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的药呢?”安室透没在奥尔加身上找到医生开给她的止痛药。
“……在房间里。”奥尔加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安室透了然,站起身朝二楼去了。即使奥尔加这样了,周围的一圈组织底层成员也还是不敢上前去查看她的状况,更不用说喂她吃药了。
就着安室透的手心吞下两片止痛药后,又过了一会儿,奥尔加才稍觉好一点。期间,安室透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察觉到奥尔加的体温终于回升一些了,安室透才轻轻叹气道:“把自己气成这样,何必呢。”
一提到这个奥尔加又要生气,她挣扎着就想要站起来再找点什么出出气。可安室透这次没有顺着奥尔加的意,把她牢牢地箍在了怀里,让她无法挣脱。
“深呼吸,奥利亚,冷静。”安室透继续帮奥尔加顺气。至于奥尔加发火的原因,他或多或少也听说了一些。
伊森亨特,原名伊森本堂,是17年前潜入组织的CIA卧底。水无怜奈发现了伊森本堂的疑点后将其带到废弃工厂审问,却反而被伊森本堂控制。在被注射了吐真剂的情况下,水无怜奈仍然意志坚定地没有透露任何情报,反而咬断伊森本堂的手腕后,夺下手木仓将其鲨死。
这是组织通过水无怜奈的说辞和琴酒等人的调查得到的“真相”。无论是组织找到的伊森本堂审问水无怜奈却没有录到水无怜奈声音的MD,还是水无怜奈体内残留的吐真剂,都在不断地证实这个“真相”。
于是,“大难不死”的水无怜奈得到了boss的赏识,加入琴酒的行动小组,甚至获得了“基尔”的正式代号!
可是奥尔加明明已经多次向朗姆,甚至boss报告,指出水无怜奈有问题!
不相信她的判断的话,又干嘛让她一次次调查?很好玩吗?!
再说,水无怜奈明明看上去这么异常,居然还借此获得了组织的信任???
不止水无怜奈,在她坠海失踪后的这大半年里,诸伏景光和诸星大分别获得了苏格兰威士忌和莱伊的正式代号。
好嘛,这是完全没将她的判断放在心上啊!
“他们简直是脑子坏掉了!”奥尔加咬牙切齿,“这破组织迟早要——”
安室透捂住了奥尔加的嘴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这里可不止有他们两个人在。
奥尔加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狠狠瞪了一眼在这件事上完全无辜的安室透,然后才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偃旗息鼓了。
安室透一边顺着奥尔加的发丝,一边眸色复杂地想着什么东西。突然——
“嘶——”自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奥利亚!”
安室透听见耳边传来奥尔加闷闷的声音,带着些愉悦:“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在安室透看不
见的角度,奥尔加翘起了唇角。她的口腔中还带着血腥味,与之相对的是安室透脖颈处还在流血的一道伤口,伤口边沿是深深的牙印。
安室透想起身查看一下伤口的情况,这次却换成奥尔加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了。无法,安室透只得抱着奥尔加一起到了镜子前。
然而,他只能透过镜子看见一个绯红的后脑勺,伤口被奥尔加完全遮住了。
“奥利——”
安室透浑身一颤,酥酥麻麻的感觉自伤口处不断朝外蔓延。他感到有什么温热濡湿的东西划过伤口,激起皮肤上的一阵战栗。
“奥尔加……你在,干什么……”
他完全愣住了,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也是一幅傻傻的模样。
*
奥尔加的舌尖轻轻舔舐过安室透脖颈处的伤口,血腥味很快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她依旧挂在安室透的身上,只是稍稍后仰一些,用使得上力气的右手掐住他的下巴,对上他还有点呆滞的眸子。
“我讨厌你,波本。”
她满意地看到安室透骤变的神色,继续用那种轻柔缱绻却恶毒的语调道:
“总有一天,我会鲨掉你,鲨掉贝尔摩德,鲨掉朗姆,鲨掉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奥尔加笑着,单看外表完全看不出她在说如此恐怖的话。
“我要把你们统统鲨掉。”
她松手,从安室透身上跳了下来。他的下巴上有两道被掐出的红痕,衬衫领子歪歪斜斜得有些皱,脖颈上是还在流血的伤口。
奥尔加甜蜜道:“我这么讨厌你,所以,你也要很讨厌很讨厌我,波本。”
说罢,她冷脸转身离开,顺便摔上了房门,只将安室透一人留在屋内。
嘛,波本现在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是不要让别人看到了吧。
*
奥尔加带着有监护人授权签字独自旅行的知情同意书自己回阿美莉卡去了。当然,字是她自己签的,模仿个签名对她来说不过是随手为之罢了。
安室透不知道奥尔加为什么又生气了。等他处理好脖颈上的伤口时,奥尔加都已经登机了,他还是通过贝尔摩德的电话才知道这件事的。
“总之,如果你不想继续担任阿尔萨斯的监护人的话也完全没有问题,组织可以给她重新安排其他监护人。以你的能力,继续留在阿美莉卡带孩子确实太屈才了。”
贝尔摩德这么说着,听上去似乎很体贴,只是安室透怎么听怎么觉得她有一股“你要是敢撂挑子不干就等着吧”的气势。
不过安室透本身也没打算撂挑子不干就是了。
“我会照顾好阿尔萨斯的,安心吧。”
电话那头,贝尔摩德轻哼了一声。
“那就先这样吧,我——”
“等等。”贝尔摩德打断了安室透的话,“内部消息,boss给你安排了其他任务,马上会有人通知你的,所以你暂时先不要回阿美莉卡。”
“?”
这是安室透没有料到的。作为组织中唯一能“管住”奥尔加的人,boss恨不能让他二十四小时贴身看着奥尔加。可若是他留在日本执行任务的话……
听贝尔摩德的语气,这应该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任务。而除了奥尔加坠海失踪的那段时间外,自从他担任奥尔加的监护人之后,他从未离开她身边超过三天以上。
贝尔摩德听起来也不大满意boss的这个安排,她有些头大地“啧”了一声,才继续跟安室透说她所了解到的一些任务内容。
总而言之,他将要和莱伊、苏格兰一起去执行某项秘密任务。
这下,安室透也头大起来了。和诸伏景光一起他自然没意见,但是诸星大嘛……啧,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组织里众所周知的一个事实——波本和莱伊无法相处好。
安室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阿尔萨斯怎么办?”奥尔加的事情可比莱伊重要多了。
贝尔摩德沉默了几秒钟:“我这边会找人先看着她的,你争取早点完成任务。”
安室透:“……”
他承认奥尔加是比普通孩子难带了一点,但是也不用这幅面对小怪兽的态度吧?
今天的波本依旧无法理解,组织里的其他人为什么会害怕奥尔加呢?今天组织的其他成员也依旧无法理解,波本为什么能跟阿尔萨斯相处好呢?
*
安室透这一去执行任务就是半年多的时间,到后来奥尔加都怀疑组织是不是打算在什么没有信号且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搞什么秘密研究了。
不过信号显然还是有的。这半年里,安室透简直就是欧巴桑附体,每天都有准时给奥尔加打电话询问她的学业和生活状况查岗,到后来奥尔加都懒得接电话了。
但是不接不行,不接的话,安室透大概会脑补什么她被绑架的剧情,然后一路把电话打到贝尔摩德那里。
对此,奥尔加有以下六点想说:
……
奥尔加说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感受,烦是肯定烦的,但是生气却倒也没有生气。
哦,对了,作业和论文都还是安室透在写。虽然他远在日本执行任务,但奥尔加还是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作业都丢给了他。
反正波本比较擅长写作业,物尽其用嘛。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奥尔加倒是也不作妖了,至少没作什么能被boss发现的妖。
她老老实实地上学,放学后就打打游戏,不定时按照学校教授的建议去参加几个比赛什么的,短短半年时间,倒是在声乐界获得了不少成果和知名度。偶尔,她也会去剧院里参加一些歌剧或者音乐剧表演赚赚零花钱。
就是没有波本在的日子,确实有些无聊了。
*
这天,奥尔加在意大利参加完某项声乐比赛并捧回冠军奖杯后,在机场看见布满航班信息的显示屏,突然决定先不回阿美莉卡了。
正巧几个小时后有一趟直飞日本的航班,奥尔加现场买了票。
十几个小时后,奥尔加落地日本。
她没有带行李,奖杯也直接寄回阿美莉卡了。好在,阿美莉卡的手机卡在日本有信号,不至于让她落地后就直接抓瞎。
说起来,这还是奥尔加第一次一个人来日本。
刚出关,手机铃声就响了。奥尔加接起电话,对面传来贝尔摩德语速略显急促的声音。她大概是有些生气。
“你一个人来日本了?”
“嗯哼。”
贝尔摩德总能通过手机定位及时掌握奥尔加的行踪,奥尔加也早就习以为常了。要是她真的闹失踪,那组织估计就会觉得她有二心打算离组织出走了。
第52章
等到奥尔加真想短暂失踪一下的时候,她也有自己的办法。
面对贝尔摩德的质问,奥尔加难得没有觉得不耐烦或生气。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坐上车后,服务态度异常好的司机大叔问奥尔加:“您好。请问您要去哪里?”
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奥尔加的回答,司机大叔倒也没不耐烦。大概是以为她听不懂日语,于是又用磕磕绊绊且口音极重的英语问了一遍:“Whereareyougoing”
奥尔加还在思考着东京都有哪些酒店,电话对面的贝尔摩德大约是听见了这头的动静,提高音量道:“PalaceHotelTokyo!现在、立刻,到我这里来!”
奥尔加不由得将手机拿远离了耳朵些:“拜托,声音轻一点。我的听力没有问题。”
说着,她对
司机大叔重复了一遍地址。由于说的是英文,也不知道司机大叔到底听懂没,反正奥尔加老神在在地坐在车子后排,一遍看着窗外快速划过的街景,一遍心不在焉地听贝尔摩德继续在电话里叨叨。
为什么不直接挂掉电话呢?
或许是因为寂寞吧。奥尔加很不情愿地承认,这大半年来波本一直待在日本,贝尔摩德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日本,她确实觉得无聊了。
“我声音大?”贝尔摩德都快气笑了,“阿尔萨斯,你擅自跑到日本来,先不说那位先生了,朗姆他——”
“我又不是叛逃了,到日本来溜达一圈又怎么样。只不过是没有报备而已。”虽然是无聊了点,但奥尔加确实也没有上赶着挨骂的爱好。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阵,贝尔摩德突然问奥尔加:“你是来找波本的?”
奥尔加:“哈?”
不论奥尔加的回答是怎么样的,听上去贝尔摩德已经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了。她叹了口气,声调又变回了惯常的那种慵懒随意:
“我不管你又打算做什么,但是,这两天组织里有大动作,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跑。”
奥尔加一愣:“什么大动作?”她怎么没听说?
贝尔摩德:“你安分两天我就告诉你。”
奥尔加:“……”
就连奥尔加本人也不得不承认,贝尔摩德总能精准地拿捏到她的痛点。
*
奥尔加到了酒店后,贝尔摩德已经帮她开好了房间——就住在贝尔摩德隔壁。
这两套套房之间的墙壁上甚至还有道门!虽然这门一般情况下不会打开,但奥尔加还是觉得有点膈应。
“我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里?”奥尔加皱着鼻子。
彼时,她正在贝尔摩德套房的客厅里,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整个东京的夜景。
贝尔摩德很直接:“为了监视你。”
“嘁。”夜景多看一会儿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奥尔加鼓着腮帮子坐到吧台前,伸手就要去够吧台上的红酒。
那瓶阿尔萨斯葡萄酒却被贝尔摩德伸手捞走了:“未满21岁禁止饮酒。”
“那你只裹着浴巾在未成年人面前晃悠还有碍瞻观呢!”奥尔加不乐意了。
“哦~”贝尔摩德双腿交叠坐在奥尔加旁边的椅子上,优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看来果然只有波本说了你才会听话呢。”
奥尔加:“……”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奥尔加和贝尔摩德相看两相厌且毫无共同语言。
奥尔加站了起来,椅子在厚重的地毯上摩擦发不出一丝声音。
“既然已经在你这里打卡完毕证明我还活着了,那我就先走了。”奥尔加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嗯哼。”贝尔摩德依旧摇晃着她的红酒杯,眸中映照着落地窗外明明灭灭的夜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贝尔摩德并没有回头,只用那种让人讨厌的语气道:“明天波本会经过新桥站哦。”
奥尔加深吸一口气:“都说了我、不、是、来、找、波、本、的!”
贝尔摩德:“哦~”
奥尔加:“……”
奥尔加重重摔上了门。
直到奥尔加离开后,贝尔摩德面上玩味的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厉。
她静静点了一根烟,却没有抽,只是任由香烟变得越来越短,让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逸散开来。
良久,她将几乎燃尽的香烟摁灭在了手边的烟灰缸里。
贝尔摩德自然是不希望奥尔加去找波本的,她巴不得奥尔加离波本越远越好——那个太过狡诈危险的家伙城府颇深,贝尔摩德可不认为凭奥尔加的小脑瓜能玩得过他。
虽然在奥尔加坠海失踪后波本的悲伤如有实质、绝非作假,但贝尔摩德就是觉得他很危险,尤其是对奥尔加来说。
不过嘛……贝尔摩德站起身来,任由浴巾脱落在地上。她走向浴室,跨进已经放满了水的浴缸。
不过嘛,与其让奥尔加漫无目的地在东京闲逛,然后搞出什么事情来,还不如让她去找波本,至少波本还能看着她一点。
毕竟,朗姆现在可是正在东京呢。
*
奥尔加不认为自己是特地来日本找波本的,她也也不需要贝尔摩德告诉她波本在哪儿,毕竟——
就像贝尔摩德总能定位到奥尔加一样,奥尔加也总能掌握安室透的位置。
只不过,贝尔摩德能定位成功是因为奥尔加的默认,而奥尔加能定位……安室透本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看着手机屏幕上代表目标定位的小圆点离自己越来越近,易容后的奥尔加又朝车站的立柱后躲了躲。
她绝对不是特地来找安室透的,绝对不是!完全是因为贝尔摩德那个家伙一直在叨叨,所以她才勉强顺着她的意来看一眼。毕竟她这么讨厌波本。
波本出现了,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奥尔加差点儿气厥过去——boss在想什么?他的脑子终于也和朗姆一样坏掉了吗?!
奥尔加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一秒后,她果断压低帽檐,躲到了更隐蔽的位置。
奥尔加此前从不知道,这个秘密且重要到需要安室透忙碌将近大半年的任务,是由“波本+莱伊+苏格兰威士忌”的组合来执行的。
这是什么组合?
这是组织要完啊!
奥尔加想了很久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boss会排列组合出这么一支全是卧底的小分队。
没错,全是卧底。虽然boss和朗姆都否决了奥尔加的判断,但奥尔加还是坚持认为,包括基尔在内的这四个人,统统都是卧底。只不过她在报告的时候从没有提及过波本就是了。
又缓了一会儿,奥尔加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不知道这次任务的细节了——
Boss还算了解奥尔加的性格,所以自然不会直接告诉她“现在我要重用被你认为是卧底的人了哦,毕竟我一点都不相信你的判断呢”。可以预见的是,奥尔加知道之后一定会大发一通脾气。
现在嘛……
奥尔加靠在立柱上深呼吸,用有些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药瓶,倒出两粒药吞下去。
“愤怒”这种情绪,对她来说是没有滞后性的。
*
这个时间段,车站内没有什么人。
等到奥尔加终于稍微平心静气一点后,她悄悄探头看出去。
波本不知道去哪儿了;莱伊正在大声呵斥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此的小男——小女孩;苏格兰则沉默地背着吉他包站在一旁。
离得太远了,再加上几人说的都是日语,于是奥尔加只勉强听见那应该和她差不多年纪的黑发小姑娘哭着喊了声“秀哥”,应该是这个发音。然后,莱伊转身离开了。
“秀哥”?
是莱伊的本名吗?
奥尔加的日语着实不太好,现下便只能将这个疑惑暂且按在心底。
莱伊凶巴巴地离开后,那黑发的小姑娘还在哭个不停。她的哭声倒是不大,就是听上去委屈极了。
而后,奥尔加看见苏格兰从吉他包里掏出一把贝斯,开始教那小姑娘弹奏。
虽然只是简单的音阶,但那小姑娘很快便破涕为笑了。
啧,这不是挺会哄小孩子的吗。奥尔加冷眼看着,在苏格兰的视线投过来的那一刹又赶紧躲好。
“大哥哥,那边有什么吗?”黑发的小姑娘这么问到。
诸伏景光收回目光,松开蹙起的眉头,面上的表情依旧温和:“没什么,大概是我看错了。”
*
又过了一会儿,波本和莱伊先后回来了。
奥尔加看见莱伊将一张车票塞给那黑发的小姑娘,然后又弯着腰用那种不和善的语气对她说了些什么。
再然后,三个大人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黑发的小姑娘愣愣地杵在原地。
奥尔加觉得那黑发小姑娘年龄应该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只不过身高嘛……奥尔加,现年13岁,身高5.5英尺。那黑发小姑娘看上去和奥尔加差不多大,却比她矮上小半个头,大约5.2英尺的样子。
奥尔加没有跟上波本他们,而是等到他们走远后,来到了那黑发小姑娘的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奥尔加尽量摆正自己的日语口音。
旁边突然有
人出声,黑发的小姑娘也是吓了一跳。然后,她眼神戒备地和奥尔加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你是谁?”
突然出现还自来熟地搭话,看上去就很可疑。
“我叫歌奈利亚。”奥尔加面带笑意朝黑发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刚刚离开的那个——”
第53章
考虑到自己易容后的发色,奥尔加道:“那个金发的男人,是我的……哥哥。”
黑发小姑娘看上去还是有点犹豫,但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警惕了。
奥尔加再接再厉,面上全然是一幅落寞的表情:“实际上,我的哥哥已经离开家很久了,我今天也是在车站偶然遇到他的,一路偷偷跟着他到了这里。”
奥尔加的话语似乎戳中了那黑发小姑娘的内心。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试图安慰低垂着脑袋的奥尔加。
“你、你别哭呀。我、我也是突然遇到了哥哥,还被他莫名其妙骂了一顿。”
奥尔加抬眼,眸中依稀有水汽:“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就是你的哥哥?”
黑发小姑娘点了点头。
奥尔加又问:“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在黑发小姑娘的眼中,身旁柔弱无助的漂亮金发女孩子一幅怯懦的样子,像是生怕惹得她不高兴了,就连问话时候的语气都脆生生的。
她见不得人这样,尤其是一个和她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女生这种泫然若泣的样子。虽然她确实比她高了那么点。
于是这次,黑发小姑娘没有任何犹豫道:“我叫世良真纯。”
“哦~”奥尔加微不可察地翘起嘴角,“可是我哥哥说,你哥哥不姓‘世良’诶。”
不得不说,奥尔加这幅样子十分具有欺骗性。在能显著降低别人的警惕性的同时,还能激起一些保护欲。即使在面对比她矮上一截的小朋友时,她依旧演得毫无心理负担。
“其实是因为我跟了妈妈的姓,而没有跟爸爸姓‘赤井’啦。”
世良真纯在奥尔加面前倒是不哭了。她像个假小子一样双手枕在脑后,看着自家哥哥离开的方向,故作洒脱道:
“说起来,我们家三兄妹的姓氏都不一样呢!”
“诶~听起来好酷。不像我们家,姓氏都是一样的呢。”
“那是因为我们家的情况有点特殊啦。唉,具体的也不好跟你多说。反正你只要知道,既然你哥哥跟秀哥是同事,那么他们就一定是在做什么很伟大的事情,所以你也不要太难过啦,要为你的哥哥感到骄傲啊!就像我一样!”
说着,世良真纯拍了拍胸脯,傻里傻气地朝奥尔加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
“噗——”奥尔加终于“破涕为笑”。
骗小孩还真是没有难度。
*
世良真纯提出要和奥尔加一起结伴乘车回家,奥尔加答应了。一路上,奥尔加又从这傻孩子嘴里套出了不少情报。
看得出来,世良真纯已经比一般的小孩警惕性高上许多了。可惜,她遇到的是奥尔加。
情报到手了,奥尔加就开始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于是便用糊弄学大法糊弄了世良真纯一路,直到世良真纯高高兴兴地和她挥手道别下了车,才搓了搓已经笑得有些僵硬的脸。
奥尔加自然不需要坐电车去什么地方,所以她在下一站便下车了。一个电话后,自然有组织成员开着车来车站门口接她。
坐在车子后排,奥尔加一手支着脑袋看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一边想着有关诸星大,即,名字中疑似带个“秀”字的“赤井某某”的事情。
一个卧底。
要不要干掉他呢?
啧,关键是boss会不会信她。
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带支录音笔了。
*
“你听说过什么叫赤井——”
话还没说完,奥尔加就看见贝尔摩德的脸色变了。于是,她知道,她问对人了。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贝尔摩德的眉心稍稍蹙起,指尖有些烦躁地揉搓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看起来,“赤井”二字对她就像是什么禁忌一样。
奥尔加瞥她一眼,又随意地收回眼神:“只是觉得‘赤井’这个姓氏听起来很熟悉,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奥尔加刚说完,便听见贝尔摩德轻嗤一声。她不由得转头看向贝尔摩德,却见她的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意味。
“十三年前的事情了,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十三年前?
那会儿奥尔加才刚出生。不过……
说起十三年前,组织里核心成员都会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朗姆?”
她看着贝尔摩德的表情,然后知道自己猜对了。
稍楞了一下后,奥尔加有了一个更疯狂的猜测:“就是那个‘赤井’戳瞎了朗姆的眼睛?”
贝尔摩德没说话,只挑了下眉。奥尔加知道,她这是默认了的意思。
奥尔加愣愣地,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这个消息有些太过爆//炸了,就算她讨厌极了朗姆,但是……那可是朗姆啊!
好半晌,奥尔加问出一个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傻的问题:“那‘赤井’现在——?”
刚问出来奥尔加就后悔了。得罪了朗姆的人还能有什么下场?就算当时占了上峰戳瞎了朗姆一只眼睛,但事后一定会被组织全球追鲨的。
十三年过去了,那个“赤井”怕不是坟头草都已经老高了。
谁料,贝尔摩德却道:“赤井务武失踪了,组织也在找他。”
她的语气听上去不怎么好,但显然不可能是在为朗姆打抱不平。
奥尔加不由得挑眉:“你和赤井务武有私仇?”
能让贝尔摩德用这种这么明显的厌恶语气提起的,还真没有几个人。她记得上一个是……宫野艾莲娜。
所以——奥尔加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赤井务武和宫野家,或许有更深的联系。
贝尔摩德只是哼了一声。她将手中那只已经被揉搓得歪歪曲曲的香烟丢进垃圾桶,然后站起身来朝浴室走去。
“没事干就回你自己房间去,这几天安分些。还有,不要在朗姆面前提起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指的自然是赤井务武。
“知——道——了。”
奥尔加伸了个懒腰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朝外看去,东京的夜色被笼罩在了朦胧的雨幕中,辉煌的灯火被晕开来,形成一个个光圈。
下雨了呢。
*
第二天一大早,当奥尔加还处于睡眠之中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将她惊醒。
奥尔加皱着眉头拿起手机,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波本。
迟缓的大脑空白了两秒,然后奥尔加回过神来——又到了安室透每一日度的查岗时间。
彼时是东京时间上午九点,也纽约时间下午七点。奥尔加虽然一肚子起床气,但完全无法撒在安室透头上——她没有告诉安室透她来日本了,那么他在纽约的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她是很合理的。
奥尔加将手臂搭在额上,又任由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儿后才接通电话。
“晚上好啊。”
此时奥尔加的声音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刚睡醒的那种略带沙哑,而是夜晚更有活力的样子。当然,她的面上依旧是一幅朦胧睡意,就连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
奥尔加并不打算让安室透知道她现在在日本。
安室透无非是问一些关于学业、生活之类的事情,奥尔加俱都例行回答。
奥尔加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奇怪,明明她都已经声明过无数次她讨厌他了,但安室透对她的态度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当然,她自己也是……明明这么讨厌的话,冷处理就好了,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么多话呢?
但奥
尔加还是说了。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学校那边一切正常,你写的论文教授们都很喜欢。……。对了,之前在米兰的那个比赛,老规矩,一等奖。”
安室透照例表扬了奥尔加,然后试图劝学,规劝她自己写作业。
“自己写是不可能自己写的,”奥尔加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脸,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我是文盲。”
安室透:“……”
电话那头,安室透明显地沉默了一下。奥尔加思维发散地开始猜测他一会儿又要用什么样的心灵鸡汤鼓励她。
同时,一安静下来,奥尔加就能听见安室透那边略有些嘈杂的声音了,像是在很热络地聊天,除了他以外至少还有三个人。
“你在哪里?”
奥尔加终于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安室透罕见地顿了一下才答道:“我在执行任务。”
“哦——是嘛。”奥尔加的表情冷了下来。
骗人。那边根本不是莱伊和苏格兰的声音。
这回,倒是少有地由安室透先提出了结束通话:“那么,好好学习、好好吃饭、要乖一点。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好啊。”奥尔加阴沉着脸,用与表情完全不符的轻松语气道,“拜拜。”
电话挂断了,奥尔加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虽然今天是阴天,很适合睡觉,但她就是无法继续睡着了。
又静静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奥尔加打开手机定位。代表安室透位置的小圆点,在涩谷。
*
奥尔加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也坏掉了——不然她为什么会做出大清早顶着寒风跟踪安室透的事情?
那是一片由几栋三五层楼高的房子围成的巷子,楼房的墙体是灰色的,看上去有些荒芜。以奥尔加对日本有限的了解,她也无法判断这里是厂房还是公寓楼。
由于出门时很急,奥尔加甚至没有来得及做任何易容。好在,这边还是聚了不少围观群众的,是以奥尔加只需要把卫衣的兜帽一戴,掩藏住自己最显眼的发色,便能轻松混在人群中……
好吧,也不行。
第54章
奥尔加5.5英尺的身高,在一众日本大叔大婶间还是有点鹤立鸡群了……
奥尔加默默后退几步,站在人群最后面,远远看着被用警戒线围起来的那栋楼,从周围群众杂乱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些实质性的内容——那栋楼里有炸//弹。
啧,毫无新意的东西。
奥尔加又低头看了眼手机,确定安室透此刻应该就是在有炸//弹的那栋楼里。
周围停了十几辆闪着灯的警车,灰色的楼房被警戒线围得严严实实。
奥尔加决定不追进楼里了,那会很麻烦。她抱臂屈起一条腿靠在街角的墙上,心道反正炸//弹这种东西安室透应该很快就能搞定的——
自不远处传来的子弹破空声打断了奥尔加的思考。她朝声音来源处望去,眉心便皱了起来。
从这里根本看不到具体情况。
楼内又接二连三响起木仓声,于是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很快有一群警//察们从巷子里涌出来疏散人群。奥尔加将帽子拉低了些,不动声色地顺着人流消失在路口的拐角处。
她绕了小半圈,推开某栋没有警//察看守的楼房的后门。那门有些老旧了,伴随着“吱呀”一声,铁皮的门上又落下几块灰。
奥尔加用手在面前扇了扇,才面色不太好地踏入楼内。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
奥尔加顺着铁质镂空的楼梯向上爬去,每走一步,台阶便要发出一阵咯叽声,让人不由得担心这看上去年久失修的楼梯会不会下一秒就塌掉。空气中弥漫的灰尘也让她觉得十分难受。好在,她的双眼还算适应黑暗。
估摸着高度差不多了,奥尔加便停下来,谨慎地贴在一堵墙上去听外界的动静。按照她记忆中的方位,这堵墙应该是正对着木仓声响起的那栋楼的,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透过窗户看到一些东西。
外面一时间却没有了动静。
墙上有一扇门,说明墙外应该有什么可以站立的平台,能够更好地观察对面天台的情况。奥尔加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带中随意掏出一张visa片,插//入门缝,向下划去。
“咔哒”一声,门锁被划开了。这种老式的门锁要打开简直再容易不过。
奥尔加握住门把手,缓缓拉开了门。
今天东京是阴天,于是骤然开门,奥尔加也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而感觉眼睛不适。
她谨慎地只开了一条门缝,找到合适的角度后,透过门缝朝外看。很巧的是,她看见一个戴着鸟嘴面具、身量中等的人从对面那栋楼跳了过来,预计降落地点——
奥尔加和跳过来的那家伙隔着面具上的护目镜四目相对。
奥尔加:“……”
奥尔加觉得面具人此刻的心情大概和她差不多,总之就是很懵。
面具人只犹豫了一秒,然后便立刻顺着墙外的楼梯向楼上跑去。原因无他——对面楼有人也跳了过来,就落在楼下。听脚步声,那人现在正朝这里赶,是以面具人根本来不及理奥尔加。
奥尔加也只犹豫了一秒,然后便立刻将门关上,并且落了锁。原因无他——从对面楼不要命地跳过来的那人她认识,正是自称正在执行组织任务的波本。
对面楼的楼梯上还站了两个人,一个剃着平头、身材高大、留有些许胡渣、穿着棕色夹克。另一个……奥尔加又认识,是本应和波本一起在执行任务的苏格兰,他正举着一把木仓。
好嘛,奥尔加心道,现在就算告诉她莱伊也在对面楼里,她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难道安室透真是在执行任务?那个面具人估计就是炸//弹犯了,可问题是……组织会派给波本抓捕炸//弹犯的任务?显然不可能!
奥尔加不由得开始怀疑,波本和苏格兰这不会是在见义勇为吧……
啧,仔细一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那现在还继不继续跟踪?
*
奥尔加边思考边顺着楼内的楼梯慢悠悠往上走。看面具人和安室透跑的方向,他们应该是朝着天台去了。
走到一半,楼顶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甚至引得楼体都稍稍震颤了一下,屋顶上霎时便又簌簌落下一阵灰。
奥尔加却来不及嫌弃落在身上的灰尘,当即便加速朝楼顶跑去。
开什么玩笑!
奥尔加太过了解各种武器了,是以她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便反应过来——是手//榴//弹!
可是仅仅跑了十几级台阶后,奥尔加不得不停了下来。她右手死死抓住布满锈迹的楼梯扶手,整个人面色惨白地躬起身子。
运动过后心跳加速,自心脏处源源不断传来的剧烈痛感,让奥尔加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力不从心。
她用颤抖的左手在衣兜里一阵摸索,才终于摸到了一个小小的药瓶。她想要将它掏出来,却因为左手使不上力气,而让药瓶直接
掉在了地上。
塑料的小瓶子在金属阶梯上弹跳着落下,最终在楼梯转角处滚动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瓶盖被撞开了,于是一粒粒白色的小药片便洒在了地上,与灰尘混杂在一起。
奥尔加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讨厌自己的身体。
明明就在几阶楼梯之外的地方,可她却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
她死死咬住牙关,几乎尝到了血腥味。
深呼吸几下后,奥尔加忍受着心脏的剧痛,勉强驱动自己的身体朝楼梯下走去。她胡乱地从地上抓起一把药片送入口中,像是丝毫不在意其中混杂着的灰尘。
*
通往天台的门被锁住了,奥尔加却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尝试开锁。她勉强扶住墙壁,透过几乎被灰尘覆盖遮挡殆尽的窗户朝外看去。
她看见天台的地面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她看见安室透倒在地上,他的身上沾满了手//榴//弹爆//炸后带起的灰烬,原本整齐的白衬衫变得破破烂烂;她看见面具人捡起安室透的配木仓,将木仓口指向他。
心脏处原本缓和了一些的疼痛似乎又加剧起来,连带着大脑一起。奥尔加无力地捂住额头,可窒息感却愈发强烈。她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盯住窗外发生的一切,想要做些什么,可身体却根本不听她指挥。
木仓声响起。那一瞬间,奥尔加觉得自己的心脏停跳了。
好在,下一秒,那颗不争气的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面具人手中的木仓掉落在地上,她握木仓的右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是的,“她”。奥尔加想,她已经猜到面具人是谁了。
木仓是刚刚赶来的诸伏景光开的,子弹射穿了面具人的右肩。
奥尔加大口喘息着。她原本背靠在墙上站立,现下整个人无力地顺着墙面滑坐在地上,费力地昂起头,像是溺水的人一样贪婪地摄取楼道内并不新鲜的空气。
天台上又响起了几道木仓声,奥尔加却并不关心了。总之这木仓不会是打在安室透身上的。
她的思维像是停滞了,过了好久才重新运转起来。
等奥尔加撑着地面费力站起来时,天台上已经没有人了。她透过肮脏的玻璃看向天台地面上沾染着血迹的碎石子,眉心微微隆起。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仅仅局限于组织内的同僚。
难道他们在加入组织前就认识?
不会他们还恰好来自同一家情报机构吧?
“嘶——”
稍一思考,奥尔加的脑袋又开始一阵阵疼痛起来。于是她只能暂时放弃思考,顺着楼梯慢吞吞朝楼下挪去。
透过楼梯边的窗户,奥尔加隐隐看见楼下小巷中,诸伏景光架着受伤的安室透,另一边则站着她之前见过的那个剃着平头、身材高大的男人。
这时,一个头发微卷的男人从对面的楼里走出来。他看着面前并排站立的安室透三人,与他们相视一笑后又抬手击掌。
这四个人的关系……好像很好。
*
奥尔加并没有急着回酒店。
在小巷中一阵七拐八绕后,她终于走到了某个死胡同。墙边是并排放着的三个巨大垃圾桶,卫生条件十分堪忧,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将那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腥气很好地掩盖住了。
垃圾桶或是没有盖子,或是盖子碎了几乎一半。于是,奥尔加能够很清楚地看见某个垃圾桶中正躺着一件染血的黑色上衣。
垃圾桶边上站着一个女人,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衫,金色长发利落地束起盘在脑后,右边的肩胛上有一个血淋淋的弹孔。
那女人背对着奥尔加,奥尔加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奥尔加也不需要看见。
彼时的奥尔加已经恢复一些了,至少看起来不再那么虚弱,还是能唬一唬人的。她对着那金发的女人举起木仓,拉动手木仓保险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金发的女人于是缓缓举起还能动弹的左手,作出一个投降的姿态。
“克里斯蒂娜丽莎尔,或者我应该叫你——普拉米亚。”
奥尔加看见那金发的女人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微微勾起唇角,知道自己猜对了。
普拉米亚,国际知名在逃恐//怖分//子,无差别连环爆//炸犯。
*
在日本,奥尔加想要搞到一个警//察的资料,比搞到任何一个普通群众的资料还要容易。
第55章
几乎在奥尔加将记忆中的人像用素描画下来,并用邮件发出的半个小时内,她就接到了电话。
“有结果了。”电话那头的人如是说到。
奥尔加查了两个人,就是今天她见到跟波本和苏格兰一起“见义勇为”的那两个人。
松田阵平,男,现年26岁,原警视厅警备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成员,于五日前调入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原因不明,疑似与其死去的好友萩原研二有关。
伊达航,男,现年26岁,任职于警视厅下辖警//察署,将在不久后调入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原因不明。
“萩原研二——”奥尔加听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个发音有些耳熟。
电话对面的人大约是以为奥尔加对“萩原研二”感兴趣,于是在一阵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后,那人道:“萩原研二,生前是警视厅警备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成员,于三年前一场爆//炸中殉职。”
三年前、爆//炸。
奥尔加觉得脑袋有点疼。她用手锤了锤额头,却无法减轻那种眩晕感。
见奥尔加不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大概误会了什么。于是,他的语气更严肃恭敬了些。
“值得注意的是,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以及伊达航三人,是毕业于同一所警校的同一届的。”
“嗯哼。”
奥尔加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就从今天她所看到的来推断,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的关系算得上不错。就算现在告诉她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也是那一届毕业的,她也不会感到奇怪。
“你再帮我查一个人,叫——”
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奥尔加的下文,电话对面的人不由得谨慎地问道:“您想查谁?”
奥尔加愣了愣:“算了,你把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的地址发给我。”
她原本想查查看安室透或者诸伏景光,但是……就算在警视厅的资料库中查不到他们的信息,单她叫人去查这两人的行为本身,就已经足够引起组织的怀疑了。
诸伏景光对奥尔加来说倒是无所谓。但以诸伏景光和安室透的关系,若他暴露了,安室透就很可能被牵连。
奥尔加虽然认定安室透是卧底,但却不想让他现在就被组织干掉。
“是。”
几乎就在下一秒,奥尔加收到了电话对面那人发来的邮件。
“对了,”奥尔加盯着手机屏幕略一沉吟,“你顺便去查一查,大概……十三年前前后至今,有没有一个叫赤井玛丽或者世良玛丽的人入境日本。”
只要知道了“赤井务武”这个名字,奥尔加再稍一打听,立刻就知道了赤井务武的妻子叫“赤井玛丽”,是英国MI6的特工。
和赤井务武一样,从十三年前至今,赤井玛丽也已经销声匿迹许多年了。至少从组织的视角来看是这样的。
电话对面一直行动高效的人这次却犯了难:“这时间跨度有些大了。况且,入境信息在海关那边,警视厅无法插足太多——”
奥尔加只道:“这件事不急,你可以慢慢查。”
这件事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奥尔加会顺手调查也纯粹只是因为好奇罢了。在知道组织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关于赤井务武的消息后,她其实并不报希望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
自从调到搜查一课后,松田阵平几乎一直住在警视厅大楼里,等待着任何可能与那个害死了萩原研二的炸//弹犯有关的消息。
但是今天不一样。
在和老同学们一通“见义勇为”之后,松田阵平浑身都脏兮兮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外套甚至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于是,他不得不回到了自己在米花町租住的公寓。
甫一打开门,松田阵平其实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他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待得太久了,久到在警惕程度上根本不可能立刻赶上常年干刑警的现同事们。
是以,直到他冲完了一个战斗澡,想要到卧室里去拿身干净衣服穿上的时候,才发现了异常。
卧室里的台灯亮着。松田阵平的视线上移,便见自己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让他在有些昏暗的情况下瞧不分明。
但那人一头显眼的绯红色长发还是立刻吸引了松田阵平的注意——是个女性。
然而,等到松田阵平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姿态随意地转着椅子转过来身来,和他四目相对。
空气突然安静了好几秒。
松田阵平看着那面容精致的少女神情几度变换,从震惊到茫然。最后,她挑了挑眉,用极其淡定的语气吐出两个字:“变态。”
松田阵平:“……”
他,松田阵平,在自己家,刚洗完澡,不穿衣服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就这么赤果果地暴露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饶是自认为心态超好的松田阵平也着实是吃不消。
“我看你才是变态吧!”
松田阵平姿态变扭地挪到衣柜前,看也不看便随手摸出几件衣服来,也不管搭不搭,就胡乱地往身上套。
期间,他一直警惕地注意着那正鸠占鹊巢坐在他椅子上的少女。然后,他崩溃地意识到——
这奇怪的少女就这么淡定地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穿、衣、服!
那眼神,和围观动物园里的猴子差不多。
好在松田阵平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至少在这种明晃晃的视线下,他还是将衣服全都穿好了。
“随便闯入别人家里,我看你才是十足的变态吧!”
衣服穿好了,松田阵平觉得勇气和理智与衣服一齐回到了他的身上。当然,也许理智并没有完全回来,毕竟他现在还是挺气的,甚至还可能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在。
却见那少女在他穿好衣服后便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转向了正摊开放在她腿上的书。
松田阵平一眼便认出了那本书——《装备再制造拆解与清洗技术》,是他之前看了一半后随手丢在桌上的。
“啊啦,”那少女眼皮也不抬一下,像是专注于书中的内容,“在大众视角中,比起非法入室,在异性面前裸//奔才是更变态的行为吧?”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警惕地打量这个淡定的“非法入室犯”。
少女一头显眼的绯红色长发,与祖母绿的眸子形成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效果。但异常精致的面容只会让这种撞色显得更加艳丽。她穿着一件黑色卫衣,配上一条宽大运动短裤。
单看脸的话,这人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
但是,松田阵平一时间又无法确定这人的实际年龄——这人着实可以称得上身高腿长。即使她坐在椅子上,松田阵平也能判断,她的身高绝对已经超过了警视厅大多数女警。
现在的小孩子都长这么高的吗?还是说她是一个娃娃脸的成年人?
啧,他果然不擅长猜外国人的年龄。
于是松田阵平也不再多想了,直接抓起他之前丢家里的一副手铐,大跨步朝椅子上的少女走去。
“我管你几岁呢,反正非法入室这个罪名你是逃不掉了。”
至于年龄?那是法官量刑的时候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松田阵平来到了那少女身前,却见她极其配合地举起了双手。
松田阵平:“……”难道应该扭送精神病院?
少女依旧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昂起下巴看向他。忽而,朝他笑了一下:“松田警官,我原本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而已,你却要逮捕我吗?”
松田阵平的眼皮跳了一下,随即默默朝后退开一步,并且举起了双手。
那少女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手木仓,她将木仓在指尖转了一圈后,用木仓口对准他。
“那什么,有话好好说。”松田阵平试图回忆在警校时学过的那些关于与罪犯谈判的技巧,然后悲催地发现自己可能已经将知识全部都还给老师了,“你想问什么?”
“嘛,”那少女歪了歪脑袋,“关于安室透,你知道多少?”
“哈?”松田阵平努力回忆了半天,却根本不记得自己认识任何叫“安室透”的人。
“——或者说,关于‘zero’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松田阵平愣住了。与他有关的叫“zero”的人,只有一个。他现在是一名公//安,疑似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松田阵平的眉心紧紧皱了起来,神色也不复之前的随意。
持有非法木仓械,并且在调查一个公//安的信息——即使他再不敏锐,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什么‘zero’?是某个人的名字吗?”松田阵平打定主意什么都不会说,“真的会有人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吗?”
对面的少女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这种反应。
她歪着脑袋:“可是我今天还看到你和零零一起对付普拉米亚诶。”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松田阵平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首先,这少女称降谷为“零零”。要不就是她真的和降谷零很熟,要不就是她故意这么说,想要降低他的警惕性。
其次,她说今天看见他和降谷一起行动。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被跟踪了,并且他们四个人没一个发现了的!反正松田阵平才不相信什么偶遇的桥段。
最后,是“普拉米亚”。
第56章
虽然从没听说过“普拉米亚”这个奇怪的代号,但松田阵平还是几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普拉米亚”指的就是他们今天遇到的那个炸//弹犯。
“你到底是谁?”
“你猜。”
那少女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她慢悠悠地踱步到松田阵平面前,抬手捞走了他手中的手铐,拿在手里转着玩。
她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铐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盯着他思考了一会儿。
“Well,如果你不给出一点有用的情报的话,以后零零每年的今天都会准时为你扫墓的。嗯,我知道你们警//察呢,都是十分有‘原则’。但是,你也不想零零为你伤心吧?”
松田阵平突然怔住了,或许是因为木仓口已经抵住了他的眉心,又或许是因为……英语。
英语、红发、绿眼……他不禁回想起了三年前的某件事。那个时候萩原研二还没有牺牲,那个时候降谷零还能联系得上……
松田阵平盯着眼前的少女出了神,直到那少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他才试探道:“奥尔加?”
木仓的保险已经被拉开了。松田阵平几乎能听见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在耳边不断敲响。这大概是他人生到目前为止,最紧张的危险时刻之一了。
然后,他看见那少女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早该想到的!这种明显的特征!这种嚣张的气质!
“你认识我?”名为奥尔加的少女深深蹙起了眉头。她依旧没有收回木仓,但是松田阵平能感觉到,木仓口抵住他额头的力度比之前小了不少。
松田阵平看着奥尔加的神色,冥冥之中似乎抓住了什么灵感。他挑眉,做出一幅随意的姿态,甚至做出了大幅度的摊手动作,像是完全不怵正抵在他脑袋的木仓口:
“啊呀,之前你的‘零零’带着你见过我呀,你不记得了吗?”
松田阵平看见眼前少女微眯起眸子盯着他,似是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但是很可惜,他说的是事实——虽然进行了一些用语上的修饰与改动。
突然,松田阵平看见奥尔加露出一个有些痛苦的神色,她用另一只手的掌根摁住了额头。
她的左手使不上力。
松田阵平几乎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一手抬掌拍掉奥尔加手中的木
仓,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左手手腕。
顷刻之间,形势逆转。
“咔哒”,松田阵平用手铐的一端拷住奥尔加的一只手,另一端则拷在床腿上。
“呼——”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站起身后,松田阵平掏出手机。刚准备拨号报警,他不经意间瞅了一眼正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抱住头部的奥尔加。
不像是装的。
她的唇部几乎是瞬间褪去了血色,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松田阵平犹豫了一下:“喂,要顺便帮你叫个救护车吗?”
奥尔加似乎说了什么,松田阵平看见她的唇动了一下。但是太轻了,他听不见。
于是,他不得不蹲下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药……”松田阵平只能勉强听见这一个字。
药?
对了,这种病人,一般会随身带着药的。
松田阵平给自己做了一秒钟的心理建设,然后去掏奥尔加的口袋:“我这是乐于助人,可不是什么变态行为啊。”
他大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毕竟……他的心理素质确实没有强大到能在刚刚发生了尴尬的事情后装作什么也不记得。
松田阵平终于摸到了一个小小的药瓶。他将它拧开:“吃几粒啊?”
可惜,奥尔加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她似乎快要晕过去了。
松田阵平没有在药瓶上看到任何说明书,于是只能一咬牙,先倒出两粒试图喂给奥尔加。好在,奥尔加还算是配合,就像已经将吃药当成了一种本能。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柔和的旋律,松田阵平以自己并不怎么好的音乐素养判断,这应该是一首名为《圣母颂》的古典乐。
是奥尔加的手机。
别说奥尔加此刻正虚弱,就算她没事儿,松田阵平也决计不可能让她接电话的——开玩笑,万一她叫了一车面包人同伙来怎么办?
然而,拿起奥尔加的手机后,松田阵平懵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零零”。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零零”指的应该就是降谷零。
躺在地上的奥尔加轻轻笑了起来,引得松田阵平朝她看去。
“诶呀……我要告诉零零,你要谋鲨我……”她明明没什么力气,却还是要故意说挑衅的话。
然而松田阵平却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是谁打来的?”
问完他就后悔了。
果然,随即他便听见奥尔加用一种鄙视的语气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手机是可以给不同的联系人设置不同的来电铃声的?”
松田阵平:“……”这样显得他像是一个已经完全跟不上时代变化的老年人……
松田阵平决定不和病人计较。但他还是对着响铃的手机犯了难。
“接呀,怎么不接?这可是你亲爱的零零的电话诶。”奥尔加看上去好一些了,她撑着地板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
松田阵平纠正道:“是‘你’亲爱的零零,谢谢。不要把我和‘零零’纯洁的关系描述得这么奇怪。”
奥尔加又笑了:“好啊,是‘我亲爱的零零’。那么,我要告诉我亲爱的零零,就说你要鲨掉我怎么样?”
松田阵平无语:“……你觉得他会信?”
“谁知道呢?”奥尔加挑衅地看着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他吃不准奥尔加和降谷零到底是什么关系,于是只能在略一犹豫后道:“你接电话,但是要开公放。”
“诶呀~那要是我们在电话里讲什么不可描述的内容——”奥尔加轻飘飘地瞥了松田阵平一眼,朝着他逐字逐顿道,“变、态。”
松田阵平:“……”
好气哦,但是又不能动手。
*
警方没有追到下午的炸//弹犯,但是,他们在打扫排摸现场的时候,在某栋楼里发现了一瓶洒了一地的可疑药片——用透明小瓶子装着的白色小药片,瓶子上没有任何说明。
可疑的药片被扭送到了公//安那里。于是,降谷零见到了那个眼熟的药瓶。
药物的分析结果很快出来了——是一种强效止痛药。
看着分析部门加班加点得出的分析报告,降谷零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没有一丝犹豫,他来到无人处,拨通了某个号码。
等待铃声响了很久,电话却始终没有接通。
就在降谷零打算挂断电话,直接联系贝尔摩德时,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困倦:“你最好有事……现在可是凌晨!”
降谷零的唇抿了抿。是的,现在应该是纽约的凌晨,但是,却是东京时间晚上九点。
“奥利亚,你——”
降谷零顿住了。他应该说什么?问她是不是在东京?问她是不是看见他跟日本警//察一起行动了?问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的卧底身份了?
却是奥尔加先说话了:“零零,我好痛啊……”
她自失忆后罕见地叫他“零零”,语气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心脏又痛了?吃药了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降谷零几乎是立刻将刚才的纠结抛诸脑后,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随即,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并不明显的轻笑。
“零零……我似乎,想起来一些东西。”
降谷零一愣,旋即立刻明白过来这话代表了什么——她想起来了!
可还不待降谷零再开口,电话对面突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伴随着一道该是属于男性的并不明显的闷哼。
“……奥利亚,你在做什么?”
“哈……”她似乎正在剧烈喘息,“没事……刚刚……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了。”
降谷零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上一次发生类似的对话……她鲨了自己的十几个同学。
“零零……”奥尔加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用一种落寞的语气道,“你不信任我吗……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再鲨人了。”
“不是,我——”
降谷零咬住下唇。他什么?他刚刚……确实怀疑奥尔加了。
“奥利亚,我——”
奥尔加却打断了他的话:“不然我们转视讯吧。”
“……不用。”降谷零根本听不得奥尔加用这种语气说话,他甚至逃避似地想要挂断电话,“我……你好好休息,赶快睡吧。”
“嗯,”他听见奥尔加轻轻道,“晚安,零零。”
*
奥尔加将手机装回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拷在床脚的松田阵平。
“啊啦,现在还要送我去警//察局吗,松田警官?”
她微喘着气,听上去有些疲惫,但那种高高在上又让人狠得牙痒痒的气质却丝毫不减。
松田阵平哼哼两声,随即奥尔加像是才意识到一样,挑了挑眉,一把撕掉他嘴上贴着的胶布,引得松田阵平又是一阵倒抽凉气。
“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松田阵平感觉嘴巴边上一圈火辣辣地疼。胶布这种东西,对皮肤真是太不友好了。
“谁让你不听话。”奥尔加将胶布团成球后随意丢在地上。
第57章
松田阵平这才注意到,奥尔加十指的指腹都覆了一层透明状的东西,大概是用来隔离指纹的。
刚刚乍一接通来自降谷零的电话,松田阵平一个不注意,居然被才恢复一点力气的奥尔加给反鲨了!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松田阵平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一个前一秒还一幅要昏过
去的样子的、手无寸铁的、小朋友啊!
她不知道怎么解开了手铐,而他居然就这么被反鲨了……
再然后,松田阵平亲眼见证了一把什么叫做演技——这小朋友居然能做到表情和语气完全不一致,并且还把他那精明的老同学降谷零骗的团团转!
“你的零零知道你这么骗他吗?”
“他当然不知道,并且永远都不会知道。”奥尔加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她掐住松田阵平的下巴,凑近他柔声道,“只要解决掉你,就没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松田阵平对奥尔加一秒变脸的能力已经麻木了:“那你赶紧动手吧,我早死早超生。”
松田阵平完全相信奥尔加能鲨了他。但不是今天。他突然又没这么怵奥尔加了,或许是因为他们认识同一个人这种奇怪的理由。
果然,下一秒,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松开了。他看见奥尔加神色莫名地后退一步。
就在她似乎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这次不是《圣母颂》了,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只觉得听起来怪诡异的。
他看见奥尔加对着来电显示皱起了眉。
她接通了电话。
几秒后,她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又过了几秒,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奥尔加面上的表情消失不见。但是,这种面无表情却比她之前狰狞的样子显得更加恐怖。
她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在生气。可她的语气却冷静到了极点,冷静到骇人。
“告诉朗姆,这个任务归我了。我亲手解决他。”
她挂断了电话。
“废物。”
他听见她如此低声咒骂着,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睛中此刻只剩下阴翳。
松田阵平被反铐在床脚上动弹不得,被迫听了奥尔加一通电话。他意识到,这通电话的内容很了不得。
可惜,他完全不知道任何内情,这通重要的电话所代表的情报在他这里完全起不到任何用处。于是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将他听到的内容告诉降谷零。
松田阵平看到奥尔加朝他走来。她弯下腰,表情冷漠地用手铐的钥匙拍了拍他的脸:“今天放你一马。”
她将钥匙丢在了地上。
“既然你的嘴巴这么严,那就一直严下去。”
她在唇前竖起食指:“不要忘记,你的身边还有伊达航、还有许许多多同事。哦,我记得萩原研二还有个姐姐,好像叫萩原千速?”
她的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来:“为了他们今后能够好好生活下去,你可一定要守口如瓶啊,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愣住了。
*
奥尔加离开了。
松田阵平努力够到钥匙,耗了好一阵子才帮自己解开了手铐。
他盘坐在地上,握着手机发了很久的呆,然后突然想起来——他没有降谷零的电话号码!
啧,这样子就算想通风报信也做不到了吧……
松田阵平直接朝后躺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奥尔加威胁的话语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
自从萩原研二牺牲后,他似乎对于身边人的安危格外敏感。
良久,松田阵平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打算继续回警视厅大楼待着。
*
“苏格兰。”
东京的夜已经很深了。奥尔加在郊区某处废弃的厂房区堵到了诸伏景光,他原先似乎正急匆匆地在用手机给什么人发简讯。
面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奥尔加,他的眸中满是警惕之色,浑身的肌肉也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
“不,”奥尔加歪歪头,“或许我应该称你为——诸伏警官。”
气氛随着奥尔加的这句话降至了冰点。
诸伏景光很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道:“阿尔萨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奥尔加哼笑一声,将戴在头上的卫衣兜帽向后撸掉,她绯红色的发丝于是便随着夜风微微扬起。
“你的谎言太拙劣了,诸伏警官。”
这下,诸伏景光彻底笑不出来了。他警惕地后退一步,背在身后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你——”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诸伏警官。”时间太晚了,奥尔加耷拉着有些困倦的眼皮冷冷扫他一眼,“你已经暴露了,就算你鲨掉我,组织也会派其他人来解决你。”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他显得有些局促,可还是故作凶狠道:“但是我可以先逮捕你回警视厅。”
阿尔萨斯在组织中的地位显然不容小觑,她一定也知道不少关于组织的情报。
奥尔加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天真啊,诸伏警官。”
她像是一点都不害怕诸伏景光手中指向她的木仓,一步步朝他走近。
“我劝你英勇就义。毕竟我只会要你的命,而如果是琴酒来的话,你猜——”
她做了一个“zero”的口型,然后果然看到诸伏景光神色一滞。
“——你猜琴酒会不会顺手解决掉和你关系很好的他?”
说着,她还很天真地朝诸伏景光一笑,像是真的在为他考虑一样。
诸伏景光愣住了,握木仓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他像是在试图判断奥尔加话语的可信度。
“现在你只能相信我了。”奥尔加抬手,很轻松地便摁下了诸伏景光握木仓的手,“毕竟谁叫你这么废物,突然就暴露了呢。”
“你——”
诸伏景光突然朝后退去,一双眉毛紧紧锁在一起。他摇头:“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凭什么相信组织的阿尔萨斯会容留对组织不利的卧底继续活下去?
奥尔加笑了:“当然是为了——”
趁诸伏景光愣神之际,她突然一个飞踢将他手中的木仓踢飞出去。
只这一个动作,她却像是剧烈运动过后一样大喘气起来。诸伏景光意识到奥尔加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于是即使失去了木仓,他也并不打算束手就擒。
可奥尔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诸伏景光拼格斗——
诸伏景光只觉得肩颈处一阵刺痛。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奥尔加,视线却不可抑制地模糊起来,然后,整个世界好像都旋转了起来。
“刚刚从宠物店借的,看来剂量还算足够。”奥尔加随手将针管丢在地上。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浑身发软,几乎无法在站立着。
他看见世界翻转……不,是他倒在了地上!
奥尔加在他身旁缓缓蹲下。他感到她掐着他的下颚,将什么东西放进他嘴里。
然后,她捂住了他的嘴巴,止住了他的呼吸。
诸伏景光无法控制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他感到他口中的那粒东西正顺着喉咙滑进胃部。
他的手几乎无法握住手机,手指也不再灵活,但——
“哦呀,在偷偷打小报告?还真是不乖。”
奥尔加从他的手中抽走了手机,将他盲打给降谷零的简讯当着他的面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掉。
在诸伏景光近乎绝望的眼神中,奥尔加拾起掉在一旁的手木仓,将木仓口对准手机。
“砰——”
世界又重新陷入了寂静。
诸伏景光感觉麻药的效力似乎消失了不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奥尔加拿着被子弹击穿的手机在他身前比划了一下,像是在寻找合适的位置。
然后,她将手机放进了他心口前的衣兜里。
“现在你可以开始跑了,”他听见她如此说到,“用尽你的全力,逃跑吧。”
*
诸伏景光不理解奥尔加的行为逻辑。
在奥尔加离开后没过多久,麻药的效力便彻底消失了。诸伏景光揉揉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不知道奥尔加刚才给他吃了什么,他试图催吐,但毫无效果。
还不待诸伏景光仔细思考下一步的行动,一颗子弹突然划破夜空深深没入他脚边的土地里。
他一愣,继而在下
一颗子弹落在他身上前及时躲开。
又有子弹继续追着他而来。诸伏景光来不及再思考,从地上爬起来后便奋力朝前跑。他不知道他应该跑去什么地方,或许他只是在顺从求生的本能。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奥尔加离开前最后那句话是“暗示”,就像以往每一个被暗示了的人一样。这是心理的博弈。
身后是接连不断的木仓声,诸伏景光只能一路向前,费力跑上了厂房的楼梯。那老旧的金属楼梯不断发出咯吱声,像是濒死前的苟延残喘。
突然,他感到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抽搐。
他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在地,险险扶住楼梯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可来自心脏处的抽痛却愈发强烈。
*
十分钟前,诸星大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香槟。
他看着来电显示挑了挑眉,然后才接通电话。香槟从来只靠邮件和他联系,他至今都没有见过这个即使是在组织里也显得过于神秘的家伙。
“莱伊。”
香槟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是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性。
当然,仅仅凭声音做判断是不可靠的,毕竟组织里谁不是人手两个变声器?
第58章
“夜安,您有什么吩咐吗?”诸星大尽量克制住与香槟接触的兴奋,用恭敬无比的语气和“他”对话。
“去处理掉苏格兰,地址已经发给你了。”
“‘处理掉’的意思是——?”
“鲨了他。”
“……”诸星大的唇张了张,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
可是为什么香槟要鲨掉诸伏景光?
诸星大的眉心深深蹙起。他和诸伏景光接触过,那是个温和的男人。当然,温和就意味着在组织里格格不入。而在组织里格格不入——
“卧底的下场就是这样。”
果然,香槟如此说到。
“我——”
“你不愿意吗?”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由香槟说出来却充满了压迫感。
“不是。”诸星大咬牙,“我现在就过去。”
他不知道香槟为什么选择他来当刽子手。是因为他离得最近?还是……香槟也在怀疑他?
那香槟现在在哪里?
“他”在看着这里吗?
*
十分钟前,接到香槟电话的还有基安蒂和科伦。
*
“你还在怀疑莱伊?”
奥尔加挂断电话后,一旁传来了贝尔摩德的声音。
彼时,两人正位于某栋高楼之中。她们的面前是一扇落地窗,可却不像酒店的落地窗那样能观赏东京最漂亮的夜景。
这里太过偏僻了,就连周围的灯光稀稀拉拉没有几盏。
奥尔加举起望远镜:“我从没停止过对他的怀疑。”
“啊啦,那他还真是倒霉。”虽然这么说着,贝尔摩德的话语中却一丝可惜的意味也无。
贝尔摩德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也走到落地窗前朝远处望去:“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奥尔加淡淡道:“让莱伊鲨了苏格兰。”
贝尔摩德并不知道奥尔加事先去见了诸伏景光的事情,组织里同样没有任何人知道。奥尔加也不打算让任何人其他人知道。
“如果莱伊真像你说的那样是卧底,你就不怕这两个卧底结伴跑了?”贝尔摩德抱着手臂,侧身靠在落地窗上看向奥尔加。
“哼,”奥尔加扯了扯嘴角,“但愿他跑的时候记得丢掉手机。”
贝尔摩德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在莱伊的手机里装了微型炸//弹?什么时候的事?!”
“你猜。”奥尔加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很困了,却不得不继续保持清醒,于是整个人的脾气都不太好。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比她受伤坠海还要早。除了莱伊之外,苏格兰和基尔也获得了同样的殊荣。
当然,苏格兰手机里的那个炸//弹现在已经报废了。
贝尔摩德没有再多追问了,而是换了个话题道:“我没想到你会主动要求执行这项任务。平时你可是对这种任务避之不及的?”
奥尔加在内心嗤笑一声。她确实不喜欢这种找卧底抓卧底的费力任务,这是琴酒才会喜欢的苦力活。
但是,这次暴露的人是诸伏景光!
事关安室透,她必须亲自动手才放心。
是的,她想起来了。她早就知道的,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在加入组织前就是好友。他们今天白天的时候还和两个现役警//察一起“见义勇为”了。
那么安室透的身份已经很明了了。
即使是在其他不知情的组织成员,比如贝尔摩德的眼中看来,波本和苏格兰的关系都很好。所以……不完全掌控全局奥尔加是不会放心的。
“毕竟是我先发现的小老鼠,自然应该让我解决他。”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还真是记仇呢,阿尔萨斯。”
*
诸星大是在废弃厂房的天台上堵到诸伏景光的。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面色惨白地大口喘息着,一手紧紧攥住胸前衣襟。
这可不止是跑累了的表现。
诸伏景光背靠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他的双腿微微曲起,似乎没有足够的力气再支撑他继续站立。
在看到缓缓走来的诸星大时,他的眼里满是绝望,继而又转为一种平静。
他是卧底。
诸星大如此想到,同时左手漫不经心地举起木仓。
“对于叛徒——”
“慢着。”耳机里传来香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诸星大持木仓的手顿了顿。
继而,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至少有两人。
诸星大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却见是两个黑衣黑裤黑墨镜的组织底层成员穿过楼梯,朝他走来。
耳机里传来香槟的命令:“换把木仓。”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其中一个黑衣人恭敬地双手向诸星大递上一把手木仓。
诸星大略一犹豫,还是接过了那把木仓。
“现在,瞄准他的心脏。”香槟的声音显得异常冷酷,“听说你的木仓法很好?看见他胸前口袋里的那个手机了吗?手机中央有个弹孔。朝着那个弹孔射击。”
诸星大微微抬手,瞄准,却迟迟无法扣动扳机。
这把木仓的重量没有问题,不像他之前拿的那把装了特殊橡皮子弹的木仓一样轻。
手机中央弹孔的位置正对心脏,即使他想要打偏一些不伤到重要器脏也不可能。
“你在犹豫什么,莱伊。”香槟的声音更低沉了些。
身后两个黑衣人仍然保持着谦恭的站姿,微微低垂着脑袋。可诸星大毫不怀疑,只要香槟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朝他出手。
这两个组织底层成员不是威胁,但——
在诸星大不动声色地侧眸朝远处望去时,香槟的声音同时传入他的耳膜。
“木仓法好的人,视力一定也不错吧?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诸星大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持木仓再度瞄准。可他的食指却微微颤抖着,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扣动扳机的能力。
他看见了,在600码外,有两个已经就位的狙击手。一个瞄准他,另一个瞄准诸伏景光。
即使他能够立刻解决掉身后两个黑衣人,却也无法在只拿了把手木仓的情况下带着状态显然不对的诸伏景光逃离这里。
“动手。”香槟听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诸星大闭了闭眼睛。
“苏格兰,看来香槟是不愿意再多留你哪怕一秒钟了。”
“什么?”诸星大看见诸伏景光的眸子中有明显的震颤,“不是阿尔萨——”
“砰——”
子弹已经没入了诸伏景光的胸膛,他终究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完,只余下了满脸的错愕表情,便直直朝后倒去。
而诸星大,此刻他的内心亦是极度的不平静。不止是
因为他刚刚亲手结束了一个为正义而战的卧底的生命,还有——阿尔萨斯。
又回想起那个红发碧眼的少女,诸星大的双眉不禁紧紧蹙了起来。
阿尔萨斯、香槟……
似乎有什么答案正在蠢蠢欲动地想要冲破思维的桎梏。
“苏格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却是诸星大此刻最不愿面对的。
波本和苏格兰的关系太亲近了。
“对于背叛,只有用制裁才能予以回报……”诸星大缓缓转过身,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和表情一定都冷漠到了极点,“我说的没错吧,波本?”
波本回他以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他的双眸都红了,像是恨不能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他很愤怒。
诸星大做出了这个判断。
他当然应该愤怒,毕竟诸伏景光是他在组织里最好的朋友。这可是组织内部公认的。
他看上去是匆匆赶来的,甚至直至此刻还在喘着粗气。他的衣服也很凌乱,布满灰尘……大概他原本正在执行其他什么任务。
诸星大听见耳机内香槟微不可察地“啧”了一声,显然也是十分不乐见这个场面。
空气再度安静了下来。
诸星大看见波本奔向苏格兰的尸体。
就在这时,耳机内再次传出香槟清晰的声音:“把他的尸体丢到警//察厅门口去。”
这是一种示威。诸星大立刻意识到。
在国外,有很多□□也会这么做。
于是,在波本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诸伏景光尚还温热的尸体前,那两个一直沉默着的黑衣人抢先一步挡住了他。
他们站在诸伏景光尸体的两侧,隐隐呈包围之势。
显然,他们在等待诸星大的行动。
诸星大扯了扯嘴角,却终究是作出不一个假笑的表情。他的内心自嘲道,没办法,谁叫他是香槟“钦点”的呢。
他看见波本姿态僵硬地杵在原地,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身为组织的波本,他不该在面对一个死去的卧底时有这种表现。他不该为一个卧底悲伤,也不该对鲨死卧底的“功臣”愤怒。
可是,波本却还是直勾勾地看着诸星大将诸伏景光的尸体拖走,久久不能回神。他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握起,颤抖着。
诸星大的心中突然又有了一种新的猜想。
于是,在经过波本身侧时,他用不会被维持着通话状态的手机收音到的音量对他道:
“小心阿尔萨斯。”
这只是很轻的一句话,一瞬而逝。诸星大和波本擦肩而过,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
波本猛地瞪大眼睛,回头去看诸星大。可诸星大只留给他一个远去的背影。
小心奥尔加?
莱伊是什么意思?
他在挑拨离间,还是……
波本死死咬住下唇,仰头看向没有一丝光亮的夜空。不可能,香槟至少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活跃了,时间根本对不上。
他的脑子很乱。他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可是,不能哭。
他不能表现出然后异样。
他甚至……不可以为他悲伤。
*
奥尔加放下望远镜,无声叹了一口气。
第59章
奥尔加感到疲惫,心理上的疲惫。
安室透一个人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奥尔加从来就知道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关系好,她也预见到了安室透会为诸伏景光悲伤。只是她没想到,安室透的悲伤会如此强烈、如有实质。她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他的悲伤。
那么她呢?
在她坠海失踪之后,他也如此为她难过了吗?
奥尔加不知道,她只觉得心里闷闷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无法描述的感觉。
她……是在因为零零的悲伤而难过吗……
奥尔加觉得脑袋又开始疼痛起来。她有些烦躁地将前额贴上冰凉的落地窗玻璃,这才觉得好受些。
她看不得安室透这样子。
他只能为她而悲伤!
但按照奥尔加对安室透的了解,可以预见的是,至少在表面上,他第二天就会恢复如常、看不出一丝情绪的痕迹。但是他的心中……怕是早已千疮百孔。
如果安室透知道是她下令“鲨”了诸伏景光,他会怎么做呢?
想象着那种场景,奥尔加却不由得笑了出来,伴随着心脏处传来的丝丝疼痛。
一定很好玩,她想。
“现在开心了吗?”贝尔摩德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奥尔加自得其乐的幻想。
“嗯——”奥尔加闭着眼睛转过身来,仰头,将后脑勺抵在落地窗上,“开心。”
没错,她现在很开心。
终于不用看着诸伏景光继续在安室透身边晃悠了。从今以后,零零的眼睛里只会有她一个人。
她当然很开心。只需要忽略掉脑海中不断回闪的安室透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只要忽略掉心脏处微微的刺痛,那么就只剩下开心了。
而这种忽略是奥尔加一向最擅长的。
于是,她高高翘起嘴角,笑出了声。
贝尔摩德瞥她一眼,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把日本公//安的卧底丢在警//察厅门口,可真有你的,阿尔萨斯。”
贝尔摩德这句话中的感叹不是作假,她是真的觉得奥尔加这一手太过惊人。虽然奥尔加这事儿办得不算特别嚣张,但其鲨人诛心的内在,却是琴酒那种开着直升机扫射东京塔的行为完全比不上的。
奥尔加“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她还能怎么办?
诸伏景光的“尸体”不能留在组织里。考虑到所有因素,只有丢给日本公//安最合适。
诸伏景光,不可以继续“活着”。
*
警//察厅门外被丢了一具尸体。
即使不考虑这具尸体的身份,这也无疑是一种对日本公//安的挑衅行为。
好在是凌晨时分,附近并没有民众目睹事发经过。
这具“尸体”惊动了幕后理事官。那个高壮的男人站在警//察厅门口,面色凝重地盯了诸伏景光的“尸体”好一会儿后,雷厉风行地安排自己信任的下属行动起来。
*
某犯罪组织对公//安的挑衅行为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无论是网络媒体还是各大报社,俱都没有任何消息被透露出来。而当时目睹了一切的警//察厅工作人员则全都缄口不言。
只是不久后,长野县的某家医院被秘密转入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
彼时,诸伏高明正看着一个信封后的圆圈图案若有所思。那个信封里,装着一个被子弹洞穿的、带有血迹的手机。
*
无论夜晚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太阳总是会照常升起。
十一月的东京,空气中都带着冷意。即使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天,但只穿了衬衫西装的松田阵平甫一来到室外,还是不由得被冷得一哆嗦。
在警视厅收到炸//弹犯发来的传真后,他几乎没有多想便立刻冲下了楼,打算直奔通过传真内容推测出的炸//弹安放地点而去。
佐藤美和子略带焦急的呼喊自身后传来,伴随着鞋跟踏在地砖上的急促声音。
可松田阵平却管不了这么多了,兀自迈着大步朝停车场走去,将搭档佐藤美和子远远甩在了身后。
那可是——他追查了整整四年的犯人啊!
松田阵平钻进车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动钥匙、打开空调。
实在是太冷了。
然后,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彼时,松田阵平已经急急忙忙开着车子来到了马路上。
好在,或许是他正巧赶上了早高峰,于是车子只能被堵在马路中间慢慢朝前挪,不至于让他在急速前进的情况下因为心态崩了而危险驾驶。
透过后视镜,松田阵平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可不熟悉吗?他昨晚才见过啊!
车子背着朝阳,于是车厢内显得有些昏暗。
松田阵平看见那绯红色头发的少女双腿交叠,抱臂坐在车子后排。她姿态悠闲,微微敛眸,完全没有短短十几个小时内第二次非法闯入一个警//察的地盘该有的局促。
而或许是出于一个警//察的职业素养,松田阵平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没系安全带!”
刚说完松田阵平就后悔了。他看见后座的少女缓缓抬起头来,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这下,出于角度原因,松田阵平终于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脸——她的面容依旧精致,只是……眼下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即使奥尔加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松田阵平依旧可以做出判断——她现在很疲惫。
不是吧……既然这么累了那就乖乖回家找她的零零去不好吗?总跟着他算什么啊!
“我现在可是要去处理很重要的事情,没空陪你玩什么‘不给情报就翻脸’小游戏啊。”
松田阵平看见奥尔加有些僵硬地扭了扭脖子:“不就是个炸//弹犯?说这么严重。”
松田阵平握着方向盘的十指骤然收紧。
这不是普通的炸//弹犯。这是……带走了萩原研二的生命、并且逃窜了整整四年未被逮捕归案的炸//弹犯!
奥尔加的面上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
松田阵平看见她捂着嘴巴,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然你别去抓这个炸//弹犯了,跟我走吧。”
“哈?”松田阵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奥尔加搓了搓脸上有些僵硬的肌肉:“我认真的。你跟我走,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嘛,都可以商量的。”
松田阵平:“……”
恰巧过了个红绿灯,原本拥堵的路况稍好了些。松田阵平变道后踩住刹车停在路边,打开了车门锁:“下车。”
奥尔加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我现在要去办重要的事,没工夫陪你玩。”松田阵平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的声音严肃了许多,不复平时那种懒洋洋且无精打采腔调,“下车,不要再跟着我了。”
肉眼可见的,后座上那人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配合着那双黑眼圈,阴鸷之感几乎要溢出来。
松田阵平被这么盯着也有些发怵,但他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我们做个交易吧。”说着,她终于改变了抱臂的姿势,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松田阵平看着她手中小小的物件,却是瞳孔骤缩——这是他昨天下午刚见过的!
粉与蓝两色的液体分别位于那个透明的小盒子两端,用弯曲的导管连接向盒子中央的空间。
虽然乍一看这意味不明的小盒子还挺好看,但松田阵平却知道,只要那两种颜色的液体混合,就会发出剧烈的燃烧并爆//炸——这是一个炸//弹!
仅从制作手法来看,这枚炸//弹虽然简陋了些,但和昨天下午他拆掉的那个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松田阵平的眉心紧紧皱了起来,浑身的肌肉也因警惕而绷起:“你想怎么样?”
他突然回想起来,奥尔加昨天晚上说过,那个炸//弹犯叫“普拉米亚”。
她知道那个炸//弹犯!
现在甚至还搞到了“普拉米亚”炸//弹的成品!
“做个交易。”奥尔加还是那种没睡醒的语气。她的眼皮耷拉着,眸中那种阴沉的情绪在松田阵平因这枚炸//弹而露出异色后已然消失不见。
“你先说说看。”
松田阵平知道这枚炸//弹是奥尔加对他无声的威胁——她说着要“谈条件”,可从她拿出那枚炸//弹开始,就已经不是谈判的态度了。
但即便如此,松田阵平依旧不敢轻易答应。虽然和奥尔加相处时间不长,但他愈发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个行事多变无常、完全不可控的危险分子。
奥尔加用指尖捏着那枚炸//弹晃了晃,看得松田阵平心里又是一阵突突——他生怕盒子两端的液体不小心被她晃得撞在一起。
这无疑是个危险行为,可奥尔加甚至没有为此打起更多的精神来。
松田阵平想,她就像是没有“恐惧”这种情绪一样。
“你跟我走,我把‘普拉米亚’交给你,怎么样?”奥尔加用那种没睡醒的含糊声音道。
松田阵平谨慎地问她:“交给我——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又用手背揉了揉困倦的眼睛,“随你处置,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松田阵平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他很奇怪,他和奥尔加可以说是完全不熟,为什么她要这么执着于他?
却见奥尔加像是终于打起了些精神的样子。她一手支着脑袋,朝他挑了挑眉:“我要把你送人。”
第60章
松田阵平:“……”听起来好奇怪?
这回,不用松田阵平过多追问,奥尔加就自己往下说了。
“把你洗刷干净,用绸缎包起来,再系上漂亮的丝带,然后送出去。”她像是把自己说得兴奋起来,“你觉得怎么样?啊,或许我还应该考虑一下你的心情?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包装?除了红色,他不喜欢红色。”
松田阵平:“……”越听越诡异。
松田阵平觉得奥尔加像是在描述一块牛肉,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反正不是活生生的人。
“不要再闹了……”松田阵平扶额,他是真的觉得很无力,“要不等我抓住那个炸//弹犯之后我们再讨论?我现在是真的很急。”
奥尔加又在他眼前摇了摇手中的炸//弹,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然还是让普拉米亚把整个涩谷炸掉吧,我觉得感恩节就是个不错的日子。”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狠狠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我答应这个交易了,等我抓住这个炸//弹犯就跟你走行吧?但愿你别把我切成块再送人。”
奥尔加闻言心情好了一些。她将炸//弹塞回大衣口袋里:“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显然,他不会喜欢你变成一块一块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已经放弃挣扎了。反正走一步看一步,要是到时候能直接逮捕奥尔加就更好了——他可不想当什么奇奇怪怪的“礼物”!
*
“我可以帮你抓那个炸//弹犯。”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奥尔加突然如此提议道,“不如我让其他人去抓炸//弹犯,你现在就跟我走吧?我看一个半小时后正好有一班直飞纽约的航班。”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已经学会将奥尔加的“垃圾话”当耳旁风了。他推开车门,戴上墨镜,拎着拆弹用的简易工具箱,朝着怀户购物广场中央那座巨大的摩天轮走去。
“诶,等等我!”
奥尔加也从车里追了出来。松田阵平注意到,她戴上了卫衣那顶宽大的兜帽,戴了墨镜,甚至还戴了口罩!
……就像是大明星出街一样。
啊,等等。
松田阵平思维有些发散地想,他好像确实在某部大热电影里见过一个和奥尔加长得很像的反派,可火了。那个演员应该是叫……阿尔萨斯?
他记不清了,毕竟他不怎么喜欢看电影,会去看那部电影,也仅仅是陪朋友一起而已。
思绪间,松田阵平已经来到了摩天轮下,那装有炸//弹的第72号吊舱正好转了过来。他想也不想便跳了进去。
他看见站台上的奥尔加不认同的眼神:“这里面可是有炸//弹在的。”
“所以我进来了啊。”松田阵平边说边蹲在地上,打开了工具箱。
奥尔加撑着吊舱的门框:“让它爆//炸也没有关系吧,反正一会儿这个吊舱就转上去了,这种小当量的炸//弹最多炸坏这一个吊舱。”
说话间,地面上不远处摩天轮的控制室爆//炸了,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
周遭立刻响起人们的尖叫声,人群四处逃窜着远离摩天轮。
奥尔加不感兴趣地
扫了眼人群,又对松田阵平道:“这下就更不用管这个炸//弹了。反正周边都已经没有人了。”
“看不出来你对炸//弹还挺了解的。”松田阵平耸耸肩,便不再说话了,只专注于那个被放置于座位底下的炸//弹。
突然,奥尔加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神色骤变。
“你下来!”她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对松田阵平如此道。
可松田阵平却根本就不理奥尔加,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眼看着72号吊舱就要转走了,松田阵平听见远处佐藤美和子焦急的呼喊。可他却反而松了一口气——和炸//弹相处,总比和奥尔加相处要好。
现在,他至少有半个小时可以不用见奥尔加了。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就在72号吊舱升高的那一刻,松田阵平看见奥尔加以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跳了进来。
松田阵平默默叹气:“你跟进来干什么?这里面可是有炸//弹的。”
奥尔加的面色很不好看。她抱臂在没有炸//弹的那一边椅子上坐下,声音有些喘:“你也知道这里面有炸//弹!”
松田阵平一边拆弹,一边道:“我真的不明白,你这么执着地跟着我干什么?”
“都说了我要把你送人,你死掉了我还怎么送?”奥尔加说着,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背,“专心拆弹,不要跟我说话。”
松田阵平:“……这种水平的炸//弹,就算我一边打游戏一边拆都没问题。”
“啧,flag立得飞起。”
松田阵平:“……”
*
事实证明,人果然不能乱立flag。
“怎么了?拆啊。”奥尔加看着停下了手中动作的松田阵平,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彼时,他们所在的72号吊舱几乎已经转到了摩天轮的最高处。
摩天轮下方又传来一阵伴随着惊叫的爆//炸声,惹得奥尔加皱眉捂住耳朵:“还有完没完了。”
摩天轮突然停下来了,猝不及防之下奥尔加差点没坐稳朝前摔在地上,好在松田阵平反手扶了她一把。
“都跟你说了不要跟过来。”
“切。”奥尔加站稳后扒在窗户上,朝摩天轮下方看去。
果然,另一个控制室也被炸掉了。
“所以,等你拆完这个炸//弹后,我们也下不去了。”奥尔加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她又拿出手机来看了看。
不然让琴酒开直升机来接她一下?
啧,琴酒肯定不愿意。
松田阵平的话音打断了奥尔加发散的思维:“嘁,这下可麻烦了。”
“怎么了?”她不由得凑过去看。
就在这时,松田阵平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奥尔加的问题,而是用手背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后,接通了电话:“刚才那场震动,启动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开关——水银汞柱。”
奥尔加此刻终于看清了那颗炸//弹。
从理论上来讲,这不是什么难拆除的炸//弹。
她看向松田阵平,只听松田阵平继续道:“里面那颗球只要受到轻微震动就会滚动,一旦碰到那条线的话,我就完蛋了。”
奥尔加:“……”
奥尔加有些怀疑地看向松田阵平。
“如果不想看我被炸成肉酱,那么在我将炸//弹拆除之前,你们就不要再动摩天轮了。”
此刻,距离炸//弹爆//炸还有五分钟。
奥尔加开始思考亲自动手拆弹的可能性。
要不给零零打个视频电话?反正是零零的话……这个炸//弹应该不成问题吧?
然后,奥尔加就听见松田阵平用一种从容不迫的语气道:“这么简单的装置,我只需要三分钟。”
奥尔加:“……”
还不待奥尔加松一口气,她就见炸//弹的显示屏上划过一行字。
奥尔加的日语水平很一般,听说读写也就听和说勉强还行。
好在,这次不用奥尔加努力去辨认那些汉字和平假片假,松田阵平直接将句子读了出来。
“‘这位警官真是勇气可嘉,我实在不得不赞美你的这份勇气。我会暗示你另一个比这更大的烟火在哪里。在爆//炸前三秒钟,你就会看到我的提示。先预祝你成功。’”
显然,这是炸//弹犯留下的陷阱。如果松田阵平现在剪掉电源线拆掉炸//弹,他就看不到提示了。
可如果他想要看提示的话……他就会被炸//弹炸飞。
松田阵平推断出了炸//弹犯可能就在附近看着他们:“并且,我知道另一颗炸//弹可能在什么地方了。”
通过上午收到的传真的内容,松田阵平推测另一颗炸//弹可能被安装在了某个医院。
就在奥尔加松了一口气,准备打电话叫琴酒开直升机来接他们的时候,她却听见松田阵平道:“等我知道到底是哪家医院的时候再跟你联络。”
说罢,他挂断了电话。
奥尔加:“……”
奥尔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和松田阵平对视。
“我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吧?”他是真打算等到炸//弹爆//炸前三秒?!
松田阵平点了一根烟,看向奥尔加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些愧疚。他单膝蜷起坐在地上,背靠着椅面:“抱歉啊,我可能——”
香烟的烟雾在几近密闭的空间里快速扩散,引得奥尔加一阵咳嗽,甚至有一种缺氧的窒息感。
肺部开始疼痛起来。
她一把抽走松田阵平叼着的香烟,将它摁灭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把他的衣服烫出一个洞来,露出的些许皮肤也泛起了红,引得他一阵倒抽凉气。
“抱歉。”松田阵平稍缓过来些后却并没有生气,只无奈地朝奥尔加笑了笑,显得异常和蔼。
没错……和蔼。
“反正都已经知道是医院了,还继续等下去干什么?”
暴虐的情绪在奥尔加心中蔓延,她恨不能立刻将松田阵平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少水。
“这附近有很多家医院。”松田阵平叹了一口气。
“那就统统疏散!”
奥尔加觉得这群圣母病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安室透也好,松田阵平也好。每一个都能精准地气到她。
她从来就无法理解这类人的想法,从来都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