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奥尔加没有料到的是,朗姆的多疑症已经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收到宾加和库拉索的信息后,朗姆虽然暂时放下了对波本和基尔的怀疑,但仍然心有疑虑。于是当天夜里,朗姆居然直接派出了库拉索去警视厅,试图窃取卧底名单。
那个时候,不要说波本和基尔,就连奥尔加都不知道朗姆会这么做。
在斯利伏维茨事件结束后的一个小时里,奥尔加躺在东京郊区的某栋别墅中,身旁有私家医生帮她处理肩膀上的枪伤。
而刚才稍稍放下心来的基尔,则收到了奥尔加的另一条短信。
短暂的犹豫后,她按照奥尔加的要求,给FBI发送了新的条情报——RUM出动。和赤井秀一在一起的柯南当然也立刻知晓了这条情报。
即使还不知道朗姆又出动了库拉索的事情,奥尔加也已经不打算留朗姆的。朗姆也得死。
收到基尔的短信时,天已经大亮了。即使通宵了一宿,柯南如今作为一个小学生,还是不得不去上学。
“我可以帮你请假哦,新酱。”
工藤有希子已经从目睹狙击爆头现场的惊吓中缓过来了,此刻她又变得像平时那样活力满满,甚至还有心情笑眯眯地调侃柯南。对此,柯南只是穿好了外套,背上书包,打着哈欠就出门了。
“没有这个必要啦。”
其实柯南倒也不是热爱上学,而是——
在走出工藤宅后,柯南拐了个弯,便来径直到了博士家。又半夜眼地坐在沙发上等了大约有十五分钟,才等到灰原与他一起去学校。其实他原本也没有半月眼的,怪只怪灰原边打哈欠边收拾,花了整整十五分钟才搞定出门前的准备工作
柯南大早上地就冒着被灰原发现他昨晚危险举动的风险来找灰原,主要还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一些关于朗姆的情报。
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跟工藤有希子说是要去找灰原问情报?
因为赤井秀一在场。本能地,柯南就是不想让赤井秀一和灰原有太多的接触,他也说不好是为什么。明明赤井先生是他们这一边的,不是吗?而且灰原现在对他也没有那么害怕和不爽了。
“朗姆?”灰原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继续往前走,完全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吗,我也不清楚。我说过的吧,我对酒的种类不是特别了解。”
柯南看着灰原的这幅表现,一早上的功夫不禁第二次露出了半月眼。他知道灰原好是不希望他太过深入地掺和进组织的事情。
嘛,在灰原这里问不出什么,看来只能等水无怜奈再发来新的情报了。柯南将手背在脑袋后面,跟上灰原,心中暗自思索着。或者,也可以去问安室先生试试。虽然安室先生估计也会神神秘秘不肯跟他多说什么有用情报就是了……
“不过,”柯南在心中暗暗吐槽间,却不料灰原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之前那副装傻的样子也彻底收了起来。此刻,她的神情显得异常认真,“组织的第二把交椅,代号就是朗姆。”
柯南几乎是在灰原话音未落时就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骤然缩小,面上的惊讶一览无余。
组织的二把手?!
“我还在组织里的时候就是这么听说的,”灰原的神态比起柯
南就显得淡定很多了,她回过身去,调整了下书包背带,继续顺着上街沿走在上学的既定路线上,“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朗姆就是了。”
柯南立马追了上去,语气有些迫切:“朗姆是什么样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哪怕只多了解到一点情报,也能让他们如今的处境稍微有利一些。
柯南见识过贝尔摩德和琴酒,还有波本和基尔,虽然后面俩都是卧底,但最开始带给他的那种绝望与恐怖,都是真实存在的!哪怕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奥尔加,都是从小就将他耍得团团转的存在,甚至恶作剧般地放出组织气息,也能直接吓住灰原。
“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见过朗姆。”
灰原对于柯南的迫切有些无奈,
“还在组织的时候,我听到的有关朗姆的传闻,每个人说得都不一样。魁梧壮硕的男人、像女人般的男人、年长的老人。甚至还有人说这些都只是他的替身罢了。”
灰原说着,一旁跟着的柯南不知何时居然已经拿出了一个小本本,认认真真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了下来。
记到一半,却听灰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地问他:“不会为了找我,如今连朗姆都亲自出动了吧?”
柯南一楞,原本打算像如往常一般笑着打哈哈蒙混过去。
可在灰原的注视下,他笑到一半,却突然笑不出了。随即正了神色,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了实话:
“实际上,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们收到了水无怜奈的情报——朗姆确实出动了。”
灰原几乎是立刻楞在了原地。柯南没有错过她失神的眼睛中几乎藏不住的恐惧:
“但是朗姆出动应该不是为了抓你啦!”虽然柯南也不能确定,但他还是特地强调道,“毕竟现在在组织的眼中,你已经死掉了。朗姆可能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对吧?”
灰原无声地叹了口气,看上去似乎已无大碍了。她又调整了一下肩膀上的书包背带,继续朝前走:“说起来,我还听说过一个关于朗姆的情报。”
“诶?”柯南瞧着她的背影楞了一下,才小跑几步追了上前,与灰原并肩走着,转头去观察她,“话说回来,你真的没事了吗?”
灰原不理他,撩了一下耳畔的头发,自顾自回忆着自己所听说过的关于朗姆的情报:“据说朗姆因为某起意外伤到了眼睛,所以他现在有一边的眼球是义眼。”
柯南赶紧掏出小本本,又将这条关键信息记了下来。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朗姆的全部情报了。”
灰原又是无声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波洛咖啡厅的安室先生呢?波本非常受到朗姆的器重。”所以一定知道更多关于朗姆的情报。
对此,柯南只是尬笑了一下。是可以去问安室先生没错啦,但安室先生是个比灰原更谜语人的谜语人,柯南不觉他他会直接把情报都告诉自己。况且,
虽然安室透是公安,按理来说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是比起安室透,柯南还是更相信灰原。
当然,他不会跟灰原说这些。只是如往常一样,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去,
“我打算之后再去问安室先生啦!”随即,柯南立刻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奥尔加会不会也知道些关于朗姆的情报呢?”
两秒后,柯南意识到,话题转移失败了。灰原没有回应他,而是稍稍垂下眸子,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完了,闯祸了!想到自己推理出的灰原和奥尔加可能的关系,柯南知道,灰原一定也不希望奥尔加卷入红黑对抗的这些事情里来。他太了解灰原的性格了。
正当柯南抓耳挠腮地想着要怎么补救时,却听见灰原的声音则身侧传来,没有什么起伏,像是极度理智之下的就事论事:
“奥尔加一定是见过朗姆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什——!”
柯南还来不及震惊,就见灰原突然略带调侃地瞥了他一眼:“不过,你真的有信心能从奥尔加那边套到情报吗,大侦探?”
“——”
显然不能。
于是,柯南只能维持着半月眼,颇为郁闷地与灰原一起踏入了帝丹小学的大门。
从小到大,每次碰到奥尔加,他从来都是吃瘪的那一个……什么嘛,居然连灰原都知道这件事了吗!
*
小学放学很早,放学后,柯南在十字路口与灰原分别,然后直奔毛利侦探事务所下的波洛咖啡厅。
不管安室透会不会告诉他有用的情报,他总要去试一试。
然后,柯南得到了一个消息。
“安室先生?”小梓的语气略有些抱怨,“他今天没有来上班哦。平时虽然经常也会在上班时间消失,但至少都会请假,可是今天完全没有请假,电话也打不通,完全联系不上,真是的!”
柯南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安室透不是这种不打招呼就直接消失的人。是发生什么紧急事件让他脱不开身,以至于连发条请假短信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柯南当即便告别小梓,跑出了咖啡厅。
他握着手机站在马路边,在通讯录中翻到了那个号码,正准备按下通话键,却突然又犹豫了,拇指就这么悬在手机屏幕上方。良久,又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柯南原本是想联系奥尔加的。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安室透和奥尔加的互动,但就连灰原都对他们的亲近程度表示了坑定,那找奥尔加打听安室透的情况一定是合理的。但是,
问题就出在,即使奥尔加目前并没有做出什么有害的事情,并且似乎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柯南还是无法确定奥尔加的立场,也无法判断奥尔加到底知不知道安室透是卧底。所以这个电话,他最终还是没有打出去。
犹豫片刻后,柯南一咬牙,又往工藤宅的方向跑了过去。
*
奥尔加是在午休的时候收到基尔的短信的。
彼时她正坐在食堂,身边是铃木园子,她正在不停追问毛利兰关于“工藤新一の伦敦告白事件”,超大的嗓门将几乎全班同学的关注都吸引了过来。
而毛利兰正试图阻止铃木园子,在大家八卦的注视下,她有些害羞:“不要再说了啦,园子!”
就在这种时候,奥尔加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于是她一边听着关于工藤新一的八卦,甚至听到铃木园子说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在伦敦深吻了,一边查看了手机里的最新短信。
短信来自基尔。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琴酒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派了伏特加去抓基尔。基尔没有反抗,跟伏特加走了,只不过在走之前,偷偷给奥尔加发了这条求助短信。
奥尔加大致扫了眼短信内容,就不感兴趣地将手机重新息屏,反扣在桌面上。
如果等她听完工藤新一的八卦后还记得这件事的话,就去探探琴酒的口风,看他到底为什么抓基尔吧。如果不是被琴酒抓住了卧底身份的实质性证据,她再把基尔捞出来就是。
可惜奥尔加最终也没能听完这场离谱的八卦。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甚至没有来电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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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加还是顺手接了。然后,她听见了一个熟悉,却令人讨厌的声音——
赤井秀一。
奥尔加没有立刻挂断电话,是因为赤井秀一说的话:
“波本被琴酒抓走了,”赤井秀一依旧是那种平静稳定的语气,仿佛在和奥尔加心平气和地谈论着今天的天气一样,“可能马上就要被杀死了。”
奥尔加握着手机的左手五指不自觉地收紧,手背上蓝紫色的血管微微鼓出。
她在思考,思考赤井秀一话语的真实性。
然后,奥尔加不得不承认,赤井秀一没有必要用这种事情来骗她。
“奥尔加,发生什么了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舒服吗?”
直到身边传来毛利兰关心的话语,奥尔加才恍然回过神来。电话中传来盲音,显然赤井秀一早已经挂断了电话。
“不,我没事。”
奥尔加站起身来,在对面世良真纯若有所思的目光下,对有些懵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道,
“家里有些事,我需要回去一趟,劳烦帮我跟班主任请个假,下午我就不来学校了。”
“诶——?可是——”
毛利兰的话没说完,奥尔加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走得也太急了吧?”铃木园子吐槽道,“不过,之前倒从来没听奥尔加提起过她家里的事情呢。”
“大概是不能说吧。”对面的世良真纯一手支着脑袋,看向奥尔加离开的方向,意有所指道。
“诶?”铃木园子和毛利兰一齐
转头看向她,好奇道,“为什么不能说?”
在她们的眼中,奥尔加和工藤新一、世良真纯三人是从小就认识的——虽然她们俩也是和工藤新一一起长大的——但两边的情况显然不一样。由于那三个谜语人都没有澄清过,于是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自然而然认为他们很熟。
世良真纯自然不能将组织的事情告诉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于是只摆着手打哈哈道:
“奥尔加不是和公安很熟吗,我就在想她家里的长辈会不会是什么身份敏感的大人物。你们想,那些大人物就连住宅外的名牌在全景地图上都被打上了马赛克,家里的事情肯定也不能随便就往外说啊。”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似乎都接受了世良真纯的说法。看到她们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的神情,世良真纯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她们已经通过自己的脑补将事情全都合理化了。
世良真纯接近毛利兰他们,是为了打探工藤新一的消息的。她并不想把这两个无辜的女高中生牵扯进与邪恶组织的对抗中来。
所以,以后她还是得注意,不要在她们面前提起任何关于黑衣组织的事情才行。
*
降谷零是在东都警察医院门口被贝尔摩德拦下的。
凌晨潜入警视厅盗取卧底名单的代号为库拉索的组织成员,在东都水族馆被发现后,就立刻被公安转移到了东都警察医院。她似乎失忆了。
为了确认库拉索究竟窃取到了多少情报,降谷零开车来到了东都警察医院。一推开车门,却遇到了贝尔摩德。
她戴了墨镜和一顶夸张的遮阳帽,几乎完全掩盖了自己的样貌。小臂上挂了件外套,转过身来的那一刻,降谷零赫然看见被被掩盖在外套之下的、黑洞洞的枪口。
此刻,那枪口正直直朝着他。
“波本,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贝尔摩德的语调缓慢,带着不易察觉的压迫。
降谷零面上却一派如常,丝毫没有作为卧底的心虚,也没被枪指住的畏惧:
“当然是为了将库拉索带回去。”
“哦呀,我还以为你是想在她恢复记忆之前,彻底封住她的嘴呢。”
贝尔摩德笑了,带着些不怀好意。虽然她本人完全不怀疑波本是卧底,但是难得能看见波本吃瘪的场面,她非常期待。
降谷零却还是那副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地和她打起了哑谜: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你说这话我可听不懂了,贝尔摩德。”
“那么你打算怎么接近她呢,她现在受到严密保护,不接受任何见面请求,还是说——”贝尔摩德话锋一转,“你有办法轻松见到她?例如与警察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
这是琴酒对波本的怀疑。同时——也是朗姆对波本的怀疑。贝尔摩德只不过提前将它点了出来,也算是让波本对接下来的情况有一个心理准备。
如果波本真被琴酒杀掉了,那个小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倒是免不了又是一场天翻地覆。贝尔摩德心道。不过,她也不觉得波本会被琴酒轻易解决掉就是了。
波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贝尔摩德的提示,仍是那副一无所知的无辜模样:“从一开始你就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贝尔摩德不得不感叹,波本这家伙虽然讨人厌,但能力确实无懈可击,现在,就连她都很难判断这家伙是不是在演戏了。
“算了,站在这里说话也不太方便。”贝尔摩德持枪走近波本,“我们换个地方说。”
“当然,”波本甚至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来。如果忽略他面上那副轻松的笑脸,还真是像那么回事,“如果这是组织的命令,那我也只好从命。”
这么说着,倒是看不出一丝严肃的忠心耿耿。
*
然后,降谷零就被贝尔摩德用枪指着,走进了某个荒无人烟的废弃仓库,一眼便看见了早被用手铐拷在柱子上的基尔,以及,一旁来者不善的琴酒。
啧。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降谷零面上不显,十分顺从地任由伏特加拿出一幅手铐,将他和基尔拷在了同一根柱子上。
“看来,我们被怀疑是卧底了啊。”首先,他需要试探出组织究竟掌握了多少情报。
却听琴酒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将嘴角燃了半截的香烟丢在地上,抬脚碾灭:
“库拉索发来的卧底名单里——似乎有你们的名字啊。”
库拉索,传闻中是朗姆的心腹,组织中专门负责收集信息的特别人员,外貌特征是双眼的颜色不一样,即异色瞳。也就是……凌晨的时候闯入警视厅的白发女性。
至此,降谷零也不得不无奈于朗姆的多疑。明明才试探过他和基尔,不到一个小时,居然又派出了库拉索去窃取信息。可惜的是,库拉索出了意外,失忆了。
看来库拉索在失忆之前提供的信息不够完整。降谷零冷静地分析着。如果能够确定他们就是卧底的话,按照琴酒的性格,不会跟他们再多话,早就两颗子弹了结他们了。
很快,伏特加的话证实了降谷零的推断:
“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只要你们老实交代,我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他仍旧戴着副墨镜,威胁地扬了扬对准波本和基尔的手枪。
这种时候,傻子都知道不能承认。
贝尔摩德不知是感叹还是怎么地,突然意味深长说了句:“拿到名单之前行动都很顺利,但是后来库拉索被警察发现,逃跑图中遭遇了事故,结果闹了个失忆。”
这就是更明显的暗示了,告诉他们组织其实并没有掌握到他们是卧底的实质性证据。
降谷零能够感觉到身后基尔正在试图解开手铐。她在听了贝尔摩德的话后,几乎是立刻道:
“那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夺回库拉索获取的卧底名单吗?”
在不知道贝尔摩德真正身份的情况下,无论是谁似乎都会认为在场众人中地位最高的是琴酒。显然,就连琴酒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更何况是基尔。她对着琴酒循循善诱般地劝道:
“等你看了卧底名单之后,再确认我们是不是卧底也不迟呀!”
琴酒嘴角恶意的笑容似乎更加扩大了。他从原先坐着的那个木箱子上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来:
“确实如此,但是——”
但是,愿意听人辩解就不是琴酒了。
琴酒此人,典型的“我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被他认定有问题的人,他根本就懒得再找证据,统统都是直接杀了了事。就算杀错了又怎么样?
这次,琴酒拖到现在还没有动手,可不是朗姆的原因。就算是朗姆的手下,只要碍他的眼了,他也一定是先斩后奏的。
这次的关键在于——
琴酒缓缓走到二人身前一段距离,左手持枪对准了波本。似乎是想要恐吓波本,他还特地几次移动了枪口瞄准的位置,心脏、肺部、额头……各个都是要害部位。
身后,贝尔摩德的眉不禁微微蹙起。她是想看波本吃瘪没错,但可不想让琴酒真的杀死波本。先不论其他的,如果波本死了,阿尔萨斯那边就没法过得去,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
“琴——”
“砰!”
可是还不待贝尔摩德出声劝阻,一声突兀的枪响直接震彻了这个空旷的废弃仓库。贝尔摩德的心跳罕见地随着枪声而停滞了一秒。
“琴酒!”
她立马要上前去阻止。理由无他——琴酒刚刚,对着波本的腹部开了一枪!
不是什么致命的位置,但即使波本再竭力克制表情,鲜血还是不断朝外涌出,很快染红了他的衬衫,然后,一滴滴落在布满尘埃的地上。
这一枪是毫无必要的。
贝尔摩德自认为也算了解琴酒。琴酒的这一枪,分明就是私怨!
“琴酒!住手!”
贝尔摩德上前阻止,琴酒却根本不理她,甚至一挥手便将贝尔摩德打开了。在琴酒的视角看来,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中,他的指挥权级别才是最高的。
琴酒根本不知道贝尔摩德的真实身份,一直以来只将她当成一个装神弄鬼、故作神秘的的普通组织成员而已。
此时,琴酒左手持枪,居高临下地看着波本,欣赏着他因为枪伤微微弓起身子、额角布满细密冷汗的狼狈模样,嘴角恶意的笑容愈发扩大了。
他又用枪指向波本的肩膀,恶意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怎么不去求助你亲爱的阿尔萨斯呢,你这只惹人厌的老鼠?”
“琴酒!”
“砰!”
又是一枪。在贝尔摩德的惊呼声中,琴酒打中了波本的左肩。
贝尔摩德握住了口袋中的手机,纠结到底要不要给BO
SS发信息,让BOSS出面制止琴酒这个疯子。
波本的面上已经因为疼痛而失去了血色。他掀起眼皮看向琴酒,忽而,却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来,就一如他以往每一次面对琴酒时那样。
是了。琴酒又将枪口移向波本的右肩,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这个人,波本,从来都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样。
“你害怕阿尔萨斯,对吧?”波本的语气一反之前的谨慎,充满了挑衅与讽刺,他看着琴酒,笑了,“我不知道,原来你还有害怕的人啊,琴酒。”
够了!贝尔摩德很想让波本赶紧别说了。都被打了两枪了,他居然还敢刺激琴酒,他到底在想什么?
贝尔摩德在口袋中解锁了手机,开始盲打发送给BOSS的邮件。看着琴酒此刻的表情,即使是傻子都知道大事不妙了。
“哼。”琴酒似乎是被气笑了,“我会害怕那个小鬼?应该是你害怕她才对吧,你这个,靠女人的家伙。”
不待贝尔摩德输入完简短的邮件内容,琴酒再次摁下扳机。
“砰!”
这是第三枪,打在波本的侧腹。
“琴酒!”/“——大哥!”
这下,不仅是贝尔摩德,就连伏特加都犹豫了。
波本挨了三枪,虽然都不是要害部位,但就算暂且不考虑疼痛这种问题,若是就将他绑在这儿不及时去接受治疗,失血过多而亡是早晚的事情。
“琴酒!朗姆可还没有下令要杀死我们——!”“砰!”
不待基尔说完,琴酒调转枪口,又是一枪,打穿了基尔的肩膀,让她瞬间便因为疼痛而出了一身冷汗。她不得不佩服波本,被打了三枪居然还能做到一声不吭。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就是我的规则。”
琴酒再次调转枪口。这一次,对准了波本的脑袋。他欣赏着波本痛苦的样子,再联想到那个小鬼之后会是怎么样一副愤怒且痛苦的表情,瞬间只感到身心一片愉悦,
“那么接下来——就是惩罚叛徒的时间了。”
“琴酒!”“大哥!”“砰——!”
枪声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飞出去的确是琴酒手中的枪!
仓库原本紧闭的大门被轰然踹开,斑驳的锈片簌簌掉落下来,外界的阳光也登时充斥进昏暗的室内。
降谷零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大门处,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逆光而来。只一个影子,他就知道是谁。
于是,即使在一片痛苦中,琴酒还是不由得翘起了嘴角,带着恶意。
“阿、尔、萨、斯。”
琴酒的左臂被打中了,他捂着伤处,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奥尔加根本没有理会琴酒,甚至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径自走向降谷零身边,伸手要去解开他的束缚。
然后,她才看清,降谷零受伤了!
他的上衣已经彻底被血染红。那种鲜红的、漂亮的颜色,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
她看见了降谷零已经有些涣散的瞳孔,看见了瞳孔中映照出的自己,看见他朝着自己笑了一下,很轻微的一下,似乎是因为安心与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呢?被琴酒打了三枪吗?
再然后,他似乎是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阖上了眼睛。脑袋一歪,朝前倒过来。
奥尔加的手顿在了空中。在发丝的遮挡下,那双祖母绿的眸子中,正氤氲着浓得化不开的阴翳。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松田阵平一声惊呼,见奥尔加无动于衷的样子,赶紧上前一步接住了降谷零:“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回事?谁干的?”
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松田阵平也知道此刻的降谷零没法回答他的问题,他虽然还半睁着眼睛,但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意识。
松田阵平咬牙,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铁丝,一手扶着降谷零,一手解开了困住他的手铐。顺便,帮一旁的基尔也松了绑。
这是他最近新学的技能,开锁。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零零,零零你可别吓我啊零零。”或许是因为紧张,松田阵平变得话多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学起了奥尔加对降谷零的称呼。
他将降谷零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架着毫无意识的人站了起来,急匆匆朝仓库外走去——降谷零看上去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了!身上三个血窟窿,松田阵平攥着外套都不知道该先去堵哪一个。
琴酒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枪来,用未受伤的右手将枪口对准了松田阵平:
“小子,你可不能带波本离开。”
松田阵平是真的生气了。他咬着牙,刚要与琴酒刚,却听见一旁一直保持着诡异沉默的奥尔加这样开了口,语气低缓,宛如狂风骤雨前的平静:
“让开,琴酒。”
她依旧背对着他们,面朝原先绑着降谷零和基尔的那根柱子。她微微垂着脑袋,绯红的发丝遮住了眼睛,再加上背对着光源,让人根本无从判断她的表情。
“阿尔萨斯——”
贝尔摩德低声想要提醒什么,琴酒却直接用那种讽刺的、挑衅的语气抢先开了口:
“放他们离开?”他嗤笑了一声,“这究竟是香槟的命令呢?还是你的请求呢——阿尔萨斯。”
贝尔摩德表情一愣,随即,赶紧看向奥尔加。她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也终于明白过来,奥尔加为什么这么想杀死琴酒。
完了!这是贝尔摩德此刻唯一的想法。
奥尔加依旧背对着他们,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安静得太过诡异。
琴酒继续用那种恶意的、意味深长的语气缓缓道:
“如果是阿尔萨斯的请求,那还真是抱歉了,毕竟——朗姆的命令才是最优先的。”
他将枪口指向了松田阵平。同一时间,伏特加也将枪口对准了松田阵平。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几乎前后脚同时响起。
伏特加甚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赶紧朝着枪响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琴酒的腹部开始不断渗出鲜血来。而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的奥尔加,左手握着一把枪,鲜血正自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小臂处不断向下,
顺着肌肉的线条,经过纤细的指尖,最终一滴滴落在地上。
贝尔摩德皱眉。却不是因为奥尔加和琴酒互相打了对方一梭子,而是——
阿尔萨斯什么时候又能用左手开枪了?
她立刻转头,警惕地看向降谷零,见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昏迷样子,材稍稍松了口气。
但在这一片混乱中,除了贝尔摩德,想来也没人会注意这种细节了。包括那个傻乎乎的松田阵平,此刻是一幅震惊的模样,瞪大了眼睛傻看着奥尔加,完全不需要担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伏特加,他当即将枪口对着了奥尔加,与琴酒站在了同一战线。
一时间,大家像是同时反应过来一样,纷纷举枪。
松田阵平将枪口对准了伏特加;奥尔加枪口依旧朝着琴酒;贝尔摩德在伏特加震惊且愤怒的表情中将枪口对准了琴酒;基尔不知何时捡起了琴酒先前被打掉的那把枪,也瞄准了琴酒。
琴酒的枪口依旧不动摇地指向奥尔加。伏特加一时间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犹豫着将对准奥尔加的枪口转向贝尔摩德,又转向基尔,又转向松田阵平……随后,持枪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大哥……”
显然,若大家真的不顾一切地火并起来,他和琴酒是毫无胜算的,即使是单从人数上来论。
就在这种千钧一发、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异常安静的空气中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铃声。
众人将视线移到贝尔摩德身上,见她用未持枪的手接起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片刻后,她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的表情,放下了一直持枪瞄准琴酒的手,忽而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朗姆的电话。”贝尔摩德看向琴酒,神态自若道,“朗姆收到了库拉索的短信,暂时排除了波本和基尔的嫌疑。你可以让他们离开了,琴酒。”
“大哥?”伏特加也看向了琴酒。
贝尔摩德可以明显看到琴酒僵硬的腮帮子,他显然正死死咬着牙。
两秒后,在众人的视线中,琴酒放下手臂,朝后退开一步,为架着降谷零的松田阵平让出路来。
也就是在这一刻——
“砰!”
又是一阵突兀的枪响。
奥尔加精准打中了琴酒的右手腕,他的第二把枪也掉落在地上,又被奥尔加随意一脚踢远。
然后,在包括琴酒的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她又“砰”“砰”连开两枪,打在琴酒身上,使琴酒也终于不得不倒在了地上,浑身是血。
“大哥!”
在伏特加的惊呼声中,奥尔加冷冷地提醒还在失神的松田阵平和基尔:
“走了。”
“哦……哦!”
松田阵平赶紧跟上。他震惊于奥尔加的阴险狠辣,也怕如果走慢了一步,琴酒又要从地上跳起来不依不饶。
身后,仓库中只余下用复杂眼神看向奥尔加背影的贝尔摩德、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琴酒、以及气急败坏、手忙脚乱的伏特加。
琴酒缺席,伏特加是绝对不敢对组织的阿尔萨斯进行报复的。
突然,贝尔摩德对着视野中即将消失的奥尔加的背影说道:
“还不能确定短信是不是库拉索亲手发的哦,毕竟库拉索之前失忆了呢。”
奥尔加的背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但贝尔摩德知道,她一定听到了。
没错,奥尔加听到了。
松田阵平开车载着两个伤员以及奥尔加往她报的地址驶去。
后排,奥尔加将降谷零放平,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尽量躺得舒服些。
她看着降谷零的脸,用指腹擦去他脸颊上沾染的一丝血迹,却无端将几近干涸的血渍在降谷零的脸上抹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从脸颊到嘴角。
又用手背擦了几下,无果。奥尔加缓缓想着贝尔摩德的话,然后,她意识到,短信一定不是来自库拉索。
所以,无论如何,库拉索必须死。
奥尔加深深望着降谷零昏睡的面庞,连血迹都是可爱的。她一手捧住他的半边脸,指腹轻柔地摩挲过他的脸颊。
放心吧,零零。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而后,她松开降谷零,在车子侧面的置物处翻找出一支笔铅笔和一个小本子。在一旁基尔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缓缓在纸上素描出一张脸。
那是一个女性的面容,扎着低马尾,额头右侧附近留有两蹙刘海,一缕弯折,一缕竖直。
那是——库拉索的脸。
*
降谷零很快清醒了过来。他是被痛醒的。
当私人医生带着专业工具赶到的时候,降谷零还躺在酒店的床上昏迷着。
奥尔加已经指挥着松田阵平将他的衣服扒拉了下来,自己则抱着手臂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降谷零的侧脸。
医生已经准备好了针剂,松田阵平自觉地为他让出位置来。
可就在医生准备为降谷零注射局部麻//醉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奥尔加幽幽的声音。她说话向来轻声细语,但饶是如此,有时候却比大声吼叫着的那些更加吓人。
“不要用麻//醉。”
奥尔加如此说到。
松田阵平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过去,可奥尔加依旧是那副没有情绪的样子,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说着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喂喂。松田阵平在心里暗道。这可是取子弹啊!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却不允许医生使用麻//醉,她是准备活活疼死降谷零吗?
虽然松田阵平对于降谷零的疼痛耐受度很有信心——这家伙确实坚强。但能忍痛,不代表就该受痛啊!
奥尔加的决定却不容置疑。她不改口,医生即使内心有些犹豫,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来。毕竟奥尔加才是主事的那一个。
就这样,随着镊子深入伤口,不断取出沾着血肉的弹头和零碎弹片,降谷零醒了——被痛醒的。
好在他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正在接受治疗,才没有条件反射地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不由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五指下意识死死握住身下的床单,手臂与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他咬着牙,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种极致的痛苦还是几乎立刻就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松田阵平见降谷零这幅样子,张了张嘴,不由得看向奥尔加。你的零零都这幅样子了,你难道还真狠得下心来无动于衷?
事实证明,奥尔加能。
她依旧抱臂坐在那里,观摩着医生为降谷零处理伤口。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兴奋,也没有不忍。她就这么静静得看着,无动于衷。
松田阵平这下是真没辙了。即使他一个人在边上急得团团转,也不可能改变这个结果了。于是,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又在原地转了两圈后,直接握住了降谷零的一只手。
“零零啊,零零啊,你放松,放松,深呼吸。”松田阵平小声地碎碎念着,开始祈祷医生手速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赶紧结束这场可以称得上是酷刑的治疗。
显然,医生没有搭理他,降谷零正因疼痛而失神,也没有回应他的碎碎念。
松田阵平没注意到的是,当他握住降谷零的手的时候,奥尔加一直盯着这边的眼神终于变了。她闭上了眼睛,再睁时,那种一闪而逝的情绪便已无影无踪。
*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可能才是这整间房间里精神最紧张的人。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是下午的时候把降谷零从琴酒的魔爪下救回来的,而等到医生替他处理完伤口,窗户外天空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医生替降谷零包扎好了伤口,他的上半身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似得,就这么张大着失神的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然后,轮到一直在旁边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基尔了。没错,她的伤口还没有进行过处理。
其实,在看到医生向自己走来的时候
,基尔是有点害怕的。她肩膀上的枪伤经过一下午,现在都已经麻木了。也就是说,不太能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可如果进行无麻//醉的创口处理?基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在,奥尔加开了金口,允许医生为基尔使用麻//醉。
基尔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可一旁的松田阵平确实瞪大了眼睛,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看向奥尔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不是。这家伙不是最喜欢她的零零了吗?她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折磨喜欢的人?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想到这儿,松田阵平也不由得像半分钟前的基尔一样打了个寒颤。同时,回过头去,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还躺在床上、模样凄惨的降谷零。
零零啊,你……自己保重。
降谷零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但此刻却也没精力追究。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医生甚至还没有帮基尔处理完伤口的时候,降谷零就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期间许是拉扯到了伤处,又免不了一阵无声的抽气。
松田阵平看得也是直抽气,赶紧上前去扶他:“你干嘛?诶呦!快躺下快躺下,看看看看,血又渗出来了。”
降谷零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拿出了手机,低头看去。
而后,他试图下床:“我还有事。”
松田阵平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虽然琴酒没有打降谷零的要害,但毕竟是挨了三发子弹,但进行了无麻//醉的清创手术……他不得不佩服自己老朋友的毅力。
但是——
松田阵平又看向奥尔加的方向。她不拦着吗?
却见奥尔加突然站起身来,朝降谷零的方向走了过来。
完了完了。在松田阵平的心中,奥尔加的形象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虐待狂加控制狂,他一瞬间已经脑补出了降谷零在奥尔加手中的十几种惨状。
可松田阵平预料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生。奥尔加只是很平静地走过来,很平静地伸出口袋中的那只手,很平静地将什么东西递给了降谷零。
那是一张纸,大约A5大小。匆匆一眼间,松田阵平依稀瞥见那纸上是一幅肖像画。那是张属于女性的脸,扎着低马尾,额头右侧附近留有两蹙刘海,一缕弯折,一缕竖直。
“你大概已经知道她的长相了,但——以防万一。”
她就这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微微弯下腰,将那张画着肖像的纸塞进降谷零的口袋里,而后双手插兜,就要转身离开:
“还有,直接杀掉是最保险的。当然,在最后一刻之前,你一定不会听我的。”
他会试图活捉库拉索,以得到组织更多的情报吧。
奥尔加的语气非常平静,情绪稳定地甚至不像是她本人。松田阵平觉得她现在太正常,可降谷零知道,现在的奥尔加几乎处于爆发的边缘,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他忽略了伤口处的疼痛,伸手拉住了奥尔加的手臂:
“奥利亚——”
奥尔加稍稍回过头来,露出一个背光阴影下的侧脸。她的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无法看清那双绿色的眸中到底盛着什么。
“走吧,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
她如此,对降谷零说到。
*
降谷零离开了。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松田阵平也跟上了。他原本还在怔楞,是奥尔加踢了他的小腿,让他跟着降谷零一道。
于是,回过神来的松田阵平立刻追上了降谷零。就算奥尔加没提,他依旧会跟过去的。他不能任由受伤的降谷零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情。即使那是不得不做的、正确的事情。
他是降谷零的朋友,也曾是一名警察,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视而不见。
奥尔加就这么站在房门里,静静看着降谷零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消失在了那条长长回廊的尽头。
然后,她转身回到套房的另一件房间,打开了电脑。
黑进东都水族馆的监控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是组织里不擅长骇客技术的奥尔加也能轻易做到。
她倍速看完了今天白天时东都水族馆的所有监控,然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白天的时候,失忆的库拉索和柯南待在一起,同行的还有雪莉和另外三个小孩子。
那么,用库拉索的手机给朗姆发了短信,排除了波本和基尔的卧底嫌疑的人是谁,就很明显了。
奥尔加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寂静黑暗的房间内,只有电脑的屏幕散发着惨白的光亮,却照不亮她的双眸。
而后,她突然翘起嘴角。那是一个恶趣味的表情。
*
在赶去水族馆的路上,柯南接到了一个电话。
当他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瞳孔缩了缩。
但他还是接通了那个电话。
“奥尔加姐姐?有什么事吗?”
“工藤新一。”
对面的声音很轻柔,很好听,但此刻落在柯南耳中,却宛如恶魔低语。
短暂的怔楞过后,柯南刚想用小孩子的语气像往常一样打哈哈糊弄过去,奥尔加的声音却先一步自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那一刻的奥尔加,与工藤新一过去认识的奥尔加完全就是两个人。她只需要用一句话,便将过去工藤新一对她的所有印象悉数打算。
然后,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阿尔萨斯,是组织的阿尔萨斯。
“做事要干净。工藤新一,不要留下破绽。”
她没有明说,但柯南知道,她是在指库拉索。她知道朗姆收到的那条短信是他发的了。她是在警告他,不要被朗姆发现破绽。同时……也是宣判了对库拉索的死刑。
库拉索再不可能回到那个组织了。无论是被警察带走也好,还是直接死掉也好。
可是……库拉索不是组织的人吗?不应该是她的同伴吗?就这么轻描淡写地……
将同伴彻底抛弃。
或许在不想让波本和基尔暴露这方面,阿尔萨斯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可是——
柯南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电话被挂断的盲音,还是忍不住整个人都有些发冷,
可是,这太残忍了。
柯南不禁又想起了灰原的话。她说奥尔加只是一个性格恶劣的孩子而已。
现在柯南明白了,奥尔加是在组织里长大的、性格恶劣的孩子。这种恶劣,与普通孩子的恶劣,不是同一种形容词。
第112章
不出奥尔加所料,她很快就接到了来自朗姆的斥责电话。
“为什么要打伤琴酒?!为什么擅自带走还没彻底洗脱嫌疑的波本和基尔?!阿尔萨斯,你到底在干什么!?”
黑暗中,奥尔加坐在电脑桌前,一脸平静地将手机拿得远离了耳朵些。那双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显现出一种带绿的墨色的眼睛,此刻正一次不错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东都水族馆的实时监控。
至于耳边来自朗姆的喋喋不休的怒骂声?
奥尔加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几乎伸直了手臂,只用食指与拇指捏着手机边沿。
朗姆的声音又不好听,她没有必要忍受噪音。现在的朗姆只是纯粹在发泄情绪而已,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就是说,不重要。奥尔加只需要从监控画面中分出微不足道的一点注意力,注意他什么时候开始说正事就行。
好在,性格急躁在某种时候也会成为优点,至少朗姆在电话那头只吼了奥尔加不到两分钟,就迫不及待地说起了正事。若是换成乌丸莲耶或者乌丸惠子那两个老东西,还不知道要叨叨她多久。
“你,去协助贝尔摩德他们,务必要夺回库拉索!”
“hai——!”
在奥尔加懒洋洋的回应前,急性子的朗姆就已经主动挂断了电话。
奥尔
加嗤了一声,将自动息屏的手机丢到木质的桌面上,在漆黑安静的房间中发出一声突兀的闷响。可以想见,在外间的基尔一定被吓了一跳。
啊,对了,基尔还在。
一会让她先离开吧,差点而把她忘记了。
奥尔加又抱膝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走下来,开始换衣服。
难得地,她戴上了一顶棒球帽,又将卫衣帽子叠戴在上面。然后,戴上了副平光眼镜。
不用那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东西说,她也会去的。
她必须得确保库拉索死得透透得才行。还有就是……
奥尔加随手将桌面上的直跳刀揣进卫衣口袋。
*
奥尔加到贝尔摩德那边的时机非常好。贝尔摩德正在跟库拉索通话,在东都水族馆的一间餐厅里,侧面的落地窗几乎能将水族馆的户外游乐设施一览无余。
贝尔摩德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正运行着一行行代码。普通人自然看不懂,所以她非常大方地就这么将电脑摆在了桌上,随便来个人都能一眼瞧见屏幕。
奥尔加扫了一眼,大致知道了贝尔摩德的计划——她打算黑掉水族馆的电力设施。
见奥尔加来了,贝尔摩德瞥了她一眼,微微皱眉。
奥尔加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袖卫衣,将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卫衣帽子下,还叠戴了一顶棒球帽。此外,她还戴了口罩和一副平光眼镜!这幅装束……
她平时就算去执行杀人放火的任务,都不会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若不是贝尔摩德太熟悉奥尔加了,再加上她本人擅长易容变装,她是决计认不出来在她对面坐下的那人就是奥尔加的。
阿尔萨斯又想做什么?贝尔摩德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
“有点感冒。”对此,奥尔加只是瓮声瓮气地随便解释了一句,继而一派如常地在贝尔摩德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贝尔摩德见状虽然仍有疑虑,但思及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只稍摆了摆手,示意奥尔加先在一旁等着。
谁料奥尔加在对面落座后,却突然顷身向前,在贝尔摩德蹙眉的表情中,摘走了她的一只耳机。
这下,库拉索说的话,奥尔加也能全都听到了。
贝尔摩德不太喜欢奥尔加这种行为,但到底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她的所作所为。
显然的一点是,库拉索也是刚刚才打通贝尔摩德的电话,亦或者是,贝尔摩德刚刚才接起了库拉索的电话。
“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外面守着一大堆公安的人呢。”库拉索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迫切,却并不慌乱。
贝尔摩德瞅了奥尔加一眼,随即对库拉索道:“不用担心,琴酒马上就会去接你。”
琴酒?
伤还没好透呢吧?
奥尔加透过身侧的落地玻璃窗,看向不远处高耸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摩天轮。库拉索应该就在那里面。可是……
琴酒下午刚挨了她四枪,现在就有力气大战公安,然后爬上摩天轮营救库拉索了?
“琴酒?”
库拉索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但她并不知道琴酒受伤了的事,只是作为朗姆的亲信,或多或少察觉到了最近组织内部的暗流涌动。而在琴酒,是朗姆早就看不顺眼的人之一。
库拉索作为朗姆的手下,显然很疑惑为什么来救她的会是琴酒。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我听朗姆说,收到了从你手机发过去的信息。”
贝尔摩德才懒得去为库拉索解惑,直接将话题引到了关键点上,
“如果发那条信息的人不是你的话——”
未尽之言很显然——如果短信并不来自库拉索,那基尔和波本的卧底嫌疑就没有解除。
来了!
此刻,奥尔加插在卫衣口袋里的左手握紧了那把直跳刀。一旦库拉索说出那条短信并不出自她之手,奥尔加就会立刻杀死贝尔摩德。然后,再想办法解决掉库拉索。
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到朗姆或者BOSS那里。
贝尔摩德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危险。她在等待库拉索的回答的间隙,不由得看向奥尔加。
却只见那个孩子面色如常,懒散地靠在座椅靠背上,转头望着落地窗外,似乎在观赏东都水族馆五光十色的夜景,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危险气息。
是错觉吗?贝尔摩德微微蹙眉。
也就是在这时,耳机里传来库拉索的声音,似乎对贝尔摩德的问题感到不解:
“你说那条信息?当然是我发的。有什么问题吗?”
“是吗。”贝尔摩德再次看向对面的奥尔加,她依旧保持着那副闲散的姿态,望着窗外。
看来不是奥尔加。贝尔摩德心道,难道刚刚不好的预感,是她多心了?
这么想着,贝尔摩德终于放松了些,甚至在与库拉索对话时的用语也能显示出这一点: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哟,辛德瑞拉,在那里等着南瓜马车去接你吧。”
电话那边只传来库拉索的“OK”二字,便被挂断了。奥尔加在口袋中一直紧握着直跳刀的左手,五指也终于松了开来。
但很快,奥尔加本就并未彻底放松下来的心,随着贝尔摩德的一句话,再度被提了起来。贝尔摩德说:
“琴酒那家伙,居然把组织最近新弄到手的武装直升机都开过来了,未免太招摇了些。”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的,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的意思,表情轻快极了。
与之相对的,奥尔加遮挡下的表情先是一瞬间的错愕。继而,立刻阴沉下来。
武装直升机?
琴酒打算干什么?在营救库拉索的同时扫射摩天轮吗?
奥尔加并不是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她和贝尔摩德一样,即使琴酒开着直升机将摩天轮里的人都弄死了又怎么样?
可降谷零还在那里!
虽然没有任何确切证据,但奥尔加就是知道,他在那里。他一定会到那里去!
她这是被降谷零气昏了头,居然直到现在,才通过贝尔摩德之口得知武装直升机这件事!!!
可这还没完。贝尔摩德继续用那种带着兴味的语气道:
“听说琴酒还在摩天轮的各个轮体与轮轴之间有安装了炸//弹,都是远程遥控式的。”
贝尔摩德说着,随意按下了笔记本电脑的某个按键。下一秒,
整个东都水族馆的游乐场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琴酒的计划是,如果不能劫走库拉索,就将摩天轮整个炸飞。“
在下方游乐场传来的尖叫浪潮中,贝尔摩德如此说到。
奥尔加放在口袋里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直至修剪整齐的指甲将手心剜出了痛来,才控制着自己的肺部,不断进行深呼吸。
可自心脏处袭来的阵阵疼痛并没有得到解决。
APTX-4869在让奥尔加时不时变小的同时,也让她受伤无力的左手被修复了。但心脏处的弹片却始终没有被取出来,所以一旦剧烈运动或者情绪激动而导致心跳加速,奥尔加还是会感受到无比剧烈的疼痛。
就好比此刻。
炸//弹。
摩天轮上。
很多个。
远程遥控式。
这些单词,无论是哪一个,都让奥尔加无法平静下来。
下一秒,在贝尔摩德错愕的目光中,她几乎是突然站了起来,安静无声、却发了疯似地要逆着人群朝没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阿尔萨斯?!”
再然后,她整个人突兀地直接跪倒在地,弓身蜷缩着。心脏处的剧烈疼痛不断涌向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喘息。
奥尔加用颤抖的手伸向口袋,想要去拿止痛药,有心无力间,竟直接让那个小巧的玻璃瓶掉落到地上,朝着远处滚动出去。
她伸手去够。可短短几步距离,此刻却仿佛天堑,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你在干什么?”
身旁传来贝尔摩德不满中略带些焦急的语气。
她捡起了那个瓶子,拿在手里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标签。又蹲下身来询问奥尔加:
“你怎么了,阿尔萨斯?这是你的止痛药吗?需要几粒?”
贝尔摩德已经拧开了瓶子。奥尔加无视了她的所有问题,从她手中一把夺过药瓶,随便倒了一把在手心,就全部干咽了下去,看得一旁的贝尔摩德直皱眉:
“止痛药不能这样吃,阿尔萨斯。”
奥尔加跪倒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不断喘息着。好在,一片混乱中,周围的客人也
并没有时间来关注她们这边。
片刻,强效止痛药终于开始起效。奥尔加恢复了些力气,撑着地面,无视了贝尔摩德的话语和搀扶,自己咬着牙站了起来。
而后她撑着桌子,拿起贝尔摩德随手放在一旁的望远镜,略有些踉跄地走到落地窗旁。她摘下了伪装用的平光眼睛,透过望远镜,看向摩天轮的方向。然而,
看不见。望远镜中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目之所及处没有一丝光亮。
“砰——”
奥尔加将手中望远镜砸了出去,终于,这声不算小的动静引来周围或明或暗的打探目光。
“阿尔萨斯!”贝尔摩德终于皱起眉心,略压低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她弯腰将望远镜捡起来,打发了过来询问情况的服务生,而后看向奥尔加,十分不解。
奥尔加不想说话。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扶着额头,垂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摩天轮还没有爆//炸,说明零零没事。再说,他还带着松田阵平一起。那家伙不是说自己在警校的时候是爆//炸物处理课程的第一名吗?他们两个一起,说不定琴酒安的那些炸//弹已经被拆除了……
然后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接连不断。
奥尔加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痛了起来。她没有去看,她知道,是琴酒开始用武装直升机扫射摩天轮了。
喧闹的黑暗中,只有这处餐厅与水族馆内部还亮着灯。
奥尔加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直到心脏处隐隐传来的阵痛已经开始变得麻木。突然,
强烈的光亮笼罩夜空,自落地窗射向餐厅内,惹得奥尔加一时间眯起眼睛。她顶着强光给眼睛带来的不适感,勉强看向窗外光源处。
是烟花?
不。是另外的什么东西,在天空中散发出明亮而绚烂的光芒,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水族馆的游乐场,包括摩天轮,也包括——盘旋在摩天轮侧方的,武装直升机。
奥尔加的眼睛终于稍微适应了光亮。她眯着眼睛,看见有一道火花自摩天轮底部,速越过天际,奔向武装直升机的螺旋桨。
是子弹。
下一秒,那架黑色的武装直升机已一种失控的架势直至俯冲向地面。
“怎么回事?!”
几乎是同一时间,贝尔摩德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窗外。带着火光坠落的直升机映照在她的双眸中,照亮了那种罕见的错愕神情。
紧接着,摩天轮突兀地落下支架,竟滚动着,直直朝着水族馆的方向碾压而去。伴随着水族馆内人群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整个水族馆内外彻底陷入了混乱。
“我们走!”
贝尔摩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拽住奥尔加的手臂,将她从椅子上扯了起来,就拉着她快步朝餐厅外走去。
这个水族馆,不能再待下去了。她们必须趁着公安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离开!
贝尔摩德没有发现的是,在她身后,糟糕情绪持续了几乎一整晚的奥尔加,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来。
她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任由贝尔摩德拉着她穿越混乱的人群,朝着水族馆外的停车场走去,而后将她塞进车子后座。贝尔摩德踩下油门,载着奥尔加扬长而去。
半分钟前,奥尔加在手机上确定了降谷零的定位。他还在移动,速度不慢。
降谷零没事。
可是,
坐在汽车后排,周遭路灯明灭的光透过车玻璃洒落进来,将奥尔加的面孔也照得明灭灭。
此刻,她面上又换成了一种阴沉的表情。无声而又安静,却酝酿着压抑而又疯狂的情绪。
*
降谷零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在经历了东都水族馆的事件后,他又回到警察厅处理了一些事务,直到现在。
身上的几处枪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或者说,现在他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于是一直被刻意忽略的疼痛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伤口似乎又开始向外渗出血来。
降谷零只想赶紧休息一会儿,他已经很累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公寓里没有开灯,遮光窗帘也紧紧拉起,一丝光亮也无。
但是,
站在玄关处,降谷零可以看见,沙发上影影绰绰斜坐着一个人,身材修长,两腿交叠,双手抱臂。
一片黑暗中,那人抬起头来,他隐约瞧见一抹绿色。
她在看他。尽管黑暗阻隔了视线,但降谷零就是知道。
“我要开灯了。”
一片寂静中,降谷零提醒到。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独角戏。
浅色的眼睛更难适应强光的刺激。
三秒后,降谷零按下开关,打开了客厅的灯。他可以看到,那人几乎是立刻就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早提醒过她先闭上眼睛了。降谷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还没睡?”
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双绿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郁。
降谷零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甚至在面对这样一张冷脸的时候,他高兴起来。她在担心他的安危。
“放心吧,”降谷零来到她的身边,抬手向她的发顶,“库拉索已经死了。”
波本不会暴露。
然而,那人用右手挥开了他的手。与以往的撒娇不同,这次她是认真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力气。
当然啦,若降谷零执意与她比拼力气,即使他现在受了不轻的伤,依旧不可能落于下风。
但他的手还是被这么轻易地挥开了。
“奥利亚——”
降谷零还想再说些什么,那人却一言不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自顾自朝她的房间走去。
降谷零愣愣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看着自己布满细小伤痕的手。直至“砰——”的一声,堪称得上是摔门的闷响传来,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又站在原地,愣愣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良久,降谷零收回了悬空的手。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走进浴室,将已经被血污黏在伤口上的衣服撕扯下来。
一瞬间,降谷零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三个血洞被重新撕裂开来,正滔滔往外冒着鲜血。此外,还有数道或深或浅的细小伤痕,来自夜晚的东都水族馆。
隔着水池,他疲惫地弯下腰,手掌撑在镜面上,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他低垂着头,柔软的金发此刻乱糟糟地垂在脸侧,压抑着喘息。
直至适应了几乎要将人理智也淹没的无尽疼痛,他才站直起身体,走近淋浴房,用尽管极力克制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的手,打开了淋浴。
“哗——”
霎时间,温热的水流劈头盖脸浇了下来。在经过伤口时,带起火辣辣的疼痛。
他仍站在水流之下,直至疼痛也变得麻木。
降谷零清洗干净血污后,原本打算去客厅寻找自己常备的药品。尽管行动不是那么方便,但他还是尽量放轻了动作。奥尔加应该已经睡着了。
而后,突然地,他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看到了似乎被随意丢在那里的药与纱布。
在此之前,他明明站在沙发旁,无论是盯着那个人,还是盯着空荡荡的房门,站了许久,居然一直忽视了这些东西。
是早就准备好的。
降谷零楞了一下,随即弯腰,拿起这些东西,嘴角悄悄扬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一瞬间,似乎就连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
等到降谷零重新包扎好伤口,躺倒床上
的时候,时钟已经接近五点的方向。
他很快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眠。直到,
降谷零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一片黑暗之中,正一错不错盯着他。
他的睡眠一向很浅。
降谷零没有睁开眼睛。他感受到有人在床的边沿坐下,随即,一只手覆上了他的侧脸,轻轻摩挲着带来若有若无的樱花香气。那是一只柔软细嫩的手,唯独指尖处带着细细的薄茧。他很熟悉这只手。
降谷零没有动弹。他很累了。他在睡前锁了门,但这拦不住奥尔加,向来如此。为此,他甚至改掉了裸//睡的习惯,除了今天。在给上身涂满了药,贴了大大小小的纱布后,穿衣服就变得艰难且多余起来。
是奥尔加的话……
他本就没有彻底清醒的精神彻底安心下来,大脑再度陷入昏沉,很快又要进入睡眠之中。
然而下一秒,自手腕处传来的冰凉而冷硬的触感,将降谷零从睡意中强行拉扯出来。
“咔哒。”
他被拷在了床上。
降谷零睁开眼睛。天渐渐亮了起来。透过窗帘的缝隙,晦暗的光线洒落在那个人的脸上,留下朦胧而又扭曲的阴影。
那双绿得令人心惊的眸子正瞧着他,温柔的、甜蜜的。
“零零,”
她捧着他的脸,缓缓凑近,直至与他额头相抵。她蹭了蹭他的脸颊,像只小猫一样,轻声如呢喃,
“既然你不听话,那就一直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好了。”
第113章
松田阵平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降谷零了。
难道是去执行公安的什么秘密任务去了?毕竟降谷零不是什么一言不发就玩失踪的人。
就在松田阵平往这方面思考,并拿着手机,纠结究竟要不要再给降谷零打个电话试试看的时候,他后桌来了个人,直接坐在了与他背靠背的位置。
松田阵平的表情不禁有些嫌弃。他可没兴趣跟一个男人上演背对背的拥抱。贴这么近干什么?
没错,松田阵平现在正在波洛咖啡厅。他本来还指望着能在这里蹲到降谷零的,谁知道先蹲来了风见裕也。
是的。松田阵平用余光看到了,坐到他身后,与他来了个“背对背的拥抱”的,正是降谷零的手下,风见裕也。所以他才没有立刻站起身就走。
难道是降谷零那家伙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来派手下来知会他这个独自留守组织的小可怜一声了?
却见那戴着一副眼镜的风见裕也微微向后靠了些,面上没什么表情,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松田先生,很抱歉就这样冒失地找上您。但是——”
风见并没有看松田阵平,但眼镜下的眼神却陡然凌厉了起来,
“不知您最近是否见过降谷先生?”
“——哈?!”
松田阵平毕竟不是专业特工,在听到风见不是来告诉他降谷零的境况,反而是来向他打听降谷零的近况后,整个人都懵了。
好在,现在时间还早,波洛咖啡厅除了他们俩之外没有其他客人,只有店员小梓在吧台后忙碌。
听到松田阵平的声音后,小梓循声望了过来:
“松田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咳咳咳,不,没事。”松田阵平这才反应过来,在风见略微嫌弃的目光之下,夸张地假咳了几声,对着小梓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被咖啡呛到了。”
小梓有些疑惑:“可是松田先生,你点的是蛋糕啊?”
松田阵平:“……”
风见裕也:“……”
不论怎样,松田阵平还是打着哈哈把小梓糊弄过去了。他是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间谍训练,但毕竟还是警校出生,糊弄起小梓这么个普通群众还是绰绰有余的。
身后,风见摘下了眼镜,有些心累地捏了捏眉心。
而后,他重新带起眼镜,站起身来:
“松田先生,如果你联系到了降谷先生的话,请务必及时告知我。”
说着,他转身到柜台结了账,推门离开,只留下门上系着的风铃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即使脑袋再不好使,风见毕竟也是公安。从刚刚松田阵平的一系列反应,他几乎是立刻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松田阵平也不知道降谷零的下落。
那么,降谷先生会在哪里呢?
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还有坐在波洛咖啡厅的松田阵平。
他用小勺子挖了一勺草莓蛋糕送入嘴里。嗯,降谷零那家伙不在,波洛咖啡厅的小蛋糕都没有以前好吃了。
那么,降谷零究竟会在哪里呢?既不在执行公安的秘密任务,在不在执行组织的任务……
“叮——”
松田阵平手中的金属小勺子落在了搪瓷小碟子上,发出了余韵悠长的脆响。
他突然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心脏狂跳。关于降谷零的所在,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小梓疑惑的目光中,松田阵平匆匆结了账,跑出咖啡厅,跑到停车场,打开车门,气喘吁吁地坐进了自己的车子。
一通乱翻后,他终于在车子某个储物箱里,翻出一把手//枪来。很普通的警用制式,被磨去了编号的那种。
松田阵平敲出弹夹,数了数,枪里还剩下三颗子弹。
他犹豫了一下,又将弹夹装了回去。小心地把手//枪揣在外套一侧的口袋里,然后发动车子,将油门踩到底,向着目的地狂飙而去。
此刻,松田阵平的脸上是罕有的郑重与肃穆。降谷零。松田阵平想。至少,他一定要救出降谷零。
*
车子很快停在了降谷零公寓的下方。松田阵平知道他住在哪儿,他来拜访过不少次。
他面容严肃地走进电梯,按下了27楼。
几秒后,他站在了27楼唯一的一扇门前。抬起手,犹豫了一下,坚定摁下了门铃。他知道公寓里有人,他看见灯亮着。
大约等了五分钟后,在松田阵平持续不断按响的门铃声中,门终于被从屋内缓缓打开。
松田阵平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谨慎地握住了枪把。手心处传来的冰冷坚硬的触感,稍稍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厚重的门扉被彻底打开了。
不出松田阵平所料,开门的是奥尔加。
她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丝绸睡袍,就这么抱臂斜靠在门框上,冷冷看着松田阵平,没有主动开口,也没有要邀请他进去屋内的意思。
看着那双冷冰的绿色眸子,松田阵平一面握紧了口袋里的枪,面上却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表情,越过奥尔加往公寓里张望:
“波本还活着吗?”
他状似用开玩笑的语气这么问到。
松田阵平看见奥尔加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她的面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连带着她的语调也是这样:
“还活着。”
“他在哪儿?”
松田阵平侧过身子,试探越过奥尔加的阻挡,更全面地看到公寓内的景象。
然而,没有。至少在他目之所及处,根本没有降谷零的影子!
然后,他听见了那道好听的,却毫无起伏的声音:“别白费力气了,他在房间里。”
松田阵平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在房间里?完整的吗?还是说是被分成一块一块地被摆在房间里了?
但面上,松田阵平还是尽量保持着一副轻松友好的样子,像是朋友间交谈一般,笑道:
“我可不信,除非你让我亲眼见到他。”
奥尔加却并没有回答他。只一瞬间,松田阵平原先试图维持的气氛便降温下来。
拦在门前那人用那双淡漠的绿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他。
被这双眼睛盯着,带给人的压迫感是极大的。如果可以,松田阵平这辈子都不想得罪奥尔加。不知从何时起,对这个人的恐惧,已经如一种烙印
般,嵌入了他的思想。
松田阵平不禁屏住呼吸,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紧紧抓住枪柄。他感觉到自己手心中传来濡湿的触感,是冷汗。
直到此时,奥尔加才重新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用那双宛如玻璃珠般的绿眼睛。她微微歪着脑袋,像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精致人偶:
“怎么,如果我不让的话,你打算对我开枪吗,松田警官。”
她这么说着,随意瞥向他身侧的口袋。显然是从最开始就发现了。
仅仅是站在那儿,仅仅是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压迫感就几乎令人窒息。
松田阵平也见过不少其他组织成员,比如琴酒,比如贝尔摩德,但他们统统都和奥尔加不一样。不是说哪一方更加邪恶,而是……松田阵平其实对琴酒那种普通的恶棍一点都不怵。但奥尔加……
如果一定要形容,松田阵平觉得她就像是“邪恶”这个概念本身,非常中性,所以吓人。
松田阵平尝试了两次,才扯着嘴角,在奥尔加直勾勾的视线下,扯出一个类似于轻松的表情:
“那可不一定。”
这么说着,松田阵平放在口袋里的手却已经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如果他真的在这儿杀了奥尔加的话,他和降谷零一起亡命天涯,啊不,回到警界,公安是能保护好他们,保护好他们身边的所有人的安全的吧?能吧?
松田阵平不敢确定。甚至,他都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带着一把枪的情况下杀死手无寸铁的奥尔加。
天呐!瞧瞧他!居然已经被奥尔加给整出PTSD了!
但是。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赶走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今天,他必须要救降谷零。
救不救得出另说,但即使是豁出性命去,他也会拼尽全力尝试!
松田阵平咽了口唾沫,正准备掏出抢来,先威胁奥尔加试试。门内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松田阵平赶紧抬头看过去想要确认。果然,
是降谷零推开门,从某间房间走了出来。他也穿着一身丝绸睡袍,金色的发尾微微翘起,完全没有平时那副认真打理过的模样。
“零零!”
松田阵平几乎是惊喜地高呼出声,只从用语就能感受出他放松下来的情绪。
降谷零似乎没什么事。松田阵平隔着奥尔加粗略地打量了他一番。很好,没有缺件,看上去精神也不错,不像是被虐待了的样子。那么——
“你这家伙搞什么啊,一言不合就玩失踪。怎么着,不会是被这个小鬼给关起来玩什么小黑//屋play了吧?”
松田阵平是故意这么说的。如果降谷零真是被奥尔加威胁了,可以给他一个暗示,他可以立刻掏枪,反威胁邪恶小鬼,然后救出被困的公主零零。
松田阵平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降谷零的神情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然后,降谷零笑了笑,走上前来,却又停在了奥尔加身后,一手扶住门框,朝松田阵平安慰似地说到:“我没事,你放心吧。”
松田阵平不住摸了摸鼻尖。不经意间,看见了神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的奥尔加,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好吧,至少邪恶小鬼现在没有突然发疯,这也也从某方面变相证明了降谷零没事……对吧?
“松田,你先回去,之后我会联系你们。”
降谷零却这么说了。
松田阵平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真的不像是被胁迫了,才有些犹豫道:“那我走了啊?”
降谷零点了点头:“嗯。”
松田阵平转身,走出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我真走了啊?”
“嗯。再见。”
松田阵平有些郁闷地按下电梯的下行按钮,刚准备再回头确认一下,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吓了他一跳。
等他再回头看过去的时候,门已经被关上了,并且还传来了“咔哒”的落锁声。
松田阵平又摸了摸鼻尖,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终于彻底松开了枪。他“啧”了一声,随意在外套上擦了擦手掌心。他刚才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已经流了一身的冷汗。
*
门被大力关上后,亮堂的房间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降谷零的脸上不复之前的轻松神色。他有些费力地走到沙发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虚弱地倒在沙发上。
他一只小臂搭在额间,微微眯起眼睛,望向客厅顶部的灯。那光晕仿佛正无限扩大,旋转着,灼得人眼睛有些酸痛,又让人晕眩起来。
这些天来,奥尔加一直将降谷零锁在房间里,持续不断地给注射药物,以至于他一直保持着一种昏昏沉沉的虚弱状态。
直到降谷零隐约听见了松田阵平的声音,不得不撬开门锁,勉强维持着体面的样子,将松田阵平暂且打发走。他太了解松田阵平了,知道如果自己不出现将会发生什么。
又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直到晕眩的感觉稍微散去了些,降谷零看向抱臂站在一旁的那道身影,有些虚弱地开口:
“奥利亚,我们谈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奥尔加也不可以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他希望奥尔加更开心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然而奥尔加只是抱臂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冷冷瞧着他,一言不发。她完全没有想要谈谈的样子,似乎正在思忖该什么时候把他弄回房间里去,再注射一针管的药物。
但至少,她没有现在就把他弄回房间反锁上不是吗?
“奥利亚,我很抱歉。”
降谷零支撑着自己坐直起来,看向奥尔加,语速不快,条理清晰,目光真诚:
“这次我太过冒险,没有很好地考虑到自己的安危。你把我锁起来,是因为担心我,对不对?我真的很抱歉,奥利亚,让你这么担心。我承认我错了,没有充分考虑自己的安全,也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降谷零罕见地说了很长一通话。奥尔加依旧没有回应,不过她稍稍垂下了眼睫。
谈判的第一步,先以认可与担心作为开头,以降低目标人物的防御心理。这是降谷零在警校期间学得最好的课程之一,谈判技巧。
“我向你保证,奥利亚,以后,我会更加小心,一定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全,不会再让你担心。”
他费了番力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奥尔加,
“但是,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奥利亚。如果你总把我关在这儿,我无法兑现对你的承诺。甚至,去会变得消极、怨恨也说不定……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变成这样,奥利亚。”
谈判的第二步,承诺改变,强调目的。
降谷零认真地看着奥尔加。她却将脑袋别开了。
“奥利亚,”
降谷零突然上前一步,拥抱住了奥尔加,将脑袋轻轻埋在她的颈窝间。他没有看到奥尔加错愕的神情,但可以感受到她身体的一瞬间僵硬。
“爱应该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而不是束缚,对吧?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以后,我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危,会第一时间回到你的身边。这样,你可以随时知道我是安全的,而不是通过锁住我来保证这一切,不是吗?”
谈判的第三步,合理利用感情。降谷零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
“但是无论如何,我爱你,奥利亚。即使你一直锁住我也好,这一点不会改变,永远不会。”
话落,世界再次安静下来。他可以听见奥尔加的心跳声,并不平静。
奥尔加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挣扎。降谷零就这么静静拥抱着她,为了达成目的,也出自本心。
良久,降谷零听到了一声短促地轻嗤,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好。”
她最终,如此说到。
*
终于,时隔将近一周,降谷零再次拿到了自己的手机。但他并没有着急地去查看这几天错过的消息,而是当着奥尔加的面,将手机随意摆在了一旁的桌面上。
他与奥尔加一起坐在餐桌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享用着晚餐。
在降谷零被锁起来的那段时间,他们俩的所有餐食,不是出自奥尔加之手,就是依靠外卖。可想而知,食物变成了仅仅能果腹的存在。直到如今,降谷零终于亲自下厨。
在电视的声音中,降谷零随意跟奥尔加讲着一些以前的所见所闻,一些有趣的案件。奥尔加向来喜欢听这些。
这次也一样。即使她只是时不时像是心不在焉似地应几声。但她一直安静地、专注地听着。直到——
“轰——!”
“小心!”
降谷零眼疾手快地将奥尔加扑倒在地,避开了爆//炸的冲击。身
后的热浪也只膨胀了一瞬间,便很快偃旗息鼓。
这场爆//炸的规模很小。
两人坐起身来,朝着声响来源处看去。只见原本播报着新闻的电视机,此刻正燃烧着火焰,在刚才的小型爆//炸中仅剩下些许残害。
降谷零微微蹙眉,找到灭火器,将这不算大的火焰给扑灭了。
在爆//炸发生前,在同奥尔加说话的时候,降谷零其实始终留了一部分注意力在新闻播报上——
那个时候,新闻刚好播到近期的东京时常有电器因不明原因而自动爆//炸,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安全,经常检修更换老旧电器。
思索间,降谷零拿过手机,解锁,低头朝着屏幕看去。
在他被奥尔加锁住的这些天里,风见几乎发了无数条短信询问他该怎么办——关于这场电器爆//炸恐怖//袭击。
恐怖//袭击。
降谷零微微眯起眼睛,揣上手机,拿起玄关处衣帽架上的一件外套就要出门。
既然公安将这件事定义为恐怖//袭击,那就绝对不简单。他必须立刻查清楚,不能放任这场恐怖//袭击继续下去。不然,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群众会受到波及!
在已经穿了外套的一只袖子后,降谷零转身,忽然,直直对上了奥尔加的视线。
她就这么站在那而,面无表情地,用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凝视着他。
降谷零恍然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最后,在奥尔加的注视下,又脱下了外套,重新挂回衣帽架上。
他有些尴尬地朝奥尔加笑了笑:
“抱歉,奥利亚,我答应过你的。”
降谷零于是又乖乖回到了餐桌旁。一会儿,又去清理了已经只剩下残骸的电视机。奥尔加已经回房间去了。
降谷零仔细检查了这堆残骸,却并没有在那里面找到什么线索。他也很肯定,不可能有其他人潜入过这里,更不可能有人在成功潜入后,还在电视机里安装了炸//弹。
更何况,这场恐怖//袭击的范围之大,波及之广,不可能是幕后之人一个个在电器中安装了炸//弹。这样的话,犯罪成本就太大了,而且也不可能全程都不被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那么就只能是——
降谷零盯着手中电视机的零件残骸,若有所思。
当时买电视机,只是因为一个“家”中似乎应该有个电视,所以在购买挑选的时候,他并没有太用心,只是随便挑了个看得顺眼的。
但降谷零依稀记得……这台电视机,是连接了网络的。
物联网恐//袭……吗。
第114章
奥尔加终究是要离开的。身为组织的一员,她无法时时刻刻待在降谷零的身边锁住他,这几乎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她不得不去执行组织交给她的任务。
奥尔加此次的任务是前往东南亚,梳理组织的洗//钱渠道。由之前斯利伏维茨被公安抓住,导致组织的一部分洗//钱渠道受到了不可避免的影响
临行前,奥尔加抱着手臂,右手食指在左边小臂上无节奏地轻轻点着。她就这么静静看着降谷零,一言不发。
要不要把他带去东南亚?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奥尔加始终不太放心。但是……
洗//钱渠道对于组织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把降谷零带在身边,即使有意在他面前规避与洗//钱渠道相关的事情,他也一定会自己发现一些端倪。这对组织可是十分不利。
却是降谷零突然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用那种轻松又郑重的语气对奥尔加保证道:
“我一定乖乖的,绝对不会以身犯险,向你保证,奥利亚。”
奥尔加盯着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断:“说好了。”
然后,她指挥几个组织底层成员将她的行李箱搬了出去。
“那么,再见,零零。”奥尔加稍稍垫脚,抱住降谷零。
然而这一次,却不待奥尔加有所动作,降谷零便已经将脸颊贴上了她的脸颊。
他们的肌肤紧紧相贴,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他在她耳边轻声而缱绻道:
“再见,奥利亚。我等你回家。”
如此三次贴面礼,降谷零才颇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怀抱。他的眼里带着笑意,神情、姿态俱是自然无比、落落大方。
奥尔加直到坐上前往机场的车子时,还有些恍然。
她抬起左手,有些不确定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脸颊。而后再一次确认——零零很不对劲。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抱一下贴一下就会脸红的零零了。
不过,
奥尔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经意间已经翘了起来。
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
奥尔加离开了。降谷零几乎是立刻就联系上了风见。
先随意糊弄过去自己前一周一言不合就“玩失踪”的事情,降谷零与风见谈起了近期的电器爆//炸恐怖//袭击,询问他更多的细节。
可惜风见并没有掌握什么细节。公安目前只能根据规模来判断,这是一起恐怖//袭击事件。
听完了风见的汇报,降谷零问他:
“那些爆//炸的电器,都可以联网吗?”
“诶?”
电话那头风见楞了一下,继而,降谷零可以明显听到一阵纸质翻动的声音。看来风见之前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风见的声音,调子略比平常高了些,又带上了点结巴。显然,在降谷零的问题后,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是、是这样没错。难道——”
“嗯,是物联网。”降谷零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分析,“犯人利用网络,无差别地让联网的电器失控。“
电话那头几乎是立刻道:“我这就让警视厅发布公告,提醒市民在犯人被逮捕之前不要再让电器联网!”
听风见急迫的语气,他似乎立刻就要着手这件事。降谷零却出声阻止了他:
“不,风见。不要发布消息,这样会打草惊蛇。”
“可是——!”风见几乎下意识想
要反驳。他握住手机的右手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内心挣扎。最终,他只是低下了头,不甘而又顺从地应道,“是。”
他的上司,降谷零,是公安系统中最优秀的精英,也是……无情的杀人者。为了达成更伟大的目的,他不介意用上残酷阴暗的手段。
风见知道,他无法改变这一点,他既改变不了降谷零的想法,也无法阻止降谷零的行为。他能做的,只有服从。然后……早日抓到犯人,尽可能将伤亡降至最低。
电话那头,降谷零似乎完全没发现风见的异常。亦或者是发现了,但刻意装作不知道,也不在乎。
“唔——炸//弹客。”
降谷零略微思索:
“使用‘爆//炸’这种手段的罪犯通常有四种主要动机。
首先,是引起关注。这类罪犯往往是生活中的失败者,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被看到。”
“不可能!”风见几乎是下意识否定了这一种可能,“犯人能够通过互联网制造这么大面积的爆//炸案,这种技术,在生活中不可能是失败者!”
“嗯,没错。”降谷零语气平静地肯定了风见的推理,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他继续道:
“第二种情况,为了形使权力。这类犯人在现实生活中感到无力、被动,经常是唯唯诺诺的角色,他们需要通过犯罪来补偿自己的无力感。而炸//弹,能够让他们感受到权力。”
“我觉得这次的犯人并不是这一类……”风见这么说着,当然,只是出于直接。若要罗列证据,他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降谷零没有说房间是对的,也没有说不对,只继续道:
“第三种情况,为了复仇。这类犯人认为自己收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于是通过爆//炸来报复某个具体的人、机构、或社会群体,针对他们所感知到的错误寻求报复。”
“唔……”风见喃喃着,“感觉有点接近了,但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降谷零并不给出自己的观点,继续道:
“第四种情况,为了宣扬理念。这种动机最罕见,这类犯人是为了传递一种政治、宗教、或社会理念——”
“就是这个!”
风见突然激动地高声打断,而后才反应过来,
“抱、抱歉,降谷先生,我是说,那个,下、下周就要举办东京峰会了,到时候世界各国的重要人物都会到场。犯人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发动大规模物联网恐//袭,还特地选在了东京,是不是——”
降谷零的神情终于严肃了起来:“东京峰会的举办地点在?”
“东京湾人工岛上综合度假区“海洋之滨”的国际会议中心!”
若不是坐在车里不方便,风见几乎就要跳起来了,
“在东京峰会开始之前,刑事部、公安部、警备部都要轮流去现场检查。今天下午就是我们公安的检查时间!我要立刻赶过去!”
降谷零眉目一凛,也立刻站起身来,随手拿起一件外套,用肩膀夹着手机,边穿外套边走出家门:“地址发我,我和你们一起。”
“——是!”
风见瞬间信心高涨。他不相信降谷先生的人品,但绝对信任他的能力。看来,这场物联网恐//袭案很快就要告破了!
*
最终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在检查的过程中,峰会现场发生了一场爆//炸。比起之前东京各地发生的爆//炸来说,这绝对称得上是规模最大的一次。起爆点是峰会现场某家餐厅的电饭煲。
公安的不少同事由于身处爆//炸中心,当场便牺牲了。
而降谷零和风见裕也,由于当时已经完成了检查,排查了所有安全隐患,决定立刻回去制定解决措施,于是已经走到了会场大门。所以,他们只是被爆//炸造成的气浪轰飞了出去,逃过一劫。
但饶是如此,两人也确实不好受,多多少少受了伤。
尤其是降谷零,之前被琴酒打了三枪,伤还没好;再加上琴酒开着武装直升机扫射东都水族馆那晚,他又添了些新伤;又加上这场爆//炸……
旧伤加旧伤加新伤,降谷零的状态着实说不上好。他几乎是当场就发起了低烧,眼前一阵眩晕。这是免疫系统无声的警告。
降谷零自己在家处理着伤口,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如果被奥尔加知道的话……他摇了摇头,将绷带打上结。而后,穿上衣服,拖着昏沉的身体,再一次出门了。
他必须尽快解决这场闹剧。
但看来……
努力控制住不自觉颤抖的手,降谷零用冰冷的手摸了摸滚烫的额头,发出无声的叹息,将额头抵在了方向盘上。
看来这一次,不得不借助一些外力了。
降谷零来到与风见约定接头的安全屋,将自己在路上临时修改后的计划告诉了风见他应该知道的部分。
“什么?!”风见听完,几乎是下意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木质的椅子被他的动作推得向后了些,与塑胶的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这种声音,对于一个正在发烧的人来说无疑更加难捱。降谷零抑制住眩晕带来的不适感,一手撑着额头,稍稍转过脸去,看向满脸不忿的风见。用那种他最熟悉的、毫无一丝波动的眼神。
很快,在降谷零冷静的目光下,风见又有些唯唯诺诺地重新坐了下来:
“抱、抱歉,降谷先生。我只是——”风见低下头,桌子下的手不断揉搓着袖口,“我只是……”
“你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降谷零直接指出了风见的想法。语调毫无起伏,就像是在客观阐述一个理论。
可风见却还是无端觉得可怖。
风见抬起头看了降谷零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不过,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风见,”降谷零觉得头更加晕了起来,他撑住额头的手握成了拳,用指节向额心施加压力,试图缓解些眩晕感,同时勉力维持住正常的语音语调,“我们是公安。”
只需要这一句话,只需要这一个对事实的陈述,便让风见彻底哑口无言。
是啊,他们是公安。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不惜使用任何哪怕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可是……
风见心道,既然降谷先生已经离真相这么近了,为什么不亲自去查呢?
降谷零掩饰得太好,即使是作为他直属手下的风见,也不知道他此刻其实重伤未愈,之所以还能坐在这儿看似正常地和风见说话,只是靠着极大的毅力强撑罢了。
降谷零的沉默被风见误以为是一种对他不满的表达。
出于对自己这位上司莫名的畏惧,风见几乎是立刻硬着头皮应下了降谷零的计划:“我知道了,降谷先生,我会做好的,请放心!”
降谷零似乎想说什么。却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风见看见自己那位不苟言笑的冷酷上司,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罕见地、诡异地勾了一下唇角。
但很快,等风见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那副无甚表情的样子,让风见不得不怀疑,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笑,是不是只是他的幻觉。
降谷零要接电话,风见很自觉地告辞了。
“那么,我先去着手安排了,降谷先生。”
他站起身来,朝降谷零点了下头。
降谷零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风见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加快步伐离开。
其实,他已经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了。风见心道。与降谷先生共事这么多年,他所见过的,能让降谷先生露出那么真挚而非虚假的表情的,只有一个人。
*
奥尔加是在电视上看到降谷零的。
她人在东南亚,但却一直远程关注着日本的动向,尤其是东京。
于是,在看新闻的时候,奥尔加自然而然地从东京峰会会场爆//炸的视频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降谷零的身影。
他不听话!
这是奥尔加的第一个想法。
千万不能被组织看到这个视频。
这是奥尔加冷静下来后的第二个想法。如果组织看到自己的骨干成员在公安检查峰会会场的日子出现在了那里……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奥尔加扔下手中布满倒刺的藤条。那倒刺上已经布满了鲜血与零碎的肉块。她留下那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倒霉鬼,兀自离开了这间充斥着血腥味的屋子。
然而,在视野开阔的空地上,奥尔加背靠在墙面上,一边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下,电话才被接通。
电话对面传来温和而又熟悉的声音:“奥利亚——”
“你答应过我的!”降谷零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奥尔加气急败坏地打断了。
空气沉默了两秒,而后降谷零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虚弱:“抱歉,奥利亚。”
“怎么回事?”奥尔加自
然是立刻就听出了降谷零声音中的不对劲,她的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原先愤怒的声音也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你怎么了?”
降谷零似乎是笑了一下,带着些气音。奥尔加没听清,只听见他用那种如往常一般的语调道:“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奥利亚。”
没事就有鬼了!
奥尔加心中很烦。但降谷零都已经虚弱到差点没掩饰好语气的地步了……想来,之前的旧伤加上现在的新伤,折磨得他十分不好受。
奥尔加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中已经彻底没了之前的那种气急败坏。她放缓了语调,虽然还是能听出来在生气,但却柔和了许多:
“零零,立刻,想办法把视频删掉,全网不能留下一点痕迹。你办得到的吧?”
“什么视频?”电话那头的降谷零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不是装的。
奥尔加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一旦忙起工作来,估计也不会打开电视看看新闻。
“东京电视台报道爆//炸案的时候,现场视频拍到你了。”
在一片沉默中,奥尔加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补了一句,听上去倒像是在安慰降谷零一样,
“只有半秒钟。组织成员都不爱看新闻。你还有时间,零零。”
全网删一段视频,对于降谷零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在两人结束通话后不到五分钟,当奥尔加再次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的时候,那段视频已经在网络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倒是公安擅长的事情。
*
在降谷零全网删除了东京电视台拍摄的现场视频,并销毁了原件后,风见也终于完成了物证的伪造,成功让毛利小五郎成为了这场电器爆//炸恐//袭的第一嫌疑人。然后,
他们将柯南扯入了这场案件。
两日的时间,在毛利小五郎正式被起诉前,柯南推理出了犯人的真实身份。而降谷零……伤势也终于恢复了一些——至少烧已经退了下去——又可以自由行动了。
期间,降谷零一直关注着柯南的动态。最后他们一起在警视厅外抓住了物联网恐//袭的犯人——也即是原本负责起诉毛利小五郎的检察官日下部。
日下部原本的计划是黑了NASA火星探测器的返回舱,让返回舱撞击警视厅。
好在,他们威胁日下部说出了密码,成功让返回舱改变轨道。并在阿笠博士研发的无人机的协助下,让无人机带着炸药,协助返回舱成功打开了降落伞。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终于可以结束了的时候——
“不对!”
柯南看向天空,那个宛如流星一般急速接近地面的返回舱。它改变了方向,现在正朝着海洋之滨的赌场塔去了!而赌场塔,正是用于疏散撤离警视厅附近民众的地方……
柯南几乎没有过多思考,立刻启动滑板就往赌场塔的方向疾驰。他必须阻止返回舱,小兰还在那里!
可惜滑板的速度终究是有限的。并且,由于警视厅的疏散行为造成了民众大规模的恐慌,现在,本来不在危险区域的许多民众,也纷纷开着车前往赌场塔避难。
总之,路况很糟糕,一时之间,堵车与危险驾驶并存。
就在这时,降谷零开车赶了过来。他接上柯南,两人一道朝着赌场塔的方向驶去。
柯南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坐车坐得怎么心惊肉跳。与降谷零比起来,工藤有希子的那些危险驾驶与炫技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这家伙是真敢冲着疾驰的新干线开啊!
当时柯南感觉自己都要飞出去了,好悬才抓住车顶的扶手稳住了些。结果一看,好家伙,他们马上就要撞上新干线了!
“安室先生!!!”说不慌都是假的。即使是柯南,在这种时候也不免慌乱了起来。瞧着即将与他们撞上的新干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就在这种危急时刻,柯南却见降谷零反而露出了一个兴奋的表情。
他真是太疯了……
下一秒,车子侧了过来,几乎是呈90度得擦着新干线的车身开了过去。
在巨大的噪声中,柯南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看到了!车轮在和新干线摩擦之后,都冒火星了!
到时候车子不会直接自己炸了吧?
又是一段让柯南胆战心惊的狂飙后,两人开着已经变得成战损风的车子,来到了赌场塔附近的一个停车库。
现在,根据计算的路线,只要他们来到停车库的顶层,就有希望用柯南的足球再次改变返回舱的方向,让它坠入太平洋。
“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呢。”
车子随着电梯不断上升。降谷零看向身旁的柯南。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却一点都不退缩。
是因为那个叫毛利兰的女孩吧?她也在赌场塔里。
柯南显然是被安室透问得有些害羞了,亦或者,有些尴尬。他试图反将一军,于是故意露出一种尽在掌握的表情,反问道:
“我一直就想问来着,安室先生,你有女朋友吗?”
虽然是为了反将一军,但柯南其实也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与柯南接触过的其他卧底不同。降谷零显得跟冷血,或者换种说法——更不择手段。
这种家伙,真的会有恋人吗?
却听见降谷零无声笑了。柯南还从未见过他这幅表情——这种不带有任何目的性质的、带着点炫耀的、真心实意的表情。
“实际上——”
电梯已经来到了最顶层。在电梯门打开之前,柯南看到降谷零朝他眨了下眼睛,
“我已经结婚了。”
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在柯南脑海中抛下了一个惊天炸//弹。
“——诶?诶——?!”
若不是有安全带在,柯南几乎就要跳起来了。
结、结婚了!?
不会又是骗他的吧?
柯南有些狐疑地看向降谷零,试图确认这句话的真伪。却恰好“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降谷零将油门踩到底,一个加速冲了出去。
柯南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降谷零的表情,就被突然加速带来的推背感整得一个趔趄。
车子撞碎停车库顶层的玻璃,飙到了半空中。在急速下落前,柯南解开安全带,钻出车窗,大喊着踢出了烟花足球:
“去吧——!!!”
夜空中陡然绽放的绚丽光彩中,柯南本人确实直直从半空中加速坠落。
然后那种失重感陡然减轻。是降谷零抓住了柯南。他用枪打碎对面大楼的玻璃,随即带着柯南一起撞了进去,砸在了一地的碎玻璃上。
两人却没有时间顾及扎在身上的碎玻璃,一坐起身来就急忙看向赌场塔的方向,然后——齐齐从了一口气——赌场塔断了几根固定用的绳子,除此以外,安然无恙。
降谷零忍着身上新伤旧伤叠加带来的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赶紧离开,在奥尔加回来之前去医院把扎在身上的碎玻璃和其他新伤都处理好,就听见柯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为什么要把小五郎叔叔卷进来?”
降谷零头也未
回,但仅听他的话语,似乎他又重新戴上了那副不近人情的假面:
“我处在这个位置上,无法进行公开侦查,而只要把他卷进来,你就必然会成为我的协助者。这样一来,就能借助你真正的力量了。”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还是降谷零自己伤得太重,即使他能够进行公开侦查,也是力不从心的。不过他不会告诉柯南这一点。
实际上,直到现在,不要说风见,即使是一向慧眼如炬的柯南甚至都没能看出来降谷零的身体状况其实很糟糕。他掩饰得太好了。
柯南似乎并不甘心这个回答。或许是为了讽刺,又或许是出于八卦之心,总之,他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道:
“如果是安室先生的爱人呢?如果到了你认为的必要时刻,你也会利用她吗?”
柯南满意地看见降谷零的背影顿了一瞬。
怎么样?在利用小五郎叔叔利用我的时候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那么在面对自己在乎的人的时候,你还能如此果决,如此冷漠而理性吗?
却不想,下一刻,降谷零回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这笑可真冷酷啊。
“如果到了我认为必要的时刻,当然。”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徒留柯南一人怔楞在原地,瞪大着眼睛。
安室透是认真的!柯南意识到。
喂喂……
柯南突然又想起了赤井秀一和宫野明美的事情。不由得一个激灵——安室先生他的结婚对象……不会也是他为了更好地卧底组织,所以才结婚的吧?!
柯南觉得自己真相了。尽管作为一个侦探,他不应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这么想。
也正是这个时候,柯南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安室透和他之前遇见过的那些卧底在组织的人都不一样。他是真的会放弃底线、不择手段的。
*
降谷零去处理伤口了。他必须在奥尔加回来之前搞定这一切。
但很可惜,奥尔加已经到日本了。
此刻,她正站在那辆白色马自达RX-7的残骸前,神色晦暗。
第115章
降谷零在外处理好了伤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钟了。
他还没开门,就意识到已经有人在家里了。
奥尔加已经回来了吗?
推开门,室内是一片漆黑,并没有开灯。
降谷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下一刻,他陡然抬起受伤较不严重的那只手臂,格挡住来自身后的攻击。
就当他准备擒住身后偷袭之人时,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脑。
是枪。
降谷零缓缓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瞬息间,异变突生。降谷零猛地侧头避让,同时旋身精准拧住身后之后人持枪的手腕。
一声闷响后,手//枪掉落在地毯上。
“奥利亚,别闹了。”
降谷零有些无奈,一手将奥尔加的手反拧至身后,将她整个人压制在了墙上,却并没有用上太大的力气。
他一早就猜到是奥尔加了。想必奥尔加已经知道了他几个小时前的“壮举”,所以现在才如此不虞。
降谷零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去开客厅的灯。
“啪嗒。”
世界再次亮了起来。这一次,降谷零可以清晰地看到仍站在墙边的那人,她的右手插在口袋里,正微微眯起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一次不错地盯着他。就像是猫科动物在安静观察狩猎对象一样。
降谷零上前一步,拉住奥尔加的手腕,带着她朝沙发走去。
谁料,身后原本安静的奥尔加却又突然发难,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右手一记手刀直直朝着降谷零的后颈劈去,力道之大,甚至带着些破风之声。
降谷零神色一凛,侧身避过。奥尔加是真的——在下重手。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两人又打了起来。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单方面的碾压。奥尔加的格斗术是降谷零教的,一招一式都带着他的影子,降谷零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再者,即使单从力气上来看,两人也是天差地别。
于是奥尔加再被降谷零压制住。她尤还不甘地借力缠斗,肘击膝顶,可惜却都被带伤的降谷零一一格挡,轻松化解。他看上去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从始至终,降谷零都没有下重手,只巧妙引导,像是在逗她玩一般。几步间,直接将奥尔加绊倒到了沙发里。
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生气。
奥尔加挣扎欲起,却被降谷零只用体重便牢牢压住,右手手腕被紧扣在耳侧,彻底动弹不得。
她看见降谷零的神情中带着些无奈,又带着些纵容:
“打了这么多下,气消了吗?”
奥尔加抿唇,别开脑袋,并不回答。
降谷零松开了对她右手的控制,改为摸了摸她的脑袋。却就在这时——
一直安静躺在沙发上的奥尔加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朝着降谷零的颈侧就想要扎过去。
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将那东西拦在了半空。定睛一瞧,居然是一个小型针管。
估计里面又是麻//醉剂之类的东西。
降谷零无声叹了口气,轻松夺走那支针管,随意向后一抛,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再然后,在奥尔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震惊的目光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就像是早有预料,所以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咔哒。”
奥尔加就这么被锁在了沙发上。
随着降谷零起身离开,奥尔加终于得以坐起身来。她抬手扯了两下,扯得那连接手铐的金属链条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动。
当然,完全扯不动。奥尔加只得暂时安静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在房间里忙碌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的降谷零。他用的是真正的手铐。警察用来拷犯人的那种,最结实的手铐。
不久后,奥尔加知道降谷零是在找什么了——她眼睁睁看着降谷零将她藏在家里的各种针剂药物,从各个角落翻了出来,然后,一一送进了垃圾桶。
他就像是在做很平常的大扫除一样,看着这些违禁//药品,就像是在看普通的垃圾。甚至,偶尔还要和奥尔加点评一番他新“挖出”的东西。
奥尔加自然不理他,只是一双绿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身影,从屋子的这头到屋子的那头,看着他忙忙碌碌。
终于,降谷零带着一身新伤旧伤,似乎将整套公寓中的危险物品都送进了垃圾桶。他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些许薄汗,摘下手套,来到奥尔加身前。
“奥利亚,我们谈谈。”
他是这么说的。
奥尔加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拍了拍身旁的沙发。
降谷零在了奥尔加身旁坐下。正要开口,却见奥尔加不知从哪儿找出颗糖来,用没被拷住的那只手将糖纸剥开,将那药片大小的糖丢进了嘴里。
这种糖的包装他似乎从没见过?
这么想着,降谷零却感觉到自己腹部的伤口处被人故意用力按压下去,十分精准。几乎是立刻,原本已经结起薄痂的伤口再度撕裂开来,鲜血不断涌出,濡湿衬衫大片布料,将雪白染成惨红。
伴随着伤口再度被撕裂的剧烈疼痛,萦绕在两人周身的空气也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嘶——
细密的疼痛间,奥尔加忽然抓住降谷零的领带,猛地将他扯近。他们的鼻尖便这样撞在了一起。
下一秒,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们唇齿//交缠,在带着鲜血腥甜的空气中。降谷零睁大了眼睛,瞳孔猛地放大。
一瞬间,仿佛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世界陷入一片寂静,只余下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被故意按住的伤口仿佛也不同了,只剩下酥酥麻麻的触觉。
就在降谷零愣神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送入了他的口中。什么圆圆的、小小的东西。
是那颗糖吗?
他无法克制住本能地将那东西吞咽了下去。
口腔中不知何时也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是奥尔加狠狠咬破了他的下唇。当真是毫不留情,疯狂至极。
不知何时,他已经抱住了奥尔加,一手箍住她的后腰,一手按住他的脑袋,力道却是不断加大。
降谷零终于回过神来。他吓了一跳,为自己短短几十秒间的所作所为,为那种忘乎所以的疯狂情绪。
理智回笼,正待抽身,降谷零却终于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的大脑突然昏沉起来,意识渐渐模糊,就连眼皮也变得异常沉重。
是那颗糖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隐隐约约看见奥尔加不知何时竟已经解开了手铐,正甩着被铐住那只手向他靠近过来。
再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奥尔加接住朝她倒过来的降谷零,将他安放在了沙发上,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睡颜,终于,笑了。
感谢贝尔摩德给她的灵感。如果不是贝尔摩德在伦敦嘴对嘴给赤井玛
丽喂药在前,奥尔加怎么会想到这种绝妙的好办法呢?
诶呀,这屋子里的危险品,可不止你搜罗出来扔进垃圾桶的那些呢,零零。
普通的肢体接触已经吓不住零零了。所以,得下点猛料才行。
奥尔加哼着歌,优哉游哉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
“呲——”
她打开易拉罐。
*
降谷零再次醒来时,入眼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他似乎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他试着坐起身来,失败了。他的四肢俱都是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喘息间,咸//湿的微风带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并不清晰,似乎那人正在很远的地方。
是奥尔加。
*
奥尔加正在跟贝尔摩德通话。其实她并不想接贝尔摩德的电话。
“阿尔萨斯,你到底在做什么?!”
瞧,上来就是质问。奥尔加不在意地将手机拿远了些,于是,贝尔摩德的声音在海风中也变得模糊起来。
“阿尔萨斯,不要闹了,赶紧放了波本。”
很可惜的是,奥尔加还是能够听见贝尔摩德的声音,听见她说的每一个单词。
奥尔加坐在白色的椅子上,面前有一张小圆桌。她的右侧,是一望无垠的碧蓝大海。她的左侧,是一栋主体为白色的建筑,像是模仿了地中海的建筑风格。
她与室内仅隔了几道白色的帷幕。在海风的吹拂下,那些白色帷幕被小幅度地微微拂起,飘荡着。
奥尔加就坐在那儿,扭头静静望着大海,听着被海风带到耳边的贝尔摩德的声音。
电话那头,贝尔摩德还在继续:
“现在日本的任务都乱套了,BOSS和朗姆都很生气!阿尔萨斯,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奥尔加一手支着脑袋,神情平静到了几乎诡异的地步:“当然,贝尔摩德,我在听。”
贝尔摩德显然也已经对她这幅样子无可奈何了,只得趁着她挂断电话前问:“你们到底在哪里?”
谁料,奥尔加却用那种带着笑意的语气,缓缓吐出两个字:“秘、密。”
而后,手机里传来盲音。奥尔加已经挂断了电话。
贝尔摩德看着息屏的手机,那黑色的屏幕映照出她咬着牙的模样。
这次贝尔摩德是真的急了。阿尔萨斯那家伙,已经带着波本消失了整整三天了!不是上次那种小打小闹。这次,就连她都不知道奥尔加到底把波本绑到哪里去了。
贝尔摩德甚至怀疑他们已经不在日本了。
*
另一边,降谷零躺在床上稍稍平息片刻后,突然抬手,狠狠掐住自己腹侧已经开始渐渐愈合的伤口。
一瞬间,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几乎很快渗透他身上的睡袍,直将身下洁白的床单都濡湿成鲜红色。
他大口喘息着,试图缓解自侧腹不断传来的疼痛。然而又要靠着疼痛的刺激找回些力气,勉强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身来。
他觉得头有些晕,天旋地转之间,好悬才扶住身旁的一根白色立柱站稳。
而后,降谷零开始一点一点,几乎是小步挪着,缓慢地探索着他目前所处的这个地方。
他花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大致摸清。这里应该是一栋位于海边的别墅,具体位置暂时未知。
并且,这别墅周围,至少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看不到任何人烟,只有嶙峋的乱石、繁茂的树木、金色的沙滩、蔚蓝的天际……
降谷零又回到了最初醒来的那个房间,在白色帷幕之后,炽烈的日光透过布料的缝隙洒落进来。他听到了大海的声音,嗅到了大海的气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就静静坐在那儿,一手支着下巴,扭头看着蔚蓝的大海。
降谷零拨开帷幕,走入阳光之下。
她似乎是听见了动静,回过头来,发现降谷零,随即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你终于醒啦,零零。”
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让他坐下,指了指桌上的蛋糕:“要尝尝看吗?我亲自烤的。”
然而降谷零就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直直站在原地,表情木然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千古难题。
奥尔加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站起身来,走到降谷零的身前,双手捧住他的脸:
“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这样不好吗?”
她微微歪着脑袋,带着那种天真烂漫的笑容,说出这种话来。
降谷零只觉得很累,想来这些天奥尔加又陆陆续续给他注射了许多药物,才让他昏睡至今。然而,疲惫的却不止是身体。
“我的手机呢?”他问奥尔加。
奥尔加又坐回了椅子上,整了整被海风吹得有些乱了的发丝:“唔,谁知道呢。或许是在太平洋的某个角落吧?”
“我们现在在哪儿?”
“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只有我们两个人。”奥尔加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甜蜜而天真的表情,“这样很好,对吧。”
“……”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海风。降谷零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亦或者还能跟她说些什么。
*
奥尔加一直在给降谷零注射药物,让他持续处于虚弱状态。这样,他就跑不了了。而以降谷零现在的状态,也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她。
但降谷零却不太理她了。奥尔加计算着时间。降谷零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了。明明近在咫尺,他们却好像变成了两个陌生人一样。
“你讨厌我了吗,零零……”
夜晚,朦胧的月光透过帷幕洒落进房间。在簌簌的海浪声中,奥尔加躺在床上,自身后抱住了降谷零。
他的体温比平时低了些。他就这么静静侧躺在那儿,像是睡着了,亦或是不想回答她。
在浪花的声音中,奥尔加的意识渐渐陷入了模糊。这很罕见,毕竟她的睡眠想来困难。
隐约间,她似乎又变回了小孩子,变回了那副无力的模样。
“阿尔萨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严厉到苛刻的语气。
是谁?
她循着声音,抬起头去,却只看到一个瘦削的下巴,几簇绯红的发丝。
“啪——”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触感,她被一巴掌扇得别过脑袋去,口腔里传来血腥气。
是谁?
她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是谁?凭什么打我?
“啪——”
又是一巴掌。毫不留情。这次,她直接倒在了地上。两边脸颊都肿胀了起来,带着刺痛与麻木。
是谁!?
她再一次仰起头,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张脸。早晚有一天,她要杀了这个男人!
可在第三个巴掌扇来之前,她退缩了,她瑟缩着脑袋,哭泣着道歉。真的很疼。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在发抖。原来她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乌青块,时时刻刻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
那个人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向一个漆黑的暂停屋。
她在尖叫。
她在……害怕吗?
奥尔加从噩梦中无声惊醒,她眨了眨眼,用手背触碰到眼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哭了。
还真是……
奥尔加无声而又讽刺地扯了扯嘴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说老人家才喜欢回忆过去,难道她已经步入老人家的行列了?
这么自娱自乐地想着,可奥尔加的心情还是没有好上哪怕半分。
“呐,零零。”
她知道他没有睡着。亦或者是,被她刚才的动静吵醒了过来。
“零零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知道他不会回答,但还是这么问了。她就是突然很想知道,很想很想。她想知道关于降谷零的一切,好的、不好的,所有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的一切。
说起来,她好像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对于他的过去,他的背景,他的经历,统统一无所知。
但果然,等待她的是一片寂静。除了大海的声音外,什么也没有。
直到奥尔加几乎再次陷入沉睡时,她
才隐隐听到了降谷零的声音。
他还是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但奥尔加听见了他的声音。一瞬间,她睁大了眼睛,困意全部消散。
“我的母亲……”他的声音不大,几乎要湮没在海风与浪花之间,“我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我只记得……她有着金色的头发。”
离开了?是指……
“至于我的父亲,”他顿了顿,疏离而又平静,“他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和他并不太熟。”
然后,他再度安静了下来。
奥尔加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是因为觉得她做了噩梦很可怜,所以编了一个敷衍的故事来骗她吗……
但是……
奥尔加的意识再度陷入昏沉。没有再做噩梦。
*
值得高兴的是,自那晚之后,降谷零对奥尔加的态度似乎改善了不少。
他会时不时与她说说话,陪她一起坐在海边,看看海,看看天空。也会经常下厨,用着奥尔加提供的有限的食材,绞尽脑汁做出好吃的食物来。
奥尔加也渐渐减少了给他注射药物的频率。然后,当做不知道他在夜深人静时会悄悄使用她的手机。
他们似乎可以永远这样相处下去,直到某天早晨。
洗漱过后,奥尔加坐在别墅里,对着镜子发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恍惚间,竟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然后,她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有许多。许多船只正在靠近,直至临岸、登陆。
她的耳朵不像大冈红叶那么灵敏,但还是能听出至少有三十个人。三十个,荷枪实弹的人。
他们就这么全副武装地突然冲进了屋子,将坐在梳妆台前,只穿着一件睡袍的奥尔加团团包围住。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她。
奥尔加的面上没有惊惶,没有任何表情。她缓缓、缓缓地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降谷先生!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她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她还记得这个人,叫风见裕也,是零零在公安的下属。
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被逮捕了吗,警官?”
她抬起头,在镜子中看见了他的脸。他站在她的身后,弯下腰。他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不轻不重,带着温柔与缱绻:
“你永远都是自由的,奥利亚。”
“降谷零。你是吃定我不会杀你吗?!”
奥尔加却突然站起身,拿过梳妆盒中的手//枪,指住降谷零的脑袋。她的胸膛不断起伏着,面上是罕见的愤怒与难过。
她有些崩溃了。降谷零立刻意识到。像她这样聪明的人,不该在被公安荷枪实弹包围的时候,还用枪对着他的。
果然,周围立刻传来了阵阵打开保险的声音,红外瞄准器俱已经对准了奥尔加,在她的皮肤上、身上落下一个个红色小点。
就连风见也举起了小手//枪对准了奥尔加,似乎正准备谈判:“阿尔萨斯,你冷静点!”
却是降谷零突然抬手,制止了周遭的一切。而后,做出了一个令风见完全无法理解的命令——他命令荷枪实弹的公安们先去别墅外面待命。
“你也去外面,风见。”对于欲言又止、不愿离开的风见,他如此、平淡地说到。就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被奥尔加用枪指着脑袋。
终于,风见也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奥尔加与降谷零二人。
降谷零上前一步,奥尔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仍用枪指着他,不肯松手,仿佛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直到奥尔加退到了梳妆台前,退无可退。降谷零几乎贴在了她的身前。
他突然笑了一下,又转过身去,来到了衣柜前。
“不怕我杀了你吗,降谷警官?”
降谷零并不理会她故作挑衅的话语,挑挑拣拣,从衣柜中挑出一套衣服。
“这套怎么样?”
他又来到奥尔加身前,无视了她手中的枪,无视了她皱眉的表情。解开她的睡袍,在她不愿配合的情况下,还是好好地给她穿上了那套衣服。
而后,他收走了她的枪。只是这么随意地从她手中拿了过来。然后随意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他牵起奥尔加的一只手,不顾她微不足道的挣扎,与她十指相扣:
“走吧,奥利亚,回家了。”
若是要比力气,比犟,奥尔加永远不可能是降谷零的对手。
降谷零牵着她,亦或者说,拖着她,走出了别墅,走近岸边停靠着的那艘大船。
“是,我不会杀你,”
站在大船下方,奥尔加突然开口了,她面无表情地、缓缓扫视过周围那群仍旧警戒着的公安,最终将视线停留在风见身上,
“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比如这个叫风见的,我看就——”
一顶大大的遮阳帽忽然落在了她的头上。降谷零替她整理着帽沿:
“今天太阳很大,要做好防晒才行。走了,奥利亚。”
说罢,他再度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向船上走去。
再一次,他无视了她的话,无视了她的意愿。
第116章
他们坐船从奥尔加的私人小岛回到了东京。
其实那个小岛本就不算远。所以降谷零才能根据对小岛的洋流气候的观察,以及偶尔登到输送物资的船家的面孔,确定了小岛的大致方位,并用奥尔加的手机偷偷给风见发了他推测出的大概位置。
然后,风见在降谷零推测的那一小片海域带人搜了不到一天,居然真就找到了他们。
回到东京后,奥尔加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要被逮捕,然后丢进看守所等待起诉了。
但是没有。
或许降谷零还打算继续卧底组织,所以才没有怎么样奥尔加。
但他甚至没有限制奥尔加的自由。奥尔加这才意识到,降谷零居然打算一切如常,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对奥尔加的态度和相处方式甚至都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笃定她不会把他怎么样吗?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嚣张的卧底?!
于是,奥尔加开始不爽起来。
本持着自己不好过就要让其他人更不好过的心态,奥尔加开始不断给降谷零找茬,从把可乐倒在地毯上这种小事,到把他新提的车子撞个稀碎这种大事。然而……
降谷零就是不接茬!
他的情绪太稳定了,在奥尔加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淡定的好脾气模样,就仿佛是带上了假面,永远不会生气的假人。
于是奥尔加更加不爽了。
纯粹的物理攻击现在已经对降谷零无效了。奥尔加决定使用精神攻击。
但是……没有效果!
曾经的降谷零是一个对于肢体接触多么害羞的人啊,抱一下都会浑身僵硬。若是奥尔加再说上一句“最喜欢零零了”,他能立刻满脸通红。
但是。现在的零零已经不是曾经的零零了。他变了。
回到东京后的这几天,奥尔加尝试了抱抱攻击,尝试了甜言蜜语攻击,甚至尝试了亲亲攻击,结果——全都无效!
降谷零不仅全都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甚至他还学会反客为主了!
这下,僵住的就变成奥尔加了。她这么做是为了给降谷零找茬,让他出糗难堪,而不是让自己变得心跳加速以至于心脏开始痛起来。
又一天下午,放学前,奥尔加坐在帝丹高中二年B班的教室里,一手托腮望着窗外的操场,另一只手指尖在课桌上无节奏地轻轻敲着。
她完全无视了讲台前数学老师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教学,一心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样才能扳回一局,狠狠给降谷零找茬。
就这样,到了快放学的时候——
“奥尔加,一会儿要不要跟我和小兰一起出去玩?世良同学也去哦!”
在奥尔加思考间,铃木园子的笑嘻嘻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凑得极近,眼神中带着些藏不住的期待。
“奥尔加同学和世良同学从小就认识,还都是在阿美莉卡长大的,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吧!去吧去吧,和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
奥尔加知道,铃木园子估计又想一出是一出打算做些什么她认为有意思的活动了,正在试图忽悠人入伙。对此,奥尔加向来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抱歉,我放学后还有事——”
“哦?又是家里有事吗?”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世良真纯突然意味不明到。
又在旁敲侧击试探组织的事情。无聊。
奥尔加正准备随便敷衍她一下就直接离开,却听世良在一旁拉着小兰提到:
“我们今天就去那家波洛咖啡厅吧!就是你爸爸侦探事务所楼下的那一家!里面有个服务生超——帅的!”
看着铃木园子兴奋的表情,奥尔加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笑眯眯看向世良真纯:“
突然想起来,家里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急。如果世良酱你这么希望我去的话——”
在世良真纯睁大眼睛的惊讶表情中,奥尔加自顾自地胡扯道,
“那么,为了世良酱,我也一起去吧。”
“诶!?”
还不待呆若木鸡的世良真纯反应过来,一旁的铃木园子就凑了上来,手背叉着腰,倾身看看奥尔加,又看看世良真纯,然后一手扶着下巴,假装严肃地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在模仿毛利小五郎:
“那路或多捏,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奥尔加和世良酱~的感情还真好诶!还是说——”
铃木园子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奥尔加身旁,一手作遮挡,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才小声问奥尔加:
“是因为听到我说波洛咖啡厅有帅哥店员,才突然改变主意的?”
看着奥尔加笑眯眯但并不打算反驳的样子,铃木园子这次是真惊讶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奥尔加!”
对此,奥尔加只是轻飘飘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会对帅哥好奇也是很正常的吧?再说了,我主要还是为了陪世良酱一起。”
由于奥尔加承认是为了看帅哥承认得太坦然了,以至于铃木园子一时间又开始犹豫起来——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看帅哥?还是说——她又不禁看向世良真纯,上下打量起来。
嗯,或许奥尔加真的是为了世良真纯才答应的,虽然她们俩看上去其实不太熟就是了……但万一只是人家两个人没表现出来呢?
世良真纯自然猜到了铃木园子的脑补,她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她和奥尔加根本就不熟好嘛!甚至还疑似有仇……但和组织相关的事情,跟铃木园子不好解释。
在去波洛咖啡厅的路上,世良真纯忍不住偷偷侧头打量着奥尔加。明明就是她自己突然改主意想去波洛咖啡厅了,却还偏偏要拿她当借口,而且撒谎不眨眼,真是有够无耻的。
*
很快,几人就到了波洛咖啡厅门口,并且恰好遇到了刚刚放学回来准备上楼回侦探事务所的柯南。
当然,这个“恰好”也只是柯南自述的而已,会不会信就全凭智商了。
实际上,柯南在放学后就收到了世良的短信,告诉柯南等她们放学后,奥尔加会和她们一起去波洛咖啡厅。这个“她们”,显然也包括了毛利兰。
虽然这条短信看上去有些没头没脑的,虽然柯南即使知道世良真纯就是赤井秀一的亲妹妹了之后,也一直持之以恒地在世良真纯面前装傻。但是!
柯南还是无法放任奥尔加这个危险分子和毛利兰她们独处。
什么?你说安室先生也在,所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柯南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放学路上复盘了一番之后,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至于具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柯南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对劲。
于是,即使小学生的放学时间比高中生要早上许多,柯南也还是故意猫在距离波洛咖啡厅一条路口之外的角落里,直到看见了小兰一行人的身影,才朝这里走了过来,假装自己也是才刚放学,和毛利兰她们偶遇完全只是巧合。
能够识破柯南的估计也就世良真纯和奥尔加两个人。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小学生居然还有这种“制造偶遇”的脑筋呢?而这两人中,世良真纯巴不得一秒不落地盯着柯南,所以绝对不会拆穿他。
至于奥尔加?
柯南一边接受了小兰“柯南也一起去波洛咖啡厅吧”的邀请,一边半月眼地想着。奥尔加这家伙,没乐子看的情况下估计也懒得拆穿他的小心思。
伴随着门上悬挂的风铃发出的清脆响声,一行人走进了波洛咖啡厅,找到了一张空桌子落座。
几乎是刚坐下,铃木园子就开始东张西望地寻找起她翘首以盼的帅哥店员,还扯了扯小兰:“小兰,那位安室先生在哪里?”
惹得一旁的毛利兰不由得尴尬起来,红着耳尖压低了声音:“园子!小声一点啦!”
答应她,不要显得她们过来就是为了犯花痴一样好吗?
而一旁的柯南,则是继续保持着半月眼的表情,同时嘴角抽搐。对于铃木园子的花痴属性,他已经非常习惯了。不过说起来——
在几个女生说话间,柯南突然看向奥尔加。她和波本应该很熟吧?上次网球事件的时候他们俩还装作不认识,差点把他骗过去了。那么这次呢?他们还会继续装不熟吗?
“请问几位需要点点什么呢?”
过来点餐的是小梓。似乎是听到了铃木园子和小兰刚才的对话,她笑着略带调侃道,
“如果是找安室先生的话,他不久前接了个电话之后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哦,估计要等——”
身后突然传来风铃的声音。小梓回过头一看:“啊,安室先生回来了!”
铃木园子几乎是立马朝着小梓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目光一亮。
一旁的柯南赶紧看看降谷零,又看看奥尔加。
好嘛,一个只是职业性地朝他们笑了笑,就重新系上围裙,开始在流理台后忙碌起来。而奥尔加,一直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过。
这两个人,还是准备装不熟啊……
几人在小梓的帮助下点了餐。小兰、园子、世良她们点了各种各样的拿铁,然后小兰帮柯南点了杯热牛奶。等到奥尔加点餐的时候:
“一杯冰美式,深烘焙,谢谢。”
“诶?冰美式超苦的诶!而且还要深烘焙吗?!”
在铃木园子的惊呼声中,柯南注意到,流理台后一直低头忙碌的降谷零,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就在奥尔加说出“冰美式”三个字之后。虽然看起来真的就是很随意的一眼而已。
什么情况?奥尔加作为一个阿美莉卡人,喝冰美式难道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吗?为什么连和她很熟的安室先生都感到惊讶?
不,也不完全像是惊讶……
柯南左看看,右看看,开始在心中暗自猜测起来。其实他是一个挺八卦的人。一旁女孩子们的话题他参与不进去,也不感兴趣,就开始暗自揣摩起组织成员的八卦来了。
直到几分钟后,降谷零将他们点的饮品端了过来——
一杯热牛奶被放在柯南面前。柯南认命地端起杯子,咬着吸管开始喝牛奶。至少多喝点牛奶,说不定还能长得快点呢……
柯南边苦中作乐地这么想着,就看到安室透将那些五颜六色一看就不正经的拿铁放在小兰、园子、世良她们面前。现在的咖啡都跟奶茶一样,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
再然后,
柯南喝牛奶的动作都顿了顿。他亲眼看见降谷零将一杯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热牛奶放在了奥尔加面前。
不是冰美式吗?深烘焙版的。
显然,奥尔加也有同样的疑问。至少她表面上装得有同样的疑问。
奥尔加终于肯将头从手机上抬起来了
:“我记得我点的是冰美式?”
一时间,几人疑惑的目光都看向了降谷零。降谷零的目光却瞧着奥尔加。
流理台后的小梓以为是降谷零记错了饮品,又一直没听见他出声,赶紧就想出来打个圆场。却此时,降谷零终于开口了,带着些认真与无奈:
“牛奶对身体比较好。”奥尔加由于心脏的问题,不适合喝咖啡这种刺激性的饮料。
可其他人又不知道奥尔加心脏的问题,就连柯南也不知道。甚至,在其他人的视角中,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而已。所以降谷零这话,此时在其他几人听来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但是……
柯南看看降谷零,又看看奥尔加。直到此刻,他才有一种‘这两人是认识的’的实感。然后,
“我要咖啡。”奥尔加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不是柯南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这句话带着些赌气的意味。
看来这两人确实挺熟?
“你只能喝牛奶。”降谷零却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奥尔加一个人在后边看着牛奶干瞪眼。
这下,柯南终于确定了,这两人确实很熟。甚至……柯南颇为新奇地意识到,一向无法无天的奥尔加,居然拿安室先生没办法。
他居然敢这样管着奥尔加诶!
可是很快,柯南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降谷零转身还没走开两步,原本一脸不爽盯着牛奶的奥尔加却突然变了脸,她一手托腮,露出一个恶作剧前的表情,抬头盯着降谷零的背影,先是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继而翘起了嘴角。
她压低了些自己原音的声调,语气也变得黏黏糊糊起来:
“Suuure,Daddybutonlyifyouwatchmefinisheverydrop.”
“噗——!咳咳咳!”柯南一口热牛奶喷了出来。
“啊!柯南你还好吧?”小兰立刻抽了纸巾递过去。
“我、我没事小兰姐姐,哈哈哈、哈……”
柯南一边接过小兰递来的纸巾,一边即使被呛得满脸通红也还是要转头去看降谷零的反应。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果然,降谷零的背影就这么直愣愣地,僵在了原地。
柯南在脸红、尴尬、害羞的同时,又突然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哈!原来安室先生被调戏了之后也会害羞啊!这种在公众场合吃瘪的经历,他以前一定没有过吧?
还得是奥尔加啊。柯南一边因为被呛到了小声咳嗽着,一边偷偷看向奥尔加。
她更是直接笑了出来,笑弯了腰。柯南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这是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解气感。
“Alrightthen,”
奥尔加笑够了,对着降谷零僵直的背影,挑起了一边眉毛,又做出一副乖巧天真的语气来,与她面上邪恶的笑容完全不同,
“I’llbeagoodgirlandfinishallmymilk.”
然后,她真的拿起了面前那杯她似乎很不喜欢的牛奶,朝着降谷零的方向,对着空气干杯。随即,一饮而尽。
一旁,当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还不明真相的时候,柯南和世良真纯这两个几乎英语母语水平者的脸已经爆红。
柯南又被呛到了,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牛奶,突然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不知怎的,满脸通红低着脑袋的柯南,第一个想法是——安室先生被当众调戏,然后直接社死了呢。
虽然在场的能听懂这个调戏的,除了当事人双方,就只有柯南和世良而已……
第二个想法是——柯南也是突然想起来的——之前降谷零说自己已经结婚了。本来柯南觉得降谷零是骗他的,现在想想……
柯南又暗戳戳抬头看了眼满脸狡黠笑意的奥尔加,她的身前放着一只空的牛奶杯。突然,柯南觉得自己真相了。然后,更加震惊了!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啊!
最后,降谷零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虽然他面上依旧如常,似乎是一派镇定的模样。但是柯南以自己作为一个侦探的细致观察力保证,安室先生就是落荒而逃了!证据包括:步速比平时快,头低下的角度比平时大,如此种种。
啧啧啧。柯南半月眼地露出一副“懂了一切”的表情,心中啧啧称奇。
然后,面对小兰不明所以的询问,柯南和世良罕见地无比统一地糊弄了过去。有些东西,还真是不适合内心纯洁的小孩子听啊。
铃木园子明显能感受到柯南和世良是在敷衍她和小兰,但见真的问不出来,索性也不问了。
“真是不可爱的小鬼啊,和你那位远房亲戚简直一模一样。”
园子抱着手臂,斜着眼睛吐槽柯南。显然,她口中的柯南的远房亲戚就是指工藤新一。
世良真纯闻言,略带调侃地看向柯南。而柯南,一惯地装傻。
好在铃木园子本就是大大咧咧的人,很快就跳跃到了下一个话题:
“话说——”她双手握拳,微微站起向前倾身,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我们四个人来组一个高中女子乐队吧!”
换来世良真纯和毛利兰的一声“诶?”
没错,拉小伙伴组一个女子乐队,才是铃木园子放学后约奥尔加她们出来的最初目的。她昨晚看了部电影,具体情节忘记了,只记得电影里有一支高中女子乐队可爱到爆炸!此后,便一直心驰神往。
柯南早想趁机转移话题,所以便故意顺着铃木园子的话问她:“所以,园子姐姐要演奏什么乐器呢?”
“当然是打鼓咯!电影里那个乐队的鼓手跟我超——像的!超级帅气哦!”
园子显然是早就想好了,满脸的自信,
“而且,我太鼓达人可是玩得超好的哦!”
面对园子甚至带着点炫耀的语气,柯南默默拿起面前的杯子,半月眼地转过头去。刚想喝口水压压惊,突然又意识到杯子里是牛奶。
虽然他本人是对牛奶没有任何意见啦,但是……
柯南还是没有下得去嘴,又默默将杯子放回了桌上。然后,偷偷瞥了坐在对面看手机的奥尔加一眼。
说起来,这家伙应该很擅长乐器的吧。柯南还记得小时候她在片场拉小提琴的场面,不得不承认,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还是会觉得震撼。
天才与凡人之间,确实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
不过,她现在为什么不拉小提琴了来着?柯南依稀记得,奥尔加的真实身份——奥尔加克里斯这个名字——目前是一名歌唱家。
一旁,铃木园子又说起了贝斯,说小兰是黑长直,和电影里的贝斯手很像,应该也成为贝斯手。
可是小兰完全不会弹贝斯。
柯南有些无语地插嘴道:“小兰姐姐应该比较擅长弹钢琴吧,感觉当键盘手比较合适哦。”
虽然柯南完全不觉得铃木园子的这个乐队能够办成功就是了……
世良真纯却突然接话:“我看我来弹贝斯好了,我哥哥的朋友以前曾经教过我一点。”
说着,她又意味深长地看向奥尔加:“奥尔加同学也知道的吧,当时你也在呢。”
柯南注意到,流理台后方的降谷零正在暗暗关注着这边。
公安的习惯吧。柯南在心中暗自想到。要观察注意周围的一切什么的。更何况奥尔加也在这儿。多分一点注意力过来纯属人之常情。
奥尔加却依旧低头刷手机,面对世良真纯有些阴阳又有些挑衅的话,只轻飘飘回了句:“是吗?但是你应该记错了,我不在场。”
世良真纯被奥尔加这幅不痛不痒的样子气得咬牙。明明之前她还自//爆般地承认她们在月台见过,怎么现在又能
撒谎不眨眼地说她们没见过了呢?
世良真纯即使被气得牙痒痒,但还是拿奥尔加没辙。她们这番暗戳戳的较量,反正铃木园子是没感受到。于是,在铃木园子兴冲冲的吆喝下,贝斯手的职位就这么被定下来了,由世良真纯担任。
柯南听完了刚才世良真纯和奥尔加的对话,一面在心中好奇她们到底有怎么样的过往,一面却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吐槽。抬起头的一瞬间,不经意对上了奥尔加的眼睛。
然后,柯南意识到,奥尔加在跟他想同一件事——这种业余乐团里有没有贝斯手其实问题不大。毕竟……大多数人听不到,或者说,听不清贝斯的声音哈哈哈!
又是辱贝斯的一天呢。
柯南收回视线,便见铃木园子又突然掏出一张小广告,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看向广告内容——米花町跨年倒数演绎大赛正在招募参加者!
铃木园子还在兴奋地说着准备在年底参加这场演绎大赛,并且一举夺魁。而柯南……则是保持着半月眼,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就在这时,世良真纯却突然道:“奥尔加也很擅长乐器的吧,不和我们一起吗?”
被她这么一说,铃木园子却疑惑了起来:“不对不对,奥尔加擅长的是唱歌吧!”
当时铃木次郎吉办那个森之心展览的时候,他对奥尔加的介绍是“古典音乐界有名的天才歌唱家”来着。
却见世良真纯早有准备似地,突然拿出手机,将屏幕朝向其他人。而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红发的小姑娘正站在舞台上演奏小提琴的画面。
那个小姑娘大约七岁的样子,长得简直和现在的奥尔加别无二致,几乎是等比例放大。她似乎正在参加某个比赛。
一曲终了,看见其他人,包括柯南,露出惊讶的表情,并成功吸引到了奥尔加面无表情的凝视后,世良真纯满意地收起手机。
“不过乐队中确实也不需要小提琴手就是了。”
柯南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赤井秀一并没有将现有的情报互通给世良真纯,是以直到现在,世良真纯还在试探奥尔加到底是不是组织成员!所以才多此一举找出了她以前的视频……
柯南有些无语地捂住额头。他们赤井家究竟怎么回事啊?一家人之间,怎么表现得比之前故意伪装的安室透和奥尔加还不熟啊???
不知何时,降谷零也已经走到了他们这桌附近。柯南没有遗漏他一闪而过的皱眉表情。尽管面上不显,但柯南能感受到,降谷零似乎正严阵以待,在防备着什么。
所以,奥尔加放弃小提琴,果然是有什么隐情的吗?
气氛似乎变得紧张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园子一声高呼,倒是意外地打破了这种不断降温的氛围。她完全没什么心眼,甚至也不太会读空气,只兴冲冲转过身去,激动地握住了奥尔加的手:
“那么,就由奥尔加来担任吉他手好了!反正对于奥尔加这样本来就会乐器的人,吉他只要稍微练习一下,很快就能学会了吧!”
显然,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还不待奥尔加将手从铃木园子的手里抽出来,并拒绝这个蠢到爆//炸的提议。突然,他们另一边的桌子上传来一道带着显而易见嘲讽的声音:
“说吉他简单,那你弹弹看啊。”
一个戴着墨镜,染着黄毛的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然真的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吉他和设备,就开始调适了,
“我会接上携带式扬声器,直接弹就有声音。”
“拿去。”他将调试好的吉他朝铃木园子递去。
这下,铃木园子终于尴尬了起来,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变得有些结巴:“这、这不好吧……”
她完全不会任何乐器!
那个男人哼笑了一声,又转向坐在一旁的奥尔加。
“你要试试看吗,小妹妹?只要练习一下很快就能学会的,对吧?”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奥尔加并没有接话,甚至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那个人说话一样,自顾自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手机不时传来什么“doublekill”之类的音效。
柯南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明明奥尔加还没有任何举动。担这预感源自他作为侦探的天生的嗅觉,就像是鲨鱼对于鲜血一样敏锐。
就在柯南冷汗直流之际,却是本就警戒在一旁的降谷零突然上前,接过了那把吉他:
“确实,只需要简单学习一下,就可以很快掌握。”
说着,他信手拨弦,一段旋律便从指间倾泻而出。那看似随意的动作里,却蕴含着精准无比的控制力与技巧,行云流水,悦耳动听。
登时,原本还一脸嘲讽的那些人瞪大眼睛,闭上了嘴。至少他们的琴技是肯定比不上降谷零的。
但他们可是专业的啊!而降谷零……看上去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咖啡店员而已!
降谷零将吉他还了回去,甚至还笑着反问了一句:“是吧?”
挑衅的那人呆愣愣地接过吉他,点头如捣蒜。然后,立刻背着吉他,与伙伴们一起,灰溜溜地离开了波洛咖啡厅。
看着那些人的身影消失在波洛咖啡厅之外,降谷零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刚刚是真的有些害怕的——害怕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今晚就被奥尔加直接弄死。
好在……降谷零又转过头去悄悄打量奥尔加。现在,她应该懒得去弄死那几个人了吧?
不过,还有一点需要解决的是——
铃木园子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很快就恢复了精神:“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租一间录音室开始练习吧!”
她兴致勃勃地如此提议道,然后又看向降谷零:“安室先生也和我们一起还不好?你来教奥尔加弹吉他!。”
没错。这就是降谷零担心的另一件事。吉他也是需要灵活运用左手的乐器,而奥尔加——
其实奥尔加本来就会弹吉他,甚至弹得非常不错。降谷零曾教过她的。
铃木园子确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降谷零已经开始头疼今天晚上铃木园子会不会被杀掉了。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围观的柯南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奥尔加不拉小提琴而是转攻声乐了,似乎……是因为她的左手出了问题。而从安室先生的态度来看,奥尔加本人应该对这件事非常在意。
不好!
显然,柯南也意识到了:园子,危!
可铃木园子还在自以为不明显地对着奥尔加挤眉弄眼。她的英语不算好,但也不算特别差,所以之前奥尔加对降谷零说的那几句英文,她是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的。
但现在,铃木园子突然开了窍,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于是在不知道奥尔加和降谷零本来就很熟的情况下,她自以为是地以为奥尔加想追求降谷零。而现在她的提议,正是在自以为是地为奥尔加创造机会。
只能说,心是好的,但执行坏了。
却见奥尔加终于将头从手机上抬了起来。倏尔,没甚表情的脸上露出个笑来:
“好啊。”
她如此说到。
降谷零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反驳。他直觉不对劲。那件事后,奥尔加真的很介意“乐器”这个词。但是既然奥尔加反常地同意了,降谷零就必须跟过去。不然……
要是又有人在奥尔加面前作死可怎么办啊。
*
非常可惜,又或者说,非常幸运的是,等他们来到附近的出租录音室时,每一间都客满了,要再等一个小时才有空位。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态度,最终,一行人选择在地下室的休息区先租好乐器,进行简单的练习。
期间,世良真纯展示了弹贝斯音阶。这应该就是普通人能最清晰地听到贝斯的声音的时刻了。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几乎是立刻就非常给面子地鼓起了掌:“世良,你好厉害!”
此刻的世良真纯才终于有些属于这个年龄的样子,她害羞地抓了抓头发:“没有啦,我只是弹弹基本音阶而已。不过,”
她话锋一转,突然又看向降谷零,目光隐含锐利。
“我哥哥的朋友教我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些了。”
降谷零一边时刻留意着在手机上打游戏,战况正酣的奥尔加的情况,一边随口道:“那么,你还记得那个教你弹贝斯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吗?”
他知道世良真纯是在说谁——诸伏景光。只不过……
赤井秀一难道没有把情报互通给他妹妹吗?怎么他妹妹还在试探他的身份?
“隐约有点印象。但是,”那头,世良真纯却自以为抓住了降谷零话中的漏洞,眸子中闪烁着真相近在咫尺的兴奋光芒,“——你怎么会知道那个朋友是个男的?”
降谷零敷衍道:“隐约猜到的。”
敷衍得太过明显了。
降谷零关心的其实是另
一点——之前世良真纯提到的——那个时候,奥尔加也在场。
果然,他随后听到世良真纯意有所指地对奥尔加道:
“那个时候,我还遇到了一个自称奈乐的小女孩,长得和奥尔加倒是很像呢。不,应该说就是奥尔加吧,哈哈,只不过——奥尔加似乎忘记这件事了呢。”
奥尔加依旧在打游戏,根本没理她。
至于降谷零?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个时候他跟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一起去完成一项组织的任务,奥尔加应该是在跟踪他。
对于奥尔加那个时候可能在跟踪自己的事情……降谷零其实已经接受良好了。毕竟更夸张的他都已经经历过了。只不过……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知道他的卧底身份了?
想到这儿,降谷零也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在那之后,他还一直在试图欺骗奥尔加。
再然后,几人终于在降谷零的引导下转移了话题,先将准备演奏的曲子定了下来——是冲野洋子的《dandylion》。
于是,降谷零顺理成章提出了自己早有预谋的问题:“那么,由谁来担任主唱呢?”
这下,几个女生都有些尴尬地开始推脱起来。冲野洋子的这首歌确实不好唱,她们没有这个信心。
推脱间,铃木园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要不就由奥尔加来担任主唱吧!奥尔加很擅长唱歌的,对吧?”
奥尔加的一局游戏还没打完,倒是一旁的世良真纯率先出声:“可是奥尔加要负责吉他吧。”
显然,她是故意的。世良真纯也意识到了奥尔加不再演奏小提琴背后可能有什么原因。她就是在试探、刺激奥尔加。
却听降谷零突然说道:“比起现学吉他,还是负责自己更擅长的领域比较好吧。”
他就像是真心在为这支乐队考虑一样:“这样的话,未来的演奏也会更加出彩,不是吗?”
“田忌赛马……是吧?”毛利兰想了想,说出了这个成语。
降谷零对她笑了笑。然后,几人果断拍板,就由奥尔加担任主唱。他们完全忽略了奥尔加还没有答应要参与这支一看就没有任何前途的乐队。
毕竟她都答应一起来录音室了,在正常人看来,就算是答应了吧。
也就是在这时,奥尔加终于打完了一把游戏,舍得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分出一点来了。对于自己被安排成为主唱这件事,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降谷零一眼,倒是没有提出异议。
零零,你到底是在为我着想,还是……害怕我做出什么你不想看到的事情呢?从还在波洛咖啡厅开始,就一直在严防死守呢。
可惜了,我就是这样天生的坏种。奥尔加撇撇嘴,将息屏的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就在铃木园子又嚷嚷着要开始给乐队取个名字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属于女性的尖叫声。
降谷零、世良真纯和柯南俱是神色一变,立刻就朝着尖叫发出的方向赶了过去。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奥尔加当然也知道。实际上,在看见柯南的那一刻,她就在思考,今天的波洛咖啡厅到底会不会发生命案呢?后来,他们来到了这家出租录音室,奥尔加又开始思考——或许命案会发生在录音室里?
现在,命案发生了,奥尔加居然罕见地产生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无视了一旁面露惊恐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提醒了她们一声别忘记报警之后,就自顾自开始打量一旁的三个嫌疑人。
显然,这是一个关系不好的女子乐队。
死者山路萩江,是乐队的鼓手兼队长,身材较胖,圆脸,圆框眼镜,黑色短发,黄色针织帽,蓝色上衣。她颈部有吉川线,很明显是遭人勒毙。
而那三个嫌疑人——
奥尔加观察了她们在被柯南问话时的神态动作,很快,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大部分没有接受过训练的犯人,总是很容易露出破绽。
警察在五分钟之内就赶到了。还是老熟人,目暮十三和高木涉他们。
在一片混乱中,奥尔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柯南身后。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弯下腰,趁着柯南正在思考,轻声而又恶劣地剧透道:
“犯人是键盘手,叫……小暮留海,是吧?”
随即,收获柯南转过头来的惊恐眼神一枚。
奥尔加笑着站直了身体。
给柯南剧透犯人,就像是在图书馆的侦探漫画书最开头的部分,用醒目的颜色圈出凶手一样。看到这种书的推理爱好者表情通常都非常有趣,就像听到剧透的柯南一样。
当然了,案件很快就被解决了。即使奥尔加不剧透,在场的有柯南和世良真纯两个侦探,加上降谷零这个公安,想不破解案子都难。
当犯人留着悔恨的泪水被目暮警官和高木警告押走的时候,奥尔加他们一行人正站在一楼大门旁的柜台边。
恰巧,此时进来了两个路人,其中一个背着吉他盒
小兰注意到世良真纯看着那两个路人的眼神有点奇怪:“怎么了嘛,世良?”
园子也凑了过来,盯着那两个路人的背影瞧:“难道那两个人很可疑吗?”
世良回过神来,打着哈哈:“没有啦,只是——一看到背着吉他盒的人,我就会忍不住想起四年前。那一天站在车站对面的月台上,身上背着一个吉他盒的秀哥。”
“我吓了一跳,因为我一直以为他去了美国,而且我过去也从来没有见过秀哥玩音乐的样子。那个时候,我本来是跟朋友看完电影,正准备回家,结果却擅自跳上了秀哥搭的那班电车,因为我不管怎么样都想听秀哥弹吉他。”
“然后呢然后呢?”
在铃木园子的追问下,世良真纯眼神有些落寞地继续道:
“后来,转乘了好几班车之后,终于在车站的月台上被秀哥逮住。他很凶地赶我回家,可是我说我身上没有钱,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于是他就说他要帮我买车票叫我等着,把我留在月台上自己离开了。其实当时我已经是国中生了,身上有带钱,也知道怎么回家。但是我想对秀哥来说,我那时候大概还是个孩子吧。”
小兰有些疑惑:“然后呢,你有照他说的在那里等吗?”
“有啊,”世良真纯笑道,“等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不过,那个时候跟秀哥同行的男子,他问我喜欢音乐吗,说完之后就从袋里拿出贝斯,然后开始教我弹奏起来了,虽然只是基本的音阶啦。”
小兰“诶”了一声:“那刚才你说教你弹贝斯的那个人就是——”
世良真纯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只教了大约十分钟而已。”
园子好奇道:“那么说那个人,是你哥哥玩音乐的同好啰?”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世良真纯还是意有所指道,“那个人用来装贝斯的袋子明明是软袋,可是
在他拿出贝斯之后,袋子却没有变形,还是直挺挺地立在旁边。所以,说不定贝斯只是个幌子,其实里面还装了其他硬的东西。”
柯南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袋子里应该装的是来福//枪。柯南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时候世良真纯遇上了正在执行任务的三个组织成员。哦,还有个在跟踪他们的奥尔加。
当然了,除了那个教她弹贝斯的男子,剩下的两个组织成员,莱伊和波本,都是卧底。柯南猜教世良弹贝斯的那个也是卧底,并且和安室先生关系匪浅。
“世良姐姐,那个时候你有问他的名字吗?”
“没有,我没有问他的名字。但是当时有另一个来到月台上,那个跟他们同行的男人是这样叫他的,”她意味深长地看向降谷零,“叫他——scotch(苏格兰)
一旁的小兰和园子不明所以:“scotch?他、他是外国人吗?”
世良耸了耸肩:“他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日本人,所以那应该只是绰号吧。不过呢,那个喊他的男人,虽然把帽子压得很低,所以长相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总觉得很相像——”
她对着降谷零道,用几乎是笃定的语气:“安室先生,跟你很像。”
却还不待降谷零说些什么,一旁一直沉默着玩手机的奥尔加却突然出声了:
“啊,我想起来了。”
她突然这么说到,吸引了所以人的目光。柯南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装作恍然大悟的天真表情下,露出的恶意,
“那个时候,我们确实是见过来着。”
奥尔加不顾世良真纯脸上的惊讶表情,继续笑着自顾自道:“托你的福,我还想起来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在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好奇的表情下,奥尔加似乎瞥到玻璃大门外有一抹粉色,一闪而过。她收回视线,慢悠悠,却逐字逐句异常清晰地说到:
“有一个叫小红的人,他是个FBI。为了潜入犯罪组织呢,就和自己的FBI女友分手。然后无缝衔接,骗了一个犯罪组织的女成员。”
说着,奥尔加看向世良真纯,也用那种意有所指的语气:
“您猜怎么着?那个女成员居然是小红的亲表妹。”
虽然不明白这个故事和她们刚才在说的事情有什么关联,但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还是竖起了耳朵。毕竟,这个故事的开头一听就很狗血!狗血,是人类逃脱不了的爱好。
而除了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之外的人,都几乎是在奥尔加开口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她好似在说谁了——什么小红,分明就是赤井秀一!
世良真纯此前没有听说过这些事,吃不准奥尔加是不是在故意诋毁赤井秀一。但碍于是在公共场合,她只是皱起了眉头。
而稍微知道些内情的柯南,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他也在心中暗自判断奥尔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的。
虽然这个家伙一向说谎不眨眼,并且演技好到他根本分辨不出来,但是——出于逻辑和现实进行推理判断后,柯南绝望地发现——这个狗血的故事似乎是真的!那个组织的女成员,也就是小红的,啊不,赤井秀一的亲表妹,应该就是宫野明美!
不对,等等!?
柯南陡然间又意识到一件事——这么说来,灰原岂不是也是赤井秀一的表妹?!
怎么他们俩都是一副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柯南再一次被赤井家的心大震惊到了。
再然后,奥尔加讲述了一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柯南亲眼看着她把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这两个单纯的女高中生骗得眼泪汪汪的。
“然后呢?”铃木园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追问道。
奥尔加歪了歪脑袋,笑得无比纯良:“然后?亲表妹为小红挡枪死了,小红把长头发剪了。”
在降谷零无奈、柯南逐渐麻木、世良真纯愈发惊怒、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被虐得眼泪汪汪的表情中,奥尔加没事人似地一摊手,做出如下总结:
“反正,都怪小红。”
毛利兰擦了擦眼角:“可、可是小红也是为了做正确的事情才迫不得已吧……?”
奥尔加轻飘飘地反问道:“为了做正确的事情,所以欺骗女人吗?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的亲表妹。”
在世良真纯愈发纠结的两条眉毛中,奥尔加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实了。她故意省略了一个关键条件——赤井秀一最开始接近宫野明美的时候,可不知道她是自己的表妹。
不过呢,奥尔加讲这件事就是为了让世良真纯不爽的。
她啊,可是最讨厌有人在她或者零零面前提起诸伏景光或者赤井秀一了。当然啦,理由是不一样的。对于诸伏景光,奥尔加是希望在零零面前隐藏一些秘密。而对于赤井秀一——
是纯粹的讨厌。
这个脑袋不好的世良真纯,居然不断不断地同时提起这两个人,还自以为是地试探,死咬着不放,真是烦人。
想要追求刺激?那就给她一些刺激好了。
当然啦,奥尔加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比如,现在的奥尔加就是变向地在世良真纯,以及她那个MI6妈妈的面前,承认她是组织成员。
还有就是——
奥尔加看向大门外。这一次,她非常肯定,她看见了一个粉红色头发的人。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但是……
回神间,奥尔加对上了降谷零的视线。他显然也看到那个粉头发的人了,只是还不确定那人的身份。那么,
奥尔加翘起唇角。
一直偷听的人,一定也听到她刚才的话了吧?
会不会感到心痛难受呢?
可一定要感到难受啊,赤井秀一。
第117章
奥尔加讲完了“小红”的故事。虽然不知道门口变装成粉色头发的赤井秀一还在不在,但她还是看向世良真纯,用那种轻飘飘却带着挑衅的语气,意味深长道:
“不知道如果妹妹身处险境,哥哥会不会出现呢。”
见世良真纯的神色陡然警戒起来,奥尔加笑得更加愉悦了,甚至还要故意补上一句:
“啊,我说的可不是那个太阁名人哥哥。”
世良真纯第一次头皮发麻——这个人调查她了!而且调查得非常全面。
赤井一家的关系比较复杂,兄妹三个人用了三个不同的姓氏。寻常的调查很难查到已经过继道羽田家的羽田秀吉是世良真纯的二哥。当然,也很难调查到赤井秀一是他们的大哥。
奥尔加却没工夫去欣赏世良真纯惊慌的表情了。话刚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奥尔加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人——
贝尔摩德。
于是,她面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
奥尔加无视了身后似乎试图做些什么的世良真纯,用拿着手机的手随便对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她们俩挥了挥示意一下,便走进旁边某间空着的录音室里接电话去了。
奥尔加没有看到的事,柯南也悄悄跟了过来,躲在她视觉死角方向的墙角,此刻正侧着耳朵,集中注意力想要偷听她的电话。
柯南的心思很简单。奥尔加是组织的人。她在接到某个电话后,原本还看戏般笑着的表情突然就冷下来了。这两个条件一结合,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这通电话来自组织的某个成员。
说不定会有重要的情报。柯南觉得自己一定不能错过。
但柯南显然忘记了一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没有注意到,当他悄悄跟上奥尔加后,有另一个人注意到了他略显鬼祟的举动。然后,也跟了过来。
看着录音室中的奥尔加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柯南正竖起耳朵,好整以暇准备认真听,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诶?柯南?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是降谷零的声音。并没有压低音量,甚至还故意装出
了一幅恰巧发现柯南奇怪举动的模样。
靠在墙上的奥尔加于是抬眼看了过来。
柯南一愣,随即不得不尴尬地抓抓后脑勺,夹着嗓子用小孩子的语气结结巴巴道:
“哈哈、哈、我就是、是想去厕所啦!但是不认路,看到奥尔加姐姐离开了,以为她也是去厕所的,所以就跟着她啦!”
这么一来,一旁的小兰也终于发现柯南跑了。有些尴尬又有些抱怨道:
“真是的,柯南,如果要去厕所的话可以告诉我啊。奥尔加是去接电话,无论怎么样,偷听人家打电话都是不礼貌的哦。”
柯南面上笑嘻嘻地说着“我知道了啦”,内心已经变成了半月眼的形状——
安室先生到底在搞什么啊!为什么不让他听听看奥尔加的电话?那明明就是组织成员打过来的吧!
那厢,奥尔加已经结束了这通简短的电话。她又变成了那副闲散的模样:
“抱歉,我的姑姑刚刚抵达日本。现在,我要陪她一起去吃晚饭了。”
这么对毛利兰她们说着,奥尔加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朝门外走去。经过降谷零身边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交流,连眼神交流也无,仿佛此前真的从不认识一样。
“好、好的!要和姑姑玩得愉快哦!”
“奥尔加同学,那我们下次再约排练的时间哦!”
除了世良真纯紧皱着眉头看着奥尔加的背影,显然还在纠结她刚刚说的“小红”的故事,并且还用她二哥羽田秀吉的安全来威胁她。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俱是一无所知、神色如常地和奥尔加道了别。
柯南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奥尔加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夕阳中,然后突然仰起头,看向一旁的降谷零。
奥尔加的……姑姑?
是真实存在的某个组织成员吗?还是她编出来的借口呢?
却见降谷零依旧神态自若。注意到了柯南的视线后,甚至还朝他笑了笑。
柯南收回视线,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安室透这家伙,装傻倒是很有一套嘛。而且——
他是不是有点太维护奥尔加了?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纵容了!
*
奥尔加接到的是贝尔摩德的电话,她要奥尔加和她一起去执行某项任务。某项,由朗姆亲自下达的任务。
贝尔摩德没说任务内容具体是什么,只是很急切地让奥尔加赶紧过去。
其实奥尔加是不想去的。毕竟朗姆又没有指名道姓地要求奥尔加去协助贝尔摩德。而且贝尔摩德那副焦急的语气,一听就是演出来的好吗。
但奥尔加还是去了。一方面是因为她想看看贝尔摩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另一方面,是因为不久前在波洛咖啡厅对降谷零说了一通虎狼之词。当时奥尔加确实是给降谷零找茬找爽了,但事后……其实她自己也有些彷徨。只是得益于演技好,才一直装得若无其事的。
所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直视零零,最终决定落荒而逃才是主要原因吧。
奥尔加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心里不禁吐槽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了。毕竟降谷零现在的淡定表现也一定是装出来的,奥尔加可以肯定。
很快,奥尔加就开车来到了贝尔摩德发给她的定位。那是一个郊区的停车场。在东京这种人口密集的地区,这个停车场倒是罕见地空旷到了甚至有些荒凉的地步。
正当奥尔加下了自己开来的布加迪,站在车子旁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贝尔摩德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两下喇叭鸣笛声,在空旷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奥尔加微微皱眉,回头一看,脸色更差了。
那是一辆黑色的日系小轿车——被轻轻撞一下就会立刻散架的那种便宜货——并且款式也非常老旧。车身上还像是刚经历了泥石流一样,满是尘土与泥灰。
车子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人,典型的东亚长相,微胖,微秃,戴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只是,此刻他脸上却是一副与外貌完全不符的张狂表情。
显然,这人是易容过后的贝尔摩德。
但奥尔加站在原地,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于是,坐在车里那人挑了挑那双并不好看的淡眉,松开刹车,缓缓滑行到了奥尔加边上。而后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玻璃。
“阿尔萨斯,上车。”
那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发出了一道略微沙哑的女声。
奥尔加却还是杵在原地没动。她挑剔地看着这辆车:“贝尔摩德,你的品味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贝尔摩德闻言,乐了:“阿尔萨斯,我们是去执行任务,用这种不起眼的车子才是最保险的。这难道还需要我教你吗?”
奥尔加显然不需要贝尔摩德教。她非常清楚贝尔摩德说的是对的,但是……
算了。这么想着,奥尔加皱了皱鼻子,勉强用食指与拇指捏着那积了厚厚一层灰的门把手,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坐了进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车子里面至少没有外面那么脏。虽然内饰的舒适度还是非常拉胯就是了,甚至带着一股廉价的人造革的难闻味道。
贝尔摩德一手调转车头,另一只手从后排座椅上抓起一只小包,丢给了奥尔加。
奥尔加颇为嫌弃地接住。打开那只黑色小包一看,是易容用品。
“任务内容到底是什么?”
奥尔加两指捏起小包中放着的一顶棕色假发。像是很久都没有清理过了,奥尔加并不想戴。
贝尔摩德斜睨了奥尔加一样眼,嘴角翘起,似乎是很满意于奥尔加这幅表现。在夜晚的东京,她几乎将这辆日系小破车的油门踩到了底,才勉强有一种在飙车的感觉。
尽管奥尔加已经感觉到车子的四个轮胎正在非常不妙地颤抖。
这种小破车,根本经不住高速行驶。
贝尔摩德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放慢了车速。很明显,她也没有太多的驾驶这种车子的经验。
贝尔摩德将驾驶座侧的车窗稍降下来了一点。于是,夏日东京闷热的夜风便稍稍吹进车内,缓解了车内劣质人造皮革让人晕眩的味道。
她一手扔扶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肘支撑在窗台上,手背撑着下巴,稍稍侧头,看向正在易容的奥尔加:
“知道毛利侦探事务所吗?”
“废话。”奥尔加的声音有些含糊。她正对着镜子,试图将自己的肤色画得更暗一些。
毛利侦探事务所,毛利兰和柯南如今的住处。贝尔摩德知道奥尔加一定知道那里,甚至……一直在监视那里也说不定。而且——
“你最爱的波本可是正潜伏在那个侦探事务所下的波洛咖啡厅,还拜了毛利小五郎为师呢。”
奥尔加并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贝尔摩德倒不在意奥尔加的态度,毕竟她也不可能改变奥尔加对毛利兰和工藤新一那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于是,她自顾自继续道:
“那么,你知不知道在波洛咖啡厅边上,还有一家寿司店呢?”
奥尔加本人对寿司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她的记性特别好。几个小时前刚刚去过波洛咖啡厅,自然,也路过了那家寿司店。虽然没有特地去看寿司店的招牌,但是——
奥尔加稍回忆了一下:“伊吕波寿司店?”
贝尔摩德稍稍坐直身子,用原先支着脑袋的那只手打了个响指。
“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其实奥尔加想说的是,‘谜语人滚出东京!’。
贝尔摩德短促地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和朗姆一样的急性子了?”
“停车。我要下车。”奥尔加快要被恶心坏了。说她像朗姆?
这下,贝尔摩德直接笑出了声来。在奥尔加愈发不妙的眼神下,才终于开始说正事:“朗姆打算潜伏进伊吕波寿司店,以此接近并调查毛利小五郎。”
瞬间,她看见奥尔加面上原本的不耐烦消失了,皱起了眉心。贝尔摩德这才慢悠悠道:“放心,朗姆不是又怀疑你的心肝宝贝了。他只是急性
子发作,见波本的调查一直没结果,打算亲自出动而已。”
最近,朗姆因为十七年前的羽田浩司案被人在网络上旧事重提而变得愈发敏感多疑。同时,也更加急躁。他现在怀疑毛利小五郎在调查羽田浩司案,并且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和证据。
一开始,朗姆派出了波本去接近毛利小五郎,试图探明毛利小五郎究竟掌握了多少重要信息。
说实话,波本的调查进度其实不算慢。奈何,组织里最近暗潮涌动,再加上朗姆的敏感多疑,于是他开始怀疑波本是要站队BOSS,所以才对他朗姆派下去的任务不上心。
这么一来,朗姆能完全信任,并且能力还十分过硬的下属就非常少了,且大多不在东京。所以,急性子的朗姆最终决定要亲自出动。
归根结底,像朗姆这种人,最信任的始终只有他自己。
“你知道的,”贝尔摩德看见了前方的红灯,还还是一踩油门,绕过前面正踩刹车的车子,直接加速开过了路口,“在日本,无故是不能随意辞退正式员工的。”
伊吕波寿司店的体量就这么大,并不需要太多员工。所以,朗姆如果想以伊吕波寿司员工的身份潜入的话,那原本的员工,就必须少一个。
至于该怎么少一个?
朗姆的意思是,让贝尔摩德直接随机干掉一个。然后,他就可以假装自己在寿司店的垂直工作经验丰富,然后以低廉的工资要价立刻去应聘。相信到时候急缺人手的伊吕波寿司一定不会拒绝朗姆。
现在奥尔加算是明白贝尔摩德为什么要易容了。干这种杀人放火的脏活的时候,尤其是贝尔摩德这种已经被警方掌握了部分生物信息的人,伪装是非常有必要的。
奥尔加不情不愿地戴上了那顶棕色假发。此刻,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东亚中年妇女,一眼看过去都记不住脸的那种。
“你打算怎么做?”奥尔加再开口时,声音也变了,比起原来更低沉沙哑了些。其实这是完全没必要的,只是奥尔加习惯使然。
终于,在一个没有红绿灯的狭小路口前,贝尔摩德停下了车子。她改用两只手握住了方向盘,一双即使经过伪装仍旧锐利的眸子盯着漆黑的前方:
“直接用车撞。”
“还真是毫无新意。”奥尔加却是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当然,她还是先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这种事情你一个人也可以的吧,叫我干嘛?”
这条小路旁边是一个公园,不少住在附近的市民晚上都会在公园散步。显然,贝尔摩德就是在这里蹲守某个伊吕波寿司店的店员。
贝尔摩德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对奥尔加意味深长道:
“其实这个任务交给波本才是最合适的。”
奥尔加给了她一个疑惑的表情。当然,疑惑不是假的,发自内心。
说起来……贝尔摩德对零零的印象似乎一直都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贝尔摩德握住方向盘,坐直了身体,直视着前方,语气却毫不紧张:
“之前波本怀疑赤井秀一没死,打算撞死那个女FBI的朋友来试探FBI。”
“诶——?”
这下,奥尔加是真有些惊讶了。贝尔摩德没必要用这种事情来骗她。
她仍旧抱臂靠在椅背上,挑起了一边眉毛,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兴趣,又像是在自顾自地感慨:
“他居然会也有这种阴暗的打算啊。”
贝尔摩德猛地踩下油门,车子陡然朝前加速启动起来。在车胎与柏油马路摩擦的刺耳声音间,奥尔加听见贝尔摩德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你是不是对那家伙有什么误解?”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呼啸着透过车窗缝隙涌入车内的风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本来就是这种阴暗卑鄙的家伙。”
“砰——”
车子大力撞上一个正在过马路的中年男人。力道之大,竟直直将他撞飞了出去,只留下一只鞋在原地。
奥尔加出于惯性向前倒去,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她的后背撞在并不柔软的椅背上,忽而,在一片黑暗与血腥中,无声地笑了。
贝尔摩德却并没有减速。于是车头瘪下去了一块的日系小轿车继续保持着高速状态,碾过地上的那只鞋子,如疾风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
但奥尔加还是不明白,贝尔摩德究竟为什么要把她叫过来。
最终,贝尔摩德将车头已经被行人撞瘪了的日系小轿车停在了郊区某个废弃仓库后方的空地上。她撕掉了面具与假发,推门下了车。
奥尔加也下了车。周围十分空旷,杂草丛生,连昏暗的路灯都没有几盏。只有天上的月亮透过厚重云层,依稀散发出些光亮来。
倒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可是她们已经杀过人了。
“所以,你叫我来的目的是?”
奥尔加随意踹了下副驾驶的车门,车门“砰”地一声牢牢合上了。
贝尔摩德随手捋了捋她那头金色长发,表情还是轻松随意的,话语却逐渐严肃了起来。
她越过并不高的车顶看向对面的奥尔加:
“BOSS和朗姆都对你之前绑走波本玩失踪的行为很不满,阿尔萨斯。”
在奥尔加心不在焉的表情中,贝尔摩德的表情也和语气一样严肃了起来。她认真叮嘱道:
“近期注意点,尤其是——不要再靠近毛利侦探事务所那边。刚解决掉那个寿司店员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朗姆很快就要成为那家伊吕波寿司店的新员工了。
可奥尔加却并不领情,反而饶有兴致地笑道:
“诶——?那我之后可要多去伊吕波寿司店几次。”
在贝尔摩德愈发不赞同的眼神中,奥尔加似是无知无觉一般继续道:
“能让朗姆亲自服务我,还真是荣幸呢。”
一时间,世界仿佛只剩下夏日的虫鸣声与夜风吹过的声音,安静而又喧闹。
突然,贝尔摩德转身走向废弃仓库中。
几秒后,远光灯刺眼的光芒自废弃仓库的大门照射出来。
奥尔加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不禁侧头闭上眼睛,用手在眼前遮挡。而后,突然想起什么。刚要开口,那辆紫色的保时捷却只留下一道尾气,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啧。”
世界重新变成黑色,奥尔加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现在的问题是——
该怎么回去呢?
奥尔加思考了一下。突然,看着身后那辆瘪了的车头上还沾染着大片鲜血的小轿车,笑了。
她拿出手机,快捷键拨通了某个电话:
“零零。来接我。”
奥尔加又想起了贝尔摩德的话,说降谷零曾经有过撞死朱蒂的好友来试探她的打算。这让奥尔加感到非常新鲜。
不知道零零看到这辆明显刚撞过人不久的车子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
实际上,降谷零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定。他就像是没看见那辆车一样,即使奥尔加从身后捧着他的脸让他转头看过去,他也只是自胸腔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震动,似乎极短促地笑了一下:
“我看见了,奥利亚。”
“感想?”
降谷零将奥尔加塞进车子副驾驶,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以后不要乘那种车子,不安全。”
奥尔加诧异地侧过头去,上下打量着降谷零,却瞧不出什么异常来。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
“明天我们去吃寿司吧,就去波洛咖啡厅隔壁那家,伊吕波寿司。”
“好。”
降谷零甚至没有犹豫半秒。
奥尔加瞧着他的侧脸,不由得开始思考,零零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这朗姆和贝尔摩德的保密意识也不行啊……
*
奥尔加是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拉着降谷零一起去的伊吕波寿司。
“欢迎光——临!”
一进门,他们就
迎面遇上了穿着伊吕波店员统一服装的朗姆。他给自己贴了假发,用眼罩遮住了左眼,并安了一对滑稽的长门牙。
在看到奥尔加和降谷零的那一刻,刚转过身来,面上还保持着营业式假笑的朗姆,仅剩的那只眼睛里立刻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惊讶。
然而,装傻的奥尔加只是拉着装傻的降谷零的手,一起在一个空着的餐桌前坐下了。而后奥尔加回过身去,看着朗姆举起了手:
“点餐!”
她的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兴奋。而朗姆……咬牙切齿地保持着职业假笑。
毕竟是组织明面上的二把手,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有定力是好事。于是,奥尔加笑眯眯地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摸样,开始对朗姆,啊不,现在应该叫胁田兼则了。奥尔加开始对胁田兼则进行各种各样的刁难。
“这块O-Toro是哪里产的?是一本钓还是延绳钓?冰鲜了多久?”这种事情谁会知道?
“为什么我的姜片切得厚度不一?这会影响清口的效果。”这个小鬼根本就不吃生姜!
“酱油少了。”你根本就没有沾过酱油!
“有小飞虫,处理一下。”哪来的虫子?我怎么没看见?
“寿司的顺序请按我的要求来:先上白身鱼,然后贝类,再上光物,最后才是红身鱼。请重新安排。”可恶的小鬼!
“你递毛巾的手指碰到碗边了,请换一条。”该死的小鬼!
“你站的位置挡住了光,请始终保持在我左侧两步的位置。”可恶的小鬼!
“桌子有点晃,垫一下。”该死的小鬼!
……
如此种种,化名为胁田兼则的朗姆一时间在寿司店里围着奥尔加团团转,勉强耐着性子,却还是应付不来她的所有要求。
过程中,朗姆数次愤怒地用眼神明示暗示波本,让他赶紧管一管这个过分作死的小鬼。然而,波本摆明了一副要装傻到底的模样,满心满眼看着阿尔萨斯,仿佛就从来没有收到过他的暗示一样!
就在朗姆终于快要爆发,觉得这破寿司店员不做也罢的时候,
伴随着再度响起的风铃声,伊吕波寿司店的门再度被推开。
“欢迎光——临!”
胁田兼则转过身去,看见了自己的目标人物——毛利小五郎。以及跟着他过来的一大一小两个小鬼——这不重要。
那个叫毛利兰的小鬼一看到阿尔萨斯和波本,就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继而通红着脸凑到阿尔萨斯边上小声说了些什么。这也不重要。朗姆知道奥尔加用假身份去了帝丹高中,和这个毛利兰成了同班同学。
那个叫柯南的小鬼则是半月眼、嘴角抽搐地露出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成熟表情。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
在看不见的角度,胁田兼则的嘴角扯起一个阴险的弧度。而后,他转过身去,走向毛利小五郎落座的那桌:“客人们,请问要点些什么?”
毛利小五郎。
胁田兼则仅剩的那只眼睛一错不错盯着这个糊涂侦探。他认为毛利小五郎还在伪装。
关于羽田浩司案,你究竟知道多少了呢,毛利小五郎?!
在奥尔加的多番挑刺下,短短十几分钟,久居人上的朗姆就重新练就了一身服务员的真功夫,更像个服务员了。当然,奥尔加并不一定要求朗姆感谢她帮他锻炼了演技就是了。
总之,这一番对朗姆演技的锻炼,在他面对毛利小五郎的时候很好地派上了用场。虽然毛利小五郎本身也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就是了……
至于毛利兰?
她在看见了坐在一起、举止亲密的奥尔加和降谷零后,立刻脸红起来,满脸的惊讶。
然后,毛利兰抛下了懵着的毛利小五郎和一脸无语的柯南,几乎是立马跑了过来,将奥尔加拉到一旁,一边有些警惕地东张西望,一边用手挡住嘴巴,压低声音问道:
“这么快就拿下安室先生了吗?”
奥尔加起初有点不明所以。后来才回想起来。
是了,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不知道奥尔加原本就认识降谷零。所以前一天在波洛咖啡厅,铃木园子还做出了试图帮奥尔加追降谷零的举动。
想来,毛利兰的脑回路和铃木园子应该是一样的。
对此,奥尔加只是故意意味不明地对着毛利兰笑了笑,仍由她自己一通脑补之后脸更加红了。而奥尔加则早已回到座位上,对着刚空下来的朗姆微微提高声音道:
“麻烦添茶!”
然后,兴致盎然地看着咬牙切齿的朗姆来为她添茶,笑得几乎倒在降谷零的肩膀上。
*
当然,死神在场,不发生点命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奥尔加原本就在等,想看看命案发生之后,等朗姆发现毛利小五郎实际上就是个草包之后,他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精彩表情。
会立刻就从寿司店辞职吗?
按朗姆的风格,应该是一言不发地就不去上班,直接让“胁田兼则”这个身份人间蒸发吧。
但是,今天发生的却不是命案,只是一起平平无奇的偷盗案。
在毛利小五郎他们之后,寿司店又陆陆续续进来了三个客人。再然后——
一个紫衣服的矮胖大妈急冲冲闯进寿司店的厕所,很快又拿着一个手包出来了,说是有人偷了她的钱包扔在了寿司店的厕所。虽然钱包里的其他东西都还在,但中了大奖的万马彩却不见了。
用过厕所的,只有在毛利小五郎他们之后进店的那三个客人。紫衣服大妈自称用带血的手抓过犯人的袖口。但很可惜,三个嫌疑人的袖口都是干净的。
奥尔加粗略一扫,已经猜到犯人是谁了。正准备偷偷去跟柯南剧透,突然看见朗姆也露出了一幅了然了的表情:
“我想,大名鼎鼎的小五郎先生一定也已经知道犯人为什么要来寿司店了吧?”
先不论毛利小五郎一脸懵的表情。奥尔加也很懵。
对啊,为什么呢?
奥尔加对于推理完全不感兴趣。但是,如果朗姆已经推理出来了,她的胜负欲就上来了,非得也知道才行。
奥尔加曾被BOSS称赞过能力不输给年轻时的朗姆。对此,奥尔加嗤之以鼻——她明明远超朗姆!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还有左眼的朗姆,但能搞出羽田浩司案这么大个烂摊子来,想来当年的朗姆也不过如此。
可是奥尔加瞪着眼睛又瞧了犯人半天,还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非来寿司店不可。明明把包随便丢在路边更方便吧?
想不明白。于是……奥尔加决定开挂。
桌子下,奥尔加扯了扯降谷零的衣摆。
在降谷零侧身附耳过去,听了奥尔加的问题后,他笑了。没出声,但奥尔加感受到了他胸腔的震动。
而后,她感受到那个人凑到她耳边,声音却与平时有些不同,似乎更低沉了些:
“生姜具有分解蛋白质的作用,血液里也有蛋白质,沾在衣服上的血很难清洗干净,就是因为蛋白质
附着在了衣服的纤维里。所以说——只要在血迹上滴上一些生姜汁,就可以把血迹清洗干净了。同样,白萝卜泥也可以分解血迹。”
降谷零后面说了什么,奥尔加都没有听清了。她想先撤开些距离,却被降谷零在桌子下固定住了手臂,根本侧不开身。
温热的气息就如此近距离地喷洒在耳廓上。奥尔加的耳尖不住动了动。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红了,不然怎么会发烫呢?
其实她的耳朵非常敏感。
降谷零却像是没发现一样。又或者,故意没发现。
*
总而言之,案件被解决了,沉睡的毛利小五郎再出江湖。
奥尔加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案件具体是怎么解决的。总之,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朗姆正满脸崇拜地对着刚刚醒过来的毛利小五郎,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语气道:
“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沉睡的毛利小五郎先生!”
面对着一脸懵地挠着后脑勺的毛利小五郎,朗姆终于图穷匕见:
“拜托您,请您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收我为徒啊!”
“……收你为徒?”毛利小五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降谷零,心道最近来找他拜师的人还真是多。但是——
毛利小五郎其实是不想收胁田兼则这个徒弟的。但是,
“以后再吃寿司,我一定会算您便宜点儿的!”
胁田兼则是这么说的。
于是,毛利小五郎本来还带着些睡意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那没问题!”
闹剧结束了。也不知道朗姆是真觉得毛利小五郎有本事,还是另有打算。
奥尔加刚刚有些走神,所以不清楚朗姆到底发现了‘沉睡的小五郎’背后的蹊跷没有。
当然,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探究了。……在刚刚被降谷零捉弄一番后。
于是两人直接离开了伊吕波寿司店,驱车回家。
一路上,降谷零到始终是一副自在的状态,甚至心情非常不错的样子。
奥尔加暗自打量了他许久,更不爽了。
不,或许不仅仅是不爽而已……
奥尔加想找些话说说。或许她是有点手足无措了,所以才需要说些话来让自己镇定下来。
“朗姆居然剽窃你的创意。”
拜师毛利小五郎这个主意还真是波本开创的。
奥尔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听到降谷零短促地笑了一声。在笑什么呢?反正绝对不可能是笑朗姆。
但他还是很自然地接下了奥尔加有些突兀的话:
“现在毛利一家周围,还真是群英荟萃。”
奥尔加似乎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和降谷零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最自然的状态。她有些不屑地吐槽道:
“是萝卜开会也说不定。”
这下,降谷零是真的笑出来声来。奥尔加也翘起了嘴角,她看着前方星星点点的夜间灯光,用余光悄悄注意着降谷零:
“现在你知道工藤新一是谁了吧?”
“你不是早就告诉过我了吗?”
“哦呀,是吗?”
“但是看起来,朗姆还不知道。”
“啊啦,毕竟他的人缘很差,没人告诉他很正常。”
这下,两个人对视一眼,一齐笑出了声。或许是损朗姆真的很让人快乐。
恰就在此时,一道不和谐的短信铃声突兀响起。
奥尔加很自然地拿起降谷零的手机,一瞧,顿时更乐了:
“‘尽快给我工藤新一的情报,timeismoney!’”
她模仿着朗姆的声音,念出了这条短信的内容。
第118章
“要不要我帮你啊?”奥尔加慵懒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调侃。
关于工藤新一的情报,降谷零一定也已经掌握了很多。但是,他是是公安潜伏在组织的卧底,所以,他不能将掌握到的情报如数告诉朗姆。
但是也不能一点儿都不告诉朗姆。毕竟他还准备继续卧底在组织。
总而言之,得把握好一个度才行。
而在应付糊弄朗姆这一点上,奥尔加的经验显然比降谷零要丰富多了。
奥尔加久久没有听见回应,侧过头去,却见降谷零不知何时已经收回起了脸上的笑意,正抿着唇,直直看向前方,下颚有些紧绷,似乎是在专注开车。
夜晚的东京仍旧亮如白昼,各色霓虹灯透过前车窗玻璃洒落在他的脸上,洒落在他的瞳孔中,映照出那种认真的神色,却也显得他更加鲜活。
奥尔加愣了愣,便听降谷零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奥利亚。”
奥尔加恍然从五色灯光的幻梦中回过神来,也收起了全部的表情,抱臂靠回椅背上:
“停,我现在不想‘谈谈’。”
这是一个防御性的姿势。她看向前方,似乎也正专注于路况。即使她并不是手握着方向盘的那个人。
奥尔加知道降谷零想做什么。
策反。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却似乎总对她向善的下场报以天真的幻想。
奥尔加不喜欢听见这些。又或许是出于一种逃避心理。她不知道降谷零收集到了组织的多少情报和犯罪证据,也不知道组织将来会怎么样。她只想保持现状。
就一直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零零。
你继续当你的卧底。我继续当我的犯罪组织成员。只要我们都不点破这一些,我们就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快乐吗?
车内再次陷入一种难捱的安静。
最终,还是奥尔加打破了沉默。她有些疲惫地用手背揉了揉眼尾,打了个哈欠,在对面驶来的车子打出的远光灯下略微不适地眯起眼睛,眼角渗出了些生理性的泪水。
“下周帝丹高中有修学旅行,要去京都。”
奥尔加像是在闲谈一般说出这句话来。
降谷零也接得很快,像是生怕破坏了这看似稍缓和了些的气氛:
“玩得愉快。”
“零零——”
奥尔加拖长了调子,像撒娇似地。她慢吞吞将车顶侧边的遮光板转到了正前方,又抽了张纸巾擦拭有些濡湿的眼角,同时唇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工藤新一一定会出现的。”
她侧过眼去,却恰巧撞上了降谷零的视线。于是又飞快地将头转了回来。她没有看清降谷零的眸子中究竟是什么情绪,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没有那么擅长感知人类的情绪。
但是,那双眸子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在。
“开车的时候还是要好好地直视前方才对吧。”奥尔加小声嘟嘟囔囔道。
换来降谷零一声轻笑。但他还是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他似乎对工藤新一的事情没有那么感兴趣,但还是顺着奥尔加的话问道:
“哦?已经有解药了吗?”
奥尔加奇怪道:“为什么不是他像我一样,偶尔也会自己变大呢?就像我偶尔变小那样。”
降谷零却并没有回答奥尔加的问题,十分巧妙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工藤新一在这种时候现身并不是明智之举,毕竟已经被组织盯上了。”
奥尔加一只手肘支在窗框上,手背支着一边脸颊,看着降谷零专注的侧脸。在夜晚灯光的映照下没了平日里的凌厉,更加柔和了些,好看极了。
她稍稍打开了些窗户,夏日闷热潮湿的晚风顺着缝隙吹拂进来,将她的发丝微微吹向降谷零的方向,轻轻扬起,也将她带着些讽刺与调侃的、略显模糊的声音送至降谷零的耳边:
“权衡利弊是险恶的大人才会做的事情。”
降谷零楞了一下,随即失笑:“是、是。”
只是,他看向前方的目光却微微有些失神了。
*
修学旅行的那天很快就到了。就一如奥尔加之前所说的那样,工藤新一果然出现了。
其实奥尔加本来是不想去的,她对于这种集体活动毫无兴趣。但奥尔加还是去了。
怎么说呢。虽然零零嘴上没有说,但每次奥尔加开始进行一些“正常生活”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都带着再明显不过
的欣慰与喜悦。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嘛,就当是为了欣赏到那一瞬间的高兴零零吧,勉强忍受一下无聊的集体活动而已不是不行。
毕竟,这种生活永远不可能真正属于她。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零零的自欺欺人而已,就好像她只要‘幡然醒悟’,就可以背弃过去的一切。
但欺骗有时候也会带来快乐,不是吗?再说了,这次修学旅行也不是完全没有乐子——
清水寺舞台上,一群穿着蓝色帝丹高中校服的高中生里,二年B班的知名不良少年,也即是染着一头黄毛的中道,突然找上了难得出现的工藤新一:
“喂,工藤,真是太棒了!”
中道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激动到兴奋的红晕。
奥尔加站在人群后方,靠在清水舞台的栏杆上,默默看向工藤新一的方向。他原本看着眼前经过的同学们,甚至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手足无措。
这家伙大抵是没什么朋友。于是,在无措中,即使是跟中道这种小混混也能说上话。或者说,也只有中道这种小混混才会主动去找他说话。
“中道,什么太棒了?”此刻的工藤新一,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他真的已经脱离校园生活太久了——将近半年了呢!
尽管中道一手遮住嘴巴,压低了声音。但从奥尔加所处的位置来看,还是能看见他的口型。他说:
“我们内部投票选出来的帝丹高中最受欢迎的女生前十名,其中有四个都在我们组里啊!”
显然,工藤新一没有听懂。但他和中道的友谊毕竟十分塑料,中道自然也没发现这一点。只是自顾自地叉着腰,普通又自信地,像是很有义气地继续道:
“不过,鉴于你已经在伦敦向毛利表白过了,我就不考虑她了,留给你了!”
说着说着,中道的视线又分别落在铃木园子、世良真纯的身上,一一划过。
这下,工藤新一算是明白了——所谓的帝丹高中最受欢迎的女生前十名,其中就包括了毛利兰、铃木园子和世良真纯。与此同时,他也对中道的痴心妄想变得非常无语:
“笨蛋,园子可是有一个身手非常厉害的男朋友,而世良则是截拳道的高手,你没有希望的啦。”
当然,工藤新一这么说肯定是出于好心的。但中道还是一副不认命的样子,又将视线移向了另一个方向。
工藤新一顺着中道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猝不及防地,和奥尔加对上了视线。
奥尔加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工藤新一急忙有些紧张地收回视线,然后便看到中道的眼睛突然亮了。他依旧牢牢盯着奥尔加,甚至还露出一副花痴的表情。
“喂——!”
工藤新一赶紧扯着中道的手臂,试图把他扯走。无果,只得以身饲魔,直接向左挪了一步,挡住了中道看向奥尔加的视线。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所谓的帝丹高中最受欢迎的女生前十名他们班占了四个,另外的那一个就是奥尔加。
好吧,他早该想到的。这是多么毫无悬念的事情啊!
“工藤,你干什么啊!奥尔加酱在和我打招呼诶!”
中道试图侧身去看奥尔加,又被工藤新一随着他的动作侧了一步,再一次挡住了。
不。工藤新一在心里暗暗吐槽。她是在跟我打招呼。
但是总而言之——
“不要试图打奥尔加的主意啦,你没戏的。”工藤新一发自内心地劝谏道。
“奥尔加也有一个身手非常厉害的男朋友?还是说她也是截拳道的高手?”
中道这下是真不懂了。他又试图往奥尔加的方向瞅,被工藤新一兢兢业业继续挡住。但不要紧,奥尔加的外貌他记得很牢,
“奥尔加是那种瘦弱的类型吧?和世良同学那样健气的类型不一样啦!”
中道还在高谈阔论着。而工藤新一只是惊恐地想让他赶紧闭嘴——你是真不怕今天晚上就被奥尔加暗鲨啊!
当然,在工藤新一的心中,奥尔加还是没有到亲手鲨人这么凶残的地步。他只是在心里默默为中道哀悼:没错,甚至比起另外三个,这位才是你永远不可能得到的。
先不说奥尔加这个难搞的家伙本身就来自犯罪组织,即使中道是个不学无术、喜欢拉帮结派的小混混,与她相比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再者说……
工藤新一想起了降谷零,想起来他说过的话,想起来他和奥尔加举止亲密的那些画面……想着想着,不禁变成了半月眼。
再说啦,奥尔加说不定都已经是已婚人士了。而她的疑似结婚对象,显然是既小心眼又腹黑,睚眦必报的类型,是绝对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在心中吐槽间,工藤新一就见中道原本有些失落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不停地朝他身后招手。工藤新一陡然意识到什么,
还来不及回头确认自己的猜想,身后就已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明明是轻声细语,但还是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现在。工藤新一想。他似乎能感受到灰原曾经描述过的那种“组织成员独特的气味”了。
“抱歉,先借用一下。”
还不待工藤新一反应过来奥尔加是要借什么,后领突然传来一道力气,拉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原来是借用他啊……
啊?!
等到工藤新一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奥尔加拉着后领来到了清水舞台的角落。
远远地,他似乎能看见中道落在他身上的怨念表情。他已经能预料到中道这个大嘴巴之后会在班里传出怎样一些奇怪的谣言了。工藤新一真的很想大吼一声——
听我解释啊!我和奥尔加的关系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既没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啊!
然而,奥尔加很快掰着他的脸,摆正了方位,将工藤新一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工藤新一看见那个红头发绿眼睛的漂亮家伙,面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启唇:
“你胆子还真大啊,居然敢这样直接出现在我面前。”
她屈起一条腿,抱臂靠在清水舞台的栏杆上。夕阳血红的余晖洒落在她一侧,立体的五官将投射在脸上的光线区分出明显的明暗交界线,倒是很像时尚杂志喜爱的那种打光。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吧?”她微微歪着脑袋,朝他问到。
“诶?”
工藤新一一时间没弄懂奥尔加这么问他的目的。但还是不禁半月眼地在心里吐槽道。不就是灰原的妹妹,安室先生的恋人,吗?
然后,他又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阿尔萨斯你——”工藤新一正了神色,带着点试探与不确定问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却见奥尔加做出了一个类似于叹气的动作。从栏杆上站直起身体来,转身离开了。
工藤新一能隐约听见她感叹似的话语,因为距离显得有些模糊:
“我就说恋爱会使人降智吧。”
工藤新一一愣。正待再仔细厘清一下思路,中道却不知何时已经过来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将思考中的工藤新一吓了一跳。
“刚刚奥尔加跟你说了什么啊?”中道丝毫没注意到工藤新一的异常,只一脸八卦且暧//昧地凑近过来,“我说你这家伙,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说着,他又大力拍了一下工藤新一的背。在工藤新一“诶?”的疑惑声中,朝他挤眉弄眼道:
“不是在伦敦和毛利表白了吗?怎么还和奥尔加纠缠不清啊?啊,之前世良同学也主动来找你搭话了,是对你很感兴趣吧?还有铃木,也和你是青梅竹马吧?”
在工藤新一呆若木鸡的表情中,中道朝他露出一个“我懂的”的表情。然后不顾尔康手的工藤新一,自顾自地朝呼唤他的狐朋狗友那里跑去了。
先不论工藤新一因为中道的话而受到了何种程度的精神攻击。总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连和小兰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在晚上变小后,躲在床底的柯南还是绷不住了。他敲了敲床板,敲醒了已经睡着的服部平次,躲进书包里,让还打着哈欠的服部平次鬼鬼祟祟地把他带出了帝丹高中住宿的酒店。
而后,在服部平次“你最好想好理由”了的眼神中,他们蹲在酒店后的墙角。柯南朝服部平次比了个“嘘”的手势,拿出手机,拨通了通讯录中的某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虽然已经凌晨一点了。但柯南知道,对那个人来说,现在离睡觉的时间根本还早。
柯南几乎是开门见山问到:
“呐,安室先生,阿尔萨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依旧是用小孩子的语气。似乎“柯南”这个身份,已经渐渐成为了工藤新一这个人的舒适区与安全区。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柯南屏住呼吸,几乎可以听见对面偶尔传来的敲击键盘
、以及杯子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然后,他听见降谷零用那种漫不经心的随意语气,缓缓说出了骇人的话来:
“她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哦,工藤新一。”
他直接叫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这下,柯南是真慌了。虽然降谷零是公安,但他就是这么慌了起来。柯南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防备且害怕降谷零。一时间,就连语气都变得有些磕绊:
“——诶?我、我不是新一哥哥啦,安室先生你在说什么啦,哈哈哈、哈哈……”
即使柯南尽力在笑了,但还是笑得愈发干巴。
电话那头,降谷零倒并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他似乎正在忙其他的事情,于是在恶趣味地吓了柯南一跳后,只简短提醒道:
“但还是要小心哦。”
然后,手机里传来盲音。
柯南却终于松了一口气,聪明的智商也终于重新开始占领高地。他一手扶着下巴,蹲在地上,微微垂着脑袋,开始思考起来。旁边,是揣着手盘坐在地上,已经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瞌睡的服部平次。
奥尔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这一点柯南也察觉到了。
那么,他现在还没有暴露,就说明奥尔加并没有将这件事上报给组织?
所以……下午的时候果然是在故意吓他吗?
柯南又不禁露出了半月眼。这家伙,就连恶趣味都和安室先生很像呢,不愧是结婚了的夫妻!但是,
柯南又开始思考起降谷零挂断电话前的那句话——‘但还是要小心哦’。
小心什么?
自然是小心奥尔加。
可安室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和奥尔加明明这么亲密,难道奥尔加还能是站在组织那边的吗?
一时间,柯南又开始搞不懂了。他总觉得这两个人很奇怪,无论是奇怪的性格也好,还是这种诡异的相处模式也好。
一边彼此相爱,却又一边彼此防备?
柯南捂着脑袋两侧,狠狠抓了抓头发。真是。完全搞不懂这两个家伙啊!
但总之……还是暂且先听安室先生的吧。
*
当柯南在夜晚的墙角边纠结的时候,奥尔加也收到了电话。
小提琴版的《圣母颂》响起时,她正好穿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
学校给学生安排的都是双人间或者三人间,奥尔加自费升级了单人套间。所以,她就不会出现像工藤新一那样,为了避着室友打电话,还得特地出去找个无人角落的情况。
其实是降谷零在结束了与柯南的通话后,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稍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给奥尔加打去了电话。
他太了解奥尔加的作息了。即使是去修学旅行了,这个点,她也不会睡觉的。大概率是在打游戏,小概率是准备洗好澡后继续打游戏。
而对于降谷零的试探,奥尔加只是向后仰倒在了床上,在柔软的床垫上弹了两下后,大字型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灯光。
她的嘴角翘了起来,语气却一副平常且随意的模样:
“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就不可能暴露吧。”
道理是这样没错。
但工藤新一这不是已经作死了吗?在这种时候吃下解药变大,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即使奥尔加的演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降谷零还是太了解她了。于是他几乎立刻意识到,奥尔加准备搞事。
在结束了与奥尔加的通话后,降谷零又给柯南打去了电话,打算至少要隐晦地提醒他一下。
可惜,没打通。
毕竟柯南不可能整夜蹲在酒店外面。
对着自动结束呼叫后息屏的手机,降谷零无声叹气。而后,继续原本的工作。他似是喃喃自语道:
“果然,只有险恶的大人才会权衡利弊。”
年轻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完全凭着自己的内心而动。包括柯南,也包括奥尔加。
*
实际上,当晚,在工藤新一变小成柯南之前,酒店发生了命案。
那个时候的工藤新一还在兴致勃勃地破案,甚至在奥尔加准备给他剧透犯人的时候及时捂住了耳朵,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对奥尔加宣战:
“这一次,我们认真比比看,谁能先推理出凶手。”
“啊啦。”
当时的奥尔加抱着手臂,微微歪了下脑袋,
“那你已经输了。”
先不论当时的工藤新一是怎样一副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总之,当晚他并没能推理出凶手——因为解药的药效到了。
随即便是他变成柯南后,一个人趴在床底下躲着,越想越不对劲,终于吵醒服部平次,去和降谷零打了电话确认的事情。
奥尔加自然也猜到了这些。
在结束了与降谷零的通话后,她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瞧了一会儿,才眨了眨有些不适的眼睛,坐起身来。
然后,无视眼睛因为直视灯光太久而总能看到黑色斑块的症状,奥尔加心情颇好地哼着歌,在通讯录中找到了想要的那个联系方式,拨通出去。
电话其实没有被立刻接通。毕竟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这种阴间作息的。但奥尔加等待的时间并没有超过15秒。
电话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显然是刚刚被从睡梦中吵醒。但语气还是恭谨的。
“阿尔萨斯?什么事?”
奥尔加坐在床沿,摇晃着小腿,语气似乎就像是普通朋友间的闲聊一样:
“我记得你之前在电视台工作对吧?和前同事还保持着联系吗?”
但是基尔显然不可能将奥尔加对她说的任何话当成是普通的闲聊。她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谨慎地揣测着奥尔加的意图。
然后,她听见奥尔加用一种纯真的语气道:
“这里有精彩八卦将要发生了,没有被知名电视台播报,被全世界看到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一样。
但基尔却出了一身冷汗。
又有人要倒霉了。
挂断电话后,奥尔加真心实意地笑了。任谁看见她的笑容,都不会觉得她是在谋划什么恶事。
奥尔加将手机随意丢在床上。
今晚在酒店发生的案件还没有解决。但是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大后天……总之,工藤新一会在修学旅行结束前,用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在众人的面前推理出结果。
有意思。
*
第二天,又变回工藤新一后,工藤新一果然开始继续破案了。
他们在京都当地绫小路警官的陪同下,与受害者所属的剧组的人一起来到一家餐馆。然后,遇见了大冈红叶。
“啊啦,这不是奥尔加酱吗?在乡下住久了不习惯,终于还是到京都来了吗?”
大冈红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甚至就连对美甲的品味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次她穿着校服,而非和服。
在工藤新一探究思索的目光,以及服部平次惊讶的表情中,奥尔加缓缓朝大冈红叶笑了一下:
“确实,好久不见。怎么,这次你没有带着管家吗?”
“诶?这是什么话?奥尔加酱不是也没有带上你的零零吗?”
大冈红叶笑了。奥尔加也笑了。零零对她来说,可跟伊织无我对大冈红叶来说不一样。
啊,或许是一样的。
但毕竟是大冈红叶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服部平次,看着服部平次的眼里却只有纯净的胜负欲的。
寒暄没有进行多久。在大冈红叶的提示下,几人最终解开了于死者相关的暗号。但与此同时——
突然有人大喊道:“木屋町大街上出现天狗了!”
天狗。这是此次案件的关键词之一。
几乎是立刻,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就率先朝着那人指的方向跑了过去。其余人自然紧随其后。而奥尔加,不适合剧烈运动,所以只是慢吞吞地走着跟在后面。
然后,果然看见大街上有一群带着天狗面具的人正在到处乱跑吓人。街上传来路人接连不断的惊叫声。
工藤新一他们立刻就去帮忙了,打算赶走这些添乱到处吓唬人的人。一时间,竟只剩下了毫无武力值的大冈红叶、铃木园子,以及刚慢吞吞走过来的奥尔加在原地。
但是很快啊。在铃木园子害怕地大喊“别留下我们在原地”的同时,几个带着天狗面具的人竟不约而同地朝着她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大冈红叶下意识地将不太熟的铃木园子护在了身后,但两人还是同时发出了尖叫声。而奥尔加,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朝她扑过来的人,条件反射地抬起左手,在那人后颈一敲,让他瞬间晕了过去。
然后奥尔加才反应过来。一把收回左手,插进校服口袋里。
刚刚应该没人看见……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传来了重物碰撞的声音。
奥尔加回头,便见大冈红叶的那个管家不知何时出现了,似乎刚刚用
膝击解决了两个戴着天狗面具的人。正一边接住大喊着“伊织”朝他扑过去的大冈红叶,一边若有所思地看向奥尔加插在口袋里的左手。
奥尔加放在口袋里的左手指尖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她微微眯起眸子看向伊织无我。他刚刚……是不是看见了?
就在这时,工藤新一他们也终于回来了。当然,服部平次也回来了。
在大冈红叶的注意力暂时被服部平次吸引走的时候,伊织无我不知何时走到了奥尔加附近两步的位置,与她并排而站。
他依旧在看着大冈红叶,可话却是对奥尔加说的:
“好久不见,阿尔萨斯小姐。”
于是,奥尔加可以确定。这个卧底,看见她用左手了。
突然,她很想杀人。
伊织无我的存在,是奥尔加认为前首相斗不过现首相的原因之一。
*
工藤新一是在修学旅行的第三天的下午,在清水舞台上,以一种钓鱼的方式当场抓获了凶手,并与世良真纯和服部平次二人一起,一唱一和地给出了完美且精准的推理。
看着他露出那种自信又得以的笑容,不远处的奥尔加也笑了。
下一秒,
无数闪光灯争先恐后地亮起。在工藤新一的猝不及防之中,一群不知何时而来的记者争相涌了过来,将话筒往他面前递:
“工藤,你对于这一次的案件有什么感想?”
“工藤,之前半年都没有看到你的身影,你去哪里了呢?”
“工藤,请问你之后还会继续协助警察破案吗?”
“工藤,你对于最近异军突起的‘沉睡的小五郎’有什么看法?你们是竞争关系吗?”
……
无数的问题如雨点般朝着工藤新一砸了过来。在记者喧闹的提问和闪光点的照射下,工藤新一的面上先是一片空白。
而后,是惊讶与错愕。
最后,只剩下惊恐。
他赶忙想起要捂住脸,试图否认自己工藤新一的身份。然而,众多电视台的直播画面中,他推理时的自信姿态早已被放送到各地观众们的眼前。
最终,工藤新一逃跑了。
趁着现场一片混乱间,他在不知何时出现的伊织无我的掩护下,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饶有兴致站在不远处围观了一切的奥尔加,也降低自己存在感,默默消失在了人群之后。
看来,基尔在电视台的朋友们还是很给力的嘛。
不过,这也多亏了工藤新一本身就是个话题人物。毕竟可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呢。
*
另一边,在护送工藤新一安全脱围,看着他坐在服部平次的摩托车后座,两人一起扬长而去后,伊织无我站在原地,拨通了某个电话。
“已经护送目标离开,接下来只需要告诉各个电视台——”
电话那头,黑田兵卫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的语气低沉且沉重:
“电视台今天全是直播,我们慢了一步。”
伊织无我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奥尔加。没有任何证据地。
*
机场。
在工藤有希子独自吸引了蹲守媒体的全部火力后,工藤优作接起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响的电话:
“犬子不成器,麻烦您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好了,黑田里理事官。”
电话挂断后,工藤优作抬头看向已经包围了工藤有希子,正在不停追问有关工藤新一的事情的媒体,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至此,工藤新一还活着的消息,彻底暴露。
第119章
工藤新一还活着的消息在短短一天内被全网疯传,包括他被电视台直播拍到的画面:推理的工藤新一,以及——落荒而逃的工藤新一。
一时间,网上不仅因为‘工藤新一还活着’这件事本身而热闹非凡,甚至还发展出了一种被广泛接受的阴谋论。
起因是有人质疑工藤新一为什么要逃避媒体的镜头,毕竟这位“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以前可爱出风头了。
然后,便有人提出了一个阴谋论——工藤新一作为一个侦探,会不会是在破案的时候被什么邪恶组织盯上了,不得不转为暗中对抗邪恶组织,所以才要隐蔽身份,不想被拍到?
不多时,又有自称帝丹高中的学生在网上发言,说工藤新一确实有接近半年没有出现在学校了。并且,学校的老师在这次修学旅行前,也曾多次提醒他们不能跟外人说起有关工藤新一的事情。
至此,阴谋论的证据又增一条。
虽然也有很多人说既然如此,就不该过多在网上讨论工藤新一的事情。但也有人表示反对,表示事已至此,如果真有什么邪恶组织,现在也早该看到新闻了,他们这些网友再安静又能怎么样?还不如帮工藤新一报警来得直接。
于是,当天东京警视厅的电话……被打爆了。
当柯南接到来自目暮警官亲切的问候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工藤宅里。由于已经变回了小孩,又被工藤夫妇勒令最近一一段时间都不准吃解药,所以不得不用变声蝴蝶结来应付目暮警官。
“没事的,目暮警官,网上都是大家的猜测啦,哈哈哈,哪有什么邪恶组织在追杀我?没有的事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没事!抱、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哈哈哈、哈……”
顺带一提,柯南是站在沙发旁的,本来是一个垂头丧气的认错挨批姿态。
沙发上坐着的,自然就是满脸严肃的工藤优作,以及虽然望向柯南的眼神里带着担忧,但同样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认同的工藤有希子。
此时的工藤家,大门紧闭,窗帘全部被拉上了。但依然无法抵挡门外嘈杂的声音传入室内——他们被一群记者包围了。
虽然工藤有希子已经打发了一些。但毕竟这事儿在网上引起的讨论度太大,仍旧蹲守在此不肯离去的记者还是不少。
可以说,这是柯南有史以来闯的最大的祸了。
挂断电话后,柯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工藤有希子继续之前对他的吐槽道:
“都怪新酱你非要去参加什么修学旅行,而且还一点也不注意,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柯南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他自知理亏,但还是试图反驳一下:
“这、这我也没办法啊。我、我只是碰巧遇到了案件嘛!”
但很快,随着工藤优作的一句话,柯南立刻噤声了。甚至,在工藤优作面容严肃的注视下,他有些头皮发麻。
“你一定已经被你所说的那个黑衣组织重新盯上了。”
但工藤优作的下一句话让柯南甚至感觉不到头皮发麻了,而是直接楞在了原地,似乎除了寒冷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他说:
“这次事件不是巧合。你会突然被这么多媒体拍到,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被一两个人巧合地拍到不稀奇。但突然在清水寺出现这么多媒体,还碰巧大部分都是直播。说没有提前预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工藤优作话音刚落,柯南的心中其实就已经有答案了。但是——
他的瞳孔骤然缩小,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动摇。
柯南的内心在不断否认,不愿承认那个答案。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手笔的话……
柯南不愿、也不敢去想象后果——那个人几乎掌握了他们所有的情报!
*
“阿嚏——!”
奥尔加用手肘挡住口鼻,罕见地在温度适宜的秋天打了个喷嚏。
她刚抽出一张纸巾,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奥尔加皱了皱眉头,用左手小指的指尖点了接通键。
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点听筒键,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根本不需要扩音也能隔老远就听见的声音——贝尔摩德的语气罕见地有些失态,带着愤怒,声音都高了八度。
“阿尔萨斯,你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要全网播报工藤新一还活——”
后面的
声音变得模糊了起来。倒不是奥尔加挂断了电话,而是她直接把手机留在了桌上,自己跑去洗手间洗手去了。
想来,等她洗完手回去的时候,贝尔摩德应该能够冷静下来了。
奥尔加甩了甩手上的水,唰唰唰抽了许多张纸巾。囫囵擦干了手之后,又回到了落地窗旁的小咖啡桌边上,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稀奇的是,贝尔摩德居然还在说话。虽然她的语气比起最开始已经冷静很多了,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奥尔加挑了挑眉,优哉游哉地给自己挤了些护手霜,慢慢涂抹开来。
等到她终于慢吞吞地完成这一切,贝尔摩德的声音也才消失了不到半分钟而已。
而后,奥尔加才终于拿起手机,轻飘飘来了句:
“有事?”
可想而知,在贝尔摩德意识到自己对着空气质问输出了一通后,现在是一种什么心情。
“我很好奇,你这么关心工藤新一的安危干什么?”
奥尔加从来都无法理解贝尔摩德对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莫名其妙的关注与维护。
就因为他们在纽约救过她一命?
明明就算当时她真从楼上掉下去了也摔不死。三层楼的高度而已。
话音刚落,奥尔加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陡然加重的呼吸声。
她觉得很有趣,所以故意加码:
“你真的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贝尔摩德?”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盲音。
“诶——?”
奥尔加看了看已经自动息屏的手机,顿感无趣。居然破防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贝尔摩德既然只靠猜的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么——工藤新一他们一定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奥尔加扬起了唇角。她没有叮嘱基尔闭嘴。那么基尔一定会将奥尔加指使她叫记者去清水寺围堵工藤新一的事情告诉赤井秀一。赤井秀一知道了,就代表工藤新一知道了。
哦。当然啦,就算基尔没有告诉他们,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他们随便去电视台问问,想来也能很快推理出答案。
奥尔加解下睡袍,给自己换了身适合外出的休闲服装,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
*
奥尔加猜得没错,水无怜奈确实告诉了红方关于工藤新一在清水寺被记者围堵的真相。
工藤优作猜得也没错,工藤新一已经重新被黑衣组织盯上了。朗姆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新闻,看到了工藤新一在清水寺的推理。
当然,朗姆目前还不知道柯南就是工藤新一。毕竟即使是组织的二把手,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往“人可以返老还童,随意变大变小”这个方向猜。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都猜不到BOSS的情况。
所以,朗姆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工藤新一的踪影。
但是实际上,朗姆也从来没有真正将工藤新一放在眼里。于是他应对措施很简单——派易容后的贝尔摩德去试探工藤夫妇。
没错,是试探工藤夫妇。比起工藤新一那个心智还不成熟,甚至会为了修学旅行主动暴露自己的小屁孩,工藤夫妇的人脉与背后的势力,才是更为朗姆所忌惮的。
这次工藤夫妇回国,是不是要帮助工藤新一对付组织?工藤新一已经和他们取得联系了吗?他们知道工藤新一在哪里吗?工藤新一将组织的事情告诉他们了吗?
这些才是朗姆所关心的。
而也就是在接到了朗姆的任务之后,贝尔摩德这种不爱看新闻,也不怎么上网的人,才终于知道工藤新一上新闻了,现在已经登顶热搜第一。
几乎是立刻,贝尔摩德就猜到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了。毕竟就像工藤优作所说的那样,傻子才会觉得那么多记者都是恰好在那一天,那个时间点出现在清水寺,还恰好把工藤新一的画面进行了直播的。
贝尔摩德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随后是愤怒。在打发了朗姆之后,她几乎立刻就给奥尔加打去了电话。
然后,收到了奥尔加的敷衍与质疑。
‘你真的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贝尔摩德?’
奥尔加的话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扎进了贝尔摩德的心里。
是啊,她是犯罪组织的成员,罪孽滔天。天使又怎么会对地狱中的恶魔微笑?
坐在车里,贝尔摩德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那双蓝色的眸子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情绪,她就像是恢复了以往的松散与闲适。
久违地耐心且细致地给自己进行了易容后,贝尔摩德踩下油门,朝着工藤宅的方向开去。毕竟工藤有希子在,如果易容太过敷衍,可是很轻易就会被识破了。
当然,也不能让工藤有希子完全看不出端倪。
*
就在贝尔摩德抵达工藤宅的前五分钟,易容成冲矢昴的赤井秀一刚刚从工藤宅离开。
他为工藤家带来了基尔最新传递来的最新情报——工藤新一被媒体盯上的事情,幕后推手是阿尔萨斯。
先不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工藤新一是怎样一副怔楞惊惶的表情,一旁的工藤优作却反而十分淡定。他一手扶着下巴,镜片反过一道光。
这个结果跟他猜的没有区别。
倒是工藤有希子是真的十分惊讶:
“诶?!阿尔萨斯酱真的是那个组织的成员?!”
没有人回答她。当然,她也不需要别人的回答就是了。工藤有希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啊!沙朗而也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代号是贝尔摩德。”她说着,看上去却有些可惜,“这么一想的话,阿尔萨斯酱也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就不奇怪了,毕竟是沙朗的侄女——”
“什么?!”
这次却是柯南打断了工藤有希子的话。他满脸急切地看向工藤有希子:
“妈妈,你刚刚说什么?!”
就连工藤优作和赤井秀一也一齐看了过来。虽然比起柯南来说,他们的表情就冷静多了。但眸中的疑问也不是假的。
工藤有希子有些疑惑:“我说‘阿尔萨斯是组织成员’——”
“不是这一句!”柯南再一次着急忙慌地打断了工藤有希子的话。
工藤有希子想了想:“‘阿尔萨斯是沙朗的侄女’?”
“就是这个!”柯南惊声道,“这是真的吗?妈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工藤有希子眨了眨眼睛:“啊!是沙朗以前偶然提过的……”
她又看了看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啊嘞?我以前没有说过吗?”
“……”这下,柯南变成了半月眼,额角不得不落下一滴冷汗。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会忘记的啊,老妈!
却见工藤优作的眼镜再次反过一道光:“有希子,以你的判断,你认为贝尔摩德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次,工藤有希子答得很快:“不可能是假话的啦。因为是以前闲聊的时候沙朗偶然提到过她有个侄女。但是我再追问,她就不肯多说了。当时我还以为沙朗是骗我玩的。”
那还是沙朗温亚德和她一起在黑羽盗一那边学习易容的时候的事情。作为一个演技非凡的女演员,工藤有希子可以肯定,当时的贝尔摩德应该是真的不小心说漏嘴了。
“我也是后来看到阿尔萨斯酱才意识到,沙朗是真的有一个侄女。”
半月眼的柯南现在已经嘴角抽搐了。就算贝尔摩德真的有一个侄女,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判断阿尔萨斯就是她的侄女吧?
倒是一旁的工藤优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工藤有希子看上去确实大大咧咧,但实际上是非常靠谱的,工藤优作非常了解并信任自己的妻子。
工藤有希子见没人说话,自顾自地感慨道:“所以,阿尔萨斯酱应该和哀酱一样,因为在那个组织长大,身不由己,所以不得不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吧。唉。”
平心而论,工藤有希子也算是看着奥尔加长大的。她确实非常喜欢奥尔加,甚至是有些偏心在的。
却听工藤优作突然否定道:“不。”
“嗯?”
工藤优作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想,阿尔萨斯和哀是不一样的。”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赤井秀一突然附和道:“确实不一样。”
实际上,即使红方互相之间看起紧密合作,实则也有很多情报没有互通。比如赤井秀一现在说的这些。
“我还在组织卧底的时候就见识过。”
比如奥尔加兴致勃勃地观赏他们狩猎卧底。
“虽然据她所说是香槟的命令,但她对于死亡的冷漠,与她对于虐待的兴奋,都是出于自身。”
赤井秀一至今也不会忘记,奥尔加将他和基尔带到亚利桑那的荒山里,要求他们“狩猎”那些被组织抓到的卧底的情报人员。最后,又将活下来的那些全部炸死。
即使赤井秀一的心智再坚定,偶尔午夜梦回,他还是会看见那些脑袋被炸碎的尸体,红色的鲜血、灰白色的脑浆、一地碎肉的画面。
听着赤井秀一的描述,柯南和工藤有希子俱是一副惊讶怔楞的模样,即使早有预料的工藤优作都略微愣了一下。
而柯南……虽然他早知道奥尔加性格恶劣,但赤井秀一描述的这种程度,柯南认为即使在组织里也是少有的。
像贝尔摩德那样的组织成员,杀人只是为了达成目的。可赤井秀一描述中的奥尔加,杀人却是为了取乐。
就像是天生的精神变态,只有在接受到这种程度的刺激时,才会让他们那发育异常的可怜大脑,感受到一丝兴奋与快乐。
此时,赤井秀一却话锋一转,看向工藤有希子:“其实——关于您刚才所说的阿尔萨斯是贝尔摩德的侄女一事,我还有些疑问。”
“诶?”还沉浸在‘阿尔萨斯の真相’中的工藤有希子不得不回过神来。
继而,她听见赤井秀一缓缓道:“我曾经得到一个情报。情报来源我不想说,但非常可靠。”
众人无法看到易容后的赤井秀一镜片后双眸中一瞬间的失神,只听见他语气如常道:
“阿尔萨斯,似乎和宫野家也有血缘关系。”
被赤井秀一这么一说,柯南也想起来了,颇有些激动道:“是这样没错!”
在成功收获到众人询问的目光后,柯南又有些尴尬起来了。
“我、我是说——”
他似乎想抓抓后脑勺来缓解尴尬,但最终却没有抬起手来,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又垂下了脑袋。
“阿尔萨斯实际上——”片刻的犹豫后,柯南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只剩下坚决,“是灰原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虽然不想将灰原牵扯到这件事里来,更何况这件事是灰原十分看重的隐私。但如此重要的情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柯南却不得不说了。
这下,工藤有希子懵了:“可是那个时候沙朗说的应该不是假话才对啊。难道她的侄女真的另有其人?”
可工藤有希子还是觉得,贝尔摩德对奥尔加的态度不简单。
却见工藤优作终于放下了扶着下巴的手,微抬起头来,让人终于能看清他反光镜片后的双眼。
他似乎突然转了话题,说起了另一件事:
“在羽田浩司被害案现场留下的那个暗号——”
柯南不明白工藤优作为什么突然转换了话题:“浅香和朗姆?”
工藤优作点了下头:“如果不把那8个字母分成ASACA和RUM来看,而是将这8个字母组成另一个名字。”
“组成另一个名字?”
柯南低头开始思考。没一会儿,瞳孔骤然缩小,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工藤优作,
“CARASUMA?!”
工藤优作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认可了柯南的推理:“乌丸莲耶。”
这下,柯南的表情彻底严肃起来了。
如果“乌丸莲耶”就是黑衣组织BOSS的这个推理是正确的,那么……
他们几乎是在与整个日本最强的人物为敌!
“可是,这又和我们刚刚在说的关于阿尔萨斯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柯南还是不明白。
却见工藤优作突然转过身:“马上就要有客人过来了,至于这些事情,”
他回过头,看向柯南。镜片却反射出一道光,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神,
“我们很快就可以厘清了。”
*
工藤优作说的没错。很快,工藤宅就迎来了因为并不受欢迎的客人——易容后的贝尔摩德。
柯南和赤井秀一已经提前一起,暂时去阿笠博士家以避开贝尔摩德了。
在工藤优作的示意下,工藤有希子和他一起演了出戏,用以糊弄贝尔摩德。
当然啦,贝尔摩德会不会被骗过去——
其实他们互相之间都有这个默契。
工藤优作十分清楚,贝尔摩德不会做然后柯南危害到柯南安全的事情。这是根据过去柯南和贝尔摩德对上的种种情况推理得出的结论。虽然工藤优作暂时也不清楚背后的原因,但是,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贝尔摩德很快就离开了工藤宅。
在工藤有希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车内的贝尔摩德同样松了一口气。她将脸上的易容撕去,露出了面具下自己原本的样子。
然后,一手握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另一只手拨通了朗姆的电话:
“是的,工藤夫妇不会对组织构成威胁,他们什么都不清楚。”
“不,他们也不知道工藤新一在哪里。他们似乎也是在看到新闻后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所以才回日本的。”
“或许是工藤新一不想连累他们,所以才没有和他们取得联系。”
“总之,根据我的判断,工藤夫妇目前并不构成威胁。”
在朗姆
首先挂断电话后,贝尔摩德将手机随意丢到副驾驶,拿起一旁的墨镜带上,将油门踩到了底。
她的唇角却微不可查翘了起来。阿尔萨斯,这一局,终究还是我更胜一筹。
朗姆会相信贝尔摩德的话。但他经常会怀疑奥尔加所说的话。奥尔加从小就是个撒谎不眨眼的孩子,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假的。她太会骗人了。
当然,现在也不是贝尔摩德在说谎。她只是“没发现”自己被工藤夫妇骗了而已。她向朗姆所汇报的所有情报,可都是刚刚才从工藤夫妇口中套出来的。
只不过,贝尔摩德不会料到的是,朗姆依旧是那个多疑的朗姆。即使他相信贝尔摩德不会骗他,但他还是会进行多方验证。
于是,刚刚失魂落魄、满腹心事回到东京的降谷零,接到朗姆催促他调查工藤宅的短信。
*
将时间倒回三个小时之前。
彼时,降谷零接到了来自他在公安的直属上司,幕后里理事官黑田兵卫的电话。
“波本。”那个人习惯称呼他的组织代号。
彼时的降谷零正在执行一项任务。不是组织的任务,也不是公安的任务。当然,更不是波洛咖啡厅或者来自他“师父”毛利小五郎的任务。
但他还是抽出时间来,接了黑田兵卫的电话。其实这本事也不是个太紧迫的任务。
然后,降谷零听见黑田兵卫说了一句话。一句,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一瞬的跳动,呆立当场的话。
“有一个人刚刚醒来,你得见一见。”黑田兵卫说,“他在长野县。”
其实降谷零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是谁。虽然这很匪夷所思。
良久,直到手机里已经传来盲音,直到他将电话举在耳边的手指已经变得冰凉,直到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开始有些晕眩,他才恍然回过神来。眼神变了又变。终于,坚定下来。
他将在秋日却冻得有些发凉的右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定了最近一班去长野的航班。
*
在长野县公安病院四楼的那扇门白色门扉前站了许久。降谷零终于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也看向了他。瞬间,虚弱的脸上炸开一个温和而又高兴的笑来。
“zero。”
他如此称呼他。
降谷零的嘴角动了动。许久,才操控着脸部的肌肉,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放在口袋里的双手却再次变得冰凉,指尖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他控制不住这种自然的生理反应,于是只得在口袋中将双手握成了拳,试图制止不听话的指尖。
他已经意识到了。他即将,不得不面对一些,他一直在逃避的真相。
再见到这个人,说不高兴是假的。但说高兴,也是假的。
“那么,我就暂且告辞了。”
病床旁,诸伏高明十分自然地站了起来,将空间留给了许久未见的两人。在路过降谷零时,朝他点了点头。
“砰。”
病房的门被有礼貌地轻轻合上了。
诸伏景光看向还楞在门边的降谷零,那张苍白而虚弱的面孔温和地笑了笑:“好久不见,zero。”
*
其实降谷零没有在长野县待太久。诸伏景光的身体还很虚弱,并不适合长时间会客。
他只是跟降谷零说了一下他被发现的那晚所发生的全部事情,每一个细节。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再次回到东京时,降谷零只余下满腹心事。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整个人罕见地显得失魂落魄。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即使冬天也不怕冷的人却觉得有些冷。
诸伏景光的出现,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些现实。一些,他一直在试图逃避的现实。
香槟。
双手插在口袋里,降谷零独自站在东京的街头,在霓虹灯照彻夜空,身前车水马龙的喧嚣中,他无声地,念出了这个代号。
但是,你为什么又要救下他呢?
降谷零垂下眼眸,夜间繁华辉煌的灯火照不进他的眼睛。秋日夜晚的微风拂过,带起他侧脸的些许发丝,在双眸中投下影影绰绰的阴影。
下一秒,手机发出一声短信提示音。
降谷零勉强收拾好杂乱的心绪,打开手机。
短信来自朗姆——‘给我工藤家的情报。要快!’
降谷零只随意瞥了眼,便收起了手机。
无论是工藤新一还是工藤家的情报,他都了如指掌。甚至奥尔加派媒体去围堵工藤新一的事情,他在事前也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只不过……
降谷零闭了闭眼。
而后转身,朝夜色深处走去。
工藤家的钥匙他一早就从毛利兰那里复制到了,甚至是在工藤夫妇回国之前。当然,即使没有钥匙,他也有的是办法偷偷潜入而不被发现。
而工藤宅,他也一直有派人监视。
所以降谷零知道,按照往常的规律,今天晚上八点到九点半之间,工藤夫妇不会在家。
现在,只需要随便去工藤宅“调查”一番,给朗姆提供一些不痛不痒的情报就可以了。
降谷零知道,朗姆一定早就派其他人去调查过了,只不过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而那个被派去试探调查工藤夫妇的人,大概率是贝尔摩德。
那么,只要给出和贝尔摩德差不多的情报就可以了。降谷零几乎能一字不差地猜到贝尔摩德会跟朗姆说些什么。总之,她不会做伤害工藤新一的事情。
走到某个十字路口后,降谷零拉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小轿车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降谷先生。”
驾驶座上,正是严阵以待的风见裕也。
降谷零点了点头,风见裕也便踩下油门,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兜圈子。
“降谷先生,”风见仍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同时却在一本正经地汇报,“按您的要求继续对工藤家进行监视,目前,工藤家所有人都已外出。”
风见并没有得到降谷零的回答。他从后视镜中偷偷看向自己的这位上司。他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风见总觉得,降谷零有些心不在焉的。虽然他的各方面表现都一如既往。
只偷偷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风见便很快收回了视线,假装自己一直在专心致志开车,从来没有乱想过什么。
要知道,虽然降谷先生平日里表现得很温和,很友善,但那都是因为他在伪装!风见在心里默默吐槽到。真实的降谷先生是一个可怕人物。
却听到旁边座位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这下,风见终于有理由正大光明地转头去看了。
然后,他看见降谷零用车里常备的小工具,将自己的手机拆了。不多会儿,从一堆零件中撬出一个极微小的东西来,丢在了正副驾驶座位之间的空处。
风见自然认识那是什么。他毕竟也是个公安精英。
追踪定位器!
是谁会往降谷先生手机里装微型定位器?有什么目的?
不过……
看降谷先生这幅样子,他似乎早就知道手机里有这玩意儿了?
那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拆?!
风见还没想明白,就看见降谷零随即又从大衣袖口、衬衫领口、腰带金属扣反面找出了三个追踪定位器。甚至还都是同一种款式!
尽管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但风见还是没敢出声。这是来自社畜的直觉。他直觉降谷零现在的心情其实并不好。当然,并不是因为那些定位器……
整整四个追踪定位器!!!但降谷零在面对它们的时候居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淡定到就像是在身上找出了4颗糖果。
风见不理解,但风见大受震撼——既然早就知道这些定位器的存在的,甚至连具体位置都精准地知道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拆?
这是在玩什么很新的游戏吗?
但风见没敢问。
当车子开到某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降谷零下车了。下车前,叮嘱他派人带着这四个定位器分别去不同的地方。
风见还能怎么办?风见只能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装作一副严肃的模样,点了点头。
当然,降谷零并没有看到他这番努力的表演。他早已转身离开了。
*
降谷零来到工藤宅附近,远远便瞧见那座屋子里漆黑一片。
按照惯例,今晚8点到9点半,这座屋子里不会有人。况且,一直在监视工藤宅的手下也跟他确定过了,工藤夫妇在此之前已经出门。
于是,降谷零戴上手套,很轻易地便用自己复刻的钥匙打开了工藤家的大门,进到了室内。
这没有任何难度。潜入,是他在去组织卧底之前,接受过的所有训练中最简单的项目。
当然,即便如此,降谷零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半分松懈。
也正因如此,在轻轻合上工藤家大门,准备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几乎是一瞬间,降谷零已经抬枪对准了目标。
同样地,他也被人用枪指住了。
比起刚刚从室外进入漆黑室内的降谷零,一直待在室内的对方,此刻眼睛对于黑暗的适应程度显然远胜于他。
“——波本。”
黑暗中,他听到了那个讨厌的声音。赤井秀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降谷零的眼睛终于渐渐适应了黑暗。看着前方同样持枪对准他的那人,降谷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被骗了。他意识到。是有人故意引诱他来工藤宅。
但不可能是赤井秀一。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那么——
还不待那个名字出现在降谷零的脑海中,亮光瞬间笼罩了整个室内,伴随着“啪嗒”的声响。
是有人打开了灯。
降谷零眯起眼睛朝声响处看去。不出所料,看到了那个人——工藤优作。以及站在他身后,笑眯眯的工藤有希子。
“你好,我是这户人家的主人,工藤优作。”
“我是工藤有希子!”
降谷零收起了枪。即使赤井秀一还用枪指着他。降谷零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姿态却异常从容,那双叫人瞧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看向工藤优作,微微歪着脑袋:
“说吧,花了这么大力气把我骗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工藤优作却罕见地笑了:“请你坐下来好好品尝一下我太太泡的红茶。”
身后工藤有希子探出头来,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活泼样子:“你想加柠檬还是牛奶呢?”
其实降谷零今天心情真的不太好。当然,就算是平时,任谁被骗了心情都不会太好。降谷零的人生中只有一个例外,能让他心甘情愿、乐呵呵地被骗。
于是,降谷零几乎是立刻就转过身去,戴着手套的手按上了门把手:“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行离开了。很抱歉突然打扰。”
虽然是在道歉,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歉意就是了。
正待按下门把手,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工藤优作的声音:“客人,请留步。我们想和您谈谈关于——”
降谷零听到了他今晚最不想听到的那个两个字,
“香槟。”
工藤优作如说到。
一瞬间,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降谷零闭了闭眼。再回过身来时,嘴角微微上翘,眉峰微微上挑。好像他真的对此很感兴趣似的。
赤井秀一也已经收起了枪。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朝着客厅走去。
降谷零承认,他今晚第一次被惊讶到了。不是因为工藤优作说出了“香槟”这两个字,而是——
客厅里现在聚集着好些人。除了正满脸严阵以待的柯南外,若狭留美,赤井务武,以及——变小后的赤井玛丽。
这三个人,降谷零此前只在情报中看过他们的照片与资料。
“那么,请坐吧。”
降谷零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他想离开。但他还是坐下了,保持着那副感兴趣又不在意的摸样。
*
一片漆黑的房间中,奥尔加从桌前坐起身。椅子在地毯上向后滑去,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只留下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在散发着幽幽的白光。
一小时前,降谷零身上的五个定位器分别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移动。
这没什么。
奥尔加知道,降谷零早就知道他身上装着的那些小玩意儿的存在了。这是他们的一种默契,一种扭曲的默契。就像奥尔加也从未在意被装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小玩意儿。
当降谷零必须要去做什么他不想让奥尔加知道的事情的时候,他会这么做——暂时拆下这些定位器。奥尔加也偶尔会这么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
奥尔加并没有开灯,她很适应黑暗的环境。就这么来到冰箱前,打开冰箱,被冰箱内的灯光刺得微微眯起眼睛。拿了一听冰镇过的可乐,又将冰箱门关上。
至此,恼人的光亮彻底消失。
“呲——”
她用左手单手打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
但是,奥尔加还在工藤宅对面安装了小型监视器。一开始其实是为了监视工藤新一的。谁让贝尔摩德对那个家伙这么在意呢?
但是,
奥尔加将易拉罐放在了一旁的吧台上。金属与大理石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降谷零已经在工藤宅待了整整一个小时了。
是的,他还留了一个定位器在身上没有拆掉。所以奥尔加才能想起来去查看工藤家外的监控。
零零你在工藤家做什么呢?
零零会和工藤家的那一堆人说起她吗?
为什么不把这个定位器也拆掉呢,零零。
对了,零零今天还去长野县了。
虽然在飞机落地后,所有的定位器就都停留在机场没有移动过了。三个小时后,它们又返回了东京。
零零去做什么了呢?
零零会和诸伏景光说起她吗?
真的是到了长野县的机场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五个定位器的吗,零零。
奥尔加又喝了一口可乐。冰凉的温度与二氧化碳气泡的刺激感让奥尔加的大脑冷静了下来。
“那么,先解决掉朗姆。”
又或许,并没有冷静下来。
在一片漆黑中,她将空了的易拉罐捏扁,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零零,爱也好,恨也好,我终究会成为你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笔。
就算有一天我死掉了,你也永远、永远,不可能摆脱我。
第120章
降谷零是在凌晨的时候回到家的。公寓里一片漆黑,奥尔加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就这么静静站在床边,看着她。绯红色的发丝铺散在枕头上,像是上好的绸缎。她喜欢将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把被子两侧拉到枕头上。这样便可以轻轻侧头靠在柔软的被子上。
降谷零就这么看着她,在一片黑暗中。看着她均匀起伏的呼吸。此刻的奥尔加没了白日里狡黠张扬的模样,显得异常乖巧。
香槟。
他又想起了这个词。
下午的时候,他见到了诸伏景光。
其实降谷零从未想到过,诸伏景光还活着。更没有想到过,奥尔加居然会救下诸伏景光。他知道奥尔加不喜欢诸伏景光。不,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更直接一些——
她讨厌诸伏景光。
但她还是救下了他。
降谷零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在床边蹲下。专注地看着奥尔加安静的睡颜。抬起手,轻轻拨开散落在她额前的几缕发丝。
对诸伏景光的处决命令,是香槟下的。
降谷零又想起了不久前在工藤宅发生的那场红茶会议。
他的指尖顿了顿。他将手收了回来,站起身来。就这么静静,垂眸,瞧着奥尔加。
“我推测,阿尔萨斯就是传说中的
香槟。”
那个时候,工藤优作是这样说的。
“不对。”
降谷零甚至都没有过多思考,反驳的话便已经脱口而出了。在意识到大家都在看他后,他不得不做出一副客观公正的模样,试图有理有据地分析,
“香槟至少在20年前就已经很活跃了。时间线对不上。我可以保证,奥、阿尔萨斯是正常生长的。”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柯南和赤井玛丽的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20年前,奥尔加甚至还不存在。降谷零是看着她从一个真正的小孩,一步步成长。所以,绝对不存在奥尔加吃了A药后变成伪小孩的香槟,又重新生长成如今模样的可能性。
“当然。”工藤优作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一定也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
降谷零可以看见,工藤优作的镜片反射出一道白光,让人难以看清其眼镜下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猜测,黑衣组织的代号,是可以继承的。”
他就如此,抛下了这颗重磅炸//弹。
降谷零其实并不想听。
代号可以继承。那又怎么样呢?奥尔加依旧是奥尔加,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他知道她犯下的每一桩罪状。即使现在犯罪者的代号从阿尔萨斯变成了香槟,那又怎么样呢?
降谷零又突然想到。其实奥尔加早就告诉过他的,在他们相遇之初她就说过,阿尔萨斯是她的名字。是名字,所以不是代号。
在除了降谷零之外所有人疑惑与思索的表情中,工藤优作悠悠说出了自己的推理依据。
“我最近在图书馆搜集并阅读了许多一百年前到五十年前的报纸,尤其是关于乌丸莲耶及其家族的相关报道。”
不知何时,柯南已经将好几张陈旧报纸的影印件铺平在了沙发中央的茶几上。于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报纸上的内容。
由于日期太过久远,所以报纸上的文字与照片都有些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很快辨认出一些关键内容。
“各位请看,”工藤优作上前一步,弯下腰,食指点在某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上,“这个人,是乌丸莲耶的管家。”
“总觉得有些眼熟。”此时已经撕去了易容的赤井秀一,盯着那张照片若有所思。在明显是乌丸莲耶的那个人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老式西服,阔面方脸的男人。
“长得很像伊吕波寿司店新来的店员,我记得是叫——”柯南回忆片刻后,接话道,“胁田兼则。”
工藤优作点了下头,又将指尖移动到周边模糊的文字报道的某一段,某一个单词,是片假名:“没错。记者在文章里提到,这位管家有一个有趣的‘绰号’——朗姆。身边亲近的人会这么称呼他。”
在柯南骤然露出的惊愕眼神中,工藤优作抬起头来,犀利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没错,胁田兼则只是假名。”
工藤有希子也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插话道:“外貌也是假的哦。虽然那位胁田兼则先生只是做了很简单的易容啦。”
“朗姆是个急性子,”工藤优作提示到:“TIMEISMONEY。”
这下,不只是柯南,除了降谷零外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幅惊讶的神色——伊吕波寿司店的那个胁田兼则,居然就是朗姆本人!“胁田兼则”这个名字,就是“TIMEISMONEY”的重新排列组合!
工藤优作自然注意到了降谷零心不在焉的模样。略微反光的镜片后,双眼中随即划过一道了然——
他们目前还不知道公安究竟已经掌握黑衣组织的情报到哪一步了。但至少现在,工藤优作可以判断,降谷零见过朗姆的真面目。
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的协助。他所掌握的证据和情报,早已让公安有底气能够独自对付组织。工藤优作一边观察着降谷零,若有所思,一边继续道:
“如今的朗姆在一百年前也是不存在的,至少在五十年前,他才渐渐出现在镜头前。”
说着,他将影印的报纸翻了个面,指向一张比之刚才要显得清楚了许多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的那人还很年轻,双眼完好,但依稀可以看出胁田兼则的影子。那个时候,他作为乌丸集团的代表,接受媒体的采访。一切都非常得体,似乎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企业家。
“报道中有提到,胁田兼则是乌丸莲耶最信任的管家的儿子。他们家族世代为乌丸家族服务。同时,‘他的伙伴们在称呼他时,会使用一个有趣的绰号——朗姆。’”
至此,可以得出,胁田兼则继承了父亲“朗姆”的代号。
那么,奥尔加如果就是“香槟”,这个代号是不是也是她从谁那里继承来的呢?
众人的目光随着工藤优作一起看向了降谷零。他正抱臂靠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副散漫的模样,仿佛根本不关心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
“安室先生?”
在柯南探究的目光下,降谷零只是缓缓地随意道:“我还没有接触到组织这么核心的机密。”
真的吗?
至少工藤优作是不信的。但他们目前需要降谷零的帮助。
所以工藤优作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个话题,又翻出了一张更新的影印报纸。
“这是二十年前的某份报纸。”
这次的报纸是纯英文的。当然,随着时间的接近,报纸的印刷也愈发清晰。即使照片依旧是黑白的。
工藤优作将食指点在某张照片上:
“这是乌丸莲耶的孙子。”
降谷零可以明显地听见客厅内抽气的声音。他也终于微微倾身向前,试图更仔细地去看那张报纸。显然,他对于这一部分的内容更感兴趣,并且毫不掩饰这种兴趣。
那张黑白照片中的男人还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完全是外国人的模样,五官立体,脸颊瘦削,意气风发。就一如上一张照片中的朗姆一样。只不过,比起朗姆,这人更多了些上位者的气势。
这个男人的脸,很眼熟。或者说,有一种既视感。
是的。这个男人长得和贝尔摩德很像。也就是说……他和奥尔加也很像。
照片是黑白的。降谷零扫了一眼旁边的文字,很快定位到了关键词——新闻内容用了整段的文字来夸赞他的英俊——照片中的男人有着即使在西方也算罕见的红色头发,以及……绿色的眼睛。
降谷零又靠回了沙发背上,依旧抱着手臂。他闭了闭眼。
“乌丸莲耶的孙子,乌丸集团曾经的、明面上的继承人。”工藤优作如此总结到。
“曾经?”赤井玛丽皱起了眉。
却是一旁一直一言未发的赤井务武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罕见的沉重:“实际上,在被迫‘消失’的这十几年里,我也做了一些调查。”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赤井务武身上。比起资料照片上的赤井务武,如今房间里的整个人男人沧桑了许多,眼神中更添了些疲惫,以及……
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赤井务武叹了一口气:“照片里的男人就是香槟没错。或者说,曾经是。我和他打过交道。”
他苦笑着指了指右边脸颊上那道明显的、狰狞的伤疤:“吃了不小的亏。你们也看见了。”
随即,赤井务武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上前半步,从柯南一早准备好放在一旁的一沓彩色照片中,抽出了两张,将它们依次放在了影印报纸上那张黑白照片的边上。
其中一张照片是彩色,照片上是一个少女。绯红色的头发,祖母绿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她穿着帝丹高中蓝色的校服,明明在微笑,但那双眼睛里却什么也没有,就连淡漠都没有。
另一张彩色照片上,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同样笑着。但那双眼睛中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淡漠的情绪。
这下,对比就非常直观了。三张照片放在一起,即使是对这三张脸并不熟悉的人,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真的很像诶!”工藤有希子感叹道,随即,又看向柯南,“怎么样?我就说阿尔萨斯是沙朗的侄女吧?妈妈的判断啊,是绝对不会错的!”
“是、是……”一旁的柯南变成了半月眼。即使在这种严肃的时刻,老妈还是这么活泼轻松呢。
赤井务武指了指贝尔摩德:“沙朗温亚德,又或者,克里斯温亚德。乌丸莲耶的孙女。也即是——贝尔摩德。”
随即,指向那张黑白照片:“克里斯托弗安布莱斯(ChristopherAmbrose),乌丸莲耶的孙子。曾经的——香槟。”
紧接着,赤井务武越过对奥尔加的介绍,话锋一转:“值得注意的是,克里斯托弗在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一点痕迹也查不到了。”
他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耸耸肩道:“就像过去十几年间的我一样。”
然后,换来
了赤井秀一意味不明的一瞥,以及赤井玛丽拍在他背上的响亮一巴掌。
“嘶——”
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假疼,总之赤井务武倒抽了一口凉气,揉着背部挨打的地方,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同时,他总结到:
“不能确定克里斯托弗是不是出了意外。毕竟按照年龄来看,他就算没吃那种药,也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如果吃了药的话——”
赤井务武的目光快速划过柯南:“现在我们知道,至少有两种基因,可以让人在A药下存活,并且激发出A药本该有的效果。”
他的目光落在赤井玛丽身上,竖起食指:“首先,是世良家的基因。”
在赤井玛丽似乎平静的眼神中,赤井务武有些无奈道:“或许是因为艾莲娜在研发阶段曾经将自己作为实验体。”
赤井玛丽的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但是,她放在腿上的十指却陡然收紧,将裤子抓得褶皱起来。她早就提醒过艾莲娜不要去哪个乌丸集团工作的!
“第二种基因,”赤井务武竖起第二根手指,“乌丸家的基因。”
毕竟研发A药的初衷就是乌丸莲耶为了能让自己长生不死。如果不是以药物对他起作用为最优先目标,那么这个研究从最开始就没有意义。
所以,拥有乌丸家基因的贝尔摩德在吃了A药后停止了衰老。同理可得——克里斯托弗也是如此。
那为什么克里斯托弗从十年前开始突然销声匿迹了呢?
有两种可能性。
工藤优作分析道:“他有可能和乌丸莲耶一样,转向幕后了。”
毕竟这样风险更小。
“还有一种可能性。”工藤优作看向降谷零,“他已经死了。”
降谷零仍旧是一副无不可的模样。似乎他们这一通推理并没有惊讶到他。
“无论如何,”工藤优作的眼镜反过一道白光,“克里斯托弗不再露面,但香槟却一直活跃。”
这几乎就是在明说,奥尔加继承了香槟的代号,她就是现任香槟。
当然,这一切必须建立在克里斯托弗已经死亡的前提之下。果然他还活着,以香槟的身份在幕后下达指令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嘛……
*
回忆结束。
降谷零眸中的神情变了又变。
最终,转化为无声的叹息。他轻轻替奥尔加掖好了被角,转身离去。
降谷零自然不会看到,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奥尔加睁开了双眼。
在一片黑暗中,那双祖母绿的眸子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墨色。
*
大约在早上七点的时候,降谷零难得还没有起床。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毛利兰。
当然啦,绝不可能是那位天真且不谙世事的女高中生终于发现自己手中工藤宅的钥匙被复刻了。
降谷零还是接起了电话,用属于安室透的那种温和语气。
毛利兰找降谷零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询问他今天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毛利小五郎和柯南一起去长野县。
“本来是我和园子一起陪爸爸还有柯南他们过去的。但是园子突然生病了,我要去照顾她,所以——”电话中,毛利兰的语气十分抱歉,不好意思地又立刻道,“如果安室先生你不方便的话也没有关系!”
但降谷零答应了。
或许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我没有问题。正好波洛这几天放假。”降谷零用属于安室透的那种温和语气说着,甚至还假装出了一些跃跃欲试,“跟在毛利先生身边,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
当然,降谷零没有料到的是,朗姆也一起跟了过去。
显然,朗姆也在毛利侦探事务所装了窃听器。所以当毛利小五郎提到邀请函上说要正好4个人一起去,既不能多也不能少的时候,朗姆端着寿司,就好像真的只是恰巧出现一样。
于是,毛利小五郎、柯南、降谷零、朗姆,四人一起坐上了开往长野县的新干线。
也好。降谷零想。至少在跟朗姆相处的时候,他十分轻松。
显然柯南也是这么想的。即使‘工藤新一还活着’这个消息已经暴露,他还是敢出现在朗姆面前,甚至敢用那种故作小孩的语气和神态,试图从朗姆那边套取信息。
可惜,比起柯南来说,朗姆还是太过老练了。即使面对小孩子外表的柯南,从始至终也是滴水不漏。
去长野县并不算近。一路上,似乎只有毛利小五郎没有察觉到说话间的处处机锋,真的在一心一意玩抽鬼牌的游戏。
“不错!这次又是我赢了!”毛利小五郎是真的很得意,语气高昂,“你们几个,怎么这么菜啊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毛利老师,有一双属于侦探的慧眼,能够轻易看透对方的内心呢。”降谷零整理着手中的牌,不走心地附和着。
实际上,朗姆似乎直到现在,都还觉得毛利小五郎不简单。没办法,信息差太大了,以致于降谷零和柯南现在看着朗姆,都觉得他蠢得有些可怜。
毛利小五郎并没有发现降谷零的不走心,只对一切夸赞照单全收。他得意地靠上椅背:“我就是特别擅长这个!总是能成功避开鬼牌,抽中其他安全的牌。”
“要是能直接看出哪张牌有问题就更好了。”降谷零笑道。
“不不不,”
却是朗姆突然出声道,
“我倒是希望能拥有像小五郎师父那样可以做排除法的眼力,这样一来不就能知道——”
他看向降谷零,像是意有所指,
“背叛自己的人是谁了吗?”
似乎是对于昨天凌晨自己发给他的关于工藤家的情报不满意。降谷零做出了这个判断。当然,这也从侧面证明,他给出的情报,应该跟贝尔摩德给朗姆的情报大差不差。
这种情况下,在朗姆看来,就像是波本和贝尔摩德沆瀣一气来骗他一样。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就连柯南都有些担忧地看了过来。降谷零却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无所谓的模样,像是完全没有听懂朗姆的阴阳怪气。
他向来如此。情绪稳定到即使是急性子的朗姆,都很难真正对他发火。
所以下一秒,朗姆话锋一转,自己终结了这紧张的氛围:“——比如说,是哪个无良批发商,把不新鲜的鱼高价卖给了我。”
“不愧是一位寿司师傅。”
降谷零的夸赞就好像是发自真心一样,看得坐在对面位置的柯南嘴角抽搐。
实际上,在经过昨晚的红茶会议后,虽然柯南知道了眼前这位“胁田兼则”就是朗姆,但朗姆在他心中的压迫感却反而没有这么高了。
乌丸家的世代家仆……
可想而知,如果降谷零把‘朗姆正在组织里搞小动作试图篡位’的情报说出来的话,朗姆在柯南心中
的形象还会一跌再跌。
当然,降谷零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情报。实际上,在昨晚的红茶会议中,降谷零根本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情报。这是柯南最不能理解的一点。
工藤优作白天的时候说,他有办法解决工藤新一身份暴露的事情,还跟柯南打哑谜,说他晚上看到那个人就知道了。
晚上的时候,柯南看见了降谷零。工藤优作应该是算准了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工藤宅。
但柯南还是不明白自家老爸为什么说降谷零能帮他们解决这一困境。明明降谷零全程都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除了最后的时候……
柯南甩甩脑袋,回过神来。
长野县,到了。
一行人先是打车,又是徒步。终于,在初冬的季节,爬上了某座雪山,来到了山顶的一座废弃教堂。
然后,教堂内又陆陆续续来了五个人。他们相互认识,似乎是高中时代的好友。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都以为是对方将自己叫到这里来的。
最诡异的是——毛利小五郎收到的邀请函,居然来自已逝之人!
当即,除了毛利小五郎之外的三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下一秒,随着明显的爆//炸声传来。停车场被炸塌了。其余五人开来的车子,现在估计已经随着碎石一起落入了悬崖。
毛利小五郎立刻给长野县的警察打了电话,请求救援。但是很不幸,爆//炸造成的雪崩堵住了上山的隧道,警察暂时来不了了。
孤立的雪山山庄,即使是发生连环杀人案,似乎也很正常了。
所以很快,就像是为了应验似的,有两个人以不同的方式接连被杀死。
当然,这个案子并不难破。只是在破案过程中,降谷零和柯南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确信——朗姆目前还不知道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柯南顺手拿出手机,上网一瞧。嚯!
他不由得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是发自内心的惊讶。
柯南又看向降谷零,却见他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倒是一旁的朗姆不请自来,凑过来看向柯南的手机屏幕。
柯南并没有遮挡。
现在在热搜第一位的,正是三个月前工藤新一在帝丹高中某次舞台剧露面的视频。似乎是帝丹高中官方的账号发布的,为了辟谣“工藤新一被邪恶组织追杀,隐姓埋名失踪了半年”的fakenews。
柯南还记得那次。为了打消小兰的怀疑,他不得不吃下临时解药变大。而灰原则扮成了t他样子,与他一起,让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同时出现在了小兰的面前。就是黑暗骑士那次。
等等?这么说——
柯南继续扒拉视频,在某一秒,暂停。
果然,镜头拍到了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同时现身的场面。
这下柯南是真惊了。先不论这视频究竟是哪儿来的……他猛地回头,看向朗姆。却见朗姆也是对着视频,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段视频在这个时间点被刻意放出来,显然就是为了让组织暂时不把柯南和工藤新一联系在一起。
实际上,这视频也确实很有效果——在朗姆假装看完热闹的时候,他看向柯南的眼神变了——虽然仍然带着探究与怀疑,但至少不像之前的程度那么深了。
或许,朗姆真的以为工藤新一在吃下A药后产生了和贝尔摩德类似的药效——停止衰老。
当然,这也是因为朗姆本来就不清楚雪莉研究的这一款A药的目标效果。朗姆的对A药的认知还停留在宫野夫妇版本的A药。
*
朗姆一心试探毛利小五郎、降谷零和柯南,所以自然不会知道,在他们上山前,就已经有人提前偷偷上了山,布置好了一切。
正是奥尔加和普拉米亚。
其实她们原本是打算用炸//弹把上下山的隧道炸塌的。但没想到,居然有人先她们一步行动了。
于是她们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你的计划太麻烦了,不如让我把整座教堂直接炸成废墟。”
普拉米亚敢这么说,就说明她确实能做到。
“不,没有那个必要。”
此时,在某个足够隐蔽的位置,奥尔加正拿着望远镜观察废弃教堂内的情况。
似乎在一番调查后,教堂内还活着的七个人一起聚集在了礼拜堂,围坐在一起,生了火。包括降谷零,也包括朗姆。
奥尔加伸出左手。普拉米亚将已经调试好的狙击//枪递给了她。
而后,普拉米亚看着架好狙击//枪,装填了子弹,正匍匐在地面上瞄准的奥尔加。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为了留下那个男人命?”所以才不让她把整个教堂炸成废墟,一劳永逸?
虽然是问句,但普拉米亚用的几乎就是肯定的语气。普拉米亚都想起来了,一开始她会被奥尔加捉住并威胁,就是因为她对上了四个多管闲事的警察,并且用手榴弹炸了其中一个。
现在仔细一想,被炸的那个金色头发的警察,不就是现在正在教堂里装傻的那一个吗?!
还说什么没有必要——明明就是私心!
当然啦,后来普拉米亚会乖乖听命于奥尔加,一方面是被威胁了,更重要的另一方面——只要有奥尔加以及她身后的那个组织的庇护,普拉米亚就不用担心被逮捕——她可以继续自己热爱的爆//炸事业。
奥尔加并没有理普拉米亚。瞄准之后,果断扣动扳机。
“咻——”
但随着子弹的破空声,以及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发子弹击中了朗姆身侧的椅子,在那已经渐渐腐朽的木头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洞孔。
众人的眼光即时警惕起来。再傻的人也会意识到不对劲。
“你这射击技术也不行啊。”普拉米亚举着望远镜,当然看见了奥尔加射偏的一击,“还是换我来,即使只有一只手能用,我都不会偏得这么离谱。”
“咻——”
在普拉米亚吐槽间,奥尔加已经射出了第二颗子弹。依旧没有打中。
“你是人体描边大师吧!?”普拉米亚大惊。
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整整四颗子弹,奥尔加只打中了朗姆的肩膀一次。不是什么关键部位。
如今,在一片混乱中,那个老家伙已经躲去了射击死角。
这下,普拉米亚似乎有点回过味来了。那个视觉死角,距离她视线安装炸//弹的位置非常接近!
难道从一开始,奥尔加就打算靠她的炸//弹炸死朗姆?
“要不要转移去备用射击地点?”普拉米亚试探性地问到。
她们提前准备了至少三个射击点位。虽然在现在这个点位瞄准不到朗姆了,但其他点位说不定可以。
却见奥尔加摇了摇头,拆出了狙击//枪内剩下的几颗子弹,随意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将空枪朝普拉米亚的方向递了过去。
这下,普拉米亚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奥尔加就是打算炸死朗姆。一开始那些描边般的狙击,其实都只是为了将朗姆逼到那个位置。
啧。所以说,她实际上并不是什么狙击废柴。相反,她应该非常擅长狙击,不然可做不到如此精准地把朗姆骗去她想要的位置的程度。
还真是全才到令人嫉妒啊。还有什么是她不擅长的吗?普拉米亚边这么想着,边用一只手灵活拆解了狙击//枪,将部件装回伪装成吉他盒的枪盒里。
而后,她看见奥尔加拿出了手机。
在漫天飞雪中,她也不嫌冷,咬住手套指尖,摘掉了一只手套,用指腹在屏幕上简单点了几下。
是快捷呼叫。
她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两秒后:“零零。”
普拉米亚饶有兴趣地透过望远镜,看着废弃教堂中的那个金发男人接起了电话,朝着教堂外走去。
果然,她是为了那个男人。不让她一开始就按下引爆器,就是为了等那个男人到安全的地方。
普拉米亚兴致昂扬地想到,如果她现在就按下引爆器,将那个金发的男人给一起炸死,会怎么样呢?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奥尔加会哭吗?会露出那种难过到不能自已的表情吗?
当然,普拉米亚也只敢想想而已。她亲眼见过奥尔加的手段,才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
而后,普拉米亚看见奥尔加抬起了右手。
在某个时刻,那只戴着黑色鹿皮手套的手,比了个手势。
一直蠢蠢欲动的普拉米亚,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堪称兴奋的表情来。
站在废弃教堂外的降谷零一直没有听到电话对面的声音,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下一秒,
“砰——!!!”
随着普拉米亚按下遥控器,身后有滚滚热浪袭来,伴随着冲天的火光与四散的砖石碎片。
降谷零下意识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挡住眼睛。瞬间爆发的滚烫气流将他的发丝向后吹起,粉蓝二色的火光中,周遭的积雪似乎都被瞬间消融。
这种类型的炸//弹,他见过的。
是了,松田提到过,那个炸//弹犯现在在奥尔加手里。
直到此刻,手机中才传来奥尔加的声音,将降谷零的思绪拉了回来。
降谷零刚刚经历过近距离爆//炸,此刻听力还有些模糊。奥尔加向来轻声细语。但他还是能很清楚地听见她的话。
又或者,只是熟悉到凭着音调就可以准确猜出她说的每一个单词。
“记住,电话是琴酒打的。”
她如此说到。
*
降谷零的身后是一片废墟。
雪停了,太阳已经渐渐出来了。爆//炸造成的火焰在积雪的环绕下渐渐偃旗息鼓。本也不是特别大当量的炸//弹。
周遭,融化的雪水流淌在布满沙尘的土地上,洁白的颜色被染得杂乱,却仍旧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不止是朗姆。其余人,包括毛利小五郎和柯南,俱都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起爆点应该最靠近朗姆那边,距离毛利小五郎和柯南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炸//药当量并不大。否则也不会轻易被积雪扑灭。
降谷零来到废墟旁,弯下腰,搬开一块几近腐朽的木梁。不算重。但那粗糙的木质磨得人手生疼,几乎瞬间便有脏污的木刺扎入皮肤。
降谷零将那木质横梁丢在一旁的空地上,瞬间又扬起大片灰尘。
他于是不得不暂时退开几步,捂住口鼻。
他不明白奥尔加这么做的目的。
她显然是在针对朗姆。但若真想杀朗姆,凭借奥尔加的射击技术,最开始的那一发子弹就能将朗姆了结。
是的,射击技术。
看着眼前灰尘弥漫的废墟。降谷零微微皱起眉,眸中似有复杂情绪闪过。瞬息之间,却又归于平静。
奥尔加的左手……
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好在,天气放晴后,降谷零并没有在山上等待太久,长野县的警察很快疏通了隧道,赶了过来。
即使朗姆此刻生死不明,但降谷零还是明智地与诸伏高明保持了距离。他们互相装作不认识对方,就好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
*
另一边,奥尔加与普拉米亚一起从后山的小道步行下山。
她们穿梭在积雪的密林间。山路很陡,也很滑。积雪在太阳照射下的反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奥尔加走得很慢。普拉米亚背着狙击//枪跟在一旁,倒是没有抱怨她的速度,反而还在对刚才那场爆//炸耿耿于怀:
“我制造的炸//弹,还是第一次没有带走目标人物性命。”
是的,从最开始,奥尔加就不是奔着真的将朗姆炸死去的。即使她故意将朗姆骗到了靠近起爆点的地方。她有自己的计划。
至于朗姆会不会被崩塌的建筑砸死?
奥尔加提前计算过那间废弃教堂的建筑结构。虽然只是大致的计算。但朗姆所在的那个位置,他不至于被砸死,最多断上几根骨头。
对于朗姆的生命,不用太过重视。
即使他真被炸死了。奥尔加想。也不过是多花一些时间,再重新修改一下计划罢了。
*
救援工作进行了一整个下午。
即使上山的隧道被清理干净了,但毕竟是没有经过太多基础建设的山路,像挖掘机这种东西,在这样的天气,一时半会而确实开不上来。
于是,大和敢助只好调动了更多的警力,并请求了当地消防人员的支援。乌泱泱一群人,硬生生靠着双手和铁锹榔头等基础工具,将被埋在废墟下的人尽数挖了出来。
好在被埋的人数本就不多,且爆//炸发生时还都聚集在了一处。而且——
大和敢助看向身后那个穿着深灰色羊毛大衣的年轻人。他有着一头金发,以及淡漠的灰蓝色眼睛,相貌英俊,身姿挺拔。
从始至终,他只是双手插兜站在人群后方,安静等待着。除了最开始精准地为他们指明了受害者被湮埋的地点外,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就是这么静静站着。站在逐渐消融的积雪之中,用那灰蓝色的眸子,事不关己地注视着一切。颇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隔离世外之感。
即使没有经过进一步调查,但结果已经很显然了——这里,发生了一场人为的、有预谋的爆//炸案。
而作为唯一毫发无损的那个人。大和敢助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降谷零,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探究。降谷零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为什么爆//炸发生的时候,偏偏就他不在教堂里?
世界上真有这么幸运的人?
大和敢助不信。
这个人甚至就连名字都没有如实告诉他们。
天色渐渐昏沉下来。警察一共从废墟中挖出了六个人,倒是与降谷零先前所说的一致。
其中,与大和敢助算是熟识的毛利小五郎、柯南两人俱都只是轻伤。刚被挖出来就已经能够活蹦乱跳了。
与他们同行的一个带着眼罩的中年男人,据毛利小五郎说是叫胁田兼则的寿司店厨师,他受得伤稍微严重一些。被挖出来的时候,左边的手臂以极其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着。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人的左肩上还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嵌入了砖石碎屑,正不断朝外渗着血。
所以,对于此人被从废墟中挖出来的时候居然还是清醒的这件事,就连大和敢助都不由得啧啧称奇。
随后,他就接收到了此人阴沉的眼神,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个眼神,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但是,却比他见过的最穷凶极恶的犯人还要阴狠。
大和敢助当即便是一哆嗦,打了个寒颤。这是人最自然的生理反应。当然,他将这归因于了自己不礼貌的眼神,以及山顶的冷空气。
毕竟任谁刚刚死里逃生,却被人用看稀奇动物的眼神打量,都是会不高兴的吧?
被一同挖出来的还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已经彻底没有脉搏,可以当场宣布死亡。另一个则是倒霉地被石块砸到了脑袋,昏了过去,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据毛利小五郎和柯南说,之前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就是当场去世的那两个人之一。
至于被他杀死的那两个倒霉蛋的尸体——
“只能明天再继续了。”
大和敢助抬头看了眼被夕阳分割成红与黑二色的天际,做出决定。
山上的条件很差,包括夜间照明。所以继续将救援人员留在这儿,连夜在废墟中寻找两具尸体,是很不明智的决定。
接二连三的救护车将幸存者一一拉走,当然也包括了轻伤的柯南和毛利小五郎。最后——
大和敢助看向降谷零。他已经转过身去,竟非常自然地打算跟随警车一起下山。
“等——”
大和敢助刚想上前去询问这个可疑人员,身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和敢助不解地转头看去:“高明?”
诸伏高明只是微不可查地对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
大和敢助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再次看向降谷零的方向,那人却已经一手插兜,非常自然地拉开了一辆警车的后座,主人般地坐了进去。
终究,大和敢助也没有上前去询问。他选择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好友。
*
朗姆的愤怒自不用多说。
实际上,下山后,他很快便借口家中有急事,脱离了警察的视线,直接转院去了长野县当地有乌丸集团注资的私立医院,住进了高级病房。
此时此刻,他靠坐在高级病房的床上,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与狰狞。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气急败坏。
降谷零则站在病床五步之外的位置。他的双手依旧放在口袋里,就像是在这间打足了暖气的高级病房中依旧觉得冷一样。
在他与朗姆之间的位置,站着
三个黑衣人。他们带着枪,处于警戒状态。倒也没有直接用枪指着他。这些都是朗姆的心腹手下。
降谷零并没有回应朗姆的怒吼。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眸,长长的睫羽便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上投下一道阴影,让人看不清其中的具体情绪。
从始至终,降谷零的表现都非常平静,平静到了淡漠的程度。
朗姆终于发泄完了脾气。地上已经躺满了被他砸坏的物件,高级病房原本洁白无瑕的墙皮也被磕破了好几处,泛着灰泥的颜色。
一地狼藉中,朗姆似乎恢复了些理智。
但他仍然是愤怒的。这一点可以从他高昂的声音听出来。
“是不是阿尔萨斯!?”他高声质问降谷零,完全看不出整条左臂都受了重伤的样子。
他挥舞着那条完好的右手,声音因激动而甚至带上了些颤抖。不用抬眼去看,降谷零都知道,此刻的的朗姆,还完好的那只右眼一定向外凸起着,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是不是那个**给你打了电话!?”
这可真是个不太妙的词。不知何时,降谷零终于抬起了双眼。
一瞬间,即使是朗姆都被那双灰蓝色眸子中闪过的东西吓了一跳。
等他再想去仔细分辨的时候,那双眼睛中只剩下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就这么静静注视着他,仿佛刚刚他只是对着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自己吓自己。
朗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抽了什么风。他怎么会害怕波本呢?他怎么能被波本吓到呢?
“是不是阿尔萨斯,”朗姆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却带着些自以为温和的循循善诱,“是不是她想要杀我,波本?”
却见降谷零突然翘起了嘴角,一个不大的弧度。
在朗姆的凝视下,降谷零终于将右手从大衣的口袋中拿了出来。掌中还握着一只手机。
“实际上,”
朗姆听见波本用那种不紧不慢的声音道,
“给我打电话的人——是琴酒。”
一瞬间,朗姆的眼神变得阴狠下来。
一旁立刻有黑衣人夺过了降谷零的手机,而后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了朗姆。
降谷零说是琴酒给他打了电话,朗姆自然是不信的。琴酒与波本的不和,他一直看在眼里。
但是,朗姆是个多疑的人。降谷零的话,无论如何还是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让他的潜意识中存在了另一种可能性的。
降谷零似乎早就解锁了手机屏幕。因此朗姆很顺畅地打开了通话记录的页面,然后——
他愤怒地将那只可怜的手机砸了出去。砸在了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了一个突兀的灰色小坑。然后,掉落在瓷砖地面上。瞬间,裂纹如蛛网般爬上手机屏幕。
一片死寂之后,降谷零弯腰捡起手机。轻掸去了手机表面的浮灰,又将它重新装回口袋。
朗姆愤怒的原因降谷零很清楚。
在下山的时候他就已经查看过通话记录了——爆//炸发生前的那通电话,确实来自琴酒。
当时的降谷零,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笑了一下。这很有趣。她是怎么做到的?
*
几乎是降谷零的手机被朗姆发泄般地摔得四分五裂的同一时间,奥尔加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
“基尔。”
基尔显然是在刻意压低嗓音,听上去非常谨慎,所说的内容也非常短促:
“琴酒刚刚在处决叛徒。按照你的要求,我用琴酒的手机进行了呼叫转移。痕迹已经清理干净了,没有被发现。”
“干得不错。”
彼时的奥尔加,正在长野县某家高级酒店高层的套房之中。
她刚刚洗了个热水澡,穿着白色的浴袍,露出的皮肤被热气熏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她站在落地窗前,远处雪山壮丽的景象,以及长野县的初冬风光,全都一览无余。
她的右手中端着一听可乐,冰镇过的,易拉罐外还有着滴滴因为温度差而凝结出的水珠。
短暂的安静后,基尔还是忍不住问到: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奥尔加笑了:
“是正义的事情哦。”
她扬起下巴,喝了一口可乐。基尔能感受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甚至称得上轻快:
“琴酒和朗姆,无论哪一个死掉,你们都会很开心吧?”
并不会开心。电话已经被奥尔加挂断了。基尔听着耳边传来的盲音,在心中暗自嘀咕到,对我们来说,抓活的才更有意义。
*
降谷零自然很快就被朗姆赶出了病房。
多亏了朗姆当时变幻莫测的神情,降谷零隐隐猜到了奥尔加的打算。
他将双手插回大衣口袋中,独自走在医院寂静的长廊。啪——啪——啪——皮鞋跟部踏在医院的瓷砖地面上,在封闭而又空旷的长廊中,发出一声声令人心焦的声音。
与此同时,高级病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朗姆坐在病床上,低着头,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是那位先生发现了吗?
那位先生发现他有二心的事情了吗?
所以才派琴酒来杀他……
仔细想想,用炸//弹。比起阿尔萨斯那个小鬼,确实更符合琴酒的风格。
琴酒是站队那位先生的,毫无疑问。他绝对忠诚于那位先生。
而波本。
那位先生器重波本,叮嘱琴酒留他一命也很正常。
终于,在这个初冬的夜晚,在长野县的某个高级病房中,多疑的朗姆在自己的疑神疑鬼之中,逻辑自洽了。
他突然死死攥住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子,目眦欲裂。
琴、酒。
弱者挥刀向更弱者。而朗姆,对乌丸莲耶这个存在,始终是心存畏惧的。即使他已经产生了要夺权的大逆不道的想法。
*
在第二日上午回东京的新干线上。来时的四个人,现在只剩下三个了。
“真是的!”
毛利小五郎的一只手臂缝了七针,此刻只能用另一只手臂叉着腰,丝毫不顾及是在公共场合,高声抱怨道,
“胁田兼则那家伙,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昨天晚上就连夜赶回东京了!”
对此,降谷零只是笑笑。而坐在毛利小五郎旁边,脑袋上缠了圈绷带的柯南,则是根本没兴致搭理他。
他们都知道,胁田兼则就是朗姆。除了毛利小五郎。
出了这种事情,朗姆自然不会再跟他们一起行动,乘这种并不舒适的新干线二等座回东京。
只不过——
柯南看向降谷零,却见他似乎也正在出神。
这次的爆//炸案……
柯南一手扶着下巴,微微垂下头来,若有所思。
会是那个人吗?
而正在出神的降谷零,此时却是又一次回忆起了那天红茶会议的内容。
在对香槟的身份进行了一通降谷零并不感兴趣的分析之后,那几人终于想起了朗姆。
在会议的最后,他们一起,制定了抓捕朗姆的日期和计划。此前一直表现得兴趣
缺缺的降谷零也参与其中。
他承认,工藤优作的计划非常好。只不过,
如果无法活捉朗姆,再好的计划都会失去意义。
如果朗姆死了……
降谷零侧头看向窗外,看着城市的景观随着新干线的疾驰不断飞速倒退。在清晨略有些刺眼的阳光下,他看见明净的玻璃上倒映出了自己模糊的影子,看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那么冷漠,那么冷静。
就像是局外的旁观者。
但无论如何,
朗姆不能死。
对公安来说,逮捕活着的朗姆的才更有意义。朗姆的尸体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