧。
虽然朗姆有一些小心思,但还没有到要除掉他的地步。B
OSS也暂时没有要动朗姆的意思。朗姆的那些小动作,在BOSS看来,和过家家也没有太大差别。
当然,贝尔摩德也知道,奥尔加要杀朗姆,初衷可绝对不是为了替BOSS铲除异己。
贝尔摩德并没有得到波本的回答。他似乎睡着了,微微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是又熬了好几个大夜。
不过他向来如此。作息阴间,生活规律也很阴间。贝尔摩德甚至恶意地想过,如果波本哪天过劳猝死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最终,看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并不,贝尔摩德倒也没有多说,只保持着蹙眉的表情,戴上摩托车头盔,与基尔一起出了门。
先不论她们刚出门没多久,耳麦中的无线电频道里就突然出现了朗姆伪装过后的声音,告诉他们这一次的暗号其实是FBI的钓鱼陷阱。
安全屋内——
在贝尔摩德和基尔离开后没几分钟,奥尔加的一局游戏结束了。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Defeat”字样。
她将手机息屏丢在一边,不想再开一把了。
但这样就会很无聊。
昏暗的安全屋内,只有桌前几排显示屏在持续不断散发出幽幽的白光。奥尔加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对面的降谷零身上。
他看上去真的睡着了。似乎是累极了。又或许,他只是稍微放下了些警惕心。
奥尔加站起身来,猫着步子几步来到降谷零身前,弯下腰,细细打量着他。
呼吸均匀,面部肌肉也全都放松下来了,腹部缓慢而又规律地起伏着。
“唔……”
奥尔加伸出手去,试探性地戳了戳降谷零的脸颊。
没有反应。
奥尔加乐了。如此乖顺的零零,平时不来上一针麻//醉根本看不到。即使在睡着时,他大多时候也都处于警惕状态,被稍微盯上几秒就会立刻醒来的那种。
正待对乖顺的零零上下其手,奥尔加的魔爪刚刚伸向他柔软的发顶,就被一道不容抗拒的力气拉拽过去,直直朝着沙发跌去。
奥尔加下意识向用手臂支撑一下自己以保持平衡,无果。她跌入了降谷零的怀里,又或者说,被生拖硬拽了过去。
那两条有力的手臂就这样箍着她。于是,她不得不将脑袋靠在那人的胸膛上,听着那道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却一动也动弹不得。
“乖一些,奥利亚。”
她似乎听见降谷零如呢喃般的梦呓。又似乎只是幻觉。
奥尔加就这么被固定在降谷零的怀里。好几秒后,箍住她的那双手臂仍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奥尔加伸手推了推那人。当然,按照她现在的姿势,也只能勉强推到他的腹部而已。
那人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只是稍稍换了个姿势,侧靠在沙发背上,呼吸再度平缓下来,似乎又一次陷入了睡眠。
奥尔加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抱枕。
“零零。”
没有反应。奥尔加的耳边只有均匀平缓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我知道你醒着。”她早该想到的,零零要是真睡着了,怎么可能被她瞧了十几秒还没有惊醒!他一直在闭目养神而已。
但还是没有反应。
挣又挣不开……
奥尔加于是气鼓鼓地,假装自己是一只抱枕。
*
直到奥尔加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显示屏旁的小型音响中传来朗姆的声音,将她从昏昏欲睡中拉扯出来。
而后,事实果然再次证明了——降谷零他一直醒着!
奥尔加一睁开沉重的眼皮,就撞入了降谷零的视线。
他依旧没有松手。但或许是因为奥尔加老实下来了,他的手臂也不再如铁钳一般,以无法反抗的力道箍住她。只是普通地抱着她而已。当然,还是像个抱枕一样。
他似乎已经打量了她许久了,奥尔加看不懂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她不擅长。
但是,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在她彻底从昏昏欲睡中醒来后,降谷零眸中那种复杂的情绪很快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笑意,带着些调侃。
奥尔加鼓起腮帮子,就像只河豚那样。她用手臂支撑着自己,从降谷零怀里坐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力。降谷零非常自然地松开了手臂。
奥尔加故意将手掌支撑在了他的大腿上,非常靠上的位置。
可降谷零不动如山地靠在沙发上,只稍稍歪了下脑袋。
奥尔加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去,却见他带着笑的眼睛和唇角,甚至还带着些挑衅的意味。就像是在对奥尔加宣布:我就在这里,如果真的有胆子,你就来吧。!
是、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奥尔加跳了起来。睁大着眼睛,不住后退了几步,差点被椅子绊倒。
可恶的贝尔摩德,为什么不把椅子推到桌洞里面!?
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的降谷零扶住了她。
他的眼中带着些好笑。于是奥尔加更加头皮发麻了。
奥尔加承认,她被拿捏了。以前她用来对付降谷零的那些百试不爽的招数,现在被降谷零原封不动还回到了她身上。
她一时间束手无策,只得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刚刚,朗姆说了什么?”
降谷零耸了耸肩。
显然,他也没有认真去听朗姆在说什么。又或者,他其实听见了,只是故意不告诉奥尔加,以便自己能欣赏到更有趣的反应。
好在,朗姆总算是做了件好事。虽然并不是出自他本意的——朗姆刚才只是在讲自己的推理与分析,现在才说到重点内容——
“游艇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立即去海猿岛上,把逃走的FBI给我抓回来!”
总之,全员出动。降谷零也开车带着奥尔加到了码头边。
琴酒和贝尔摩德他们显然已经在游艇上等了一会儿了。当然,也不可能等了太久就是了。
但琴酒还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抱着手臂,站在高处地面许多的游艇甲板上,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们。随即,从鼻腔里发出了一阵冷哼。
奥尔加站在岸上,抬头瞧了他一眼。
正待琴酒以为这小鬼又要喷洒毒液,正蓄势待发准备反击的时候,却见这她突然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
“诶呀,突然想起来,我不适合出外勤。”
降谷零上船的动作顿了一瞬。除了不知情的基安蒂、科伦、和伏特加三人,贝尔摩德和琴酒也是微微蹙眉。
却见那红发的小鬼站在岸边,两手背在身后,仰着头,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笑嘻嘻道:
“我的左手呢,以前受伤了,不方便活动。心脏里面也有弹片,不能剧烈运动。”
她说着说着,甚至还故意演出了一幅失落的表情、柔弱的姿态。当然,就算用膝盖想也能知道,这个小鬼可不会为不能出集体任务而失落。即使她亲爱的零零也在。
果然,小鬼下一句话便图穷匕见:
“我就不和那么一起去了,勉得拖后腿。想来朗姆也不会反对的。”
她举右手,朝着他们挥了挥。即使船还停靠在岸边,并没有开走。
“那么,大家要加油哦。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或许是得到了朗姆的授意,驾驶员已经启动了游艇,载着他们渐渐远离岸边。
贝尔摩德下意识看向降谷零。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个男人只是一手虚扶着栏杆站在甲板边沿,额前柔软的金发被海风吹拂起来。似乎就连风都偏爱他。
他微微眯起眸子,望向岸边。奥尔加的身影还站在那里。
波本也不知道阿尔萨斯到底想做什么。贝尔摩德做出了这个判断。
实际上,如果阿尔萨斯真不想参加这次任务,根本没有必要和波本一起从安全屋过来不是吗?毕竟朗姆也不可能亲自跑去安全屋去逮她。
*
降谷零也确实觉得不对劲。他感到了一种巨大的违和感。
反正奥尔加绝对不可能是被他随便逗一逗,就忘记自己原本的计划,迷
迷糊糊跟着他一起来到码头后才想起来的类型。
这种违和感在他们登上海猿岛之后更甚。
降谷零记得岛上这个FBI的脸,他叫卡迈尔。实际上,他还和贝尔摩德合起伙来诈过这个卡迈尔好几次。虽然贝尔摩德可能有意无意地忘记了这件事……
降谷零自然不会认认真真帮组织抓FBI。当然,如果他们真能抓到,他也不会想办法去救这个FBI就是了。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有一瞬间,降谷零甚至开始怀疑,同他一起登岛的这几个组织成员。除了基尔之外,琴酒、伏特加、贝尔摩德、基安蒂、科伦是不是都是卧底?
不然为什么会连个卡迈尔都抓不住?
从登岛开始,这些人就是漏洞百出。即使卡迈尔的行为举动都很蠢,但偏偏有人能比他更蠢。甚至基尔这个CIA卧底都还没有发力。
如果降谷零真心实意想要抓卡迈尔的话,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估计也早就能抓住了。
就连被咖啡豆绊倒这种事情都能发生……
到最后,琴酒下令放火烧山的时候,降谷零已经彻底麻了。
当然,他并没有阻止。
他们终于成功将卡迈尔逼到了岸边。
就在降谷零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闹剧终于能结束的时候——
“那就老样子,狙击脑袋。”基尔已经举枪瞄准。显然,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卧底身份,她狠下心来,打算牺牲卡迈尔。
却听琴酒微操道:“不。狙击后背,瞄准心脏。”
其实琴酒的判断没有错。但问题就出在——
“砰!”
随着基安蒂一声枪响,降谷零看到了与赤井秀一假死时类似的场景。
还真是……毫无新意。
那个叫做卡迈尔的FBI胸前迸发出大量的血液,就这么跌入了海里。
琴酒打算先扔个手榴弹到海里,确定将卡迈尔炸死之后,再派人下海去捞他。然后,让科伦仔细瞧瞧他的脸,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降谷零默默围观着,看着琴酒咬开了手榴弹的拉环。他几乎已经能够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
在琴酒将手榴弹朝前掷去的时候——
“砰——!”
又是一道枪响。一如降谷零所料。
手榴弹在半空中炸开一道绚丽的火光。伴随着一阵黑烟,短暂的火光又很快消失。
赤井秀一。
降谷零朝着远处至少1300码外的岸边看去。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此刻,赤井秀一一定正拿着狙击//枪站在那儿。
突然间,降谷零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奥尔加的目的。
于是他觉得更加不妙了。
人生中第一次,降谷零由衷地为一个FBI祈祷:
卡迈尔,你可一定要成功跑掉。
*
反正他们一行人是没有抓到卡迈尔。
赤井秀一后来又警告性地朝他们开了几枪,甚至还打掉了基尔的帽子。于是降谷零不得不和琴酒他们一起,用一个极其滑稽的姿态在海猿岛的岸边码头蹲下了。
他再也不想和琴酒一起出外勤了。
当然,似乎也没有这种机会了。琴酒他……
再然后,政府的消防艇来了。
琴酒不得不命令组织的游艇绕到了海猿岛的另一边,带着降谷零他们匆匆撤离。
这就是一场闹剧。忙活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做成。
最后,除去级别不够的人,降谷零和贝尔摩德、琴酒、以及基尔一道,去到了朗姆所在的庄园。
在那间挂着暖黄色水晶灯的房间里,他们见到了那个少了一只左眼的男人。他正表情阴狠地盯着他们,显然是来者不善。
“废物!!!”
果不其然,他们被朗姆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居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们到底还有什么用!?”
这是降谷零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认同朗姆的话。同时,他也看见琴酒垂在身侧的手握起了拳头,握拳的力道不小。
显然,琴酒对朗姆感到十分不满。尽管他并没有出声,只是面露不虞,帽檐下的眼神逐渐流露出与朗姆类似的狠戾。而一旁的贝尔摩德和基尔,俱都只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尽管低垂着脑袋,严肃着表情,但朗姆的话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显然,在场的除了琴酒,并没有人真的将朗姆的斥责放在心上。即使是琴酒,也只是因为朗姆的语气和态度而不爽而已,对于他话中的内容,也是不屑一顾的。
正当朗姆准备开口再骂时,房间内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朗姆怒气冲冲环视了一圈,直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他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
朗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本就黑的脸色更是变得黑如锅底了。但他还是接起了电话。很显然,来电之人的身份,让朗姆不得不接这通电话。甚至还要用那种恭谨的语气。
然后就是更喜闻乐见的环节了——朗姆被电话那头的人斥责了一通。
是的,斥责。比起朗姆发起火来毫不文雅的用词,电话那边的声音虽然听上去也十分恼火,但用词却都非常文明。属于是骂人不吐脏字的类型。
似乎是因为放火烧山的事情闹得太大。
至于降谷零他们为什么能听见?
倒不是朗姆有什么特殊癖好所以开了公放。纯粹是因为电话对面那人太过愤怒,朗姆的手机漏音了,才被他们听到了一星半点而已。
朗姆显然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一边维持着阴沉的神色,一边稍微用手遮住了手机,这才隔绝了些声音。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才将他们赶出去,未免显得太过刻意。于是朗姆只能沉着脸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当然,电话也没有持续很久。BOSS毕竟没有朗姆这么好的精力。
挂断电话后,朗姆又沉沉扫视了面前四人一番。正待开口说些什么,
“砰!”
房间的门被用力推开。没有提前敲门。
包括朗姆在内人几人纷纷看了过去。
是奥尔加。
她正在笑。那是一种张扬的,得意的表情。
“果然,只有我从来不会让您失望。”
说得就好像她真的是朗姆的得力干将一样。
在奥尔加的身后,朗姆的两个黑衣人属下正一左一右将一个人形的东西拖进房间。
奥尔加抓住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脑后的头发,将他的头抬了起来,露出了张形容凄惨的面孔。
卡迈尔!
基尔的脸色当即变成了一片惨白。她的瞳孔骤然缩小,控制不了地微微颤抖起来。
降谷零、贝尔摩德和琴酒三人也俱是面露震惊。只不过,心思各异。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
“我见过这个人!”
朗姆“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惊讶不自觉地高昂起来,甚至有些变了调子:
“他为什么还活着?!”
略过面如死灰的基尔,降谷零侧眸将视线落在了奥尔加身上。
她却仍旧翘着嘴角,微微昂起着下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降谷零的目光似的,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对朗姆意有所指道:
“工藤新一的母亲在易容方面的能力不亚于贝尔摩德,说不定您没想到的、还活着的人有很多呢。”
奥尔加应该是真的很愉快。朗姆则恰恰相反。他的脸色愈发得黑了。
先不论奥尔加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朗姆现在脑子里确实是乱了。只能说,奥尔加的目的达到了。
那个阴沉的老东西背着手,在房间里烦躁地转了几圈。最后,一挥手,将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我要亲自审问这个FBI。”
他是这样说的。用那种再恶毒不过的眼神,与阴森森的语气。
可想而知,卡迈尔的下场会有多惨。即使他现在已经很不成人形了。
朗姆和琴酒之流,将折磨人作为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奥尔加,只为取乐。
*
几人离开了朗姆的庄园后便分别了。当然,不存在互相道别这种环节。
琴酒直接上了他那辆停在庄园外的老古董保时捷356A,一直在驾驶座上等候的伏特加便立刻踩下油门。
贝尔摩德离开前则是意味不明地远远看了奥尔加一样。微微蹙着眉,但眼睛里又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至于基尔,她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面色苍白。
基尔似乎是想上前去和奥尔加说些什么,但因着站在奥尔加身旁的降谷零,动作犹豫了起来。
倒是奥尔加笑眯眯地看向基尔。在夜晚的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是狰狞的枯枝四处延展,张牙舞爪。
“FBI的人心智应该都很坚定吧?”
她笑得倒真像什么纯良不谙世事的天使一样,
“我觉得,即使面对酷刑,他们也不会招供的呢。”
在本堂瑛海近乎绝望的眼神中,她俏皮地歪了下脑袋:“你说是吧,基尔?”
本堂瑛海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呢?对这个恶魔的说法表示肯定?这也太过讽刺了……
她看见那个恶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那个金发男人自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
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灰蓝色的眸子中却氤氲着什么类似于怒气的东西。
他的手很大。或者是她的脸太小了。又或者两者兼有之。波本的手几乎捂住了阿尔萨斯整个下半张脸。
水无怜奈看到恶魔用那双漂亮的绿色眸子瞪着那个男人,被他拽着手腕拖走,塞进车子里。
然后,那辆白色的跑车疾驰而去,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
奥尔加原本是打算自己开车离开的,她今晚还有别的计划。
却没想到直接被降谷零生拉硬拽上了他的车子。
今晚的零零很反常。
奥尔加抱臂坐在副驾驶座上,冷着脸,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无声表达自己的愤怒。然而,
她透过后视镜,悄悄去打量降谷零的神情。
在夜晚偶尔昏黄路灯的照射下,他的半张脸藏匿在阴影中,半张脸明明灭灭,面容谨肃。
他在生气。
又怎么了?
好吧……奥尔加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过头去朝着自己这一侧的窗玻璃。夜间并不清晰的景色在她眼前快速划过
车速到是挺快。
奥尔加看着窗玻璃上映射出的、那道属于降谷零的依稀的影子。撇了撇嘴。好吧好吧,她承认,她不是猜不到零零为什么生气了。
就这么一路沉默着,两人回到了公寓,关上了门。
“啪嗒。”降谷零打开了灯。
奥尔加伸了个懒腰,朝自己房间走去。身后传来降谷零的声音。很冷,也很平静,平静到了几乎不正常的地步:
“奥利亚,你到底想做什么。”
奥尔加终于停下脚步。却依旧背对着他,似乎懒得转过身去。
她随意拨了拨自己耳畔的发丝,用那种轻飘飘的、轻快的语气道:
“接下来会很有趣。零零,你可要看好了。”
话毕,奥尔加路过沙发继续朝自己房间走去。下一秒——
她侧开头去。耳畔有一道劲风划过。竟是降谷零自身后猝然发难。
奥尔加下意识想要抬起左手格挡。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只用右手勉得挡住降谷零的手臂。
降谷零的另一只手却不知何时,已经如闪电般扣住奥尔加左手的腕关节,反向一拧。
他玩真的!
奥尔加手腕吃痛,下意识后撤。却被降谷零顺势欺近,腿下一绊,便叫她失去了重心。
趁着奥尔加失去平衡的刹那,降谷零已经锁住她的肩膀,发力将她整个人旋过半圈,直接掼在了雪白的墙面上。
到了最后一刻,他还是收力了。不然,此刻的奥尔加就是被砸在墙上了。
当然,她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奥尔加的双臂被降谷零反剪在身后,他只用一只手便轻易控制住了她两只手腕。她的侧脸抵在冰冷的墙面上。身后,降谷零欺身上前,挤压了所有空间,让奥尔加彻底动弹不得。
这下,奥尔加是真生气了。她左手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
“打算现在就逮捕我吗,降谷警官?”
人在愤怒的时候总是很难保持理智的。
那我们就一起不高兴吧!
奥尔加知道要怎样激怒降谷零。于是语气也彻底冷了下来,甚至笑意中带上了尖锐的刺:
“确实,你已经掌握了我足够多的证据,即使现在要逮捕——”
奥尔加感觉到自己的双肩被握住了,很痛。零零的力气可真大。
她被降谷零强行捏着肩膀转过了身来。当然,原本把她背过身压在墙上的也是降谷零。
奥尔加感觉到了肩胛骨与墙壁的碰撞。这可一点也不温柔。好在降谷零还知道分出一只手来护住她的后脑,没有让她的脑袋也与墙壁来个亲密接触。
正面对着降谷零,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的鼻尖几乎都要撞在一起,能够清晰地听见对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
于是,奥尔加更直观地意识到了,降谷零在生气。他真的很不高兴。即使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那双平静的灰蓝色眼睛下,掩藏着的是狂风暴雨。
好吧,其实只听那加重的呼吸声,就能够拆穿他表面平静的谎言了。
“松手,你抓痛我了,零零。”
降谷零的双手仍然死死掐住她的肩膀,没有丝毫要松开的趋势。
奥尔加倒不是怕痛的人。但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未来呢,奥利亚?”
降谷零的声音很平静,很理智,很压抑。
奥尔加皱起了眉头。便听降谷零继续问她:
“当着CIA卧底的面抓了个FBI,就这么想让他们抓到你的犯罪证据吗?”
“关你什么事?”
奥尔加终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冷笑,她甚至挑衅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人,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如果组织覆灭的话,你一定也会离开的。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奥尔加可以感觉到,降谷零简直要气疯了。于是,奥尔加高兴了。t
她听见降谷零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一字一顿,声音明明不大,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如惊雷般落入人耳中,落入人心里。
“我不会离开。永远。不可能。”
不待奥尔加体验到自己是何种情绪,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针扎似的。
几乎是立刻,她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奥尔加摇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下一秒,眼前却彻底变成一片黑暗,就连意识也陷入彻底的沉眠之中。
降谷零随意将针筒扔在一边,接住倒下的奥尔加。此刻,她的面上再也没有清醒时的伶牙俐齿,也不会再故意惹他生气。她很乖。
盯着奥尔加瞧了好久。然后,降谷零将她抱了起来。
*
奥尔加再度醒来的时候,身下是柔软的触感。她意识到,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的头其实还是有些昏沉,晕乎乎地。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
降谷零居然将她以前偷偷藏起来的麻//醉针剂,用在了她身上!
那明明是她给他准备的!!!
不对。
他不是都扔掉了吗?!
一下子,奥尔加彻底气醒了过来。
好啊,原来还藏了一些。是不是早就打算用在她身上了?
只不过降谷零有一点失算了。他没有料到,奥尔加对于麻//醉制品的代谢效率比常人要高上数倍。
奥尔加稍稍一侧头,便看见了降谷零。他搬了椅子坐在床边,睡着了。两只手臂交叠搭在床沿,脸颊枕在手臂上,柔软的金色碎发散在额前。
难得,他看上睡得十分安稳,睡颜宁静。
哼。
奥尔加的火气暂时消下去了那么一点点。当然,只有一点点而已。
她收回视线,腹部稍一发力就想要坐起身来。然后,
失败了。
或许是麻//醉剂让她的感官暂时变得迟钝了。也就是在这时,奥尔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四肢和腰腹都被固定住了!用什么柔软但牢固的东西,固定在床上。
就像是精神病院束缚病人那样!
刚刚消下去的一点火气再度燃了起来,愈燃愈烈,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奥尔加不断用力,一下一下与束缚装置对抗着,尽管这种微弱的挣扎从始至终毫无成效。
但她就像是一只固执的蜜蜂,想要飞出窗外去,就会一次一次、头破血流地撞向选定的那扇透明玻璃窗。即使你将旁边的窗户打开,或者旁边就是开着的门,它也视若无睹,继续执着于撞击它看得见的那片天空。
当然,奥尔加不是蜜蜂,她有智商。只是她被气坏了,气急败坏之下,彻底破防了。于是才不断重复着“撞击窗户”般自虐的行为。
两只手腕处都已经传来皮肤与布料摩擦后破损的刺痛感。但奥尔加不在乎。即使白色的束缚带被染上了鲜红,她不在乎!
这种动静,降谷零自然醒了过来。
然而,他并没有按照奥尔加预想的那样,给她解开束缚,给她上药包扎。
他只是这么看着她,居高临下的,用那双沉沉的、甚至带着点笑意的眼睛。
而后,他伸出一只手,轻柔地覆在奥尔加的一侧脸颊。
奥尔加觉得很诡异,甚至罕见地,有些害怕。这样的降谷零。这种怪诞的感觉甚至让她不自觉地停下了毫无意义的挣扎。
“……零零,”她甚至装出了一幅委屈的表情,主动示弱,“我的手腕好疼,一定是破皮了。你先把我放开,帮我包扎一下,好不好?”
奥尔加感觉到降谷零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用那带着薄茧的指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深深望着她,只有她。
但他完全无视了她的话。完完全全!他只是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安排一切。
“乖一点,奥利亚。”他说,“至少最近。”
他的语气甚至带着可怕的温柔。就好像奥尔加根本没有像个精神病人,被这些该死的束缚带困在床上动弹不得一样!
第122章
这些天,奥尔加的话始终萦绕在朗姆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说不定您没想到的、还活着的人有很多呢。’
对于本就多疑的朗姆来说,这句话无疑成为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于是,朗姆做出了一个决定——夺取“全年龄人脸识别系统”。
最近,国际刑警组织在日本建造的太平洋浮标终于落成。而那个号称可以链接全世界监控,进行跨年龄人脸识别,自动锁定不同年龄段同一人的面部特征,追踪特定目标的最新技术,也即是“全年龄人脸识别系统”,将在太平洋浮标进行试运行。
这项技术,无疑是陷入焦虑的朗姆此刻最需要的。
而且——
朗姆仅剩的那只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说不定,他还可以通过这个系统,找到许久未曾露面的那位先生。
鉴于琴酒这个组织的行动小组负责人正在国外执行任务,而朗姆现在又正看琴酒不爽。所以,他直接派出了他看着还算顺眼的波本和贝尔摩德一起,要求他们潜入太平洋浮标,将“全年龄人脸识别系统”的主工程师直美阿尔简特绑回组织。
对此,降谷零和贝尔摩德都没有什么意见。在敷衍朗姆这件事上,他们倒是非常一致。当然,也还是做些表面工作,所以不至于像琴酒那样被朗姆讨厌。
降谷零和贝尔摩德制订的计划是,他们通过组织在太平洋浮标中的内应,也即是朗姆的心腹下属之一——宾加,悄悄潜入太平洋浮标,绑走那个叫直美的工程师。
伏特加和基尔会开着潜水艇在附近接应。所以不用担心该怎么带着个绝对不可能配合的大活人在水下长时间行动。
*
潜入太平洋浮标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当然,也得益于宾加从内部配合。
摘掉氧气面罩后,贝尔摩德将已经尽数湿透的金色长发向后一捋,与波本一起,直接在潜水服外套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清洁工的衣服进行伪装。
而后,按照宾加提供的情报,两人直奔直美的所在地。
路上,贝尔摩德状似不经意地问到:“最近似乎没有看见阿尔萨斯?”
她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道路,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降谷零表现得十分自然:“她在家里休息。”
对于这个回答,贝尔摩德显然是不信的。但现在并不是逼问波本的好时机——他们找到了直美阿尔简特。
降谷零上前,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将人劈晕。那位可怜的工程师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一个惊惶的表情。
贝尔摩德挑了下眉,对此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帮着降谷零一起,将昏过去的直美装进了空着的垃圾推车中。
然后,两个人推着装了直美的推车原路返回。一路上都十分顺畅,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看来朗姆也有不错的手下呢。”
降谷零指的自然是宾加。当然,他从没见过宾加。
贝尔摩德正将一个简易的氧气头盔套在昏迷的直美头上。闻言,只是短促地哼笑了一声。很显然,她知道宾加这号人物,但是感官十分一般。
于是降谷零明白了。宾加和琴酒不对付,早在朗姆对琴酒产生芥蒂之前。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偏向与自己立场相同的一方。这种下意识,即使是演技精湛的贝尔摩德也不能例外。
更何况,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降谷零在套她的话。
*
变故发生在他们将直美带入组织的潜水艇后。
在将昏迷的直美丢进改装成牢笼的房间前,贝尔摩德注意到她脖子上挂了什么东西。抓住挂绳一扯,贝尔摩德看着手里有些厚的银杏叶吊坠,轻轻用拇指一拨。
“银杏叶”的上半部分掉了下来。暴露出来的,赫然是一个U盘。
她将U盘交给了伏特加。毕竟这家伙认为琴酒不在时,他就代表着琴酒,就是这里的老大。对此,其他三人的想法都异常一致——他都这样了,就让让他吧。
伏特加将U盘插入显示屏接口,似乎是图片文件。然后——
“雪莉?!”
只有伏特加发出了惊呼。对着显示屏上那两张照片:一张他所熟悉的18岁的雪莉,另一张——则是个大约7岁左右的小孩。
但如果将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对比来看的话,毫无疑问,那个小孩就是雪莉!
“难道雪莉还活着?!”
在伏特加的惊呼声中,剩下三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假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反正就算演技再敷衍,伏特加也不一定能分辨得出来。
“也许是以前的旧照片?”
比起贝尔摩德和降谷零,基
尔也不是不惊讶。但并没有紧张到伏特加这种程度。而且……
基尔盯着屏幕上属于小孩的那张照片。这个小姑娘……她见过,在江户川柯南身边。
“不,这是最新的图像。”伏特加却难得涨了些智商,有理有据地反驳道,“看后面那个路人的手上,那是最新款的iPhone!”
“原来如此。”贝尔摩德表面上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盯着屏幕的眼睛中却有什么飞速划过,“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雪莉变小的事情暴露的话,那柯南……
一时间,潜水艇内四人心思各异。
“这小鬼就是雪莉!”伏特加似乎是思考了几秒,然后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行,我要告诉大哥!”
他四处寻找着联络器,终于在一面墙上找到了。一手拿起听筒,一手快速在旁边的按键上输入琴酒的号码。此时的琴酒,在法兰克福。
伏特加丝毫没有要避讳另外三人的想法,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开始和琴酒通话。
“……。就是说她变成了小孩子,还活着!……。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她毕竟是科学家,搞不好——要不我把图片发给你?……。诶?可是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啊!……。”
即使听筒完全不漏音,另外三人只能听见伏特加的声音。但根据他所说的话,大致也能猜到琴酒说了什么了。
伏特加挂断了电话,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毫无自觉,甚至还颇为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大哥就是厉害!”
“……”
短暂的安静中,贝尔摩德转移了话题:“要去抓她?”
抱臂站在一旁的基尔淡淡接道:“我可不干。”
贝尔摩德难得与基尔一唱一和:“不应该做计划之外的事情。篡改跨年龄识别系统,从过往的监控录像里抹消我们的痕迹,这才是朗姆的命令。”
没错,朗姆正是以这个借口为名,要求他们去夺取“全年龄人脸识别系统”的。
当然,除了伏特加之外,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朗姆的鬼话……
降谷零也趁势开口,仍旧是用那种琴酒大哥最讨厌的语气:“我也不干。做计划之外的行动,如果导致计划失败了,我可不负责。”
这下,伏特加是真的怒了。他东看看,西瞧瞧,这才发现,原来小小的一间会议室中,自己居然才是被孤立的那个!
于是伏特加气愤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你们合作!我会和宾加一起!”
*
降谷零离开了潜水艇。一同离开的还有贝尔摩德,在琴酒到来之前,在闹剧开始之前。倒是基尔,不知为何主动留了下来。
临走时,降谷零侧眸,深深望了基尔一眼。他总觉得不对劲。
当然,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也证实了降谷零的担心。
总之,等降谷零和贝尔摩德离开潜水艇后没多久,伏特加就和宾加一起,乘着夜色绑走了雪莉。
没错,是雪莉。18岁的雪莉。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组织的接近,所以灰原提前吃了解药。总之,在伏特加和宾加到达八丈岛的酒店后,迎面遇上了18岁形态的雪莉。
这下,他们也不管在全年龄识别系统中看到的小孩版雪莉了——先把眼前的这个绑走再说。
绑架雪莉的过程没有什么难度。甚至,雪莉似乎是早有预料,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把雪莉和工程师直美关在一起后,伏特加离开了牢房。
然后,这个故事就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组织正在寻找的另外一个人——工藤新一,他突然就大喊着什么友情啊、羁绊啊之类难懂的话出现了。
再然后……
在琴酒到来之前,工藤新一卡着时间,把雪莉和直美救走了。
先不论当时的伏特加是一种什么样的崩溃心态,反正刚刚进入潜水艇就听说“雪莉又跑了”这个“好消息”的琴酒,当时心态就崩了。
彻底破防后,琴酒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发射鱼雷攻击太平洋浮标!
当然,基尔试图阻止过。结果就是,她被琴酒一巴掌挥开,并用枪口指着脑袋,阴森森道:
“基尔,你这段时间的行为实在不正常。你——不会是老鼠吧?”
基尔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很难说是被摔疼了还是被吓的。但只是一瞬间的怔楞而已,很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突兀地扯起嘴角,微昂起下巴,直直面对琴酒的逼视:
“我看不正常的是你才对吧,琴酒。”
“什么?”
在琴酒的疑惑中,基尔甚至还主动上前一步,让自己的额头直接顶上了枪口。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根据你的汇报,雪莉明明应该已经死在铃木特快上了,为什么她还活着?”
“还有,工藤新一也是你亲手杀死的,为什么他还活着?”
就在琴酒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讶,逐渐变得越来越危险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犹豫要不要劝的伏特加突然举着一只正在振动的手机大喊:
“有电话来了!是BOSS!!!”
这下,即使再不情愿,琴酒也不得不暂时放过基尔,转身接电话去了。
巧合的是,BOSS的命令和琴酒的目的倒是诡异地重合了——摧毁“全年龄人脸识别系统”,这也就意味着——摧毁太平洋浮标。
这下,基尔也没有理由再拦着琴酒了。
琴酒侧眼对着基尔哼了一声,转身指挥潜艇的操作员去了。只留下基尔站在原地,良久,用手背抹去了额角的冷汗,重重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伏特加还劝她:“基尔,下次不要再这样质疑大哥了。那些情况都只是意外,大哥也没有预料到。”
对此,基尔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伏特加。”
最终,太平洋浮标炸毁了,组织的潜水艇也在海底莫名其妙的烟花足球的照亮下,被毁了。同时,琴酒也通过“已读不回”这招弄死了试图进入潜艇逃生的宾加。
总的来说,这个结果琴酒还算满意。
而降谷零……
站在警察厅的天台上,在夜风的吹拂下,他手臂放在栏杆上,一只手中还握着手机。望着远处墨蓝色的、一望无垠的大海,眸光闪烁。
贝尔摩德和BOSS都希望摧毁那个全年龄人脸识别系统。
明明这是个对组织有利的东西,他们却避之不及……
突然,降谷零短促地笑了一声。他直起腰来,转身离开,将墨色的大海留在身后。
BOOS也变小了,对吧。
没走出两步,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道铃声。
降谷零拿出手机,略低下头看了一眼。却立刻,眉心紧锁起来。
*
十几分钟前,东京的公寓中。
奥尔加从床上坐了起来,脖颈上的锁链顿时发出了叮呤当啷的响动。
她忽略了这烦人的声响,伸手,从床头柜上捞过自己一直在响的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勾起了唇角。
基尔将八丈岛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奥尔加。
于是,奥尔加唇角的笑容愈发扩大了。
“基尔,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在沉默中,奥尔加愉悦道,
“反正,组织乱起来也是你们希望看到的,不是吗?”
而后,她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意丢在一旁。在锁链叮呤当啷的声响中,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倒在了床上,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
零零,你还是太心软了。你不该因为怕我无聊到发疯所以给我留下了手机。也不该将让我彻底动弹不得的束缚带换成了活动范围能够遍布整个房间的铁链。
“零零,”望着天花板,奥尔加
轻声地,用那种温柔而又甜蜜的语气自言自语道,“我们就来比试一场吧。输的人,以后要被永远关进笼子里。”
当然啦。奥尔加颇为欢快地想到。她给零零准备的可是豪华舒适的笼子。而日本的监狱,可就一点都不宜居啦。
*
降谷零收到了朗姆的短信,要求他和贝尔摩德一起,将琴酒制服后带过去。
降谷零先与贝尔摩德会和。贝尔摩德看上有些烦躁,又有些不安。这是在她身上很少见的情绪。又或者说,她很少会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情绪。
于是降谷零意识到,贝尔摩德也不知道朗姆这个命令的目的。
驾车前往琴酒所在地的途中,他注意到贝尔摩德食指与拇指时不时会抽动一下。她似乎很想点根烟,又或者拿出手机,打一通降谷零不该旁听的电话。
最终,她只是将双手交叠在了一起。似乎这样就能掩饰她内心的焦虑一样。
他们找到琴酒的时候,伏特加并不在。
好吧,其实是贝尔摩德提前给琴酒发了短信,约他在某个偏僻的停车场见面。所以他们才能这么快就见到琴酒。
至于伏特加?
谁知道呢。
“贝尔摩德,你最好真的有急事。”
见贝尔摩德从副驾驶下了车,原本一直靠在自己那辆老古董保时捷356A上抽烟的琴酒,将烟头丢在地上,直起身来。双手插兜走向贝尔摩德的时候,顺便踩灭了那支烟。
理论上,琴酒是绝对信任贝尔摩德的。即使他一直讨厌这个神秘主义者的做派。但今天,
在距离贝尔摩德还有两米远的时候,琴酒突然脚步一顿,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有一种巨大的违和感。
贝尔摩德是从副驾驶下车的。那驾驶座上是谁?为什么没有露面。
于是,仅仅凭借着直觉,琴酒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已经打开保险的枪,指向贝尔摩德。同时,警惕的目光朝着贝尔摩德来的那辆车的驾驶座看去。
驾驶座没人。
琴酒立刻就要扣下扳机。却突然,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只看到一抹金色。
然后,随着脖颈后传来的刺痛感,他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并没有人去接琴酒。于是,他就这么直挺挺倒在了停车场的沥青地面上,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一道闷响。
是麻//醉剂。贝尔摩德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
她抬眼看向降谷零。见他正给手中那支不算小的针管针头上套上盖子,随手收进了大衣口袋里。他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鹿皮手套,不知是何时带上的。
贝尔摩德抱着手臂站在原地,不由得挑起一边眉毛,颇为稀奇:“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用这些东西了,波本?”
这是奥尔加才会喜欢的东西。贝尔摩德非常清楚。而波本——
对此,降谷零只是笑了笑:“这样更节省时间,不是吗?”
如果真要和琴酒硬碰硬,降谷零倒不是担心会输。但那是不必要的,无意义的。
贝尔摩德耸了耸肩。好吧,她承认,波本向来是个实用主义者,才不会在意手段到底正不正当,能达成目的就行了。
这么一想,他会像奥尔加一样用麻//醉剂这种取巧的小玩意儿,倒是也不稀奇了。
“说起来,阿尔萨斯到底在做什么?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她了。”
又是状似随意的一问。
降谷零掏出一早准备好的手铐,将琴酒的双手反铐在了身后,又用绳子将他圈圈困住。与贝尔摩德一起,将琴酒丢进了车子后座。
“她在家里休息。”
降谷零驾车驶向朗姆发来的地址,答案一成不变,语气随意轻松。
贝尔摩德一手搭在副驾驶的窗台上,用手背支着一侧脸颊。微微侧头打量着降谷零。
阿尔萨斯是不是又准备搞什么事情?实际上,贝尔摩德担心的是这个。她甚至没有往‘奥尔加其实是被限制住了行动’这方面想。
波本这家伙,还在替那孩子打掩护。贝尔摩德看着波本的侧脸,如此想到。
*
那么,伏特加在做什么呢?
在与琴酒分别前,伏特加收到了朗姆的短信,命令他监视基尔,并把基尔带到短信中的地址。
这个地址伏特加知道,是朗姆在东京郊区的某个庄园。以前琴酒进去见朗姆的时候,他就等在外面。
“大哥?”伏特加有些迟疑地看向琴酒。
却见琴酒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淡淡吐出一口烟雾,而后才侧眼瞥向伏特加:“那个老年痴呆似乎终于发现近在眼前的老鼠了。去吧,伏特加,把老鼠给他带过去。”
其实伏特加想问的是——为什么朗姆要直接联系他,而不是琴酒大哥?
抓卧底这种任务,不是一向都是琴酒大哥负责的吗?
伏特加不明白。但回过头去,看到烟雾中琴酒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伏特加还是没有问出来。
他找到了基尔。基尔倒是非常配合。
于是伏特加更加疑惑了。他感觉不对劲,一切都非常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押着被反铐住双手的基尔来到朗姆庄园的大厅。
这是伏特加第一次进入这座庄园,以前他并没有资格。说实话,即使是跟着琴酒见识过了许多大场面,这座庄园的豪华程度还是超出了伏特加的认知。
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大厅中,伏特加第一次见到了朗姆。
朗姆其实很好辨认——唯一坐着的那个、缺少了一只左眼的男人就是朗姆。
他看上去可真威严啊。伏特加想。在水晶灯柔和闪烁的灯光下,坐在椅子上的朗姆叼着一支雪茄,神色莫名,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他的身前身后,围站了五个带枪的保镖。各个穿着黑色的衣服,神情肃穆,姿态警戒。
见伏特加来了,朗姆只是摆了摆手,并未出声。
伏特加一开始没有明白。还是基尔率先后退一步,在边上垂眸站好,又悄悄扯了扯伏特加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学着基尔的样子,也退至一旁。
这可不像是要审判基尔这个“叛徒”的样子。
伏特加并不敢抬起头来,正大光明地打量朗姆。他只得借着墨镜的阻挡,悄悄瞥向朗姆。
难道琴酒大哥猜错了?
伏特加的疑惑持续到琴酒到来,戛然而止。又或者说,持续到波本和贝尔摩德押着被捆成了麻花的琴酒到来。
大哥!
伏特加几乎是立刻就要上前一步,惊呼出声。却被琴酒冷冷一个眼神制止了。
于是,他只是嗫嚅着唇,站在了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紧握起了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绑着琴酒大哥?
伏特加愤怒地瞪向波本和贝尔摩德。
当然,波本和贝尔摩德并没有理他,只是将琴酒一个人留在大厅中央、朗姆的正前方后,也无声地退至一旁。
这下,即使伏特加反应再迟钝,也终于意识到了——朗姆在怀疑琴酒大哥!!!
伏特加想要出声为琴酒辩解几句,尽管他根本不知道朗姆是因为什么而怀疑琴酒。
却就在这时,只听朗姆拍了拍手。而后,又有两个黑衣人自后厅出现。他们拖着什么东西,什么人形的东西,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在他们还有十步远的时候,伏特加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臭味。鼻子不禁抽了抽。
然后,那两个黑衣人将他们拖着的那个人形物体,丢在了琴酒与朗姆之间的空地上。
伏特加这才看清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个人。一个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人。皮肤苍白泛青,遍布着皮肉外翻的可怖伤口。
显然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死状太过凄惨,甚至连原本的样貌都已经看不清。
即使是手中有无数条人命的伏特加,此时都不由得反胃。
他赶紧移开视线,却见对面站着的贝尔摩德已经抬手,表情嫌弃地捂住了口鼻。而波本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也终于露出了类似皱眉的表情。
站在伏特加旁边的基尔似乎是吓坏了。片刻的怔楞后,不住向后退开了一步。
伏特加转头看过去,便见她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即使在强装镇定,嘴唇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朗姆却似乎很满意他们的这番表现。或许他将这当成了一种威慑,一种杀鸡儆猴的手段。
“是FBI的那只小老鼠。”
琴酒倒是全场表情最淡定的哪一个。尽管被牢牢捆着,他依旧站得笔挺。依旧微昂着下巴,转动眼珠向下斜睨着被丢在他一步之外的卡迈尔的尸体,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记得这个人,就是让他们
追上了海猿岛的那只FBI老鼠。
“不错。”朗姆肯定了琴酒的说法。
他一手拿着雪茄,在一旁桌上的烟灰缸上,用指尖弹了弹:“倒是个忠心的人,死也不肯开口。”
一旁的基尔闻言,痛苦地闭了闭眼。身后被拷在一起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她又想起了那晚,在朗姆庄园外的停车场,奥尔加跟她说的话。
那个恶魔……早就算到了这一切。
朗姆将雪茄放在了一旁的烟灰缸上。随着袅袅上升的白色烟雾,任它自行燃烧。
突然,他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朗姆的身上,包括琴酒。
朗姆上前两步,背着手,慢悠悠地围着卡迈尔凄惨的尸体走了半圈,低头瞧着他,倏尔咧开嘴角。
“愚蠢的家伙。”朗姆如此评价道。
然后,他缓缓地,用那种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环视了在场几人一周。慢悠悠地开口。
“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
朗姆的目光落在琴酒脸上。琴酒毫不畏惧地与他对上了视线。却也不由得为朗姆眼中的恶意怔楞了一秒,
“赤井秀一还活着。”
当然,卡迈尔并没有招供。但即使他宁死不屈,智商与经验上的差距仍然无法弥补——仅根据卡迈尔的反应,朗姆就可以确定,赤井秀一没死。
话音落下,朗姆满意地看见琴酒瞪大的双眼,与骤然缩小的瞳孔。他脸上的错愕与震惊倒不似作假。
一旁,贝尔摩德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降谷零。降谷零却只回给她一个同样一无所知的讶异眼神。
基尔更是在那一瞬间,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尽管那个人早就告诉过她该如何应对。
至于伏特加,若不是朗姆在场,他甚至能直接跳起来。当然,现在他的脸上也只剩下了呆傻,墨镜后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琴酒。
最初的惊讶过后,琴酒紧紧皱起了眉。
朗姆却已经背着手转过了身,踱了几步,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一旁的雪茄,用指尖敲了敲,抖掉了些灰尘后,又叼在嘴巴里。
这下,问题就大了。显然,琴酒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变了表情。
朗姆又砸吧砸吧吸了两口雪茄,吐出一口白烟来。
他的面容笼罩在烟雾下,让人一时间看不清楚。但却可以听到拿到阴森的、恶意的声音,缓缓自烟幕后传来:
“来叶崖和海猿岛的行动,一线指挥都是琴酒。”
“两次开枪都有基尔。”
“两次下令开枪,都是琴酒指定的位置。对赤井秀一,要求打头。对卡迈尔,要求打胸。”
“基尔‘杀’赤井秀一的枪,是琴酒给的,且全程都在琴酒的监视下。”
朗姆只是这么冷静地,陈述自己目前已知的所有事情。
其实这些事情单拎出来看都没什么,但若是合在一起……结果就是,无论是赤井秀一还是卡迈尔,都没死!
伏特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琴酒也是罕见地咬着后槽牙,额角有冷汗滑落。基尔垂着眼睛,睫毛却在快速颤抖。
贝尔摩德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朗姆却直接出声,一锤定音:
“琴酒和基尔,一定有问题。”至少有一个有问题,又或者,两个都有问题。
即使只剩下一只眼睛了,但朗姆的视线还是极具压迫感。那是一种坏事做尽、常年居于高位才能练就的气质。
当基尔还处于威慑之中,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的时候,琴酒突然转过头来,尖锐的目光直直落在了她身上。
“我早就知道你是卧底!”
其实琴酒确实已经怀疑过基尔很多次了。但每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搁置下来。
他死死盯着基尔,对朗姆道,
“给我解绑,我要亲手杀死这个叛徒!”
谁料基尔却突然抬起头来,也直勾勾看着琴酒的眼睛,发了狠似地咬着牙道:
“我看你才是叛徒,琴酒!”
坐在椅子上的朗姆看着这一幕,终于再度咧开嘴角,笑了。这种互相撕咬的场面,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比起琴酒单纯带着情绪的宣泄,基尔的条理十分清晰,就像是事先经历过无数次排练一样。
“来叶崖杀赤井秀一的枪是你给我的,时间是也是你定的,全程都是由你来监督的,我就只负责开枪而已。”
“海猿岛的时候,我说要打卡迈尔的头,是你让我打背。如果不是阿尔萨斯,这只FBI的老鼠差一点就成功逃走了!”
基尔越说,琴酒越是目眦欲裂。尤其是当基尔突然转过头看向伏特加的时候:
“这些伏特加都可以证明。对吧,伏特加?”
“是、是这样没错……”
伏特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回答的时候甚至有些磕巴。
总所知周,伏特加对于琴酒是出了名的忠心耿耿。既然连伏特加都承认了——
朗姆看向琴酒的眼神变了。
可基尔还是没停,她又朝着朗姆不卑不亢道:
“而且,您仔细想想,库拉索和宾加都是谁杀的?”
库拉索和宾加都是朗姆的心腹手下、得力干将。他们俩死了,朗姆说不心疼是假的。
见朗姆眯起了眼睛,基尔继续按照奥尔加教她的挑动道:
“库拉索真的是叛逃了吗?宾加呢?他们俩又是谁的手下?琴酒凭什么擅自处决他们呢?”
“还有工藤新一和雪莉,一个是琴酒亲手杀的,一个是琴酒报告说已经死亡的。现在这两个人还活蹦乱跳的,为什么呢?”
到了最后这两句话,如果是理智的人,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这不是基尔的措辞风格了。
但很可惜,现在的朗姆并不理智。他咬着雪茄,在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中,神情莫测。他又想起了在长野县的雪山……他差点丧命的地方。
狙击是琴酒做的。炸//弹是琴酒放的。琴酒打算杀死他。是BOSS授意的吗?还是琴酒自作主张?
朗姆眯着眼睛思考着。一时间,偌大的房间中陷入难捱的寂静。
却是琴酒率先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听得出来,他已经极度愤怒,罕见地甚至怒吼出声:
“够了!你这个花言巧语的老鼠!——”
“够了!”
却是朗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从一旁的保镖手中夺过把手//枪,滑动保险,几步来到琴酒跟前,将枪口死死抵在了琴酒的脑门上。
“大哥!”“朗姆!”
琴酒罕见地露出那种错愕又迷茫的表情,一时间不可置信地怔楞在原地。
在贝尔摩德和伏特加的惊呼声中,基尔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朗姆用枪指着琴酒的脑袋,一瞬间,甚至觉得有些恍惚。
那个人算得太准了……他对朗姆和琴酒性格的把握……太准了!
而一直没有出声的降谷零,之前一直蹙起的眉心却忽然放松下来,甚至——
他垂下脑袋,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无声而又无奈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即使被锁在家里,也还是有办法将外面搅得天翻地覆呢,奥利亚。
继而,笑意消失。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着与冷漠。
看来,抓捕朗姆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
朗姆的枪口依旧顶在琴酒的脑袋上。
贝尔摩德开始犹豫,放在口袋里的右手紧紧握住了手机。
要不要将这里的情况通知BOSS?
在组织内部最近的暗流涌动中,琴酒是坚定站在BOSS这一派的……
但是朗姆真的会对琴酒下杀手吗?还是仅仅是立威?如果朗姆是真心要对琴酒下杀手,即使BOSS现在打电话给朗姆,就能够阻
拦朗姆吗?如果朗姆无视了BOSS的阻拦,是不是就代表原本处在危险平衡的局势立刻被打破?朗姆会不会马上与BOSS翻脸?
贝尔摩德的眉心紧紧蹙了起来。一瞬间,无数纷乱思绪在脑海中划过,她却始终拿不定主意。要衡量利弊的方面太多了!
同样游移不定的还有站在贝尔摩德对面的伏特加。他很想上前为琴酒大哥求情,但他又真的很怕朗姆。况且……
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无论是在贝尔摩德心里还是在伏特加心里,他们都认为朗姆对于琴酒更多的是威吓,而不是真的想要下杀手。
毕竟,像琴酒这种组织的核心成员,不经过BOSS的同意就自作主张地杀了,在BOSS那边很难过得去。即使是伏特加这种不知道组织一把手与二把手间最近的暗潮涌动的人都知道,琴酒不能随便杀。
显然,琴酒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突然大笑起来,癫狂一般:
“我明白了!一切都是那个小鬼搞得鬼!”
是的。到了这一刻,琴酒终于厘清了前因后果,明白了过来。
在贝尔摩德陡然投过来的惊异视线之下,琴酒却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波本。这个金发的男人依旧以那副令人讨厌的、冷漠而又傲慢的姿态站在那里,淡淡围观着这一切。
看着波本,琴酒倏尔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极致恶意的笑来,说出的话亦带着恶意的意味深长:
“你还不知道那个小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
真想看看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在知道那个小鬼的真面目后,在知道自己一直被那小鬼骗得团团转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到时候,一定非常精彩。
“砰——!”
“朗姆!”“——大哥!”
想要看看波本破防的样子。这是琴酒的最后一个想法。
随着一声突兀的枪响,琴酒的笑容彻底僵硬在了脸上。
奇怪,为什么世界在旋转。
啊……原来是我倒下了啊……
琴酒的额头中央骤然绽开一个猩红的洞,在那扭曲恶意的笑容的脸上。他的嘴角咧开着、上扬着,瞪大的眼睛中,瞳孔却已然涣散。
他直挺挺向后倒去,砸在了厚重华贵的地毯上,发出一阵闷响。
而后,四肢摊开,再无了动静。只有自脑后汨汨涌出的鲜红血液,安静而又无声地浸染着地毯上精致的花纹,直至将那一整快地方都变成猩红的颜色。
一片兵荒马乱的混乱之中,伴随着贝尔摩德与伏特加失态的惊呼大喊,琴酒死了。
他既没有死在与正义人士的对决中,也没有死在组织的任务行动中。只是死得如此潦草、荒唐。
波本默默看着这一切,看着惊慌失措的伏特加,看着难得失态、表情一片空白的贝尔摩德。他又抬起头,看向对面站着的基尔。她的脸上是同样的错愕,以及,一丝了然,
波本抿了抿唇。
而后,在满室诡异的寂静中,他听见朗姆开口了。似乎刚刚他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立刻找到并处决工藤新一和雪莉!”
他又坐回了那把椅子上,拿起那短了许多的雪茄,叼进嘴里。再开口时,声音中却是更加的自信与肆无忌惮。
*
三人各自离开了。
坐进自己车子驾驶座后的第一时间,贝尔摩德用还在略微颤抖的手,拨通了BOSS的电话。
琴酒是坚定的BOSS派。现在,被朗姆杀死了。
另一边,基尔躲在停车场的某个角落,背靠在墙角。她一手抱胸,一手举着手机,双眼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琴酒死了,卡迈尔也死了,动手的是朗姆。接下来的目标是——工藤新一和雪莉。”
她必须立刻将这些情报告诉赤井秀一,告诉FBI。
几乎同一时间,降谷零在发动车子后,一旁摆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突振动起来,一下一下,不肯停歇。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踩下了油门,另一只手捞起手机,接起了电话。
“安室先生,现在有空吗?”
电话对面传来小孩子的声音,大人的语气。
不待降谷零出声,又有电话进来了。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眸光闪烁。
“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呢。”
那双灰蓝色的眸隔着车窗望向阳光璀璨的碧蓝天空,似是感叹道。而后,挂断了柯南的电话。另一个电话进来了。
“现在过来,有紧急任务。”
贝尔摩德听上去已经冷静多了。不,这种语气,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冷酷。
降谷零挑了挑眉,调转方向盘:“五分钟。”
*
实际上,降谷零与贝尔摩德汇合并没有用到五分钟,他们仅仅隔了两条横马路而已。
贝尔摩德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清除朗姆,他已经不受控了。”她如此说到。
显然,这是BOSS的意志,是BOSS在得知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后做出的判断。
降谷零闻言,愣了一下。几秒后,唇角却突然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那双灰蓝色的眸子中燃起了一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原来你就连BOSS的性格都算计进去了吗,奥利亚?
你早就预料到在朗姆杀死琴酒后,BOSS一定不会留朗姆了吧。
挑动朗姆对琴酒的怀疑,根据他们的性格精准设置陷阱,从而诱使朗姆杀死琴酒。而后,只需要等着BOSS派人把朗姆杀死即可。
这就是你完美精密得堪称天才的计划。
但奥利亚,你还是心软了。你没有揭露我的卧底身份,而是容留我继续潜伏在组织里。所以,
你的计划注定会失败。
降谷零踩下油门,车子如流星般从停车场疾驰而出。心更软的那个人,一定会输。
副驾驶座上,贝尔摩德正双手抱臂靠坐在副驾驶上。降谷零从后视镜中瞥了她一眼。很显然,现在的贝尔摩德并没有看上去的这么淡定。她浑身都处于一种紧绷状态。
这种焦虑是很容易理解的。
他们远远看见了朗姆的车队,前后共三辆车。朗姆自然坐在中间那辆劳斯莱斯上,最前面和最后面都是保镖车。
其实朗姆平时出行并没有这么大阵仗的。这次他布置了太多的保镖和下属。
降谷零开车远远跟在后面:
“就凭我们两个,杀掉朗姆是不是有点难度?”
降谷零的说法其实已经很委婉了。就凭他和贝尔摩德两个人,就像这么冲上去杀死现在的朗姆。不是没有
可能,但有可能不太可能。
贝尔摩德依旧抱臂坐在那而,却并没有出声,。
她一只手中握住只金属打火机,拇指正不断将打火机的盖子打开,再合上,又打开……如此循环往复,在安静的车内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焦虑声响。
然后,她突然提到:“朗姆之前就在陆续往海外转移财产。”
很显然,看朗姆现在这个架势,这种安保的严密程度,他估计也是预料到BOSS要收拾他了。接下来,他要是果断跑路海外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贝尔摩德将打火机扔在了一旁,坐直身体撩了撩头发,又抬起手,放下,一会儿又从口袋中掏出只烟盒,敲出一支烟,捻在手中,又将烟纸捻碎开来,一些烟草碎屑落在腿上。
她又将那支烟丢到了垃圾桶里。忽而拾起之前的打火机,拇指“咔哒”一推,将盖子打开,又合上,……
“咔哒”声突然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贝尔摩德语速比平时快上几分的声音,尽管听上去很冷静:
“阿尔萨斯到底在哪里?”
她看向降谷零。终于,烦躁暴露在了瞳孔之中。
见降谷零又打算敷衍了事,贝尔摩德愈发焦虑了。寻找奥尔加似乎是她在不知所措时下意识的行为。
“我觉得这一切的发展都很不对劲。”
贝尔摩德皱起眉,却又抱着手臂靠回了椅背上。
降谷零瞥了她一眼,神情却依旧很平静。贝尔摩德会觉得不对劲,会感到焦虑是很正常的。在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奥尔加的算计的前提下。
在贝尔摩德的视角中,就是朗姆突然发疯杀死了琴酒,彻底将自己的小心思挑到了明面上,要与BOSS正面对抗。
这太突然了。根本不是朗姆一贯的作风。
她不知道,在朗姆的视角中,是BOSS先对他下的杀手。在长野县,在雪山上。
当然,朗姆对组织也是有想法的。所以才会在听说了琴酒的种种“卧底”行为后,彻底爆发。
贝尔摩德皱眉思考间,突然听见降谷零问:“为什么不向BOSS申请支援?”
显然,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就他们两个人,怕是很难完成杀死朗姆的任务。
对此,贝尔摩德只是极其潦草而又语焉不详地回了句:“不能打草惊蛇。”
而后,这个已经彻底陷入焦虑中的人咬着拇指指甲,自顾自咕哝着,甚至带着点抱怨:
“如果香槟在就好了。”
香槟。
降谷零眼神微动。随即,换上了那副狡黠的、略带挑衅的语气:“我记得,香槟是你的哥哥。”
人在焦虑的时候,通常容易失去理性的判断。所以,在这种时候,套取情报也会事半功倍。
他看见贝尔摩德骤然警惕的眼神,她的唇动了动,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些什么。却此时,
竟是降谷零不得突兀地将刹车踩到底,打断了这一切。
急刹车下,两人因着惯性向前冲去,又被安全带扯回座椅上。
贝尔摩德颇有些狼狈地抬头想起看去。而后,眉头锁得更紧了。
前方,朗姆的车队被十几辆黑色的车子以包围之势截停。
显然,那不是BOSS派来的增员。
情况陷入了一片混乱。荷枪实弹的特警从包围朗姆的十几辆车上下来,密密麻麻的。
朗姆的保镖也纷纷下车,举起了枪。
几乎是立刻,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枪战。硝烟漫天,即使是离得挺远的降谷零和贝尔摩德,都能听见明显的枪响,接连不断。
贝尔摩德打开车窗,伸出头去,试图透过逐渐变浓、带着硝烟味的烟雾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中间的那辆劳斯莱斯中,朗姆在几个保镖的掩护下,乘乱下了车。似乎是打算浑水摸鱼逃脱。
此时,一个如鬼魅般的女人却突然出现在朗姆身后。贝尔摩德记得自己见过那人的资料,似乎是叫——浅香!
是十七年前那个阿曼达的保镖!
事实证明,人在紧张时刻,记忆也是有可能变好的。比如现在的贝尔摩德,居然想起了十七年前看过的情报。
贝尔摩德举起手//枪,试图瞄准朗姆。
绝对不能让朗姆活着落入警察手里!
可是。太远了。手//枪的射程没有这么远。贝尔摩德也没自信有这么好的射术。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浅香几招便解决掉了朗姆身旁的保镖,而后,将朗姆跪压在地上,铐上手铐。
怔楞间,却突然一股极大的力道从身侧传来,将她拉回车子里,按着她的脑袋,让她一起矮下了身子。
贝尔摩德几乎可以感到有一道灼热的气流顺着自己的耳畔划过,伴随着破空之声。
“砰!”
子弹击碎了驾驶座侧的车窗玻璃。在布满了如蛛网般的裂痕的玻璃上,留下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洞口。
如果刚刚不是波本的话……
贝尔摩德折叠着身子,趴在自己的腿上喘息。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正在颤抖。
如果不是波本反应及时,现在,那个窟窿就会出现在她的脑袋上!
“是赤井秀一!”
贝尔摩德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这种射程,这种射术……除了赤井秀一外,不做他想!
波本已经紧急掉头。在第二颗子弹抵达前,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砰——!”
第二颗子弹击碎了车子的后玻璃。在他们离开狙击半径的前一秒。
第123章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朗姆应该已经死了吧?
奥尔加计算着时间,然后,在铁链叮铃哐啷的声音中,翻了个身,捞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下午1:34。
她打开短信软件。没有未读消息。
又打开通讯软件。输入一串电话号码,点了一下手机界面下方绿色的通话图标。
短暂的停顿过后,手机弹出一个白色的小框:呼叫失败。
奥尔加看向手机右上角。果然,代表着信号的UI已经从四个高度依次递减的竖条变成了“无服务”三个大字。
她盯着手机界面,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心。
没有信号了。
这又不是在什么荒郊野岭!
下一秒,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些许柔和的暖黄色灯光自不远处,穿过门洞,透进一片黑暗的房间里来,让奥尔加不由得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有什么人暴力踹开了房间被锁上的门。
奥尔加听见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即使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
眼睛终于稍适应了些突如其来的光亮。前方传来一道女声,似乎对眼前的场面饶有兴致:
“还真是狼狈啊,阿尔萨斯。”
奥尔加移开挡在眼前的小臂,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瞳孔急速放大以吸收更多光线。那双漆黑的瞳仁中,映照出一道她意料之中的身影。
“普拉米亚。”
奥尔加一手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身来,一番动作引得脖子上的锁链再度发出恼人的声响,叮呤当啷的。奥尔加扯了扯那条牢固的金属锁链,懒散语气中带着些许抱怨:
“好慢。”
普拉米亚笑了。缓缓抬起左手。她的左手中似乎拿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因为你说过,要等你失联‘三天’后,再来这里找你啊。”
奥尔加终于看清了普拉米亚左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一把巨大的斧头。
这个疯女人终于高高举起了斧头,对着连接奥尔加脖颈与床头的锁链就要砍下来。
“等一下!”
在斧头劈上锁链的前一秒,在奥尔加的惊呼声中,普拉米亚将斧头停在了半空。而后,在奥尔加的注视下,她收回了斧头,一手叉着腰,歪头垂眼,就这么与奥尔加对视着
:
“那你说怎么办?”
钥匙肯定是不在这栋公寓里。刚刚普拉米亚已经在外面翻过一遍,确认过了。
奥尔加一手搓了搓脸颊:“你去找根铁丝来,不要太粗的。”
普拉米亚闻言,挑了挑眉。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将斧头随手丢在一旁的地面上,便转身出了房间。
奥尔加又向后倒回了床上,双臂张开,望着天花板。如果真的任由那个疯子一斧子劈下来,锁链确实能劈断没错,就是她的脖子也免不了要受些罪。
*
普拉米亚很快带着十几根铁丝来了,有粗有细,有长有短。奥尔加怀疑她是拆了不少电器和家具。速度倒是挺快。
她将那十几个铁丝丢在了床上,靠近奥尔加手边的位置,用掌心像是摊扑克牌一样摊开。然后,还能动的右手叉着腰,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奥尔加,看她打算怎么做。
铁丝自然是用来开锁的。这个普拉米亚知道。但她没想到奥尔加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会。
却见奥尔加随手在一堆铁丝中拿起了一根,像是根本就没有特地挑选。
然后,她将铁丝的头部稍微弯折。由于没有镜子,她先用一只手的指腹探到了脖颈上那个金属圆环的钥匙孔,而后,采用另一只拿着铁丝的手,凭感觉将弯折过的铁丝摸索着插了进去。
而后的操作普拉米亚就看不懂了。毕竟她也没有透视眼。
普拉米亚只看到奥尔加摆弄了那个铁丝几下后,轻轻一转。伴随着“咔哒”一声,套在她脖颈上的金属圆环便被打开了。
她将那金属圆环从脖颈上去了下来,从床上站起身来,一只手摸了摸颈侧的皮肤。那白皙细嫩的皮肤上,因为与镣铐的长时间接触,现在有一圈红色的印子,甚至带着些青紫。
毕竟被锁了三天了。
奥尔加没有拿放在床上的手机。她打开一旁的衣柜,随意拿出了一套衣服。也不避嫌,当着普拉米亚的面就换上了。简简单单的一件长袖卫衣,一条运动短裤。
柜门被打开的短暂瞬间,普拉米亚注意到,衣柜中的衣服似乎都是一早搭配好的,按照色系依次整齐挂着。所以奥尔加才能这么顺手拿出一套衣服来。显然,这不可能是她自己的手笔。
*
等奥尔加从房间进入到灯火明亮的客厅时,一个人正仰倒在地上。看上去没受什么外伤,双眼虽然紧闭着,但胸腔还在稳定起伏。
是松田阵平。还活着。
跟在奥尔加身后从卧室走出来的普拉米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仰倒在地上正昏迷着的松田阵平,突然笑了一声,十分放肆张狂。
“这个男人真是中看不中用的典型啊。”
显然,普拉米亚指的是刚照面就被她一个手刀轻易放倒的松田阵平。
奥尔加的双眼只从松田阵平身上随意扫过。她并没有对普拉米亚的嘲讽发表任何评论,而是自顾自走到了一只柜子前,蹲下,打开了抽屉,似乎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降谷零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奥尔加身边看着她。就像奥尔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降谷零身边看着他一样。
那么,在奥尔加被锁着的情况下,至少得有人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比如,每天把外卖送进她的房间。
于是,最近正因为组织内乱而闲得没事干的松田阵平,就被降谷零忽悠过来了。
外卖搬运工嘛。不是什么难做的活计。而且奥尔加还被锁在房间里了,所以松田阵平一点都不在怕的。
可惜松田阵平怎么也没有预料到,这外卖搬运工的活儿干了不到三天,就突然有一个金色头发的疯女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记手刀,把他直接劈晕过去了。末了还要吐槽他“不中用”。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奥尔加给他吃了那粒奇怪的药之前,他还是中用的?
虽然不吃那颗药他应该就被炸死在摩天轮上了……虽然即使是吃药之前,他在那个疯女人手下估计也过不了三招……但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放倒啊!
先不管倒地昏迷的松田阵平。奥尔加翻箱倒柜,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之前她被锁在房间里的时候,用的是降谷零给她的另一只手机。可以说,奥尔加用那只手机浏览了什么,打了什么游戏,联系了什么人,降谷零都一清二楚。所以她现在绝对不会带上那只手机。
普拉米亚看见奥尔加用一根铁丝插进了手机的插卡口。似乎就是刚才开锁用的那一根。等卡槽弹出来后,她只将数据卡取了出来,就随意将手机丢到了地上。然后,
普拉米亚看见她又返回了之前的卧室里。不一会,伴随着什么重物在地毯上摩擦的声音,奥尔加拖着她先前带来的那柄巨大斧头从卧室里出来了。
普拉米亚一手叉着腰,挑眉,便看见奥尔加用左手举起那只一点儿也不轻便的斧头,将一点也不锋利的背面朝下。
“砰!”
斧头重重劈下。
一瞬间,那只可怜的最新款手机从中间开始,屏幕上蔓延出道道蛛网般的裂纹,还有许多碎屑崩裂了出来。
“砰!”
“砰!”
“砰!”
又是接连好几下。直到手机下的木质地板都已经凹陷下去一个不小的坑,以手机摆放的位置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开道道裂痕。那只手机也彻底成了一滩碎片,只有些许的金属电路还藕断丝连地将碎片勉强聚拢在一起。
“哐当——”
奥尔加将斧子丢在了一旁。抬起头来,用小臂稍微擦拭了下额角的薄汗,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对着普拉米亚笑道:“走吧。”
普拉米亚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跟在这个疯子的身后。
*
另一边,降谷零和贝尔摩德开着车一路狂奔,远离了赤井秀一的狙击射程。现在,无论是朗姆的车队,还是警方的车队,都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说实话,贝尔摩德真的很不喜欢乘波本开的车。对于她这种老人家来说,波本开车还是太过于刺激了。
他将油门踩到底,逆行穿过周末川流不息的商业街区单行道时,贝尔摩德已经觉得自己被晃得头晕起来。
在车子终于平稳些后,贝尔摩德才稍稍放松了些握住车顶把手的力道。
还好她在半路的时候就想起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不然估计早就飞起来了。
刚松了一口气,贝尔摩德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手机传来一道短促的提示音。
因为高速行驶而略散乱的发丝下,贝尔摩德看着那条最新讯息的发送者,眼神突然变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最新的未读消息。来自——
香槟。
“等一下。”
而后,贝尔摩德突然叫停了波本。随即报出了一串地址,
“调头。”
贝尔摩德的语气不容置疑。虽然仍带着些经历了刺激飙车后的虚弱。
降谷零挑了挑眉毛。倒也没问什么,转动方向盘,再次踩下油门,朝着贝尔摩德报出的地址开去。
他记得……那地方是一个小型码头?
而后,降谷零感到有一只手伸进了他的外衣口袋。
是贝尔摩德拿走了他的手机。
降谷零用余光看见贝尔摩德将他的手机卡取了出来,连同她自己的手机卡一道。然后……
将它们从中间,一掰为二。
她将车窗打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将碎掉的两张手机卡丢了出去。
伴随着高速行驶的车子带来的风,手机卡的碎片转眼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下,降谷零眸子中的漫不经心终于彻底消失了。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意识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同一时间,普拉米亚单手打着方向盘,将车停在一处废弃仓库外。
隔着一段距离,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看到那昏暗的仓库中站着个人。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干脆利落。
“你绕后。”
普拉米亚正揣测着仓库中那个女人的身份,便听见奥尔加的声
音自身旁传来。
等她转头去看的时候,奥尔加已经“砰”地关上车门,双手插兜,信步闲庭,独自朝着那间废弃仓库里走去了。
普拉米亚反应过来她下车前的那句话。不由得笑了。而后,也推开车门。按照奥尔加的要求,悄悄绕到了废弃仓库的后方。
那里有一个小门。
“还真是会使唤人呢。”
她弯下腰,从那间窄小的门里钻了进去。
*
等待在废弃仓库中的正是基尔,或者叫水无怜奈。也可以叫她——
“本堂瑛海。”
本堂瑛海抬头,顺着这悦耳的声音看去。
那人自大门处逆光走来,将从室外透进来的光线遮挡了大半。
本堂瑛海看不清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一个她绝对不会忘记的身形,带着兜帽,双手插兜,一步一步,朝她走近过来。
“阿尔萨斯。”
本堂瑛海面上不显,浑身肌肉却都已经警惕了起来。
在朗姆杀死琴酒后没多久,在她将情报告诉FBI后,本堂瑛海收到了奥尔加的短信,要求她到这里来会面。
自然,本堂瑛海没有拒绝。她也没有权利拒绝。
但是直觉告诉她——很危险!
听说朗姆也叛逃了。全程参与其中的本堂瑛海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于是,本就对那人根深蒂固的恐惧更上了一层台阶。
比起那些残忍的行为,这种毫不留情的算计,才是更让人畏惧的。
“接下来怎么办?”
基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既不能太过轻松,也不能过分紧张。
和奥尔加一样,本堂瑛海的双手也放在口袋里。
“给FBI发消息,”
奥尔加在她两步之外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空旷的厂房内,她的声音显得愈加空灵,
“说香槟出动了。”
本堂瑛海并没有犹豫。她按照奥尔加所说的,左手自口袋里伸出来,握着手机,单手在屏幕上飞快按动几下,发送了信息。
尽管稍稍低下了头,但本堂瑛海的余光一直集中着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奥尔加身上。
那个恶魔暂时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本堂瑛海发送完短信,举着手机,将屏幕朝向奥尔加的方向。这样,她就能完完全全看到她发送的内容与收件人。这是在表明自己的顺从无害。
“然后呢?”
本堂瑛海放在口袋里的右手紧绷起来,蓄势待发。
一片昏暗中,她看见眼前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影子歪着脑袋。她听见那好听的声音轻快而又平静道:
“没有然后了。”
本堂瑛海放在口袋里的右手当即伸了出来。握住已经拉开保险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恶魔的脑袋。
“我弟弟在哪里?”
恶魔无动于衷,甚至没有动弹一下。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小丑一般。
本堂瑛海心道不好。当即也管不了太多了,放在扳机上的食指扣了下去。
“砰!”
枪声响起。
她似乎看见眼前的恶魔翘起了她漂亮的唇角。然后,什么也没有了……
伴随着一道闷响,本堂瑛海倒在地上。她的眉心位置是一个碗底大小的、血肉模糊的洞口。
那双眼睛没有合上,眼球向外凸起着,似乎正愤怒地想要将什么画面永远镌刻进灵魂中,做鬼也不放过。
“啧。”
普拉米亚看到奥尔加正用衣袖擦拭着自己的侧脸。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被溅了鲜红的血。
“还真是讨厌。”
她一边擦着,一边转身朝仓库外走去。
普拉米亚收起枪跟上,脸上原本的笑容愈发扩大了:
“为什么要告诉FBI香槟出动了?”
奥尔加只是淡淡答道:“这样他们就不得不警惕,我们就会获得更多时间。”
“还真是心狠啊。这人不是你的手下吗?”
从一开始让她绕后那时起,这个疯子显然就没打算让仓库里那个CIA活下来。可别说什么是那个CIA背叛这个疯子的。
对于普拉米亚的问题,奥尔加只是随意耸了耸肩,却并没有回答。
零零。你不是担心这个CIA掌握着我的犯罪证据吗?
看,这不就解决了?
在普拉米亚看不到的角度,奥尔加扬起了唇角。
零零。我会把那些见证过我罪行的人,一个一个,全部杀掉。到最后,即使我被逮捕了,能够证明我罪行的目击证人——
只有你一个。
怎么样?你会作为证人出席,在法官面前一五一十地陈述我的罪状吗?
当然啦。我可不会被逮捕。最后被关进笼子的人,一定是你。
不要害怕。零零。我为你精心准备了最漂亮的笼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
降谷零按照贝尔摩德报出的地址,开车来到了一处码头。
这码头应该是私人性质的。十分空旷,规模也不大,岸边只停靠了一艘中等大小的游艇。
将车子随意停在一旁后,降谷零跟着贝尔摩德上了游艇。
游艇上一早有黑衣黑裤的组织底层成员在此等候。看到贝尔摩德和波本,他们微微躬身示意。
降谷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看这架势……
这是准备逃跑了?
要不要现在就结束卧底任务?反正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将组织定罪的证据。他没有必要继续陪着组织流亡。
直接安排人来实施抓捕就可以。
降谷零这么想着,跟着贝尔摩德进入了船舱内部。而后,他更加确定了——贝尔摩德打算逃跑。
船舱的角落里,是被绳子一圈圈牢牢捆住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她们的嘴都被贴上了胶布,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恰巧,这两人降谷零都认识——灰原哀和世良真纯。其中,世良真纯的身上和腿部有明显的伤口。
一旁有带枪的组织成员看守着。这两人处于一种插翅难飞的境地。可是……
降谷零不明白的是,雪莉是APTX-4869的主要研发者,组织把她绑了带上是有道理的。可是为什么要绑架世良真纯?
疑惑间,降谷零却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这节律,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正当降谷零惊讶地准备回过头去时,那声音已经停在了他身后,极近的距离。
他感觉到自己被人从身后轻轻抱住,那只手臂横在他的腰上,揽住了他,并没有用什么力气。
若有若无的樱花香气萦绕在鼻尖。那人将脑袋放在他的颈窝处,轻轻蹭了蹭。
而后,不紧不慢的好听声音自耳边响起,甜蜜而又缱绻。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廓,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
“有个好梦,零零。”
还不待降谷零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针扎的触感自后颈传来。
下一秒,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奥尔加抬手接住骤然倒下的降谷零,随后在贝尔摩德震惊的目光中,示意一旁候着的黑衣人:
“把他好好送去我的房间。反锁起来。”
两个黑衣人从奥尔加怀里接过降谷零。
贝尔摩德皱眉看着他们架着降谷零走远了,回过头来,紧锁的眉心却依然没有放松下来:
“阿尔萨斯,你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弄晕波本?
奥尔加无视了身后瞪大眼睛瞧着她,呜呜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雪莉和世良真纯,双手插兜,转身朝甲板走去。
船已经起航了,陆地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只余下海天一色的蓝,晴空万里,烈日高悬。
没有得到奥尔加的回答,贝尔摩德也跟了出来。与奥尔加一同站在了栏杆边上。她明智的绕过波本的话题,换了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抓来那两个人的?”
贝尔摩德指的是船舱里的雪莉和世良真纯。
“唔——”奥尔加两手搭在栏杆上,似乎在很认真地欣赏着大海的景色。
她依旧没有回答贝尔摩德的问题。但至少出声了。比刚才有进步了许多。
可贝尔摩德的眉心却愈发紧锁了起来。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朗姆被捕也在你的计划里?”
是的。到了这一刻,贝尔摩德终于想明白了——从琴酒与朗姆不知道为什么起了龃龉,到琴酒被朗姆杀死,再到BOSS下令杀死朗姆——这一切的一切,幕后的推手,正是阿尔萨斯!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贝尔摩德却见奥尔加站直起身体,稍稍伸了个懒腰,语气稀松平常:
“这倒没有。本来以为你能解决掉朗姆的。”
贝尔摩德嗤了一声。一直蹙着的眉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或许是被奥尔加这幅无所谓的淡定样子感染了。又或许是事到如今,她再纠结那些事情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未免太高看我了,阿尔萨斯。”贝尔摩德的语气似乎又恢复了惯常的那种慵懒随意。只是,在看向奥尔加的一瞬间,眸光还是不由得警惕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过去的事情可以就让它这么过去。可将来——贝尔摩德觉得不能再由着奥尔加乱
来了。
奥尔加只是耸了耸肩,背部倚靠在栏杆上。海风微微吹拂起她绯红色的发丝,竟在一瞬间将她衬得柔和起来。
当然,这全都只是错觉。只要她一开口,这种脆弱的假象就会轻易被打破。
她随手拨了拨被海风吹到眼前挡住了视线的发丝,语气依旧轻飘飘的:
“我只是在帮BOSS大扫除。难道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
如果朗姆没有被警察抓走,他就要成功逃到海外去了。到时候,凭借他提前转移的财产,以及从组织中分裂带走的部分核心成员,他可以自己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自立门户。
这种行为对组织,对BOSS的影响和打击都是非常大的。
但是话说回来。朗姆被警察抓走也不是什么好事!
贝尔摩德甚至无法将这两种情况进行对比,说出到底是哪种情况更糟糕一些。
朗姆作为组织这么多年的二把手——明面上的——他掌握了组织太多的秘密和犯罪证据!
以朗姆的性格……说不定会和警察达成交易,通过出卖组织来换取自身的利益。而且,
“那琴酒呢?”
比起不听话、需要被大扫除的朗姆,琴酒可是绝对站在BOSS这一边的。从来都是忠心耿耿。
奥尔加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
“琴酒啊?——看他不顺眼。”
所以,她设计挑拨琴酒和朗姆,让琴酒就这么荒唐且草率地死在了朗姆手中。
贝尔摩德赶在自己更加生气之前转移了话题:“那雪莉和赤井家那个小鬼呢?你抓她们做什么?”
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逃亡!不应该带上这些可能引来更疯狂的追击的累赘的。
奥尔加却奇怪地看了贝尔摩德一眼:“抓雪莉自然是为了解药。”
贝尔摩德一愣。解药……
“你——”
“没错,”奥尔加终于告诉她了。如今不得不朝夕相处,就算她不说贝尔摩德也迟早会自己发现的,“那两个老不死的拿我试药。”
贝尔摩德狠狠拧起了眉心。奥尔加神情倒是十分淡定,甚至还在笑:
“当然啦,我可不像雪莉她们那样变成小孩就变不回来了。”她耸耸肩,“只是偶尔会变小一段时间而已。况且——”
她看向贝尔摩德,那双宝石般的绿眼睛中带着令贝尔摩德心惊的意味深长,“你也想要解药吧?”
在贝尔摩德骤然缩小的瞳孔中,奥尔加将脑袋转了回去:“当然啦,你想要的解药,跟我想要的可能不太一样。”
她似是喃喃自语般,叽里咕噜的,声音并不清晰。贝尔摩德只勉强听见被海风送至耳边的几个单词:
“……不过,无论哪种,雪莉应该都能研发出来吧……”
“至于世良真纯——”奥尔加的声音又清晰起来,“她是自己撞上来的。”
奥尔加让属下偷偷摸摸乘着红方全员出动抓捕朗姆的时候去绑雪莉,谁知道世良真纯是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的?
当时奥尔加被降谷零锁了起来,不方便和外界联系。属下吃不准要不要杀了世良真纯,索性就把她也绑了,和雪莉一起带上了船。
之后奥尔加知道这件事,就想着留着世良真纯当人质也挺好,反正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就没立刻杀掉她。
但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贝尔摩德蹙眉:
“如果朗姆为了自保而招供的话——”
奥尔加奇怪地看了贝尔摩德一眼。
瞬间,贝尔摩德明白了她的意思。无论朗姆招供与否,他的结局只有两种:无罪释放,或者在拘留所“畏罪自杀”。没有中间选项。
朗姆自己一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贝尔摩德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么天真。她把问题想简单了。朗姆的招供是毫无意义的,端看上面最终的博弈结果罢了。
即使他抖出组织的全部黑料,也无非是给对面增添一些筹码而已。甚至,无论朗姆招供与否……单单是降谷零那里,想来已经掌握了组织的许多罪证。
组织从来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财团或者犯罪组织而已。这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关系……太多了。
甚至,从朗姆被逮捕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死就已经不是单纯能用法律决定的了。
结果他们斗了大半天,也只是在最表层而已,就像是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更高层次的那些,只有乌丸莲耶能插手。
而组织,现在正在前任首相那艘船上。奥尔加觉得那船迟早要沉。真是多亏了乌丸莲耶英明的决定。不知变通的老家伙。
贝尔摩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此时——
靠在栏杆旁的两人几乎同时警惕地转头朝身后看了过去。尽管那个方向只是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突兀声响而已。
“谁?!”
在贝尔摩德高声质问的时候,奥尔加已经朝着声音传来的举起了枪。
有一个人影从船舱后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少年人的影子。他举起了双手,步子也很缓慢,似乎是为了让贝尔摩德与奥尔加安心。
终于,那人从阴影处来到了阳光下。
“工藤新一。”
奥尔加微微眯起眸子,念出了这个名字。
是高中生模样的工藤新一。他应该是吃下了半成品解药。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贝尔摩德也举起了枪,对准工藤新一。她的眉心再一次紧锁起来。
工藤新一就那么站在阳光下,站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甲板上。他仍旧举着双手,保持着那副无害的姿势。可面容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严肃。
“大部队已经在路上了,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投降,不要再进行无畏的杀戮了。”
他似乎是单枪匹马先赶来的,来救雪莉……
不,应该说,早在船开之前,他就已经偷偷上了船,藏匿在了某处!
贝尔摩德的眉心皱得更紧了,甚至出现了一道竖着的纹路。
却见奥尔加突然朝工藤新一的方向走去。她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阿尔萨——”
“骗人。”
奥尔加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可就是这样的平静与冷淡,才显得更加可怖。
枪口已经抵上了工藤新一的脑门。
此刻,即使是工藤新一,后背也不禁被冷汗浸湿了。他只是在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而已。
他看见奥尔加扣下了扳机。这画面印照在他急速缩小的瞳孔中,仿佛是慢动作一般。
可他却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反抗。
“砰——!”
枪伤响起。在空旷的大海上。
工藤新一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片刻,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却见奥尔加手中的那支枪居然脱手飞了出去!
工藤新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面前突然出现的那个人——
“兰!?”
她怎么在这里?!
*
半秒钟前。
就在奥尔加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船舱外边靠墙摆放的那一排铁皮桶中,其中一只的盖子突然被掀翻开来。
奥尔加只看到有一道人影从那只铁皮桶里跳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她握枪那只手的手腕一个飞踢。
伴随着枪响,她手里的枪飞了出去。那发子弹直直射向了天际。
奥尔加捂住有些痛的左手手腕,定睛看去。
是毛利兰。
显然,她也一早就偷偷躲在那只铁皮桶里了。大抵是在路上看见了工藤新一,然后悄悄跟过来的。
毛利兰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她不明白为什么失踪了大半年的工藤新一会突然现身,也不明白自己的同班同学、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奥尔加为什么会和“人贩子”贝尔摩德站在一起,还用枪指着工藤新一。但是,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于是她终于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与奥尔加缠斗在了一起。
毛利兰确实很擅长空手道。但毕竟只是作为
兴趣爱好培养的。奥尔加从小学的格斗术则是招招致命的。
但奥尔加的力气确实比不过毛利兰。即使她的左手现在已经好了,即使在招数上明明是她更占优势。一时间,她却还是和毛利兰打得难舍难分,不相上下。
而贝尔摩德——
她居然就这么傻愣愣地举着枪站在一旁。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硬控在了原地。
工藤新一已经不见踪影了。应该已经去到了船舱里,去到了关押雪莉和世良真纯的地方。
长时间的缠斗,奥尔加是不占任何优势的。即使与毛利兰的对打在一开始是她隐隐占了上风,但仅仅一分钟后——
因为剧烈运动而陡然加速的心脏处传来阵阵钝痛。当即,奥尔加的脸上血色全无,彻底变得苍白起来。
就在她因疼痛而动作迟缓的一秒间,毛利兰一击飞踢踢在她的右手臂外侧。
奥尔加吃痛捂住手臂后退一步,皱眉朝着贝尔摩德吼道:“开枪!”
贝尔摩德似乎终于从怔楞中回过神来。其实也没有过多久而已,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贝尔摩德调整枪口,对准了毛利兰。毛利兰见状,不由得谨慎地后退一步。
“兰!”
却有一道疾风穿破气流,几乎是擦着毛利兰的发丝自她身后飞来。伴随着爆//破空气的声音。
毛利兰惊讶地回头看过去。
“爸爸!?”
却见不知何时出现的毛利小五郎正举着把手//枪。显然是刚刚奥尔加手中的那把。应该是被她踢飞出去后,又被毛利小五郎捡到了。
那黑洞洞的枪口,此时对准了奥尔加。
“砰!”
“阿尔萨斯!”
鲜血自己奥尔加的小腿上炸开,像是绚丽的红色花朵。
一瞬间,她的脸上血色彻底褪去。整个人因为疼痛而不住颤抖起来。再不能拖着伤腿站稳,索性蹲下身来,咬牙强忍着疼痛,将袖口用力按压在伤口上,试图暂时止血。
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滔天的疼痛中,她如此冷静地做出了判断。
“兰!快走!”
毛利小五郎的吼声自不远处传来。伴随着一道越来越远的奔跑声音。
贝尔摩德赶紧来到奥尔加身边,想要查看她的伤口。她亦是脸色苍白。即使没有受任何伤。
“你怎么样了?!”
贝尔摩德的语气中是真切的、发自内心的焦急与惊慌。
奥尔加却一把将她推开,语气发了狠:“还不赶紧去追!”
贝尔摩德这才反应过来,愣愣站起身,拿着枪追着毛利父女离开的方向去了。她还是不放心地回过头去,却恰好,对上了奥尔加的眼睛。
那双冰冷的绿色眼睛,让她感到害怕。
*
其实奥尔加没有在看贝尔摩德。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一道人影消失在船舷上。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她不会忘记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在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什么样的冷漠与疏离。
零零。
*
贝尔摩德追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放下了船上的一艘逃生艇,逃出一段距离了。
贝尔摩德双手持枪瞄准。
好半天,又放下了手臂。他们已经逃出了手//枪能涉及到的范围。
贝尔摩德又转身回去。现在奥尔加必须立刻接受治疗。船上没有医生,但应该有简单的医药箱。
*
贝尔摩德回去的时候,奥尔加已经开始浑身发冷,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了。
伤得不是要害部位,但一下子失血过多也是很难承受的。
“他们乘着逃生艇跑了。”贝尔摩德在奥尔加身旁蹲下,想去查看她的伤口,“你怎么样。”
怎么样?
奥尔加整个人都晕眩起来。不只是因为伤口。她很生气。
这群人是怎么回事?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莫名其妙地出现!
安吉尔挥开了贝尔摩德的搀扶,自己跌跌撞撞朝船舱内走去。
果然。几个留下来看守雪莉的黑衣人倒了一地。都是被人干脆利落放倒的,没有死,也没有皮外伤。
雪莉被救走了。带走一个小孩子体型的人很方便。
但世良真纯被留下了。
这当然是工藤新一他们的无奈之举——世良真纯受了伤,行动不便。他们不可能在带着世良真纯的情况下成功逃脱。
奥尔加没有理会躺倒在地上,即使形容虚弱也要狠狠瞪着她的世良真纯,继续朝船舱内部走去。
她来到了原本关押降谷零的那间房间。
门外倒着两个看守的黑衣人。房门虚掩着,留下一道缝隙。
她推开门。
朗姆空无一人。
奥尔加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却再也克制不住因大量失血而带来的眩晕感,即使一手扶住了门框,还是直挺挺向前倒去。
“阿尔萨斯!”
最后,她听到了贝尔摩德的惊呼。
第124章
几个小时后,奥尔加醒了过来。她正躺在游艇船舱内某间房间的床上。床很小,也不舒适。
得益于奥尔加的恢复能力。在无麻//醉完成了由贝尔摩德亲自操刀的、一点也不专业的清创手术,并且只进行了简易的包扎后,她居然还活着,并且还醒过来了。
饶是如此,她的面上依旧一丝血色也无。
奥尔加很能忍痛。但疼痛也确实难捱。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在奥尔加盯着天花板发了一小会儿呆后,身旁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贝尔摩德的声音。
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当然,再也没有了惯常的慵懒与随意。尽管她做着相同的动作,用着相同的表情,说着相同的语气。
“现在到哪儿了?”
奥尔加开口。声音带着就连她自己都意外的沙哑。
但她只是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从床侧小小的舷窗向外瞧去。那双宝石般的绿色眼睛里,此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快到京都了。”贝尔摩德如此回答到。
京都。
前任大冈首相家族宅邸的所在地。
奥尔加觉得自己的大脑木木的,变得非常迟钝。
当然,她并没有打过麻//醉,这不可能是药物的效果。也不可能是受伤的缘故……疼痛向来只会让她更加清醒。可是现在……
奥尔加仿佛又一次看着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在眼前闪过。那双冷漠的、灰蓝色的眼睛。
呵。零零。你对我很失望吗?
不。你应该很高兴吧。终于能够摆脱我了……
组织大势已去。奥尔加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不知道这场斗争最终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但事实就是,她再也没有办法把零零抓回来,关起来了。即使她成功去到了海外。
零零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奥尔加
就觉得大脑愈发疼痛起来。连带着心脏一起。
相比之下,就连小腿上伤口的疼痛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奥尔加看向窗外,眼珠机械性地转动了半圈。她已经看见了陆地。京都到了。
*
游艇只在京都短暂停靠了一会儿而已。不情愿的大冈红叶被大冈家主,也即是那位大冈前首相,态度强硬地赶上了船。
“爷爷,我不想走!”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这位一向自信的大小姐,此刻的表情真的很糟糕,甚至罕见地流露出一种茫然与不知所措。
“听话,红叶。”
大冈家主看上去已经很老了。但得益于长期以来被权力滋润着,他的身上很有一股威严的气势,
“这次去了国外,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他双手握住手杖,在地上敲了敲。即使是以抬头的姿势,即使是面对最宠爱的孙女,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却依旧不可置疑。
随即,大冈家主看向一旁正拎着行李箱的伊织无我,郑重道:“红叶以后就拜托你了,伊织。请务必照顾好她!”
他甚至用上了敬语,甚至朝着伊织无我微微躬下了身子。这是嘱咐,却更像托孤时的祈求。
“爷爷!”
在大冈红叶瞪大的眼睛中,伊织无我几乎是同一时间躬下了身子,朝着大冈家主。鞠躬的幅度要更胜一筹:
“请您放心,在下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大小姐!”
奥尔加同贝尔摩德一起站在甲板上,站在船舷边。她冷漠地瞧着这一幕,像个精致的人偶一般,不带有一丝情绪。
如果不是贝尔摩德,她根本不会来。不会从床上坐起身来,不会走出卧室,不会站上甲板,也不会看到这令人作呕的情深义重的一幕。
奥尔加机械的转动眼珠,看向伊织无我。而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头,大冈家主又突然向贝尔摩德和奥尔加发难。
“都是因为你们那边没有处理好,导致我这边现在才会变得这么麻烦!”
或许也不是发难,只是无能狂怒的抱怨,
“托你们的福,老朽现在可是被那群疯狗一样的政敌死咬住不放!”
贝尔摩德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奥尔加则懒得做出任何表情。
就这样,这艘游艇载上了大冈红叶和伊织无我,驶离了京都。
*
不能让伊织无我一直跟着。
他是卧底。即使奥尔加还没有抓到任何证据。
况且……
凭什么大冈红叶能够有个伊织无我一直陪伴在身边呢?明明他也是个卧底。为什么还不离开?为什么还要对大冈红叶假装出那副温和的模样?为什么不露出属于警察对于罪犯的那种厌恶的、冷漠的眼神?为什么他们还能这么平和地、一如既往地继续相处。
真是碍眼,
一切美好的东西、美好的感情,都让人觉得碍眼。
奥尔加不想在看到这些令人作呕的相处和互动。比起这种虚假的美好,现在,她更想欣赏一出两败俱伤的撕扯、绝望的眼泪。
*
大冈红叶从上船开始,就一直静静站在甲板上,站在栏杆的边上,远远眺望着,望着渐渐远去、再也看不清的京都。伊织无我一开始陪着她一起,现在,应该在船舱里整理他们的行李。他们这次逃跑得太匆忙了。
他们俩即使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起,都让人觉得碍眼。
甲板的另一侧,流理台旁,奥尔加随意撕开一袋混合着香精气味的速溶咖啡,将那一小条塑料包装袋里的棕色粉末尽数倒进一只透明的玻璃杯中。
“你在做什么,阿尔萨斯?”
一旁抱着手臂的贝尔摩德看得直皱眉。即使现在条件简陋了些,她也不觉得奥尔加会喝这种东西,用这种杯子。
奥尔加没理她。面无表情地端起一旁的热水壶,往玻璃杯里注入热水。
伴随着袅袅升起的白色热气,劣质香精的味道发散到了空气中。
贝尔摩德只见奥尔加拿起一旁摆着的玻璃搅拌棒,像是在调制什么化学物品一样,搅动那杯“咖啡”,使里面的速溶粉末溶解得更加充分。
一边搅拌,她的另一只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像是茶包一样的白色纸包。然后,将那小纸包撕开一个角落。
小纸包里的白色粉末随着奥尔加倾斜手腕的动作,尽数被倒进了玻璃杯中。随着她搅拌玻璃棒的动作,尽数溶解,再也看不出痕迹。
贝尔摩德微微蹙眉。直觉这一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可是……
现在船上拢共就这么几个人,奥尔加这是准备给谁下药?完全没有必要啊。
奥尔加甚至还挺讲究地在那只玻璃杯外套了个不伦不类的毛线杯套。而后,她侧过头去,看向大冈红叶的方向。
贝尔摩德也随着奥尔加的视线看了过去。却恰好,撞上了大冈红叶的视线。
她似乎看见奥尔加在咖啡里下料的举动了。现在,面上除了挥之不去的忧郁与伤感外,还多了一丝怔楞与错愕。
奥尔加抬起手,朝她招了招。
贝尔摩德看见了大冈红叶的犹豫。她转过了身来,可一只手还是抓在栏杆上,并没有放开。
“你到底要做什么,阿尔萨斯?”贝尔摩德压低了声音。
大冈红叶是大冈前首相的孙女,大冈家的底线。
先不说这场斗争中,大冈前首相和BOSS他们会不会胜利。就算他们彻底输了,组织也至少得保下大冈红叶这个盟友的独苗——这是基本的信誉问题,即使是犯罪组织也不得不遵守。
奥尔加没有理会贝尔摩德,只是用那双无甚波动的绿色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大冈红叶。一时间,倒是很有一种伪人的恐怖感。
她看见大冈红叶微皱着眉头,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她似乎是想要保持镇定,保持那种一贯的体面。于是稍稍昂着下巴,步子不疾不徐。
可惜,她们现在是在落荒而逃。
“把这杯咖啡端给你的管家吧。”
奥尔加微微转动眼珠,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大冈红叶。语调平缓客观得就像是机器人一般。可说出的话,却带着浓浓的恶意,
“为了保护大冈家,保护你,他可真是辛苦了。”
大冈红叶并不真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她是被保护得很好,但不傻。几乎是立刻就听出了奥尔加话里的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伊织他是卧——”
大冈红叶的眼睛中带着明显的动摇,与不愿相信。
奥尔加正面迎上她的眼睛,机械道:“这种时候,我没有必要骗你。”
“可是……”
贝尔摩德看见大冈红叶伸出了手。朝着那只玻璃杯。只是,指尖停留在了触碰到玻璃杯的前一秒,不断地,发出细微的颤抖。
那个伊织无我是卧底?
贝尔摩德心中惊疑不定。可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即使对奥尔加的判断有质疑,她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提出来。于是,只抱臂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等会要好好问问阿尔萨斯。贝尔摩德想。阿尔萨斯似乎瞒了她太多事情,包括波本……
为什么要提前弄晕波本,并把他锁起来?为什么波本逃跑了?为什么阿尔萨斯现在是这样一副死样子!?
贝尔摩德不动声色,可在大冈红叶看来,她的这番表现几乎就是在肯定奥尔加的说法。而且……
她听到了这两个人的心跳。非常平静。不像是在说谎。
大冈红叶咬了咬下唇:“我看到你在里面加了东西。”
她盯着那只玻璃杯,话却是对着奥尔加讲的。
“只是让那位管家先生暂时没有力气的药物而已,”奥尔加微微歪着脑袋,盯着大冈红叶,“到时候,你可以问问看他是不是警察,再问问他的真名到底叫什么。”
在大
冈红叶愈发动摇的神情中,奥尔加的声线依旧平稳,没有一丝起伏。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浓浓的恶意。她说:
“凭你对他的了解,一定能判断他话中的真假。不是吗?”
*
大冈红叶离开了,端着那杯咖啡。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尽管指尖还是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着。
“真的没问题吗?”贝尔摩德看着大冈红叶的背影消失在船舱中,终于皱起了眉头。
像大冈红叶现在这幅魂不守舍、紧张的模样,即使是不了解她的人,也第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更何况是伊织无我这个几乎陪着她长大的人呢?
奥尔加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但她只是走了两步,来到栏杆旁边。两只手臂随意交叠着搭在了栏杆上,仰起头来,似乎在看着天空。海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将它们吹得扬起四散。
就像是刚从疯人院跑出来的发型一样。
奥尔加随意捋开了眼前的发丝,回过头去。
突兀地,贝尔摩德看见她笑了一下。很浅的笑而已。却带着无尽的恶意。
于是,贝尔摩德知道了——她只是想看着那两个人痛苦而已。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更为折磨的、精神上的痛苦。
所以她没有偷偷清理掉伊织无我,而是将大冈红叶推上前去。
说起来,这剧情不是很像——
突然间,贝尔摩德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于是,看向奥尔加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波本他——也是卧底吧?”
她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这么句问句。
瞬间,那人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于是贝尔摩德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贝尔摩德却不得不陷入了怔楞。她从未怀疑过波本是卧底。可阿尔萨斯似乎……早就知道了。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难道一直在包庇波本吗?!
贝尔摩德为自己的发现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奥尔加。却此时——
有人从后方用手臂箍住了她的脖子,以不容置疑的力道。
下一秒,坚硬的触感抵上了她的太阳穴。是枪。
她看到前方奥尔加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后方传来声音:“立刻返航。”
伊织无我以贝尔摩德为人质,如此威胁着奥尔加。
*
两分钟前。
伊织无我正在收拾给大冈红叶住的房间。然后,他听到了敲门声,两下。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门被推开了。
“伊织。”
他听见了大冈红叶的声音。
转过身去的一瞬间。伊织无我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太了解大冈红叶了。所以即使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或许是从听见她叫他名字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大冈红叶端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咖啡色的液体,正冉冉冒着热气,闻起来也是咖啡的味道。
“伊织,辛苦了。”她如此说着,将玻璃杯朝他的方向递了过来,“先喝点咖啡吧。”
她真的很不擅长骗人。
伊织无我伸出左手去接那只玻璃杯。甚至在大冈红叶犹豫着似乎要退缩时,提前一步,几乎是抢一般,将那只玻璃杯接到了手中。与此同时——
伴随着右手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大冈红叶倒下了。
伊织无我一手接住了大冈红叶,一边将那只玻璃杯随意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然后,他将大冈红叶安置在了已经整理好的床上。
站在那张窄小的床边,他深深地、复杂地看了她好几秒。才果决地转过身去,离开了船舱。
本来他的任务是跟着大冈红叶一起,以便之后即使组织流亡海外,也能继续卧底,得到最新情报。
当然,这是在组织逃脱成功的情况下。
这次行动。伊织无我认为。无论是大冈前首相,还是组织,全都在劫难逃。
如果这场斗争最后是大冈前首相和乌丸家胜利了,他们倒是不用逃了。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是组织的犯罪证据,还是大冈家的那些情报,公安都已经收集完成。不会给大冈前首相的势力任何喘息之机。
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
*
伊织无我劫持了贝尔摩德,要求奥尔加下令让游艇即刻返航。
奥尔加微微眯起了眸子,越过贝尔摩德,看着这个男人。倏尔,翘起了嘴角。她转过身来,斜靠在栏杆上,右手的肘部轻松地搭在栏杆上,左手一如既往插在衣兜里。
“大冈红叶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后,会怎么想呢?”
轻轻巧巧一句问题,似乎只是闲聊一般而已。
但是奥尔加看见伊织无我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有什么情绪飞快地,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继而,他一本正经严肃道:“犯罪的只是大冈家主,大小姐会没事的。”
也不知道是真这么想,还是只能这样骗自己。
“这话你自己信吗?”奥尔加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语气中带了些感慨,“政治斗争可是很残酷的呢。”
下一秒,在伊织无我犹豫的一瞬间。她放在口袋里的左手举枪对准贝尔摩德。
“砰——!”
在伊织无我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奥尔加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
那颗子弹穿透了贝尔摩德的肩膀,打穿了伊织无我的手腕。
他手中的枪也随即脱手。
贝尔摩德一手捂着正不断流血的肩膀,一边眼疾手快地,一脚将落在地上的手//枪踢远了。
“砰——!”
又是一枪。
这次伊织无我没有再犹豫。他握着被贯穿的手腕,转身跳进了大海。
奥尔加没有理会脸色苍白、单膝跪倒在地上、似乎很痛苦的贝尔摩德。大步走到船舷边上,“砰”“砰”“砰”地,又朝着海里开了好几枪。直到手//枪里的五颗子弹都用完了。
她看见碧蓝的海水中似乎漂浮起一丝红色。又很快消解在了大海之中。
居然就这样跑了。奥尔加卸下了手//枪的弹夹,从口袋里抓出五颗子弹,重新装填了进去。
他居然就这么丢下大冈红叶跑了!
难道他之前在对着大冈红叶时,眼睛里的爱意与呵护都是假的吗?
奥尔加面无表情地将手//枪又装回了口袋里。似乎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被她一枪打穿了肩膀的贝尔摩德,回过身,垂眼看去。
贝尔摩德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苍白了下来。
她一手捂着伤口,有些摇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还真是冷血呢,居然直接对着我开枪。”
还会抱怨。看来没事。
奥尔加不感兴趣地直接转身回船舱去了。留下贝尔摩德一个人,站在甲板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
几个小时后,游艇停靠在了鸟取县。
*
与此同时,聚集在工藤宅书房中的FBI们已经乱套了。当然,先乱套的并不是他们。
仅仅是抓住了一个朗姆而已,现在阿美莉卡内部各种势力就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起来——即使朗姆都还不在他们手里!
一切都乱了套了。
首先是FBI内部。FBI的副局长支持他们继续查,但是局长已经好几次直接跟詹姆斯布莱克暗示,让他们悠着点。
同时,CIA、国会、最高法院那群虫豸也都搅合了进来。甚至有很大的声音控诉他们FBI的调查程序不正义,证据不应该被采用!
在多方势力的反复扯皮下,有着自己小心思的总统最终拍板——
既然如此,那就成立一个由FBI、CIA、参议院、最高法院组成的联合委员,会对赤井秀一他们这些负责追查黑衣组织的FBI的行为进行全面调查。
如果他们收集到的证据最终被判定为无法采用……
那么无论是朗姆还是组织的其他人,最后都会逃脱阿美莉卡法律的制裁!
即使他们现在都还不确定能不能把朗姆从日本引渡去阿美莉卡……
最终,就连工藤优作也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乌丸家族从一百五十多年前开始,就已经全面融入西方了。”
甚至,从贝尔摩德这一代开始,在外表上就已经完全看不出有亚洲血统了。这一点,从她能在好莱坞这种排外的地方闯出名头,成为知名女演员就能看出来了。
而一个庞大的财阀家族,即使全面向西,也不可能甘心只当个有钱家族而已。尤其是在阿美莉卡这种地方。
“从这次事件,就能看出这个家族在阿美莉卡政界的影响力了。”
在场的FBI探员纷纷垂下了脑袋,默不作声了。自己的国家自己最了解,工藤优作说的一点也没错。
说不定……
就算他们有0.01%的可能把那些家伙,比如阿尔萨斯,逮捕了,并判上几百年的有期徒刑。说不定,组织也很快就能搞到一张总统亲自签的赦免令。
*
同一时间,日本这边倒是平静得很。几天的时间里,除了大冈前首相因为职务犯罪等问题被提审外,无事发生。
可是。太过平静了,却反而会令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清晨,降谷零久违地准点来到了警察厅,上班。
刚到办公室没多久,他原本准备再梳理一遍关于黑衣组织的犯罪证据的整合材料,然后提交检察院。这个时候,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降谷零一手拿着笔,视线依旧没有从文件上抬起来。
“请进。”
“降谷先生。”
是风见来了。降谷零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风见于是继续说下去,
“有访客。”
“谁?”
风见顿了下:“不知道。”
降谷零终于停下了笔,抬头看了风见一眼。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只是很随意地这么一看而已。
风见却当即一个激灵,背后发毛。赶紧解释道:“是黑田里理事官让我来通知您,希望您能抽出时间来见一见这位客人。”
风见看见降谷零将右手拿着那只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
时间仿佛就这么凝固
了。即使只过去了不到两秒而已。
风见默默咽了口吐沫。看着那只笔又在自家上司指尖转了一圈。然后,
笔被搁置在了桌面上。
伴随着滚轮在木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降谷零站起身来:
“那就去见一见吧。”
终于。在降谷零离开办公室后,风见裕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又偷偷回过头去瞧降谷零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
让黑田里理事官亲自出面的客人。会是谁呢?
还有……自从从那个组织结束卧底任务回来之后,降谷先生变得更加可怕了呢……
*
降谷零在会客室见到了一个人。
其实他跟这个人一点都不熟。于是在推开门看见那人的背影之后,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重新将门关上,直接转身离开。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直接转过了身来。面上带着讨人厌的虚假的、温和的、慈祥的笑容:
“零。”
降谷零在内心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得不进入了会客室。
“找我什么事?”
他甚至没有坐下,显然是没有要和这人长谈的打算。他只是冷静地、冷淡地,用那双非常具有混血儿特色的、灰蓝色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
“父亲。”
没错。会客室里的人正是他的父亲,降谷正晃,内阁大臣。
*
游艇停靠在了鸟取县的码头。
奥尔加和贝尔摩德带着已经清醒过来、但显然魂不守舍的大冈红叶一起,来到了乌丸宅邸。
那是栋很大的府邸,比大冈家在京都的宅子更大上许多,并且看起来年代也更加久远。只不过,宅子的内饰却非常西化,全部是低调奢华的欧式风格。
他们目前的计划是暂时在鸟取县休整一下,然后和BOSS一起,乘坐私人飞机逃往海外。
先把大冈红叶安置好之后,奥尔加再次见到了乌丸惠子。她仍旧穿着款式朴素的上衫下裙,怀中抱着一只襁褓。看上去倒是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但也没有多余的寒暄。
然后,自乌丸惠子怀中的襁褓里,传出了轻细如猫叫般的声音:
“阿尔萨斯——”
*
乌丸莲耶给奥尔加和贝尔摩德都安排了任务。实际上,这次出逃往海外,乌丸莲耶也只打算带她们这两个有代号的组织成员,也是直系血亲。
奥尔加由常驻在乌丸宅的私人医生重新包扎了伤口后,开始按照乌丸莲耶的要求分批转移组织在日本的财产,收拾行李,并销毁乌丸宅邸内的证物。
“啊,又被封了一个。”
奥尔加从电脑上抬起头来,向后靠在椅背上,用手背揉了揉有些累的眼睛。
一旁正在用碎纸机销毁文件的贝尔摩德闻言看了过来。这些天,组织在海外的账户已经被冻结不少了。
当然啦,这对组织的财力只是九牛一毛的影响。但还是会让人不由得感到一种紧迫感。
贝尔摩德继续将一沓文件放入碎纸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朗姆死了。”
她没有抬头,只是这么突兀地说了一句话。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奥尔加自然知道贝尔摩德是在对谁说话。
朗姆死了?
奥尔加轻哼一声,将视线转回了电脑屏幕上,继续和公安的经侦人员斗智斗勇。只是不感兴趣地随意应和了一句:
“是‘自杀’吧。”
贝尔摩德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了。
实际上,完整的对外说法是:犯罪组织头目朗姆在拘留所缢毙。由于临时工操作不当,当天拘留所内的监控缺失了半分钟。目前,经警方调查,初步判定朗姆为——自杀。
同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还有柯南他们。
“怎么可能是自杀!?”
当然,最激动的是柯南。一旁无论是工藤优作还是赤井秀一,还是FBI的其他人,比如詹姆斯布莱克,以及赤井务武和赤井玛丽他们,俱都是低着头,面色沉重。
比起柯南这种还没有步入社会的天真少年人,他们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却不知道过了多久,沉寂的书房中突兀地发出一道手机铃声。
众人将视线落在詹姆斯布莱克身上。
只见这位FBI调查小组的领导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
他的面上露出一种明显的,失望的神色。一瞬间,仿佛脊背都被压垮了下来。
“各位。”
他的声音中是浓浓的无奈与抱歉,
“联合委员会已经做出决议了。”
他看向自己的部下们,视线在他们脸上缓缓划过。他看到了一张张、如出一辙的、肃穆的面孔。
是的,他们为了追查黑衣组织,牺牲了无数的同僚,牺牲了自己的亲朋好友,牺牲了数十年的光阴……但是,
“联合委员会现在要求我们——暂时停止调查,先回国接受审查。”
犹如一颗石子被丢入水面。仅仅是一句话,很快在众人心中激起道道涟漪。
詹姆斯布莱克看见那一张张脸孔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继而是愤怒、失望。
但是,这是政客们做出的决定。是他们无法干预的领域。
“既然如此——”
最终,还是赤井秀一先打破了这种难捱的寂静。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的眼眸中是无比的坚定与决绝,
“那我们就立刻行动。”
工藤优作立刻来到了书桌前,一手摊开了早就准备好的鸟取县的地图。
众人意识到什么,纷纷围拢过去。
便见工藤优作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摘掉笔帽,“唰唰唰”几下,在地图上圈出三个红圈来。
他的指尖点在其中一个红圈上:
“这里,是乌丸莲耶藏身之处的几率最大。”
显然,工藤优作早就仔细分析过了。
一瞬间的安静后,柯南立刻激动地朝座机电话的方向跑去:
“我去联系安室先生!”
众人对视一眼,看到一双双与自己同样的眼睛,里面有同样的坚决。
他们,必须要将罪恶绳之以法!给正义一个交代,也给牺牲的同僚们一个交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